《黑锦鲤系统:我在民国掠夺气运》 第5章 去拿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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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木盒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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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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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钱安民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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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锄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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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封锁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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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大陆阿菊 沈书曼不想去,钱而已,她已经有两千多银元,在这个年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反正以后也会有,没必要这个节骨眼跑去男厕所,不仅社死,还显得怪异,惹人注意。 特高课的人还没撤走呢,她跑男厕的行为肯定会让人怀疑。 “宿主,这次的奖励不仅有钱,还有一份极其重要的文件,你确定不去拿吗?”黑锦鲤见她不为所动,故意诱惑道。 “你会这么好心,还奖励我情报?”沈书曼可不认为黑锦鲤是好意。 “这份文件里有一份名单,关于‘大陆阿菊’培养计划的真实人员名单,长相,姓名和出生年月日一应俱全。” 沈书曼一听,心怦怦跳的飞快。 所谓大陆阿菊,是日本收养女性孤儿,培养成女间谍嫁给高官的计划。 这些女间谍经过特务培训,混入中国社会各个阶层,接近并诱惑达官贵人、纨绔子弟、高级军官和秘密社团头目,以获得情报。 因为她们长期潜伏,一丝破绽不露,或者说哪怕露出破绽,但因为感情或者子女,也渐渐腐化了那些人的心,彻底沦为日本人的走狗。 像周佛海身边那位日本太太,便是其中之一。 但这是他主动投敌叛国求娶的,更多的是娶了一个‘中国’女人,结果却被女间谍缠上,防不胜防。 “你确定,像她们这样的人,隐藏都很深,怎么会有完整的名单?”沈书曼询问道。 “近藤太郎能力一般,但他的母亲和姐妹是‘大陆阿菊’的负责人,所以这次汇总的名单才会让他带回日本,”黑锦鲤道。 沈书曼的手倏地攥紧,干了! 她知道黑锦鲤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她按名单吸取气运,这些人都是日本间谍,她不会有心理负担。 确实,吸走她们的气运,沈书曼不会有任何负担。 她一把抓住身边苏映雪的手,“那个映雪,我想去厕所,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其他女士紧张过后猛地松懈下来,听到这话,纷纷有了尿意,顾不得矜持,向着厕所走去。 苏映雪也有此意,刚刚在舞会上喝了点酒,又被关了这么久,想去厕所很正常,因此点头答应。 旁边的陈爱林立刻拉住她们,“带上我,我也去。” 沈书曼一看,她应该是被刚刚的事吓到,后怕上来,有点腿软。 与苏映雪对视一眼,从两边挽着她,不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面。 陈爱林感激的冲她们笑笑,三人就这样走向厕所。 因着略慢了一步,等她们到时,女士们已经排好队,甚至排到走廊上来了。 几人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人员减少。 没办法,女生上厕所确实慢些,何况她们都穿着华丽的礼服,行动要更小心,动作就更慢了。 沈书曼假装尿急,朝着女厕所内张望了好几次,面上很是为难,上前几步询问是否能插个队,被人赶了出来。 能来参加这场舞会的,谁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能乖乖排队就不错了,哪肯让人插队。 沈书曼忍不住,看了眼对面男卫生间,这么长时间,没人进去也没人出来,显然是没人。 她一跺脚,匆匆道,“你们帮我看着点,我,我我实在忍不住了。” 说完,把手包甩给苏映雪,立刻冲向男厕。 “诶,”苏映雪想捉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心有异动,没办法,女厕还不知道等多久,她们实在忍得难受。 有大胆的女人尝试走进男侧,其他人见此,也顾不得坚持了,纷纷效仿。 陈爱琳见状,忙把自己的包也给苏映雪,扒拉开几个迟疑的女人,冲入男厕中。 沈书曼听到身后动静,立刻询问黑锦鲤,“快说,放在哪里?” “在第三个隔间马桶冲水盖下。” 沈书曼忙冲进隔间,关上门,隔绝其他人视线,一边小心翼翼掀开马桶冲水盖,背后确实沾着一个黑色的包。 “他怎么会把东西藏在这里?”沈书曼不解,打开包,里面有一份藏在信封里的文件,一张汇丰银行的不记名存单,上面的金额是十万银元。 沈书曼忍不住瞪大了眼,整整十万! “他哪来这么多钱?”一个少佐,弄不到这么一大笔钱吧? “阿菊们给的,”锦鲤道,“送回‘娘家’。” “这是......全部吗?”沈书曼咽了咽口水,只觉刺激过头了。 换算到现代,都有几千万了吧,阿菊们这么忠诚的吗,卖身换来的钱,都能全部上交? “这是她们两年的收益,支援战争,”黑锦鲤道,“东西是中统枪手事先从佐藤太郎房间中找到,藏在这里的,他自杀前给中统留了信息。” 沈书曼满头黑线,“你这是让我抢中统的东西啊,不要命了?” “宿主不拿走,它们也会很快被搜查,理查饭店会一直被封锁,中统的人进不来,与其便宜了那些日本人,不如宿主你收了。” 沈书曼冷笑,“你知道什么呀,虽然是不记名存单,但只要我去取,肯定会被查出来。”这笔钱她可不敢动。 “那宿主要不要?”黑锦鲤反问。 “要!”沈书曼咬牙,名单和钱,她都要传给中统,虽然这些女间谍都该死,但不能死得悄无声息,而是要让中统知道,对她们以及她们接触过的人都筛查一遍。 看有哪些人彻底叛变,有些人没有叛变,但被渗透了。 另外,或许中统还要利用她们钓鱼,迷惑敌人。 总之,已经曝光的间谍,威胁性就不大了,反倒能好好利用一番。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像黑锦鲤说的那般,按名单挨个点,帮它吸取气运。 但她已经晃了黑锦鲤一次,这次要再拒绝,肯定会生气,于是放软了声音忽悠道,“你有没有办法感知到她们什么时候会死,我们在她们死前吸走气运如何?” 有些女间谍有利用价值,但大部分是没有的,会被直接处决,那赶在动手前,吸走对方气运就没问题了。 “那样能有多少气运?像那个佐藤太郎,将死之人气运少得可怜,”黑锦鲤不满意,“我明明给了你这么长名单,为何还不肯帮我吸气运?” “细水长流嘛,”沈书曼眼珠子一转,继续忽悠,“要是她们接连出事,中统肯定会怀疑到接触过名单的人身上,到时候我被怀疑怎么办?要知道中统宁可杀错,也不会留危险的人,我们要想长久吸取气运,就得隐藏好。锦鲤,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12章 弃子待遇 黑锦鲤很不高兴,语气深冷威胁道,“你不帮我,我就吸走你的气运!” 沈书曼假意被唬住,连连告饶,“锦鲤,你可不要乱来,我现在可是卧底,你知道运气变差会有多危险吗?稍微一露出破绽,就会死人的。” 她翻来覆去说了好一番话,终于说通了黑锦鲤,等那些女间谍被处死时通知她,而不是现在就把气运吸走。 沈书曼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黑化不代表涨智商,这就再好不过了。 把东西放进锦鲤空间,连忙从卫生间出去,刚开门,立刻被等得急切的女人扒拉开,对方飞速窜进去。 沈书曼洗好手,走出男卫生间,看到陈爱琳一脸尴尬立在门口,抬头一瞧,不远处,谢云起和几位男士正等着,当即明白眼下状况,低着头,拉着陈爱琳快速冲回她们原先待的房间。 陈爱林面上一脸懊恼,咬着唇不说话。 沈书曼安慰,“没事的,想必谢先生能理解。” 陈爱林甩开她的手,侧着身不说话,显然恼了她带头进男厕的事。 沈书曼苦笑,等苏映雪回来,忙指指陈爱林,让她帮着描补描补。 苏映雪一脸不以为意,“不就是去了男厕嘛,谢云起要是介意,那也太没绅士风度了,放心吧,他肯定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 “我在意,行了吧,”陈爱琳一把抢过她手中自己的包,快步往外走。 “嘿,你受了委屈,拿我们撒什么气啊,毛病!”苏映雪也不高兴了,自己之前好心帮她,去男厕也是她自己要去的,又没人拉她,何必做出这副姿态。 何况这也只是小事,别人都去了,就她陈爱琳矜贵是吧? “那个,”沈书曼尴尬的拉了拉她,“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什么事?”苏映雪脾气也不好,一把扯过自己袖子,没好气道。 “刚刚在走廊,谢先生和旁边的男同事聊天,说......他和陈小姐只是朋友,他并没有结婚的打算。” “啊?”苏映雪吃惊,“刚刚在松本面前,谢云起不是挺维护她的吗?” “但他也说是今日女伴,”沈书曼低语。 “呸,不结婚他相什么亲啊,还邀请爱琳当女伴,害得她被松本怀疑,这不是耍人玩嘛!”苏映雪不高兴道。 沈书曼也跟着点头,“就是,不厚道。” 两人说的热闹,没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位修长的身影。 “咳,”谢云起轻咳一声,提醒两位女士注意,见她们吃惊地看过来,微微一笑,“相亲是我大哥答应的,女伴也是,我本人并不愿意,也已经和陈小姐说清楚了,两位小姐还有何异议?” 苏映雪:...... 沈书曼:...... 她们尴尬一笑,拿起包,说了声对不起,便匆匆离开了。 擦身而过的瞬间,谢云起提醒,“两位别忘了走正门,特高课还要再检查一遍。” 两人脚步更快了,匆匆下楼,来到特高课女职员面前,张开手让她们检查。 苏映雪不知道他们还要检查什么,但因为刚刚的尴尬,只想尽快离开,相当配合。 而沈书曼呢,她也没资格不配合,心里却在猜,“是不是名单和支票的事,特高课也有人知道,所以再检查一遍,不让他们把东西带走?” 这只是她的猜测,但不管那份名单,还是不记名存单,都有时效性,必须尽快传给中统。 要不然日本人把女间谍撤走,换了身份和地方重新开始,以及想别的办法把钱取走,就太浪费它们的价值了。 因此,离开礼查饭店,她直接叫了一辆黄包车,“去百利南路。” 百利南路与极司菲尔路东段相接,从这里回司马街,要走到极司菲尔路那段去坐电车。 最重要的是,这条路上有一家非常出名的法国香水店铺。 刚刚她的行为,间接得罪了陈爱林这个天之骄女,为了赔罪,她要去买一瓶贵价香水作为赔礼。 没错,她沈书曼在机要处就是这么卑微,得小心翼翼讨好着太子女们。 帮她们做事,还要小心捧着,谁让她是那唯一一个没背景的呢。 所以她一离开礼查饭店就匆匆忙忙去买香水,准备明天上班就送给陈爱琳的行为很正常。 路上,她仔细观察过,也询问了锦鲤,确定没人跟踪。 但仍不敢大意,过后只要日本人想查,还是能查出来她的行程。 这边刚发生枪击,她不回家,而是匆匆忙忙去极司菲尔路,就显得很奇怪了。 所以借口一定要找好,索性原主一直捧着其他三人。 以前也有言语不当,冒犯了大小姐的时候,她都是立刻去道歉赔小心,还送了一块金贵的手表。 为此,原主连着好几个月只吃中午一餐,因为76号食堂免费。 黄包车停在法国香水店门口,沈书曼进去也不挑,直接要了兰蔻的温柔之夜。 之前陈爱琳提过,她最喜欢的便是温柔之夜,基调是广藿香与麝香的木质气息,前调是柑橘与绿叶的清新,中调是大马士革玫瑰与五月玫瑰的芬芳,香气扑鼻,又不会显得过于浓郁,奢华矜贵中,带着清新淡雅,很是好闻。 但也好贵!沈书曼吐槽。 这一瓶,整整三十二银元! 上海本土的香水也不差,其实有的味道更好,但顶多卖一两个银元一瓶。 而兰蔻是顶尖的奢侈品,作为最受女士欢迎的舶来品,彰显了身份,价格高得出奇,而温柔之夜是最贵的一款。 可谁让她得罪的是大小姐陈爱琳呢,不用最贵的赔罪,人家也看不上啊! 沈书曼叹气,给中统当探子,不仅时时有危险,更是一分钱没捞到,还要自己倒贴钱。 之前的洋装,现在的香水,再这么花下去,她就要露出破绽了。 看来之后一段时间,她不得不省吃俭用,像原主那样,一天只吃一顿,否则就要被人怀疑经济状况了。 心里哭唧唧,慢慢踱步走向极司菲尔路,却在靠近死信箱时,心重重往下沉。 因为她看到信箱上,被人为刻了一个‘X’,这代表:此信箱作废,不能再用了! 喵喵喵?废弃了也不通知她,那她要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 所以她是弃子吗?是弃子吗?用完就丢的那种? 第13章 计划逃跑 好吧,沈书曼认清了现实,她就是弃子! 还要多谢中统的人有人性,没有像钱安民那样,把她抛出去背锅! 沈书曼的心情荡到了谷底,自从穿越,便无时无刻不在紧张当中,随时担心自己的小命会丢掉。 但因为存着一份报国的念想,便是压力再大,也坚持下来了。 哪怕她知道原主已经被放弃,也没多少实感。 可当她亲身经历被放弃,便知道有多憋屈了。 凭什么放弃她?她哪里做得不好? 明明中统要她完成的任务,她都顺利完成了,凭什么当她是弃子,用完就抛? 沈书曼心底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心报国,却沦为弃子,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另外,她内心深处还隐藏着另外一重想法,如果她不是中统,而是地下党,是不是就不会被放弃了? 就像她小时候被父母抛弃,却被国家养大一样。 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也只有共产党把人当人看,而不是随意丢弃的弃子和......牺牲品! 那位中统特务自杀式袭击,终究给她心底蒙上了一层阴影。 沈书曼爱国,沈书曼也自私,她认为两者不冲突,只不过中统没有那个资格,让她抛弃自私的想法,一心爱国。 所以渐渐的,那个念头再次浮上心头。 离开76号,脱离中统,去日本! 去吸取日本人的气运,把霉运统统带到日本去,最好闹得他们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这样也算爱国了吧? 她只是个普通人,干不了特工的活,但她到了日本,哪怕只是看看报纸,也能认识不少人,还安全不怕误伤。 “叮叮当!” 电车到站的声音提醒她该下车了,沈书曼一步一步走向四马街的房子,心里的计划渐渐成型。 像她这样的身份,最好去日本的方式,便是留学。 目前以她的身份有两条路,一是走岩井公馆,他们会选派一批亲日中国人赴日接受培训。 她是76号成员,正好符合条件。 但这条路子是专门培培训特务的,还是帮日本人做事的特务,沈书曼坚决不愿意。 而另外一条路子,便是由兴亚院华中联络部主持,推荐中国学生去日本上大学,上的是普通大学,当然学习的内容有倾向性,比如经济,文化,医学等等,其实就是文化侵略的一部分。 这个要钱,推荐名额有限,她没有关系,就要交上一大笔钱,据说至少十根大黄鱼。 她目前还差一点,但只要吸取一两次气运,也就差不多了。 离开上海,在日本学习几年,多弄走点气运,搞乱日本后,再转到欧美国家。 这便是她的计划,要是不幸死在日本,那她也要想办法让黑锦鲤留在日本吸取气运,别来祸祸她的国家! 沈书曼眼神发狠,几年时间,她定要找出黑锦鲤的弱点! 终于回到四马街,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但这条弄堂依旧人声鼎沸,在嘈杂的人声中,是各种食物的香味。 王婶见到她路过,立马叫了一声,“阿书,回来了呀,李嫂子叫我和你说,她和李大夫今天回乡下,烧不了热水,让你自己去烧,不用在意柴火。” “我晓得了,谢谢王婶,”沈书曼扬起笑脸,买了一碗馄饨和两个烧饼,吃完就回去了。 她也没力气烧水,心里不得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想着现代生活的点点滴滴,渐渐睡着了。 这一睡,直接到了第二天清晨,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把她惊醒,推开窗户,感受到初春的湿意和寒凉,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搓搓手,向下张望,一群人聚在药铺前,吵嚷着什么。 细听了下,原来是李大夫开的几贴药,没把人救好,病反而更重了。 “我说过的呀,这次风寒来势汹汹,我这里的药都便宜,不大对症,叫你们去同济堂拿药,他们的药中西医结合,一下子就吃好了。”李大夫无奈道。 “但他们要八块银元,这谁看得起啊。” “就是就是,李大夫,你给我们想想办法,大伙儿都是穷苦人,实在吃不起那金贵的西药,”大家愁眉苦脸,哀求李大夫。 李大夫叹气,“我昨天去苏城进了新药,价格要贵上一些,也更好用,但肯定比不上同济药堂的。” “要的要的,我们就要这个。” 沈书曼收拾好自己,等人群散去,这才下来洗漱,顺便询问李婶子,“最近又有流感吗,我看那么多人都生病了。” “可不嘛,来势汹汹的,以往的药都没了效果,你可要注意保暖,别为了好看只穿裙子,那多冷啊!”李婶叮嘱道。 沈书曼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一身洋装,忍不住笑了下,“好,等下我换掉。” 她没放在心上,还在琢磨吸谁的气运,攒够钱去日本祸祸。 来到机要处办公室,顺便查查资料,找个手染鲜血,恶贯满盈的。 她一连选出五人,琢磨着选谁,或者从谁开始。 一直想着这个事,都没注意到,两个小时过去,办公室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沈书曼疑惑抬头,平时大小姐们虽然会迟到,但肯定会来的,哪怕来了坐一会儿就走呢,怎么今天一直没人? 她走到隔壁男性办公室,发现里面也空空荡荡,只有两个人在,原本有六个人的,不由问到,“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都没人?” “你不知道吧,博处长病了,病得很严重,大家都去看他了。” “啊?是流感吗?”博野明不仅是机要处处长,也是新政府财政部外资投资部部长,日常负责拉投资建设上海。 之前新政府打算修建一条新铁路,从上海通往天津,博野明正在忙这个事,只是一直没结果,但似乎很忙,也没来过机要处办公室,一切都交给副处长钱安民管理。 所以钱安民出事,他一点没被怀疑。 “可能吧,听说挺严重的,上面有意换个新的机要处处长,他们......”那人耸耸肩,“都想要这个位置,这不都去走关系了。” “啊?”沈书曼更加吃惊,就这群少爷小姐,处长?76号是没人了吗? 可同时,她的心思不由活络起来,博野明要是真的快死了,那她多送点钱,让对方批条子同意她赴日留学的事,一定不会被为难! 这样她就可以趁着新处长到任前,顺利离开了,而不用担心被调查盘问,或压下不允。 第14章 寻找据点 沈书曼漾起一抹笑脸,“那你们怎么不去?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啊,不仅是处长,还有副处长的位置呢。” “我们?”那两人对视一眼,摊手,“没那么多钱。” 是的,博野明很贪财,要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谋外资部的位置,为的不过是和那些洋人打交道,好多捞钱。 比如这次的铁路修建,如果真的联系成了,他能从中捞一大笔。 可惜,他没办成,便要中道崩殂了,钱自然捞不到了。 少爷小姐们这个时候给他送重礼,是真的有可能获得他的推荐,成为处长副处长的。 而只要钱给够,不过是让他批准沈书曼的留学申请,更不是什么大事了。 沈书曼决定,下班后立刻去博公馆拜访。 但这事她暂时不想让人知道,怕传到中统的耳朵里,届时可能就去不成了。 她敢确定,76号一定还有中统的人,要不然即便她是个小虾米,也总有点用处吧,也不能说弃就弃了。 中统肯定有人在重要位置,所以才不在意她如何。 沈书曼担心她留日的举动,被认为是背叛,何况那些钱也不太能见人,所以需要暂时瞒着,等她准备好,临行前要是中统联系她了,就报备,说是前处长强制派她去的。 要是不联系,权当没这回事,反正那死信箱报废了,她联系不上中统很正常,不是她不上报,是条件不允许啊! 至于名单和存单,中统不联系她,大概是觉得肯定到不了她手上。 那她......想留给红党。 十万银元也不是一笔小数目,那个女间谍名单,更是有大作用。 但她目前根本不知道红党的据点在哪儿,也不知道76号内谁是红党的人。 她知道一定有,但地下党隐藏的太好了,她一点线索都没有。 沈书曼决定用最笨的办法,一家家店去找,据说地下党来自社会各个阶层,什么身份都有,像老师,工人,商人,进步学生等等。 但以她的身份,接触老师,工人或者学生都会引起警觉,唯一不惹人注意的,便是进店铺买东西。 她打算从书店开始,但整个上海,有两百多家书店呢,找起来也不轻松。 希望能成功吧,她想。 下班后,沈书曼购买了珍贵的养身补品,来到博公馆附近。 但她并没有上前,而是找了一家能看到博公馆大门口的饭馆,点了一荤一素,一边吃一边等。 她要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再悄悄拜访。 差不多下午六点,拜访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沈书曼看到机要处的同事,还有76号别的部门的人,以及几个她没见过的。 另外还有苏映雪,但陈爱琳并不在其中。 等他们都走了,这才上前敲门,一个仆妇打扮的下人给开了门,见到又是拿着礼品上门的,没说什么,直接请她进去。 来到客厅,博太太正指挥着人拆礼盒,见又有人进来,忙扬起笑脸招呼,“这也是老博的同事吧,来看我们家老博?” “是,我是机要处的沈书曼,听说处长病了,来探望,”沈书曼把礼物交给仆妇,扬起笑脸自我介绍。 “哟,好标志的姑娘,”博太太热情的拉着她的手,“你和之前来的苏小姐是同事吧?” 此话在点沈书曼,要是想要处长副处长的位置,那她来晚了,苏映雪明显比她更有实力。 “是呀,映雪之前从日本留学回来,我很羡慕呢,奈何家境不允许,不过前段时间听说,兴亚院华中联络部有留学名额,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留学?”博太太一愣,随即扬起笑脸,“那可是大好事,我们家老博一向欣赏上进好学的人,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问问他有没有这方面的门路,都是一个部门的,能帮则帮。” “那真是太好了,”沈书曼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了两根大黄鱼和两根小黄鱼。 不能再多了,再多就与她的实际收入差太多。 博太太爽快接下,拿着直接上楼,不一会儿,拿着批条和一封信下楼,批条上盖了76号机要处处长的印章,可立即生效。 而信是推荐信,有了这个,兴亚院华中联络部不会卡她,还能少出一半的钱。 这份钱,花得值! 她高兴接过,与博太太闲聊了几句,暗示帮忙保密,得到同意后便离开了。 接下来,她只剩下一件事要做。 找到地下党,据点也好,联络站也罢,总之,把名单和支票交出去。 机要处是真的事情不多,沈书曼加快处理文件的速度,然后提早下班。 她这么做一点也不突兀,因为其他人时常中午吃着饭就不见了人影,下午很多时候就她一人在。 每天的事做完,提前走也没关系。 她让黄包车载着,打着购买王尔德戏剧集的名义,钻入大上海的各个书店。 博野明有个女儿,在震旦女子文理学院就读,是戏剧社的社长,疯狂迷恋王尔德戏剧。 沈书曼买戏剧集,便是为了讨好她,这一点也不突兀。 整个机要处,大家都在钻营,她拿不出钱财,另辟蹊径讨好博小姐,也很正当,毕竟她就是这么个善于小心翼翼讨好别人的人。 果然,机要处其他人哪怕知道了她的行为,也顶多嘲笑几句,并没觉得哪里不对。 苏映雪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挑眉,“你也想当处长?” 沈书曼连连摇头,“就是想涨工资。” 都是正式工,苏映雪一个月46块大洋,其他人也差不多,最多的是周三公子,整整100块。 原主干的最多,拿的却最少,只有24块,她不甘心,趁着机要处处长交接之际,给自己谋点福利,涨点工资很正常吧? 闻言,苏映雪没说什么,点点头,拿着包离开了,沈书曼都没来得及问她,陈爱琳怎么没来。 当然她也没心思关注陈爱琳,继续寻找据点去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她发现了疑似红党据点的地方。 哦,其实也不是她发现的,而是她察觉有76号的人在监控一家书店,询问锦鲤后,得知他们确实在盯梢。 第15章 再次被抓 这些天待在76号,沈书曼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把76号内部人员资料全都翻出来记住了。 因此在黄包车靠近日华书店时,便眼尖看到不远处游走卖香烟的人,很像76号行动队成员。 这让她警醒起来,装作打哈欠,眼睛快速扫视周围其他人。 路边修鞋的,不远处茶摊的老板都有几分熟悉。 很明显,这是76号在盯梢。 他们要对付的人,肯定是爱国人士,至于是军统,中统,还是红党,亦或者其他闲散爱国人士,不得而知。 沈书曼询问锦鲤,“这附近有几个盯梢的人。” “六个,”锦鲤对她不满,却还是懒洋洋回答了。 沈书曼有注意到它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怕它来个故意捣乱,连忙安抚,“锦鲤,你配合我行事,我等会儿就帮你抽取气运如何?” “你说真的?”锦鲤声音瞬间高昂。 “真的,”沈书曼把钱给黄包车夫,走向日华书店,见里面有几个人在选书,其中之一也是76号的人,叫余应雄,立刻高声询问,“掌柜的,有王尔德戏剧集吗?” 正在招待客人的李石连忙过来,歉意道,“抱歉小姐,我们这里只有一本《无足轻重的女人》,其他戏剧没有收集,不过有他的小说,《道林·格雷的画像》和《坎特维尔的幽灵》都是充满了趣味的故事,不过是英文原版,小姐您看需不需要?” 沈书曼皱皱眉,“那你知道谁手里有吗?我急着要,价格不是问题。” 余应雄盯着她看了好几眼,转过头去继续假装翻书,其实心神一直注意这边。 “这......真不好意思,”李石歉意道,“我们确实不知道,要不小姐去别的书店看看。” 沈书曼看他的眼底带着几分焦虑和急切,就明白了,他肯定知道自己被76号盯上了,正在极力赶客人呢,免得牵连无辜。 沈书曼的心缓缓落地,“锦鲤,他是不是红党成员,有没有叛变?” 不等锦鲤回话,又立刻道,“你有办法甄别的吧?如果有,那我们今天就吸取气运,趁机制造混乱,帮他们逃跑!” 停顿片刻,锦鲤果断道,“三个!” 沈书曼心一颤,咬牙,“三个就三个,不过你还要帮我办一件事,把名单和存单放进他怀里!” 反正锦鲤已经这么不科学了,那隔空传物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好!”黑锦鲤是真的需要气运,为此什么都肯答应。 “算了,”沈书曼装作不高兴,转身要出门,心里却道,“吸取张雷,陆大安,余应雄的气运!” 话音刚落,三股黑气从她身体里跑出来,覆盖在三人面上。 下一秒,只听‘砰砰砰’好几声枪响,那个擦鞋的刚抬头便应声倒地。 76号其他成员当即拔出枪,朝着枪声来源射击,那是远处的制高点,对方用的是狙击枪,直接点射中张雷眉心。 另外两枪打在茶摊上,刚好被围墙挡住了,茶摊老板陆大安暂时没事。 但他好死不死冲出来,暴露在狙击枪的瞄准镜内,被一枪爆头。 书店里的余应雄听到动静,想也不想从背后拔出枪,冲了出去,连续射击好几次,想穿透视觉盲点,袭击对方。 然而可惜的是,他所在的位置从高点看来,恰好是可以射击的范围。 也是一枪干脆利落,人才出店,便直直倒下。 还正好倒在沈书曼面前,她吓得连连后退,因动作不稳,差点跌倒。 “小心!”李石拉了她一把,快速把店门关上,一边出声安抚其他客人,一边和伙计使眼色,缓慢走进后院,拿起包袱就走。 “就是现在,把东西传到他怀里!”沈书曼连忙对锦鲤吩咐。 黑锦鲤吸走这么多气运,非常满意,声音都欢快了几分,“办好了,我要打坐吸收,你记得多吸收点气运。” “知道了,”沈书曼眼神冷了冷,躲在窗台下悄悄观看外面的枪战,彷佛对身后别人离开的动静一无所知。 其他客人或许看见了,也或许没有,但都没有动作。 过了几分钟,76号剩余的两名成员张程和余江,终于反应过来,冲进书店,撞开了门,举着枪怒声道,“人呢?” 沈书曼懵了一瞬,四下打量,“掌柜和伙计呢?” “从后门出去了,”立刻有人道。 张程冲了过去,余江则用枪指着他们,“你们竟然帮助地下党逃跑,肯定也是地下党。” “误会,误会,”那人脸刷得就白了,声音颤抖辩解,“我就是来买书的。” “是是是,我们只是顾客啊,根本不认识那老板。” “那你又是什么人?”余江也没说相不相信,用枪指着沈书曼。 她浑身一颤,连忙道,“我也是76号的,在机要处工作,我就是来戏剧集的。” “你既然是76号成员,为什么要放走地下党,说,你是不是间谍?” 沈书曼都懵了,“我没注意啊,我就看到那个谁死在店门口,吓到了,差点就射击到我了,还好他跑得快......”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尴尬的笑笑,“那个,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突然听到枪声,有人从身边跑过去,然后死了,然后我就躲在窗下,没注意到掌柜和店小二啊!那个,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她指向其他人,他们听到她也是76号的,连忙点头。“没错,我们看到她吓得后退,躲在窗台下看外面,然后那个掌柜关门和伙计一同离开了。” “你既然看到了,为何不同他们一起走?”余江质问道。 “我又不知道后面有出口,何况我与他们也不认识,”那人欲哭无泪。 但余江可不管他们说什么,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有嫌疑,等到其他76号成员听到动静赶过来,立刻吩咐他们,“统统带走!” 沈书曼被再一次带到了审讯处,看着周围阴气森森的环境,以及浓郁到无法散开的血腥味,忍不住作呕。 心里叹气,怎么又进来了,这都二进宫了吧! 但她刚刚的行为虽然鲁莽,却不得不做,毕竟掌柜和伙计是真的革命先辈啊,难道要他们白白牺牲在这里,甚至牵连出更多地下同志? 第16章 联络组长 她沈书曼也不能那么自私,反正吸取气运无声无息,那三人的死都是外面狙击枪干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顶多是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但她确实是去买书的呀,且此前从未到过日华书店,只要76号肯查,就会发现,她清白又无辜。 怕就怕她份量不够,76号压根不查,觉得她有嫌疑,干脆杀了了事。 哎,弃子便是这般无足轻重! 沈书曼心有戚戚,思考着用什么办法脱困,或许是她真的不起眼吧,行动队的人暂时没来审问她,一直在外面全力搜捕李石和伙计陈小树,以及那个狙击手。 但拖延的那几分钟,已经足够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李石和陈小树顺着下水道,来到一处民宅的枯井中,在井底待到大晚上,这才爬上去,进入民宅休息。 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打开包袱检查,发现东西都在,松了口气。 日华书店三天前就暴露了,李石也不知道是怎么暴露的,但被76号的人监视后,他便发现了。 做他们这一行的,杯弓蛇影是基操,平时没事都会再三观察附近的人。 而76号和特高课是他们重点关注对象,大致有什么人,不说全部认识,也混了个脸熟。 看到几人突然出现在书店附近,立刻意识到暴露了。 但对方只是盯梢,显然也知道,他们只是一个联络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等着放长线钓大鱼呢。 上海站新调来一位新的组长,代号‘孤峰’,据说身份很重要,实力深不可测,专门主持上海地下站重建工作。 而李石是联络人,但还不等他被新组长启动,就被76号盯上了,肯定是之前抓进去的同志叛变,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 既然对方暂时没有行动,李石也装作若无其事,利用这段时间,把电台藏起来,该销毁的资料烧毁。 剩下这些,是极其重要的,必须交给新组长,否则其他组员就成了孤兵,彻底联系不上了。 他原打算自己拖住76号,让陈小树把东西带出去,没想到却发生枪战。 他怀疑新组长发现了不对劲,找人来支援他们。 不过刚刚那个余应雄的行为实在太不诡异了,怎么好端端自己冲出去了? 他待在店里,为的不就是关键时候好抓住他们两人吗? 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手里一把锋利的刀片,直接把人割喉,结果他却自己冲出门被射中。 李石懵了一瞬,当即抓住这个空档,把挡在门口的女人拉进店,关上店门和陈小树直接离开。 但他怀疑这或许是76号设的陷阱,为的便是让他们带着找到组长。 所以李石和陈小树匆匆来到这处安全屋,这里只有他一人知晓,如果76号真打着这个主意,也休想通过他找到新组长! 这么想着,他突然发现不对劲,怀里好似藏着什么,之前忙着逃命,一直没注意,拿出来一看,不由瞪大了眼,居然是一封信。 李石的手都开始发抖了,脑中闪过各种念头,猛地站起身,冲到院门口,透过破旧门板的缝隙,查看外面动静。 陈小树见他如此,也忙打起精神,拿出枪上膛,全神贯注注视外面。 好一会儿之后,除了夜晚寒凉的风,什么都没发现。 陈小树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掌柜的,怎么了?” 李石面色凝重,“你在这里盯着,我先看看那封信。” 他脚步沉重的走回去,看到桌上那封平平无奇的信封,脸色尤为难看。 他从头到尾都没和人触碰过,这信究竟是什么时候到他怀里的,简直匪夷所思!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信这么重要,搞得这般神秘! 李石展开信封,缓缓抽出里面的东西,一份名单,一张不记名存单,以及一张信纸,展开,忍不住嘴角抽抽。 上面没写字,而是用报纸挖出字眼,贴在上面。 内容是:名单乃日本‘大陆阿菊’计划女间谍,存单是她们卖身钱送回日本。 李石目光一凛,脸色骤变,尤其在看到某些熟悉的名字后,简直难看到了一定程度。 这些名字,有的是汪伪政府高官的枕边人,有南京政府要员公开的情人,甚至有两个表示去了延安。 他豁得站起身,面色凝重,这些日本女人,可真有本事,方方面面都被渗透到了。 这肯定不是全部名单,除了那两人之外,肯定还有其他人。 李石走来走去,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决定冒一次险,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份情报传递给组长,让组长立刻传回延安。 哪怕......这可能是一次陷阱,暴露组长的位置,也是值得的。 是的,值得! 大不了组织再安排人,重建上海地下工作。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新任组长的位置有多重要,等他看到人,差点懊悔死。 但好在,这确实是一份好意,而非陷阱! 做好了决定,李石便用只能启用一次的紧急联络方式,联系组长,要求尽快见面。 孤峰已经来上海好些天了,一直没重启联络站,就是担心之前折进去的人,会暴露联络点的位置。 看起来的风平浪静,不过是76号在钓鱼。 经过他一番甄别,发现确有此事,但同志不能不救,于是安排人盯梢,打算合适时机动手救人。 没想到,他的完整行动还没开启,狙击手便擅自行动了,而李石配合默契,把书店内76号成员赶出来,自己顺利逃脱。 得知他们已安全撤离,他决定不再启动这组人员,登报通知他们直接离开上海,反正他不缺电台,至于剩下的上海地下站成员,暂时也不会启用,等他甄别清楚再说。 没想到他的广告还没发出去,李石便启动了最紧急联络方式。 都是老党员了,组织纪律是知道的,这样做是真的有重要情报。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对方在诱捕他! 但为了那份情报,他也必须冒险一试,回信约定了见面时间。 李石按约好的来到公园接头,见到人顿时大吃一惊,“是你!” 第17章 甄别谢云起 谢云起没有回答,边打量四周,边询问道,“你的情报呢?” 见面之前,他把整个公园都转了一遍,确定没看到76号的人,也没看到特高课或其他日本人,这才现身。 李石深吸一口气,见到人之后就知道他莽撞了,谢云起这样的身份,隐藏越深越好,最好谁都不知道,但仍为了他破例。 这让他很是动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箱子放在脚边,嘴里快速交代清楚,“是日本潜伏女间谍的名单,延安也有,这才破例。” 谢云起诧异看他,神色不由凝重起来,“确定不知道谁放的?” “我翻来覆去思量过,那一整天没人靠近过我,只有余应雄,和那几位客人,哦对了,最后来的那个女的,也是76号成员。” “我知道了,”谢云起拿着木箱起身,“你们这一组,全部撤离,不要停留,今晚就走。” 他留下一封信,是安排好的撤离路线。 李石和陈小树跑了,苏映江带着行动队的人正在各个路口搜查,尤其是火车站和码头。 谢云起安排的路线,是开往美国的货运船,他已经打点好,暂时待在集装箱里,经过香港装货时,会有人悄悄放他们下船。 西方人的船从来不被允许检查,别说76号了,就是日本人都没这个资格。 只是地下党成员一向走群众路线,他们以往的撤离路线,是走水路,偏远隐蔽的渡口,或者青帮走私路线。 也只有谢云起身份够高,以他谢家二少的身份,与西方各国都有贸易往来,西方人的船只时常运他们家的货物,安排起来才不费事,也更加神不知鬼不觉。 拿到东西后,谢云起直接回了谢公馆,坐在书房一一查看那些东西,里面除了一些资料,便是组装电台必要的零件。 至于剩下的,过于笨重显眼,李石没有带,但那些都好买,上海很多店都能买到,干脆放弃。 沈书曼送的那封信当然也在其中,一开始,他并没有怀疑沈书曼,可看到那报纸贴字,不由哑然失笑。 整理好东西,把信息全部发出去,藏好电台,叫上司机开车,去76号。 审讯处,沈书曼被关了一晚上加一上午,饿得前胸贴后背,同时双手一直反绑在椅背上,早已麻木。 她神情恹恹,表情木然,原本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说辞,也抛到了脑后。 她以为,最迟晚上,苏映江或者审讯处的人就会来审问她和店里抓来的顾客。 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就像完全把她忘了似的,绑在这里就不管了。 沈书曼再一次认识到,她是真的很无足轻重啊! 不会到最后,被一直关在这里,直到饿死吧? 沈书曼很头疼,胃里很难受,却不敢大声叫唤,审讯处的痛苦嚎叫声从未停歇过,不审她还要审别人呢。 她听到很难受,更不敢惹那些变态了。 本以为会一直这样等下去,直到真的死在这里也没人管。 却不想,一个高大俊美,格格不入的身影出现在牢房门口,瞥了她一眼,嫌弃的移开视线,吩咐道,“把门打开。” 立刻有人打开铁门,走到她身后,解开绑她的绳子。 沈书曼疑惑抬头,迟疑道,“谢云起?” 这是什么情况,谢云起为什么要救她? 谢云起用手帕捂住口鼻,不耐的皱皱眉,“走了。”说完也不等沈书曼反应,转身离去。 沈书曼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这是她脱离苦海的好机会,当下猛地站起来。 却忘了她被绑着太久,身体早已麻木,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谢云起转身看到这一幕,脚步微顿,用手帕包裹住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提了起来。 沈书曼发现,他的力气真的好大,单手拎自己轻轻松松。 但被勒住脖子,她差点断气,手忙脚乱站好,忙扯回自己的衣服。 谢云起没多说什么,大步流星往外走。 沈书曼看了眼审讯处的人,顾不得手麻脚麻,用着别扭的姿势快步跟上。 等走出审讯处,接触到阳光,她差点热泪盈眶,同时一屁股坐在地上。 谢云起诧异看她一眼,这么不拘小节的吗? 考虑到她在审讯处受苦了,直接叫来自己司机,“送她回去休息,另外,沈书曼,明天记得来上班,机要处还有很多文件没处理。” 沈书曼抬头,见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很想怼一句,机要处的文件关你什么事? 但想到对方好歹把她从审讯处捞出来了,也算救她一命吧,顿时讷讷道,“机要处?” “我是新上任的处长,你被我提拔成秘书,协助我处理机要处工作,”谢云起道。 “啊?”沈书曼懵了,这是升职了?那她的留学计划呢? 谢云起没理她的懵逼,转身离开。 沈书曼爬上汽车,晃悠悠回了四马街,说起来这还是她穿越后第一次坐汽车,还是宾利豪华汽车。 哦,她在现代也没坐过宾利,只知道它以顶级,豪华出名。 但沈书曼也没心思感受它是不是很舒适,全部心神都被刚刚谢云起的话占据了。 谢云起成了机要处新处长,还要提拔她当秘书?为此还把她从审讯处捞出来了。 为什么?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她是机要处唯一做事的人吗? 可机要处既然能收那么多关系户,就代表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做,那些整理文件的活,谁来干都行,她也并非干的完美无缺。 谢云起绝对不缺秘书人选,也不可能缺帮他做事的人。 那他为何特意跑去审讯处捞人? 沈书曼不认为自己有任何筹码,让谢云起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看重自己。 所以他怀疑,谢云起是中统! 没错,她现在唯一的价值,便是那个中统身份。 而中统在失去钱安民后,再安排一个人进入76号也很合理不是吗? 沈书曼翻来覆去想不通,害怕谢云起真的是76号的人,那她出逃的计划不就彻底失败了? 谢云起既然来捞人,就说明打算启用她啊! 在知道没有被抛弃后,沈书曼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有满心的哀嚎。 特务哪里是好当的,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远离...... 不行,得马上想个法子甄别一下,谢云起到底是不是中统的人,如果不是,她立刻马上,以最快的速度,有多远滚多远! 第18章 果然是中统 沈书曼想到钱安民,如果他是真叛变,那她这个钱安民的下线被怀疑放弃很正常,哪怕她两次传消息要求锄奸,中统也不会信她。 毕竟钱安民叛变了,她却安然无恙,这正常吗? 所以她之前以为,原主就是无足轻重的小卒子,钱安民放弃,中统也不在意,所以才没有对她采取行动。 可现在她却有一点点怀疑钱安民的叛变是假的。 如果他是真殉国假叛变,那她就是毫无瑕疵,没有任何疑点的中统人。 那么谢云起作为一颗如此重要的棋子,才会启用她。 这一切的关键都在于钱安民! 那么,要如何确定他的成份呢? 沈书曼想了想,“锦鲤,你能不能吸取钱安民的气运,只要一点点,越少越好。” “那么少吸了干嘛,浪费力气,”黑锦鲤不高兴道。 “你先吸,等我确定了谢云起的身份,再想办法帮你多吸点,”沈书曼安抚道。 “行吧,”看在她之前吸了三人的份上,黑锦鲤决定帮这一次忙,“已经吸了,还有什么事吗?” 沈书曼猛地坐起,因为她真真切切看到一团黑雾飞出去。 这说明钱安民根本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所谓的锄奸,根本就是一场安排好的戏,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但他从76号退出去了,中统又安排了其他人接替他的位置! 而这人,是谢云起! 沈书曼一脸丧气,瘫倒在木制沙发上,看来她的出逃计划,要彻底泡汤了,真是晦气! 可嫌晦气的沈书曼,第二天还不得不老老实实去上班,来到机要处办公室,发现谢云起已经到了,指挥她搬各种文件过来。 “三天内把这些处理完,”谢云起扯了扯领结,闲适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沈书曼突然觉得,那张俊美的脸看着格外碍眼,甚至有点面目可憎了。 “是,”她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不敢反抗。 打工人,打工魂,她比现代996社畜还可怜。 “给你涨薪一倍,”谢云起慢悠悠来了句。 沈书曼豁得抬起头,“真的?92块钱?” 谢云起挑眉,“你的工资不是24吗?” “哦,”沈书曼面无表情低头,浑身丧气,工资和苏映雪持平,工作还增加了一倍,她是什么大冤种吗? “机要处的工资只能开到46,剩下的我私人给你补齐,”谢云起看得好笑,这副丧丧的样子可真稀奇。 她连十万银元都舍得送出去,还在乎这点小钱? 其实要不是她主动送到据点的那封信,还真没人怀疑近藤太郎的文件是被她拿走了,毕竟就连中统都不觉得她有这份本事,能在三番四次搜查下瞒天过海。 谢云起起初也很诧异,把舞会当天的一幕幕都过了一遍,最后确定,她是趁着去男厕的功夫,把东西拿走的。 至于她又是怎么带出去的,谢云起也猜不透。 不过她显然对红党很有好感,比起把东西交给中统,她居然冒险跑去给红党。 谢云起查问过,组织内没有这个人,所以她是个人行为。 这便叫谢云起好奇了,她到底为什么这么信任红党? 可不管是为什么,她为组织做出突出贡献是事实,给她涨点工资也没问题,权当奖励了。 沈书曼闻言顿时扬起大大的笑脸,“老板,您好,老板有事,您尽管吩咐,秘书沈书曼,全力为您效劳。” 她行了一个既不标准也不好看的管家礼节,面上的谄媚表情更是不伦不类,看起来古古怪怪。 偏她似乎还觉得自己做的非常好,美滋滋看着自己。 谢云起扶额,打开抽屉,拿出一百大洋,“诺,你两个月的工资。” 沈书曼眼前一亮,立刻收下,“嘿嘿老板,我这就去工作。” 转过身,脸顿时垮下来,确定了,谢云起就是中统,不然无缘无故的,给她涨薪干什么,还要私人再补一份? 显然,这是中统发给她的经费啊! 沈书曼无奈,沈书曼心痛,有气无力的抱着文件往外走。 她不仅损失了逃跑的机会,更花掉了两根大黄鱼和两根小黄鱼,按照现在的兑换比例,足足七百银元,哪里是这区区一百大洋能补齐的? 但她不能叫中统的人知道,她有逃跑的心思,否则等待她的,就是中统的家教,在这方面,中统决不手软! 因此哪怕不愿意,依旧要表现出喜气洋洋,也是没谁了。 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听到背后响起不轻不重的警告声,“听说沈秘书找博野明批了去日本留学的条子,不知是为谁准备的呀?” 沈书曼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僵,透骨的凉意从后脊背直冲大脑,脑海一片空白。 她缓了缓,转身面对谢云起,扬起大大的笑脸,“我那不是既没背景,又没能力,想着在机要处呆不长久,趁前处长还在,有几分香火情,搭个关系,去日本进修进修,等学完回来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她努力让自己眼神坚定,显得没有那么心虚,故意看了眼手里银元,急切道,“但现在不一样了,处长您重用我,提拔我为秘书,前途光明,就不用再去学习了。” “哦?你不喜欢学习啊,”谢云起看得好笑,以为眼珠子不乱转,就是不心虚了? 她到底是怎么从女特务培训班毕业的,这么水? “嗨,我那不是,”沈书曼无奈摊手,“人笨,学不会嘛,只能靠学历撑撑面子。” “岩井公馆不是有更好的路子,还不用花钱,为什么不选这个?”谢云起挑眉,“不想当特务?” 沈书曼表情一僵,越发垂头丧气,“她们......太残忍了,我......下不了手......” 说着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好似又惧怕又嫌恶,实在不想成为那样恶毒的人。 谢云起低低地笑了,要不是知道这人有那么几分手段,他就真信了。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特务的样子,行事却那般的滴水不漏,不留痕迹? 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把人提拔到身边当自己的秘书。 受过训练的和没受过训练的,杀过人和没杀过人,在有心人眼里,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他正需要这种看着就‘干净’的,让她去办事,没人会怀疑! 第19章 中饱私囊 沈书曼被他笑得头皮发麻,浑身冒冷汗,“那个处长,我......” 别笑了,别笑了,他肯定是知道自己想当逃兵了。 现在怎么办,表忠心还是抱大腿承认错误,让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上进是好事,有野心更不是坏事,”谢云起收敛起笑容,深邃黝黑的瞳孔凝视着她,泛起不易察觉的冷意,“就是不知道,我开给沈秘书的工资,能否叫你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沈书曼连连点头,“我就算进修毕业了,也拿不到这么多工资,处长您放心,从今天起,我一心一意跟着您干,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撵鸡......” “行了,既然满意,就好好干活,”谢云起摆摆手,不打算再听她那浅薄的奉承讨好,“既然你已经用不上了,那份推荐信也别浪费,你?” 沈书曼立刻噔噔噔跑到外面办公桌上,从自己的手包里,抽出推荐信,“处长,您处理!” 说完,还不舍得看了一眼,她的大小黄鱼啊,终究是错付了! “呵,”谢云起很是无语,从抽屉里取出支票本,随意写了一个数字,递给她,“只要你老实为我办事,钱财方面不会让你吃亏。” 沈书曼意外,看了眼上面的数字,豁,整整一千大洋,不愧是谢二少,阔气啊! 她立刻恭敬接过,奉上最诚挚的笑脸,心底的不甘心总算去了些。 算了,在76号更能报效国家,还能多帮帮红党,去不了就去不了,谁想去岛国那巴掌大的地方。 沈书曼心里嘀嘀咕咕,拿支票的手丝毫不犹豫,回到自己办公桌,还仔细看了下,汇丰银行的,不用担心倒闭,且在十多个城市设有分行,存取都很方便。 要不要留给红党,他们一向经费不足? 不行,不行,这可是谢云起开的支票,他是中统的人,要是被他察觉取钱的是红党就麻烦了。 还是金条更为保险,不留痕迹又能快速流通。 沈书曼把支票放好,快速处理起桌上文件,机要处的工作很简单,就算是处长的任务,也没多难。 沈书曼好歹是重点大学毕业,从事工作好些年,这种基础的文书处理一点难度都没有。 唯独麻烦的是,这个时候没电脑,纯靠手写,且用的是繁体字。 这就让她下笔的时候总是卡顿,总要缓一下才记起繁体字怎么写,偶尔还要查个字典。 不过随着写的内容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 桌上的文件正一点点减少,她忙得聚精会神,都没注意到机要处的人员陆陆续续都来齐了。 这也是因为她成为秘书,从四人办公室搬到处长办公室的隔间,房间小了,但是她一个人用,更自在了,不用小心翼翼维持原主的人设。 谢云起从办公室出来,看了眼她的进度,诧异的挑挑眉,眼底闪过一抹深思,拍拍桌子,“开会,拿上任命书。” “哦哦,”沈书曼连忙抽出其中一份文件,跟在他身后,来到会议室。 谢云起推开门,径直坐到上首,沈书曼看了眼,见里面都坐满了,忙走到靠墙摆放的那一排座椅。 但谢云起敲敲自己右手边的位置,坐在上面的牛惠生立刻起身,后面的人跟着陆续起身给她让位置。 沈书曼看了众人一眼,只觉他们的表情精彩纷呈,尤其是对面的陈爱琳,几乎要冒火。 旁边的苏映雪,也上下扫视她,意味不明的哼了声。 沈书曼低头坐下,假装忙碌的把文件摊开摆到谢云起面前,自己则展开笔记本,一副很认真做笔记的样子。 “诸位,博处长身体不适,已经向李主任辞职,经周市长推荐,特高课长官和李主任研究决定,任命我为76号机要处处长,陈爱琳担任副处长,协助我工作。另外,为了更好的展开工作,我提拔了机要处沈书曼为秘书,今后你们有什么要汇报的,都可以交给沈秘书。” “沈秘书,你每天下午来一趟市政府,把机要处的文件带给我,等我处理完,你再送回来,分派给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处长,我不服,凭什么提拔沈书曼,我哪点比她差?”苏映雪率先发难。 谢云起诧异看她,“苏小姐这是打算认真工作了?” “有何不可?”苏映雪不服气道。 “很好,我欣赏苏小姐的上进心,沈秘书,把今早交代你的任务,分一半给苏小姐,”说完,谢云起直接起身,离开会议室,径直坐车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新上任的处长,是这么干脆利落的性子。 他们议论纷纷,还不时瞄向沈书曼,似乎很好奇,她什么时候搭上谢云起的? 沈书曼苦笑,把谢云起让她干的活搬到会议室,整整三大摞,处理三四天都干不完,“这是一半的活,映雪你......” 话还没说完呢,苏映雪就站起来走了。 她不由看向其他人,尤其是陈爱琳,她现在是副处长了,不管管? 然而陈爱琳直接无视了她,面无表情离开,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眨眼间,会议室就没人了,不仅如此,就连机要处两个办公室,也只剩下两人。 但他们不是留下工作的,而是没钱了,不能出去打发时间,只能在办公室无聊发呆。 呵,沈书曼气笑了,所以和她争秘书位置干嘛,她又不干活。 重新把文件抱回去,认命的干起来,同时心里却在思量。 陈爱琳给她没脸,她理解,香水还没送过去,加之她又成了谢云起秘书,更是惹恼了大小姐。 那么苏映雪呢? 莫非是和陈爱琳争夺副处长的位置失败,拿她撒气? 还是说,苏映雪真想要秘书的位置,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想拿下谢云起,给陈爱琳没脸? 苏映雪确实是这样争强好胜的性子,以往也一直暗暗与陈爱琳较劲。 可却没有这么急迫过,一个秘书的位置,她绝对看不上,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正思量呢,行动队长苏映江过来了,看了眼空荡荡的办公室,皱了皱眉,走到沈书曼桌前,“这是余应雄四人的死亡报告,关于他们的抚恤安排,让谢处长尽快签字。” “哦哦,好,”沈书曼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忙叫住离开的苏映江,“苏队长,金额不对呀!” “哪里不对?”苏映江挑眉,冷冰冰的视线扫向她。 沈书曼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按照他们四人的级别和功劳,抚恤金应按三等发放,就是每个人......216块大洋。” 而上面写的却是432,多了整整一倍! 四个人,就是多出整整864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苏映江没钱了? 不可能啊,行动队队长怎么可能缺钱,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结合苏映雪的异常,沈书曼肯定,苏映江就是没钱了,正想尽办法中饱私囊呢。 所以,是了为什么? 第20章 对上暗号 苏映江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手有意无意抚向腰间配枪,语气森然道,“他们为公牺牲,难道这点抚恤金都不配得到吗?” 沈书曼欲哭无泪,“这我也做不了主啊!” “那就去找能做主的人,”苏映江直接把枪拍在桌上,语气不善威胁道,“他谢云起不会不卖我这个面子吧?” 沈书曼无奈点头,“我下午报给处长。” “现在就去!”苏映江厉呵一声,“死者家属还等着呢,机要处弄完还要等总务处审批,哪有那个时间,死者家属还等着米下锅呢。” “好吧,”沈书曼只好站起,拿起那份文件和其他已经处理过,需要处长签字,以及需要及时处理,她还没动过的文件,整整一大摞,向外走去。 苏映江跟在她后面,手里的枪有意无意指向她,搞得她后脊背一阵阵发凉。 沈书曼咬了咬牙,都想直接让黑锦鲤吸走他的气运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急匆匆跑过来,在苏映江耳边说了什么。 苏映江脸色大变,“走!” 说着,一溜烟从她身边跑过,紧接着是无数脚步声,朝着大门口跑去,没多久纷纷上车离开。 沈书曼走出大门,只来得及看到车尾,表情若有所思。 见她站立不动,似乎在等车,一辆黄包车忙跑过来,“小姐坐车吗?” 沈书曼点点头,“去市政府。” 两地相隔不远,但因实行分片管理,需要绕行日军检查哨卡,浪费了点时间,半小时后才到。 在市政厅,谢云起有独立办公室,很大一间,在三楼,还有专门的秘书团,整整六人为他服务。 似乎是提前交待过了,沈书曼一报名字,立刻被放行,连检查都不用。 她走到三楼的大办公室,找到秘书处,说明来意,立刻有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精英起身,“你跟我来,我叫陶溪泉,你可以叫我陶助理,我是谢先生私人聘请的助理,目前担任秘书处处长。” “那我以后的工作与你对接吗?”沈书曼询问道。 陶溪泉看了她一眼,“不,先生交待,经济司和76号的工作不能混为一谈,你直接向他禀告,我已经在隔壁为你安排好一间单独的办公室,你下午可以在那里办公,钥匙只有你自己有,文件自己保管好,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就是你个人的问题。” “是,”沈书曼立刻打起精神。 陶溪泉走到双开门前,连敲三声,听到里面动静,推开门示意沈书曼自己进去。 谢云起抬头,“来了,坐吧。”说完又继续埋头写字。 沈书曼听到身后的关门声,转头一看,陶助理已经出去了,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两人。 她走到对面,把文件放下,等了一会儿,见谢云起没什么反应,想了想,打开没处理的文件,继续工作。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谢云起放下笔,收起文件,放入保险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凉凉道,“你倒是自觉,怎么上午就过来了,是76号的伙食不好,让你特意跑到市政府来蹭饭?” 沈书曼起身,拿起那份关于抚恤金发放文件,放到他面前。 谢云起扫了一眼,挑眉,“苏映江穷疯了?那也不该朝76号要,他以为日本人的钱是那么好要的?” 沈书曼低着头不说话,行动处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工资却没有机要处的高,最低一级是每月12块大洋,二级是24块,余应雄四人勉强算三级,从76号成立,就跟着苏映江进来了,大大小小也立了些功。 按照抚恤金的标准,发放半年的,也就是216元,这还是最高标准。 其实这次他们行动失败,放跑了红党,按规定要降级处理,抚恤金只有144元。 而苏映江却狮子大开口,直接要给每人432元,四个人就是整整1728元,谢云起又不是冤大头,怎么可能签字。 他手指点了点那份文件,“你觉得我该签吗?” 沈书曼摇头又点头,“可苏队长好似非常急切得到这笔钱,您如果不签,就怕得罪了他,往后......给您小鞋穿。” 谢云起哑然失笑,“我会怕他?” “76号里的人都说,他和吴世功就是两条疯狗,睚眦必报,不好得罪的,”沈书曼道。 谢云起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看她,“你好像很希望我签?怎么,他威胁你了?” 沈书曼张了张嘴,“是,看他的意思,要是这次不成全他,怕是要对我下重手了。” 谢云起姿态闲适的靠向椅背,“你是我的人,他不敢动你。” “但我怕他狗急跳墙啊!”沈书曼脱口而出,她是真的着急。 谢云起盯着她,不言不语,看得沈书曼后脊背发凉,“怎,怎么了?” “你是中统的特工,钱安民当初是怎么培养你的,这点胆量都没有?”谢云起声音轻飘飘,却叫沈书曼浑身一颤,来了! “山水,花鸟,人物,你擅长画哪一个?” “工笔我都学了点,就是画的不好。” “喜欢淡笔还是重笔,或者白描?” “不,我只喜欢没骨工笔,不勾墨线,直接用颜色或墨渲染。” “怪不得画不好,还没先学会走,就想着跑了,”谢云起点她。 沈书曼立刻站起来,敬礼,轻声道,“中统代号‘工笔’,向您报到。” 这段对话是钱安民为她设置的启用密语! “以后你听从我的安排,”谢云起淡淡道,“说吧,这么急切,是为了什么?” 沈书曼抿了抿嘴,心下无奈,她没想到谢云起如此敏锐,原打算把这个消息提供给红党的。 可既然已经被谢云起察觉,她便不能再瞒,只能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我意外听到苏映江的属下和他说,‘磺胺,货已到岗,量大’。我怀疑他在走私磺胺,正在筹钱购买下这批货,估计货很多,他之前筹的钱不够,又舍不得剩下的货,正不顾一切筹钱呢。” “哦,你凭简单几个字,就猜测到这些?”谢云起挑眉,“还有什么引起了你的怀疑,一并说了吧。” “苏映雪似乎......想巴上你,她之前喜欢带的钻石项链不见了,手表好像也没带。” “你的意思是,苏映雪珍贵的首饰都被苏映江拿去换现金了,而她想巴上我,从我手上捞一笔钱,”谢云起点点头,饶有兴趣道,“为何就不能是看上我,想要嫁给我呢?” 沈书曼瞪大了眼,这么自恋的吗? “呵,分析的不错,所以你想怎么样?”谢云起轻笑。 “抢走?”沈书曼试探道。 第21章 计划抢劫 “你知道售卖磺胺的是什么人吗?敢抢劫法国人的货运船,不错,很有出息,亏我之前还觉得你胆小,看来是我小瞧你了,”谢云起似笑非笑。 他就说嘛,这女人怎么可能胆小,害怕挨打是真的,厌恶血腥也是真的,但没什么敬畏心更是真的。 沈书曼知道,对法国人的货运船动手确实会闹得很大,还是磺胺这种战略物资,届时会搅得整个上海不得安宁。 要是公董局把这件事当成中统,军统或者红党的人员做的,联合日本人一起大肆搜捕,有很多人会遭殃。 至少到目前为止,租界还算一道避风港,让爱国人员能暂时隐蔽于此,要是惹恼了公董局,她估计要害死很多人。 “不,我是说等苏映江买到手再抢,”沈书曼连忙道。 “你知道苏映江手上有多少人吗?他的货你都敢抢,是生怕中统上海站暴露的还不够彻底,想多添些人命进去?”谢云起反问。 “好吧,我错了,”沈书曼低头道歉。 谢云起看着她,神色凝重,“你记住,我们站在敌人的心脏处,要处处小心,事事留意,决不能轻举妄动!磺胺是很重要,但也重要不过同伴的性命,也重要不过我们的辛苦谋划!为了这个位置,很多人都牺牲了,要是为了点东西,就暴露了你我身份,才是最大的损失!” 沈书曼点点头,神色认真道,“我记住了!” 是记住了,但依旧心痛。 那可是磺胺啊,在青霉素没发展起来前,是最好的消炎药,能救多少将士的性命? 别的她不知道,但却敢肯定,红党一定一定很缺磺胺。 眼下有一批走私的磺胺,预计数量还不小,要是能运去后方...... 沈书曼疯狂心动,即便有谢云起的警告,依旧想做。 但她没表现出来,指着那抚恤金文件道,“那这个?” “我再教你一点,任何事都不要超出常规,按规矩办事,是保护你自己,”谢云起拿起笔,直接写道: ‘按规定,应给予抚恤金每人216元,但考虑到余应雄有一生病的母亲,两个年幼未长大的孩子;张雷身为长兄,弟妹四个尚且年幼......等情况,可酌情考虑增加一倍,好让76号其他人无后果之忧,更加认真工作。76号机要处处长谢云起意见:同意!’ 沈书曼挑眉,真给啊,“总务处的叶处长会同意吗?” “这又不是他的钱,是日本人的钱,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何况,”谢云起沉吟道,“苏映江的走私生意,肯定有他和李士群的份。” 沈书曼睁大了眼,“你是说叶处长挪用公款,把钱给苏映江走私?” “不然你以为苏映江哪来的钱购买磺胺?”这玩意儿从来不便宜,一小瓶就要4-5个银元,听她话里意思,这次是大宗货,至少几千瓶,那就是几万银元。 苏映江出自小富之家,上过黄埔军校,后来家世落魄,没什么余钱,进入76号后,和妹妹更是花钱大手大脚。 何况他还要养手下那帮兄弟,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 所以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别人的钱,估计苏映江自己,也只在里面占小头。 只是这次送来的货量大,他想多吃点,这才使命筹钱。 沈书曼想到这个月的工资好像延迟发放了,看来谢云起猜对了,不愧是搞经济的,就是敏锐。 “行了,把剩下的文件做完,就回去76号把文件交给叶处长,剩下的不归我们管,钱也不是从我们手里拨出去的。” 谢云起打发她离开,沈书曼没说什么,抱起文件出去,转身关门的瞬间,看到谢云起的表情若有所思,心下嘀咕,是真的不动心吗? 那可是几千瓶磺胺! 突然又想到,谢二少是什么人,上海一半实业都是他们家的,其中应该也涉及了医药,所以他不缺医疗物资? 但沈书曼不甘心,想到黑锦鲤,或许可以干一票大的? 直接让参与走私的人员全部死亡,然后她趁机利用空间把磺胺全部带走。 可这样一来,除非她不把磺胺拿出来,否则就暴露了。 “锦鲤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都死,又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 “只要你答应抽走他们的气运,我可以让他们集体中毒死亡。” “那毒药来源呢,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出现吧?” “气运消失,任何意外都可能导致死亡,且合情合理,这点宿主不用担心。” 沈书曼心神一凛,这黑锦鲤可真能耐啊,竟然能做到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她想了想试探道,“那你能不能帮我遮掩行踪,像是隐身之类的,你知道的,凡是去过,肯定会留下痕迹,我又不是专业的,万一被发现就麻烦了。” “可以是可以,但要消耗大量能量,”黑锦鲤不情愿道。 “锦鲤你别忘了,还有余应雄三人的奖励没有兑换,我不要钱,要钱没有用,我只让你帮这一个小忙,何况之后又有大量气运进账,你不能只出不进对不对?” 见黑锦鲤沉默不说话,沈书曼继续诱劝道,“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只要这次我能安然而退,不留下任何线索,之后就可以更大胆,吸走更多人的气运。我们是合作关系,不能你一点不付出,尽让我冒险了。” “行吧,我可以为你隐藏身形,让任何人都看不见你,听不到你的脚步声,也闻不到你身上的气味,但只有半个小时,时间长了,我的力量不够。” 沈书曼长舒口气,半个小时,足矣! “那你知道苏映江藏磺胺的地址在哪儿吗?”她得寸进尺询问道。 “......”黑锦鲤生气道,“要调查就不能隐藏身形,我能量有限,你自己选一个。” “好吧,”沈书曼很遗憾,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半个小时肯定不够跟踪时间,那她要如何确定苏映江的藏货地点呢? 第22章 货量巨大 回到76号,沈书曼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知道以自己的本事,不可能监视跟踪行动队的人,没这个能耐,反而会被怀疑。 看来只有通过苏映雪了,既然苏映江拿走她的首饰换钱,即便没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也肯定说过一些,缩小一点范围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沈书曼把文件送到总务处,交给林光先,没想到他仅看了一眼,就签上自己的大名,顺手递给她,“交给会计部刘会计,让他拨款。” “啊?”沈书曼迟疑,这应该不是她的工作吧? 林光先笑得和煦,“我的秘书忙别的事去了,这件事紧急,苏队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就别让死者的家属等了。所谓一事不烦二主,既然沈秘书已经知道了,那这件事你便顺手办了吧。” 沈书曼迟疑接过,“那我等下去一趟行动处。” 林光先摆摆手,“苏队长有任务出去了,行动处暂时没人,要不是如此,我走这一趟的功夫还是有的,这不,事情有点多,就只能拜托沈秘书送到苏公馆去了。” “可我......也有工作,”沈书曼心底雀跃,倒是找了个好理由去见苏映雪,面上却故作为难。 “这点你放心,机要处的事没那么紧急,谢处长会谅解的,”林光先笑眯眯,打定主意让她去办。 沈书曼知道,他让自己也沾手此事,免得泄密。 果然,只听他温和道,“只是,沈秘书啊,这次是破例审批这么多,不可能次次如此,你千万记得保密,要是日本人知道我们不按规矩办,多发放一倍的钱,肯定会生气,届时,我和谢处长都要吃挂落。我们总归都是中国人,是一伙的,我也不忍见那些拼死拼活的兄弟们牺牲了,家里还没个着落,这些钱至少能保证孩子长大,想来谢处长也是这个意思,所有才会写同意。” 他软硬兼施,就是想让沈书曼闭嘴,甚至还带上了谢云起。 沈书曼点头,“我知道了,不会和任何人说,钱?” “交给苏小姐,她负责帮苏队长安抚死者家属,正好她是机要处的,又是女人,与家属好沟通。” 沈书曼心下一凛,苏映雪果然参与了此事,估计程度还不低。 那她参与竞争机要处副处长的位置,估计是放出来的烟雾弹,故意搞得和陈爱琳,和她都不对付,好趁机离开办公室。 陈爱琳不来,是因为谢云起在,她心下恼怒,不愿面对这个人,其次既然谢云起没可能,陈家肯定安排了其他相亲活动。 而苏映雪以往就算不做事,也是天天来的,突然不来,肯定惹人怀疑。 她现在表现出对沈书曼获得秘书位置的不满,正好眼不见为净。 至于机要处那帮男同事,哦,他们只负责陪着周三公子在外面花天酒地,本来就来得少,只有没钱时,才会老实回来晃荡一圈。 “好,我知道了,”沈书曼接过文件,拿着去找刘会计,他果然很爽快,沉默审批完,就给她开了一张支票,可随时去银行取款。 沈书曼拿着这钱,打算去苏公馆,经过一家黄金首饰店时,突然停住脚步。 所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个时候黄金最保值,所以也最容易出手,还能直接作为交易物。 但她不能给苏映雪送金条,那太违背常理了,于是进店买了一对金手镯,每只四十克,这一对便花去了她将近一百银元,相当于两个月的工资。 起先苏映雪还一脸冷漠,仆妇迎她进来时,漫不经心看她一眼,随意道,“哦,是什么风,把沈秘书吹来了。” 等她把支票和金镯子拿出来,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这多不好意思啊。” 她拿着那金镯子打量,实则眼睛看向镯子下压着的标签,上面标了克数。 苏映雪以前可不喜欢黄金首饰,她学习西洋人做派,更喜欢钻石,但这会儿,钻到钱眼里了。 “没什么,就是我也没想到谢处长会提拔我,以后还要请你们多照顾,”沈书曼不好意思笑笑,表达出自己小心翼翼讨好的用意。 “嗨,我当什么事呢,本来都是你在干活,谢处长提你当秘书是应该的,那些活让我做,我也做不来,”苏映雪笑着摆手,显然极为高兴。 沈书曼又说了几句,便识趣告辞,离开苏公馆后,立刻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等了一会儿,苏映雪果然出来了,打扮低调,直奔她之前去的黄金店,把金镯子换成了小黄鱼,之后又去银行,用支票也换了小黄鱼。 等她从银行出来,提着一个不小的箱子,颇具重量,她好似都拿不动,唤来黄包车,直奔公董局。 大概半小时,苏映雪和一个法国人从公董局出来,坐上汽车,直奔码头。 沈书曼怀疑苏映雪是过来下订金的,现在要去码头验货。 她叫来黄包车夫,让他直接送自己去码头,越快越好。 这些黄包车熟悉大上海所有路线,知道怎么走才能节省时间,穿过几个弄堂,七拐八拐,竟然比苏映雪还快抵达码头。 找了一个高位能看到仓库的地方,拿着望远镜静静等着。 果然几分钟后,法国人的汽车停在16号仓库前,两人一前一后下车,进入仓库待了十多分钟,之后有说有笑出来,一起上车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沈书曼走向苦力聚集的地方,老远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冯大牛,四马街租户,与沈家也算邻居,十多年前搬过来,老婆一直生病,又有几个孩子,日子过得实在辛苦。 原主父亲见他们家可怜,时常赊药,直到冯大嫂好起来。 冯大牛对原主一家很是感激,见到沈书曼出现在这里,立刻紧张起来,“书曼啊,你怎么来这里了,鱼龙混杂的,不安全。” 沈书曼笑吟吟看他,“冯叔,我升任机要处处长秘书了,我们处长是谢家的少爷,”见他一脸惊诧,笑道,“没错,就是那个谢家,我是专门来帮处长打听消息的。” “打听什么消息?”冯大牛谨慎的左右张望,把人带到僻静处,“冯叔帮你去打听,你别沾手,以后也少来这里,不安全的很,要是想知道什么,以后都找冯叔。” “那好吧,我们处长就是想知道16号仓库搬进去多少货,他们是谢家的对手,这一次同争一个买家,所谓知己知彼,知道对手有多少货,处长也好酌情降低售价。” “这个容易,16号仓库是昨晚半夜到的货,我有兄弟参与了搬运,我帮你去问问,有多少人,搬了多少趟,大致就有数了,”说完他便要走。 沈书曼立刻拉住他,给了他五个银元,不等他拒绝,直接道,“谢二少给的,他大方的很,不要白不要。” 冯大牛想了想,没推辞,“也好,书曼你出息了,照顾叔,叔心里都记着。” 其实这点消息,哪用得上这么多银元,随便找几个人就打听出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得到确定消息,昨晚一共搬了一百箱进去。 冯大牛压低声音,“那玩意儿轻的很,好似里面装满了稻草,有经验的苦力说,应该是药瓶,金贵的很。” “多大的箱子?”沈书曼心怦怦跳得飞快。 “这么大,”冯大牛比划了下。 那至少能装下五十瓶,也就是说,有整整五千瓶! 怪不得苏映江一时拿不下,只能先付定金,暂时稳住法国人,那可是价值两万多银元! 这下子沈书曼更舍不得放手了,五千瓶磺胺,能救多少人啊! 第23章 磺胺要被运走 “冯叔,再帮我一个忙,”沈书曼又递过去两块银元。 冯大牛迟疑看她,“书曼啊,你没做什么危险的事吧?沈大夫可就只剩下你一个独苗苗,可千万别走错了路。” “你放心吧,”沈书曼笑道,“我能做什么,只是让你帮忙盯着,要是16号仓库的货要运走,就找人及时通知我,如此我就知道他们家的货卖出去了,谢少爷就要考虑是找新的买家,还是压价处理。” “这样啊,”冯大牛长长舒了一口气,“这货这么难卖啊,谢家的面子都不给。” “主要是贵,”沈书曼道,“货量又大,客户吃了这家,就吃不下另外一家了,药品嘛,都有时效性,及时出手就能多赚几笔,货物流通越快,谢家赚得就越多,要是积压久了,赚得就少了嘛。” “是这么回事啊,”冯大牛似懂非懂,“行,我给你盯着,要是有消息,叫小六子到76号通知你。” “不,去市政府,我现在是谢二少的秘书了,他在市政府工作,我白天也在那,”可不能去76号,里面都是特务,很容易看出点什么。 市政府就没那么严格了,对于一个黄包车夫上门,会以为是她提前预定好的车。 她不知道苏映江筹集钱款需要多少时间,但想来不会太久,公董局的人可等不了多长时间。 果然,不过两天,当她终于处理完那一堆文件,拿到市政厅交给谢云起签字时,听到有一个黄包车夫在找她,立刻意识到,苏映江已经得手了。 等谢云起签字的空档,她琢磨着怎么跟踪苏映江运货的地点,才不会被发现。 谢云起突然抬起头,盯着她,“你没做多余的事吧?” 沈书曼一惊,故作惊讶道,“什么事?” 随即想到什么,讷讷道,“我就是给苏映雪送了一对金手镯,给陈爱琳送了一瓶法国香水,都是同事,我不想得罪她们。” 谢云起嗤笑,“你倒是会投其所好。” 沈书曼抿了抿嘴,小心翼翼道,“她们在76号关系深厚,打好关系或许能探听到一些要紧的消息。” “所以你探听到了磺胺有多少?”谢云起挑眉。 沈书曼低下头,讷讷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见苏映雪拿了钱急匆匆出门,一时好奇......” “多少?”谢云起逼问。 “五千瓶,”沈书曼一边说一边偷看谢云起,就不信他没有反应。 果然,谢云起表情变了变,站起身走到窗前,斑驳的光线透过五彩的玻璃洒在他脸上,遮住了那变幻莫测的表情。 突然,他转过身来,背对着阳光,“沈书曼,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私自行动,否则家法处置!” 沈书曼吓了一跳,忙道,“我不敢了,对这件事我再不过问。” 谢云起凝视着她,似乎在确认她说的是真是假,半响,他叹气道,“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一腔热血,但你没经过专业训练,做任何事都会留下痕迹,为了你我的安全,千万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他再次警告了一次,沈书曼知道,谢云起是认真的,要是自己再私自行动,肯定不会再容她。 她心里可惜,却也知道,以自己的段位,瞒不过谢云起,只好无奈放弃,“那我叫小六子回去。” 她转身出门,“等等,”谢云起突然叫住她,“如果有消息,及时告诉我!” 沈书曼双眼亮了亮,对上他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立刻垂下眼,有些事不是她能过问的,既然谢云起也心动了,那定然有行动吧? 她出去带着小六子来到僻静处,这才询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冯叔让我告诉你,16号仓库的货运走了,运去了火车站。” “什么?”沈书曼吃惊,“你确定?” “确定,我看着他们装车的,等我载着人去火车站,又正好看到他们卸货,车牌号我还记得,准没错,是76号那帮人的车。” 沈书曼顿时急切起来,“他们运上火车了?” “那倒没有,搬到了七号仓库。” “好,谢谢你,小六子,这是车钱,你先回去吧。” 说完,沈书曼匆匆回到谢云起的办公室,他正在给秘书处的人训话,“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种小错误都会犯,我们是经济司,小数点标错了,损失的是一大笔钱!” “还有你,沈书曼,让你干点活,整天跑来跑去,活都干完了吗?”谢云起说完他们,又对着急匆匆闯进来的沈书曼发难。 沈书曼表情垮下来,“先生,是76号出事了。” “76号哪天不出事,用得着你着急,一个机要处的秘书,谁出事都不关你的事,”谢云起怒气未消。 “段处长查到有人叛变,要求调阅情报人员资料,那个资料库的钥匙在您手里,只有您能亲自开启,”沈书曼道。 谢云起脸色一变,立刻拿起西装外套,一边走一边交代,“陶助理,你起草一份通知,发到明日的早报上,通报此次的经济策略,把这次的错误模糊过去,重点在经济改革上,强调经过改革,上海经济一定会恢复,让市民重振信心。” “先生放心,我写好了先送去给您过目。” “不必,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我相信你能写好,行了,都去忙吧,我希望这样明显的错误,不要再发生。” 说着,大跨步已经走远,陶助理等人停下脚步,远远还听到训斥声,“76号的事,怎么能在这里说,还懂不懂规矩了。” 他们皆松了口气,感谢沈秘书到来,解救了他们,谢顾问发脾气实在太吓人了。 “怎么回事?”谢云起坐到车上,这才压低声音询问。 沈书曼拿着翻到的上海火车时刻表,指着晚八点一趟火车道,“我怀疑苏映江要通过这趟列车,把药品运往天津。” 只有卖给日本人,才敢这么明晃晃,不加以掩饰。 所以这批磺胺,今晚就会运走! 第24章 环环相扣 谢云起眼神暗了暗,沉吟片刻,开口吩咐司机,“去特高课。” 途中,路过一家酒店,他下车打了一个电话,随后若无其事上车,表情也恢复平静。 来到特高课,要求直接面见松本大佐。 谢云起还是很有份量的,不过片刻,松本彻也便接待了他们,“谢先生,稀客啊,听说您忙的很,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是,现在上海经济一片瘫痪,想要重振经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虽接任了76号机要处处长的位置,都未来得及拜访大佐先生。” “谢先生客气了,这只是小事,”松本彻也摆摆手,“你有话不妨直说,我这有事要办。”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76号段处长发现有谍报人员叛变,要求调阅情报人员资料,好甄别其他情报人员是否也叛变。这无可厚非,可我上任后,就把这部分最重要的资料藏起来了,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这样做,是对这些人的保护。” “现在76号乱糟糟的,段处长的行动肯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要是我真去拿资料,他们顺藤摸瓜,找到资料,那些情报人员就危险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那谢先生的意思是?”松本彻也挑眉,“不允!” “不,情报人员叛变与否,对我们的情报收集工作非常关键,当然要甄别清楚,”谢云起当即否认,“我的意思是,资料就别看了,段处长想知道谁的资料,由我直接口述告诉她,出得我口,入得她耳,如此便不用被惦记了。” 松本诧异,“谢先生全知道?” “不错,”谢云起微微颔首,“上任第一天,我就把机要处所有人员的资料信息记下来了,意识到那些情报人员的重要性,这才换地方收藏的,机要处......” 他摇摇头,“并不安全。” 松本若有所思看着他,谢云起当即明白他的意思,“松本先生别误会,这些都是76号内部成员,至于段处长和苏队长发展的那些线人,我一概不知,76号也没有档案。” 松本收回视线,同时心下警醒,要是这个谢云起叛变,那些情报人员就危险了。 但随即又打消了念头,作为机要处处长,即便他不记得,想要调阅资料,依旧是件很简单的事,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同意,记不记得没有什么区别。 “我明白你的意思,谢先生考虑的非常周到,我这就打电话叫段处长过来,你们就在这里交流,也更安全,”松本彻也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76号可没有特高课安全,”谢云起笑道。 半小时后,段银慧来了,听完松本的话,面上表情不愉,但没说什么,和谢云起一起走到大会议室,交流了一个小时,这才急匆匆离开。 期间,一直有日本宪兵把守在会议室门口,沈书曼这个秘书都不允许靠近。 但不知道是否是被黑锦鲤缠上,吸了不少气运的缘故,沈书曼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被逐渐改造中。 她的五感更灵敏了,身体协调性也更好,动作越发敏捷,总之身体素质变得越来越好。 这让她站在走廊上,都隐约能听到会议室陆陆续续的交谈声,以及隔壁松本彻也打电话的声音。 谢云起那边说什么,他没去注意,竖起耳朵听松本说话。 “纳尼......钱安民还活着......你确定是他,没有看错......好,我知道了。” 沈书曼心一跳,钱安民被发现了? 啪得一声,电话挂断,松本彻也急匆匆出来,正好看到谢云起推开会议室的门,示意段银慧先行。 他离开的脚步顿住,略微思索一瞬,叫住谢云起,“谢先生,我有事问你。” 谢云起很有风度的示意他进会议室详谈,两人进去立刻关上了门。 段银慧若有所思,走前还瞟了眼沈书曼,眼底不屑一顾,直接无视她,离开了。 沈书曼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同时还后退几步,贴近墙壁,仿佛很害怕她的样子。 其实悄悄调整了站位,让自己更清晰的听到会议室内的谈话内容。 “谢先生,既然你对76号人员资料都清楚,那么我请问,你认为谁是可信的?” 谢云起诧异看他,“大部分人都很可信,能力也不错。” “不不不,我需要有人去做一件很机密的事,不仅要可信,还能守住秘密,才能办好此事,”说完,他又强调了一句,“要绝对可信!” 谢云起沉吟,“那就是苏映江苏队长了,他毕业于黄埔军校,能力毋庸置疑。在76号更是立下汗马功劳。去年八月,摧毁了上海军统站,年底,行动果决迅速,打击了红党在上海的各处据点,几乎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份功劳足以证明他的实力,最重要的是,他与重庆,延安都是不死不休的关系,绝无叛变的可能!” “那警卫队队长吴世功呢?他的功劳也不容小觑,”松本彻也道。 “是,”谢云起点头认可,“这就要看松本先生要办的事,需不需要保密,吴世功手下都是青帮成员,都是些地痞无赖,他们拿钱办事,守不住秘密。苏映江出自军校,进过特务培训班,训练的手下各个听话。且他们是行动队,在外面跑不突兀。” “我明白了,感谢先生的建议,”松本彻也满意一笑,推门出来去办公室打电话。 沈书曼想偷听,但碍于谢云起已经大步离开,只好快步跟上。 到了车上,她好奇询问,“松本是不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苏映江,让他没办法晚上把货运走?” 谢云起看她一眼,倒没隐瞒,“冈田幸二郎要取道上海,从这里出发去东北。” “他是谁,很重要吗?” “一个毒气专家,专门研究毒气在战场上的运用。” 沈书曼脸色大变,“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中统已决定除掉他,让他在76号的保护下,总比被日本宪兵护送要容易的多。” “所以这是你来这一趟的目的?”沈书曼点点头,“对了,钱安民出事了,他被日本人发现,我听到松本打电话。” “我知道,”谢云起表情平静,“他的出现代表松本彻也的失败,因为他假叛变传出的错误情报,导致前线战场日军失利,松本受到责难,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会把任务交给76号,自己全力搜捕钱安民。” 沈书曼诧异,“所以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那她就放心了,不用担心钱安民被抓,会连累到她。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钱安民没死的?”谢云起淡淡的声音响起。 沈书曼顿时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第25章 行动 “我听到松本彻也打电话啊,”沈书曼故作平静道。 “你却一点没觉得惊讶?”谢云起轻笑,就在沈书曼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编借口时,他又开口了,“掩饰的功夫不错,一点没露破绽,总算有些长进了,继续保持。” 沈书曼:...... 她假笑两声,转移话题道,“这样就能调开苏映江吗?他会不会让手下的人去做任务,自己先把货运走?” “他不会本末倒置,松本彻也亲自交代的任务,他肯定会亲自盯着,火车站那里,也会按时出货。” “啊?那我们怎么办?”沈书曼连忙道。 “自然是,抢啊!”谢云起眼底泛起笑意,“我都把行动队主要成员调走了,剩下的,不足为虑。” “就这么简单?”沈书曼疑惑。 “就这么简单,等到火车开出上海就动手!”正好还省了运出去的麻烦。 抢火车啊,沈书曼觉得这也是一个办法,可惜她不知道地下党的人在哪儿,不然通知他们也去试试。 下午三点,得到通知的苏映江果然带着行动队一部分人,去码头接人。 快下班时,突然有一人跑回来,大声道,“敌袭,行动队所有人,都跟我走。” 沈书曼听到动静,到窗口一看,发现有不少人受了伤,已经包扎好,被抬了回来。 剩下的人都坐上车,朝着医院方向去了。 她连忙整理好东西,叫了辆黄包车往市政府去。 刚到,就看到谢云起出来,立刻快走几步,坐上他的车。 谢云起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等车开动才道,“我去医院探望病人,你跟着干什么?” 沈书曼眼前一亮,“是你说的冈田幸二郎出事了吗?人死了吗?” 很明显,行动队被袭击,肯定是中统下的手,冲着冈田幸二郎去的。 谢云起摇摇头,眼底闪过一抹遗憾,“左肩膀受伤,但不致命。” 这次的计划,他打着一石二鸟去的主意,由中统击杀冈田幸二郎,顺便牵制苏映江和行动队的人。 而磺胺那边,则安排了红党的人抢夺,苏映江无暇他顾,安排运送磺胺的人肯定不多。 但中途失败了,只击杀了几个76号成员,冈田幸二郎只是受伤,好在苏映江为了保护他,也受伤了,暂时空不出手来,希望红党那边一切顺利吧。 沈书曼眼神一闪,“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只要见到冈田幸二郎,有名字有长相,她就可以让锦鲤吸走他的气运! 谢云起微微颔首,“你是我的秘书,跟着吧。” 然而这一趟沈书曼注定见不到人,冈田幸二郎被送到日本海军医院,里面被层层把控,别说她了,就连谢云起等76号一干处长,都被挡在外面。 丁默邨这个76号副主任亲自出面,让他们回去。 沈书曼只好遗憾折返,坐在谢云起的车上,磨磨蹭蹭不想离开。 她就是想知道,抢夺磺胺能不能成功? 谢云起知道她的心思,“你先回去,明天告诉你消息。” “好吧,”沈书曼也知道,现在还没展开行动呢,估计要到半夜,她不可能跟着谢云起回谢公馆。 司机在路边停车,沈书曼往家里走,心里却在琢磨,要不要把苏映江和叶光先的气运吸了。 如果他们死了,就暂时没人去管那批磺胺了吧? 不行!随即她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目前苏映江只是轻伤,如果就这么死在医院,日本人肯定会怀疑医院不安全,秘密把冈田幸二郎转移走。 这样祸国殃民的人物,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上海! 待在海军医院好歹还知道人在哪儿,或许她还机会看到人,要是藏起来,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沈书曼有点遗憾,她应该去一趟码头的,哪怕不靠近,凭借望远镜远远看一眼,说不定就能看到冈田幸二郎的长相了。 可那里都是76号的人,要是注意到她,很可能惹来怀疑。 谢云起再三交代她不要做多余的事,她确实也不好擅自行动。 沈书曼心中苦恼,只希望磺胺那边一切顺利吧,与其给日本人,不如被中统抢走。 回到四马街,看到小六子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王婶的馄饨摊歇息。 沈书曼眼前一亮,坐过去叫了两碗馄饨,又找隔壁的烧饼摊要了两个肉沫烧饼,把它们都推给小六子。 “书曼姐,你回来啦,这多不好意思,”小六子看着那香喷喷的烧饼,不好意思咽了咽口水。 “没事,吃吧,吃饱点,晚上还要上工吗?”沈书曼询问道。 “今天不用,接了一个大客户,给了我一个银元,”小六子高兴道。 “那是好事啊,对了,早上忘了问,你认识那些运走货物的人吗?” 小六子摇摇头,“有几个面熟,好像是你们76号的,但我不知道名字。” “没事,你和我形容一下,长什么样子,我或许认识,”沈书曼连忙道。 “一个长得很高,肌肉健壮,脸上还带着刀疤。” 是张福百!特征很明显! “一个穿着皮衣,喜欢叼着烟,他想抽烟来着,被刀疤男打了一下,就再也不敢了。” 是张雨生,张福百的妻弟,76号就他喜欢穿皮衣。 “还有一个很瘦,手长脚长,整个人像个麻杆似得。” 是李忠德,他整个人都很灵活,像猴子似得,在76号挺特别的。 “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就他们最明显。” “没事,知道是他们就够了,”沈书曼心里乐开了花,知道是这几人,她大概能猜到还有谁。 张福百是苏映江的心腹,当年救过他一命,两人好得跟亲兄弟似得。 张雨生是张福百的妻弟,他们是一个村子出来的。 除了这两人,行动队还有两个他们同村的人,一个叫张根生,一个叫张大树,都是张福百带进来的。 很明显,他们就是苏映江的绝对心腹,才会被安排去看护磺胺。 而李忠德是行动队第三队的小队长,手底下有20号人。 他之前是混帮派的,染上了抽大烟,差点被人打死,是苏映江救了他,顺手招揽了他手下的人。 据说这帮人一直帮苏映江干脏活,既然他在,他的手下肯定也在。 那20号人,其实只有6人在76号有档案,其余人都是编外人员,苏映江自己出钱养的,沈书曼不知道名字,但知道这6人的,加上张福百等,总共11人也够了。 她吃完馄饨,回到房间,洗漱完,就美美的躺在床上,等待八点到来。 “锦鲤,你吸取气运的机会来了!” 第26章 竟然没成功 沈书曼不知道中统的人几点会下手,生怕吸取气运的时机不对,会影响到那边,和锦鲤商量,“之前我没让你帮忙,这一次你总得帮我吧?” “你想让我怎么帮?”黑锦鲤听到有气运可以吸,当即支棱起来。 “这次足足有11个人,”沈书曼诱惑道,“所以你帮我感应下,磺胺那边一旦有人动手抢夺,立刻告知我,我们一起吸气运,如何?” “为何不是现在?”黑锦鲤不满意。 “那你到底帮不帮,要是不帮,他们也会死,你就没气运可以吸了。” “你之前还说要吸走全部看仓库的人,现在却只有11个。” “啧,你还嫌少啊,那算了,”沈书曼直接闭上眼,“睡觉睡觉!” “你!怎么这么不积极,”黑锦鲤气结,偏它除了吸走气运,一点办法都没有。 又不能用这个手段对付沈书曼,她要是死了,自己很难找到新宿主。 “我又没好处,”沈书曼冷哼。 “黄金......” “黄金多了也是负担,有那些就够了!” “那你想怎么样?”黑锦鲤恼怒。 “说了配合我,”沈书曼坐起来,“你想要气运,我也在帮你吸,但你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我们是合作关系,我又不是你奴隶,没理由一次次帮你而不收回报的。” 黑锦鲤沉默半响,“可以,感应到我通知你。” “这不就好了,”沈书曼心满意足躺下。 无所事事躺了一会儿,终于到了8点46分,黑锦鲤开口提醒,“他们行动了。” 沈书曼立刻打起精神,“吸取张福百,张雨生,张根生,张大树,李忠德......的气运!” 十一股黑气从她身体来冒出来,眨眼便消失不见。 同一时间,火车的货厢内,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哒哒哒,哒哒哒,连续不断地射击,打了张福百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立刻警觉起来,想要找掩体,但已经来不及,几人接连倒下,似乎快到不可思议。 几乎是毫无反抗的,十一人就被击毙了。 剩下的人慌作了一团,眼见自家老大倒下,当即便有人便冲过去扶他,也被射中。 剩下的人不敢再闯出去,找地方藏好,一边躲一边反击。 但一连死了这么多人,他们本就肝胆俱裂,丧失了斗志,货物也顾不上了,一边后退,一边躲避子弹。 这次过来抢劫的有二十多人,本是偷偷藏在隔壁货厢里,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张福百几人就背对着他们坐在窗口,直接射杀了一半。 剩下的不足为虑,花了十来分钟,又解决了一大半,最后仅剩下几人,眼见自己赢不了,当即冲到窗户边,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他们朝外面射了几枪,但夜色中看不清,火车又开的快,也不知道射中没有。 但几人不在乎,等火车又开出一段距离,渐渐停了下来。 他们便知道,去车头的同志得手了,立刻撬开货厢门,把货物快速运出去。 其中一人出于谨慎打开看了看,发现竟然真的是磺胺,顿时眼眶都红了。 有这么多磺胺在,就算他们整组的人都撤出上海也值了! 快速把箱子搬完,一人去通知车头,火车立刻启动,一刻不耽误。 等火车离开,出现两辆大卡车,他们带着整整一百箱磺胺,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一大早,沈书曼从心满意足的美梦中苏醒,梦见了什么记不清了,总之是让她心情愉悦的美梦。 不过来到76号,她立刻变幻表情,像平常一样去到办公室。 一如既往没人,沈书曼按捺住心情,处理完各种文件,等到了中午,终于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拿起文件往外走。 在门口遇到段银慧,她带着人急急忙忙出去,刚走到外面,汽车就开过来了,随行的还有76号专门用来探测电台的侦讯车。 “快,你们都给我上车,立刻出发!” 沈书曼眉头微微皱起,莫非是探查到了电台的消息? 这可怎么办? 不行就制造混乱吧,段银慧的名字她不知道,但跟在身边的那几个人,她却认识。 沈书曼悄悄跟上去,来到静安寺路后,侦讯车就变慢了,一点点往前挪。 显然,这里就是发现信号的地方,但要找到具体位置,还需要更精准的信息。 沈书曼左右看看,走进拐角的九中堂,取了号码牌,来到二楼的候诊室。 果然,从这边的窗户口,能看到一条街的情况。 等候大夫把脉的人有二十几个,她不着急,慢慢等着。 一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侦讯车也一直在这条街上来回打转,但找不到具体的方位。 沈书曼松了口气,看来对方早已收好电台,段银慧今天注定无功而返了。 身后传来叫号牌的声音,正是她的数字,忙转声应道,“来了。” 转身之际,竟与街上的段银慧对上了视线,微微诧异,冲她点点头,忙转身离开。 这里的中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大夫,医术很精湛,一搭脉就知道,“来看月经不调的?” 沈书曼连连点头,“已经两个月没来了,以前每次来都很痛,我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最近精神紧张,受寒严重,没缓过来,放轻松,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开一剂药,你先吃上7天,要是还没来,再来找我。” “好,”沈书曼正应着呢,就见段银慧推门进来,“病了?什么病?” 她一双锐利的眸子扫视沈书曼,视线落到老大夫的脉案上。 老大夫摸摸胡须,“问题不大,须得好好调理,”说着继续写案方,让沈书曼交钱抓药。 段银慧见她确实往药房去,没说什么走了。 沈书曼拿着中药出来,又看见了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坐在黄包车上,沈书曼思考着刚才的一幕幕,她确实没做什么,想来段银慧没有怀疑她,只是习惯性查看一切觉得可疑的人员罢了。 直接来到市政府,谢云起看到她手里的中药,还诧异了下,“病了?” 沈书曼摇头,“没有,调理身体的。”说完立刻压低声音兴奋道,“快说说,昨晚成功了没有?” 谁知,谢云起一脸凝重摇头,“没有。” 晴天霹雳! 不敢置信! 沈书曼错愕道,“这都没成功?” 第27章 得到了 不是,她明明吸走了11个人的气运,制造了混乱,剩下至多不超过20人,这样都没成功,中统也太废物了吧? 她跌坐在椅子上,死死盯着对面的谢云起,压低声音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对方人很多吗?” “不,是假的,磺胺压根没运上火车,”谢云起面色凝重道。 “仓库?” “已经派人查过了,里面也没有,或许是你那个邻居看错了吧,磺胺中途换走了,并没有运去火车站。” 沈书曼一脸颓丧,“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去找吗,那么多磺胺呢,应该还在上海吧?”她不确定道。 “我会派人盯着苏映江,看看能不能找到吧,”谢云起叹气。 沈书曼点点头,丧气起身,“好吧,我先去工作了。” 回到给她安排的独立办公室,她哪还有心思工作,只觉得百爪挠心。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磺胺在码头仓库时就行动呢,有黑锦鲤帮忙,肯定能全部带走。 到时候公董局要找麻烦,也是找苏映江苏映雪的麻烦,毕竟就他们接触过磺胺,要赖也赖不到别人身上,对吧? 这样做谢云起还不会知道,她就可以全部交给红党了。 她怎么就犹犹豫豫的呢,下次,下次一定要果断一点! 有黑锦鲤这么不科学的存在,她完全可以大胆点,也省得错过这么重要的物资。 沈书曼懊丧的趴在桌上,心里一个劲儿后悔,简直糟心透了。 下班后回到家里,她也没什么心思熬药,本想明天再说,不想却被李婶子看到,“书曼,你病了,这是哪里拿的药?” “哦,调理身体的,九中堂拿的,”沈书曼勉强笑笑。 “张志中老先生给看的?那可不便宜,快快快,拿给我,我帮你煎,你小孩家家的,哪懂这个,别浪费了,”李婶子诧异道。 “好,那就麻烦李婶了,”沈书曼懒得纠缠,把药给她就上楼了。 半小时后,李婶子端着药碗来敲门,“快,趁热喝了。” 沈书曼接过,一饮而尽,说了几句感谢的话,送走李婶子,回到房间坐了一会儿,终于想通了。 算了,就当买个教训,她毕竟是普通人,考虑事情不全面,可以理解。 以后她就知道了,遇到这种大事,要当机立断,绝对不能犹豫。 想通了这些,她洗漱完,倒头就睡。 第二天如常去上班,没特意打听什么消息,但也知道了行动队的人,还在海军医院守着呢。 这说明冈田幸二郎还在,询问了谢云起,中统是否还有刺杀计划。 谢云起没说,只让她好好工作,不要关心这些,更不要打听。 不打听就不打听,沈书曼气哼哼,心里还是有点怪谢云起多事,要不是他阻止,说不定她就成功了呢。 第三天下了点小雨,电车晚点了,来到机要处,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但意外的是,苏映雪竟然来了,就是脸色异常难看。 沈书曼诧异,上前试探道,“今天下雨,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 谁知苏映雪面色一僵,冷冰冰道,“有什么工作,我帮你一起。” “啊?”沈书曼更诧异了,仔细打量她,发现她眼底全是红血丝,眼眶通红,是连化妆粉都遮不住的痕迹。 这是......哭过? 沈书曼心猛地一跳,能让苏映雪哭的理由...... 是苏映江出事了,还是磺胺出事了? “锦鲤,锦鲤,快,吸取苏映江一点点气运,只要一点点!”她在心里激动道。 很快,一团黑雾从她体内飞出,消失不见。 不是苏映江出事,那就是磺胺出事了! 啊哈哈哈!沈书曼狂喜,磺胺出事了,不管是不是被劫走了,只要不是卖给日本人,就是大好事啊! 她乐得差点笑出声,顾虑到苏映雪还在面前,使劲板着脸。 “啊什么,快把资料拿来,从今天起,我会好好工作,”顿了顿,她语气僵硬道,“有什么要做的,你都可以分给我。” “哦哦,好的,”沈书曼佯装不解,从办公桌上抱了一半不重要的过来,放到她的书桌上,笑着道,“不懂的可以问我。” 转身,回到办公室,关门,无声的笑了五分钟。 终于,脸都要笑裂了,这才收复心神,开始思考,磺胺不见了,不是中统拿走了,那整个上海,又有哪些势力可以做到这一点? 公董局?不会,他们做生意还是讲信用的,不会前脚卖货,后脚抢走。 日本人?沈书曼摇头,药品本来就是卖给日本人的,日本人还想76号给他们卖命呢,不会这么做。 那军统?要真是他们做的,以军统和中统的不对付,知道中统失利,肯定会嘲讽,谢云起应该会得到消息。 红党?青帮?还是某个势力意外发现浑水摸鱼? 她实在想不出来,上海大大小小的势力太多了,就光说码头,就或明或暗七八个势力盯着。 肯定不只有她知道,法国人弄来了一批药瓶,估计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了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沈书曼对这些了解不深,决定去找谢云起问问,他可是上海的地头蛇,如果磺胺没离开上海,想来以谢家的本事,应该能听到一些风声吧? 谢云起听完她的话,诧异了下,这丫头确实敏锐,通过苏映雪的不对劲,就能推测出这么多。 也是他疏忽了,光想着她是中统的人,中统没得手,这么大的事欺骗不了,就说了谎。 看来还得编个合理的理由,否则以她的聪明,糊弄不过去。 想了想,他或真或假的道,“我确实找人查了,军统,青帮,乃至其他势力都没有动静,要是谁得到这么大一批磺胺,肯定会有消息传出来。唯一的可能便是地下党,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大家都知道上海定有他们的存在,可谁也不知道在哪儿。总是神神秘秘的,这次抢劫磺胺,更是做到了滴水不漏,不留痕迹,我怀疑是他们。” 沈书曼双眼发亮,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对上谢云起诧异的眼神,立刻找补道,“只要不是日本人,谁都行!” 谢云起心里好笑,她到真一心一意向红党,听到有可能是他们拿走了,竟然这么高兴。 “也对,只要不是日本人就行,”他点头赞同,“行了,表情收一收,这件事到此为止,苏映江丢了货,肯定会大发雷霆,你可不要在他和苏映雪面前露了痕迹。” “明白!”沈书曼高兴道,转身,笑得嘴都要裂了。 谢云起的猜测应该不会有错,红党得到了,真好! 与此同时,谢云起背过身去,也露出了无声的笑容。 是的,红党得到了,真好! 第28章 言语诱导 海军医院,苏映江自从得知磺胺被抢走,脸色就阴沉地可怕,查清楚或许与撤离的红党人员有关,更是气急败坏! “队长,福百他们都没了,肯定是地下党的报复,不能放过他们!”手下罗挺脸色阴沉道。 他倒不在乎张福百等人死不死,气的是红党抢走了磺胺。 苏映江为了筹钱,找他们行动队的人都搜刮了点,说好事成之后还他们双倍。 可现在货没了,拿不到钱,他们都亏本了,自然要把气撒到地下党身上。 “那你说怎么办?”苏映江忍不住一用力,刚包扎好的伤口立刻渗出鲜血,疼得他咬牙切齿。 “监狱里不是看押了一批不肯招降的地下党嘛,把他们全部拉出来,统统枪毙,然后尸体挂在墙头,我看他们还敢不敢招惹我们!”罗挺狠毒道。 “没脑子,”苏映江一巴掌拍过去,真不怪他重视张福百和李忠德,实在是这人除了凶狠就只知道泄愤,这有什么用? “既然要做,就做彻底!”苏映江眼中闪过寒芒,“放出消息,三天后把那群人拉出去枪毙,那些人不会见死不救,统统给我引出来,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明白!”罗挺双眼大亮,恶狠狠道,“娘希匹,都给老子等着。” 行动队要处决8名红党成员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来,沈书曼当然也得到了消息,知道的第一时间,便是着急。 可随即,在按捺自己完成书写工作时,她渐渐琢磨出不对味来。 行动队一向霸道,要枪决便会立刻行动,哪会等三天后,这分明是引蛇出洞的戏码。 看来磺胺确实被红党抢走了,不然苏映江不会这么生气。 哎,他们得到磺胺是好事,能救不少士兵,可这8人就危险了,要承受苏映江的报复,这三天还不知道怎么被折磨呢。 另外红党的人应该会救人,她要提前搞清楚负责埋伏的人员,好帮他们剪除后顾之忧,顺利把人救出去。 心里思量着计划,手上动作就慢了下来。 中午,苏映雪过来敲门,“你做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沈书曼了然,苏大小姐已经没钱去附近餐厅用餐,只能将就76号的食堂了。 正好她也想通过苏映雪探听一些消息,当即放下笔,“还差一点,不过不着急,等吃完回来做也是一样的,我们走吧。” 苏映雪表情不自然,顿了顿,率先伸出手挽住她,两人一起下楼。 “对了,好些天没看到白流苏了,可她的档案也没消啊,是真的不来了吗?”沈书曼假装没注意,聊起八卦来。 “她?”苏映雪不屑挑眉,“肯定会来的,等她陪好新情人。” “咦,她有新对象了?”沈书曼惊讶。 “什么对象,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还是之一,”苏映雪的嘴可比之前刻薄多了。 之前虽然也没多友善,但好歹会装一装,可没了钱当底气后,整个人就显得暴躁又攻击性强。 “不会吧,白流苏长得那么漂亮,风情万种的,有的是人喜欢,”何必当见不得光的情人? “这你就不懂了,她攀上了吴世功,人家可是有老婆的,前青帮头子的女儿,警卫队那些人都要喊一声大嫂。那个女人就是疯子,只要吴世功看上谁,就要整的人家破人亡,我看呀,到时候有白流苏受的。” 沈书曼叹了一口气,“确实,选谁都比他好。” “你就是烂好心,”苏映雪翻了一个白眼,“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勾引别人丈夫,肯定要遭报应的呀,用得着你同情。” “好歹同事一场,”沈书曼笑笑。 两人打好饭,坐到空旷的餐厅,她不由好奇左右看了看,“今天人怎么这么少。” “以前很多吗?”苏映雪漫不经心拨动着饭菜,眼底闪过嫌弃。 “对啊,行动队和警卫队那么多人,每天都是坐满的,”沈书曼夹起一块肉塞到嘴里。 “有行动吧,”苏映雪不在意道。 “可以往不这样啊,即便有行动也会留人在76号随时调用,”沈书曼摇摇头,装作不经意道,“段处长需要用人呢。” “她?”苏映雪不满皱眉,“她怎么老是插手行动队的事,情报处处长提供情报就够了,行动队是我哥手底下的人,她凭什么调动。” 果然现在的苏映雪,看什么都不顺眼。 “以往都是这样的,”沈书曼默默拱火,“你哥都不介意,算了。” “那是因为之前人手够,现在我哥既要安排人守在海军医院,又要安排人埋伏红党,人手本来就不够,她还来添乱,这下可好了,76号人都调走了,现在空空荡荡。” 沈书曼眉心一跳,继续试探,“干嘛都弄到一起啊,分开做不就好了,不是还有警卫队吗?” “我哥的功劳凭什么给他?”苏映雪当即反驳。 也对,没了钱苏映江就得大力立功,找补点回来。 “可你哥不是忙不过来嘛,这要是被丁副主任看到,76号没人了,告到李主任那里去,你哥肯定吃亏。” 76号不仅有重要资料,审讯处还关着一批人,不是地下党成员,他们被关在另一处,由日本宪兵把守。 “可护卫76号本就是警卫队的工作......”话没说完,苏映雪就愤愤闭嘴,用力戳着午饭,显然她也意识了,警卫队队长吴世功是周佛海的人,和李士群可不是一路人。 李士群对他有防备,要求苏映江必须留人在76号看着警卫队,立功固然重要,打击对手也很重要。 苏映雪脸色变了变,“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扔下筷子,快步往办公室走。 沈书曼连忙起身,“哎,等等我。” 机要处有一部电话,安装在处长办公室,平时这门是锁着的,钥匙在沈书曼手里。 苏映雪直接朝沈书曼要,她左右看看,看到走廊没人,立刻去开门,“你可别说出去啊!” 苏映雪沉着脸,“放心,以后有事我一定帮你。” 办公室内,她直接拨通海军医院的号码,说了几声,让接电话的护士通知苏映江,然后说了此事,“现在76号一个人都没有,你快点让人回来一些,免得被上头发现。” 沈书曼站在门口守门,嘴角微微翘起,很好,很快就能知道哪些人负责布置陷阱了。 第29章 学以致用 海军医院的护卫人员是不能调的,要是冈田幸二郎出事,苏映江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由于他让李士群损失了一大笔钱,李士群肯定不会保他,这是他唯一将功折罪的机会。 所以除了段银慧带走的那些,剩下能调回来的便是去安排布置陷阱的人。 果然,医院里接到妹妹报信的苏映江,气得脸色发青,“段银慧那个该死的女人。” 平时就喜欢插手行动队的事,以前给她分些人手没什么,都是李士群一派,和情报处打好关系,也算互利互惠。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她竟然招呼都不打,就把行动队剩下的人调走了。 还有吴世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76号竟然空了,这要是中统和军统发动突袭,岂不成了大笑话? 苏映江恶狠狠呸了一声,打电话让人去叫罗挺,“你他妈立刻带人回去76号,给我守好了。” “可是队长,我们这边还没弄完呢,”罗挺意外道。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把红党的人引到郊外的小树林,埋下地雷好一网打尽。 “弄个屁,先回去,76号不能没人,”苏映江脸色阴沉地挂断电话。 想了想,又拨了个号码出去,等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询问,“警卫队做什么去了?” “发现上海中统新站点,正运送新式武器呢,警卫队盯着,等武器全部入库,便一网打尽。” 苏映江脸皮子抽了抽,这要是被吴世功做成了,李士群肯定会大发雷霆,打击中统一向是他们行动队的工作,反倒被警卫队抢了先。 而且一整个站点,和那么多武器,全缴获了,可是大功! 如果那些武器落到他手里,再偷偷卖出去,兴许还能回点本。 苏映江心里暗忖,要怎么做才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惜他现在缺人手。 思来想去都没什么好办法,他索性通知了安插在中统的人,让他通知上级,新站点有危险。 想必中统有了防备,能和警卫队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即便警卫队赢了,也损失惨重,功劳和势力不会超过自己。 顺便还能让那个卧底捞一份功劳,获得上司的信任,爬上更高的位置,以便日后获得更重要的情报。 76号,机要处办公室 沈书曼一边工作一边等待行动队的人回来,大概半小时后,她处理完今日工作,站起身正好听到外面的汽车声,立刻走到窗边,大大方方朝外张望。 罗挺带着第三行动小队回来,总共二十三人,一回来就上上下下检查。 趁着这功夫,她把每个人的相貌都记住,等他们检查完,发现没有什么异常,离开后就去找苏映雪,“映雪,今天的工作做完了,有些需要处长签字,我要去一趟市政府,我看你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不如去喝个下午茶?” 苏映雪无精打采,“不用,我先回去了。”说完拿着包率先离开。 沈书曼走到窗边,看见她确实离开了,立刻翻找第三行动小队成员的资料,把名字一一记下来,免得弄错,还特意把照片看了又看,仔细记清楚。 随即放回去,拿着文件去到市政府。 谢云起一如既往的忙碌,门口站着不少人排队等待,都是上海金融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沈书曼惊讶,谢云起没有这么狂吧,就让他们在办公室门口这么站着,连把椅子都没有? 她悄悄走进秘书处,里面只有一位叫吉雅的女职员,周助理和其他四名秘书都不在。 “怎么回事?”她指着外面站了一排的人,“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她来了好多回了,也算是和秘书处混熟了,吉雅压低声音道,“他们是来求饶的,自然只有冷板凳。” 沈书曼大感兴趣,“先生做了什么,这群人这么快就低头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谢云起既然是经济司首席高级顾问,第一件事自然是向金融业发难,直接针对金融业几个乱象进行整顿,搞下去不少人。 又借着财政拨款,扶持起两家银行,准备和其他人打擂台。 他的手段快狠准,很快便吞并了一家银行32%的股份,让那家原本私人控股的银行,成为公家的,原本的董事长被扫地出门,且债台高筑,没多久就消失在上海。 掌握了这家银行后,资金一下子雄厚起来,有政府背书,后面还有日本人资金支持,正磨刀霍霍向猪羊,打算对几家国内资本控股的银行下手,掌握了他们,就可以与外资控股的银行打擂台,抢夺华夏市场。 不过这些人倒是识时务,眼见事情不对,立刻前来求饶,表达愿意配合的意向。 “先生让他们看到了外资银行的虎视眈眈,”吉雅笑着道,同时对谢云起的能力深深佩服,算准了外资银行会联合起来,打压国资银行,这些人只有投靠政府,才有一席之地,否则被吃的渣都不剩。 “那看来今天先生很忙,”沈书曼想着自己的计划,怕是只能延后了。 “不会,”吉雅摇头笑道,“他们之前不听话,耍了不少手段和先生对着干,先生要晾一晾他们,免得之后合作时三心二意。” 沈书曼恍然大悟,“先生不在啊!” “对啊,”吉雅眨眨眼,“可不是先生傲慢不见人,我已经和他们说了,先生不在办公室,奈何他们不信啊,非要等着,我也没办法。” 沈书曼也忍不住笑了,这个吉雅真是个妙人,“那先生几点回来。” “快了,”她看了一眼手表,“证券交易市场4点闭市,还有半个小时。” 沈书曼眼珠子一转,“那我请你喝下午茶吧,”点点书桌,“要守在这里吗?” “不用,”吉雅心领神会,起身关门,一气呵成。 那群人见她出来,立刻围过来,“吉小姐,谢先生是不是要回来了?” 吉雅扬了扬手里的包,“我工作做完了,要下班了,”说完就当着众人的面,锁上了门。 沈书曼把文件放回自己办公室,也锁门和她一起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谢云起是真的不在,如果在,身为秘书的两人不可能提前下班,迟疑片刻,只能无奈离开。 等到谢云起带着两个秘书回来,走廊上空空荡荡,他还疑惑,等到秘书说办公室锁了,立刻就明白了。 笑着道,“今天没什么事了,既然吉雅都下班了,你们也回去吧。” 两秘书对视一眼,当即高高兴兴离开。 沈书曼和吉雅吃完下午茶回来,发现只有谢云起一人,其他人都下班了。 吉雅也被允许提前离开,留下沈书曼一人汇报工作。 她先把76号的事说了,又提到今天76号的变故,说完,暗搓搓道,“我们要不要趁着行动队分散兵力,去海军医院把冈田幸二郎解决了?” 没错,吸取了谢云起之前调虎离山的经验,她也想让中统的人把苏映江牵制在海军医院,好方便红党的营救。 第30章 发送电报 谢云起打眼一瞧,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虽然她说的是,趁着红党牵制住行动队的人,中统刺杀的任务会更顺利。 但其实她想的是让红党救人任务更顺利吧? 谢云起垂眸,“要先弄清楚兵力部署,以及冈田幸二郎居住的病房,对了,你说今天警卫队也不在?” “是的,”沈书曼点点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谢云蹙眉,觉得事情不简单,询问道,“会发电报吗?” 沈书曼一愣,回忆原主的记忆,迟疑道,“......会吧。” 原主在女特务培训班训练过这些内容,成绩不上不下,但自从毕业就再也没碰过,早就手生了。 而她......还没见过这玩意儿呢,只在民国剧中看到过。 谢云起无语,拿起西装外套,“走吧,先和我回去,我教你怎么发电报,以后与中统的联络就交给你。” “好,”沈书曼立刻跟上,发电报沟通肯定比取信或者面对面交易更安全。 民国剧中常常有特务发电报时被发现,闯进去人桩并获。 但沈书曼可不怕,她有锦鲤空间,可以藏电台,另外发电报前,还可以让黑锦鲤帮忙检测外面的情况,完全不用担心被逮个现行。 两人坐车直奔霞飞路,谢云起在这里有一栋洋房,装修的很是豪华,但他平时不住在这里,而是谢公馆。 这里作为一个临时落脚点,也可以说是安全屋。 屋里没人,谢云起用钥匙开门,简单介绍了几句,“这里只有一位大嫂负责日常打扫,她有孩子需要照顾,下午五点就会离开。以后你需要发电报,可以直接过来。” 他带着沈书曼进入书房,移开一个书架,露出里面的密室,电报机就藏在里面。 谢云起教导一遍,让她练习,“记住了吗?” 开关没有打开,这样不会有任何信号,所以不用担心,但谢云起依旧关上了密室门。 有着原主的记忆,沈书曼虽然一开始上手生疏,但慢慢地,便熟练起来。 多亏了气运入体,让她的大脑和身体在慢慢改善中,比以前更聪明,手指更灵活。 大概7点钟,谢云起上来,询问她是否练会了。 沈书曼演示了一遍,其实只要记住了,还挺简单的。 谢云起递给她一张纸,“那就把这个信息发出去,我看着你发。” 她看一眼,发现是发给中统的,说的就是请求刺杀冈田幸二郎。 沈书曼顺顺当当发出去了,手速合适,没有迟疑也没有错误。 “不错,”谢云起赞赏道,“之后便是听回复。” 但中统给他们的回复却叫两人大吃一惊。 “吴世功竟然掌握了上海中统新站点,我们是不是要暴露了?”看着翻译出来的信息,沈书曼脸色一白,想着要不直接吸取吴世功的气运,让他出事,就无暇他顾了吧? “不会,我们不是一条线上的,知道我身份的,只有施今添和重庆那边的人,其他人只知道代号。” “高工?”沈书曼想到电报是以‘高工’命名。 谢云起点头,“既然中统已经知道了,肯定有应对,你不用担心,下来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沈书曼起身,跟着他下楼,发现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不由好奇,“你做的?” 大少爷竟然还会做饭,她都不会。 没办法,小时候吃大锅饭,上班了吃食堂,偶尔点外卖,租住的房子为了省钱,仅有一个单间,根本没有厨房。 谢云起点头,盛好米饭给她,竟意外的接地气。 沈书曼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好吃。” 谢云起没说什么,吃完很自然的收拾好桌子,顺手洗碗,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打算叫沈书曼帮忙。 沈书曼意思意思询问了一句,见他真的不需要,便心安理得的倚靠在厨房门边观看。 别说,大少爷做家务依旧矜贵好看,不紧不慢的动作赏心悦目,也极为熟练。 沈书曼好奇,“你家不是很有钱吗,还需要亲自做饭?” 谢云起转头看她,“你不会?” 沈书曼摊手,“完全没学过。”她没有,原主也没有。 谢云起倒是没有嘲笑的意思,解释道,“在国外上学,吃不惯西餐,就自己尝试着做。起先不熟练,时常把菜炒糊了,渐渐也就能入口了。” 沈书曼点头,“我也想留学来着,可惜没钱。” 她大学时,学校有交换生的名额,以她的成绩是可以去的,学费全免,但生活费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她根本拿不出来,只能遗憾放弃。 谢云起收拾的手一顿,“去日本?” “不是啊,我想去英国,那不是不得已......”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她连忙装傻,“啊,天色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谢云起没说什么,走出厨房,一边整理衣袖,一边道,“天黑不安全,我送你。” “等等,不是要我发电报吗?你把电报机给我带上啊,”沈书曼见他直接走向门口,连忙道。 谢云起微微蹙眉,“你带回去不安全。” “我经常到这里来更不安全,”沈书曼反驳,“这里是霞飞路,虽然是租界,日本人不敢大肆搜捕,但以我的身份,时常进进出出这座洋房,也很惹眼的。” “何况,”她看了眼外面宽阔的街道,“这里很适合侦讯车通行,我那里就不一样了,棚户区,弄堂又小又逼仄,电讯处进不去,即便发现信号,也不能第一时间找到,给了我时间藏起电台。” “那你要怎么藏电台?”谢云起皱眉。 “一看就知道你没住过棚户区,房屋和房屋之间相隔距离非常小,从下面看完全是连在一起的,没有缝隙。但加盖的阁楼不一样,中间有空隙,我爹就在缝隙夹角用木板加盖了一间小小的储物间,但阁楼的墙是封闭的,进不去,只有我房间衣柜上面屋顶开了一个洞,能钻半个身子,把东西装进去,平时有衣柜挡着,那洞口的木板天衣无缝,没人看得出来。”她比比划划,表示小老百姓自有智慧。 其实她也没想到,原主父亲弄个藏东西的地方会如此复杂,别人都是地窖密室之类的,他是外墙缝隙,但确实隐秘。 谢云起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认真道,“你知道要是被发现,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了。”放在洋房里,还能说谢云起经商需要,有狡辩的余地。 “我知道,”沈书曼严肃起来,坚定道,“我肯定会很小心的。” 第31章 命大 最后谢云起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用箱子装着放进汽车后座。 车子一路开到四马街,沈书曼让他停在较远一点的地方,然后带着他绕路,不从原来的路走。 那里现在正热闹着,要是被街坊们看到她带着一个大男人回来,肯定要八卦的。 从另外一边进,闯过一个个随意搭建的棚子,正好能到原主家搭建的做饭棚子。 这个时间点,李大夫和李婶子定然吃完了饭,出门唠嗑去了。 他们进来一个人都没碰到,回到二楼,沈书曼打开自己卧室,搬了张凳子,踩着爬到衣柜上,摸到贴近墙角的一块木板,用力转了一个圈,往上一推,便出现一个大洞。 她从椅子上下来,示意谢云起自己看。 谢云起没说什么,果真钻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能看出是一个狭长的夹角,非常适合放东西。 再检查了下木板,向下的一面刷了漆,合好后严丝合缝,确实不容易看出来。 他也算放心了,细心的交代了一些隐藏技巧,帮着把电台放进去,便离开了。 沈书曼松了口气,终于打发走了,连忙让锦鲤收进空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 另外,她其实也不打算在家里发电报,以后有需要,随便在哪找个隐秘的地方都行,主打一个游击战。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沈书曼一大早来到宪兵队附近,找了一个高点,用望远镜观察。 这两天她又筛选出几个人名,可能会跟着罗挺设埋伏。 但昨天下午苏映江从医院出来了,她不确定人员会不会更换。 中统那边已经制定好刺杀计划,打算趁着打药的功夫,把毒素注入吊瓶中。 这是一次暗杀,做完后不管成不成功,海军医院的卧底都要及时撤离。 沈书曼不能吸取待在海军医院里面人的气运,要是闹出动静,会给行动人员造成麻烦,毒药很可能被发现。 所以要仔细甄别,幸好昨天事情多,下午没有去市政府,看到了苏映江,也有理由今天早上不去。 静静等到半小时,76号的车终于出现,三辆汽车,两辆囚车,都是钢板打造,子弹很难洞穿。 从车上下来三十几个人,其中就有苏映江。 他果然咽不下那口气,要亲自设埋伏诱捕红党吗? 沈书曼用望远镜把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把大部分人的名字都记住。 十几分钟后,他们重新出来,把八个遍体鳞伤的人赶上囚车,然后两辆汽车和两辆囚车出发,倒是苏映江没有跟着去,依靠着汽车抽了一根烟,上车往海军医院方向开去。 沈书曼一愣,好在她等了片刻,要是苏映江死在海军医院里,恐怕会破坏中统的计划。 “锦鲤,帮我感应红党那边的行动,要是他们动手了,立刻知会我。” “好,”黑锦鲤已经习惯她的行事,看在即将到手的气运份上,懒得跟她计较。 沈书曼心情愉悦,向市政府走去,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倒没引起任何注意。 简单汇报完工作,拿着签好字的文件回到76号,正待好消息的到来。 大概九点半,听到锦鲤的提醒,她立刻报出一长串名字。 意外立刻发生,原本汽车正小心翼翼开在乡间小路上,车头突然打摆,冲向旁边的大树。 司机紧急刹车,恰好停在大树前,刚松了口气,就听到‘砰’的一声爆炸声,整辆汽车掀翻出去,正好砸到后面的囚车。 囚车猛地刹车,后面另一辆囚车又撞了上来,把它撞出了好几米,正好压在,某一颗地雷上。 “砰砰砰,”接连不断的爆炸加上车祸,让车辆内所有人摔得七荤八素,更糟糕的是,爆炸的威力炸开了车盖,汽油漏了出来,瞬间燃起大火。 车上的人为了自救,顾不得囚犯,顶着晕乎乎的大脑冲出车厢,想要远离即将发生大爆炸的汽车。 就在这时,‘哒哒哒,’连绵不断的枪声响起,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摸向腰间,正要举枪反击,但昏沉的大脑让行动变得迟缓,不等枪拔出来已经中弹倒下。 有那机灵的,立刻转身进入车厢避一避,但里面的红党反应迅速,直接关上车厢门,将他们挡在了外面。 同一时间,“轰!”火势终于点燃了所有汽油,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除了防护格外严密的囚车车厢,外面所有人全都炸死了,而车厢内的人,也在剧烈的余波冲击下,晕了过去。 红党的人见敌人都死了,立刻冲上来打开车厢门,在火势的包围下,把同志全部拖出来。 “活着,”一人颤抖着手去试探鼻息,发现有呼吸,立刻激动道。 “这个也活着。” “活着活着,都活着!” 他们激动极了,以为这一次非牺牲不可,没想到所有人都活着,而敌人全灭! 早知道这一趟会非常危险,或许九死一生,但为了革命同志,无论如何都要冒一次险,本抱着必死的信念。 没想到76号的车突然打滑,压到了自己布置的地雷,进而引起车祸,引爆布置的所有陷阱。 他们几乎快看傻了眼,还是一位同志机灵,看到有人从车内出来,立刻开枪。 这一次救人可真是惊险,结果却格外令人满意。 他们背起昏迷的同志,当下快步离开这里,眨眼便消失在丛林间。 另一边沈书曼报完名字,默默在心里祝福了几句,就翻开了文件,准备工作。 突然听到黑锦鲤道,“宿主,红党那边成功解救了同志,全部活着,敌人全灭。” 她顿时扬起大大的笑脸,“那太好了。” “宿主,我告诉你好消息,你是不是应该奖励一下我?” “你想要什么,”沈书曼难得没反驳它的话。 “海军医院那边卧底暴露了,苏映江正在带人抓捕他,很危险,马上就要抓到了,你要不要制造一些混乱,帮助他脱险?”黑锦鲤诱惑道。 沈书曼立刻坐直身子,“冈田幸二郎死了吗?” “没有,他有心脏病,那毒药让他心律不齐,提前发现了,正在抢救中。” 第32章 混乱的海军医院 沈书曼手指敲打着桌面,脑中快速思考,“我记得海军医院最厉害的心外科医生是叫坂本友田对吗?” 在知道冈田幸二郎在海军医院,她便有有意无意收集海军医院的信息,但那里是日本军事医院,有士兵把守,外人进不去,消息也很少外露。 她不能让人看出来,能收集到的有限。 但半年前的一份报纸上着重报道了,海军医院聘请了一位非常出名的心外科医生。 原本这是无用信息,冈田幸二郎是枪伤,用不到做心脏病手术的医生。 没想到啊,他竟然还有心脏病,既然引起了心律不齐,自然需要心外科医生。 而以他的身份,为了确保抢救成功,自然会派遣最厉害的医生。 沈书曼当机立断,翻出那份保存在抽屉里的报纸,翻到介绍坂本友田那一面,上面正好有照片,“锦鲤,吸取坂本友田,丁涛,谢工树,齐大志,马敬的气运。” 五团黑气立刻飞出,同一时间,原本正在做手术的坂本友田突然捂着胸口,脸色发青倒下,吓坏了所有人。 医生护士连忙围上来,整个手术室乱做一团,抢救的抢救,呼喊的呼唤。 这番动静引起外面守卫的丁涛等人注意,立刻推开手术室的门,闯了进去。 他的动作过于鲁莽,要知道冈田幸二郎还在抢救,立刻有医生上前打算制止,被他一把推开,撞到后面的无影灯上。 高大笨重的灯具瞬间砸下来,‘砰’的一声砸在丁涛头上,外罩的玻璃碎裂,一片锋利的玻璃扎入丁涛的眼球。 “啊!”他凄厉的大喊,条件反射推开身边的人和物,无影灯再次倾斜,砸在正在抢救坂本友田的医生身上,噗通一声,整个人扑倒坂本友田身上。 坂本友田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咽气了,“啊,你干什么?”医生惊恐大叫。 这声音刺激了丁涛,猛地拔出枪朝他射击。 他以为自己被袭击了,剧痛之下,当场反击。 但后面76号成员看得清楚,一切都是误会,见他开枪,知道冈田幸二郎有多重要的他们当即也开了枪,不能让丁涛伤害他们重点保护的人。 “砰,”丁涛血溅当场,手术室一片狼藉。 医院其他人听到动静,全都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切慌了神,连忙把冈田幸二郎拉走,带去隔壁手术室抢救,并紧急叫来医生。 另外一边,苏映江等人提前发现冈田幸二郎的不对劲,叫来医生抢救后,立刻排查下毒的人,很快便锁定了叫田欣的护士。 今天早上冈田幸二郎的吊瓶是她打的,提前在里面注入了毒素。 注射好后,她直接回护士站,不动声色换好了衣服,打算离开。 没想到事发的如此快,听到动静立刻坐电梯下到一楼。 但一楼的人已经听到命令,守在大厅和各个出口。 不得已,只能下到地下室的停尸间,打算先在里面躲一躲。 她用白布盖住自己假装尸体,蒙混了一段时间,但很快,精明的谢工树带人搜查到这里,直接掀开一个个裹尸袋检查。 越来越靠近田欣,白布已被掀起了一角,田欣握紧手里的注射器,里面还有毒药。 她打算等下就跳起,把毒药扎入来人身体,带走一个算一个。 然而就在她握紧注射器,准备动手时,忽听一声枪响,一个重重的人体砸在她身上,差点把她砸得跳起来。 好在忍住了,一动没动,耳朵仔细倾听外面动静。 “你做什么,为什么要对老大开枪,”一个不可思议的男声响起,同时手里的枪指向他。 那个被他指着的人慌乱的摆摆手,“没有,不是我,是走火了。” 他确实不是有意的,是擦枪走火,但男人显然不相信,“走火了还能射的这么准?” 那人闭了闭眼,知道今天是解释不清了,猛地抬起手,砰砰砰连射三枪,干掉了面前三人。 而他又被其他人开枪打死,剩下的人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出了叛徒,“快,把老大抬出去抢救。” 他们二话不说,把田欣推到地上,用她刚刚躺过的床板抬上楼。 田欣被摔得龇牙咧嘴,正好白布也掀开了,眯眼看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果断起身,朝外走去。 地下室没有其他出口,只能从楼梯上一楼,然后从医院大门出去,她站在楼梯口,看到一队76号的人依旧守在大厅和正门处,正焦急呢,突然听到一声‘八嘎!’ 是松本彻也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见到大厅里的齐大志,一巴掌打了上去。 齐大志没站稳,跌倒的瞬间抓住旁边的马敬,两人一起倒下,头部砸在尖锐的大理石板边角上,顿时血流如注。 松本彻也傻眼,自己只是打了一巴掌,怎么人就出事了,不会装晕的吧,好逃避责任? 两人的手下见到这一幕,纷纷冲过去扶二人,其他人也看向这边瞧热闹。 所有人围在一起,焦急的呼喊,松本彻也面沉如水,认定两人就是故意的,当即扒开人群,上前检查。 他不相信仅仅一巴掌,就打死了两个人。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确实没呼吸了。 “医生,快叫医生,”两人手下顾不得松本彻也的身份,当即把人巴拉开,大声呼叫医生。 很快就有两位医生赶了过来,对他们进行紧急施救,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看着这里。 田欣找到机会,当即从人群后面溜出去,离开大门立刻小跑着离开。 医院大厅的事牵动了所有人的心神,没人注意他们搜寻的犯人已经跑了。 听到动静的苏映江从外面赶来,正好与田欣错过。 而他是去医院外面布控的,不仅要在医院里搜查,更要在医院外围个水泄不通。 果然,等到田欣来到院墙边,就发现整个医院都被包围了,她出不去! 要怎么办呢? 第33章 重大收获 这次锦鲤竟意外的积极,为沈书曼实时播报战果,强调了它的用处。 “你既然能感知,那你和我说,守在医院院墙外的都有谁?”沈书曼听它这么嘚瑟,就想卡个bug,制造混乱帮助女刺客逃出去。 “......” 一阵沉默,黑锦鲤根本无法提示她。 沈书曼翻了个白眼,“那我说名字,如果有人守在医院门口,或者田欣附近的,你吱一声总可以吧?” “......” “你沉默我就当你默认了,”沈书曼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一个个名字报过去,喊道‘于铁生’时。 “吱——”黑锦鲤突然开口了。 “呵,”沈书曼冷笑,原来bug是这样卡的啊。 于铁生是第六小队成员,她又报出好几个第六小队人员的名字,果然听到‘吱吱’声。 “那就吸取他们的气运吧,”反正已经闹出这么大动静,再多几个也没啥吧? 黑气再次冒出,眨眼便消失不见。 同一时间,田欣正焦急的躲在花圃丛中,观察医院大厅和院门口的动静,等待机会逃出去。 她知道,翻墙是没用的,墙外面肯定围满了汉奸走狗,为今之计,要么硬闯,要么冒险进入医院二楼,从窗户跳下去。 就在她下定决心,准备行动时,忽听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原来是外面接应的中统成员,看到这么多人团团围住海军医院,随后又来了一队宪兵,田欣肯定出不来了,泄愤般扔了一颗手雷过来,正好炸在了院门口。 巨大的动静吸引了医院里面人的注意,纷纷冲出来。 好机会! 田欣果断起身,顺手拿走晾晒的护士服穿在身上,带上口罩,大摇大摆从人群中挤进医院,快步跑上二楼。 期间与好几个76号成员擦身而过,但他们急着下去查看情况,没注意这个特意跑上来的女护士。 田欣来到二楼一间病房,里面有人,但因为是三人间,用帘子隔着。 靠墙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全身包裹在纱布里的人,听到动静,用日语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田欣没有搭理,打开窗户向下看了看,下面的街道上原本守着人,听到院门口动静,当即冲了过去。 她立刻往下跳,落地的瞬间脚崴了一下,忍着剧痛快速离开。 被纱布包裹的人也是军人,听到动静当即察觉不对,大声呼喊。 但医院上上下下都被接连的事故吸引走了,等到有人过来,听到他的叫喊,已经是五分钟后了。 他连忙告知来人,有人从窗户跳下去了。 苏映江得知消息,立刻赶过来,从窗台往下看,正好看到脱下的护士服,立刻意识到罪魁祸首田欣已经跑了,气得脸红脖子粗。 但他召集人手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田欣早就坐上黄包车逃之夭夭了,而捣乱的中统成员也在扔出手雷后,快速离开了。 听完所有的前因后果,沈书曼长舒一口气,露出大大的笑容,赞许道,“锦鲤,你还挺有用的,再接再励。你看,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做事,我就能源源不断为你提供气运,很好是不是?” “......是,”锦鲤停顿片刻,觉得没毛病,立刻询问道,“吸取丁涛等人的奖励要不要?” “在哪儿?”沈书曼一愣,没想到这次奖励这么快就出现了。 “在行动队谢工树办公桌的抽屉里,一把花旗银行密码柜的钥匙,现在行动队一个人都没有,你可以直接过去取。另外,坂本友田是出名的心外科专家,名下资产不少,有一张不记名存单被他放在信封里,寄给身处英国的情人,数额巨大。但他的情人已经抛弃他,跟着新婚丈夫移民去了法国,信件会在半月后被打回。半月后你去坂本友田家门口的信箱,可以看到那封信。” “这笔钱没人知道吗?”沈书曼好奇。 “没人知道,是他秘密接诊,以及通过病患的关系做生意赚的,他是坂本家族的养子兼女婿,但他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对英国留学期间认识的女人情根深种,但不敢和坂本小姐离婚,打算直接私奔。” 沈书曼吃惊,“是那个神户的坂本家?” 神户有一个山口组,涉黑又涉政,几乎控制了神户,目前日军中有一支军队,全员出自神户,其实就相当这个组织出来的人。 而日本流行‘养子文化’,不管年龄大小,辈分高低,如果你想有未来发展,就得找个‘养父’罩着,自此就是一家人。 坂本友田可能压根不姓坂本,但当他成为这个家族的养子,就永远是自己人了。 说养子是控制的棋子也好,是他们招揽优秀才人的手段也罢,总之加入了就别想着离开。 坂本友田还和坂本小姐结婚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大小姐定然掌握着一定势力。 不然以日本对日本女人的要求,她无论如何都会跟着丈夫来上海,做一个‘贤妻良母’。 既然没来,就代表她有权力有地位,坂本友田敢私奔,活得不耐烦了? 反倒是那位情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早早脱离了。 沈书曼立刻起身,翻出一份文件,走向行动队队长的办公室。 行动队人员众多,大部分人在左侧那栋楼里,与右侧的警卫队相对。 但大队长和小队长们的办公室还在这一栋楼的一楼。 她下去后,果然看到里面空荡荡,左右看了看,走廊上没人,但还是不放心,询问锦鲤,“这里没人吧?” “没有,宿主尽管进去。” 这是一间大办公室,有八张桌子,属于各个小队长,里面有一间小一点的办公室,属于苏映江。 沈书曼陪苏映雪来过,还记得谢工树的位置,来到他桌前,上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打开抽屉,第一个抽屉里面有一把枪,几盒配套的子弹,一把钥匙,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这就是保险柜的钥匙?” “是。” 沈书曼立刻拿走,想了想把枪和子弹也拿了,出去后直奔花旗银行。 她不确定谢工树存在花旗银行里的东西,别人知不知道,如果知道,事后一定会调查,那她想取就艰难了。 干脆趁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海军医院,她先去取了。 为了事后不被认出来,她去店里买了一套女装,给自己化了一个区别很大的妆。 她不是没想过穿男装,但她觉得凭自己的水平,伪装肯定不到位,还会显得怪异,引起人误会。 索性不如大大方方的,好在她虽然不懂亚洲换头术,但化妆还是会的,特意往年老了画,把自己弄成四五十岁,看起来保养得宜的模样,还是挺容易的。 弄好,透过镜子仔细打量自己,发现与之前只有两三分相似,不是相熟的人,绝对认不出来。 来到花旗银行,找到保险柜经理,把钥匙给他,没多久,就得到一个箱子。 她一言不发,提起就走,豁,还挺沉! 来到僻静的街角,趁没人,直接放进空间,“是什么呀,”她问锦鲤。 经过她一番调教,黑锦鲤已逐渐学会有问必答,而不是以能量不够为由,不搭理她。 “六十根大金条。” “什么玩意儿?”沈书曼脚步顿住,同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告诉我,这是做什么用的?” 苏映江和属下应该没钱了吧,六十根金条,可是近一万银元,哪来的? “日本人批给行动队购买武器的。” “不是,他们的武器不是日本人发吗?还需要自己购买啊!” “这次是例外,两日后,将有一列军列载着一批日本新兵和给东北516部队的物资,实验器械和武器经过上海。除此之外军列中还装有私货,日本军官私人携带的武器,76号李士群和其中一位日本军官达成协议,从他手里购买日本最先进的武器。” 沈书曼表情顿时僵住,“516部队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毒气部队?器械是用来研究毒气的?” “是!” 第34章 假传消息 沈书曼立刻找了一家酒店,进入里面的卫生间,把衣服换了,妆也卸了。 然后立刻去市政府,找到谢云起。 “76号出大事了,海军医院闹得人仰马翻,听说几个小队长都死了,还有冈田幸二郎,也出事了,您要去看看吗?”她语气急躁,冲他使眼色。 谢云起看了手下人一眼,他们纷纷退出去,关上大门。 沈书曼立刻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意外得到的情报,两日后一辆军列,带着武器,器械和新兵去516部队,那是毒气部队,专门研究毒气弹、毒剂等化学武器的。” 谢云起一震,“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得到的消息?” “当然是真的,”沈书曼忽略掉后面那句话,语气焦急道,“我们不能让它去东北,那些器械是专门研究毒气的,会害死很多人。” 这些人惨无人道,拿活人做实验,还用于战场,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中国同胞。 东北那边他们鞭长莫及,可既然有军列经过上海,无论如何都要拦截下来! 谢云起不知道是不是没察觉她的有意隐瞒,匆匆写了一张字条递给她,“立刻回去发电报,这件事必须通知重庆政府。” 沈书曼认真点头,正打算离开,突然想起一事,“据点那边怎么样了?” “他们提前得到消息,设下埋伏,消灭了一大半警卫队成员,吴世功受伤,送往医院,但没有死。我们也损失惨重,那批武器彻底毁了,剩下的人只能撤回重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站点毁于一旦,整个上海又只剩下我们这组成员了,”谢云起神色凝重道。 吴世功看得很紧,他们无法把武器运出去,能做的就是毁掉,然后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好在最后也算赢了,顺利突围出去。 沈书曼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发电报。” 她离开了,谢云起也跟着离开,把这个消息通知给红党。 重庆那边得到消息,立刻下达命令,不惜一切摧毁军列,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上海! 沈书曼接收完信号,立刻收起电台,从酒店房间离开,走到街角,没想到正好看到了段银慧,她似乎截获了某些消息,正满脸喜色,“弄清楚了吗?确定是这附近发出的信号?” 沈书曼眉头跳了跳,若无其事的转到旁边街道,向谢云起的洋房走去。 她今天已经去过市政府了,不能再过去,就只能去洋房等着了。 好在她有这里的钥匙,等了一会儿,谢云起也回来了,显然他猜到沈书曼会来这里。 “重庆那边怎么说?” “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军列!” 谢云起点头,“意料之中。”红党那边,也是相同的回答。 “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安排好,先回去休息吧。” 沈书曼知道,就她的水平,行动完全轮不到她,但她确实想帮忙,于是道,“能弄到军列上人员的名单吗?” 谢云起眼神微眯,“你要这个做什么?”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我就是很疑惑,让一群新兵押解重要物资去东北,这合理吗?” 谢云起略一思索,“你是怀疑火车上有毒气样本?” 呃!嗯? 她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所以他们是炮灰吗,因为毒气很容易泄露,干脆让新兵押送?” 日本人果然恶毒,连自己的士兵都不放过。 “有可能,但这只是猜测,我们必须弄清楚再行动,要是真的有毒气样本,就不能在上海火车站行动,还要提醒我们的人员注意防护,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顿了顿,他道,“日本人研究的毒剂中,有传染性较强的。” 他担心泄露后,造成大面积传染,那就麻烦大了。 沈书曼点点头,“是要弄清楚。” 她在心里默默询问黑锦鲤,“你能不能帮我探查清楚,要是有名单,我送一整列车的气运给你吸收。” 黑锦鲤沉默不说话,对面的谢云起也不说话,显然在思考。 沈书曼已经知道锦鲤的尿性,换着法问,“我不问你具体的,你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军列上的人员名单。” “......宫本熊太将在明日携人员名单抵达香港,由香港转机上海,坐上当晚军列,一起去516部队。” “他是什么人啊!” “新调任驻防516部队的驻防官。” “肯定被排挤了,所以被派来带一批新兵蛋子,还守着危险的毒气部队。” “不,他心狠手辣,擅长隐秘行事,是专门派来为毒气专家抓人试验毒剂的。” “......呔!”沈书曼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等谢云起思量好,发布一系列命令,这些都是他能想到的各种关键,需要重庆那边配合。 没办法,中统新站再次遭遇暴击,只剩下他们这组人员,什么都做不了。 但重庆在上海还有军统,或许他们能帮忙。 虽然中统和军统是对家,但这样的大事,需要双方合作时也不能含糊。 另外,他还安排了一些任务给红党人员,但这些就没必要和沈书曼说了。 “记清楚了吗?”谢云起严肃道。 沈书曼连连点头,复述一遍,确认没问题,这才离开。 回去时,她专门绕道之前见过段银慧的地方,发现侦讯车还在,可真执着啊! 她特意跑得远远的,相隔十几公里的街道,找了一家酒店,到房间后仔细检查,发现没有监听设备,立刻打开电台,按照谢云起的安排,一条条消息传过去。 最后,她还加了一条,让重庆那边在香港截杀宫本熊太,并拿到对方手里的资料。 她知道这样做很不保险,但这是她唯一能及时送出消息,又不用解释消息来源的方法。 重庆那边会以为是谢云起探听到的消息,而谢云起会认为重庆获得的消息。 只要消息是真的,两边就不会深究! 反正之前那种糊弄过去不说肯定是不行的,谢云起没那么好说话,只好出此下策了! 第35章 鱼龙混杂 两天后,按照约定的时间,沈书曼接收了电报: 宫本已除,名单到手,霞飞路咖啡馆。你喜欢意大利浓缩咖啡吗?不,我只喜欢拿铁。 前面是接头地点,后面是接头暗号。 沈书曼很奇怪,中统的接头暗号谢云起不知道吗?为何还要重新编一个? 她拿着修改后的电报去找谢云起,假装宫本熊太是重庆那边发现的,名单也是他们自己发现的。 谢云起看完,没怀疑什么,“这是军统的接头方式,中统这次损失惨重,任务直接安排给了军统。” “不是说不能串联吗?”沈书曼好奇,听说中统和军统属于王不见王。 “不是不能串联,而是76号太多中统投降的叛徒,对中统的行事风格,加密方式,电台信号等太了解了,多次扫荡对中统造成巨大的损失。军统已渐渐接管了中统在上海的情报工作,为了他们的安全,中统人员派往别处了。” 其实就是中统的徐老板输给了军统的戴老板,不得不让出上海这块地盘。 就算不想让也没办法,中统在上海的据点和行动组几乎被一网打尽。 当然了,中统毕竟还是有实力的,在千难万阻下还把谢云起送进了敌人心脏,虽目前只是档案处处长,但好歹在76号内部,地位还是很重要的。 不知道军统在76号有没有人,有多少人,但像谢云起这样地位显著的高层,即便有恐怕也是凤毛麟角。 “所以这次任务是以我们为首,还是军统?”沈书曼道,她希望是谢云起,这样她才有机会吸取到气运。 现在沈书曼已经不排斥帮黑锦鲤吸气运了,只要能抗日,它都是好锦鲤。 “先去拿情报,看完再说,”谢云起沉思道。 “那我去接头?”沈书曼询问。 谁知,他却摇头,“你不能暴露,等下出去买个信封,贴好这张邮票,悄悄传递给吉雅,不要被人发现了。” 沈书曼瞪大了眼,“她也是我们的人?” “不,她是军统的人,”谢云起微笑,“我这个秘书处,挺有意思的。” 沈书曼顿时来了兴趣,“陶助理是?” 那天他们在车上,谢云起并不避讳陶溪泉,说明他应该是自己人。 “告诉你也好,有个防备,但也别表现出来,陶助理是中统的人,吉雅是军统,吴光辉原名近田拓也,是摆在明面上监视我的日本人,目前归属76号李士群管,但他的接头人应该是段银慧。” “刘文斌,汪莹春,施今树,这三人如果我所料不差,有一个是隐藏很深的日本间谍。日本人不可能对我放心,吴光辉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棋子,只起震慑作用,监视效果几近于无,所以肯定还有一个日本自己人。另外,我不知道红党是否也有安排人员,隐藏太深,暂时没找出来。” 沈书曼张了张嘴,无语道,“你这里还真是漏成了筛子啊,还不如76号机要处呢。” 至少机要处那些人都是公子哥和大小姐,可以确定的是绝大部分是汉奸走狗的家属,也没什么特工经验,不像这样,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所以我需要你随时帮忙传递情报,”谢云起笑笑,乱才好呢,才能更快的把消息传送给各方。 已经暴露的间谍,就不再是威胁。 刘文斌三人,除了施今树他看不透,另外两人的情况,他大致猜到了。 刘文斌是红党的人,是他尚未启用的一位秘密潜伏人员。 至于要不要启用,还需要再观察一下,看看他是否有叛变的可能。 而汪莹春,很大概率是日本女间谍,那份大陆阿菊的名单他也看过,对比汪莹春的经历,发现她有一段时间,与那些人重合了。 所以她也是日本本土来的,只不过她更聪明,也更有野心,知道去学习,通过考上大学,摆脱了成为所谓的‘新娘’,之后凭借优异的成绩,考核进入政府部门。 这人不仅是来监视他的,也是来诱惑他的。 这点就不用和沈书曼说了。 最后是施今树,这人很干净,可就是太干净了,叫人起疑。 江苏人,按部就班念完私塾,读了中学,考上中医学院,在校期间跟着老中医学有所成,却在上海被日本人围剿时,为十九路军运送药品炸伤右臂,伤到神经,无法施针,诊脉也不稳。 后在老师儿子,也就是政府官员严杜江的推荐下,在国民政府卫生局担任委员,后严杜江投靠日本人,他也就跟着进入新政府,没有去到卫生所,被塞进了秘书处。 当然,相比没什么人也几乎没工作的卫生所,自然是经济司更有前途。 但这个施今树太安分了,每天做完他安排的工作就离去,回到自己的住处,写文章,印刷报纸。 他凭借老师的人脉,结识了上海不少有名望的中医,邀请他们写中医相关的文章,然后翻译成简单易懂的白话文,介绍各种医学常识,疾病防御,以及简单的疗养等,很是受欢迎。 每周一期,销量有三四万之多,且远销他省,连陕西都有客户,每月至少有三四百银元进账,有钱的很。 谢云起怀疑他在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情报,但也只是怀疑。 施今树平日沉默寡言,兢兢业业办报,还是医学这种不涉及政治,专业性强的报纸,也没人去管他,就连日本人,看了报纸内容,也没管过。 毕竟他这么有钱,还没当官的欲望,要的就是一个身份,好让他安心办报,平时也几乎不和人交流,在秘书处做的是抄写一类的文书工作,根本不像搞情报的。 施今树学习中医时,不仅精研了国学,更练了书法,右臂受伤后,左手也能写字,所以哪怕伤了一只手,他的字体也是最好看的,写出来宛如印刷版,完全不像个中医。 据他自己说,小时候家道中落,为了上学给报社抄文章赚钱,为了多赚点,经常左右手开工,才练成了这好看清晰标准的字体,同时左手也能写字。 这样一个有毅力有恒心,还耐得住寂寞,积极努力的人,居然在秘书处默默无闻,自然让人奇怪。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沈书曼拿着邮票出门,特意多走了几条街,买了各种样式的信封和邮票,其他的都让锦鲤储存起来,以后需要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弄好后,她特意在市政府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邮递员停下,把几封信交给门房,这才往里面走,路过时,递过去一点吃的。 这是她的习惯,偶尔会买点路边的糕点小吃,自己吃一点,给门房一些,剩下的拿去秘书处让大家分。 也因此和众人火速打好关系,除了比较高傲的汪莹春,其他人对她都挺友好。 不过汪莹春是汪家的大小姐,就像陈爱琳对她不屑一顾一样,很正常,沈书曼也没放在心上。 她笑着把几块包好的糕点递过去,门房一边接过,一边笑道,“正好沈小姐过来,这里有谢先生秘书处的信件,麻烦您带进去。” bingo!时间掐得正好! “小事,给我吧。” 第36章 名单到手 有两封是秘书处的,沈书曼把那一封也放进去,走到秘书处,看到吉雅,顺手塞给她,“刚刚邮递员送过来的,门房让我带来。” 说完,她摆摆手,敲响了谢云起办公室的门。 现在她来这里,已经不需要陶助理引荐了,可随时进去。 这一幕看得汪莹春表情不爽,“哼,泥腿子,拽什么拽。” 她的任务就是接近谢云起,并拿下他,让他全力为大日本帝国卖命,而不是现在这样,游走在权力中心,却不肯真心为日本卖命,而是攫取自己的利益。 自从谢云起上任经济司高级顾问开始,为谢家实业谋取了多少利益,中饱私囊,假公济私,简直是硕鼠! 可偏偏他确实有能力,短短时间就帮助新政府掌握了几家银行,又联合国资银行,对抗外资的高利率,帮助上海实业兴办了不少工厂。 目前看着上海的经济有恢复的可能,这个谢云起就是关键人物。 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让她拿下谢云起,为此还特意为她安排了汪莹春的身份,是汪精卫族内侄女。 这个身份既能在新政府职位上帮助到他,又身家合适,足以匹配谢家二少的身份。 中国人就喜欢讲究门当户对那一套,听说谢大少迎娶的是苏州商会会长的女儿,两家旗鼓相当,两两联合,在上海和苏州都拥有了话语权。 谢云起不是谢家继承人,走的是仕途,那汪精卫的侄女,总是他需要攀上的吧,也好在新政府站得更稳。 可偏偏谢云起油盐不进,不管她怎么勾引,都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相比起她,谢云起竟然更信赖沈书曼那个土包子,呸,贱种! 汪莹春面色不善,盯着办公室的门,思量着怎么才能引起谢云起的好感,没注意到吉雅看着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回到办公室,把另外两封信交给收件人,自己则不动声色的把那封贴有特殊邮票的信封放进自己包里。 这张邮票印的是一座很普通的山,不出名,可重庆特务班训练出来的,绝对认识。 没错,就是军统学校的后山,山上唯一一个显眼的标志,是一棵生长了几百年的黄葛树。 当初教官说过,“这棵树在这片土地上,活了六百多年,早已生根发芽,而我们中国人在这里,生活了五千年,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园,是中国人的根,任何外人都没资格染指,我们必须把侵略者赶出去,就像汉击匈奴,唐征西域,把一切妄图踩在中国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势力统统消灭!” 这句话激励了无数人,吉雅便是其中之一,她坚定了自己的信仰,从此更加努力训练,也把那棵树牢牢记在心里。 此时看到这张邮票,不由心情激动,肯定是老家来人了,有事交代给她做。 无视掉汪莹春的抱怨,吉雅整理了几份文件,拿着笔记本,交代道,“我得去证交所了,有事明白再叫我。” 陶助理递过来另外一份文件,“把这个带给张副所长。” “好,”吉雅自然而然走出去,离开市政府后,坐在黄包车上,到了无人处,才小心翼翼打开信封,“师傅,去霞飞路咖啡馆。” “好嘞,”黄包车立刻在下一个路口右转,跑了十几分钟,停在咖啡馆门口。 吉雅下车,推门进去,此时还早呢,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服务员擦拭吧台,“你好,我要一杯意式浓缩。” 她付了钱,刚想转身,就听到那人压低声音询问,“你喜欢意大利浓缩咖啡吗?” 吉雅顿住,转身,笑道,“不,我只喜欢拿铁。” 服务员左右看了看,见玻璃外的街道上没什么人,立刻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面。 吉雅不动声色接了,装进自己的包里,听服务员歉意道,“我们没有意式浓缩了,不如给您上一杯拿铁?” 吉雅皱眉,“那算了,我是帮人买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离开咖啡馆,按要求把文件放入死信箱,之后直接去证交所。 半个小时后,陶助理经过这里,带走了文件。 谢云起翻看着那一份厚厚的文件,等看到几个名字时不由凝眉。 沈书曼好奇看了一眼,就是几个新兵蛋子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照片太老旧了,资料明显修改过,上面贴着老旧照片,说明这几人的身份不对劲。” 都是黑白照片,沈书曼看不出区别,“我只是觉得有些模糊,相纸不都是新的吗?” “是新的,模糊是因为照的是以前的旧照片,而非本人。” “也就是说,这几人不是新兵,那他们隐藏身份,伪装成新兵去东北的目的一定不简单。” “没错,要搞清楚这些人的目的,”谢云起不由沉思,如果这几人一直待在军列上,要如何探查呢,从日本人那里着手。 “那他们的名字和相貌是真的吗?”沈书曼不确定的问。 “肯定是真的,只是照片比实际年龄要轻罢了,”谢云起道,大费周章把旧照片翻新,为的当然是证明其身份真实,要不然直接伪造一个假的就是了,还不会露出破绽。 所以他们一定有极为保密的任务,且要接受的人员万分相信,才会如此谨慎。 沈书曼不管那么多,翻看那些人员名单,把名字长相一一记住,翻到某一页时,咦了一声,“他是京都大学医学部的新生,为何大学没上完,就参军了?” 京都大学可是名校,且参与了日本军部军医培养计划,按理来说毕业后作为军医进入军队,是更好的选择,怎么会成为新兵? 谢云起闻言,立刻一一翻看那些资料,翻出几个都有医学经历的,再和那几人一一比对,“呵,出自同一所大学,不是师生,就是助理关系。” “他们是医药相关的研究员!”沈书曼恍然大悟。 还用猜嘛,这些怕不是搞出那些毒气样本的参与人员! 他们弄出这玩意儿,不好在日本本土做试验,就千里迢迢弄到中国来。 该死的日本人! 他们必须死! 第37章 意外的香水味 “有一个问题,军列上有如此重要的人员和物资,为何要在上海停留?”沈书曼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冈田幸二郎,他是毒气方面的专家,这群人可没有他级别高,能力强,所以,“他死了吗?” 谢云起看向陶助理,他摇摇头,“海军医院的消息,今早已经醒了,闹着要乘坐今晚的军列离开上海。” “他的伤势不重吗?”沈书曼吃惊,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可真命硬啊。 “挺严重的,需要海军医院派医生护士护送,”陶助理道。 谢云起略微沉吟,下达一系列命令,“书曼,你立刻回去发电报,请求炸毁军列,另这些研究人员应该随身携带了研究资料和毒剂样本,是否需要找到。” “溪泉,你用上面说的方法,联系军统行动组,安排人员替换掉护送的医生和护士,今晚上火车。” “另外我们还需要一批炸药,这点我去搞定,军统同意后,你安排他们晚上7点到老地方提货。” “我有一个问题,”沈书曼眼见两人起身要走,连忙道。 谢云起转身看她,“说!” “军统能把炸药带上列车吗?还有炸火车的时间地点呢,不需要提前研究清楚吗?” 她想知道军统什么时候动手啊啊啊,这样方便她吸取气运。 “这个军统自己能搞定,”谢云起挑眉,“不需要我们多事。” 军统的人可不会听中统的,能协作都是上面下了死命令。 “好吧,”沈书曼遗憾叹气,在心里道,“看来锦鲤,还是要靠你啊!” “可以,那吸取罗挺等人气运的奖励就不给了,”黑锦鲤已经学会了讨价还价。 “什么?凭什么?”沈书曼其实不在意那点钱了,却还是故意装作这副样子,就是想让黑锦鲤知道,让她办事一定要付出筹码,免得下次找它帮忙还学会了拿乔。 “罗挺以保管的名义,收缴了手底下人大部分银钱,存在汇丰银行的户头上,需要印章和口令才能支取。帮你找机会拿印章和获取口令,需要耗费能量。你也可以不找我帮忙,把能量省下来探查口令,”黑锦鲤有恃无恐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挖掘信息的?在我看来,实时监视总比探查这些信息消耗的能量少吧?这完全是不对等买卖,”沈书曼故作不悦道。 “当然是监视消耗更大,探查只需要顺着他们的气运,掐指一算过往......” “原来是无本买卖啊,”沈书曼意味深长,“这可不厚道,锦鲤,我帮你吸取了那么多气运,让你办点事就推三阻四的,这样我们的合作很难达成。” “那你想怎么样?”黑锦鲤不悦道。 “还是那句话,你得尽心配合我,气运才会越来越多。” “......好。” 沈书曼很满意,离开后走到公董局附近,进入一家酒店,把电报发出去。 公董局有自己的电报处,这里每天传输很多信息,有信号很正常。 半小时后,重庆传来命令:已安排军统人员在晚上11点炸毁军列,中统任务,找到毒剂资料和样本带回。 沈书曼吃惊,为何一个任务要分开做,这要是互相不认识打起来,不是很危险吗? 她把这份情报拿去给谢云起,他脸色一黑,“又是政治那套。” 之前说了中统和军统不对付,这次的任务很重要,同样功劳也很大。 徐老板和戴老板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干脆双方一人领一个任务,军统人多,负责炸军列,中统潜伏时间长,隐藏深,正好有人员潜伏在海军医院,可以争取护送冈田幸二郎的任务,上军列拿到资料和样本。 啊?还有?那之前女护士暴露,为何没人帮她...... 哦,好吧,是她想差了,能争取加入护送任务的,一定是日本人。 而日本人能当中统特工,级别一定非常高,非常重要,肯定不会为了救‘敢死队’成员’而暴露自己,这是中统家规之一! “既然如此,军统那边就不用管了,溪泉,你联系孤烟,让他行动,另,以自身安危为主,此行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至于什么任务,谢云起没说,沈书曼猜测,或许是打入516部队内部。 光炸掉一艘军列是不够的,日本人既然已经动心用毒气对付国人,就一定不会放弃,这批不行,肯定还有下一批。 孤烟一定是货真价实的日本人,不怕查,且还懂医,是真有可能加入其中的。 所以他最重要的任务,其实是想办法进入516部队。 “是,”陶助理立刻离开。 谢云起拿起一份文件给沈书曼,“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吧,在76号安分待着,别引起任何注意。” 沈书曼翻看那份文件,发现是情报处一名工作人员的转正申请,被谢云起打回来。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总觉得谢云起话里有话,想问什么,见他已经低头处理文件,只好离开。 走出办公室时,恰好又被汪莹春看到,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沈书曼:...... 莫名其妙,她没理,向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可等走到楼梯口,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锦鲤,我刚刚是不是闻到了樱花味道的香水?” 黑锦鲤:“......我怎么知道?” 这种味道的香水非常小众,因为樱花本身气味微弱,需要特意调配而成,是很清淡的花香,若有似无,贴近大自然。 香水品牌大多来自法国,意大利等西方国家,他们是为了掩盖身上气味,更偏爱味道重的。 上海接轨国际严重,大多都喜欢香味浓郁的,即便有那小资情调的,也会选别的味道香水,而不是樱花。 这么说吧,在上海几乎买不到樱花香味的香水,这只能是从日本本土带过来的。 呵,竟然是个日本女人,伪装身份给谢云起当秘书,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得提醒他一下,免得中招了还不明所以。 第38章 光明正大窃听 但她这会儿也不能折返回去,会引起怀疑,只能事后再说了。 回到76号办公室,她拿着那份文件仔细查看,看来看去都没什么问题,只除了一点。 这个叫张泽山的家伙在中学毕业后消失一年,是隔了一年才上的大学,这一年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不得而知! 看明白后,她便一直等着段银慧回来,原以为会和之前一样,等到很晚段银慧才会回来。 这段时间她热衷跟着侦讯车到处跑,发现不少不明信号,怀疑是重庆或者延安的电台,想尝试破译。 但这可比发报收报难多了,她还不具备这个能力,只能用笨办法,一寸寸搜索,倒真给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这段时间,和重庆延安联络的次数都少了很多,沈书曼也不敢在自己住处附近发,总是找离段银慧很远的地方。 好在她能带着电台到处跑,只要离得远点,想怎么发就怎么发。 可是今天半下午时,段银慧就回来了,且满脸喜色。 沈书曼怀疑她莫非有了重要进展,看到手边那份文件,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拿着走向二楼情报处。 下了楼梯,在走廊上看到情报处所有人都站在走廊上,离办公室有一定距离,似乎特意避嫌,不让别人进去。 他们隔开的距离,凭借普通人的耳力,完全听不到里面在讲内容。 但是沈书曼可以,相比之前在松本彻也办公室外面偷听时,吸取了更多气运的她,能听得更远了。 所以她没尝试往前,像谢云起说的,‘安安分分’待在原地。 拦在她面前的情报处成员自然不知道她的能耐,这个距离他自己听不到,也就没赶沈书曼走。 然而听到的内容,让沈书曼险些眼前一黑! 竟然是叛徒! 不是中统,而是军统的! 军统出了叛徒,把这次劫持冈田幸二郎,炸毁军列的计划传递给了段银慧。 他们打算将计就计,组织一场围剿计划,最好将上海军统站一网打尽。 这次,段银慧打算找吴世功合作,之前警卫队围攻中统站点,不仅被他们逃了大半,炸毁武器库,还折损了警卫队大部分人员,可谓损失惨重。 这让周市长非常不满,已经计划空降一个副处长于左与吴世功制衡。 此人亦是青帮出来的,和吴世功流氓地痞出身不一样,这人不仅出身富贵,更是学富五车。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不怕流氓耍无赖,就怕流氓有文化。 于左就是那个有文化的流氓,为人可比吴世功狠毒多了,出手必是毒计,坑死了不少对手,短短五年,就爬到青帮老大身边,成为三把手。 整个青帮,无人敢与他作对,否则怎么被坑死都不知道。 于左此人,看似温和,其实狠毒到了骨子里。 吴世功不承认自己惧怕他,但绝对不乐意他跑来掺和一脚,和自己抢警卫队的权柄。 李士群正是看出了这点,才命令段银慧找他合作,送上这份大功劳。 有了这功劳,就能向日本人交待了,也就能绕过周佛海,直接取得日本人同意,任命自己他的人为警卫队副队长。 没错,李士群就是想把76号属于周佛海的势力清出去。 这首先便是警卫队,但吴世功立了不少功,警卫队成员都是他从青帮带出来的,剩下的也是他用各种办法降服的反叛份子,有把柄在他手里。 所以吴世功这座大山搬不开,就只能拉拢了。 正好,周佛海走了一步臭棋,竟然找来人制衡吴世功,他那个暴脾气,哪里是答应,还是丁左这样令他又惧又怕的人物。 所以吴世功毫不犹豫答应了段银慧代替李士群的招揽,“只要我拿到这次功劳,并获得一笔钱,补足人手,便帮李主任做事!”他干脆承诺道。 “好,痛快!”段银慧也没想到,交谈会如此顺利,当即把获得的情报告诉他,“部署......” “部署的事不用你操心,只要你给我的情报无误,今晚,我必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吴世功冷笑着打开门,看到一群人远远站着,确定他们都听不到,这才吆喝着兄弟们离开。 这边,段银慧被驳了面子虽然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吴世功确实比苏映江桀骜,但也更狠辣,招揽来对老师百利而无一害。 她走到门口,把情报处的人员都叫进去,正打算警告几句,就看到沈书曼远远站着,面色不悦道,“你来干什么?” 沈书曼连忙走过去,在距离几步远,又立刻停下,“段处长,这是我们处长让我交给你的文件。” “什么?”段银慧疑惑打开,随即皱眉,“打回来,为什么?” “他有一年不知所踪,处长担心他是去重庆或者延安受训了,”沈书曼低声道。 “胡扯,”段银慧驳斥了一句,随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立刻道,“那一年他生病休养,这点和我说过,我也调查了,没有问题,拿回去让你们处长重新签字。” “哦哦好,”沈书曼不敢反驳,拿着文件快步离开。 等她下楼,段银慧皱眉问了一句,“她一直站在那里?” “是,您和吴队长说话时,我们一直站在那儿,沈秘书过来后被我们拦下,就老老实实等着,没有靠近过。” “那就好,”段银慧满意转身离去。 而沈书曼,带着重要情报,快速回到市政府,交代情况,“这人消失的一年,应该是在李士群的特务班受训。” “海社?”谢云起抬头。 沈书曼摇头,“海社的训练只有三个月,这个有整整一年,应该是当作精英培养的。” 谢云起重新拿起那份文件看了看,突然笑了,“大学学的是物理,那他数学成绩肯定也不错,这样,你找个机会去一趟沪江大学,把他修习过的学科和成绩调出来。” “您怀疑他是专门搞破译的?”沈书曼吃惊道,正好段银慧不擅长这个,就找了个擅长的来。 可偏偏他这个本事却不显现出来,明显是李士群想要瞒着日本人搞事啊! 想到后世说的,李士群权力欲爆棚,对日本人也阳奉阴违,难道从现在就开始了吗? 正思量着,谢云起询问道,“你匆匆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沈书曼连忙把听到的内容说了。 谢云起面色凝重,冷不丁来了一句,“你的耳力果然异于常人。” 啊?! 第39章 突然修改计划 所以谢云起派她去找段银慧,就是为了试探她呗? 有这个必要吗,之前偷听松本彻也打电话,她就没想瞒着,直接问不就行了。 沈书曼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太聪明的男人就是烦人! “这个情报很重要,要第一时间通知到军统,”谢云起没理她过于丰富的表情,自顾自道,“更重要的是,日本人已经知道我们要炸军列,一定万分谨慎,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混上去。” “扒火车?”沈书曼想到这时候的火车并不快,如果开车与火车的速度齐平,是不是可以直接跳上去? “再不行,直接把铁路毁了,逼停后炸掉,”她提出一个很不靠谱得建议。 谢云起抬头瞥她,眼底全是无语,“没有那么多火药,能从外部炸毁整列车。” 炸药只能安装在重要人员所在车厢,以及新兵车厢,如此才能带来最大程度的伤亡。 从外部炸?想什么呢,那可是军列,厚实的铁皮防炸药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在知道他们有行动的情况下,晚上也不会放松警惕,一定会安排人巡逻,追车即便是晚上也很显眼,不说别的,光声音都隐瞒不过去。 “那就只剩下散播毒气,让日本人自食恶果了,”沈书曼摊手。 倒不是她故意这么漫不经心,而是她已经决定好吸取他们的气运,反正最后运过去的,一定是满车的尸体,吓死那帮该死的日本人! 谁知,谢云起却没有提出反对,沉声道,“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是,你要给他们送试验品啊,不行的吧,”沈书曼满脸惊悚,她只想让黑锦鲤吸走气运,造成全员被吓死的结果。 黑锦鲤说了,“可以办到!” 这是她们经过不断‘友好磋商’结合黑锦鲤探查到的,他们所携带毒剂中,某一种的作用,才最终协商出的死亡方式。 原本黑锦鲤想就地取材,直接让毒剂泄露,整列车都遭殃。 但沈书曼觉得不行,毒气泄露可能对当地生态造成影响。 谢云起扶额,“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在靠近苏州某一段有个已经废弃的铁路隧道。那里修建好运行车辆不过半年,就遇到塌方,且修好后又多次塌方,最后干脆弃用,直接绕过那座山,重修了一条铁路线。只要把铁路连接点转向,大晚上的,司机一般看不太清楚,等看见隧道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紧急制动。等列车一进入隧道,立刻炸毁入口,把火车连带毒剂一并埋葬在里面!” “......好办法,那不让毒剂扩散,把火车埋在里面行不行?”沈书曼迟疑道。 谢云起摇头,“万一日本人调集军队去救呢?火车里有吃有喝,隧道也有通风口,即便几年没有维护,被堵塞了,但并非没有空气进去,他们只要打开窗户,就能坚持很久。” “有通风口的话,毒气会泄露的吧。”届时那一片岂不成了毒源?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这要是在日本,她巴不得扩大一点,就像福岛......咳咳! 可在本土,还是苏州这样山青水绿的江南土地,寸土寸金啊! 但她也知道,这已经是谢云起短时间内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反正那一列车的人,不能活着抵达齐齐哈尔,搞那种惨无人道的实验,就该统统下地狱! “那我们要怎么做?”沈书曼认真道。 谢云起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出去,云里雾里交代一通,没多久陶助理就急急忙忙回来了,听到他的吩咐大吃一惊,“什么,竟然有叛徒,叛徒是什么人?” “不知道,这需要军统自己甄别,你直接通知到位即可,剩下的别管,也不关你的事。” “是!”陶助理当即应道,再次匆匆离开。 “那我呢?”沈书曼询问。 谢云起想了想,拿出一张纸,写了一张字条,又从办公桌内抽出一张通行证,写明缘由和目的,“现在去海军医院,找山口裕介医生给你......” “鼻炎,我有鼻炎,上海的空气质量太差,我总是呼吸不畅,尤其春天到了,有些花粉会让我更严重,需要一些防过敏的药,”沈书曼接口道。 原主是因为小时候重感冒引起的过敏性鼻炎,每年春季都会复发,尤其天气反复的时候。 这种病不好治,但原主父亲就是大夫,早有应对之法,留下方子,只要犯了,按方抓药,吃上三天就能完全好,此后一两个月不会再犯。 谢云起点头,又在上面添了几笔,这才递给她。 沈书曼接过,拿着纸条匆匆离开。 走到外面无人处,悄悄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叫她大吃一惊。 明明之前谢云起的安排,是让孤烟争取以医护人员的身份上军列,可是现在,身份完全不一样了。 另外,任务也变了,让孤烟找到资料后,打开毒剂样本,赶在火车进入隧道前,跳窗离开。 他作为顶级医学人才,知道该如何防御毒气,至于扩散问题,现在天气冷,晚上一定会关窗,何况袭击军列的计划泄露,他们也怕被狙击,所以一定会紧闭窗户,拉上窗帘,不让外人窥视。 按照这个新身份新计划,孤烟完全可全身而退,不留一点痕迹,等事情过去,还能继续争取机会去516部队。 沈书曼忍不住赞叹,高还是谢云起高,借力打力玩得毫不费力! 真真是长见识了! 不过嘛,她拿出笔,修改了一些内容,重新抄录,这才大步流星往海军医院赶去。 第40章 状况百出 有那张通行证在,她很顺利进入海军医院,被盘查几句后放行。 孤烟,也就是山口裕介的办公室在三楼,和冈田幸二郎所在的二楼并不在同一层。 沈书曼谨记谢云起教导,‘老老实实’上楼,挂了山口医生的号,大概等了半小时,被叫进去。 山口医生是很典型的日本人长相,说话口音很重,带着半生不熟的腔调,需要旁边的护士帮忙传话。 沈书曼不确定他是不是装的,但护士在旁边,她不好把字条给他,只能听着护士的‘翻译’,老实回答,不过把病情说重了。 “对,鼻子不通气,很干很痒,会流泪,头很痛,尤其到了晚上,睡着才好点。可第二天醒来头更晕,睡不好,要大口呼吸很多次才能缓过来。” “过敏性鼻炎,拿一盒氯雷他定和一瓶麻黄碱滴鼻液过来,”他一边记录病例,一边对护士道。 “麻烦您多开点,我每年春天都会犯,而且持续两三个月,”沈书曼连忙道。 山口医生想了想,多开了一盒氯雷他定,麻黄碱滴鼻液写了三瓶。 沈书曼感激不已,立马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晃,“谢谢,谢谢!” 一边说,一边把纸条传给他,在他的会意下松开手,转身和护士一起出去。 护士重新叫号,她拿着药单去拿药,下楼时,正好和松本彻也打了个照面,他正打算上楼。 沈书曼吃惊,现在是下午5点多,他们已经打算把冈田幸二郎运走吗? 那不正好,趁此机会可以见见冈田幸二郎的真面目! 想到就做,沈书曼走到护士台,找她们要了一杯热水,打开药盒,看上面的剂量,发现都是日文,连忙询问护士说明书上的用量。 护士惊讶,“医生没和你说吗?” “......说了吧,但我没听懂山口医生的话,好像是一次两粒还是一天两粒来着,那会儿护士听到喊声出去了,”她不好意思笑笑,说着还冲旁边打了一个喷嚏,接着撕心裂肺咳嗽起来,那感觉彷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护士见她实在难受,忙细心给她解释,“这个是一次吃一粒,一天吃两次。” “哦哦,谢谢,那是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这个没关系,吃了就行,只是不能多吃,副作用大。” “好吧,那这个要怎么用,好像不是吃的,”沈书曼就着热水,吃了药,又咳了一会儿,缓过来后连忙询问麻黄碱滴鼻液的用法。 护士细心教了,她再三感谢后,转身打算离去,终于看到一群人从楼梯冲下来,团团围住电梯口,立马松了口气。 果然,没一会儿,松本彻也指挥人抬着一个担架出来,眼神锐利的扫视周围,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带着众人快步离开,坐上了院子里停着的救护车。 在这期间,虽然日本宪兵们防得严实,可她还是在冈田幸二郎被抬上救护车时,看到了相貌。 呵,这次看你还命大不,“锦鲤,十五分钟后吸取冈田幸二郎的气运。” “啊?不等他上火车吗?”黑锦鲤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傻傻的问。 “上什么火车啊,早死早超生,”沈书曼等车离开,才慢悠悠走出医院。 十五分钟不够松本彻也把人送到军列上,就已经死了,还是死在他手里,肯定会受上封责难。 为了将功补过,他们会更重视这次抓捕军统的行动,对军列关心的就少了,通个消息就罢了,反正军列只是从上海过,又不归他们管,出事了松本彻也没什么责任。 反正他全程没参与过,还及时送出了消息,这样都没能防住,只能怪火车上的人员拉胯,和他特高课有什么关系。 特高课属于内务省管辖,和军队本来就不是一回事,能提前察觉消息,已经是他们厉害了。 所以即便之后军列出事,特高课也不会管,而是由苏州日本驻军接手,那个隧道离苏州更近,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 沈书曼早就看松本彻也不顺眼了,从谢云起嘴里知道,他不属于那种精明能干的特工,赚取的功劳大部分靠76号。 所以李士群才能糊弄住他,和周佛海争权夺利。 可周佛海毕竟是市长,没时间没精力关注区区一个76号,加之吴世功隐约要投向李士群。 为了不让他在76号一言堂,一定要破坏他的计划。 冈田死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定然是特高课的责任,松本彻也会因此受罚,那么他一定会将怒气发泄到李士群和苏映江头上。 以前他对李士群拉帮结派的做法无动于衷,是相信李士群的能力,能为他立功。 可这一次,不但无功,反而让他看到李士群的无能,进而对李士群胆小怕事,不敢亲自出面,只敢躲在幕后指挥,让苏映江一个行动队长全权负责来的行为生出不满。 毕竟冈田会出事,就是行动队护卫不利。 那么对吴世功,他肯定会采取拉拢的策略,而不是应了李士群的要求,让他在警卫队安插自己人。 吴世功这样的人,就是反骨仔,谁给好处多就投向谁。 整个76号,加上周佛海,都是为日本人服务的,松本彻也这个特高课顾问,当然是最能带给他利益的。 沈书曼当然不会给黑锦鲤解释这些,它学得太快了,要是也学会借力打力来对付她,那她能有好果子吃? 所以她只等时间一到,立刻询问,“气运吸走了吗?” “吸好......咦,那不是冈田幸二郎啊!”黑锦鲤吃惊道。 第41章 出钱助助兴 “什么?”沈书曼目瞪口呆,这样也能失败?“冈田幸二郎是真的命硬啊!” “不,宿主,冈田幸二郎的气运已经被我吸走,但救护车里那个人没事!” 沈书曼听完,拔腿往医院跑,刚进入医院大厅,就看到一群人乱糟糟抬着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喊救命。 那群人他熟悉的很,76号行动队嘛! 那能让他们如此紧张,又陌生的面孔,就只能是冈田幸二郎了吧? “是吗,锦鲤?”她期待道。 “就是他!”黑锦鲤肯定道。 “那他怎么会出事?”沈书曼连忙追问。 “宿主你忘了,在冈田被抬走前,你咳嗽的时候,看到一个女护士推着病人去晒太阳,你看到了正脸,虽然没注意长相,但你记忆里留存了画面,那就是真正的冈田。被松本和宪兵队小心护着的人,其实是假的。”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沈书曼在心里哈哈大笑,这叫什么,阎王要你三刻死,绝不留你倒五更? 她当时真心没注意,一边剧烈咳嗽,一边还要注意楼梯和电梯口,谁知道这眼角余光瞥到的,哪怕她自己没意识到,也算数呢。 “阎王,不,锦鲤,有点本事啊!”她难得用赞赏的语气夸赞道。 黑锦鲤也很满意,“我和宿主配合,天下无敌!” “确实,”沈书曼敷衍了几句,脚步轻快的走向路边,找到一个共用电话亭,给谢公馆拨了一个电话。 今天谢公馆有一场小型宴会,由谢大少主持,招待德国来的几位有钱人。 谢云起为了洗清列车出事,他身上的嫌疑,主动回家,通过兄长的关系,找他们拉投资。 “你好,这里是谢公馆,”一个清丽婉约的声音响起,带着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语,比上海话更柔,也更婉转,但每个字都很清晰,听着就是民国剧里那种有气质的大家千金。 沈书曼的声音都不由柔和了几个度,“您好,我找谢云起,我是她的秘书沈书曼,有事向他汇报。” “好的,你稍等,”电话被放下,过了一会儿,谢云起接起电话,声音瞬间变得冷硬没有情调,“什么事?” “先生,我刚刚在医院听到冈田幸二郎出事了,”沈书曼的语气微微上扬,故意带出的尾音,不熟悉的还以为是上海话特有的弧度。 其实不是,谢云起很清楚,沈书曼的国语很标准,拿腔拿调调侃人时,才会是这个调调。 所以一听就知道,她是真的高兴坏了。 只不过担心谢公馆的电话被监听,才特意用上海话压了压。 “又出事了,严重吗?”他挑眉。 “不晓得啦,反正就是出事了呀,先生不去看看哦,”沈书曼怪言怪语道。 谢云起听明白了,这次是真出事了,而不是和之前一样,凶险但没死! “再一再二不再三,你家先生我被拒绝了两次,难道你还想我的面子被人扔到地上踩?”说完,啪得一声挂断电话。 说完,他转身嘴角扬起更大的幅度,就连和那些难缠的德国资本家交谈,都多了几分耐心。 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人死在医院,无论是特高课还是76号都逃不脱责任。 嗯,书曼这丫头还是有几分运气的,给他带来这么大一个好消息! 只希望,今晚的行动,孤烟能给他们带来更多好消息! 这么想着,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豪爽的做派顿时让德国人多了几分好感。 也让这次商谈,有了不一样的进展,虽然只是口头达成协作,但也是不小的进度。 果然,今天宜发生好事,他看了眼墙上挂的老黄历,老祖宗真有智慧。 这边,通报了消息的沈书曼回到四马街,看到一群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原来是租住在隔壁给大户人家当司机的张兴德要结婚了,娶得就是街上卖馄饨王婶的女儿李翠儿。 大伙儿正商量着怎么办酒席呢,看是放在隔壁大院里,还是就在这条街上摆几桌。 沈书曼家隔壁其实分前屋和后屋,中间有个天坑一样的院子,院里有大水井,还加盖了一间大大的厨房。 前屋和沈书曼家一样,后屋就是后一条街的房子。 当年周老板发了财,把前后屋连着左右两边都买了,把中间的街道全框进了自己家,本想靠着房租赚钱。 没想到后来生意亏本,赔了不少,还把左右四栋房子都卖了,才能还上欠款,原主父亲接手了右前这一栋。 所以这院子还是蛮大的,可以摆两张长桌,吃个流水席没问题,但无法安稳坐下吃,夹了菜就得走。 这要是普通的寿宴还罢了,可这是婚宴。 女方王婶子一家是老上海人,附近又都是多年的老邻居,办事讲究一个体面,这种走动的流水席,看着不太像样。 所以之前附近人家办大席,都在街上摆桌,左邻右舍出座椅板凳。 可之前上海下过雨,接连好几天湿润天气,街面到处都是水洼,有些甚至发臭。 可四马街的人却不能清理,因为这一带属于斧天帮管,街面的垃圾清理也属于他们,别人不能动。 当然,四马街居住的人是要交钱的,一月一交,只清理一次,每家每户出八角小洋,在街上做生意的是三十角,垃圾也得自己带走。 总共二十三家,摊位也有九个,也就是说每月需要4块大洋,不少了。 人家只不过象征着打扫一下,具体的清理工作,还是做完生意的人,每天自己收拾。 所以这就是巧立名目坑钱罢了,可偏偏如果你办喜事的话,得清理地面,需要清理,就得额外交钱,至少三块大洋。 这还没办酒席呢,三块就出去了,谁受得了啊,这能买三桌好席面! 所以他们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应该在周家院里办,只是一看王婶的表情就不太好。 沈书曼笑嘻嘻道,“那正好,我凑个份子,那天我要是下班早,就回来吃席,不过大伙儿不用等我,给我留个咸蹄髈就行,我最爱那个。” 这是上海特产,办大事席面必须有! 她留下三块大洋,算是包下了清理街面的费用,王婶顿时高兴起来,“曼曼,婶子谢谢你啊,一定给你留个最大的。” 沈书曼摆摆手,回了自己房间,今天有这么多喜事,怎么能不出个份子,是吧? 等下还会有更大的热闹,怎么也得助助兴才好! 第42章 荒唐的死法 晚上九点,军列停靠在上海火车站,车上的士兵紧张列队,枪全部上好了膛,就等着该死的抗日分子前来自投罗网。 可他们等来等去,却不见半个人影儿。 既没有护送冈田幸二郎的医生护士,也没有前来交易武器的76号成员,更没有所谓来炸军列的军统成员。 所有人严阵以待,结果火车站冷清的仿佛荒地。 负责这列火车的大尉中田一郎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了半个小时,差点冻成傻子。 上海郊外的夜晚是真的冷啊,寒风呼呼,好似刀子一般,刮得人脸颊生疼。 他的面色忽青忽白,一方面是冻的,另一方面是气的,咬牙切齿道,“八嘎呀路,这群不讲信用的马鹿,就不该相信他们!” 他气哼哼命令道,“所有人上车!”然后对着列车员发出命令,“开车,不等了!”说着转身回到车厢。 列车员吹起了口哨,所有人陆续上车。 他们当然等不到,冈田幸二郎死了,松本彻也气得面色扭曲,把苏映江等人堵在海军医院,上上下下,翻来覆去彻查。 当初是李士群担保这样能有效降低危险性,让他故意大张旗鼓带着宪兵运走‘冈田’,而李士群安排一位女特工,扮作护士悄悄把他转走。 结果呢,人才走到一半就死了,又是在行动队手里出事的。 这一次就连李士群都不敢躲了,忙跑到海军医院来。 可他们搜查来搜查去,就是没发现害死冈田的罪魁祸首,最后叫了法医解剖,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竟然是颠簸中,被口水呛死。 “八嘎!”松本彻也一巴掌打过去,“你有没有脑子,人会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吗?” “会,”那名医生虽然挨了一巴掌,脸都肿起来了,却依旧很坚定道,“冈田在转运途中,为了减少伤口疼痛,事先服用了安定药,让他行动变得僵硬迟缓。他本就有心脏病,不能剧烈呼吸,口水呛到喉管时,没有及时吞咽下去,呼吸不畅加恐惧又引起心脏骤停。可你们为了遮掩他的容貌,给他画了厚厚的妆,遮掩住心脏病发带来的青紫色。加上他身体僵硬,无法及时做出反应,才导致现在的结果。” 他一一阐述原因,同时指出各项病发后的证明,其余医生闻言,也纷纷点头。 这理由过于离谱,却是真的! 荒谬得无可救药! 松本彻也脸色发青,却不能这么报上去,要是被日本那边知道,冈田的死是他转运不当这种可笑的理由,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毕竟,冈田的命可比他精贵多了。 沉默片刻,他表情阴沉的看着众人,阴恻恻威胁道,“冈田是自己心脏病发死的,和什么口水没关系!” 医生一愣,默默低垂着头,在死亡报告上,添上这一笔。 松本彻也总算满意,放大家离开。 可这会儿已经晚上九点半,等他们散场,火车早就离开了。 苏映江看着天边的月亮,突然觉得这就是命中注定,没买到武器不怪他,正好那笔钱拿来堵窟窿。 为了筹钱,他找了不少人借钱,还用苏公馆向日本公社抵押贷款。 别人的钱可以不还,但李士群和日本公社的,却不能拖欠,不仅要还,还得全额还。 至于新武器没买到,李士群要收回款,他正好认识一个德国人,是二道贩子,他那里有比日本人更先进的武器。 就借口找了德国人,预定了德式武器,不过运过来需要两个月。 至于两月后,他不信自己弄不来钱! 想到这里,苏映江浑身轻松,竟然觉得冈田幸二郎死了是好事。 这样李士群就没精力和他计较太多,所有的心思都得拿来应付日本人。 苏映江牵起一抹微笑,决定直接回家。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等待他的,还有更大的晴天霹雳。 在他被困在海军医院这两天,款子早就被沈书曼取走了,他却至今没发现。 军列在一个人都没等到后,准备出发,不过在发车的前一秒,‘宫本熊太’出现了。 他拿着自己的证件交给上尉中田一郎检查,同时对士兵擅自下车的行为厉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允许下车吗?” 中田一郎吓了一跳,宫本的级别比它高,更是特意调过来担任他们队长的,当即立正站好,恭恭敬敬说出原因。 没错,这就是孤烟,而宫本熊太是谢云起为他安排的上车身份。 之后‘宫本熊太’会死在军列上,就无人知道有计划之外的人出现在军列上过。 目前无人知道宫本已经死了,拿到宫本熊太所有资料和证件后,谢云起就火速安排人伪造了新证件,让孤烟以宫本的身份出发,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所以他才没有出现在护送冈田的医护人员当中,在松本带宪兵包围医院前,就离开了医院,去做准备。 他和宫本并不像,重新制作证件,伪造得一模一样,花费了一点时间。 还好及时赶到了,中田一郎知道宫本会来,是他们的长官,不敢认真检查,加上天又黑,证件上的瑕疵被遮掩。 等上了车,宫本就是所有人的长官了,所有人都得听他的,谁还敢朝他要证件查看? 为保障安全,他要求检查毒剂样本,也是合情合理。 如此他就能光明正大知道资料和毒剂放在哪里,对行动非常有利。 ‘宫本熊太’阴沉着脸,“你是说,你们没有接到冈田先生?” “是,长官!”中田一郎连忙回话。 “等着,我去打个电话,”宫本走进火车站内,找到一个电话拨打出去。 几分钟后,他面色不虞走回来,“冈田君,牺牲了!” 中田一郎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都怪内务省那帮人,非要让特高课的人保护,冈田先生牺牲的不值,”日本军队和内务省向来不对付,他这么说立刻引起中田一郎的强烈愤慨。 “长官,我们一定要向上级反映。” “放心吧,冈田出事是特高课的错,与我们无关,上车出发!” “是!” 鸣笛声响起,火车呜呜咽咽离开了火车站,开往了通往地狱的道路! 第43章 列车上的遗憾 晚上10点28分,黑锦鲤突然提醒,“孤烟开始行动了。” 沈书曼立刻打起精神,“锦鲤给我盯紧了,孤烟跳下火车后立刻提醒我,这次我们要整列车的人都死得诡异,给日本人一点东方大国神秘的震撼!” “知道了,”黑锦鲤也很兴奋,最近它吃的太好了,对沈书曼交代的任务便积极起来,不仅盯着,还给她实时转播。 军列上,‘宫本’看了眼手表,停止了与中田一郎关于日本某地特殊风俗的交流,“差不多了,中田君,我要去检查一遍车厢,你先回座位休息,2点我来叫你,交替值夜。虽说那群马鹿不靠谱,但军统既已知道有这列火车,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我们要提高警惕。” “是,”原本中田一郎正说得意犹未尽呢,宫本突然停下,还有点不高兴。 但长官说的对,那群支那人就是一群疯子,指不定做出突袭军列的事,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他立正站好,敬礼,“辛苦长官了。” 宫本摆摆手,走向新兵的车厢,一节节看过去,看到某个窗户没关,立刻要求他们关上,“万一晚上你们不小心睡着了,敌人从这里射击怎么办?要引以为戒!还有窗帘也全部拉上,不要叫外面的人看到里面情形。” “是,长官!” 新兵车厢一一看完,又去了装有军用器械和试验器械的车厢,能打开检查的,一一打开了。 看到那么多新式武器,他心里默默可惜,要不是时间不够,非得搬空不可。 可火车上人多,想要拿到毒剂和资料,就得把人全部弄晕,这得释放大量毒气。 好在这次高工送来的情报很准确,日本人果然准备了一箱让人昏迷的毒气,只要每个车厢放两瓶,就能让所有人陷入昏迷。 而他们昏迷后,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资料还好说,搬走剩下的各种类型毒剂就已经很艰难了,武器和器械只能放弃。 他仔细检查了标有‘SX’型号的毒气瓶,总共有十二瓶,每瓶巴掌大小,打开后挥发性很强,差不多十分钟内就能叫所有人陷入昏迷。 背对着门口的士兵,他把毒气瓶拿出来,放在自己军装口袋里,又装模作样检查了一圈,这才出去对两个士兵道,“今晚要打起精神来守好,2点我会让人过来换班,在此之前,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这里,守护好这里,就是你们的任务!” “嗨!”两人坚定应下。 宫本点点头,走出这节车厢,反手把门关上,跨入下一节车厢,这里是卧铺,几个医学,医药学专家带着他们的学生住在这里。 此时他们正聚精会神,聚在一起讨论某个问题。 宫本很自然的走过去,站着听了一会儿,手中动作不停,打开毒气瓶瓶塞,很顺手粘在床板底下,施施然站起来,继续往后走。 他的行动极为随意,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在穿过两个车厢,看到有另外一伙人正聚在一起玩牌,他站在原地看了看,依葫芦画瓢,照样把毒气弹粘好。 之后重新穿过装武器的车厢,回到前面,士兵这里就更容易了。 假装凑过去看窗户有没有关牢,身体前倾,另一只手顺势塞到座位底下。 或者假装检查行李,把毒气弹放进行李箱后面。 如此,他检查完三节新兵车厢,就回到前面军官们的座位。 其实也就四个人,都是中尉军衔,见宫本来了,立刻站起来行礼。 宫本摆摆手,示意他们趴下休息,藏了一颗毒气弹后,走到车头,先是投放煤炭的蒸汽炉,总共四个人在这里干活,两人在旁边窝着休息,两人干的热火朝天。 他们暂时还不能睡,得等到火车即将进入隧道后。 于是他去了车头,站在驾驶员身后。 驾驶员吓了一跳,忙转身向他行礼,宫本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工作。 差不多三分钟过去,宫本远远看去,看到转向三角区域,立刻说话吸引驾驶员的注意,“火车开得是不是太慢了,你去后面看看他们是不是在偷懒。” 驾驶员不明所以,觉得这违反了规定,驾驶员不应该擅离职守,但长官的话他不敢不听,忙小跑向后面车厢。 两分钟后,火车正式到达三处交叉口,此时这里的转向已经改变。 他们本来应该开放右侧车轨,但此时却走向了左侧,车子往前继续前行,身后传来脚步声,他顺势靠在门把上,身体正好压在门把上。 驾驶员转动了一下门把,发现转不动,忙敲门。 起先声音小,他装作没听见,等动静大点,才佯装反应过来,侧身靠到另外一边。 驾驶员满脸疑惑进来,“长官,他们没有偷懒,这是正常速度。” “嗯,”宫本也不在意,直愣愣盯着前方。 驾驶员不明所以,交叉口已经被甩到后面,夜色下,也没看到渐行渐远的另外一条轨道,回到驾驶室,认真盯着前方。 大约三分钟后,驾驶员不可置信瞪大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隧道,脸都吓白了,立刻要去踩刹车。 身后伸出一只手,捏住他的喉咙,‘咔哒’,人软软歪倒下去。 火车呼啸而过,全然不顾前方隧道口堆积的山土,直愣愣冲了进去。 宫本立刻紧急制动,花了两分钟时间,把火车停下来,停在隧道里,恰好让整列火车都进入隧道。 “怎么了,”后面的火炉工见车突然停下,紧张的冲了过来。 宫本冲他们摆摆手,“无事,走错了路,已经刹车了,我们换个方向,倒回去。” “嗨!”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依旧老实转身。 就在这时,宫本掏出手枪,砰砰砰砰,连开四枪,把他们全干死了。 之后他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除了装器械的那个车厢,其余都被他锁住了,同时毒气已经扩散,不能通过。 所以他跳进隧道,走过几列车厢,来到器械处,悄悄打开之前早已准备好的窗户,有笨重的大器械挡着,这里是那两个士兵的死角。 他翻窗进去,悄无声息接近背对他的士兵,两发子弹,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紧接着,打开窗户,吹了一声口哨。 听到动静的中统人员,立刻从黑暗中冲出来,宫本示意他们把那几箱毒气毒剂样本抬走。 看到那些武器器械,他们一脸可惜,“不能都带走吗?” “我们只有三个人一辆车,能拿多少?”宫本反问他们。 而这些武器,是日本新制的,不能出现在上海,带走几样又没有意义,还会在事后的调查中暴露。 “好吧,”两人只好遗憾放弃。 听到这里,沈书曼也觉得可惜,“锦鲤,你能把那些东西弄走吗?” “......”黑锦鲤沉默。 第44章 坑黑锦鲤 沈书曼立刻大喜,语气雀跃道,“锦鲤,这次的奖励我要那些武器和器械,你帮我放入空间中!” 她故意用命令的口吻,就是不想让黑锦鲤推脱。 “不行!”黑锦鲤不同意。 沈书曼却是大喜,原来是不愿,而非不能! 那就好办了,她威胁道,“我知道这么做,肯定耗费你的能量,但你想想,这次可是整整304人,这么庞大的气运,就算耗费一半,你也赚了。而且我相信,这对你来说,不过是略施手段,肯定用不到太多能量。以前那些奖励要我冒险去取也就罢了,总归是些金钱,可这次不一样。锦鲤,你要是不帮我,合作就没得谈咯,那有这次,就没下次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气运吸走?”黑锦鲤恼怒沈书曼总是威胁它。 沈书曼一脸无所谓,“那你吸吧,气运从我身体里过,应该也留下了一些,你可以连那些都吸走。” 她早就察觉了,黑锦鲤对她身上的气运无可奈何,要不然凭它吝啬的劲,不可能让气运在她身上有余留。 除非是真的没办法,只能留下,让气运慢慢改造她的身体。 这也是沈书曼不再排斥吸取气运的原因之一,一来他们确实该死,二她也是自私的,气运能让她变好,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有更多自保之力,何乐而不为呢。 她和黑锦鲤说,不在意金钱也是真的。 因为她享受到了更大的好处——气运! 自然对那些外物不上心,或者说,她已经得到足够一辈子活下去的资本,能节制住自己的贪欲了。 “你!”黑锦鲤气急,这个该死的宿主每次都威胁它,可偏偏自己拿她没办法,只能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没有你的身体作为媒介,拾取那些我要耗费多少能量吗?” “多少?”沈书曼挑眉,很好,这就是可以谈了。 “整整五百人的气运,我至今也没吸取这么多!” 沈书曼惊诧,“这么多?”怪不得不乐意呢。 “没错,所以你别想了,”黑锦鲤厉声拒绝。 “那加上这些呢?”沈书曼翻出一份名单,上面有两百二十个人,都是日本浪人。 这个叫玄日会的日本浪人社团专门从事贩毒走私、开设妓院等活动,在上海大肆敛财,肆意破坏,还压迫强绑底层女人从事那方面工作,却却一点吃的,什么都不给,时常还要挨打。 松本彻也示意76号的人调查过他们,似乎想收为己用。 但李士群狡猾,把他们描述成逞凶斗狠,看重个人私利和贪财,松本彻也想用,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松本自然放弃,反正愿意投靠他的人有的是,不是非得用这些无恶不作,又毫无底线的人。 没错,就算是日本人,也不喜欢所谓的浪人,称他们为社会的‘渣滓’。 沈书曼在档案中翻找到他们的资料后,简直要气死,本想找个机会弄死算了。 这不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锦鲤,我们打个商量,这次你帮我一次,我很快帮你把消耗的气运吸回来,如何?”沈书曼语气放轻柔了些,诱惑着黑锦鲤。 “不行!”黑锦鲤没想到她居然还敢提,断然拒绝后,立刻转移话题,“孤烟把资料全搜走了,毒剂样本也搬走了......他们炸塌了隧道的出入口,引起山体震动,隧道塌了,但里面的人还没死,可以吸取气运了。” “行,”沈书曼漫不经心道,“那开始吸取吧,上川内新,光二郎,三本原,塚尾秀樹......” “你在乱喊什么?没有这些人名!”黑锦鲤气急败坏道。 “啊?我喊错了吗?”沈书曼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名字实在太多太长,我真记不住,要不我再想想,你别着急,或者给我个提示也行。” “上川这个姓肯定是有的,那就上川二郎?上川本原,上川尾树......” “都不是啊,你看我这记性,竟然一个都没记住,”她懊恼的拍打着自己的头,苦恼的回忆。 “......” “是有上川吧,还是三川来着,哎呀,日本人的名字真难记,下次不要搞日本了,我都记不住。可话说不搞日本人,难道搞英国人,法国人?不能只针对中国人吧,汉奸也没这么多啊!” “锦鲤你说,我是不是得了健忘症,怎么就记不住名字呢?我是不是老了,还是穿越后遗症?我会不会变成傻子啊,也对,有个吸人气运的锦鲤在身上,我怎么可能不受影响,肯定是气运流失严重,让我变傻了。” “不行,我要写封信给谢云起,要是我真成了痴呆,让他一定找个厉害的和尚道士,做法事把我镇住,要永远见不得光那种,免得傻子出去打人,对社会造成不利影响......” 絮絮叨叨,啰里吧嗦,就是不说正事。 “够了!”忍无可忍,黑锦鲤气得喷出一口黑烟,想要钻入她的眉心。 突然她眼底冒起一层层金色细纹,彷佛带着古老的神秘封印,把黑烟挡在身前,瞬间消散。 “啊!”与此同时,脑海里传来凄厉的惨叫。 沈书曼微微挑眉,这是被反噬了? 有意思,有意思的很吶! 她连忙故作惊慌道,“锦鲤啊,锦鲤你怎么了?可千万不要死啊,要没了你,我在这里怎么活得下去啊!我还想回去现代社会吶,锦鲤你就算要死,也得先把我送回去,否则我们就同归于尽......” “闭嘴!”黑锦鲤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虚弱道,“我答应你,立刻吸取气运!” 刚刚是它太冲动了,结成契约后,就不能对付自己的宿主,否则会受到反噬。 可它也没想到,反噬会这般严重,到了必须气运疗伤的程度,只能靠这个该死的人类! “真的呀,你可别骗我哦,”沈书曼眼底闪过一抹深思,看来对付它的办法找到了,就是经过这次教训,它一定会小心谨慎,不再对她出手。 下次有机会,得狠狠重伤它,免得它发展起来后,不受控制! “是,吸取吧!”黑锦鲤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答应了。 第45章 写小报恐吓 沈书曼笑嘻嘻,从手包夹层里翻出一个名单,“好在我怕记不住,练习了一遍,不过下次不能这样了,证据居然没有销毁,实在太大意了。下次我得把东西放在锦鲤你的空间里,记得提醒我啊!” “快念!”黑锦鲤实在烦透了她的念念叨叨,大声打断。 “好吧,”沈书曼心里笑翻了天,嘴上不停,以两倍速把所有名字都念了一遍,包括玄日会的浪人名单。 五百个名字念完,她口干舌燥,嘴皮子直抽搐,但心里却畅快无比,尤其念到那些浪人的名字时。 她美滋滋的想,自己的语速可以比肩现代那些主持人了,又快又清晰,还一字不差。 “好了,他们全死了,”黑锦鲤有气无力道。 “我的器械呢?”沈书曼连忙询问。 “空间里,”黑锦鲤的声音有几分虚弱,嘱咐了一句,“除非吸取气运,否则别叫我,”就直接闭麦了。 沈书曼不以为意,黑锦鲤损失这么多气运,还受了重伤,难过是有的。 她身为宿主,完全可以体谅。 她心情极好,拿出纸笔,琢磨着怎么把东西悄无声息送给红党,最好直接送到后方去,免得路上被查出来。 但显然,黑锦鲤是不可能再帮她了,估计隔空投物更耗费能量。 为了不叫黑锦鲤彻底翻脸,她得悠着点。 可手中的笔只写了几个字,就被迫停止。 谁让她对红党完全不熟呢,唯一知道的据点,已经报废了。 要不,老办法,继续在各大店铺游荡? 多少有点傻了,思考片刻,她决定放弃,器械就暂时放着吧,等以后找到机会再说。 笔尖一转,写起了别的。 《惊爆!日本惊现恐怖群体传染病,专袭日本人,是神罚还是裂口女的诅咒?》 昨晚,日本人被恐怖的阴霾笼罩。 一种诡异的群体传染悄然爆发,数百人在同一时刻,不明原因,无知无觉睡死过去,死状安详,如同沉睡。 然而怪异的是,他们原本或行走,或与人聊天,毫无预兆倒下,令人猝不及防。 且只在日本人中流传,仿佛被下了诅咒。 究竟是他们的基因出了问题,导致群体性死亡,还是得罪了日照大神,受到神罚? 但据日本风俗家说,他们更可能受到裂口女的诅咒。 第一批天罚者已出现,下一个会被惩罚的是谁? 究竟又要如何做,才能避免被死神找上门,躲开诅咒? 更深刻的追踪报道尽在此报,欲探寻更多背后故事,请关注本报。 写完,她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文笔差了点,但简明扼要阐述了日本人可能坏事做尽,所以遭了报应被诅咒死的下场,想来能引起日本人之间的群体性恐慌了吧。 把这样的内容,又换着法儿写了七八份,剩下的就是抄写。 她弄出了三十份,拿出信封,分别写了三十家小报的地址。 当然,这样搞笑的内容,自然只有小报会收,写得手都酸了,这才停手。 第二天一大早,她比平时早了两个小时出门,特意跑到那些小报门口,悄无声息把信封投进去,然后顶着黑眼圈去办公室找谢云起。 看到她进来,谢云起正准备交代她任务,突然看到她一脸的疲惫,哈欠连连,沉默片刻,询问道,“昨晚做贼去了?” “没有,”虽然累,但此时的沈书曼很兴奋,压着声音道,“您听说了吗,那个玄日会的人好像全死了,死的还很蹊跷。” 这消息昨晚就传开了,毕竟死的太过突然,也太惊悚。 好好的人正喝着酒,说着话,或者正在走路,就那么直直倒下去,送到医院,说是自然死亡。 这能是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能让玄日会所有日本人死绝了,还在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 他们男女不同,年龄不同,大多健康没有病症,直接就死了。 唯一相同的,便都是玄日会的浪人! 怎么不叫人惊悚呢? 随着被送到医院的尸体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毛骨悚然,消息这不就第一时间传开了。 “这和你有关系吗?”谢云起挑眉。 “没有啊,”沈书曼当即义正词严反驳。 “那你高兴什么?” “我当然要高兴啊,那群渣滓,死得太好了,全都要下地狱的货色!”沈书曼说的眉飞色舞,脸上的表情飞扬又灿烂。 谢云起惊诧,这样鲜活的感觉,是这个时代很难看到的。 其实,在见到沈书曼的第一眼,他便察觉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说不上来是什么,自信?大胆?还是无惧无畏? 应该是坚定! 她似乎很坚定,他们一定会成功,中国人会胜利,会把侵略者赶出来,毫不怀疑,也丝毫不迷茫。 很奇怪,不符合这个时代人的特性,但又那么吸引人,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相信,她坚信的未来是真实的世界! 谢云起摇摇头,算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如果那个未来是真的,那他便要成为搭建未来的基石! “好了,不要表现的太过分,这是新政府,”警告了一句,便转移开话题,“中统那边成功了,军统也成功拖住了警卫队,伤亡不大。” “成功拖住了是什么意思?”沈书曼惊奇。 “他们设置了陷阱,把警卫队引了进去,炸死了不少人,”谢云起含蓄道。 哪里是不少,这一次,吴世功折损了近一半的人手! 他再也坐不稳警卫队队长的位置,可能会空降一人下来,与他分庭抗礼。 “啊,那他们还挺厉害的,”就是吧,显得之前牺牲的中统站有一点点废物,怪不得徐老板在和戴老板斗法中会输呢。 “情况不一样,”看出她的想法,谢云起解释,“这次中统在军列行动中大获全胜,也取得不小的功劳。不过这一次,行动队,警卫队都遭到了重创,日本人已经不信任76号的能力了,可能派自己人下来监管,另外,段银慧的情报有误,把警卫队坑进去了,也会受到责难。76号很快就不太平了,你先去睡一觉,打起精神来应对,这幅样子太可疑了。” “明白!”沈书曼知道,这次是真的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损失这般惨重,李士群肯定会对所有人进行甄别!谁也别想逃,包括他们这些小喽啰。 第46章 被调查审问 沈书曼回到自己办公室,趴在桌上休息,因为实在太困,没多久便睡着了。 直到谢云起过来把她叫醒,连忙去卫生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好在她没有化妆的习惯,擦干水就可以走了。 车上,谢云起细心交代,“等会儿到了76号,松本彻也会把我们分开一一盘问,你不要怕,问什么答什么,不要说假话,你不是老牌特工的对手,但该保留的保留,听明白了吗?” 沈书曼立刻打起精神来,“是!” 回到76号,这里果然严阵以待,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宪兵包围,所有人都必须检查通行,进去了就暂时出不来,他们被分别看押。 沈书曼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很小的单间,里面昏暗,只有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 另外对面的墙上是一大块黑玻璃,看过刑侦剧的她立刻明白,这玻璃应该是单向的。 说不定外面有人正在观察自己,她不安的左右张望了下,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大概半小时后,没人搭理她,她忍不住这里抓一下,那里挠一下,屁股扭来扭去,感觉怎么坐都不舒服。 椅子后背很短,无法靠着,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支撑,她本来就因为熬夜,身体有些疲软,这么坐着实不舒服,只能用手支撑着脑袋。 等啊等啊,她都快失去感知了,不知道等了多久。 手包和手表在进来前都被搜走了,她无聊到骚扰黑锦鲤,可惜它根本不搭理她,看来是真的重伤。 这里简直无聊透顶,她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现在的无聊抠手指,用椅子扶手磨指甲。 她猜测的不错,外面果然有人一直看着她各种行为,松本彻也终于审问完其他人,和谢云起一起携手过来。 谢云起在第一天上任机要处处长来过76号,此后他从未出现过,都是待在市政府办公室,和76号的人基本没有接触。 陈琳倒是与他相过亲,但那次舞会之后,就再没见过。 但这不代表谢云起就真的完全摆脱嫌疑了。 首先,谢云起过目不忘,把76号所有人的档案都记住了,其次他还有一个秘书,每天都会来76号报道,为了完成他交代的工作,也是上上下下跑了个遍,这段时间和不少人有接触,或许就从谁那里获取了情报也不一定。 松本彻也和谢云起谈完,没发现漏洞,就把人带来了这里,想看看沈书曼怎么说,好试探谢云起的反应。 他询问监视的人,“她有什么异常吗?” 那人摇摇头,“没有,她就是个普通人,一切反应都很正常。” 松本彻也拿起他记录的,这段时间沈书曼都做了什么,不由皱眉。 谢云起光明正大看了一眼,心里不由一笑。 果然没有对沈书曼专门训练是正确的,也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蠢笨,那三个月的特务培训,竟然没在她身上留下一点影响。 在这里关了六个小时,她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焦躁烦躁,渐渐过度到无聊,发呆,玩指甲,用指甲在座椅上划线,可真是......无聊至极。 也太像个正常没有秘密的人,被关起来后的反应了。 松本彻也看完,不由皱眉,看向玻璃后,开始啃指甲的人,不由问到,“她真的已经24岁了吗?” 谁24岁还像她一样,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得,咬指甲,这真的是正常成熟女性会做的事吗? 谢云起摊手,有时候她也觉得沈书曼很......幼稚,心理年龄不成熟。 可大部分时候,她又懂事聪慧,总之,很矛盾一个人。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现代大学生上无聊大课的常态。 有些学校很变态,竟然在教室里装信号屏蔽器,担心学生上课玩手机,就装这玩意儿限制学生。 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有信号就不能干别的了吗? 他们还会提前下载好视频或者小说,总之除了认真听课,什么都干。 但有时候,准备也没那么充分,就只能发呆了。 比如考不重要考试的时候,所以沈书曼这副样子,其实挺常见的,就是不会出现在这个时代。 谁有机会上学,会这副无聊的样子,哪个不是积极向上,为国为自己努力奋斗? 因而显得她心态格外幼稚,甚至用指甲在桌面画‘正’字,写完发现手指坑坑洼洼,她自然而然去啃,主打一个‘天真自然’。 松本彻也看得直皱眉,日本女人16岁就可以结婚了,17岁当妈妈的比比皆是,到了24岁,谁不是成熟稳重,怎么中国女人......怪不得她特务班的成绩那般差。 谢云起微笑,避重就轻道,“人无聊的时候,确实会发呆。” 松本彻也满头黑线,觉得自己果然不该怀疑她,但该审的还是要审,但他已经放弃自己亲自审的打算了,还不如在这里盯着谢云起呢。 他示意一人进去,自己站在原地。 沈书曼听到门口动静,竟激动的站起来,“你们终于来了,我快无聊死了。” 说完,她猛然意识到说错了话,讪讪坐下,乖巧坐好,“那个,你们要问什么?” “说说你这7天都干了什么?去了哪里?和谁接触过?”来人严肃道。 “这7天啊,”沈书曼仰着头,仔细回忆,谨记谢云起的交待,不说假话,只在重点上隐瞒,“我想想啊。” “那天好像是苏映雪来上班,我们一起吃了午饭,聊到76号没人,她突然要给苏队长打电话,我......”她心虚的笑笑,“打开了处长办公室,让她打了一个电话。” “半下午时,苏映雪走了,我见没什么事,就去了新政府办公室,谢先生不在。于是和古雅一起去喝下午茶,顺便打发走那些等待的资本家们。等谢先生回来,古雅也回家了,我汇报完工作,去了谢云起家里,一起吃完晚餐,他送我回去,这天就这样。” “你这一天还挺忙,”那人意味不明道,可不忙嘛,一天和三个人吃了饭。 沈书曼尴尬一笑,正要解释,突然那人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严厉道,“还不说实话,苏映雪都交代了!” 第47章 不是中统吗? 沈书曼满脸茫然,“交代什么?” “是你特意告诉她76号没人,让苏队长把人调回来,还说你不是有预谋的!”审讯人员恶狠狠道。 “啊?”沈书曼疑惑了一瞬,“可这是李主任的要求啊,76号不能没有人,我也是担心......被人钻了空子,这才提醒的。” “你怎么知道会有人钻空子,莫非你是军统成员,才如此了解他们的行事?”那人严厉的盯着她。 沈书曼都无语了,撇撇嘴,“你没调查过我妈?我上过女特务训练班的呀,这些上课有教。” “你成绩那么差,还记得这些?”审讯人员不信。 沈书曼嘀咕,“别的可以忘记,这个总不能忘了,事关性命......” “......”这也没错! 审讯员皱眉,找不出什么漏洞,只能压着声音道,“继续交代!” “哦哦,好的,之后两天就是重复上午工作,中午和苏小姐一起吃饭,下午找谢先生,做完工作回家。” “晚上没有出去过?” 沈书曼连连摇头,“晚上那么危险,谁敢出去啊!”活得不耐烦了吗? 审讯员没说什么,示意她继续。 “第四天我先去了先生办公室,拿前一天给他签字的文件,再来76号,在这里待了一天,下午没事的时候,感觉天气变暖和了,就去锦江路的裁缝店定做了几套春装。老板让我选款式,我看中了比较好的布料,就是有一点小贵,我的收入不高,买不起,只能遗憾放弃。” “怏怏不乐出来,正好看到段处长在街上侦讯电台,我有点怕她,”沈书曼不好意思笑笑,“那个被她抓过,差点就......所以我避开了,拐到了霞飞路,我突然想起,先生提过,为他做事,只要我老实听话,可以报销合理消费。想着春装也算工作装......吧,就去了他的洋房等他。” “先生很大方,竟然真给我报销了,我又去了裁缝店把那几套看中的款式定下,之后就回家了。” “你和谢云起关系很好?”审讯员冷不丁问了一句。 “啊?还好吧,”沈书曼想了想,“先生挺大方的,不仅给我提了工资,还额外多付了一倍,他真的很有钱。” “有钱为什么要给你?你们是什么关系?”他逼问道。 “就雇主和秘书的关系啊,”沈书曼不明所以。 “谁会对秘书这么好,又给钱又给定做衣服,”他冷笑道,仿佛抓住了沈书曼话语里的漏洞。 沈书曼恍然大悟,“你是说,他想睡我!” “噗,”谢云起一口茶水喷出来,青筋直冒,对着诧异看过来的松本彻也解释,“大佐莫要误会,我绝无此意!” 见松本彻也似有不信,他义正言辞道,“我谢家不缺钱,几十个大洋而已,不过一顿饭罢了,我还给的起,不光是她,我其他秘书也是相同的待遇,只要他们肯尽心尽力做事,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然而玻璃后面,沈书曼却若有所思起来,似乎有点心动,几息过后,她遗憾的摇摇头,“他长得挺好的,但我还想嫁人呢,有了当情人的污点,很难嫁个好人家,我好歹是读过大学的,找个大学同学结婚,也比给人当情人强。” 审讯员被她带偏了,上下意味不明的打量她,“你可以当谢云起的姨太太,那不比嫁给普通人过得好?” 谢云起皱眉,再一次解释,“我确无此意,谢家家规严格,我大哥不会允许我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伤风败俗?”松本彻也不解,“姨太太不是很正常吗?我听说谢家有个老姨娘?” “确实有,她是我母亲当年的陪嫁,嫁给了府里司机,和母亲同时怀孕,因为当年父亲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人,被人报复。父亲在送母亲和姨娘去医院生产的路上,被人故意撞车。” “姨娘的丈夫为了躲避,把撞击的位置侧向他,我父亲反而安然无事。坐在后座的母亲本应该第二个出事,可老姨娘扑了过来,承担了最大的撞击力。之后我便降生了,姨娘的孩子胎死腹中,且子宫受损,无法再有孕。姨父当场死亡。” “两人都是孤儿,没有亲人了,姨娘是母亲的陪嫁,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不愿离开,母亲便想认她当妹妹,让我以外甥的身份给她养老,毕竟是为了救我,牺牲了她的孩子。” “但那个年代的人,尊卑观念重,她说什么都不愿意,父亲就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纳了她当姨娘,其实我和大哥都当她是亲姨母,父母过世后,也是她尽心尽力照顾我兄弟两,所以那话还请松本先生莫要说了。” 谢云起严肃解释完,再次强调,“谢家家训,不纳二色。” “呵呵,”松本彻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反正他不相信有男人真的能做到一心一意,敲了敲玻璃,示意审讯员进入正题,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听到动静,沈书曼诧异的看过来,只看到黑乎乎的玻璃,好奇的摇头晃脑,调整角度,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审讯员见她这里,立刻呵斥,“那你都为他做了什么事,让他这般器重你?” “就是机要处的工作啊,”沈书曼理所应当道,“就那么点钱,还要我做什么?” “你嫌少,可你之前只拿一半的工资!”审讯员觉得有问题。 沈书曼嘟囔,“那她们还什么都不做呢。” 顿了顿,她实话实说,“92块对我来说,确实是高工资了,但还不足以我卖身,除非给我......一万大洋,然后完事后,送我去美国。” “你为什么想去美国?”审讯员怀疑道。 “这年头谁不想出国啊,我就是没钱,我要有钱,肯定去美国吃香的喝辣的......呃,吃汉堡喝可乐。” “不许胡说,”玻璃后催促声再次响起,他连忙拉回正题,“继续,你之后又干了什么?” “哦哦,好的,之后两天,我都是去完先生的办公室,再回76号,然后回家。啊,对了,第六天我出去了一趟,去附近的商店帮先生买信纸和邮票。” “他写信给谁,你知道吗?” 沈书曼不在意的摇摇头,“估计是投资人吧。” “啪!”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是给红党的!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他就是红党的一员,你帮他买信封和邮票,肯定在传递重要情报!老实交代,你传递了什么?” “......啊?”沈书曼茫然,沈书曼吃惊,沈书曼满脸不可思议,“他是红党?” 不是中统吗? 第48章 被调查 这要说他是中统,沈书曼就信了,肯定会恐慌心虚。 毕竟她是没怎么受过训练的普通人,但说谢云起是红党,她自然震惊加疑惑,紧接着立刻意识到,不是谢云起暴露了,而是对方在试探她。 于是她小心翼翼道,“那个,我还记得他要了那些信封和邮票,要不我说给你听听?至于你说的传递消息,我是真不知道啊!” 她的表情又惊讶又恐慌,难道自己无意中,真的帮谢云起传递了情报。 “你连这个都记得?”审讯员怀疑道。 “因为贵啊,”沈书曼脱口而出,“他非要北京第一版宫门倒印,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老古董了,还是错版邮票,很稀少的,商店虽然有,但卖六块大洋一枚,好家伙,谁寄信用这种邮票啊。还有那信封,非要那种洒了金箔,带着花香的信封,一张就要两个大洋,买了十三份,老板的嘴都要笑裂了。” 松本彻也看向谢云起,等待他的解释。 “写给湖北曾纪明老先生的,当年第一版宫门倒印便是他印刷的,因为出了点小错误,当时被要求毁掉,是老先生坚持,才留了下来。事实证明,老先生眼光独到,反倒成了招牌,让他们的邮票业务打出了名声,老先生很是自得,用他喜欢的邮票给他寄信,绝不会被拒收。” 松本彻也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位在湖北商界很有影响力,不是商会主席,胜似商会主席。 “你要把生意做到湖北去?” “不,我要邀请湖北的商人来上海合作,”谢云起简单交代了几句。 审讯室里,审问继续,“你们可以去查的,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你当谢云起秘书这么久,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审讯逼问道。 “异常?”沈书曼死劲想了想,最后只能遗憾摇头,“要不......你们去审问他的助理,陶助理?如果有异常,他肯定知道,我和他接触不多的,也就偶尔汇报汇报工作。” “你之前认识他吗?” “那肯定不认识啊,我怎么可能认识上海谢家的二少爷,我只是个生活在棚户区的普通人。” “普通人读不起大学。” “那不一样,我爹是个老大夫,我家就我一个,爹娘过世后,家里的财产全是我一个人的,虽然不多,但足够我读书的费用了。” “之后去了哪里?” “然后就是昨天了,先生,不,谢云起让我把一份文件交给情报处段处长,说是那个叫,叫......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总之就是一个情报处人员转正的申请,被打回来了,说是他有一年的空白期,不知做什么去了。” “我到的时候,段处长和警卫队的吴世功在办公室聊天,情报处的人都被赶了出来,站得很远,我不敢上前,就在原地等着,等段处长出来,把文件交给她。” “段处长很生气,表明人已经查过,没有问题,又让我拿去找先......谢云起。他看出我鼻子不舒服,得知我鼻炎犯了,开了条子,让我去海军医院找山口裕介治病。” “我去了,医生给我开了两盒吃的,和三盒冲鼻子的,我当时太难受了,到前台找护士要了热水吃药。期间看到松本大佐带人抬走了一人,我猜应该是冈田先生,这段时间就他最出名。” “之后我本打算离开,又看到行动队的苏队长带着人匆匆进入医院,打听了下,果然是冈田幸二郎出事了,就给谢云起打了个电话,之后我就回家了。” “你为什要打听他?”审讯处的人用怀疑的眼神看她。 沈书曼慌了一瞬,连忙解释,“之前接连两次,谢云起都去医院探望他,我知道他很正常,生怕出什么岔子,影响到谢云起。毕竟他对我挺大方......” 顿了顿,她老实交待,“在没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前,我找不到比他更大方的冤大头了,但我绝对不是他们红党的人啊,我也没想到他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做这种事,真是看不出来。好好的大少爷不当,要是我有他的家世,肯定去美国吃香的喝辣的......” “你觉得如何?”松本彻也探究般地看向谢云起。 他摊手,“我没看出有问题,她的生活圈子很简单,接触的人也很有限,除了四马街的邻居,就是76号机要处的人,其他部门除非有工作,也基本不涉足,更没什么交情。如果真的要查,可以从四马街的人入手。” “这点我会去查,”松本彻也也不觉得沈书曼有问题,她真的很老实,事无巨细都交代了,就连真实想法都说了。 她懒惰,贪财,贪慕虚荣,想嫁人过有人养的日子,又豁不出去当情人,有读书人的点子清高,浑身缺点,心智幼稚,实在不是当特务的好人选。 李士群选段银慧,不选她,果然是有原因的。 “那就好,既然她现在基本解除嫌疑,请问我是否能把人带走?机要处的工作还要靠她,”谢云起道。 松本彻也皱了皱眉,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仔细看了遍所有内容 ,突然道,“你会做饭?你还给她做饭?” “她不会,我见天色晚了,请她吃顿饭不是正常的吗?”谢云起不觉得这样有问题。 “你觉得很正常,堂堂谢家二少,亲手给秘书做饭?” “可我大哥有时间就会给大嫂做饭!”谢云起反驳道。 松本彻也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希望你不要因私废公。” 谢云起挑眉,“我一向公私分明,”说完,看了审讯室一眼,见沈书曼似乎得到什么信号,高兴的站起来走出门,立刻推门出去。 沈书曼看到门边的他,诧异道,“你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随后见到松本彻也,恍然大悟,“原来是骗我的啊,害我以为你真的......” “沈书曼!”谢云起警告道,“不要乱说话。” 沈书曼连忙捂住嘴,恭敬的退到一边,让松本彻也和审讯问过去。 谢云起经过她身边,冷笑一声,“呵,冤大头,看来某人是不想要工资了。” “别啊,谢先生,我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就是......您真的很大方!真的!您是全天下最大方的老板了,我宁愿跟着你工作,都不去嫁人,就能说明你有多大方优秀了。”沈书曼立刻巴上去,讨好道。 “呵,油嘴滑舌,”谢云起冷笑走开。 楼梯口,松本转身看了两人背影一眼,询问审讯问,“你觉得他们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发现问题,长官。” “再派人去沈秘书的家里搜查一番,仔细点。” “是!” 第49章 保持常态 离开审讯室,他们被带到大会议室,76号各部部长和行动队大小队长都来了。 他们的秘书被挡在外面,沈书曼自然站住脚,看着谢云起进去。 没多久,就听到松本彻也大发雷霆的声音,“最近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失败了!要保护的人死了,针对中统和军统的行动也失败了,我很怀疑你们的能力,要是干不好,统统丢到黄浦江李喂鱼,八嘎!” “松本大佐,这件事不能怪我们警卫队,是情报处给了错误情报。”吴世功满脸气愤,就不该相信段银慧这个臭娘们,害他损失了那么多弟兄。 “胡说,我们的情报是正确的,明明是你们警卫处泄露了消息,军统才会反应及时,”段银慧立刻跳出来反驳,坚决不能让这个屎盆子扣到自己头上。 “得知这个情报的人,只有我和军统的卧底,和吴队长说的时候,把所有人赶出去了,除非有人安装了窃听器,但我们上上下下检查过,绝对不可能有!” “够了,我不想听你们说这些废话,我就想知道,泄露情报的人,查清楚了没有?”松本彻也不耐烦道。 现在是推诿的时候吗?调查清楚才是正理。 “这......找到几个疑似抗日分子,”段银慧迟疑道。 其实就连她都不确定,那几个人是不是,但李主任暗示她,这个时候必须推人出来顶锅,否则她这个情报处处长就要换人来做了。 “既然查到了,那就深挖下去,把藏在76号的蛀虫全部挖出来,一个不留!”松本彻也严厉道。 “是!”所有人站起来。 “还有苏队长,我对你的能力很不满,行动队在你的领导下损失惨重,让你保护的冈田先生也死了,作为处罚,降为副队长,总队长我会重新选人,”松本毫不犹豫下令。 苏映江脸色大变,正要反驳,见到李士群对自己使眼色,只好强忍着怒气坐下。 这会开了很长时间,只有一个中心思想,松本彻也对目前各部门处长不满,打算找人来分权,既是监督,也有可能取而代之。 “会是日本人吗?”回去的路上,沈书曼询问谢云起。 如果机要处来了个日本人一直监视着,她会很麻烦,行动绝对不会有现在自由。 “暂时不会,”谢云起道,“松本知道,找个日本人来,76号只会表面恭敬,实则并不会听命办事。既然打算用中国人,在李士群那个老狐狸还算听话的情况下,就不会轻易改变,或许有日本人伪装身份进来,但绝不会明面上占据高位。” 很简单一个道理,你日本人来了,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毫无疑问,整个76号都是为日本人服务的,日本人天生高一等,自然要听他们的,不管他们的职位是处长还是副处长,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 既然如此,那所有人都听日本人调遣好了,不需要自己动脑子,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按日本人说的做,不用担心出事后受到责难,尽管摸鱼拿钱。 如此76号也就废了,效率大大降低,以前日本人也不是没这么干过,做不出成绩后,才会选择李士群,成立这个76号特务处。 所以松本彻也会安排人来分权,但肯定不会是日本人,否则和特高课有什么区别? “不管来谁吧,一直被人盯着也很麻烦,”沈书曼烦恼道。 现在她行动很随意,只要完成工作,平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有了副处长后,就没那么方便了。 “你想当副处长吗?”谢云起突然道。 “咦?可以吗?”沈书曼惊喜道。 “我和松本彻也说了,机要处没什么事,所有的工作都是你在处理,有没有这个副处没区别。不过你是副处长的话,我不在,你也有权限及时处理那些文件。” 沈书曼眼神闪了闪,“如果我成了副处长,你的秘书是不是就要换人了。” “不用,本来也不需要一个秘书,此后机要处的工作由副处长处理即可,”谢云起道。 “呃,这样一来,你不是彻底和76号脱钩了吗?这于你的任务不利吧?”沈书曼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义在哪儿? 如果沈书曼成了副处,那机要处大部分文件她都可以处理,不需要全部交给谢云起签字,如此她就不用日日向谢云起汇报,那他岂不是从76号独立出去了? 就像之前的博野明,明明是机要处处长,可因为兼着新政府财政部外资投资部部长的工作,从未出现在76号,76号发生的一切都好似与他无关。 当然无关了,他自己不来,也没人和他说76号的事,那出事了怎么会与他有关呢,对不对? “不会,”谢云起笑笑,“松本彻也好不容易把我绑到他的战车上,又怎么会轻易让我抛开呢。” 沈书曼不解,“你很重要吗?” “松本彻也的叔叔是内务省自治财政局财政课课长,如今日本国内经济紧张,上海经济繁荣与否,直接影响他的工作好坏,自然要拉拢我,”谢云起淡淡道。 沈书曼顿了顿,忍不住发问,“你把上海经济搞好了,不会是给日本人筹集军费的吧?” 谢云起一怔,解释道,“没有那么简单,上海经济繁荣,对本地居民是一件好事,也能辐射周围许多地区。至于你说的日军军费问题,确实有,但不止他们一方受益,整个上海各种势力盘踞,错综复杂,谁都能来分一杯羹。” 上海有钱了,不光代表日本人有了明面上的经济繁荣,国党和红党也能从中获得资金和物资,只一个放在明面上,一个在私底下罢了。 上海经济是个大池子,谁都能从中捞钱,至于捞多捞少,他这个财政司高级顾问可以说的算。 当然,这话就没必要和沈书曼说了。 “你只要记住,上海有钱了,世界各地的物资便会汇聚于此,对百姓是好事。” 东西多了,就廉价了,他们也就有米面吃,有衣穿了,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沈书曼怔怔,“好吧,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在76号折腾了一天,她累的不行。 谢云起一把摁住她的肩膀,认真交代,“这几天,什么都不要做,懂吗?” 意思是保持常态,电报什么的不要发,也不要有多余的动作,甄别还在继续,她也并没有过关。 第50章 76号调整 沈书曼认真点头应下,下车走入四马街,发现路面已经被清理干净,原本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弄来了石块填平,不由惊奇道,“弄的这么好了?” “多亏了你给的三块大洋,”王婶子见到她,忙热情的拉到自己摊子上,把刚刚煮好的馄饨端上来,笑容满面道,“张家小子在石料厂上班,花了三角小羊弄来废弃的石块,以后下雨就不用担心踩水坑里了。” “好事啊,”吃了一口热腾腾的馄饨,沈书曼整个人都舒坦了,一天没吃东西,隐隐作痛的胃被瞬间安抚。 她舒展了眉头,“婚期定了吗?” “就后天,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王婶乐呵呵道。 “好嘞,”既然要保持常态,那她肯定有时间。 笑着吃完馄饨,沈书曼回到家中,一开门,立刻察觉不对劲。 自己的房间有人进来过,东西虽然恢复原状,看不出区别,但她如今五感已经很灵敏了,虽然没做什么陷阱,却一眼看出与之前的区别。 另外,她微微抬眸,衣柜上面的密室也被人打开过。 好在电台以及各种相关的物品,她都放在了锦鲤空间。 就连昨晚写小报的纸笔,也在里面,桌子上这些是另外一套,完全分开的,所以没留下任何痕迹。 沈书曼按照平时习惯,不动声色进房,换衣服,洗漱,然后打开唱片,播放一首舒缓的歌曲。 有音乐声作为掩护,她则小心翼翼检查,果然在书桌和墙壁的夹缝,摸到窃听器。 知道有这玩意儿,她也就放心了,没有拿下来,而是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然后正常上床睡觉。 第二天她按平时的习惯到76号,此时,机要处竟意外来了不少人。 苏映雪,陈爱琳,甚至白流苏都来了。 男办公室那边,除了周三公子,其他人都来了。 众人表情怪异,有一点点惊悚,更多的是新奇。 沈书曼稍稍走近,听到他们谈话,原来说的正是日兴社全员猝死的事。 “听苏州那边的人说,军列上的人也全死光了,和日兴社一模一样!” “你们说,是不是那裂口女的诅咒啊,我看报纸上都这么说。” “不可能,那明显是军统干的,东西都被搬走了,肯定是人为啊!” “但军统没有承认,他们只承认与警卫队火拼,根本没派人劫火车。” “这消息准确吗?” “准确啊,我听我爸亲口说的,他是从日本人那里知道的,日本人可恐慌了,怎么会出现这么恐怖的传染病。” “真的是传染病吗?那为何只传日本人,我看就是诅咒。” 沈书曼听到日本人被这两起事故吓得魂不附体,大量的日本人涌入各大医院要求检查身体,满意极了。 这可比刺杀还要来得震撼! 这么诡异的事,是报纸最喜欢报道的,当天的报纸,几乎全是这个,各种靠谱不靠谱的猜测都有。 靠谱的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军列上有毒气,日本人是被自己的毒气毒死的,而日兴社内也有那种毒气,他们自己人都吸到了,所以同一时间死亡。 不靠谱的则说他们坏事做尽,被神明惩罚云云。 总之,整个上海的日本人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也遭遇不测,其他各国的人则在看笑话。 沈书曼想了想,要不要再来一出这样的事故,让恐慌更加蔓延? 可想到昨晚谢云起的警告,她暂时放弃了,当然也是因为没有那么多日本人的资料,想做都做不了。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76号各项职务终于调整好。 这几天,明面上一派平静,大家各司其职,实际上暗涛汹涌,各方势力各显神通,等到结果出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首先是总务处,陈爱琳被调过去,担任副处长。 这个职务是陈家帮她争取来的,陈爱琳新交了一个男朋友,是周佛海的秘书,明面上是中国人,实际是日本人。 有这一层关系在,她被调到总务处,就是去和叶光先分权的。 松本彻也对叶光先的手松相当不满,76号每个部门,要么养了一堆吃闲饭的,要么很多名额吃空饷,根本没这个人。 之前松本不计较,是因为76号时常立功,吃闲饭和吃空饷,都是这些有功劳的人弄出来的,他不好责难。 可这一次,行动处,警卫队,情报处等等都失败了,损失惨重,他便趁机发难,安排了陈爱琳进去。 她是大家小姐,看不上这点钱,自然不会给叶光先面子。 如此叶光先要想给其他人行方便捞好处,还要经过陈爱琳。 情报处也调来一个副处长,此人正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白流苏。 那天在机要处办公室看到她,沈书曼就知道她肯定要回来,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姿态出现,精彩,实在是精彩! 她找苏映雪悄悄打听,得知她原本攀上了吴世功,但吴世功只是和她玩玩,一点钱就打发了,根本不打算帮她。 白流苏很憋屈,正好吴世功任务失败,被松本彻也责难,松本还打算派一人进入警卫队,和吴世功分权。 吴世功很是恼怒,却无可奈何,就在这时,白流苏提出建议,由她去说服松本大佐。 这不,漂亮妩媚的白流苏成功了,不仅帮吴世功保住了警卫队队长的职位,也帮自己谋得了情报处副处长的职位! 当然,白流苏不懂怎么搞情报,不可能分走段银慧的权力,她的任务是监督段银慧。 这点李士群是可以容忍的,毕竟白流苏能力有限,不会是段银慧的对手。 松本彻也这么做,只是给个警告罢了。 但吴世功也没有完全逃过,虽然松本彻也计划改变,没有把于左派过来,而是把人支去了行动处,暂时作为队长,成了苏映江的顶头上司。 关于这个安排,李士群居然没有发表意见,估计他也很生气,苏映江把自己的钱搞没了,打算给他一个教训。 但沈书曼猜测,估计这个于左,和李士群也有关系,不然不会这么平静。 哦,对了,警卫队虽然没有出现一个副队长,但有了一个顾问压在吴世功头上,专门监督他行事。 而此人的名字,叫沈书曼吃惊不已! 第51章 财运连连 “先生,你可以啊!你是怎么让松本彻也想到,让你去监督吴世功的?”沈书曼惊奇道。 谢云起挑眉,“这与我无关,李主任认为,既然行动队和情报处都调整了,没道理警卫队犯错一点惩罚都没有。” 其实是李士群让松本彻也知道,吴世功和周佛海关系很好,借白流苏靠上他不过是权宜之计,其实野心勃勃,不容任何人染指警卫队。 这对松本彻也掌控76号很不利,既然他都妥协了,凭什么吴世功能特殊? 但松本彻也好不容易让吴世功偏向自己,自然不会派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进入警卫队,所以就想到了谢云起。 一来他的工作重心在财政司,不会过多干涉警卫队的工作。 二来他也是机要处处长,兼任一个顾问的职务也算合理,此后警卫队的大事向他汇报,平时还是由吴世功负责。 搬来一尊大佛压一压不服管的吴世功,又不会太过抢夺他手中的权力,一举两得。 所以纵使吴世功不满意,也不能提出强烈反对。 “此后我会更多的待在76号,你在吴世功面前要谨慎,不要露出马脚。”谢云起提醒。 此前吴世功可能没注意过她这样一个小人物,可现在谢云起压在他头上,事事需要汇报,自然会不爽,很可能盯着两人好找麻烦,沈书曼需要更谨慎。 “明白!”沈书曼连忙点头应下。 76号各部门调整完,沈书曼发现自己房间内的监听器被拆走了,松了一口气。 同时谢云起在他的洋房里,给她授予了五等勋章一枚,升为少尉军衔,一个月40法币,因是潜伏外勤人员,多加10法币。 沈书曼突然意识道,“我此前可是一分钱没拿。” 还有她之前也算立了几次功吧,加上这次,就一个少尉? 要知道军统特训班学员毕业即享少尉待遇,她这么大功劳,就一个少尉,也忒小气了些。 “那你要不要?”谢云起反问。 “要,”有钱怎能不要,“不过我要求换成银元。” 法币从今年开始就会快速贬值,很快一文不值,她拿到法币还要去换银元,麻烦! “可以,”谢云起当然知道法币在超发,迟早会贬值,对此,他亦无可奈何,这不是他一人能决定的。 沈书曼美滋滋,升为副处长后,她的工资变成一百银元,谢云起额外补贴48银元,加上这50银元,她每个月就有近两百银元的收入了,妥妥斜杠青年啊! 然而今日或许是她的幸运日,财运格外旺盛。 从谢云起的洋房出来,走出不过数米,竟然碰到了段银慧。 她吓了一跳,随即想到自从电台被拿走,这处洋房已经转为明面上的产业,段银慧知道这里,一点毛病都没有,所以她不必心虚。 即便那徽章和军衔还在她身上,也没关系,立马转移进锦鲤空间。 沈书曼脚步一拐,打算走另一条路。 “沈副处长,”可段银慧却出声,叫住了她。 沈书曼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想起,她就是沈副处长,疑惑转身,“......段处长,叫我?” 段银慧面色严肃,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冷硬道,“有人要见你。” “那个我......”她正要推脱,一把手枪抵在了她脑门上。 沈书曼无奈苦笑,磨磨蹭蹭上了她身后的车。 汽车直接开到离76号两条街的别墅区,这里每一栋别墅都用高大的树木隔开,在外面绝对看不到里面情形,隐秘性极好。 大门口层层守卫,汽车停下检查了三次,才被允许进入花园。 别墅前,他们下车,又被细致地检查了一遍,沈书曼还被搜了身,包括她的包在内,全都翻了一遍。 沈书曼无语,但也基本猜到,要见自己的是谁。 没想到之前开批斗大会,都没能见到的李士群真容,这次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能到了。 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检查完,随着段银慧进入客厅,看到一名四十多的中年男子,长相普通,却格外有气势。 尤其那副彷佛能看透人心的双眸,上下扫视时,带着足以噬人的惊骇眼神。 沈书曼一阵心惊肉跳,连忙低下头,不敢再打量,“主,主任。” “你认识我?”李士群呵呵一笑。 “不,不认识,但猜到了,”沈书曼低声道。 “我也没想到,当初最差的学员,会成为机要处副处长,前途不可限量啊,”李士群幽幽道。 沈书曼眉心一跳,明白今天是鸿门宴无疑,连忙道,“是谢先生不想别人进入机要处,这才......提携我的。” “是啊,他不想自己的部门进人,就可以做到,我却不行,怪不得你会选择他,而不是我。”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沈书曼连连摆手,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李士群盯着她,看她慌乱又无措的模样,许久,才开口道,“当初是我提拔你进入76号,如今我有一项任务交给你,你做是不做?” 段银慧手里的枪正有意无意指向自己,她欲哭无泪,“做做做,我做,主任您吩咐。” 这种时候,还有她拒绝的余地吗? “放心,我不会让你做危险的事,这件事很简单,不用你特意做什么,只需日常盯着谢云起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段处长,”李士群道。 “先生?”沈书曼吃惊抬头,迟钝片刻,猛地反应过来,脸都白了,“他难道是军统或中统?” 李士群挑眉,“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如果不是,为什么要......”监视他? “他很值得怀疑不是吗?来了才多久,76号就闹得天翻地覆,”李士群认为这对他有利,于是循循善诱道。 “可他只来过一次76号,我也没有和他说过工作以外的事,”沈书曼吓得快哭了,她不会真的跟了一个军统吧,那她还能有命在吗? “光是机要处正常的工作安排,对外人来说,就已经是机密了,”李士群见她一副摇摇欲坠模样,眼底闪过一抹嫌弃,“当然,我知道你是不知情的,可以将功赎罪,我作为你的老师,愿意为你的身份担保,相信日本人那里,不会追究。” “好,好吧,我答应,”沈书曼垂头丧气应下,出来时,段银慧塞给她一个袋子,里面是整整一百大洋。 她眼前一亮,听到段银慧警告的话语,“记清楚你老板是谁!”也没觉得生气。 这一趟算是来值了! 啊哈哈,李士群的小命可以随时取走,还多得了一份额外收入。 看来今天财神爷很大方嘛! 第52章 场合不合适 沈书曼离开后,谢云起也出门了,来到上海大剧院,今天有一场著名的音乐会表演,他独自前来欣赏。 这年头喜欢音乐的不多,因此场内坐得人数有限。 半场休息时,一名男士坐到他旁边,压低声音道,“一切顺利,孤烟已将资料全部默写出,三天后安排人送出去。” 是的,孤烟也是红党的人,谢云起特意安排他出这趟任务,为的就是让他记下资料内容,传一份给红党。 “最新消息,叛徒郭虎在死前接触过于左,他出现在76号,你们要小心。” 说完这句话,那人便起身离开,全程容貌藏在帽子的阴影下,让人看不清模样。 谢云起听完一惊,郭虎便是之前给上海地下党造成重大打击的罪魁祸首,是他的叛变,导致党内无数人员暴露。 不过他在投靠日本人后,也被锄奸队的人找到机会杀了。 但中间有一次刺杀行动,被他逃脱,躲了两天,两天后被重新找到枪杀。 难道就是这两天,他和于左接头了。 这个于左明面上是青帮的军师,可既然加入了76号,想要坐稳行动队队长的位置,就必须获得功劳。 如果他真的从郭虎那里得到一些日本人也没有掌握的消息,很可能给剩下的党内成员带来巨大的危险。 是个威胁! 谢云起眸子慢慢眯起,计划怎么除掉这个人。 就算不为了红党,于左也过于危险了,其阴险狡诈的程度,是苏映江比不了的,由他掌管行动队,对爱国人士很不利,无论是哪方势力。 就算是青帮内部,也不是没有爱国人士,要是被他出卖,得不偿失。 仔细思考的谢云起依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着音乐的节奏,露出或满意或沉醉的表情。 待到音乐会全部结束,他也随大流站起来鼓掌。 因为人实在少,台上弹钢琴的姑娘一眼便注意到他,谢幕后连忙跳下台,“云起哥,你怎么来了?” “大哥说你要在这里表演,他和大嫂今日都没空,便叫我来捧场,”谢云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弹得不错,比以前进步多了。” “那是,我在维也纳进修了三年,哪能一点进步都没有,”姑娘不满的嘟起嘴,“云起哥也太瞧不起人。” “哪里,我是在夸你,”谢云起笑道,微微示意,让她挽着自己的手,一起离开会场。 走到入口处,正好与吴世功迎面撞上,他诧异挑眉,“吴队长这是,出任务?”他怎么不知道警卫队有新任务呢? 吴世功脸皮子抽抽,原本想瞒着这次行动,没想到正好碰上,也只能实话实说,“接到线报,今天有红党的人在这里接头。” 说完故意看了他身边的姑娘一眼,“不知这位是?” “我表妹,徐家小姐。” 徐婉清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你们来听音乐会?”吴世功怀疑道。 “今天婉清有演出,我来捧场,怎么吴队长,有问题吗?”谢云起的声音带着压迫,依旧温和从容,却不容置疑! “不,没有,既然是谢顾问您的亲戚,那身份肯定没问题,这是已经结束了,您们请!”他稍稍放开,示意身后的人让两人过去。 谢云起毫不在意,边走边询问,“想吃什么?” “淮扬菜吧,好久没吃了,”徐婉清道。 吴世功看着两人背影离去,转身命人立刻包围整个剧场,可惜他们终归晚来一步,该传的情报早就传递完了。 吴世功无功而返,想到回去后还要向谢云起汇报工作进度,就牙花子疼,忍不住点了一根烟,“他奶奶的,最近真是倒了大霉。” 不过谢云起没有就此事为难他,而是安排了一个任务,“松本大佐决定开一场宴会,一来去去之前的晦气,新形势新气象嘛,二来给于左接风洗尘。这次宴会只有76号的人参加,护卫工作全权交由你负责,可千万不要搞砸了。” “是,”吴世功连忙应下,酒会就安排在当天下午,76号众人临时接到通知,4点前往沙利文餐厅。 这是一家法国餐厅,很是唯美浪漫,也承接舞会宴席,餐厅整体低调奢华,灯光很是耀眼,照得整个餐厅亮如白昼,彷佛所有的罪恶都无所遁形。 意外的是,进入餐厅不需要搜身,但餐厅入口处有站岗人员。 沈书曼进来时就隐隐有不妙的预感,自从五感增强后,就连第六感也变得精准无比。 所以她感觉到会出事,连忙找到谢云起,悄声提醒,“我感觉不对劲,你小心点。” 谢云起诧异看她,有关于红党的行动,他不可能告诉她,所以今晚针对于左的刺杀行动,沈书曼并不知情。 那她突然这么说,是察觉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他端起一杯红酒,抿了一口,试探道。 “不知道,”沈书曼摇摇头,“就是觉得不对,好像要出事。哦,对了,李士群怀疑你是军统,会不会是他想试探你,做的一场局?可他叫我监视你,应该没这么快行动吧?” 谢云起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我今天没找到机会去找你,没来得及说。”沈书曼现在是副处长了,工作没多多少,都是她可以处理的,自然没理由去市政府找谢云起。 “那便与这件事无关,”顿了顿,他解释道,“他不是怀疑我,是担心我在76号掌握更多权力,和他分庭抗礼。” 现在的谢云起不仅是机要处处长,还是警卫队顾问,在李士群看来,更得到了松本彻也的看重,已经具备和他一争的实力。 所以才想要拉拢沈书曼,给他传递消息,“他给钱你就拿着,76号的消息都可以告诉他。” “明白,”沈书曼点头应下,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谢云起的目光转移到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人身上,看了两秒,突然放下酒杯,“我去趟洗手间。” 沈书曼一愣,见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也悄然跟上去。 走过拐角,看到谢云起背在身后的手指上出现白色粉末,吃惊不已。 莫非他想在这里对于左做些什么? 刚想追上去,就看到对面有人过来,他自然的曲起手,拐弯回到宴会大厅。 沈书曼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询问,“你要杀于左?” 谢云起不意外她会看到,拿出手帕,漫不经心擦拭手上粉末,“看来场合不合适。” 要合适,也是可以的!沈书曼想。 第53章 制造恐慌 沈书曼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微微一笑,嘴上却道,“你自己动手太容易暴露,不如挑拨苏映江?” 谢云起看向角落喝闷酒的男人,嗯了一声,“放心,今晚我不动手。” 说着伸出擦干净的手,邀请道,“跳舞吗?” “好,”沈书曼手搭上去,两人携手步入舞厅中央,正好一曲结束,改换下一曲。 沈书曼的手放在谢云起的肩膀上,透过他肩头,看到于左从走廊拐出来,心里默念道,“锦鲤,吸取于左,白初六,丁福堂,山本隆一,佐藤浩,高桥胜男,中村信夫......要和军列上的日本兵一样的死法!” 于左当然是主要目标,但她不能让谢云起发现自己奇异的能力,只能找几个垫背的。 白初六是三处队员,丁福堂是电讯处的,但他们其实都是日本人,只是白初六是明面上的,76号大部分人都知道。 而丁福堂就隐藏的比较深,档案也被换过,但原主之前可是整理旧档案的,这些一部分被销毁,一部分无关紧要的还留着。 其中就有丁福堂的档案,他有一个日本名字,且他在日本上过学。 不管他是真日本人,还是假日本人,都可以当成真的来处理。 至于山本隆一等人,全部是兴亚院华中联络部文化局的人,专门从事编写教材、举办讲座、传播日本文化等工作,对中国人进行文化侵略。 别看他们好像不起眼,实际上在国内,尤其是上海有广泛的人脉和影响力。 文化同化是很难抵抗的,新政府一大批高级知识分子和官员,不就被他们策反了,打从心底认同那狗屁的‘大东亚共荣’。 想想就叫人觉得恶心! 另外,他们还会在百姓中从事宗教活动,宣传对日本有利的教义,就沈书曼知道的,有一批百姓已经被洗脑了。 这些人就是赤裸裸的侵略者,即便看起来温和,却是对华夏文化的沉重打击和篡改。 正好之前她打算去日本留学,找了文化局人员的资料,记住了二十几个比较出名的官员和学者的名字与长相。 他们都是正正经经的日本人,白初六和丁福堂也会被调查出是日本人,那么剩下的于左,毫无例外肯定也是日本人啊! 即便他的身世有迹可循,还在上海青帮待了很多年,怎么看都不像日本人。 可谁让这恐怖又莫名其妙的传染病,只有日本人会得呢,所以他不是谁是? 至于没查出来?简单,肯定是伪装了很多年的日侨! “好嘞,”黑锦鲤兴奋不已,整整26个人,且大部分都是文化局的人,有名望有地位,气运比大多数人都高些。 黑气瞬间飘出,下一秒,于左就直挺挺倒地,“砰”的一声,砸得所有人猝不及防。 还没反应过来,又是‘砰砰’两声。 众人愣住,连忙左右张望,就看到于左,白初六和丁福堂全部倒在地上,吓得连连后退。 “怎么回事?”吴世功就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连忙冲过来,急的差点左脚绊右脚。 靠近后,他触摸了于左的颈动脉,惊愕道,“死了?” “队长,这个也死了!” “报告队长,丁福堂也死了!” 所有人齐齐傻眼,只觉脊背发寒,好端端怎么就死了? 吴世功咬牙,“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口,或者中毒。” 76号有自己的化验室,里面有懂医术的姚先任,连忙帮忙检查,半晌后,他茫然地摇摇头,“看起来像是......寿终正寝!” “胡说,就他们这样,怎么可能是寿终正寝,”吴世功气急,直接拔出手枪指着他,“你自己看看,这是寿终正寝的样子吗?” “可是......”姚先任也觉得离谱,可三人这状态,身上没伤口,也没有中毒痕迹,莫非出现了什么无声无息让人死亡的毒药? “是诅咒!肯定是诅咒!”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喊一声,“白初六是日本人,于左和丁福堂肯定也是!” 人群一片骚乱,所有人既觉得震惊,又担忧害怕。 现在是日本人倒霉,可他们76号与日本人走的近啊,会不会受到牵连,莫名其妙也死了啊! 他们都被吓的不轻,突然一人大喊道,“我想起来了,丁福堂好像有个日本名字,叫,叫什么来着,我忘了,但他肯是日本人。” 这下好了,直接坐实。 诅咒!肯定是诅咒! 人群窃窃私语,恨不得离三具尸体八丈远,就连姚先任也没忍住,倒了一杯酒在手上,使劲擦拭,就怕感染上要命的病毒。 吴世功:...... 这理由过于离谱,可事实摆在面前,他也只能装作三人就是日本人,和日兴社的一样被‘诅咒’死了。 不过该检查的还是要检查,整个餐厅内人心惶惶,但都老老实实配合。 沈书曼被搜身,又被搜了随身携带的物品,检查完才被放行。 出来时,谢云起已经在车上等她了,手撑着额头,一脸的费解和不可思议。 沈书曼一上车,汽车立刻发动,转身看到已经远离餐厅,她回头兴奋道,“先生,那诅咒又来了,哈哈哈,那三个人肯定是日本人!你说是不是日本人研究了什么针对基因缺陷的药剂,正好他们自己基因不好,感染上了?” “你是这么理解的?”谢云起挑眉。 沈书曼耸肩,“不然说不通啊,总不至于真是诅咒吧。要是真的,那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上帝,耶稣,撒旦......我要诅咒日本岛沉没,发生大地震,海啸,火山爆发......” 谢云起:...... “行了,别贫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那你呢,”沈书曼看天色还早,夕阳的余晖还没有散尽,“我坐黄包车也是可以的。” 谢云起摆摆手,汽车停下,他自己下车,走了几步,上了路边停着的另外一辆小轿车。 沈书曼眼尖,发现里面似乎有人,顿时明白,他或许在和什么人接头,忙老老实实坐好,任由司机送自己回四马街。 谢云起上了车,汽车发动,车帘全部拉上。 “怎么回事?”孤烟,也就是山口裕介好奇道。 他接到任务,今晚舞会散场,在餐厅门口刺杀于左。 可刚刚看到餐厅内好像出事了,果断开车离开。 谢云起扯了扯领带,哂笑一声,“计划取消,于左死了。” “真的?”山口裕介好奇,“怎么死的?你那个秘书动的手,没有被发现?不是说她没受过专业训练吗?” 是的,谢云起手上涂白色粉末,就是对沈书曼的一次试探。 第54章 幸运躲过甄别 最近事情进行的太过顺利,无论是发现机密情报,还是各种行动,总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战果。 这一切都是从把沈书曼调到身边当秘书开始的,她整个人也处处透着矛盾。 中统培养的人,却心向红党。 明明没受过什么专门训练,面对日本人的审问,却能四两拨千斤,表演得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到怀疑的点。 可这一点尤为可疑。 一个普通人能如此机智?面对审讯人员的言语陷阱,一点没上当。 表现的太好,让谢云起这个知道她底细的人,都忍不住怀疑了。 到底是为人聪明,还是伪装得天衣无缝? 关于这一点,就不得不说气运给沈书曼带来的好处了,她的五感和第六感都增强了,审讯员想要套她话,或者在言语中给她下套,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不一样的情绪。 就比如,当他要下套时,就会特别注意沈书曼的反应,观察她下一秒的表情。 而这些,沈书曼敏锐捕捉到了,所以才能轻易避开,还显得那么轻松随意。 她确实挺轻松的,毕竟在她看来,对面的人反应太明显,这要是还能被套住,她是傻子吗? 可事实上,审讯人员很专业,是她开挂而已。 没受过特殊训练的沈书曼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自己对其他人的感知更敏锐了,把这当作一件好事,能避开很多算计。 可在谢云起看来,就很不同寻常了。 如果当初她这般好用,钱安民不会把她当成一枚弃子。 除非她从未在钱安民面前,展现过这方面的才能。 那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呢?除了这一点,她还有多少未知的手段? 其实,按照中统的规矩,发现她这般遮遮掩掩,便直接当叛徒处理了。 宁杀错不放过! 但谢云起除了是中统的人,更是一名红党! 在他发现沈书曼对红党格外有好感,私自提供情报,还送了那么一大笔钱,就没忍心处理了这样一位爱国人士。 于是他安排了一场甄别。 他当然不可能那么不智,现场亲手杀人,手上涂粉不过是做给沈书曼看的,想知道她到底心向哪一方,又有什么本事? 可结果却叫他哭笑不得,于左是死了,却死得莫名其妙。 呵,诅咒!“可笑至极!” 谢云起说完经过,山口裕介也沉默了,这事也太荒诞了。 “那些日兴会的人,有一半送到海军医院,我也负责检查过,确实像是......寿终正寝。” “所以我们怀疑,他们感染了一种未知病毒。” 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了,总不至于让他们真去相信什么诅咒吧? 两人的费解,沈书曼不知道,要是知道,肯定会大呼庆幸。 她也就是想到了之前两次诅咒,闹得人心惶惶,就想着干脆再来一次,闹得更大些,更诡异些,叫那些小日子惶惶不可终日。 哈哈哈,这下更恐慌,更害怕了吗? 唔,想来明天的报道会更加精彩!标题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沈书曼心情愉悦,走进四马街,被眼尖的王婶看见,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大肘子,“昨晚喜宴剩下的,我特意中午炖烂了,给你留着。” “谢谢婶子,给我来碗馄饨,就在这里吃,”沈书曼也不嫌弃,直接坐着啃起来。 这年头食物多精贵,不可能有剩菜,何况是肘子这种硬菜,办宴席就是算好了份量的。 肯定是之前她说给留,介于她出了三块大洋的巨款,王婶子不好意思,特意留的。 味道确实好,沈书曼吃的津津有味,正吃着呢,就见到自己隔壁周家出来一位十六七岁,扎着麻花辫的姑娘,看起来非常淳朴,圆圆的脸蛋,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这是谁啊?”沈书曼好奇。 “周太太老家来的,叫王二丫,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来上海混口饭吃,周家六七个租户,洗衣服做饭打扫都需要人,周太太看她麻利,就留下了。” “这样啊,”沈书曼笑笑垂下眼,心里若有所思。 你说有意思没,这边刚撤走她房间里的监听器,隔壁周家就来新人了。 当然,她也不是无缘无故怀疑,而是那王二丫一边和街上的人聊着天,一边观察了她好几次。 就这,她不注意都难! 沈书曼把食物吃完,啃完的骨头扔给路边的狗,自己起身回家。 路过周家时,周太太似乎一直注意着门口,看到她经过,一把拉住她,“书曼呀,婶子找你有事呢。” 沈书曼笑着停下,“婶子您说,是要我帮忙吗。” “小事呀,我看你整日忙着,辛苦的很呐。晚上回家也没时间整理房间洗衣服,不如这样,你把每日换下来的衣服给二丫,让她帮你洗好,洒好,再熨烫好,另外一周打扫两次卫生,一个月给五角小洋,怎么样?”周太太期待道。 沈书曼挑眉,看向王二丫,只见她羞涩的笑笑,低下头去,“沈小姐您放心,我会小心洗的,绝不会把您的衣服洗坏了。” “是的,是的,她手脚麻利,周到的很,”周太太热情推荐。 沈书曼点点头,“也行,那我每天早上出门前,把衣服放在楼梯口的竹篮里,你晒好的衣服也放里面。打扫的话,我房间我自己整理,习惯了,不过楼上的客厅和卫生间,以及楼梯可以打扫下。” 说着掏出一个大洋,“这是两个半月的,用完了再找我。” 既然你要看,那就看个够,她家里不可能藏任何东西。 “谢谢沈小姐,谢谢沈小姐,”王二丫喜的连连道谢,双手捧着接过。 沈书曼注意到她右手食指关节和虎口处有茧,虽然尽力磨掉了,可她现在眼睛很利,一眼就看出轻微的圆圈。 这是长期使用手枪留下的! 这个王二丫,身份定然不简单,就是不知道哪方派来的? 她得和谢云起通个信,她这里有,谢云起那边肯定也有,藏得只会比她这里更深更隐蔽。 回到家,沈书曼轻轻叹了一口气,当特务的日子果然危机四伏,就连她这种小人物都有人特意监视,看来以后行动要更加小心。 就算是在家里,也不能松懈! 刚这么说,就听到锦鲤愉悦的通报声,“丁福堂是秘密日谍,隶属于日本军部,特高课都不知道,专门联络打入新四军内部的日本间谍,他手里有联络密码本,你要不要?只有今晚哦,明早肯定会被搜走。” 沈书曼闻言,身形猛地一震,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在哪儿?” 第55章 深夜行动 “这是这次吸取气运的奖励!”黑锦鲤强调,生怕沈书曼又提出让它损失惨重的其他奖励。 “可以,”沈书曼毫不犹豫道,“但锦鲤,你得帮我顺利拿到!” 新四军,那可是新四军啊! 自从成立,便一直战斗在抗战前线,里面混进了日本间谍,对红党和抗日都是个沉重的打击。 无论如何,这密码本都得找出来,再根据这个,把隐藏的间谍全部翻出来! “可以,”黑锦鲤答得非常爽快,像这种探查周围环境的任务,对它来说是最轻松的,所以才会特意提醒。 沈书曼立刻脱下身上衣服,打算换空间里储藏的,换到一半,听到敲门声,忙拿起睡衣套在身上,这才裹着披肩去开门。 门外是王二丫,她仰着小脸,小心翼翼讨好道,“这是我做的糖糕,谢谢沈小姐给我提供工作。” 沈书曼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还是热乎的,刚出锅?” “是,做好就拿来了,沈小姐吃的惯吗?”王二丫说话时,眼神不动声色打量她的房间。 沈书曼没在意,拿出一个漂亮的青色瓷盆,把糖糕倒进去,“谢谢了。” 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蜂蜜,“店里买的,我平时泡水喝,给你拿去做甜点吧。” “这怎么好意思,”王二丫连连摆手。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沈书曼直接塞到她怀里,“你手艺不错,以后多做点,我拿东西和你换,你是想要钱,或者红糖?” 糖是战略物资,限量销售,普通百姓很难买到。 当然,他们也没那么多钱,买糖这种精贵玩意儿。 但再限量,也限量不到76号机要处副处长头上不是? 别说现在了,便是之前,原主还时常帮四马街邻居,购买一些不好买的物资,否则她一个‘汉奸’,怎么会这么受欢迎的。 王二丫抱着那罐蜂蜜,双眼亮晶晶,“红糖,我会做红糖凉糕,芝麻夹心糕,还有桂圆黄干糕。” “都是苏州点心呀,哦对,我险些忘了,周太太老家是苏州的,”沈书曼恍然大悟。 “是,我姆妈手艺好,这些都是她教我的,沈小姐喜欢吃,我明天就做,”王二丫连连点头。 “行啊,明天下班我给你带一包红糖回来,”沈书曼点头应下。 “不不不,这个就够了,”王二丫连连拒绝。 “没事,多做点,我给同事也带点,你手艺真好,”沈书曼一边吃,一边夸奖。 王二丫见推脱不过,不好意思笑笑,告辞轻快下楼。 看着她的背影,沈书曼眼睛眯了眯,“锦鲤,盯着她,看看她晚上都做些什么?” “周太太帮她拉了不少客人,晚上她做四个人的晚饭,之后要收拾厨房,烧热水,还要洗五个人的衣服,挺忙的,没时间注意你。” “不,不行,”沈书曼觉得不保险,耐着性子坐到桌前,像以往一样看书。 直到她平时睡觉的时间点到来,这才熄灯,摸黑换上外出的衣服。 她特意把头发扎好包起来,穿上男式大衣,戴好帽子,再用围巾包裹的严严实实。 “锦鲤,她在干嘛?” “宿主,她果然在盯着你,趁着出来倒水的功夫,看你有没有熄灯。” “嗯,”又等了十来分钟,“现在呢?” “她晾晒好衣服,回房间了,她的房间在厨房隔壁,院子里,你悄悄走,她听不到。” 沈书曼立刻下楼,轻手轻脚打开门,遛了出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12点多。 没办法,谁让她虽然穿越了,熬夜的习惯怎么也没能改掉。 平时也就算了,几点睡都无所谓,可今晚有行动,太早睡,要是王二丫认为异常,偷跑到她家里查看怎么办? 只能以最晚作息做参考,她不信干了一晚上的苦活累活,王二丫还有精力折腾。 但为了小心谨慎,她还是嘱咐锦鲤,“帮我盯着点她,要是敢去我家,就提醒一声。” 今晚的行动太重要,容不得一丁点闪失。 要是消息提前泄露出去,新四军内的间谍得知了没有上当怎么办? “好的,”黑锦鲤干脆答应。 丁福堂伪造的身份和她一样,只是个普通人。 不过他能学电讯,就不算穷人。 丁家有一间杂货铺,也在闸北,但离司马街有点远。 沈书曼整整走了一个小时,借着月光在弄堂里穿来穿去,这要不是有锦鲤提示,她早就转晕了。 丁家杂货铺,面向大街,不大,有上下两层,下面是铺子,上面是仓库和休息室。 “你说里面有人?”沈书曼对着二楼的窗户发愁,有人怎么进去啊? “是,丁家雇佣的小伙计,专门负责看店,”黑锦鲤道。 “不对,如果这里放着丁福堂的密码本,说明电台也在这里,他能放心让一个小伙计看着,这人肯定也不简单!” 一个隐藏的日谍,能相信的也只有日谍! 沈书曼眼神暗了暗,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到密码本! 那么问题来了,她要怎么做掉这只守护宝藏的恶犬,在不知姓名,不知长相的情况下? 她肯定没那个本事,悄悄潜进去把人干掉。 观察了好一会儿,她开口道,“锦鲤,帮我探查一下,除了这个入口,还有没有别的通道?” “有,二楼有一间密室,电台和密码本都放在里面,从里面能打开另一扇门,通向后面的弄堂,”黑锦鲤很快便查探清楚。 “好,”沈书曼折返走了几百米,停在一家粮油铺子前,伸手握住门上的大锁,“锦鲤,收进空间。” 下一秒,锁不见了,她小心推开店门,从里面取了两大桶油,往柜台的抽屉里放上六个大洋,出去后用同样的方法,把门重新锁上。 因为有她的手触碰,对锦鲤来说都不算事。 重新回到丁家杂货铺,她小心的把油倒在门上,然后用蜡烛中间的引线,在地上做了一个小小的机关。 其实就是一头泡进流下来的油中,另外一头拉得稍微远一点,争取点时间。 点燃后,她便快速离开现场。 第56章 极限跑酷 以最快的速度拐到后街弄堂,躲进柴垛后的阴影里,沈书曼大喘气,后背已不知不觉沁出冷汗。 这巷道比四马街更逼仄,腐木与烂菜叶的气味混着夜雾钻进鼻腔,冲击的她直犯恶心。 强迫自己沉下心来,盯紧丁家杂货铺。 “着火了!着火!” 两分钟后,突兀的喊声刺破黑暗,打破夜晚的平静。 她浑身肌肉绷紧,心砰砰跳得飞快。 不知过了几分钟,丁家杂货铺后门悄然打开,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 那人提着木箱贴着墙根挪动,落地无声,速度却极快。 沈书曼瞳孔紧缩,浑身绷直。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握枪的手渗出冷汗,消音器在掌心打滑。 这是列军上那批武器里的,没找到试枪的机会,这是她第一次开枪,只能照着原主记忆里的样子做。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不敢在远处开枪,只能等来人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食指抵住扳机,手腕下沉,枪口对准黑影心口。 五米! 那人突然顿住,猛地向柴垛方向看来。 沈书曼的太阳穴突突狂跳,手指不自觉扣紧,手上关节僵硬的好似没有知觉,额头更是渗出冷汗,滴在眼睫毛上。 她压根不敢去看,害怕一不小心,变会惊动那人。 “哗啦!” 一只野猫从房檐跃下,黑影猛地后退,沈书曼的枪口本能抬起。 “噗!” 子弹穿透黑影左肩,“砰,”沉闷的落地上,在黑夜格外刺耳。 那人训练有素,很快抬起手,手里是已上了膛的手枪。 “砰砰砰——”连续八声枪响,沈书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出去的。 总之在开了第一枪后,发现那人没倒,她便条件反射地低头,并连连按动扳机。 她的手指很僵硬,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按了没有,只有连续不断的沉闷枪响,提醒她真的杀人了。 沈书曼浑身颤抖,脑子一片空白,只凭本能道,“锦鲤,他死了吗?” “死了。” “哦哦,”沈书曼茫然了一瞬,好似不能理解那个‘死了’是什么意思。 “宿主快走,有人朝这边来了!”黑锦鲤才不管她是不是受刺激了,尽职尽责提醒。 沈书曼浑身一机灵,连滚带爬地从柴垛出来,跑到尸体旁边,“你确定电台和密码本都在里面?” 她刚刚让黑锦鲤一直盯着伙计的一举一动,看他是否装了密码本。 没想到这家伙逃跑也没忘了电台,不拿白不拿。 “是的,宿主走左边,右边来人了,”黑锦鲤提醒。 沈书曼脚步一转,拐向左边通道,快跑几步,藏在墙根阴影下,等身后的人影过去,再继续跑。 “右拐,宿主,”黑锦鲤再次提醒。 沈书曼按照她的提醒,避开了好几拨听到动静,跑出来查看情况的人。 二十分钟后,她终于离开那一片,脑子也终于清醒过来,面色一阵阵发白。 “锦鲤,我杀人了,”她哑着嗓子道,之前握枪的手止不住颤抖,双腿机械地往前挪。 黑锦鲤无语,“你杀了那么多人,这时候才有反应?” “那不一样!”沈书曼反驳。 是真的不一样,之前只要念几个名字,轻飘飘就带走了无数条性命。 那时她只觉得快意,谁让他们是侵略者,是汉奸! 这就像玩一个真实感超棒的游戏,只要动动手指,摁一摁鼠标,就可以夺走人命,完成任务,轻松又随意。 可当那把沉甸甸的枪握在手里,她真的开枪杀人了,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胸口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她忍不住趴在墙头,大吐特吐,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锦鲤,我真的杀人了,我是凶手,我......” 黑锦鲤才懒得理会她的矫情,直接道,“你还是想想怎么把密码本送出去,送给谁吧,不是很急吗?” 沈书曼:...... 蹲在墙角又吐了好几分钟,等胃里空空,实在吐不出什么,她才软着身体站起来,踉跄着往前走。 走出好一段路,心情才稍稍平复,有精力思考了。 是啊,密码本该交给谁? 她不认识红党的人,这次的事很急,丁福堂和伙计日谍的身份瞒不了多长时间。 日本军部那边要是迟迟没收到消息,肯定会派人来询问,届时想要通过密码本钓出新四军中的日谍就难了。 所以这密码本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一刻都不能耽搁! 可她能送给谁呢? “锦鲤,就不能帮我算算嘛,”连过去未来都能算的家伙,怎么就不能帮她找找红党人员呢。 “可以,姓名,长相,或生辰八字。” “......” “呵,你什么都没有,我怎么算?”它算命也得有因果啊。 沈书曼翻了个白眼,暗暗吐槽,没用的黑锦鲤,活该你混的不好,只能走吸人气运的旁门左道。 正经锦鲤谁算命啊! 但此刻她还需要帮助,只能好声好气道,“那帮我导航去谢云起的洋房,要绕过日本人设置的路障。” 由于英法租界当局对抗日活动的庇护,日本当局无法捉拿抗日分子,在向英法多次施压无果后,便对租界实施了封锁。 日本人围绕英法租界设置路障,只留部分交通出口供出行,并设置严格的检查措施,对过往行人、车辆以及船只进行盘查。 当然,她是76号成员,有证件可以随意出入。 可这是晚上啊,大晚上,她不好好待在家里,跑出来就很可疑。 所以必须绕过日本人的封锁,用隐秘的法子进去,再出来,这样才不惹人怀疑。 “......可以,”关于这一点,黑锦鲤倒是没拒绝,给她规划了一套完美避开日本人路障的通道,就是异常的折腾。 要翻过几个院子,还要爬上人家屋顶,从上面走一段,之后又是爬又是跳,终于绕过那长长的路障。 沈书曼迫不及待的爬下墙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今晚,可真刺激! 然而,还有更刺激的,她要怎么把东西交给谢云起,而不引起他的怀疑? 沈书曼觉得,以自己的智商,很难做到吧? 第57章 委托给谢云起 来到洋房,沈书曼再次询问锦鲤,“谢云起住哪个房间,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吗?” 她有洋房的钥匙,一直放在空间里,进入完全没问题,可她要怎么说,才能叫谢云起帮她呢? 谢云起是会帮忙的吧,毕竟现在是国共合作期间,中统得到了有利前线战场的情报,没道理瞒着。 何况以她这段时间对谢云起人品的了解,他并非那种对红党有见之人,这种时候,这样关键的情报,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传出去吧。! 哎,实在是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也担心现在去找,会耽误时间。 临时抱佛脚已经来不及,只能赌一把了。 就在她下定决心,准备找谢云起帮忙时,却听到黑锦鲤道,“里面没人。” “啊?”莫非谢云起不在? 也对,其实谢云起最常住的是谢公馆,这座洋房只是临时住所。 那现在怎么办? 她拿出钥匙,打开洋房的门,闪身进去,在客厅转了一圈,突然看到电话,眼神亮了亮。 连忙从空间拿出油墨打字机,这是她在剪报纸后,觉得不方便,又担心字迹暴露,悄悄购买的,一直藏在锦鲤空间里。 安装好,以尽可能简洁的话语交代清楚,打出来,装进信封,放进电台箱子内,搁置在电话旁边。 然后她拿起桌旁的电话,往谢公馆拨打。 在等了七八声后,终于有人接通电话,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应该是谢公馆的佣人,“喂,你好。” “我找谢云起,”沈书曼故意掐着嗓子,怪莫怪气说了一句,就再也不说话,任凭对面问了好几声,就是不回话,也不挂断电话。 “喂,喂,你还在吗?”女佣连连追问,见不回答,一生气就直接挂断了。 大晚上扰人清梦,还不说话,真是讨人厌。 可没多久,铃声又响了,她气不过,“你到底是谁吗?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沈书曼依旧不说话。 就这样,女佣挂断了三次,来人依旧锲而不舍打过来。 这声响也终于惊醒了楼上的谢云起,披着衣服下来,“谁来的电话?” “一个怪人,说找二少你,然后就一言不发,却一个劲儿打,扰人清梦,真是太讨厌了,”女佣抱怨道。 谢云起摆摆手,“给我吧,你去休息。” 他接过电话,喂了一声,“我是谢云起,请问哪位找我?” 沈书曼依旧没有说话,但却在桌上敲起了摩斯密码。 她一连敲了两遍,敲完立刻挂断电话。 听清内容的谢云起脸色一变,这段摩斯密码组合起来,是一个地址,正是他霞飞路那套洋房! 沈书曼挂断电话后,立刻起身收拾,把打印机收起来,来过的痕迹擦拭掉,再检查一遍,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遗漏,以她的水平,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做完这一切,她离开洋房,没有等着看结果,而是按原路返回闸北区。 “锦鲤,帮我盯着啊,要确认谢云起看到东西才行。” “知道了。” 十几分钟后,谢云起正大光明开着车来到霞飞路,从车上下来时,手里的枪已经上好了膛。 他不知道今晚打电话到谢公馆骚扰的人是谁,但这次房产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他过来就不需要偷偷摸摸了。 走到门口,看到锁完好无损,也不觉得意外。 用钥匙打开门,里面空空如也,但谢云起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扫视一圈,看到电话旁的木箱子,皱了皱眉,没有冒然行动,而是楼上楼下检查一遍,发现人已经离开。 这才缓缓走到木箱旁,侧着耳朵仔细倾听,没有‘滴答,滴答’的计时声,应该不是炸弹。 这才放下手枪,小心翼翼打开,发现里面居然是电台,还有一本密码本,以及一封信。 拿起来就闻到了浓重的油墨味,显然是刚打印出来不久。 但谢云起检查过,自己书房里的打印机没人动过。 也就是说,这人要么自己带了打印机过来,要么就住在附近。 打印好,立刻来到洋房给他打了电话。 打开信封,抽出信纸,看到里面的内容,谢云起眉头狠狠挑了挑。 居然是给红党的! 谁觉察了他红党的身份?特意给他报信? 不可能! 他当即否定这个想法,又想到另外一个可能,会不会是陷阱,通过这件事甄别他的身份? 丁福堂确实是日本人,可那所谓的日谍身份是真的吗? 信上说,他早就察觉丁家杂货铺的不对劲,老板常年不在,只隔几天出现一次,也不管店里生意好坏。 伙计从不离开店,白天黑夜守着,二楼也从不让人上去。 好奇便偷偷观察,发现应该是间谍,那伙计喜欢吃一家日料店的天妇罗,这口味一定是日本人。 所以他观察许多次,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偷听到两人谈话,说什么,‘联系......要新四军最新动态’。 这肯定是安插在新四军内的日谍,所以给他送了过来。 呵,看完,谢云起一个字都不信,通篇‘巧合,意外,不小心’,哪有那么巧的事。 间谍活动一向慎之又慎,谁会让人听见? 完全是胡说八道,胡编乱造! 谢云起的眉头不自觉皱紧,这显然是个陷阱,是76号或者日本人甄别他的手段? 如果他看完,没有直接交上去,就说明他有通共的嫌疑。 可为什么是红党呢? 按理来说,最该怀疑他是重庆的啊,毕竟他与周佛海等新政府成员与国党关系匪浅,说他是重庆来的,完全说的过去。 虽然他的履历上,没有这一条。 不怪谢云起如此想,实在是他的红党身份非常隐秘,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都是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而剩下的,就连上海地下党组织成员,都没见过他真容,更不知道他的身份,又如何能精准找到他的房子里来? 与其怀疑他通共,其实他倾向重庆政府才更有可能吧? 那为何不是以国党军队内的间谍试探他? 谢云起缓缓拿起电话,打算拨给76号,让人过来把东西处理了。 第58章 双重刺激 “宿主,不好了,谢云起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打算直接找76号来处理,”锦鲤幸灾乐祸道。 “什么?”沈书曼震惊的差点从墙头摔下去,好不容易稳定住身形,抱住墙头,难以置信道,“你说真的,他真的通知了76号?” 那她现在跑回去阻止还来得及吗? “肯定来不及了,”黑锦鲤第一次看到她吃瘪,忍不住嘲讽,“谁有职业素养的特工会相信一个莫名其妙的外人啊,你这么故弄玄虚,人家只觉得是76号和日本人的阴谋,嘿嘿。” “啊啊啊!”沈书曼在心里疯狂呐喊。 她不就是不想暴露自己嘛,她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黑锦鲤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道。 不是她不相信谢云起的人品,而是在这方面,她无法信任任何人! 只要开口,便能夺人性命,获得莫大的好处,生杀予夺,予取予求,这样的诱惑,又有几人能忍住? 不说别人了,她不就没忍住,帮锦鲤吸走了多少人的性命? 她唯一做的理智点的事,就是没有停留在原本的世界,而是让黑锦鲤带着自己穿进了小说世界。 是的,她有个很自私的想法,如果真的遏制不住,就让黑锦鲤祸祸这个世界吧。 平行世界里的人倒霉,总好过她的世界......啊,呸! 来到这里,所看到的人,也皆是她的同胞! 同根同源,有着一样的文化,流的是相同的血。 还有那些拼命为华夏争出一条路的先辈们,同样闪闪发光,她如何忍心让这个世界出事,这里的同胞受难? 所以她一直在控制,想方设法找到黑锦鲤的弱点。 但说实话,沈书曼心里很虚,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更发虚的是,会不会最后改变的是她自己,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她连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会相信别人? 除非那个人是教员,是周先生! 但是......她查过了,这里没有,平行世界似是而非。 可能这里的领袖同样伟大,但她统统不认识,便也无法真的发自内心去相信。 无力的趴在墙头,沈书曼心里很难过,挤压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无边的寂寞涌上心头。 她知道不该责怪谢云起的小心翼翼,毕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潜伏下来。 可她费劲心机弄到的情报,她杀了人,在黑夜奔跑了一晚上,来来回回攀爬折腾,累得像狗一样,结果唯一可以委托的人——谢云起,竟然完全不相信,直接向76号告密了。 眼泪一滴滴往下流,她现在又累又委屈,甚至有一股子冲动,让整个76号的人都去死! 这样就没人能接手谢云起手里的密码本了吧? 或许是她的情绪太过低落,影响到了锦鲤。 它沉默片刻,难得说了一句安慰话,“......也没有拨出去。” “什么?”沈书曼猛地抬头,由于力道过大,终于还是从墙头滑下来了。 “谢云起按掉了,没打出去。” 惊喜!大大的惊喜! 沈书曼顾不得身体疼痛,急切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 这个该死的黑锦鲤,竟然敢诓她,早晚要报复回来,叫它尝尝我沈书曼的手段! “事情就这样的,他按下了三个键,在最后一个时,放下了,没有打出去。” 至于为什么没打?黑锦鲤表示,它也不知道! “谢云起放下电话后,就一言不发坐在那里思考,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之就是还没打咯。” 谢云起在想什么呢? 他想了一件很简单很简单的事! 在最后一个键即将拨出去前,他突然意识到,这种行文方式,真的很有个人特点啊! 其实沈书曼不知道,这个时候正处于白话文和古文交替时代,她在工作文件上,尽量向着这个时代的特色靠拢。 可在平时的语言风格上,很有自己的特点。 今晚这封信,是她杀人放火后,又经过长途跋涉,又苦又累跑到这里,精神紧绷后骤然放松,匆匆忙忙打出来的。 也因为是胡编乱造,没一句话是真的,全靠她自己瞎编,导致平时的语言习惯不知不觉就带了出来。 沈书曼自己没注意,可谢云起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或许一开始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搅乱了心神,怀疑到76号和日本人头上。 可当他排除了身份泄密的可能,把重点放在陷阱上,就察觉出了问题。 如果真的是他们设局,想要甄别他,那应该弄的更加严密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看就是胡说八道! 这种完全不靠谱的风格,他能想到的仅有一人! 就是今天给了他‘好大一惊喜’的沈秘书,在他计划甄别时,竟然遇到了所谓的诅咒,莫名其妙就躲过去了。 然而就在他打算放一放,毕竟那三人的死,确实和沈书曼无关,这家伙又蹦跶到他面前来。 谢云起再次拿起那封信,油墨已经晕染来,牵连到一起,导致有些内容看不清。 但他却清清楚楚记得每一个字,行文,短句,语气,都特别的让他想忽视都难! 谢云起忍不住扶额,有进步,但不多! 知道给自己搞一台打印机,却忘了,说多错多的道理。 叹息着把信点燃烧掉,看着火舍吞没所有内容,谢云起心里下了一个决定:把密码本送出去! 是的,他选择了相信沈书曼,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她对红党的天然倾向吧,那发自内心的好感做不得假。 他不知道沈书曼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些的,甚至都快怀疑,这个女人真的有神鬼手段了。 谢云起摇头失笑,这可真是今天一天刺激太多,尽想些有的没的。 世上哪来的鬼神? 谢云起起身,提着箱子出门。 这边,听到谢云起终于放弃找76号,沈书曼大舒一口气,然后拔腿狂奔。 已经耽搁太长时间,再耽搁下去,她根本赶不及回到四马街,暴露是肯定的。 好在气运改造了她的身体,让她的速度变快,耐力也增强了,否则早就累瘫下了。 终于,在天微微亮时,回到自己的房间,用上最后力气,换好睡衣,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 第59章 刺杀 等重新恢复意识,窗外的天色早已被浓稠的夜色浸透,房内一片死寂。 沈书曼也顾不得时间,忍不住哀嚎出声。 她现在头痛欲裂,浑身肌肉酸痛无比,仿佛被巨型卡车反复碾压,忍不住蜷缩在床上,呜咽哀嚎。 就在这时,房内突兀的响起清冽的男声,“醒了?” 沈书曼猛地弹坐起身,额角冷汗涔涔,瞳孔因惊惧而收缩。 谢云起站在床尾,逆光中的轮廓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影在黑暗里,声音却带着某种诡异的温和。 “早上我来接你上班,发现你病了,拜托邻居照顾你,结果你倒好——”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金属表带在暗处泛着冷光,“从早睡到晚,饭不吃,药不喝,叫都叫不醒。怎么,昨晚当贼去了?” “啊?”沈书曼的脑子像被塞进一团浸水的棉絮。 她下意识裹紧被子,喉咙发紧,“我……我什么也没做,就是生病了。对,生病……” 突然想到什么,她眼珠子一转,“肯定被昨天的诅咒吓到,做了一晚上噩梦,才生病的。” 她想把事情遮掩过去,说完还搂住自己,一副瑟瑟发抖害怕的样子。 谢云起冷哼一声,突然俯身逼近,阴影笼罩下来,“别装了,和你说一个好消息,想来听完你就不害怕了。” 沈书曼的睫毛颤了颤,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脖颈上。 她没力气思考,却本能地嗅到危险的气息,谢云起此刻的眼神,像猎手在审视陷阱里的猎物。 “昨晚,”他刻意放缓语速,指尖在床沿敲出有节奏的轻响,“有人往我住处塞了一个电台和一本密码本,说是联系新四军内部日本间谍的专用电台,让我转交给红党。” 语气好似完全不在意,可眼神却一直紧盯沈书曼。 沈书曼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她没有问是不是真的,而是关心后续,呵! 谢云起心里有了答案,漫不经心道,“我怀疑是给我设的局,就......” 沈书曼的心猛地揪起,昨晚她狂奔回来,实在太累太累了,完全没法顾及后续。 这会儿猛的听谢云起提起,又期待又忐忑。 接触到她亮晶晶期待的眼神,谢云起心里叹气:这也太好骗了! “联系了新四军的叶军长,他派人连夜甄别抓捕,确认那密码本是真的,顺藤摸瓜,找到了十六个潜伏在新四军的日谍。” 沈书曼听完,目瞪口呆,“你还认识叶军长?你就这么光明正大联系?” 谢云起挑眉,意味深长道,“有时候越光明正大越安全。” 他没有通过任何人,直接联系叶军长,那么这份情报交易,也就双方知晓,岂不更安全? 当然,前提是叶军长要足够信任他,且为他绝对保密。 沈书曼听完,很是震惊,居然能和叶军长秘密交流,那他到底是什么成份啊? 真的只是中统那么简单? 沈书曼看不透,也不敢看透,万一他还有别的身份,却被她这个蹩脚的特务泄露出去,那罪过就大了。 毕竟谢云起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肯定是出了大力的。 这可是插在敌人中心的尖刀! 沉默片刻,她突然扬起大大的笑脸,“大佬,求罩!” 有这人脉关系,她可真是跟对了老板! 谢云起定定看着她,半响,呵了一声,“我怕是罩不住你,”这般的不安分。 “怎么会呢,处长您英明神武,人脉广,本事大,跟着你不仅有钱赚,还能步步高升,这才多久啊,我就已经是副处长了,谁听了不羡慕,”她一副谄媚的姿态,还想爬起来给谢云起捶一个,可惜身体不允许,又摔回被窝里。 谢云起冷眼瞧她演戏,点评道,“蹩脚。” 沈书曼表情僵住,随即大声哀嚎,“我好难受啊,头痛,脚痛,神经痛......” 反正就是不想让他问话,也阻止自己因好奇心过重而问出口。 这副表现是为了什么,谢云起自然心知肚明,他其实也没打算问什么,耳尖听到楼梯有动静,嘱咐道,“这段时间日本人接连出事,闹得人心惶惶,段处长那边收到消息,军统似乎有意扩大恐慌,决定袭击新政府要员。你这里不安全,不如我给你安排新的住处?” 沈书曼惊讶,“您来是担心我遇到危险啊!” 随即扬起大大的笑脸,“谢谢处长关心,我没事,我又不是新政府要员,不会有事的,何况四马街都是老邻居了,不可能有军统的人。” “这里没来陌生人?”谢云起反问。 “啊?”沈书曼看向门口,声音略略提高,迟疑道,“确实有一个,但她就是个乡下姑娘。” 门外的人脚步一顿,停下敲门的手,侧着耳朵偷听。 “76号人员也是袭击的范围,你如今是机要处副处长,不再是之前的小职员了,”谢云起淡淡道,“还是搬个安全的地方吧。” “可是,”沈书曼迟疑,“哪里有绝对的安全。” “比这里好,”谢云起打量一圈,嫌弃道。 “可我没钱,”沈书曼眨巴眨巴大眼睛,可怜兮兮道。 谢云起站起身,身姿挺拔如松,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西装外套,“我说了,这个我来安排。” “好的吧,”沈书曼无可奈何答应下来。 谢云起满意点头,大步走向房门,伸手缓缓握住门把,作势就要一把拉开。 门外,王二丫的耳朵警觉竖起,脚步声如重锤,一下下砸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刹那间,她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几近窒息,双手不受控制地死死抠住托盘,指关节“咔咔”作响,青筋暴起。 “吱呀——”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缓缓开启一道缝隙。 王二丫双目圆睁,瞳孔急剧收缩,电光石火间,她猛地将托盘甩向一旁,右手如鬼魅般探入衣袋,掏出一把乌黑手枪,指向谢云起。 “砰砰!”两声枪响如惊雷炸响,在狭小空间里疯狂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第60章 苦肉计 谢云起早有预料,猛地关上房门,但也因为距离过近,侧身躲避不及时,子弹打进右臂。 而伴随着另外一声枪响,是门外王二丫倒地的声音。 显然另外一枪是针对她的,在她动手的同一时间,被保护谢云起的人击毙。 沈书曼瞳孔紧缩,忙从床上翻下来,拿出医药箱,为他暂时包扎。 好在是贯穿伤,子弹已经穿出去了,没有留在手臂里,不然她也不会取子弹。 包扎时,沈书曼的手抖的厉害。 谢云起微微安抚,“没事,我计算好了角度,只是流点血罢了,不会有事。” 沈书曼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是害怕,是手没力气,”她强调。 昨晚爬上爬下,双臂使用过度,现在酸劲上来,难受地她想哭。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一边包扎,一边询问道,“是军统?” 既然军统要袭击新政府要员,那他这个财政司高级顾问,定然首当其冲。 谢云起语气淡淡,“是的。” 沈书曼闻言眼眶微微泛红,心中酸楚,明明谢云起是自己人,可却要防备军统的刺杀。 也难过军统培养的人,就这么牺牲了,也太不值当了。 谢云起却神色冷漠,“倒也不必为她惋惜,她是黄汤手底下的人,黄汤受戴老板排挤,打算背叛党国,投靠日本人。这人是他一手培养的,对他忠心耿耿,黄汤叛变,她也会跟着。” 沈书曼呼吸一窒,“那是黄汤下命令袭击你,为什么?” 既然打算背叛了,又为何要完成军统的刺杀任务? “黄汤搭上周伟明,他虽是国党财政部政务次长,但国党的财政一向掌握在宋家人手里,他也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傀儡。周伟明此人野心勃勃,在重庆得不到重用,便想与周佛海搭上关系,但有我在,新政府没他们染指的机会,除了我这个障碍,才好上位。” “所以他们刺杀你,而你将计就计,把这做成军统对你的‘锄奸’行动?”沈书曼恍然大悟,“那王二丫突然出现,也是为了通过我接近你?” 谢云起定定看了她两秒,突然道,“她的目标就是你。” 沈书曼后脊背瞬间窜起一丝寒意,不知不觉竟冒出冷汗,被窗外吹进的冷风一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只不过袭击我才是重中之重,所以你得排在我后面,免得打草惊蛇。” 黄汤确实打算把谢云起连同他身边的助理秘书一并清理了,伪装成军统锄奸的一环,如此周伟明进入新政府,便不会被怀疑什么。 谢云起因为昨晚的事,担心沈书曼露了马脚,直接来接她上班,发现她生病,打算找人帮忙照顾。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找不熟悉的人。 之前他来,听沈书曼说过周围邻居都有什么人,在隔壁周家见到新来的王二丫,第一时间便产生了怀疑。 好在黄汤那边,也没把沈书曼当回事,安排的刺杀人员水平比较次。 谢云起不动声色间,摸清楚了她的层次。 知道她打算在自己被袭击后再动手,悄悄松了口气。 他知道黄汤手底下的军统成员还未完全就位,至少今天白天他是安全的。 因此匆匆离开,去做好了准备,等下班时间一到,直接来这里,以带沈书曼离开为由,逼王二丫率先动手。 虽然她的任务是杀沈书曼,但显然,有他在,他才是第一袭击对象。 果然,王二丫得知沈书曼要走,她的任务可能完不成,没忍住动了手,而谢云起也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 沈书曼听完,忍不住皱眉,“那等下你回去?” 想来这会儿盯着这边的人,已经把消息传过去了。 黄汤的人即便还没有做好准备,也必须行动了,否则谢云起防备周全,他们想刺杀也不容易。 那么回去的路上,一定惊险万分! 谢云起笑笑,“杂鱼总是要清理的,你先待在这里,我留了人手暂时保护你,等明早一切平息,你再搬家也来得及。” “可是,”沈书曼想反对,谢云起太重要了,怎么能冒险呢。 但谢云起不容反驳,“这一关始终要过的,你今天睡了一天,还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昨晚死了一大批日本有名望的学者。” 顿了顿,他表情古怪道,“咳,是诅咒。” 沈书曼表情空白,她知道啊,她当然知道,然后呢? “现在日本人人心惶惶,草木皆兵,怀疑一切,甄别无处不在,我必须让他们信任,与其等他们亲自想办法,不如我主动出击。如果军统的人追着我不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用上了自杀式袭击。那日本人便会认为我值得信任,比相信别人,更信任我!” 他要用九死一生的代价,换取日本人的绝对信任! 也就能避免之后无数次日本人的怀疑,哪怕之后情报泄露再多,日本人也会先怀疑其他人,他和沈书曼会更加安全! 沈书曼精神一紧,“你要让自己重伤?” “这不可避免,”谢云起站起身,拍拍她的肩,“别担心,我做好了准备。” 可这怎么能不担心啊,混蛋! 沈书曼猛扑过去,想要抓住他衣服,把人拦住,“你等等,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可惜,谢云起意志坚定,直接关上门离开了。 沈书曼因为扑地太用力,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一阵酸软麻痛袭击四肢百骸,她眼眶整个都红了,好痛啊! 不行!沈书曼咬咬牙,振作起来,不能就这么让谢云起一个人去冒险。 她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她还有黑锦鲤。 虽然这个金手指黑了点,恶劣了点,但应该还有点......用的吧? 沈书曼猛地翻身爬起来,大声在心里呼唤,“锦鲤,锦鲤,我们吸取气运的机会来了。” 黑锦鲤这次却学乖了,懒洋洋道,“你又要忽悠我干活?” “那我哪次没有让你吸成功?”沈书曼反驳。 “这次不一样,我可不会相信你,”黑锦鲤冷哼道。 “哪里不一样,”沈书曼知道它进化了,不好忽悠,可谢云起的小命吊在前面,不好忽悠也得忽悠。 “你并不知道黄汤手下那些人员的名字,即便看到了,也吸取不了。” “谁说我要吸取他们的?”沈书曼反驳,“格局小了,锦鲤,我们要学会声东击西!” “嗯?”黑锦鲤来了兴趣。 第61章 双管齐下 “这首先呢,我现在浑身酸痛,完全动不了,你先给我来点气运,缓解身体上的不适,”沈书曼率先提要求。 “不行!”黑锦鲤想也不想,当即拒绝。 沈书曼却眼前一亮,是不行,而非不能! 那她就知道了,“锦鲤啊,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连投资需要本钱的道理都不懂,我们这是去为你赚更多气运,怎么连这一点点成本都不愿意付出?这简直本末倒置。” 黑锦鲤却仍不情愿,“你懂什么,吸取的气运要经过淬炼才能吸收,本就十不存一,而我淬炼后的气运都是精华,用一点少一点。” 那就......更好了! 让她康康淬炼后的气运到底有多好? 沈书曼笑嘻嘻,“可这次我们可以吸取很多人!但我现在动不了,机会就白白错过了。” 黑锦鲤迟疑了,“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书曼催促道,“快点,否则就来不及了。” 黑锦鲤顿了顿,终于放出了一丝气运。 沈书曼顿觉一股温和的气流袭遍全身,没多久,便全身充满了力量,之前的酸痛无力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眼神闪了闪,心里有了计较,这气运果然好用,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多截留一点,让黑锦鲤少吸点? 心里转着主意,她立刻起身收拾,换上方便外出的衣服,“锦鲤,帮我看一看,谢云起安排的人,藏在哪儿呢?” 谢云起不想她参与,那些人肯定会阻止她,所以得避开。 “前门后街都有,盯着你家出入口,走楼梯肯定会被发现,”黑锦鲤道。 沈书曼猜到了,谢云起一向思虑周全,干脆走到阁楼,用凳子垫脚爬上去。 经过一晚上的‘演习’,她已经很熟练了,手脚灵活配合,很快就爬上阁楼顶,轻轻一跃,跳到隔壁屋顶。 棚户区的建筑,一座紧挨着一座,拥挤的没有任何空间,所以走屋顶并不困难,只是需要上上下下爬来爬去。 很快便找到避开监视的点,下到地面后,拔腿狂奔,找到最近一家有电话的地方,是一家邮局。 这个时间点,邮局已经下班,顾不得别的,她直接让黑锦鲤帮忙,把锁抽走,打开门给苏公馆打电话。 是的,她的办法就是去找苏映江帮忙! 这段时间,苏映江的日子可不好过,他不仅搞砸了保护冈田幸二郎的任务,还搞丢了两大笔钱,一笔是他找人合伙走私的。 这钱没了,他不仅变成穷光蛋,更是倒欠一大笔。 要不是还有个76号行动队队长的职务撑着,早就被人找上门了。 但因为于左的空降,也变得岌岌可危。 而另外一笔钱,是李士群批给他私下购买武器的,不仅武器没了,钱也莫名其妙消失了。 当苏映江发现钱不见时,整个人汗毛倒竖,背脊发寒。 他知道,这件事要是被李士群发现,那他彻底完了,怕是要直接变成黄土了。 李士群的狠辣他是见识过的,当初和他一起投靠的人,如今也只剩下了了几人。 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补齐这一笔钱! 但那可是整整一万银元,他到哪里去找这笔钱? 就在苏映江焦头烂额,一筹莫展之际,沈书曼给了他答案! “你说什么,谢顾问遇刺?”他半震惊,半惊喜道。 “是,”沈书曼当然知道他怎么想的,更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成为谢家二少的救命恩人。 以谢家的财富,给恩人送上一万银元的感谢费,还不是轻轻松松。 因此她没有客套,而是直截了当道,“我病了,先生来看我被袭击,我也没想到那人居然是军统,听先生说,军统要实施‘锄奸’行动,都已经摸到我身边来了,那先生肯定更危险。他现在乘坐汽车去海军医院,我担心路上会被埋伏,所以想请苏队长帮忙,派人保护先生......” “为什么是我?”苏映江打断她的话,“警卫队负责保卫工作,而谢先生又是警卫队的顾问,本该由......” “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吴队长不尽心,”沈书曼急急打断他,谁愿意压个人在自己头上啊。 苏映江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自己也不愿意于左压自己一头,表现出抵触情绪,以至于于左死了,他成了头号嫌疑人。 好在于左是个日本人,死得还那般蹊跷。 现在日本人只是恐慌,还没怀疑到他身上来,让苏映江的情况没有雪上加霜。 这确实是个助他脱困的机会,运作的好,说不定还能逆风翻盘。 因此他毫不犹豫答应了,“行,我这就通知行动队的人,前去保护谢顾问。”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书曼松了口气,“锦鲤,你知道埋伏的地点吧?快带我去,要找个位置稍微远一点的制高点,让我能看清楚局势。” 远没关系,可以用望远镜,重要的是能保障她的安全。 “可以,”见她是真的有想法,这次黑锦鲤毫不犹豫,规划出最佳路线,走小路,且尽可能走直线,好及时赶上乘坐汽车走大路的谢云起。 “对了,你为什么不告诉苏映江具体地址,这样行动队还能快点到达,”黑锦鲤好奇道。 “这还需要我告诉?”沈书曼无语,黑锦鲤确实不怎么聪明,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从祥瑞堕落成邪魔歪道。 “76号离海军医院更近,这一路上伏击的地点就那么几个,谢云起的汽车防弹设施一流,完全等得及行动队赶到。” 谢云起肯定做好万全准备,在消灭所有敌人的同时,让自己中弹垂危。 否则提早中弹,敌人又太多,他还有活路吗? 所以这中间的枪战过程,还可以拖延一点点时间。 但谢云起计划的再好,也有可能出纰漏,万一人家还有后手呢? 万一人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火力太猛呢? 沈书曼不敢赌,所以她决定自己成为谢云起的后手,又担心找来的行动队人数太多,打破谢云起的计划,只能自己赶过去拖着了。 但她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危,只打算远观,远远操控局势。 至于谢云起可能重伤垂危,不是说了嘛,她是来充当后手的。 而黑锦鲤,是她的后手! 沈书曼眼神闪了闪,气运能反哺给她,又为何不能给谢云起一点点,保住他的命呢? 所以这一局‘声东击西’,算计的不只有苏映江,还有黑锦鲤! 但这么招恨的话,她自然不会说出来,等到关键时刻用出来,才能达成出其不意的效果啊! 第62章 中枪 黑锦鲤自是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兢兢业业为她规划好道路。 沈书曼爬上高高的塔楼,双手紧紧扒住外墙,身体缓缓地、一点点朝西面挪。 此刻,她脚下是令人胆寒的二十米高空,身后是光滑的墙壁。 唯一的支撑点,是那一掌宽的墙壁外沿,窄得只能容下一只脚,每次挪动都要小心翼翼。 而固定身体的,是一圈麻绳,她忍不住又拽了拽,生怕麻绳断了,那就全完了。 她就这样悬空在这二十米的高空,凛冽的寒风呼呼刮着,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她抹了一把脸,妈耶,刺激! “就是这里,你朝右前方看,”黑锦鲤提醒。 沈书曼让自己紧贴墙壁站稳,一手抓住麻绳,一手拿出望远镜,朝着右前方看过去。 诶嘿,还挺清楚! 时间也刚好,谢云起的汽车不知何原因,在前面耽搁了一小会儿,刚刚拐过一道弯,进入埋伏点。 前方原本静静停着的两辆汽车,突然发动,猛冲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车里的人同一时间打开车门车盖,探出头来,手枪朝着谢云起的汽车疯狂射击。 “砰砰砰砰——” 刺耳的枪声瞬间划破原本的寂静,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出。 谢云起的司机反应迅速,猛踩油门,汽车紧急后退,然而不知何时,后方悄无声息出现两辆汽车,直接将他们包围。 汽车被逼停,从前后几辆车中迅速伸出几支枪,毫不犹豫展开射击。 子弹砸在汽车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但这车足够牢固,子弹让汽车外壳变形,却并没有穿透。 汽车原地旋转,丝毫不顾及危险,横冲直撞,逼得包围上来的汽车不得不后退。 空出的距离,给了谢云起几人喘息的空间,立刻拔枪反击。 一时间,枪声大作,火光四溅,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激战当中。 沈书曼看得眼花缭乱,但能看出,谢云起这边暂时没落下风。 车内虽然只有四个人,司机开车,其余三人反击,但他们枪法精准,加之谢云起的汽车更加牢固,就连挡风玻璃都是目前世面上最坚硬的。 被子弹打中后,只出现裂缝,并没有碎裂。 相反,对方的汽车配置就一般般了。 在司机猛冲过去时,副驾用枪打碎了对方的玻璃,留出射击空间。 司机需要躲避子弹,就只能停下汽车,众人纷纷下车,借着车门的掩护,进行射击。 后面两辆也一样,谢云起和同伴配合默契,一连射杀了八九人。 但这远远不够,除了车上下来的二十几人,其余地方又冒出十几人。 最重要的是,沈书曼敏锐看到了狙击枪的射击。 这就是谢云起等人被包围,也不下车躲避的原因了,狙击枪防不胜防,谁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谢云起肯定早有应对,但沈书曼还是担心,连忙询问锦鲤,“狙击手在哪儿?” “两点钟方向,那个拱顶上趴着,”黑锦鲤道。 沈书曼立刻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半露出的人头,正趴着瞄准,显然在等待时机。 立刻放下望远镜,从空间里拿出早已准备好,射程距离最远的狙击枪,“这个距离,能射中吗?” 她有点不确定,从瞄准镜中,可以看清楚对方,只比望远镜差一点点,但实际效果,因为没实践过,她也不清楚。 黑锦鲤回答的也非常标准,“我怎么知道?” 沈书曼无话可说,瞄准,准备射击,行不行的,总要试一试。 就在她准备按动扳机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狙击手后面,左手一伸一捂,右手小刀一滑,顿时喷出一大滩鲜血。 狙击手死得猝不及防,沈书曼却吓得汗毛倒竖。 她差一点就扣动扳机,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枪下亡魂会是那个狙击手,还是后来的刺客。 好在她稍微犹豫了一秒,没有误杀自己人。 唔,那人应该是谢云起准备的后手吧? 只见那人把尸体推到一边,用手帕擦了擦沾染鲜血的狙击枪,带上手套,自己重新趴到那里。 沈书曼:...... 她忍不住拿瞄准镜去看谢云起,发现下面出现了僵持,一边人多势众,一边有汽车挡着,倒也势均力敌。 但谢云起是来钓鱼的,为了逼真,给自己安排了两个厉害的保镖,也每人带上了一只手枪,但总不至于准备充分到带上足够军火吧? 所以最后是谢云起等人的子弹用光,只能靠汽车的性能冲出去了。 敌人似乎也察觉他们的无能为力,当即毫不犹豫往前冲,子弹打得更起劲了。 就在他们即将扒上车门时,援兵终于到了。 76号行动队开了六辆车过来,其中两辆还是大卡车,下来几十个人,把他们团团包围。 所有人冲下来,对着他们毫不犹豫射击。 他们自然反击,借着汽车遮挡,反身面对敌人。 好在最内围的谢云起等人没了武器,不然他们就是腹背受敌。 不过他们毕竟牺牲了一部分人,不是行动队的对手,眼见一面倒的情况即将出现,沈书曼立刻报出五个名字,“锦鲤,吸取倪涛,徐安国,秦兴业......的气运。” 这五人都是76号行动队的,沈书曼看到他们出现了。 好歹也是军统培养的人,就让他们死前多消灭几个敌人吧,也算死得其所。 名字一出,那些人的枪法突然精准起来,五人直接被爆头,一枪毙命。 如此好的枪法,吓了行动队的人一跳,连忙躲避,准备以火力覆盖。 这次接到沈书曼的消息,苏映江可是带了不少武器出来,完全耗得起。 但内围的谢云起等人已经耗不起了,已经有人摸到汽车旁边,拉开车门,一把把谢云起拽下来。 谢云起踉跄了一下,无视指着自己头的手枪,慢条斯理的整理西装,顺便还饶有趣味的打量了一下环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劝你们还是老实投降的好。” 这话说的那人面有犹疑,眼前确实对他们不利,难道真的要鱼死网破? 就在这时,砰—— 谢云起捂着受伤的胸口,缓缓倒地。 沈书曼猛地看过去,居然是狙击手开枪了! 第63章 威胁锦鲤 “快,锦鲤,给谢云起一点气运,保住他的命!”沈书曼沉声命令道。 “什么?不行!”黑锦鲤错愕,断然拒绝。 沈书曼沉下脸,威胁道,“这里有这么多人,气运你还要不要了?” “那也不行,吸取他们那点气运,完全抵不上隔空给谢云起传送的,你休想!”黑锦鲤气得声音颤抖,今晚就不该来,这该死的宿主,居然还想自己付出气运精华,想的美。 “那你也要想想以后,这次气运少了,我早晚会帮你吸更多补回来,可要是谢云起出事,我没了好搭档帮忙遮掩,迟早会暴露。届时我命都没了,你找谁吸取气运去?” “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这一次,黑锦鲤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 给宿主那点气运,和隔空给谢云起,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就是吸一百个人,都不够那点消耗的,所以这一次,任凭宿主怎么说,它都不会答应。 “那算了,”谁知沈书曼竟直接放弃,瞄准镜看向狙击手,看着他一次次射击,收割一个又一个行动队成员的人头。 他的枪法精准无比,接连四个被一枪爆头。 沈书曼细数,“他叫张德,那个叫李国陶,哦,这个,好像是叫......马家祥?对,大家叫他祥子......” 黑锦鲤忍不住了,气愤道,“你说过要吸取很多人气运的,你骗我!” “我们本就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谢云起可是我的保命符,你不帮我,还想我帮你,呵,”沈书曼冷笑。 “你明知道那个后来的狙击手是谢云起自己安排的,他肯定有完全的把握,才会挨这一枪,又不会真出事,凭什么抢我的气运,”黑锦鲤恼怒道。 “呵,完全的把握?这话你信吗?谁能确保自己心脏附近中弹,一定能活下来?”沈书曼冷嘲热讽。 “他在玩命,而我能帮他顺利度过这一关,之后他便能取得日本人的信任,获得更多情报。要知道到了他这个级别,拿到日本军队人员名单都是有可能的,他能看到,就代表我也能看到。” “可惜了,你不愿意帮我,以我的本事,是没能力和日本人与76号周旋了,他一死,我就去美国,安安生生过日子吧,有那些钱,日子也不会太差。” “你——”黑锦鲤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道,“我答应你,但你要帮我吸取一百个人的气运,补足这一次的损失。” “可以,”沈书曼毫不犹豫应下,反正怎么吸,什么时候吸,主动权都在她手里。 话落,停顿片刻,黑锦鲤终于不情不愿吐出一缕金线。 沈书曼便见那金线没入谢云起身体中,他脸色立刻好看了些,胸口的血流的也更慢了些。 她浅浅松了一口气,看向现场的激战。 有了狙击手的火力压制,军统的人暂时防守住了,压得行动队无法上前。 而受重伤的谢云起和他三个手下,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焦急的堵住谢云起伤口,焦虑的看着枪战发生。 沈书曼注意到,苏映江已经指挥人偷偷离开,去搜寻狙击手了,知道时间不等人,立刻报出一长串名字。 这次她没有手软,报出四十个名字。 这下,本来疲软的军统成员,火力顿时激烈起来,包括狙击手在内,次次精准,枪枪爆头,速度快的好像死神在收割猎物。 巨大的牺牲,刺激了本就情绪不稳,又急于立功的苏映江。 他还等着救下谢云起拿好处,跨过这一关呢。 如果谢云起死在这里,那谁还能帮到他? 一想到那可怕的未来,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从旁边手下抢过机关枪,‘哒哒哒’疯狂扫射起来。 其余人见此,再也不留情,冲锋枪,步枪出手,无数子弹倾泻而出,瞬间收割了所有人的生命,只剩下几个零星中弹,但还未完全死的。 终于没了碍事的人,苏映江扔掉机关枪,快步跑到谢云起身边,他已经昏迷。 “快,送医院!”苏映江二话不说,抱起谢云起,冲向最后面的汽车。 而另一边,狙击手见已经有人找到自己的藏身处,立刻回枪反击,把他们压制住后,背起尸体走人。 之后行动队的人爬上来,只看到一摊血迹,还以为自己等人刚刚的射击,伤到了狙击手,只是他们来迟了,让狙击手逃了。 看完这一切,沈书曼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挪回去,平安落地的瞬间,差点腿一软,给自己摔个大马哈。 她长吐出一口气,离开高楼,向着案发现场走去,等靠近时,立刻表现出一副焦急的模样,对着打扫战场的行动队队员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谢先生呢?” 如今沈书曼是机要处副处长了,大小是个官,76号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她,当即也不废话,直接告知,“中弹送医院了。” 沈书曼连忙追过去,等她到达医院,谢云起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苏映江守在外面。 不仅如此,松本彻也到了,正在询问具体情况。 苏映江简单描述后,气愤道,“他们太猖狂了,居然明目张胆袭击新政府要员,简直无法无天,一定要将人全部抓起来,处以极刑,方能震慑宵小!” 松本也很是愤怒,加之日本人被‘诅咒’事件,在他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这几天压力大的可怕,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 他也去医院做检查了,可检查的结果却是他很健康。 健康有什么用,那些被‘诅咒’的日本人都很健康! 正焦虑不安呢,又听到军统要搞什么自杀式袭击,只能紧急部署,好抓一个现行。 谁知道他们说干就干,直接用四十名好手,袭击谢云起。 “干的好!”松本拍拍苏映江的肩膀,“这次虽然牺牲大了点,但也击毙了军统大部分成员,你当记首功。对了,可留下活口?” “有,已经带回76号审问了,”苏映江想到什么,连忙表忠心,“等这边手术结束,我立刻亲自回去审问。” 这时,沈书曼站出来,“大佐先生和苏队长有事便先去忙吧,处长这里我看着。” 她一点也不担心会审问出什么,黄汤想要投日本人的事,根本不会告诉手下人,只有等事情成了定局,这些军统成员不想死,便只能妥协,才会让他们知道。 所以他们获得的命令一定是:袭击新政府高官谢云起! 而非清除他们投日的障碍,所以无论怎么审,都只会是‘谢云起是汉奸’这一个结果。 至于他们会不会把无辜的军统成员牵扯进来? 谢云起都已经提前得到消息,又怎么会不通知军统,想必现在,其他人已经撤走,该清理的,也都清理干净了。 第64章 拉拢 等待手术期间,沈书曼往谢公馆拨了一个电话,通知谢家人。 没多久,谢大少谢云谦,大少夫人张婉玉,以及一个年纪老一点的姨娘匆匆赶来,得知人还在手术室,担忧不已。 谢大少比谢云起大了五岁,五官硬朗,表情严肃,大少夫人倒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问清楚情况后,轻声细语感谢沈书曼,还给她带了晚餐。 沈书曼惊讶她的细心,道谢后找个地方吃完。 说实话,她是真的饿了,一整天都在昏睡,只出门前喝了几口水,拿了两块糖糕,要不是事态紧急,肯定已经饿到胃抽筋了。 狼吞虎咽吃完,这才扶着肚子坐到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谢家女佣适时送上一杯热茶,见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姑娘,不由冲她感激一笑,“谢谢。” “沈小姐渴了叫我便是,我叫丽萍,王丽萍,”那姑娘见她喝完,询问还要不要。 沈书曼摇头拒绝,把这个叫王丽萍的姑娘记住了。 等啊等啊,这手术终于在天蒙蒙亮时做完,护士出来宣布好消息,“手术成功,但还需要静养,这次非常危险,只差一寸,就打中了心脏,加之流血过多,以后要好好养养,不然会落下心悸的后遗症。” “好好好,多谢医生和护士,”谢大少连忙上前感谢,脚步踉跄,差点没站稳,还是大少夫人眼疾手快扶住他。 他站了一整晚,可见心里的焦急担心,此时会头晕也正常。 谢云起被推了出来,身上盖着薄被,脸色苍白无血色,可见是受了大罪。 手术虽成功,但他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清醒。 沈书曼等不了这么久,先回家一趟,再去了76号,处理完各种文件。 下班前,她特意跑了一趟行动处,找苏映江打听情况,“他们招了吗?这次袭击是一次,还是有后续计划?” 她关心这个理所当然,毕竟她也是被袭击的一员。 然而苏映江给出的答案出人意料,“他们全都服毒死了。” 沈书曼震惊,“怎么会?你们事先没有检查出毒药吗?” “查了,但他们在出发前,已经服用了能延迟毒发的毒药,如果没有及时回去,便会毒发,这一点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苏映江愤怒道。 沈书曼张大了嘴,“......还真是自杀式袭击啊!” 苏映江也很无奈,人已经死了,那他能怎么办。 沈书曼叹气,“算了,这次多亏你。对了,医院传来消息,谢先生已经醒了,请你有时间过去一趟。” 苏映江眼前一亮,兑换报酬的时机终于来了。 “我和你一起吧。” 两人抵达谢云起病房时,松本彻也已经来了,表达慰问后,询问了一个问题,“于左先生死后,你认为谁能接任行动队队长的位置?” 谢云起扯了扯嘴角,“大佐先生现在问,那我的答案只有一个,自然是苏队长,毕竟他救了我的命。” 松本皱眉,“你这是出于私人感情,谢先生,我认为你不应该在公务上掺杂私情。” “大佐先生,恩情肯定存在,但我这么说,也有一部分出于公心,”谢云起不紧不慢道。 “哦?”松本彻也挑眉。 “于左上任或许对苏队长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但他与吴队长才是有私怨那一个,两人当年在青帮,就结下了仇怨,所以于左的死,您没有理由怀疑苏队长。” “你是说吴队长更有嫌疑?” “我是说,这件事将会成为他们不和的导火索,他们关系不好,您才能更好的掌控76号,”谢云起虚弱笑笑,声音细若游丝,说出来的话却十足冷酷,“之前,苏队长一心跟着李主任,而吴世功是周市长的人,您虽然是76号的顶头上司,但说话真正管用的是李主任。” “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之前的错误,李主任有意打压苏队长,这正是你拉拢人的好时机,吴队长那边,想必白小姐很愿意为您效劳。一个行动队,一个警卫队,76号所有武力都在您手里拽着,而您只要确保他们不会联合,那么,李主任便是为您打工的。” 这话说得松本彻也满意不已,连连点头,“你说的对,经过这次表现,我发现苏队长是个人才,只是之前太听李主任的话,以至于行事出错。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 松本彻也离开时,苏映江躲在一边,没让他看见,等人走了,冲谢云起感激笑笑,“还要多谢谢顾问为我美言。” “救命之恩,何谈言谢,”谢云起示意沈书曼上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之前听说苏队长做生意亏本,生意嘛,有赔有赚很正常,苏队长不必过于介怀,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祝苏队长东山再起。” 沈书曼瞄了一眼,豁,整整一万大洋! 谢家,还真是大手笔啊! 苏映江当然不会拒绝,他还等着这笔钱救命呢,看到上面的数字,顿时满意得不得了,正好补上购买武器的亏空。 加上谢云起帮忙美言,让他在松本彻也面前有了机会,重新获得行动处队长的位置,那剩下的钱,早晚会赚回来。 苏映江长长舒了一口气,真心实意道,“那就多谢谢顾问了。” 他离开后,沈书曼好奇询问,“你这算不算收服了苏映江?” “顶多算拉拢,”谢云起淡淡道,“恶狼可以利用,但不能靠得太近。” 吴世功如此,苏映江也一样! 谢云起要做的,不是收服他们,与松本彻也打擂台,而是利用他们,让松本彻也和李士群斗法。 只要他们斗起来,就可浑水摸鱼,还能把锅甩出去,在完成各种行动计划的同时,保全自己。 沈书曼若有所思点头,在打太极方面,谢云起确实是高手,四两拨千斤,就把水搅浑了,还把自己摘出来了。 “另外一张支票是你的,”他突然道。 沈书曼疑惑,“我的?” 她瞄了一眼,也是整整一万大洋,不明所以看过去。 谢云起似笑非笑,“要不是沈副处长强忍着身体不适,躲过我派去保护的人,不顾危险,打电话求救,我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苏队长要谢,沈副处长自然也要谢。” 诶?还有这样的好事?沈书曼双眼亮晶晶,对于那有意无意的试探,完全不接茬。 “正好,我承诺给你安排住处,你可以用这笔钱买一套房产,需要我找人帮你介绍吗?”谢云起不予计较。 “不用,我已经有了心仪的房子,”沈书曼美滋滋,正好她之前没资格去坂本友田的信箱取回不记名存单,这不就有借口了嘛! 第65章 令人震惊的数额 坂本友田的住处在大西路的路华园,属于高档住宅,管理很严格,外人一般不让进。 这是英国人建的小区,归属于一家英国建筑公司,可以租,也可以卖。 坂本友田在日本人聚集的地方有房产,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在这里也租了一套,且住在这里的时间更长。 那封不记名存单,正是打回这里的23号洋房。 沈书曼询问过后,得知因为坂本友田已经死了,这房子便收了回来。 这一套价值一万三千银元,她想也不想便决定购买。 一来这套房子会一直很值钱,到了后世更是天价,像这种装修时髦,生活舒适,拥有独立花园,又极具民国风情的花园洋房,很稀少也很罕见,房价只会涨,不会跌。 就算她以后要出国,再也不回来,到时卖出去也能赚上一大笔。 即便以后遇到战事,房子有损失,地价依然很值钱。 因为她付钱付得痛快,直接全款,建筑公司请了律师,不出半个月,就已经办好所有手续。 而在这期间,在她的要求下,直接安排人打扫好房子,可以顺利入住。 这是一栋三层洋房,靠她一个人肯定收拾不了。 沈书曼便找了王婶的女儿李翠儿过来当住家保姆,正好她的丈夫张兴德因为一些缘故,被前老板辞退。 沈书曼没有车,也不需要司机,但夫妻两个负责照顾这栋房子,顺便给她做个饭,每月六块大洋的薪水,和张兴德之前的收入完全持平。 因此两人都很乐意,搬到一楼的佣人房居住,条件比四马街好多了。 而且沈书曼还给他们放假,每周可以休息一天,平时她上班,也不用日日守着房子,还是很自由的。 沈书曼离开四马街,大伙儿都很不舍,但之前王二丫的事,让他们都心有余悸,也觉得沈书曼确实不适合待在这里,不仅她自己不安全,还会影响到邻居。 因此再不舍,也没有说挽留的话。 另外,四马街的房子,沈书曼也没有租出去,甚至都没怎么改变格局,里面大部分东西,尤其属于原主的,她依旧放在里面。 除了一些证件,也就衣服和书本带走了。 入住路华园23号洋房的当晚,她就收到那封被打回来的不记名存单,看到上面那笔庞大的数字,顿时瞠目结舌。 虽然之前黑锦鲤已经说了,是一大笔钱。 可她万万没想到,能有这么多啊! “个,十,百,千,万,十万......整整四十万英镑!” 四十万英镑是什么概念? 四百万银元! 虽然不完全是1:10的兑换比例,但波动在这个区间作用,大差不差。 这个坂田友田未免也太有钱了吧? 有钱到让人心惊胆战的程度! 沈书曼不信,靠秘密接诊和做生意,能赚到这么大一笔钱,中间肯定还有别的秘密,不会是走私吧? 她在房里走来走去,看着那种存单,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如果是走私,他能走私什么呢? 当然是药品啊! 以坂本友田在英国留学的医学背景,或许他有一条从英国走私药品的渠道,而这些走私来的药品,肯定被他秘密卖给了自己的‘病患’。 至于真病患,假病患,没人知道。 这条走私线很重要,如果能找到,重新接上,是不是就可以源源不断给前线提供药品了呢? 可惜她没那个人脉去查。 想了想,沈书曼下定决心,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医院看望谢云起。 他已经醒了,正在吃早餐,见到她来,有点意外,示意一起。 沈书曼也没客气,吃完推着他下楼晒太阳,在无人空旷的地方,把那张存单拿给他看,“我怀疑坂本友田有走私线,你说我们能不能挖出来?” 谢云起陷入沉思,“你怎么知道这条线,不是山口组的生意?” “不确定,但他偷偷寄到英国的行为不奇怪吗?”沈书曼当然不能说出黑锦鲤给的情报,但这存单的去向,本身就不同寻常。 “我会找人查,这件事你别插手,得罪日本山口组会很危险,这个,”他扬了扬存单,“等查清楚再还给你。” 沈书曼摇摇头,“支援前线吧,买武器也好,买药品也罢,都比放在我手里有价值。” 谢云起挑眉,“我给你一万,你笑得像个偷腥的猫儿,现在一大笔意外之财落到身上,反倒不要了?” 沈书曼笑笑,“我现在有房有工作,再攒一攒存款也有了,养老不成问题,这笔钱用来抗战更好,也全我一份爱国之心。” 相比这些先辈们,她做的很少,总是以自身为先,那在有余力的情况下,自然不能吝啬。 “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谢云起拍拍她的手,比许多人都好! “这件事我会找人处理,如果是真的药品走私线,那你可就立了大功了,前线的战士都要感激你,”他肯定道。 沈书曼心虚的笑笑,感激倒也不必,人家在拼命,她做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哪里就用得着感激了。 实在承受不起这话,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之前那个有问题的张泽山,有调查出什么吗?” 这人便是段银慧一定要召进情报处,懂密码破译的人。 “查到的信息都很正常,他的家人都被76号控制在内,暂时找不到破绽。” 一个懂密码破译的高级人才,对前线战争信息的传递,是严重的破坏。 要是被他破译出国军和红军的军事电台密码,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而要是这人能为他们所用,对战事,将会如虎添翼。 所以谢云起加紧让人寻找他的弱点,好找到突破口。 实在不行,就只能物理毁灭了。 “我正好要去沪江大学借阅一些资料,让我去看看吧。” 黑锦鲤是可以算过去未来的,只要知道这人的真实姓名和长相,亦或者生辰八字。 但沈书曼尝试过,张泽山这个名字是假的,相貌应该是真的,那么就需要找到他真实的出生年月日。 谢云起想了想,“也可以,如果露了痕迹,就说我怀疑这人不简单,派你去调查。” 谁让之前段银慧遮遮掩掩呢,那谢云起怀疑他是抗日分子也情有可原吧? 如此沈书曼调查就一点也不突兀。 第66章 意外的收获 既然有了正当理由,沈书曼索性大大方方的,直接去找沪江大学的校长,要求调阅张泽山的资料。 校长看到她的证件,吓了一跳,“他犯什么事了?” “那倒没有,他入职76号,我作为机要处副处长,做一个入职调查。校长,他学习成绩怎么样?人缘怎么样?和谁关系比较亲近?”沈书曼公事公办道。 校长带她去档案室找资料,听到问话,回忆了下说,“成绩应该还不错,只是为人很低调,学校这么多学生,我也不是很清楚。” 生怕沈书曼不高兴,他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他那个班有个女同学留校任教了,或许她会知道,不如我把她叫来?” “可以,”沈书曼没有拒绝。 到了档案室,没多久就调出张泽山在校期间所有档案,其实很简单,除了学习成绩,便是参加话剧社负责道具这种最基础的信息。 但能从成绩看出,这人的数学,物理等学科都学的非常不错,尤其是数学,几乎次次满分,很是优秀。 沈书曼看了眼出生年月日,询问黑锦鲤,“加上相貌,你能算到他过往的经历吗?” “你耗费了我那么多气运,还没给我补回来,休想......” “我这不是积极努力工作,争取找更多的坏种吸取气运嘛,”沈书曼打断它,“一句话,能不能行?” “不行,”黑锦鲤散漫道,“生辰八字指代年月日和时辰,这上面没有时辰。” 沈书曼也知道,只是心存侥幸罢了。 但这种登记的基础信息,确实不会记录出生的时辰,看来还是要搞清楚,张泽山最真实的姓名。 看完资料,那个与张泽山同班的女老师也来了,见到沈书曼一脸的不自在,眼里不自觉带上了厌恶与害怕。 可以理解,如果不是穿来已经在76号,沈书曼看到76号的人,估计也是这种情绪。 她不在意,只淡淡道,“你还记得张泽山吗?他人缘怎么样?和谁关系好?” “......记得,”女老师不情不愿答道,脑海里闪过校长的警告。 “这种人,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她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他们杀人不眨眼的,别因一时之气,连累自己和家人。” 女老师低着头,无可奈何回答,她还有生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妹要照顾,确实不能任性。 “他是当时我们班学习成绩最好的,尤其是数学,几乎次次满分,当时很多女同学都很崇拜他。不过他性格冷淡,不爱与人来往,和谁都关系冷淡。” “哦?”沈书曼敲打着桌子,一下一下的‘哒哒’声响在档案室,借此给女老师增加心理负担。 之前谢云起就是这么对她的,但当时她浑身难受,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就不知道这招对眼前的女老师有没有用? 事实上,还是很有用的。 见她不应声,女老师又继续说下去,“但他很喜欢话剧,时常在空闲时,坐在下面欣赏学校话剧团的排练,后来经过团长劝说,加入了话剧团,但他只肯加入道具组,帮忙制作表演时需要用到的道具。他的手很巧,在物理方面又精通,制作的话剧让我们在表演时大放异彩,总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你们?你也是话剧团的成员,看来和他很熟嘛,”沈书曼意味不明道。 “不不不,我们不熟,话都没说过几句,我是跟着同伴加入话剧团的,”女老师吓了一跳,生怕被误会,连连摆手。 这个反应不对! 沈书曼眯了眯眼,突然笑起来,“哦,我知道了,你和你同伴都暗恋他,所以跟着他后面加入话剧团。” “我没有,”女老师当即脸色爆红。 “那就是你那个同伴,”沈书曼八卦道,“那怎么没在一起呢,真可惜。” 见她是真的一副八卦的样子,女老师松了口气,隐隐的敌意也降下来些,跟着可惜道,“婉珍家里出了事,中途退学了。” 果然,与女生聊八卦,最能拉近距离。 “那她现在在做什么,或许他们还有缘分呢,”沈书曼遗憾道。 “不会,”女老师摇摇头,“婉珍现在是女作家,已经嫁人了,况且当年她也没有表白过。” “暗恋啊,”沈书曼眼神闪了闪,找到了突破口。 “好吧,可惜了,”她一脸遗憾道,“我们言归正传,看来这个张泽山为人比较高冷,和谁都保持距离,学习不错,擅长制作道具。” “嗯嗯,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女老师连连点头。 “好,多谢你的配合,对了,你们大学图书室在哪儿,我正需要借一些资料。” “我送您过去,就在教学楼后面,”女老师连忙站起来。 “不用,你去忙吧,”沈书曼摆手拒绝,让她离开。 等人一走,立刻翻出他们班所有学生的档案,找到那个叫婉珍的。 全名张婉珍,家住祥园路六栋301,这是公寓式建筑,在这个年代比较新颖,也比较贵。 这是当然的,如果不是有钱,也上不起大学。 记住这些资料,她又去了图书室,除了找自己要的资料外,还找图书管理员要了两份借阅档案。 一份是张泽山的,另外一份是张婉珍的。 对比了下,发现两人借阅的书籍高度相似,从时间上看,张婉珍明显是跟着张泽山借的,暗恋中的小女儿家心思。 从这里便能看出,张婉珍是个情感细腻,善于观察的人。 这样的人在暗恋时,往往也会在不经意间,观察和调查暗恋对象所有的事。 沈书曼认为她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来到祥园路,打听之后才发现,张婉珍早在从大学退学后就搬走了,至于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六栋301的房子也换了主人。 她只能遗憾离开,走出公寓时,身后突然有人喊她,“小姐是不是找张婉珍,我见过她。” 沈书曼转头,是一个画着大浓妆的性感女郎,知道她大概是歌女之类的,见她搓着手,很识趣的送上几块大洋。 女郎吹了吹,放在耳边一听,满意给出答案,“她嫁给一个倒卖面粉的商人,那人叫丁一泰,这两年生意红火,不过你小心点,他们投靠了日本人。” 沈书曼一凛,“你的意思是?”又递过去几块大洋。 这次女郎不拿乔了,干脆利落给出答案,“听说是给日军倒腾粮食的,还有张婉珍那个女人,一副清高样,其实还不是在日本人之间左右逢源,呸,贱种。” 沈书曼瞳孔一缩,想到一个可能,大陆阿菊! 但她不在之前那份名单上,那之前所谓的暗恋,到底是监视,还是真的勾引? 不管是哪一种,张泽山都让她铩羽而归,中途退学离开,换了一个目标,挺有意思的,值得深挖。 把这个意外收获告知谢云起,他立刻派人朝着这个方向查。 颇废了一番功夫,终于查出具体来历,她居然是川岛芳子培养的女间谍之一。 第67章 需要拉拢的人 这个臭名昭著的女间谍,不满足在伪满洲国的权势,往京津一带派往了大量女间谍,从事情报收集,政治渗透等间谍活动。 上海这里是金融中心,她当然也不愿放过,但上海这边的特务活动,被特高课的松本彻也和梅机关把持,她没机会染指。 松本家族在日本势力庞大,与川岛家属于政敌,所以她想来上海争权,便需要绕开松本彻也。 张泽山原名张济全,有济世救民之意,从小就展现了惊人的数学天赋。 他原是天津人,跟随父母来上海做生意,但与天津那边的关系也没断了。 张泽山的父亲有一合作商,被川岛芳子培养的女间谍拿下,成了日本人的走狗。 合作期间,那个女间谍发现张泽山的数学天赋,于是便不动神色下了一盆大棋,在他中学毕业,即将上大学的关口,让李士群发现了他。 之后张泽山被带走训练了一年,又重新回到大学。 很明显,这一年让他被培养成特工,但想要做破译密码的工作,他还需要更多的数学和密码学,情报学知识,那短短的一年可不够。 所以他上了大学,而这期间,川岛芳子派张婉珍一同入学,一为监视,二也是勾引掌握他。 但张泽山不为所动,张婉珍的任务失败,只能以家道中落为由,中途退学,嫁给粮食商人。 至于张泽山这边,川岛芳子还有没有派人监视接触不知道,但有一点,沈书曼指着父母和妹妹那一栏道,“这几个人是假的吧?” 川岛芳子做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一点把柄不抓着,那要怎么威胁张泽山为她所用? “不错,”谢云起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这三人都是川岛芳子安排的,这一点连李士群都不知道,还以为他的父母亲人在自己监视之下呢。” 就是因为李士群这份自信,误导了谢云起派出去调查的人,没发现一直和张泽山一起生活的三人,并非他真正的亲人。 他的父母和妹妹不知被带去了哪里,而这三人一直监视着他。 怪不得张婉珍失败后,没人再以美色诱惑张泽山,原来是不需要啊! “那他很关键啊,”沈书曼惊叹,如果能拿下这个张泽山,就能同时迷惑和利用李士群和川岛芳子两方势力了,对上海以及东北的情报活动,都有巨大的作用。 “现在的问题是,要找到他的亲人,”谢云起点头,只有把张泽山的父母妹妹都救走,才能让他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锦鲤,锦鲤,快,帮我算算,他的父母妹妹都被带去哪里,你放心,这次你帮了我,我会尽快帮你吸取气运的,”沈书曼诱哄道。 “那你现在吸,”谁知黑锦鲤学精明了,直接提出要求。 沈书曼为难,“吸谁啊?” “大陆阿菊名单上的,她们很多都被抓了,你自己说的,等她们暴露,没了利用价值,就可以吸,”黑锦鲤道。 “可以啊,名单我还记得,但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有人还有用,对吗?” 黑锦鲤沉默。 沈书曼安抚道,“那不如这样,哪几个人名,你给个提示,剩下的我都帮你吸了,放心,那几个也是早晚的事。” “名单上第二个,第三个,第九个......” “这些都不能吸,好的我知道了,那你听着啊,我们现在吸取张桂芳,李佳佳,王茶花......的气运,有遗漏吗?” 十几条黑气飘出去,黑锦鲤的声音明显愉悦了许多,“他父母就在老家,在日本人的监视中,她妹妹被川岛芳子招进女间谍班,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就要毕业了。” 沈书曼神情一凛,装作突然想到的模样,“他还有个妹妹,川岛芳子会不会带走洗脑,培养成自己手下的女间谍,这样不就更容易掌控张泽山了?” 谢云起诧异看她,“是有这个可能,我已经派人接近张婉珍,计划从她那里探听更多女间谍班的消息,等找到方法,便安插人进去对张小姐施加影响。” 把人救走已经来不及了,但派人去保护她,以及对她施加影响,进行爱国教育还是有可能的。 做的好,说不定还会成为他们安插在川岛芳子身边一枚棋子。 但这就需要东北那边的同志去做了,这里插不上手,也不能插手。 “那张泽山的父母呢?会不会在老家?”她不经意提醒道,“我看张泽山一直安安分分,也没有明显的焦虑情绪,说明他父母还算安全,且他一直能收到父母传来的消息,不然早就急了。” 谢云起不料她会如此敏锐,赞赏点头,“这件事会有人去核实,如果是真的,会想办法把人救走,这样不管是张泽山,还是他妹妹都能安心。” 救人的方法很简单,死遁即可。 只要做的足够逼真,川岛芳子手里又有张泽山兄妹互相威胁牵制,就不担心她会放弃这两枚重要棋子。 沈书曼没想到,这些谢云起都想到了。 不过也对,他要是没有这份本事,也不会让钱安民直接‘牺牲’,好推他上位。 这件事不用沈书曼再操心,正准备起身告辞,就听谢云起说起一则好消息,“日前,新四军首战告捷,歼灭日军数百人,并缴获不少武器。” 沈书曼双眼一亮,“与之前的情报有关吗?” 谢云起笑而不语。 沈书曼顿时明白了,高兴的忘乎所以。 这是第一次,她有实感参与了抗日战争,这种感觉......嗯,可惜她是个孤儿,没有族谱。 不过没关系,原主有啊,等将来有机会,一定让原主在族谱上重重记上一笔! 见她如此高兴,谢云起眼底也漾起笑意,以后会越来越顺利的。 正高兴呢,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收拾好文件,沈书曼起身开门,探出头去查看情况。 正好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外国中年男子躺在急救床上,一边被抢走,一边被拉进走廊底部的手术室。 门关上的瞬间,她听到护士急切道,“凯恩斯·摩斯,43岁,家族有遗传性血友病……” “砰”的一声,手术室门重重关上,可沈书曼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愣在原地。 凯恩斯·摩斯,这个名字在她脑海中炸开,那不是…… 她猛地回过神,告诉谢云起这个消息! 第68章 借贷业务 凯恩斯·摩斯,是汇丰银行上海区总负责人。 但这个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书曼听谢云起提过,国党有意向英国申请贷款援助。 申请成功的话,大概率这笔钱会由汇丰银行和麦加利银行代表英国政府出资。 而凯恩斯·摩斯眼光独到,为了促成此事,一直在积极游说英国政府。 虽然这笔贷款利息会比较低,但摩斯爵士却认为大有可为,所以在年前就回到英国,积极说通英国贵族院通过信贷新法案。 这件事谢云起通过在美国的人脉,也在积极促成。 没想到摩斯突然回上海,还是以这种重伤的状态。 且他被送来了日本海军医院,而不是英国人自己开的公济医院,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凯恩斯·摩斯出事,是日本人干的。 谢云起也是这么认为,他面色凝重,“虽然我尚未收到消息,但此前约翰向我透露过,英国贵族院已经松动,信贷新法案很大概率会推行。这个时候摩斯爵士出事,很可能导致国党向英国的借贷计划一再推迟。” “麦加利银行那边?”汇丰银行负责人出事,麦加利银行也不能幸免吧? 他们要不要采取行动? 谢云起摇摇头,“麦加利银行和汇丰银行不一样,麦加利银行在中国仅有三家分行,分别在上海,汉口和北平,三家是互相独立运作。上海这边目前归属于买办负责,担任行长。但汉口那边,依旧是麦加利家族人员在负责。” 沈书曼理解下意思,三家分行,上海和北平由于被日本人占领,便暂时交由银行委派的中国买办负责管理。 而汉口依旧在国党区,人家家族成员亲自上了。 怪不得给国党借贷,会选择这一家银行,估计人家可以直接从英国本土拨款。 “而汇丰银行在全国十几个城市都有分行,摊子铺的大,东亚需要一个总负责人协调统管,上海分行便是东亚分部总行。” 所以摩斯爵士才会一直待在这里。 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日本人会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直接袭击他,还把人带来海军医院,名为抢救,实为软禁。 估计是想借摩斯爵士生病为由,把人一直关在医院内,让他无法去重庆,与国党谈贷款的事。 “啊,对了,我听到这位摩斯爵士有血友病,”沈书曼道。 血友病是一种遗传学病症,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就是血友病携带者,并通过联姻传给欧洲各个王室。 摩斯家族是英国老牌贵族,也曾多次与王室联姻,那他患有血友病就不出奇了。 这种病有一个很严重的症状,患者终身有自发的,或轻微损伤,或手术后长时间的出血倾向,严重可导致残障,甚至危及生命。 也就是说,只要他不小心出血,就可能一直血流不停。 甚至没有伤口,也会莫名其妙出血,然后止都止不住。 总之,是一种很严重的携带病,需要非常小心的生活,才能保障安危。 估计连日本人也没想到,活蹦乱跳,上蹿下跳,还敢来战区主持重要银行工作的摩斯爵士是血友病携带患者。 他们或许只是想给摩斯爵士制造一点伤口,让他不得不住进医院,被他们软禁起来。 可没想到,摩斯爵士的伤或许不重,可造成的结果却意外严重。 谢云起面色严肃,“你立刻去找山口医生,打听一下摩斯爵士的血型,以及医院同类型血够不够。” 摩斯爵士不能出事,他要是死了,贷款会被一再拖延。 现在是战争关键时期,徐州会战一直在打,国党还计划开展大规模的武汉会战,需要无数武器,药品,以及战略物资。 而这些都需要钱,此前美国已经答应给国党一笔贷款,但数量远远不够。 英国这边的贷款绝不能出现问题,打仗打仗,打得就是粮草物资,没钱战力直接削弱一半。 如此关键时刻,摩斯爵士绝对不能出事!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想办法尽快把摩斯爵士救出去,最好送到重庆去。 沈书曼严肃点头,打开病房门走出去,发现走廊底部已经围满了日本宪兵。 只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转身走向山口医生的办公室。 但此时他并不在,本打算去找,就看到他带着好几个医生护士走过来。 见到她,山口的声音明显加大了,“快联系最近几家医院,让他们调血浆过来,还有多找些O型血的人备着,血友病患者需要的输血量大,我们医院的库存不够。” “是,”听到吩咐的护士连忙离开去联系,其他人跟着山口医生一起往手术室走。 听到最想要的消息,沈书曼没有耽搁,立刻回去告诉谢云起。 他思考片刻,写下一张字条,“把这个交给陶助理,他知道怎么做。” 沈书曼瞄了一眼,大致是让他把消息传给英国大使罗伯逊先生,向他传达: 日本人袭击摩根爵士,致使他重伤垂危,如今危在旦夕,日本人却打算隐瞒消息,而不是全力抢救。 沈书曼疑惑,“这就可以了吗?” “两人是同一所公学的好友,天然的利益联盟,想必以他们的关系,罗伯逊大使一定知道,摩斯爵士有血友病,听到这些消息,立刻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日本人此举,无疑是挑衅英国权威。日本人敢对摩斯爵士出手,难道就不会对他或者其他英国公民出手?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只要让他感觉受到冒犯和威胁,便一定会全力反击,给日本人一个深刻地教训,好让他们知道忌惮。罗伯逊家族,在贵族院拥有不小的能量,只要他肯出手,即便摩斯爵士出事,英国的贷款也会继续发放,且快速达成!” 这就叫巴掌打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疼。 英国人被打脸,面上无光,为了找回场子,会更快的推行此事。 届时,即便摩斯爵士出事,汇丰银行也会派别的代表谈判。 “那不如,公布出去?”好好叫英国人丢一回脸,也好看清楚日本人有多卑劣,最好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只有生气了才会冲动行事嘛,一冲动,给予更多的贷款,就更好了! 第69章 隔山打牛 得到消息,罗伯逊先生果然面色大变,带着第一西福斯高地营的50名士兵冲到海军医院,要求带人离开。 第一西福斯高地营是前不久抵达上海的,负责公共租界部分区域的安全。 八一三事变后,英、法、美、意驻军与日军协定,划分了在上海的驻军范围,英军驻扎在两个地区,有士兵1700多名。 但面对日本人的压力,英国人采取了一定程度的妥协,削弱了租界的中立性。 只是日本人步步紧逼,也让英国人非常恼火。 大使罗伯逊先生就面临这种压力,正好第一西福斯高地营抵沪,他也要量一量肌肉,免得日本人得寸进尺。 50士兵带着最先进的步枪和机关枪团团包围了海军医院。 这次摩斯爵士是在沪东出事的,由沪东宪兵队护送至海军医院并软禁,守在医院的宪兵,有三十五人。 罗伯逊先生带来的人,正好形成双方对峙,大家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你们日本人无辜扣押英国公民,致使他遭遇生命危险,无论如何,我今天都要把人带走!”罗伯逊先生强硬道。 负责此次安保工作的小队长高城平太出面解释,“我们是意外撞见摩斯爵士遭遇车祸,好心送来医院。” “既然是好心,那我把人带走,想来你不会拒绝吧?来人,去病房把人带走!”罗伯逊强硬道。 “不行!”高城平太当场拒绝。 罗伯逊勃然变色,双眼怒视,几乎要喷出火来。 手一挥,身后的士兵们立刻将枪口对准了日本宪兵队。 宪兵队也不甘示弱,纷纷举起枪上膛。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人带走!”罗伯逊怒气冲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高城平太眉头跳了跳,虽然目前他们日本占优势,但也不能太过得罪英国,连忙出声安抚,“大使先生,摩斯爵士正在抢救,您也知道,他患有血友病,一直流血不止,您现在把人带走,会要了他的命。” “没关系,我已经想到了这一点,”罗伯逊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手一挥,后面的救护车立刻开进医院。 为了好友性命,他特意让医生护士准备了足够量的血浆,“那位是著名的莱特医生,对治疗血友病有丰富的经验,你现在没理由拒绝了吧?” “这......”高城平太迟疑,少佐交代过,这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走。 罗伯姿态强硬,发怒道,“你们没有治疗血友病的经验,难道想害死爵士吗?还是说,你们想引起国际纠纷!” 高城平太面色一变,这责任他承担不起,只好道,“我需要给少佐打电话。” 罗伯逊不耐烦,但也知道眼前不过是小队长,做不了主,只能不耐的摆摆手。 高城平太给沪东宪兵队少佐宇川康介打电话,得到指示,让他拖延一二,自己马上就来。 沈书曼站在窗口,听了个十成十,复述给谢云起。 他立刻吩咐道,“推我去山口医生的办公室。” 这个时间点,山口医生还在手术室内,办公室里没人。 沈书曼推他进去,立刻守在门口,听走廊上的动静。 谢云起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大佐阁下,我在海军医院听到一则消息,或许对您有用。” 停顿片刻,他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是,听说宇川少佐性格强硬,我担心他不依不饶,与英国人起冲突。据说东京正在谈判关税问题,不知对这件事会不会有影响?是,是,请大佐阁下认真考虑。” 谢云起挂断电话,面色淡淡,转动轮椅,“我们回去吧。” 沈书曼看出他心情不愉,默不作声,推着回到病房。 谢云起没有躺回床上,神情惆怅的看向窗外的艳阳天,许久,缓缓叹了一口气,“英国驻日大使克莱琪,正与日本外务省于东京商讨,沦陷区的海关问题。他们完全把中国政府排除在外,现已初步商定好条件......没有意外的话,关税将移交日本。” 他握着轮椅的手渐渐用力,青筋毕露,“主权啊!” 似叹息似痛苦的声音,狠狠砸在沈书曼心底。 这件事她并不知道,说实话,历史书上没有这些细节,除了上学要学的内容,她也没有研究过。 可身处这个时代,才知道这只言片语的沉重。 谢云起是搞金融的,深刻了解这代表了何等的屈辱,因而情绪格外愤怒,偏偏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仰着头,迎着阳光,努力压抑着。 “我们会堂堂正正拿回来的,”沈书曼的语气不重,却格外坚定。 她上前一步,走到谢云起身边,一起迎向阳光,“很快,要不了几年,小日子就会被赶出去。” 谢云起一怔,转头看她,眼底是重新聚起来的光,亮得出奇,“我相信!” 两人相视一笑,谢云起恢复平静,继续解释自己的用意,“目前正处于谈判的关键时刻,英国人虽然妥协了,但也不是那么甘心。要是这时候,爆出摩斯爵士死在日本人手里,谈判可能有反复。” “那你通知松本彻也是为了?” “他叔叔是内务省财政课课长,即便这次谈判不由他负责,也会是他希望促成的结果。松本彻也知道会影响到他叔叔的政绩,肯定会阻止宇川康介冲动行事。” 他已经说清楚利害关系,松本自然会在意。 沈书曼想不通,“那我们不是更该盼着......摩斯爵士死,”让谈判出问题吗? 谢云起摇摇头,“不过拖延几天罢了,英国人已经打算妥协,早几天晚几天又能如何,目前还是国党贷款最为重要,不久前国党向德国订购了一批军火。但有消息称德国与日本、意大利将达成建立“轴心国”战略同盟计划,那么德国很可能终止这次交易。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协议达成前,完成交易,拿到这批武器!” “所以摩斯爵士不能死,且贷款合同必须尽快签约,把钱提走。” 这就是为什么,这次日本人居然明目张胆对英国人动手的原因之一,只要能拖住摩斯爵士,这次的武器交易很可能出问题! 沈书曼恍然,同时不得不深深佩服,“你消息真灵通!” 她怎么忘了呢,达成建立“轴心国”战略同盟的计划就在今年5月,离现在只剩下一个月了! “来得及吗?”沈书曼不由担忧道。 第70章 困难级任务 “事在人为,”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努力去做。 好在中国有钨砂,钨是武器制造中,不可或缺的重金属。 中国钨矿占据全球出产量60%,德国要参战,就少不了中国的钨砂、锡、锑等原材料。 但战场瞬息万变,要是日本人趁着这段国军武器缺乏的时间段大举进攻,他们可能会损失惨重。 这是很有可能的,否则他们袭击摩斯爵士做什么? 为的不就是给战场提供战机,所以他们要尽可能的提前完成签约。 “可日本宪兵队与特高课同属于上海日本宪兵队本部,但松本与宇川康介属于不同部门,他能阻止的了吗?”沈书曼担忧道。 “松本会找三浦少将阻止这件事的,”谢云起自信道。 三浦少将是上海日本宪兵队本部负责人,宪兵队和特高课都归他管辖。 而他会给松本这个面子,原因很简单,松本的叔叔管钱啊。 上海日本宪兵队本部不需要钱吗?在松本叔叔谋求政绩的关键时期坏事,就不怕人家在批经费的时候卡脖子? 这也是松本彻也权力如此大的原因之一,虽也需要向三浦少将汇报,但只要不是重大过错,三浦少将也给他面子。 沈书曼恍然大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你,”这些弯弯绕绕得政治关系,搞的一清二楚。 事实也正如谢云起预料的那样,宇川康介虽然满脸不高兴,但来到海军医院后,还是郑重其事的向罗伯逊先生道歉,并再三表示,他们真的是好心救人。 至于撞击摩斯爵士的凶手,已经逃之夭夭,但他怀疑还会有下一次,“请大使先生务必保护好摩斯爵士的安全。” 罗伯逊当然不相信,可如今日本人势大,能从日本人手里把好友带走,已经是万幸了。 他也不再纠缠,带着医生匆匆把人送到共济医院,好在经过这么长时间,手术已经结束,摩斯爵士的血暂时止住了,但人还未醒来。 沈书曼站在窗口,看到他面色异常苍白,这次可真是惊险,差一点就没命了,想来摩斯爵士对日本人不会有好感,商谈会更顺利些。 她转身,对谢云起道,“英国人已经把他带走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通知重庆,让他们派人来与摩斯爵士签合约,合同一旦签订,不需要摩斯爵士出面,可直接联系汇丰银行各分行行长。” 汇丰银行在国内至少十几家,合同签完,日本人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沈书曼点头,立刻离开医院,找了一家新酒店,办理入住后,直接给重庆那边发电报。 半小时后,她接到回信,看完不由皱眉,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先回了76号,把工作处理完,再去医院找谢云起。 没想到松本彻也居然也在,她开门时吓了一跳,忙退出去,“抱歉,打扰了。” 松本彻也摆摆手,“进来吧,我们已经聊完。今日多谢顾问报信,我便先走了。” “应该的,大佐阁下慢走,”谢云起礼貌欠身,目送他离开。 沈书曼关上病房门,装模作样汇报道,“先生,这份文件需要您签字,另外这是行动队苏队长打得申请报告,之前行动队为了救您,损失了太多的人,他申请双倍阵亡抚恤金,共四十八人,按照各级别顶格发放,一共4680元。” 谢云起皱了皱眉,“太多了,总务处不会批。” “那怎么办,那些人毕竟是为了救您......”沈书曼迟疑道。 “砍去一半,剩下的我私人补上,”谢云起道。 “这不好吧,”沈书曼劝道,“有收买人心的嫌疑,您毕竟是警卫队的顾问,不是行动队的,之前警卫队人员阵亡,也只给批了一半,轮到行动队,又是顶格,又是双倍,吴队长肯定会不满。虽然他们救了您的命,但我担心您此后的工作不好做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谢云起也皱起了眉,“这件事我会仔细斟酌,还有别的事吗?” “有,苏队长申请再招一百人加入行动队,这几次行动队人员消耗太大,已经不够用了。” “这是应当的,文件给我,”谢云起刷刷签完字,顺口问了一句,“知道苏队长要从哪里招人吗?” “啊?这个我没问,要不等下我给苏队长打个电话?” “算了,苏队长有分寸,人员无非是那些,特务训练班,李主任的海社,他以前的关系网,以及四处调人,等名单出来,我再筛一遍就是。” “明白,那我让苏队长准备一百五十个名单,如果有不合格的,刷下去?” “嗯,就这么办吧。” 两人聊完,又装模作样聊起别的工作,都是一些琐事,直到门口的脚步离开。 没错,刚刚松本彻也一直没走,躲在外面偷听。 “先生,他真的会偷偷安排人混进行动队?”沈书曼走到门口,见外面没人了,这才放松了表情,好奇道。 “松本已经起了掌控76号的心思,不再信任李士群,得知他会往行动队安插人,也一定会安插自己人。”谢云起解释道。 “特高课的人吗?” “不,我猜会是他秘密培养的人手。”别忘了上海除了特高课,还有一个特务总局梅机关,双方是竞争关系,松本彻也为了多多攒功劳,自然要秘密培养人手。 只是中统的人盯了他许久,也没发现他把培养特工的地点安置在哪里?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搞清楚,只要松本彻也行动,便能通过筛查新进人员的来历,找出他们原先待过的地方。 谢云起笑得像个老狐狸,“还有,给苏映江递消息,就说抚恤金我这里暂时没批,正在考虑,让他不要着急。再稍稍暗示一下,如果实在急,可以绕过李士群和总务处,直接找松本,对方正在拉拢他,想来会乐意批的。” 沈书曼心领神会,苏映江怎么可能不急,这可是将近五千块,他能节留一大半,反正不可能全部发下去,所以这都是他还债的钱啊。 见她明白,谢云起没再说别的,问起重庆回电。 沈书曼立刻面色凝重,“他们将派蒋博山来上海签订合同。” 谢云起面色一变,“蒋家人?” 这不是胡闹嘛! 蒋家人还有日本人不认识的吗?只要出现在上海,便是活靶子,这到底是来签合约的,还是来送人头的? 沈书曼也很无语,气愤道,“后面还有一句,让上海中统站务必保证蒋博山顺利签下合同,回到重庆。” 谢云起的脸顿时黑了。 然而还有更叫他们头秃的,76号情报处已经收到消息:蒋博山即将来沪! 第71章 紧急部署 毋庸置疑,消息肯定是内奸传出来的,而这边获得情报的人是段银慧。 她的能力有目共睹,但毕竟年轻,还不足以在重庆高层安插下这种级别的间谍。 如果不是地位高,资历深,是拿不到这样重要情报的。 所以人手一定是李士群给她的。 “只是她这样大张旗鼓,不就暴露了在重庆有卧底的事实吗?”沈书曼不解。 按理来说,得知这样重要的情报,段银慧应该藏着掖着,等到蒋博山抵达,一举拿下,总比这样闹得人尽皆知,重庆那边也有了防备强吧? “你仔细看看这个消息,”谢云起提醒。 沈书曼又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只有蒋博山要来上海,没有时间,更没有交通方式。 段银慧人手不够,只能让行动队和警卫队配合监控火车站,码头和机场。 沈书曼觉得不对劲,“这个真不是为了钓鱼吗?” 故意放出一个模棱两可的消息,引间谍上钩,看传递出哪部分情报,就能确定是谁了。 “不是故意为之,但他确实暴露了一部分,”谢云起皱眉道。 “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这么发愁?”沈书曼不解。 “你不了解重庆政府的运作模式,像这种级别的任务,通常是委员长决定人选,然后交由陈先生或者戴老板负责安排路线,通常不上报,只有人员安全抵达或者出事后,才会上报具体细节。” “既然这件事被安排给了我们,说明军统没插手,全权交给陈先生负责,他一向谨慎。” “可消息却泄露了,说明他身边有......不对!”沈书曼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说是谨慎,换句话说,便是明哲保身。 这也是为什么,委员长对他的工作越来越不满的原因,在戴老板的强烈要求下,分出了军统,与中统分庭抗礼。 且随着时间推移,军统隐隐有了取代中统的意思,只不过中统存在时间长,潜伏人员埋藏深,有许多新建的军统无法获取的机密资料。 让他们能获得一些很机密,也很关键的信息。 所以中统还存在着,不是因为陈先生有多厉害,而是潜伏人员很隐秘,为了安全,最好不要让过多人知道。 那陈先生过于保守谨慎的风格,就很合适了。 他不像戴老板,骨子里拥有冲劲和喜爱铤而走险的一面。 这事要是换成戴老板来安排,还真有可能弄出钓鱼计划,拿蒋博山的性命和任务,钓出隐藏的大鱼。 委员长不想横生波折,所以才会交给陈先生,并且要求谢云起来配合完成此事,就是想又快又顺利的完成。 可没想到,这消息从一开始就泄露了。 陈先生不会主动暴露,且消息中没有抵达上海的具体时间和交通方式,也说明了一点,不是从陈先生身边露出来的。 他一贯谨慎的作风,让这趟行程尚处于保密状态,段银慧获取不到更多信息,只能大范围布防,好抓住蒋博山。 那么,泄露消息的,只能是委员长身边的人! 好家伙,沈书曼直呼好家伙,李士群够有本事的啊,那位身边都能安插人,有道行! 怪不得历史上,他敢不把日本人放在眼里,与他们争权夺利。 原来是有资本啊,日本人需要从他这里获得那位的情报,所以才一再放任,直到忍无可忍。 “侍从室?”沈书曼猜测道。 谢云起默然不语。 很明显,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这要怎么查?” 侍从室的人员可不少,光从职能上,就分出了三个处、侍卫长室和参事室。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幕僚团,不是特务,没有严格的保密意识。 ‘蒋博山即将到沪’这消息笼统,指不定谁就漏了一嘴,便传了出来,被有心人得知。 那这个范围就很大,侍从室的人都有机会知道。 至于侍从室的高层,也有可能,毕竟这条消息最有价值的部分就是‘蒋博山到沪’,剩下的时间地点之类,不说也没什么,76号这边可以大面积布控。 或者直接守住摩斯爵士,让蒋博山无法靠近,也能顺利完成任务。 故意传出笼统的消息,反而能帮他隐瞒身份。 可问题的关键还不在这里,侍从室是蒋身边的幕僚团,地位可与清代的军机处相比,堪称心腹中的心腹。 让中统去查蒋身边的人,你想干什么? 别说陈先生了,就是‘疯子’戴老板也不会这么做。 那这事最后、可能、说不定还要落到他们头上。 谢云起揉揉眉心,“这事暂时先不管,蒋博山明日下午抵达港口,我们要调虎离山。” 要是所有的日本宪兵和76号成员,都包围在港口,那他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所以必须给他们搞点事做,分散兵力才有机会。 另外中统的人员不足,需要军统配合。 谢云起沉吟,既然需要用到军统,干脆搞一票大的。 “要怎么做?”沈书曼连忙询问。 “上报,请求军统配合,”谢云起道。 时间紧急,沈书曼接到任务便离开了。 等她走后,谢云起的司机送来午餐,他一边吃,一边压低声音询问,“探查清楚了吗?白鸽的情报属实?” 白鸽,日本共产党,潜伏在日本宪兵司令部。 “消息准确,那个地址便是日本4号军火库,”司机悄声回答。 “好,通知新四军,让他们找忠义救国军合作,明日下午三点突袭军火库,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直接炸毁。” 根据线报,4号军火库储存量巨大,无论是新四军,还是忠义救国军,都是新组建的势力,在上海周边人数不足,只能通力合作。 “戴老板那边会同意吗?”司机询问。 “会的,忠义救国军也没多少武器,这次机会难得,”现在是国共两党合作期间,送上门的好处为什么不要? 何况戴老板那边又不损失什么,反正蒋博山出事,委员长一定会命令军统配合,那再加一个忠义救国军,又能如何。 果然,几个小时后,沈书曼收到回电。 戴老板同意让军统听从调遣,另外还给了忠义救国军的联络方式。 但要下这么大一盘棋,他们需要准确的情报,日本宪兵队的人数,武器配置,以及部署计划等。 第72章 充分利用 谢云起一一安排下去,把能调动的资源全部调动起来。 因为情况紧急,他不得不给沈书曼也安排了任务,并再三交代她要怎么做。 没办法,能去日本宪兵司令部的人员有限,陶助理有更重要的事做,他自己还躺在病床上,这时候出现在宪兵司令部更奇怪。 剩下的只有沈书曼,以她76号机要处副处长的身份,代谢云起给松本彻也送一份重要文件,也算合情合理。 而她真正的任务,是趁无人时,往一楼更衣室的25号柜塞一封信。 信封是密封的,她不清楚里面写了什么,按照吩咐,老老实实来到宪兵司令部。 这里是宪兵队和特高课的大本营,她只来过一次,上次偷听到松本彻也打电话,但并没有机会乱逛。 上次跟着谢云起还好,只被盘问了一次。 可这次,因为她陌生的面孔,被连续盘问了三次,首先是大门处,然后是楼下门卫,紧接着是电梯口。 她拿着76号的证件,被检查了又检查,终于放行。 沈书曼松了口气,问清楚后坐电梯来到四楼松本彻也的办公室。 可松本彻也不在,在另外一层楼开会,以她的身份上不去,更不用说偷听了。 沈书曼想到自己的任务,特意询问松本的副手高木目太,“卫生间在哪儿?” “只有一楼有女式卫生间,”高木道,“除了这一层和一楼,你不能乱走。” 沈书曼连连点头,又回到一楼,这里除了大厅,便是各种功能间,一路找过去,果然看到更衣室,就在卫生间旁边,和卫浴间连在一起。 现在是下午三点,卫浴间不可能有人,士兵的作息都是有规定的,谁这个时间洗澡啊。 但出于谨慎,她还是询问了黑锦鲤,得到没人的答案,才趁着走廊没人,闪身进去。 25号储物柜很快便找到,上了锁,但柜门上有缝隙,塞一封信进去很容易。 做完,她转身离开,去了卫生间,在里面待了几分钟后出来。 然后便茫然了,女卫生间正好卡在拐角,左右都是一模一样的走廊。 沈书曼得承认,她的空间感不是很好,倒不是分不清东西南北...... 好吧,她在现代,有手机地图定位,也需要原地转上一圈,才能找到真正的方向。 如果是陌生地方,或许还需要绕上一大圈。 而到了商场里面......那怎么能叫迷路呢,是逛商场! 不过她发誓,只要去过一次,她便记住了。 绝对不是方向感不好,而是对陌生的地方不熟悉。 宪兵司令部一楼她又没来过,加上左右走廊都一模一样,一时分不清很正常......吧? 反正一楼就是各种功能间,又没什么特别隐秘的东西,那便右转好了,总能转出去的。 这么想着,她便顺势右拐,走了几步后发现,自己好像走错了。 因为下一间门关着,显然不是更衣室。 正准备转身,换个方向,却眼尖发现前面相隔两间的门牌上,赫然写着档案室! 如果它写的是‘アーカイブ室’,沈书曼可能还反应不过来。 可那明晃晃的‘文書保管室’,她要是还不知道意思,就是傻子。 沈书曼的心怦怦跳,“锦鲤,快,吸取气运的机会来了,快看看里面有没有宪兵队以及特高课人员的档案。要是找到,我们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帮你多吸点气运。” 黑锦鲤顿时来了精神,也不计较这样做耗费的气运了,兴奋道,“有,人事档案在第三个架子第三层,那一层都是。” “那帮我看着点,要是有人来了,立刻提醒我。” 档案室是上了锁的,她现在已经很熟练了,弄到空间内,根本不需要自己开。 进去后找到第三个架子,然后沈书曼便傻眼了,“这么多都是啊!” 宪兵队总共也就五六百人吧? 特高课的人多一点,大概有700,可这一层的档案密密麻麻,少说有三千多份吧? “剩下的是编外人员,里面的资料不全,大部分都只有一个代号,没有名字和照片,”黑锦鲤道。 沈书曼恍然,也对,特高课从事特务工作,自然有自己的情报人员。 估计上海各行各业遍布他们的人,据说抗战期间,特高课逮捕了700多名抗战人员,战绩惊人。 这仰赖于大量的基层人员。 如此这些资料就显得尤为重要。 日本人倒是傲慢,竟然直接堆放在这里,或许他们觉得宪兵司令部很安全吧,没人进的来。 能来了也不可能带走! 也对,自从七七事变后,日本人就变得格外狂妄,认为三个月能灭亡中国。 即便淞沪会战给了他们沉重的打击,彻底粉碎了他们‘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幻梦,可这里是日战区,依旧有着盲目自信。 沈书曼呸了一声,陷入了两难境地。 这么多资料,她一时半会儿也记不住啊。 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去记,怎么办呢,只能把它们统统收进空间。 可这些资料消失,日本人就算再傻,也知道出事了。 唯一的办法,便是把整个档案室烧了! 这倒也好办,沈书曼抽出一些资料,放到三号架子第三层,让它不要显得过于空旷。 然后利用这里的废纸搭起桥梁,把所有的架子都连起来,等到火一烧起来,便能迅速蔓延至所有架子。 最后在废纸中间放一根点燃的香烟,倒立夹着,让它慢慢燃烧,等烧到尾部时,就会点燃周围的废纸,再迅速蔓延。 这样一来,她便有了不在场证明。 一来着火时,她在四楼,二来她身上没有香烟、打火机之类的,三档案室的锁好好的,没有撬过的痕迹,她也不可能有钥匙。 如此即便她还有嫌疑,也不是最大的。 做好这一切,她让黑锦鲤帮忙注意走廊,确定没人,这才小心开门出去,把锁恢复原状。 之后快速回到卫生间,把手打湿,若无其事回到四楼。 前前后后不过十来分钟,女生上卫生间花这点时间很正常,她回来没引起高木的怀疑。 高木给她端了一杯咖啡,让她坐在旁边的座位上等。 沈书曼便安安分分等着,忍着看手表的冲动,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虚空发呆,做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直在计算着时间。 她不确定自己算的对不对,但感觉十五分钟过去了,却依然没有反应。 按理来说,香烟从点燃到烧完,十五分钟完全足够。 她心一凸,莫非意外熄灭了? 她顿时头皮发麻,后脊背发凉! 第73章 借口齐全 装作不经意看了眼手表,嗨,才过去十一分钟,她算的一点也不准。 也对,她又不是柯南,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心跳平稳。 又等了两分钟,时间越接近她心跳的越快,这种等待的不确定性,反倒是最熬人的。 不知不觉,她一杯咖啡都喝完了,抬手放在桌上,正好看到松本彻也走过来,立刻起身打招呼,顺手把文件从文件包里拿出来。 “大佐阁下,这是处长让我交给您的文件,里面是关于76号警卫队和行动队补充人员的资料,请过目。” 松本彻也顺手接过,打开翻了翻,“怎么这么多人?” “处长的意思是,如果有不合适的,就刷下去,人数多点,也好多一些备选。”沈书曼道。 “这个高鑫江是怎么回事,我看谢先生特意标注了,”松本翻到有特意标记过的地方。 “是,高鑫江是小八股党核心头目之一高鑫宝的堂弟,另外十几个成员都是他的得力手下,处长的意思是,选择他们,您需要慎重考虑,”沈书曼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 “哦?” “三鑫公司虽然倒闭,但小八股党成员活跃在上海各个领域,势力庞大,在上海黑帮的影响力极深,但他们目的不明,召进76号是否合适,需要仔细斟酌。” 小八股党是黄金荣、杜月笙等人为争夺鸦片垄断而组建的帮会,为了在法租界售卖毒品,成立三鑫公司,但随着国民政府禁毒政策加强,垄断的鸦片贸易体系被逐步瓦解,但目前,里面的人员在上海各界依旧很活跃。 吴世功本来就是青帮出身,与他们倒是熟识,招他们进入76号很正常。 但谢云起可不想他们加入,这些人心狠手辣,售卖毒品,且大多参与了迫害抗日人员的行动。 以他们在上海的地位和关系网,进入76号,对各方来说,都是很大的麻烦。 “目的?”松本停住脚步,想了想,顿时明白了,“是走私?” 走私鸦片可太赚钱了,三鑫公司鼎盛时期,收入可达每年五六千万元,占当时全国财政收入的九分之一。 这么可观的数目,小八股党当然不愿放弃。 但之前国党政府打击得太狠,不得不停止。 现在轮到日本人做主,这不,他们又活跃起来,进入76号不是目的,通过这个职权部门,继续走私才是真正目的。 松本彻也皱了皱眉,“谢先生觉得不妥?” 松本彻也本就出自日本大财阀松本家,且他与叔叔位高权重,得到松本家全力支持,缺什么都不会缺钱。 这保证了他们完全不需要贪污,只一心走仕途便是了。 对于走私的银钱,他没有什么想法,目前唯一的目标是立功。 顶头上司三浦将军功劳已经足够,一两年内便会调任,参与更重大的军事行动。 上海日本宪兵队本部部长的位置他想争一争,如此便可进阶少将,从佐官到将官,可就是阶层跨越了,从此地位完全不同。 但目前他的位置很尴尬。 这么说吧,上海日本宪兵队属于日本军部,而特高课却属于内务省。 当初为了协调合作,主持上海事务,便把特高课规划到上海日本宪兵队本部,由三浦少将统一管辖。 也就是说,三浦少将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却不是军部的人。 上海日本宪兵队下辖的宪兵队大队长,反倒比他更有机会晋升,人家好歹是军部自己人,属于三浦将军的嫡系。 就比如,之前包围海军医院的沪东宪兵队宇川康介少佐,就是三浦将军一手提拔,当年他在军校的学生。 如果三浦将军高升,很可能提拔他,虽然直接从少佐到少将,跨越了好几个层级,但只要功劳够大,也不是不能破格提拔。 所以宇川康介行事才那般大胆积极,完全不顾及是否会引起国际纠纷,为的便是立功。 这件事松本彻也心里有数,所以才会在谢云起的提醒下,给三浦少将施压,让英国人带走摩斯爵士,也隐隐有破坏他立功的心思。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更不能戳破。 但松本彻也想立功是肯定的。 “鸦片能摧毁一切经济,上海的情况刚好一点,一切都百废待兴,要是鸦片泛滥,财富全集中到那些蛀虫手里,那处长待在新政府还有意义吗?”沈书曼暗示道。 谢云起反对,是不想让鸦片再次泛滥,破坏上海经济,也破坏他的工作成果和功劳。 相同的,76号沦为走私场,对急于立功的松本彻也百害而无一利。 他坐在特高课课长的位置上,不仅要打击抗日分子,维护日本在上海的统治,更需要上海经济好起来,为他叔叔争取财政部一把手的位置赚更多功劳。 否则他拉拢谢云起做什么? 为的还不是让他好好干活,并把上海经济好起来的功劳,弄到他叔叔头上去。 松本彻也恍然大悟,“确实,鸦片危害巨大,不应该出现在我管辖的上海,”也就更不应该让他管理的76号走私了。 “不过这种事屡禁不止,谢先生有什么好办法制止?”松本彻也询问道。 “这便涉及到具体操作了,需要仔细商量,处长让您有时间去一趟医院详聊,”沈书曼表示,她只是个副手,能传达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也值得她特意跑这一趟。 “我明白了,等手头工作结束,立刻过去,”松本彻也面容缓和,“替我谢谢他的提醒。” “好的,处长也知道您最近忙,蒋博山可是一条大鱼,如果抓到了,绝对是一次大功劳,这件事不急,等拿下他也来得及,”沈书曼笑着告辞。 她已经透过窗户,看到升起来的烟雾,正心情愉快,转身要走。 “等等,”松本却心底一凸,想到刚刚三浦少将布置的任务,明显偏向宇川康介。 如果成功,他的功劳最大,或许便能借此晋升中佐,甚至大佐。 如此岂不是更容易争夺本部长的位置了? 但他也不能故意破坏任务,否则便不是功劳,而是罪责了。 “我与你一起去见见谢先生,”这个时候,正需要一个聪明人帮他出主意。 在谢云起几次三番的帮助建议下,他已经逐渐信赖他的能力。 沈书曼没有异议,后退一步,示意他先行。 恰在这时,高木推门进来,“不好了,大佐,一楼着火了。” 第74章 局势明朗 “什么?哪里着火了?”松本彻也听完,顾不得沈书曼,匆匆往楼梯间走。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坐电梯,谁知道火会不会烧到电梯间。 沈书曼快步跟上。 “在档案室,不明原因烧起来了,火势很大,”高木连忙道。 三人一同下楼,发现一楼乱糟糟的,挤满了人,却无人救火。 “怎么回事?”松本呵斥众人,开完会,三浦将军和其他宪兵队长已经离开,目前这里他最大。 “刚刚渡边关闭水阀门去接水管,结果卡住了,移动不了,水阀关了。” “八嘎,还不快找人来维修,”松本怒道,“还有你们,立刻撞开档案室的门救火。” 可已经来不及了,火不知道怎么蔓延的,在整个档案室都烧起来了。 更糟糕的是,里面又是纸,又是粉尘,非常危险,一不小心便会爆炸。 卫生间这边的水阀被紧急拆下来,发现里面堵满了沙子。 且沙子随着水流卡入各个缝隙,导致里面被卡死,要先清理沙子。 没错,这沙子便是沈书曼放进去的。 这栋建筑修建好没多长时间,还很新,装修时,沙子随着水流进入阀门很正常。 只是那会儿还没完全堵住,水能正常流出,之前也没人去动阀门,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刚刚渡边为了连接水管,先关闭阀门,结果就被卡住,再也打不开了。 这是沈书曼放完火后,设得一处闲笔,想着要是能派上用场,档案室的火会烧得更旺些。 放别的都不合适,会显得刻意,反倒沙子不显山不露水。 正好之前截获的武器中,有两箱手雷,用沙子作为缓冲物,便于运输。 她没急着处理,刚刚灵机一动,再次拐进卫生间,往阀门里掺入了沙子。 效果意外的好,等清理完,阀门重新打开,档案室已经烧毁了绝大部分。 沈书曼瞄了一眼,她动了手脚的3号架,以及周围几个架子全都烧干净,只剩下一些灰屑。 松本表情不愉,但也没那么愤怒,“整理清楚,什么资料烧没了,让人去领事馆重新抄录。” 日本领事馆? 沈书曼记住这个地点,看来里面有很多资料啊,就连宪兵队和特高课的都有,那肯定也有其他日本人的。 吩咐完,松本彻也便匆匆赶去海军医院,与谢云起商谈。 谢云起也没想到,日本宪兵的部署计划,就这么到手了,还是松本亲口告诉他的。 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阻止摩斯爵士签字发放贷款是宇川少佐的任务,可获取蒋博山来沪的消息,可是您的功劳,这件事三浦将军撇开您,让宇川全权负责,实在不够厚道。仅仅提供情报,可捞不到多少功劳。” 他摇摇头,“恕我直言,这件事您还是别插手了,没什么功劳不说,要是没成功,反而要承担大责任。” 松本心下一动,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那可是涉及军火买卖的钱款,要是宇川失败了,军部责问下来,他至少连降两级。 就算三浦将军保他,之后也不可能与自己争夺本部长的位置了。 可随即,他又打消这个念头,背叛帝国的事不能做! “要是我能抓住蒋博山呢?”但松本彻也也不想自己被撇到一边,明明情报是他提供的,三浦少将为了推自己学生上位,就要强占他的功劳。 “那您的功劳一定和宇川少佐一样大,他可是蒋家人,重庆那边肯定不会不管,”谢云起笑着道。 松本眼前一亮,听懂了他的暗示。 人要抓活的,如此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不管是拿来与重庆政府进行交易,还是利用他钓军统和中统的人,都是大功劳。 松本满意了,兴冲冲离开,决定好好部署一番,务必抓到这个重要人物。 等人走了,沈书曼吃惊的看向谢云起,“你要亲自把蒋博山送到松本彻也手里?” 他神色凝重,“这一次三浦少将非常重视,我们人手不够。” 要不是松本自己说,他还不知道这次竟然是宪兵部集体出动。 上海宪兵目前有500多人,除了一些搞后勤的,剩下500人分成五支队伍,分别是沪(东、南、西、北)宪兵队,以及水上宪兵队,每队一百人。 这次参与人员便是东南西北四支队伍。 除了沪东宪兵队依旧守在共济医院外围,防止特殊情况发生,比如摩斯爵士自己偷偷跑掉。 剩下的300人足以把军统包饺子了,可真是大手笔啊! 目前军统上海站,顶多能调出50战斗人员,对上这300个,只有全军覆没的份。 好在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安排了忠义救国军对付宪兵队。 还有新四军袭击军火库,能搞一出调虎离山的戏码。 不过仍然有76号和特高课虎视眈眈,他们人数众多,虽然三浦少将有私心,没有安排松本彻也参与。 但抓捕抗日分子,本就是76号和特高课的责任,他们主动出击,三浦少将也说不出个错来。 所以谢云起也必须把他们算上,可军统要从他们手底下抢人,牺牲会非常大。 还不如直接放弃,让松本把蒋博山带走,他暂时是安全的。 而军统则配合忠义救国军打击日本宪兵队,不需要全部铲除,只要拖住他们,让新四军顺利炸了军火库。 别说宇川康介了,就是三浦少将也要受到责难。 届时松本叔叔再出面,把他调走,哪怕是平调,三浦也会感激的。 投桃报李,上海日本宪兵队本部长的位置,便是松本的了。 这人好大喜功,只要制造一些功劳的假象给他,还是很好糊弄的。 而以目前他对谢云起的信赖程度,从他手里劫走蒋博山的机会很大。 沈书曼恍然,“你的目的根本就是打击日本宪兵队,蒋博山是那个活靶子。” 亏她还以为谢云起搞得这么大,真是为了顺利带走蒋博山呢。 果然是她浅薄了。 不过,沈书曼眼珠子一转,这不正好嘛,就让那400宪兵全军覆没,一个不留! 忠义救国军和军统人数不够,她可以帮忙呀! 啦啦啦,我是卖炸药的小行家,不等天明送炸药,一次400小日子。 第75章 干一票大的 动了小心思的松本彻也,主动隐瞒了发现忠义救国军身影的消息。 等时间来到第二天下午两点三十分,他才打电话给三浦少将,“将军,刚刚收到消息,发现忠义救国军,朝着我们的4号军火库去了,他们可能要抢劫军火。” “什么?”听到消息,三浦少将震惊不已,随即想到,“没事,守军火库的有三个大队,不用担心。” 新建立的忠义救国军能有多少人,去也是送死,“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通知一声,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可是少将您忘了,今日上午发现新四军的线索,守卫军火库的两支大队都被调走,目前只剩下一支大队了,人手完全不够啊!” 三浦将军心一凸,顿时明白这是新四军和忠义救国军的一次合作。 他脑子转得飞快,思考着怎么解决这件事,发现离军火库最近的部队,都有百来里,时间完全不够。 只有宪兵队能及时救援了。 他当机立断吩咐道,“你们特高课的人立刻去码头接替宪兵队,抓捕蒋博山,我要调他们去支援军火库。” 倒不是他不想直接让特高课去支援,而是他们虽然配枪,却是普通手枪,顶多几支狙击枪和步枪,对上忠义救国军也是送死。 相反,宪兵是全副武装,每人都配备了全自动步枪,杀伤力非常大。 “是,保证完成任务!”松本彻也嘴角挂起隐秘的微笑。 这边三浦少将挂断电话,立刻往军火库拨打,可电话线早已被剪断,他根本打不通。 着急之下,也没有细想,直接给宪兵队长们打电话,要求他们立刻支援军火库。 几个队长听完,毫不犹豫带着士兵开车离开,就连宇川康介也一样。 即便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军令如山,三浦少将着急,不等他说话,就挂断了电话,拨过去又正在通话中,没办法,只好出发。 不过他也留了一个心眼,没有把人全部带走,而是让高城平太带着人继续守在这里。 “如果看到可疑人员,直接击毙!”宇川康介担心是调虎离山,严厉吩咐道。 “是,少佐放心,我们已经记清楚蒋博山的长相,不会把人放进去的,”高城平太打包票道。 宇川康介虽然还是不放心,但也只能离开。 他走后,高城平太聚精会神,盯着医院入口眼都不眨。 共济医院是英国人来的,根本不接收中国人,进进出出的都是西方面孔,所以蒋博山如果出现,会特别显眼。 但直到接到消息,蒋博山已经被特高课抓住,也没见到一个东方面孔进去。 另一边,宇川康介乘坐汽车带人赶往沪北的军火仓库,走到一半,突然发现汽车轮胎陷进了泥里,立刻警觉起来。 这可是大上海,路上怎么会有泥泞? 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后退,快后退!” 可已经来不及了,汽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控,左右打滑,朝着旁边的建筑物冲去。 而后面跟着的汽车猝不及防,想刹车发现误踩了油门,直直朝着前面的车撞去。 “碰——” 两车相撞,车里面的人被撞得七荤八素。 后面几辆车也像赶趟似的,一个个撞过来,力道之大,直接把前面的车撞得变形。 这诡异的连环车祸现场,把埋伏在这里的军统成员看傻了眼。 怎么回事? 他们只是弄了点泥沙掺水在路上,好阻止宪兵队的汽车开过去。 因为人手不够,他们不敢与之正面对战,打算等车一停下来,就扔手雷,然后射轮胎,只要让他们去不了军火库就行。 可眼前这个......四辆车连环撞击,里面的人就算完好无损,也已经撞得七荤八素了吧? 现在要怎么办? 他们对视一眼,果断等卡车的后箱门打开,扔手雷进去。 反正他们不敢躲在里面不出来,万一汽车爆炸呢,汽油已经泄露,再等下去也是死。 果然,没多久就有还算清醒的人,强撑着打开了车厢门。 “砰砰砰砰——” 接连四声爆炸,炸得军统的人都看麻了。 他们是真没想到啊,居然能这么顺利! 之前为了有机会跑走,他们离得并不近,手雷也只是为了阻止宪兵们下车,好射击轮胎。 可就是这不近的距离,他们居然精准无误的把手雷扔进了卡车车厢,且实际卡得刚刚好,把里面二十个宪兵炸得血肉模糊。 一个也就罢了,可四个都扔中了,就十足叫人震撼了。 整整四辆卡车,八十个人,全部丧失战斗力。 而最前面的汽车内,毫无疑问,人已经晕过去了。 呆愣数秒,军统一拥而上,跑到汽车边,透过震碎的玻璃,一枪一个解决了所有人。 然后他们火速跑进卡车内,驾驶着四辆卡车离开。 任务圆满完成,还带来了四车的战利品,嘶,从未打过这么轻松的仗! 远处高台,一直趴着等待射击车轮胎的狙击手:...... 不是,你们就这么跑啦?不等他吗? 懵逼了半晌,他默默收起狙击枪,悠悠闲闲的下楼,顺便还买了一些吃的回去。 这次干了票大的,估计之后日本人要大肆搜捕了,他得避避风头。 就是从来没有,完成狙击任务后,还能这么悠闲的。 哦,他一子弹都没打,也不算完成狙击任务吧? 可人都死光了...... 狙击手第一次觉得,或许这块土地真的有神明庇护,日本人来了,就是被诅咒,莫名其妙死去,而他们国军,却如有神助。 等事情过去,不如去静安寺拜一拜? 还有龙华寺、玉佛禅寺、真如寺,管他道教佛教,拜就对了。 此时,念名字念得口干舌燥,眼冒金星的沈书曼,并不知道又一个无神论者,被自己搞成了神佛的忠实信徒。 只是这个信徒信得有点多,也有点杂,全上海的寺庙道观一网打尽,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第76章 好大的烟花秀 无独有偶,在宇川康介八十人小队全军覆没的同时,沪南宪兵队也遭到了突袭。 他们去军火库的路上,要经过一座石桥。 军统原本的计划是,把桥炸塌,让日本人的汽车掉入黄浦江中。 但这只能算计一到二辆汽车,剩下的可能会绕道而行,便需要他们在下一个关口也设置障碍。 总之,为了阻止这支宪兵,他们沿路设置了四个障碍,尽可能拖延时间。 可第二个路口的军统敢死队等啊等啊,就是等不到日本宪兵车前来。 他心里惴惴不安,莫非走了别的路线? 这就难办了,一百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跑去支援,军火库可能坚持不住! 这么想着,他不再犹豫,找到最近的电话亭,想要通知新四军,顺便叫后面几个路口的军统成员前去支援。 然而刚走到电话亭,就听到电话响了,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什么?全死啦?怎么死的?” 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还,还能这样?” 是的,还能这样? 所有接到通知,立即撤离的军统人员,都是这个反应。 别说他们了,就算是亲眼所见的军统成员,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守在石桥后面,早已在上面绑好炸药,并做了伪装。 只要汽车一开上去,便会砰得一声炸开,把石桥炸毁。 而那个炸药也确实爆炸了,可与他们预料的完全不一样,石桥没有事,一点事都没有。 那开在最前面的卡车似乎也没有大问题,只是在爆炸的震动中,改变了方向,直直冲破了护栏,冲进了河里。 而后面的司机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好似惯性一般,竟然沿着他的路线继续开,也......冲进了河里,正好砸在前一辆卡车上面。 由于力道太大,直接把整辆卡车都按进了水里。 紧接着第三辆也下来了,不过他的方向稍稍有点偏离,把第二辆从第一辆汽车身上冲走了,陷进河水里。 而它自己则因为后作用力,直接侧翻入水。 然后是第四辆,很是凑巧的压在在三辆卡车上面,暂时没有落水。 但它的车头高高翘起,呈现八十度向上。 后车厢不知道为什么没关牢,士兵们像下饺子一样,噗通噗通全部掉入水里。 在这里守着的军统成员,只有五人,好在他们都带了好几把枪,还有炸药。 条件这么便利,再不动手就不礼貌了。 果断扔炸药开枪,把水里炸得那叫一个人仰马翻。 因为过于激动,直到武器都用完了,他们才停下。 然后,一个个抽出军统特制的短刀,这么好的武器,是该见见血了。 然而叫他们万分失望的是,居然没有一个活着出来,鲜血染红了整片江水。 他们只觉得万分惆怅,这么脏,武器要怎么打捞啊? 在他们悲春伤秋的时候,沪西宪兵队和沪北宪兵队也遭到了忠义救国军的拦截。 这支新组建的部队,作风很是强悍,直接在路上设置障碍,然后火力覆盖。 汽车内的宪兵立刻予以反击,可见鬼的是,忠义救国军绝对是杀神传世,一枪一个爆头。 甚至有宪兵躲在车后面,还能被反弹回来的子弹爆头。 而宪兵射出去的子弹,不说一点效果没有吧,打中的实在有限。 战斗开始的突然,结束的更是猝不及防,不过十分钟,就全歼了两百人。 要知道他们人数是对方的一半! 这战绩,搞得他们自己都是懵的,“那什么,这就结束了?” “日本宪兵战斗力这么差的吗?” 他们有点不真实,感觉像做梦一样。 “啪,”一巴掌重重拍在他头上,“是做梦吗?” “不,不是吧?”那士兵不确定的道。 “呸,还不快点,开车去接军火!”原先他们没有这个计划,毕竟他们能混入上海,已经费了好大功夫,汽车这玩意儿就别想了,能拖住宪兵队就不错了。 可这不瞌睡就有‘好心的’日本宪兵送枕头嘛,有他们的军车,军服和证件,他们完全可以一路畅通无阻,跑去4号军火库的地点。 有这么多卡车,说不定仓库里的武器可以全部运走! “快,给新四军打电话,让他们先别炸,爷爷来进货了,哈哈哈!” 忠义救国军嚣张的开着车,一路畅通无阻,被直接放行。 等到了军火库,战斗也快结束了。 新四军正准备扫尾,看到有日本军车来,顿时大吃一惊。 负责的将领苗仁贵当机立断,“先不管别的,冲进去把军火炸了。” 他们就算是死,也要毁掉这个军火库! “哈哈哈,苗仁贵,老子带兵来帮你了,”忠义救国军的张文豪一看他们动作,立刻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打开车载喇叭,嚣张大喊。 听到这个声音,苗仁贵不由诧异转头,果然远远便看到张文豪那个牲口,嚣张的站在汽车上,朝天上开了几枪,“怎么样,爷爷牛不牛,全歼日本宪兵,哈哈哈哈!” 其姿态之嚣张,好像这是国占区,而不是上海。 苗仁贵无语,觉得事情很神奇,不知道忠义救国军是怎么做到的,以一百人去伏击两百人,不仅顺利回来了,还带来了八辆卡车,实在是......牛啊! 在解决完最后一个日本兵后,他直接叫停了手下,没有继续炸军火库的计划。 如果是别人,还会怀疑下这人是不是被日本宪兵俘虏了。 但张文豪绝对不会! 两人是多年的邻居,同学,谁不了解谁啊。 张文豪的亲朋好友,族人,都被日本人杀了,他不可能投降日本,甚至都不愿意去后方,非要待在上海这个沦陷区,为的便是给日本人找麻烦,使劲找麻烦。 他就是个疯子,但也是个有能力的疯子,杀了无数日本人。 可苗仁贵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能力啊! 他不可思议道,“你真的是张文豪?” “怎么样,佩不佩服你爷爷我?”张文豪把胸膀拍得啪啪作响,嘚瑟得不行。 “行了,既然这么顺利,那我们开始搬武器吧,八辆汽车,足够我们搬走一大半了。” 苗仁贵也没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就当是忠义救国军的机密吧。 “没问题,分你一半汽车,”张文豪豪气道。 两队人火速搬好了自己要带走的武器,剩下的轰隆几声全部炸掉。 炸得整个上海震天响! 沈书曼猛灌一大杯水,走到窗口,“哇,锦鲤快看,好大的烟花啊!” 第77章 天佑华夏 黑锦鲤意犹未尽,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催促道,“宿主,宿主,你快继续念啊!” “不都念完了吗?”整整三百八十个日本名字,念得她嘴都麻了,三天不想再说话。 “还有码头的特高课和76号成员呢,你不帮一帮中统吗?” 这一份资料,沈书曼也准备了的,知道都有哪些特高课人员会去码头。 可他们本来也没打算把蒋博山接走,为避免误伤蒋博山,谢云起只是意思意思,安排了两个狙击手,等时间一到,立刻开几枪,能杀多少是多少。 杀完了事走人,证明一下他们中统来过了,只是对方人数太多,不是对手,只能战略性撤退。 这两个狙击手是中统绝对的精英,损失一个都是重大损失。 所以她准备好了资料,并让黑锦鲤盯着,要是那两人有危险,立刻通知她! 可黑锦鲤一言不发,说明那两人目前安全。 她张了张嘴,发出沙哑的嗓音,“我说不出话了。” 黑锦鲤吓一跳,急切道,“那我给你渡点气运。” 还有这样的好事? 她原本只是想骗一骗黑锦鲤,气运入体,她也获得了好处,嗓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全是装出来的。 黑锦鲤急着让她再吸气运,没有察觉,果然给她渡了点气运。 沈书曼猛灌一口水,“咳咳,”她咳得撕心裂肺,根本没办法停下。 黑锦鲤着急,“哎呀,宿主,你怎么还没好?” “咳咳,咳,不,知道,咳咳,”沈书曼继续咳。 黑锦鲤越发急切,又给她渡了一点气运。 沈书曼大舒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妈呀,我差点以为要把肺咳出来,刚刚差点把我呛死。锦鲤,你是不是弄错了,把给我渡气运,变成抽走我气运了?” “怎么可能?我哪里能抽走宿主的气运!”黑锦鲤当即反驳。 沈书曼神情一顿,不能抽她的气运,如果她非要黑锦鲤抽呢? 会不会便和攻击她一个下场,遭遇反噬? 但这个有风险,不到万不得已,沈书曼不敢尝试。 万一结果正好相反,她开口让黑锦鲤抽,给了它机会,直接吸走她的气运,并占据她的身体,也是有可能的。 还是要想个稳妥的办法试探清楚,才好对症下药。 “对了宿主,你快念啊,”黑锦鲤着急道。 “好好好,你先和我说港口的情况,我看看念谁的名字,”沈书曼好声好气道。 “两个狙击手已经开枪了,杀了四个人,五个......宪兵队和76号反击......诶,他们怎么走啦?”黑锦鲤不解道。 “你说谁?中统两个狙击手?” 因为之前损失了许多气运救谢云起,黑锦鲤没事就在修炼,被叫才会醒来帮忙,所以不知道具体计划。 “对啊!” “那蒋博山呢?”沈书曼询问。 “......他被抓住了。” “没有反抗?” “没有。” “那算了,我怕误伤,你知道的,蒋博山的安全很重要,等下一次吧,中统和军统肯定会救蒋博山,我们再找机会,”沈书曼笑着安抚道。 “好吧,”黑锦鲤有点不甘心,但这次吸了这么多气运,它也算满足,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沈书曼拉上窗帘,在办公室无声的笑了十分钟,笑得脸都僵了,这才揉了揉,恢复面无表情。 拿着手包,打开办公室门,匆匆往外走。 一路上碰到很多人和她一样,急匆匆的,她的行为并不突兀。 来到医院,正好陶助理在汇报情况。 谢云起表情古怪,“都死了?无一遗漏?” “是,”陶助理的表情也分外奇怪,似震惊又似不可置信,声音飘忽道,“是忠义救国军的张文豪少校亲自打电话来感谢。另外,这次虏获了大量武器,上海这边将成立淞沪行动总队,主要在浦东地区活动,他让我们不要客气,有事尽管找他帮忙。” 谢云起无语,顿了顿,严厉警告道,“没事不要和他联系。” 那就是个二愣子,骁勇是骁勇,做事却不计后果,和他们这种潜伏人员完全不是一码事。 “军统那边呢?”谢云起继续询问。 这次陶助理的神情更震撼了,“也都......死光了。” 他复述了一下经过,语气轻飘飘,彷佛没有着落,“先生您说,真是天佑我华夏吗?” 先是日本人被诅咒,一批批死亡。 紧接着是几次三番行动如有神助,明明只是让军统做点手脚,阻碍救援,可他们却把宪兵队一锅端了。 关键他们还没什么损失,甚至连伤亡都没有,就搞定了180个日本宪兵,说出去简直能震撼全球! 谢云起:...... 匪夷所思,莫非他们真有神明庇护? 顿了顿,他转移话题,“码头那边呢?” 虽然唯物主义观受到冲击,但他仍然坚信,世上无鬼神......吧。 “蒋博山被抓,目前暂时安全,被76号带走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松本彻也没把人带去特高课,而是放在了76号。 或许他心里也犯嘀咕吧,不想自己的功劳被抢走。 可他万万没想到,整个宪兵队,除了水上那一支,居然全军覆没! 哦,守在医院那20人除外。 可这是整整380人啊,就被忠义救国军一网打尽了? 得到这个消息,松本彻也整个人都是懵的,满脸的不敢置信。 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坏消息,武器库被新四军抢劫了,剩下的悉数炸毁。 那惊天动地的烟花,震碎了他三观,也几乎震掉了他的理智。 他非常茫然,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 但反正他浑身僵硬,后背一阵阵发寒,这个神秘的东方大国,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且惊悚。 诅咒,神明庇佑...... 原本他是不相信的,纯属无稽之谈,可......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 就在他慌张的左右打量周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浑身发毛时,电话铃声突兀响起,吓得他差点当场跳起来。 平复下心情,他僵硬的接起电话,“谁?” “大佐阁下,我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哦哦,”松本茫然回应了一声。 “虽然不可思议,但我想说的是,目前最重要的是挽救危机,按照我对三浦少将的了解,他定是无法接受,或许此时已经打算切腹谢罪了,您可千万要阻止。” “哦?怎么阻止?”松本回过神来,他其实想问的是,为什么要阻止? 如果三浦少将切腹,那所有的罪责就在三浦身上,自己便能安然脱身了。 可谢云起却叫他阻止,为什么? 第78章 我们赢麻了 “大佐,如果三浦将军切腹谢罪了,也就意味着宪兵队是有罪的,那么特高课和76号没有及时发现忠义救国军和新四军的行动,导致宪兵队重大牺牲,您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便三浦少将承担了大半,您依旧要受到惩罚。” “是这样没错,但此次......”确实大败啊! 松本的脑子仍然很懵。 “此次宪兵队及时发现并粉碎了忠义救国军攻打上海浦东的计划,他们先是联合新四军攻击军火库,妄图调虎离山,但特高课及时得到消息,没有上当,阻止了他们的计划,并把忠义救国军打出去,成功保住了浦东,虽牺牲很大,但士兵们是为了守住帝国的地盘,而英勇牺牲,是我们的英雄,值得嘉奖和表彰。” “......” 震撼!石破天惊!瞠目结舌! “......还能这样?”这就是中国人的脑子吗? 把一场牺牲大到难以想象的败局,三言两语变成‘惨烈的胜利’? “大佐阁下,您可以想一想,”谢云起暗示般道,“要消灭宪兵队380人,出手如此干脆利落,事后安全撤离,说明这是一场有组织有计划,且规模巨大的行动,他们还有新四军配合,要不是我方宪兵战士英勇,以死保卫上海和平,说不定他们就成功了。” 谁会相信,100个忠义救国军,加上几十个军统人员,便让那么多宪兵死得悄无声息,不仅全歼,速度还奇快? 难道真的要说有鬼神相助吗? 这样的报告打上去,他们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这绝对是在推卸责任。 那按照常理推论,能做到这种程度,忠义救国军和新四军肯定出动了大量人马! 宪兵队全部牺牲也是无奈之举,好在他们保住了上海,大功一件啊! 松本彻也双眼发亮,确实,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那三浦少将那里......” “您得保下他,”谢云起道,“三浦少将如果因此次功劳升职调任,那么无论如何本部长的位置,都只能是您的。”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一起守着这么大的秘密,关系可不要太好哦。 这样的天然同盟,牺牲了多可惜呀。 松本彻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意识到谢云起看不到,大声兴奋道,“谢先生,你是大日本帝国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松本家最好的盟友。” “是我的荣幸,大佐阁下如此信赖我,自然要尽心竭力,”谢云起笑道。 “好好好,多谢提醒,我这便去找三浦少将,”松本彻也高兴的挂断了电话。 谢云起也很满意,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沈书曼全程听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牛啊! 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的精髓算是让他玩明白了,忽悠日本人一套一套的。 只不过,“这样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不大也不小,”谢云起淡淡道,“上海是整个东亚的情报中心,如果三浦少将获罪而死,日本人一定会调来更厉害的特务掌管这里的情报。” 届时这人可比三浦和松本难对付多了。 三浦说到底是个军人,工作重心在宪兵队上,而宪兵队的主要任务,是维护日本在上海日占区的安稳,并非直接针对抗日同胞。 当然,这也是他们的工作之一,但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只要不闹出特别重大事故,他们便不会天天到处抓人。 对付抗日人员主要还是特高课和76号。 松本彻也虽然也受过特务训练,但说到底,他是个家世显赫的公子哥,有叔叔的保驾护航,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比起其他厉害的特务,还是比较好忽悠的。 所以他上位,对谢云起来说,会比较有利。 在他的提醒下,松本彻也立刻赶到三浦少将家中,他已经换好武士服,准备就绪,正打算切腹,被及时阻止了。 “少将,您该为我们英勇的,阻挡了忠义救国军抢夺浦东而壮烈牺牲的士兵们请功,这次抚恤金一定要双倍,不,三倍发放!” 三浦少将懵了一瞬,脑子慢慢反应过来,眼神逐渐亮起来。 能活着谁愿意死啊! 可因为他的不谨慎,造成如此大的牺牲,要是不切腹,以往所有的荣耀就将变成耻辱。 三浦家可不只有他一人在军中,他不能辱没了三浦家的武士道精神。 可松本彻也的到来,给了他全新的思路。 他立刻放下武士刀,双手握住松本彻也的手,“松本君,我羞愧啊,宪兵队牺牲如此之大,我恨不得立刻追随士兵们而去,我这个长官本该冲在最前面。” “这不是您的错,在您的指挥下,我们保住了浦东,将军,您是大日本帝国英勇的战士,是最智慧的指挥官!” “这也多亏了你及时提供的情报,此次能顺利守住浦东,把忠义救国军打出去,松本君功不可没啊。” 两人心照不宣的互相吹捧,然后商量了一些细节,默契的分别向军部和内务省打报告,通告这次的‘胜利’。 上海也不是没有日本其他势力,但这次的行动确实隐秘又迅速,没多少人知道实情。 仅从日本宪兵牺牲的人数推断,确实是一场大规模行动啊! 为了配合,谢云起还让人通报了戴老板,拿到那么多武器,该低调的还是要低调。 接下来,无论是忠义救国军,还是新四军,都需要时间训练。 要是太高调通报战果,打破日本人编织的谎言,肯定会招致他们大规模报复,得不偿失。 毕竟你都说自己大胜了,日本人不找回场子,说的过去吗? 他们也需要稳定人心,尤其是在上海这种势力错综复杂的地方,只要日本露出颓势,各种麻烦都来了。 不说别的,与英国人的交锋谈判,首先会落了下乘。 所以低调一点没坏处。 这正好给了三浦少将和松本彻也撒下弥天大谎的机会。 双方也算是‘配合默契’? “这得多亏先生你从中调和啊,”沈书曼笑着打趣。 为了双方都赢麻了,他可谓是尽心竭力。 谢云起白眼翻她,“我看你的上尉军衔是不想要了。” “什么什么?我又升职了,这次有多少钱?”沈书曼惊喜。 “多少钱对你来说重要吗,”四十万英镑都给出去了,还在乎这点? “重要,当然重要,这可是我的养老钱,”沈书曼义正言辞。 “你才二十四!”年纪轻轻谈什么养老。 “那怎么了,”身为一个现代人,谁不希望三十岁就开始养老生活? 正好七年后日本无条件投降,她刚三十一,正是开展养老生活的好时候! 谢云起无语,怎么有人如此年轻,就如此暮气沉沉? “行了,上面下达指令,要把蒋博山安全救出,你现在就回去查清楚,他被关在哪里。” “不是76号大牢吗?” “不会,人被李士群带走藏起来了,”蒋博山这么重要,又怎么可能明晃晃安排在76号。 “那要怎么查,”沈书曼疑惑,突然她想到什么,浑身一僵,“你让我去找李士群啊?” 她咽了咽口水,以她的本事,去找特务头子李士群套话,这怎么可能? 然而谢云起只是笑而不语,显然打定了主意,“你是最好的人选!” 第79章 她肯定有问题 这肯定的,李士群叫沈书曼监视谢云起,一百银元已经付了,她总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沈书曼为难,“那我要汇报什么?” “你说呢?”谢云起想要锻炼她,干脆让她自己想。 以后这样的应对还会有很多,她得自己成长起来。 之前她应对苏映江,段银慧和松本彻也都做的很好,但那是因为三人谁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可现在她地位不同了,在李士群眼里有了点份量。 那么审视和怀疑的目光就不会少,她需要更得体合理的应对,免得露出破绽。 沈书曼使劲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我想到了,你这段时间做的可多了,虽然住在医院,但成功向松本彻也投诚,让他越发信赖你。” 李士群干未必是真的怀疑谢云起是国党或者红党,只是谢云起已经确实威胁到他在76号的地位,所以才收买沈书曼监视他。 沈书曼相信,这样的监视人员肯定不止她一个,不仅76号有,财政司的秘书团里肯定也有,就不知道是谁了。 但这段时间谢云起一直在养病,能接触他的,只有沈书曼,陶助理,司机和......王丽萍。 “对了,”她稍稍靠近,压低声音,询问道,“那个王丽萍是什么时候到谢家的?” “怎么?你怀疑她是间谍?”谢云起挑眉。 “您不怀疑吗?”沈书曼觉得很奇怪,那个王丽萍虽然穿着简单,像个大户人家的女佣,但她的衣服上有些小细节,很难让人忽视。 比如她的上衣是掐腰设计,裤子别人通常是宽脚裤,方便活动,她的却颇为贴身。 那一身打扮,彰显了好身材,前凸后翘,玲珑有致。 沈书曼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咳咳。 小姐姐是真的有料啊。 她低头看看自己,咳,那什么,她也是标准的衣架子,只要是这个型号的衣服,都能穿得非常合适,不需要裁缝另外修改,多标准啊! “她是大嫂的陪嫁,跟着从苏州嫁过来,已经有六年了,”谢云起道,“她确实有点小心思,但被警告后,就安分下来了。” 这意思是说,她想做姨太太,是谢云谦还是谢云起? 沈书曼不由猜测,如果是谢云谦,应该会被大少奶奶赶走的吧? 她暗搓搓看好戏的表情,让谢云起翻了一个白眼,总结,“这些年也一直没出什么错。” “你的意思是,她没有嫌疑?”沈书曼挑眉,不咋相信。 “你认为她哪里有嫌疑?”谢云起好整以暇。 “你出事那天,她身上有香烟味,你大哥大嫂都不抽烟,之后几次她过来送饭,也没有香烟味。” 唯有那一天,大半夜的,一个谢公馆的女佣,身上哪来的香烟味? 虽然味道很淡,平常人可能闻不到,但她的身体被气运改造过,嗅觉很敏锐,王丽萍一靠近,立刻就闻到了。 但她手上并没有抽烟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她不是自己抽烟,而是去了有烟味的地方,沾染上一些。 这不奇怪吗? 一个年轻的女佣,大半夜出门,去了有烟味的地方。 这种地方向来鱼龙混杂,她难道就不害怕? 谢云起的表情变了变,一言难尽道,“你五感如此灵敏,当初到底是怎么隐瞒下的?” 好歹是在女特务班训练过,怎么就一点没被发现? 李士群请来的教官,那么废物吗?都不针对这些方面做测试? “那个,咳咳,”沈书曼不好意思道,“我之前不懂,进去后才知道那是训练特务的,原本以为是加入政府的岗前培训。” 原主可是这个时代稀少的大学生,会这么想合情合理。 能当官可比去私人公司当个文员有前途多了,所以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答应了。 “可特务哪里是人干的,那一个个凶残的很......我就没吃药。” 原主有鼻炎,那时又正好春天,鼻炎犯了。 她故意让自己比较严重,多年的老毛病了,怎么做会加重,带来各种小毛病,又不至于出现太大的问题,还是能把控的。 于是她便长时期处于鼻塞,眼睛痒不舒服,咽喉痒,头痛,偶尔乏力的状态,虽然没到发热的程度,但各种小毛病加起来,让她显得那么努力,又那么无力。 丝毫没有作戏的成分,真的,她尽全力了,是生病带来的后遗症拖累了她。 听完解释,谢云起都无语了,那他是该给她派任务呢,还是不派啊? “你现在好了?”他挑眉。 “我其实只要吃三天中药,”实际上,因为气运,她不仅好了,还好的有点过了,鼻子比狗都灵。 这真不是什么好体验,空气中各种难闻的味道太多了。 这也是她在四马街住不下去的原因之一,那里毕竟人多,即便及时清理,味道也极大。 路华园的洋房主打一个人少,草木繁盛,不会太让她难受。 谢云起点头,“你猜的不错,王丽萍确实是日本人的间谍,代号燕子,早年日本便对上海虎视眈眈,谢家身为上海首屈一指的实业家族,是他们觊觎的对象。原本想往谢家安插人手,但谢家有自己培养的人,都是多年的老人了,轻易不接受外人,也很难被收买。” “于是他们把主意打到大嫂身上,王丽萍便是被他们收买的,并以母丧为借口,带走培养了几个月。但他们不知道,大嫂和大哥虽然是商业联姻,但早有情义,感情深厚。大嫂相信大哥,从不插手谢家产业上的事。” “大哥也支持大嫂追求梦想,他们互不干涉,所以日本人的计划泡汤,无法从大嫂这里获得更多谢家的消息。” 谢大少奶奶自己经营了一家报社,日常与一群女作家来往,几乎不管商业上的事。 “燕子便沉浸下去,可是不久前,她突然关注起我来,显然被重新启用。” “让她监视你的,是松本彻也?那我身边有吗?”沈书曼之前以为王二丫就是,毕竟时间赶的太巧了,刚被审查完,她就出现了。 可她却是军统的人,证明猜错了。 这些天沈书曼也一直在琢磨,松本彻也有没有派人监视她,如果派了,又会是谁? “你可有发现异常?”谢云起询问。 第80章 藏身地点 “暂时没有,”就是没发现,才想问的。 她也问过黑锦鲤,可它正因为损失大笔气运救谢云起,正闹脾气呢,直接说没能量探查。 要不是她说这次可吸取气运很多,还叫不来它帮忙。 要不这次回去,就让黑锦鲤好好查一查,吸收了这么多气运,总要出点力。 “那便不用草木皆兵,保持常态,电台收发时,注意不要让人发现即可,”要是总疑神疑鬼,也会让人看出来。 “好,我知道了,”沈书曼想到要去面对李士群,就有点头皮发麻,但脚步还是很诚实的往外走。 走到医院门口,再一次遇见了王丽萍,双方礼貌的打招呼,便各自分开。 她不知道的是,王丽萍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谢云起好像很信赖她,都快赶上陶助理了,看这女人打扮,花销一定很大,光76号的工资应该不够。 即便谢云起大气再补贴点,可女人一旦打扮起来,便有无穷无尽的花销,且会越来越贵。 等过几天接头时,就报上去,她或许是个可以拉拢的对象。 以她76号机要处副处长的身份,又是谢云起一手提拔的,想来能得到很多一手消息! 沈书曼先回了一趟76号,找到段银慧。 以她的胆子,自然不敢单独去见李士群,所以需要有人带着。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让黑锦鲤帮她算一算蒋博山在什么地方。 可算出来的结果却是,“一个黑屋子里,被蒙着眼带回去,又是大晚上,经过哪些地方他自己都不知道,我暂时也算不出来。” 啊这,“那你帮我查查,在不在76号内,”这总没问题吧? “不在,”黑锦鲤干脆道。 正如谢云起所料,蒋博山被李士群直接藏起来了,地点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是不知道段银慧知不知道? 她来到情报处办公室,段银慧正在布置任务,等了一会儿,才被允许进去。 沈书曼站到她面前,犹豫了会儿,才出口道,“那个我不知道这个情报有没有用,谢云起好像很得松本大佐的信任,他给大佐打过两个电话,说的是......” 她的话说的没那么有条理,但大概意思表达清楚了。 段银慧皱眉,“他们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沈书曼摇头,“我也就听他打过两个电话,其余的我不知道,可能是我不在的时候吧。” 段银慧站起身,在办公室走来走去。 谢云起与松本彻也关系好,对老师和她很不利,不行,这件事得尽快告诉老师! “你跟我走,去见老师,”她当机立断。 “啊?我知道的全说了,要不你自己......去?”沈书曼迟疑,表现得不情不愿。 段银慧才懒得管她的意愿,直接命令道,“废什么话,上车!” 沈书曼表情垮下来,磨磨蹭蹭,期望段银慧改变主意,可最终也没等到。 她只好无奈的坐上汽车后座,不自在的动了动,一脸忐忑的来到李士群住处。 这里依旧荷枪实弹守着很多人,李士群是真怕死啊! 可守再多的人又怎么样,只要我想,照样能取你性命。 沈书曼心里嘚瑟,但就像谢云起说的,哪怕是汉奸,死也要死的有价值,不能让他轻易死了,得留着这个大头目背锅。 两人一路进到别墅,叫人通报后,李士群却姗姗来迟。 等了有三十几分钟,他才从楼上下来。 李士群表情正常,直接了当询问她们的来意。 这很正常,哪个上司让下属等,还需要解释的? 可不正常的是,沈书曼竟然在他身上闻到了潮湿的霉味。 今天天气还不错,算不上艳阳高照,但也是阴转晴,这几天更没有下雨。 在李士群家里,哪来的霉味?何况还是二楼? 她不由留了一个心眼,在段银慧回答问题时,小心打量一眼。 李士群的衣服很干净,一尘不染,手上略微有些湿润,可脚下的皮鞋,似乎沾染了点绿色的东西。 是霉菌吗? 李士群家里有的是佣人打扫卫生,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 而他匆匆下楼,换了干净的衣服,刚洗过手,却没有换皮鞋。 说明他有可能去了地道或密室一类的地方。 “锦鲤,快探查一下,这栋房子里有没有密道,”她在心里紧急呼唤。 面上听到李士群的询问,立刻板正神色。 “把你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复述出来,不得有隐瞒!”李士群严肃道。 “是,”沈书曼连忙又说了一遍,她当然没有那个能力,能全部记住,复述的内容还添加了自己的理解。 “所以他借用摩斯爵士取得松本信任,又借用忠义救国军的大规模袭击帮他开脱,彻底获得松本和三浦少将的信赖。” 李士群眉头一跳,觉得大事不妙。 宪兵队牺牲了这么多人,原本是罪责,被谢云起这么一说,立刻变成有功了。 成功守住浦东,可不是大功一件嘛! 如此一来,谢云起帮他们转危为安,彻底获得他们的信任。 这对自己可不是好事,松本要是扶持谢云起与他打擂台,那他在76号便会丧失一大部分权力。 他必须做点什么,好让日本人信任自己,而不是把他踢出局! 李士群的眉眼陡然变得锐利,看向沈书曼,“你做的不错,这个消息很及时,我要谢谢你。” 沈书曼吓了一跳,忙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那个,这个......” 语无伦次,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那个胆小又没本事的样子。 或许就是这样,谢云起才没防备吧,让她探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 “对了,你知道谢云起接下来还会有什么行动吗?”他厉声询问。 “啊?”沈书曼茫然,面对两双目光灼灼的眼神,害怕的移开视线,绞尽脑汁去想,“大概......阻止蒋博山与摩斯爵士见面,不让国民党拿到贷款?” 她不确定地道。 李士群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沈书曼点点头,心里疯狂大喊,“锦鲤,你探查到了没有?” “当然查到了,小意思,”黑锦鲤得意道。 “通向哪里?”沈书曼立刻询问。 “两条街后的一家妓院,”黑锦鲤道。 “蒋博山被藏在那里?”沈书曼惊喜,这就找到了?太好了! 可欣喜不过一秒,黑锦鲤直接打破她的幻想,“查过了,没有。” 第81章 看我给你编 那也没关系,她已经知道李士群悄悄离开家的方式,让人监视着,早晚会知道蒋博山被藏匿的地点。 离开李士群家,汽车开到半路,段银慧便停车了,对沈书曼道,“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 “啊?哦哦好的,”沈书曼立刻推开副驾驶车门,“段处长慢走。” 等汽车发动,看着远去的车尾,沈书曼对黑锦鲤道,“能不能帮我监视一下她,看她都做什么去了?” “我有什么好处?”黑锦鲤懒洋洋道。 “吸取那380人的奖励你还没有给我呢,之前的就算了,我们一笔勾销,这次这么多人,总不能查查李士群家的密道就一笔勾销了吧?” “我知道日本人打算抢占和西药厂,如果宿主感兴趣,可以购买,和西药厂的周董事正在出售股份,”黑锦鲤道。 沈书曼:...... “你看我像是买得起药厂股份的人吗?” 和西药厂她知道,是上海最大的西药生产厂之一,由上海医药世家周家与法国人勒克莱尔共同出资建立,规模大,光工人就有400多人. 能生产一百多种西药,年产值近一百万元。 但那都是之前的事了,和西药厂比较倒霉,正好建立在上海炼钢厂不远。 八一三事变后,上海炼钢厂遭到日军频繁轰炸,设备和人员都损失惨重。 不过现在上海炼钢厂已经迁走,那一片差点成为废墟。 和西药厂因为离得不远,被波及也造成重大损失。 “它现在要重新建起来吗?”沈书曼不解,上海南市可是日占区,在这样的地方建厂,不是等着被日本人抢走吗? “是,勒克莱尔在法租界批了一块地,打算重新建厂,之前的原料和销售渠道还在,只要设备到位,便可以重新开起来,”黑锦鲤解释。 “你这都是怎么知道的?算了,我也不关心这个,既然有法国人的关系,那周董事为何又要卖股份呢?” 租界享有治外法权和关税自主等特权,日本尚未准备好与英美法开战,租界暂时还是安全的。 “周家有人参与抗日,被日本人抓住把柄,法国人也保护不了他们多久,打算卖掉产业出国。可敢接受的人不多,都怕得罪日本人,不怕的也是日商或者日本人的走狗,周家也不愿意卖。” 顿了顿,它说了一句实话,“和西药厂在周家人的经营下,一直偷偷给国共两党提供药品,说他们抗日,也不算冤枉。” 沈书曼大惊,“那你还撺掇我去买股份?”这不是让她和日本人直接对上嘛! “这一点日本人没查出来,和西药厂的道森经理是国际共产主义,他负责生产和管理药厂,周家人帮忙牵线,但并未参与太多。他们被发现是因为周家二少爷和三小姐参与了抗日游行。” “......热血青年,可以理解,”就是过于热血了,破坏了周家长辈的谋划,让他们不得不出国避难。 “所以你向他们购买股份,是纯商业行为,日本人不会怀疑,”黑锦鲤信誓旦旦。 它都看好了,宿主一直吐槽说,奖励要她亲自取,太危险了。 这个总不危险吧,不仅每年能给宿主赚大笔金钱,还能帮她弄到药品,宿主肯定很满意! 它得意洋洋的想。 “满意你个头啊,锦鲤,我问你,既然周家不肯卖日本人的走狗,我不是吗?”她还是76号机要处副处长,妥妥大汉奸一枚! “还有,我有那么多钱吗?”西药厂的股份,还是和法国人合营的,知道股份有多贵吗? 少说也得几十上百万,她如果能拿出来,那才是见鬼了! 黑锦鲤傻眼,它忘了宿主的钱都见不得光,即便能见光,也都被她捐出去了。 沉默片刻,黑锦鲤幽幽道,“宿主,你真大方。” 沈书曼想啐它一口,“别说那些没用的,段银慧干什么去了?” 她干脆不说请求,直接要结果。 黑锦鲤似乎也为自己办错了事懊恼,无精打采道,“电讯处侦讯出两部电台,有可能是延安的,她去探查了。” “是探查,没有直接抓人?”沈书曼精神一震。 “没有,在法租界南海路278号,公董局附近,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抓人,暂时只是监视,等到再一次启用电台,好人赃并获。” 时间紧急,沈书曼立刻回到医院,汇报这两则消息。 “南海路278号?”谢云起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我看段银慧好像很着急,就跟上去瞧瞧,发现他们在监视这栋别墅,先生您知道吗?”沈书曼很着急。 这应该是地下党,谢云起和叶军长都有私人交情了,应该不会不管吧? 哎,还是应该找找上海的地下党,不然这种事只能靠谢云起,也特麻烦了,也容易暴露她一颗闪闪发亮的红心啊! 中统的家法可是很严的,虽然谢云起目前看着比较温和好说话,可是让他知道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就未必还是这副态度了。 可地下党真的藏得挺严的,像之前那种一家家店找的莽撞行为,不能再有了,否则岂不是让谢云起和76号都起疑? 不知道南海路别墅里住的是什么人,能不能趁这次机会,挖掘出一个合适的地下党据点,好方便以后行事啊! 谢云起沉吟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那是荣家故居,他们是红色资本家。” 啊?啊! 红色资本家啊,那就不是地下党成员了。 沈书曼有点失望,但很快打起精神,“那要通知他们吗?” “这事我会让找人提醒,李士群那边,有什么发现吗?”谢云起不想她过于关注这点,转移话题道。 “有,我发现他去了一家叫明月楼的妓院,”沈书曼连忙道。 谢云起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是怎么发现的,你去过了?” “没有,没有,”沈书曼连连摆手,“先生您的吩咐我都记着呢,那样的地方肯定会暴露我,所以我就在外围看了看。” 为了掩盖黑锦鲤的存在,她瞎编道,“我们去李士群家是突然的行为,段银慧也没提前通知,所以是到了之后,李公馆的管家通知的他。前后等了半个多小时,他从二楼下来,但身上有女士香水和香烟的味道,比较杂,不止一种味道。” “他家很干净,也很安静,肯定没有很多女人,所以是去了舞厅,妓院等场合。我注意到他脚下的皮鞋有绿色霉菌,从二楼下面,而不是外面,说明有密道。从通知到他回来,加上一点耽搁的时间,路程不超过20分钟,考虑地道会比较曲折,时间更短。” “我围绕他房子转了一圈,发现明月楼是最合适的距离,所以他肯定是偷偷从密道去明月路,避开监视的人,然后从明月楼离开,去了真正关押蒋博山的地方。” 谢云起惊诧,“分析能力不错。” 沈书曼傻笑,我编故事的能力更好。 哎,这要是在现代,说不定她就去写侦探小说了。 第82章 以权谋私 “按你说的,那李士群就不该是一直躲在房子里,而是时常在外面活动,”谢云起眼神暗了暗,“可无论军统还是中统,从未发现这一点,说明他有固定的去处,不会在外面乱晃。” 沈书曼想了想,“你说,李士群真的那么信任胡先鹤吗?” 海社是李士群一手创立,属于他的特务培养基地,可要是李士群一直待在家里,把海社全权委托给胡先鹤,如何保证培训的人员是他李士群的死忠,而不是只听胡先鹤的? 还有一点很奇怪,沈书曼搜遍了原主记忆,都没发现段银慧为何对李士群那般忠心耿耿,难道就因为对方能给她前途? 而李士群又为何那般信任段银慧,在她出问题后力保。 就连张泽山这种重要的破译密码人才,也交到她手里,难道仅仅是那说不上多亲密的师徒关系? 如果李士群是这么容易相信人的人,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谢云起略微思考,询问道,“在海社训练期间,你们有见过什么外人吗?” 沈书曼使劲回忆,然而原主在女特务班待得非常辛苦,训练辛苦,生病更难受,每天都很累,实在没精力关注别人。 她想了想,提出一点,“训练一月后,优秀学员会被安排住在一起,这个算吗?” 原主资质平庸,安排的舍友和她差不多,段银慧等几个优秀学员,住的和她不是同一层。 但因为这一层都住满了,她们在另一层也可以理解的吧。 “或许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李士群会定时去海社给优秀学员亲自培训,”如此他才能更好的掌控这些人。 “明月楼那边我会安排人盯着,想来很快能找到关押蒋博山的地点,这次你做的很好!”谢云起夸赞道,“胆大心细,观察力和分析能力都很强,继续保持。” 沈书曼尴尬笑笑,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她也就是知道结果,反向编谎言罢了。 哎,人类的本质果然是谎话大王,她这样一个纯良的新世纪大学生,都如此谎话连篇了,果然是......近墨者黑啊! 她偷偷打量谢云起一眼,确定他没有看出自己的心虚,心里松了口气。 见他在沉思,连忙转移话题,“还是一事,我听说和西药厂的周董事要卖药厂股份,这事,您知道吗?” 谢云起挑眉,“你感兴趣?” “不不不,”沈书曼连连摆手,“我没钱。” “......其实也不是不行,”谢云起沉吟道。 “什,什么?”沈书曼惊诧,随即双眼发亮,快,展开说说。 赚养老钱,她是认真的! 谢云起却没有再说话,而是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的天空,“周家有风骨,奈何他家的孩子还太稚嫩,热血冲动,被日本人抓到了把柄。虽暂时依托法国人的庇护,周家二少和三小姐没有被带走,但周家恐怕要大出血。” “日本人的万和商社已经盯上他们,尤其周家还有几十种家传的中医药方,在各种疾病上,疗效都非常好,日本人早就眼馋,肯定会趁着这次机会大做文章。周家可不会仅仅损失一个和西药厂的股份。” 万和商社是日本人成立的,专门控制上海经济命脉,为日军提供战略物资的机构。 自从八一三事变后,强占了无数上海的军工厂,造船厂,医药厂和面粉厂等等与军事物资生产相关的厂。 周家被他们盯上,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那我们还能碰吗?”和万和商社作对,岂不是惹来一个大麻烦? 他们是真正的臭名昭著,下手黑,没有底线,什么手段都能用出来,和恶名昭昭的黄道会一个级别。 以谢云起新政府财政司高级顾问的身份,确实可以争一争, 可他们不是卧底嘛,太高调了不好。 要是万和商社的人不满,找人一直盯着他们,也妨碍做事。 谢云起却笑了,“我谢家有的是钱,海外又有门路,在国外照样活得风生水起,你说我为什么回国呢?” “为,为什么?” 是呀,谢云起可是在华尔街都纵横捭阖的人物,那他明面上回国的理由是什么? “自然是为我谢家的生意保驾护航,”谢云起挑眉,霸气道,“谢家在上海实业占有半壁江山,在日本人进来前,我们和国府,西方人关系都非常好,所以生意顺风顺水。可日本人打进来了,对我谢家虎视眈眈,我回国前,谢家生意遭遇一次重创。” 沈书曼恍然大悟,“你是以这个理由回国的,是为了保护自家生意,才担任这个财政司顾问的。” 那他看上一家赚钱的西药厂,趁机下手捞鱼,不就是顺理成章吗? 沈书曼竖起大拇指,“做官就是为了给家族生意保驾护航,你算是把资本主义玩明白了。” 好一个以权谋私,假公济私! 官商勾结,权钱相护,干的漂亮。 她表面笑嘻嘻,心里却嘀嘀咕咕:怪不得国民党会败呢,这从骨子里就走偏了。 老祖宗几千年重农抑商的智慧你不学,学西方那一套,资本操控政治,啧啧啧。 沈书曼心里嫌弃,却又觉得可惜,谢云起真的是很有脑子的人,如果能为我党做事...... 哎,又一个急需找到地下党的理由! 如果找到,一定让他们安排人接近谢云起,给他安利我党重要纲领,疯狂洗脑,这么好用的脑子,别走偏了呀! 虽然吧,现在都是抗日统一战线的人,但我党和国党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这样的人才,别浪费,争取来,毕竟谢云起搞经济,是真的有一套啊! 心里转过无数念头,面上却遗憾道,“那也是你谢家的事,我又没钱跟在你后面投资。” 谢云起微微一笑,“不用你花钱,会有人自己送上门来。” 沈书曼震惊,“真的?还有这样的好事?要怎么做?” 第83章 阴谋算计 “你打电话给松本彻也,说我大哥最近对周家的药厂股份感兴趣,当然,周家和谢家的交情也可以适当提一提,同为上海的大家族,有交集很正常。周家请谢家帮忙,收了西药厂股份,以及旗下诸多产业。” “大哥来问我的意见,我思考过后拒绝了,万和商社的手段太脏,担心他们暗中给谢家下绊子,得不偿失。” “差不多就是这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谢云起笑问。 沈书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明白,你帮了松本彻也这么多次,他总该有所回报才对,这次与周家的交易,就是他回报你这次帮忙,以及再次拉拢你的条件。” 这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万和商社手段太脏,背景又强大,别人对上他们,只会投鼠忌器。 可对松本彻也来说,就是打声招呼的事。 他叔叔可是财政部次长,二把手,万和商社虽然隶属于海军武官府,可财政部要给他们找麻烦,那也是一找一个准。 这又不是什么特别大的要求,只是让他们放弃侵吞周家而已。 没了周家,还有其他家,犯不上为此得罪财政部。 所以松本彻也这个人情给的很轻松,又符合谢云起回国的目的。 以后如果他还需要用到谢云起,完全可以比照办理,这不比野心勃勃,权力欲旺盛的李士群强? 想明白了,沈书曼立刻兴冲冲去打电话。 正好松本彻也向上汇报了‘战果’,得到来自军部和外务省的双重嘉奖,心情正微妙,接到沈书曼的电话,多了几丝诡异的兴奋,彷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做的不错,怪不得谢先生会选你当秘书,果然有眼力见,下次谢先生有这样的困扰,一定要告诉我,松本家一定会为盟友解决麻烦!”松本彻也夸赞道。 “嗨,嗨,谢谢大佐阁下夸奖,”沈书曼想到自己也能拥有药品厂的股份,虽然不会太多,但心情美的冒泡,声音都飞扬起来。 松本彻也听了,也觉得高兴,“对了,我最近会比较忙,请代我慰问一下谢先生,等事情结束,便去看他。周家的事,很快办妥,让他务必好好养伤。” “啊?哦,好的好的,大佐阁下您忙,”沈书曼挂断电话,若有所思。 想了想,她给苏映江拨打了一个电话,“苏队长,处长说松本大佐最近心情不错,您如果最近没什么事的话,关于人员增加名单,可以亲自去向大佐阁下申请,或许就没那么严苛了,愿意放宽松一些。” “真的吗?那太好了,感谢沈副处长的提醒,我最近确实缺人手,急需补充,”苏映江高兴道。 “处长也确实考虑到行动队要关押蒋博山,防止军统和中统的人偷袭,人手不足,他又在医院不好操作,否则这种越级汇报的事,是非常不合规矩的,这次算是意外了。” 苏映江闻言顿了顿,决定实话实说,“蒋博山不归我们行动队管,但确实是急需补充人手。” 沈书曼表情变了变,若无其事道,“那您找个合适的理由,最近松本大佐心情好,不会为难您。”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沈书曼又拨给吴世功,还是同样的说辞,“处长养伤期间,增员问题,就全权交给吴队长负责,人员名单,大佐阁下审核通过即可。” 可吴世功的声音却没有那么高兴,“我之前选的人,松本大佐不同意,需要重新选。” “那也没事,苏队长您慢慢选,等处长出院,会帮着筛查的,”沈书曼笑道。 吴世功顿了顿,直接否决,“不用了,我这几天就能选好。”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三通电话打下来,沈书曼有了一个不成熟的猜想。 她回到谢云起的病房,“先生,我怀疑李士群把蒋博山秘密交接给了特高课。” 谢云起抬起头,放下手里文件,“为什么这么想?” 沈书曼把三通电话的内容说了,“苏映江和吴世功都不忙,说明李士群没有找他们。而松本彻也按理来说,也应该不忙才对。” 毕竟宪兵队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应该和三浦少将一起,等着日本军部安排新的宪兵入驻。 至于特高课的工作,那也用不着他忙的没时间来看谢云起,表达一番感谢。 松本彻也是典型的日本人,重礼节而轻大义。 这次谢云起帮了他,出于各种目的,他都该亲自出面来一趟医院,表示感谢。 而他不来,说明他需要做一件时时刻刻守着的工作。 最近上海有什么能动用到他一个特高课的课长吗? 蒋博山! 严格来说,他要利用蒋博山钓鱼,钓军统和中统的成员前来送死,所以需要他亲自坐镇部署。 如果成功,将一举打击上海军统和中统,战绩斐然。 他是想要乘胜追击,一次性把本部长的位置定下来,最好趁新的宪兵队到来前,就坐稳位置。 如此无论来的是谁,都无法与他争锋。 沈书曼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谢云起听,但她仍有不确定,“李士群为什么要交还给特高课呢,他也能做成这件事,不是吗?” 李士群做成功了,功劳就是他的,在76号的权柄会加重,又何必还给松本,总不至于是怕了他吧? 谢云起顺着她的逻辑,居然发觉没问题,只不过李士群的行为确实出人意料。 他询问道,“你都对他说了什么?” “啊?”沈书曼仔细回忆了下,“他问我你最近在做什么?我说,‘阻止蒋博山与摩斯爵士见面,不让国民党拿到贷款’有问题吗?” “你还说了我两次帮松本彻也的事?” “对,对啊,”沈书曼迟疑,不能说吗? 谢云起低低的笑了,“做的不错!” 诶?所以李士群想做什么? “他要给我下套!”谢云起眼神一暗,似有风雨欲来,又好似兴趣盎然,“他认为我太受日本人信任,威胁到他的地位了,想要陷害我是军统或者中统。” 沈书曼悚然一惊,这么恶毒的吗? “怎么陷害?” 第84章 要被连累了 特高课办公室,松本彻也紧锁眉头,看向李士群道,“我确信谢先生不会是军统或者中统,李主任莫要胡乱怀疑自己人。” “我也想相信,”李士群叹气,“可自从谢云起来了,78号简直损失惨重,我们的情报一次又一次泄露,76号死了那么多人,现在连宪兵队都全军覆没,偏偏我们一点消息没收到,这不奇怪吗?” “肯定是有76号高层拦截了消息,才让此次忠义救国军大规模围剿,一点消息都不露,”李士群言之凿凿,“不然说不通啊,大佐阁下。” 松本彻也闻言,不由也思考起来,是啊,特高课和76号的情报网遍布上海,浦东处处是他们的人,怎么一点线索都没发现呢? “那也不可能是谢先生,”这一点松本很肯定。 如果谢云起是间谍,怎么可能这么帮他? 眼见说不动,李士群知道松本现在万分信赖谢云起,不由神色阴郁,改变说辞,“既然松本大佐如此相信他,那谢顾问定然是好的。只是特高课和76号一定有高层是间谍,我们也不能放任不管,否则后患无穷啊!” “你想怎么做?”松本彻也认同这一点。 “不如我们开展一次甄别行动,蒋博山的重要性,我们都知道,中统和军统的人一定会来救,说不定地下党也会帮忙。如此正好我们对不同的人,放出不同的消息,到时看他们袭击哪里,就知道谁有嫌疑了。” 松本彻也拍手,“确实是个好办法。” “您看,这六个地址,我们分别放给丁副主任,总务处处长叶光先,情报处处长段银慧,行动队队长苏映江,警卫队队长吴世功,以及机要处处长谢云起,这次就先甄别他们,都是重要岗位,也是最容易接触到情报的人。”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务必不要让他们互通消息,”松本彻也交代道。 “您放心,就看这六个地方,哪个会遭到袭击了,”李士群满意离开。 下午,沈书曼接到李士群电话,让她把‘蒋博山藏在华阳路54号’的消息透露给谢云起。 “他打算派人袭击54号,伪装是你泄露的消息吗?” “不会这么简单,”谢云起道。 “我们要做什么?”总不能就这么让他算计吧? “他想要大功劳,光甄别出间谍还不够,何况这方法简单粗陋,间谍未必会上当,所以一定还有后手,先等等看。” 沈书曼听话等着,当天晚上,华阳路54号果然出事了,一群人想要强闯,结果被特高课的人拦下。 只是对方跑的太快,没有抓到活口。 除此之外,另还有两个地址也出事了,分别是李副主任和吴世功知道的地点,让人分辨不清谁更有嫌疑。 松本彻也站在华阳路的屋子内,检查了一下尸体,确实像军统的人,可三处都受到袭击,“难道那三人都有嫌疑?” 他怀疑的看向李士群,示意他回答。 李士群看出松本彻也依旧没有怀疑谢云起的意思,甚至隐隐怀疑这是自己算计的栽赃嫁祸,立刻道,“我相信李副主任的人品,吴世功也不可能是,他可杀了不少军统的人。” 眼见嫌疑又要放到谢云起身上,松本彻也不耐烦了。 却见李士群突然面色大变,“大佐阁下,这定是调虎离山之计!蒋博山在哪里?您快确认一下,那里有没有出事!” 松本彻也闻言,面色一变,当即打电话过去询问,然而根本打不通。 “不好,我们中计了!”李士群道,“军统早就查清楚蒋博山被关押的地点,故意顺着我们的计划,装作袭击这三处,其实是等特高课分散人手,好一举救走蒋博山。” 松本彻也面色大变,“走!” 一行人立刻乘车,匆匆往真正的地址去。 这里是松本彻也安排的,谁也没告诉,完全属于日本人的地盘,万和商社的酒店。 此刻,万和商社酒店正经历一番枪战。 今天上午,军统的情报人员获得消息,蒋博山就被关在这里。 另外还有特高课打算利用假地址甄别抗日分子的计划。 他们及时通知了76号内军统卧底,介于之前友好合作,也向上汇报了,让戴老板知会陈先生一声。 可传递消息需要时间,因此谢云起暂时没得到通知。 而军统这边,直接接到戴老板命令,不惜代价救出蒋博山,因此安排人探查了酒店的情况后,发现是真的,今晚就行动了。 他们出动了一个行动小组,总共二十人,直接闯进去吸引火力。 酒店内一个工作人员,潜入蒋博山的房间,反杀了三个在门口监视他的人,带着他匆匆走员工通道。 军统的人前来接应,很快双方汇合,直接杀下去,坐上汽车扬长而去。 松本彻也带人赶来时,正好错过,丢失了这么大一个人质,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八嘎,一群废物!” “松本大佐,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赶快打电话让人全面封锁,他们朝着这个方向去了,肯定他们是想从这里,直接进入公租界躲起来,找机会和摩斯爵士会面。” 松本彻也看着地图上的位置,立刻道,“这里有宪兵队驻守,我去打电话。” 这时,沈书曼终于收到重庆那边的电报,脸直接黑了。 该死的李士群! 她终于知道李士群打什么主意了。 他想要一箭双雕,先给军统传消息,让他们顺利劫走蒋博山。 松本彻也让重要人质被救走,要是贷款谈成功,罪责就大了。 那么这个时候,李士群能及时把人找回来,并顺势抓到军统成员,便是大功劳,松本彻也必定感激他,保住了自己本部长的位置,也会更信任他。 而军统成员中,有人熬不住刑罚,吐出谢云起是军统内线,就由不得松本彻也不相信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无中生有! 而要做到这一点,李士群肯定在军统有卧底! 偏偏他选了军统,而不是中统,如果是中统,谢云起早就收到消息,也肯定早有应对。 而军统因为戴老板和陈先生的关系,消息过了好几道手,便慢了许多。 结果就是,军统落入圈套,还要连累他们! 第85章 将计就计 沈书曼立刻出门,朝一楼的方向看了看,楼下黑漆漆的,李翠儿夫妻已经回房休息了。 她关上书房门,拨打谢云起电话,“先生,你猜的不错,李士群想栽赃你是军统,现在要怎么办?” “我知道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谢云起二话不说,挂断电话。 沈书曼一愣,立刻叫出黑锦鲤,“帮我探查一下情况。” “探查哪里?”黑锦鲤吸收了那么多气运,倒也好说话。 沈书曼想了想,军统救走蒋博山,肯定想办法连夜送进公共租界。 就算他们有别的打算计划,李士群在军统的卧底,也会提供这一套方案,以便制造情况危急的假象,如此李士群力挽狂澜的做法才更有效。 但他不可能真的让蒋博山进入公租界,进去了蒋博山完全可以直接联系罗伯逊大使,安全有保障。 所以一定会在进入的几个路口拦截,沈书曼连忙报了三个地址,这三处有宪兵队设置路障,是最好拦截的地点。 等待片刻,黑锦鲤道,“找到了,在梧桐路的路口。” 沈书曼立刻打起精神,“快说,发生了什么?” “驻守的宪兵队接到电话,松本彻也让他们加强戒备,拦截可疑人员......有一伙人出现,干掉了十二个宪兵,他们换上了宪兵的衣服......又一伙人出现?” 黑锦鲤的语气,肉眼可见的疑惑。 “他们杀掉了前面的人,同样换上了宪兵的衣服......军统和蒋博山乘坐的汽车来了,他们手里有76号开具的通行证明,正在检查......检查通过,放行了......等等,那个检查人员在军统的人耳边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沈书曼连忙道。 “你们中计了,有内奸,还有一个地址,兴德路32号,”黑锦鲤道。 沈书曼脸上立刻漾起笑容,这个地址她知道,是中统的安全屋之一,平时不会启动,只有紧急情况才会使用。 这是谢云起告诉她的,一共有四个。 当然,这绝对不会是全部,只是谢云起为她和陶助理等几个有限的人员准备的,至于其他人,自然会有别的,那便和她无关。 那人能说出这个地址,便代表了是中统的人。 这说明谢云起预判了李士群的算计,提前布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助军统顺利脱险,同时揭露他们中计的事实。 那么接下来,便是军统的人带着蒋博山暂时躲起来,顺便甄别叛徒。 果然,没多久,黑锦鲤道,“他们进入公共租界,躲进了兴德路32号。” 只是有一点,沈书曼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罗伯逊大使呢,难道是担心英国人护不住蒋博山? 这也有可能,英国人那些士兵,哪里是日本特务的对手,何况他们也未必会认真保护。 知道事情解决,沈书曼放心的去睡觉了。 另外一边,松本彻也打完电话,立刻急冲冲赶往梧桐路,靠近后,发现这里一片安静,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士群更是老牌特工,当即察觉不对,两人急忙下车,走近一看,十几具尸体明晃晃摆在沙袋后面,军装被扒光了,武器也被带走。 松本彻也翻开一具尸体,想要检查伤口,就被李士群一把拦住,“小心!” 然而已经晚了,“轰——”一声剧烈的爆炸,直接把两人炸开,飞出去后跌倒在地。 这声震动引起了连锁反应,“轰轰轰”,其他炸弹也爆炸了,顿时把那些尸体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李士群反应迅速,在摔落在地后,连连翻滚,避开了大面积炸伤。 而松本彻也则被身后的高木用身体护住,受到震威波及,晕了过去,但最大的伤害被高木挡住了。 “大佐阁下,”没受伤的特高课成员连忙冲过来,着急大喊,“快,叫救护车!” 立刻有人朝着最近的电话亭冲去,结果电话拿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焦急上下检查,大喊,“长官,电话线被剪断了。”下一个电话亭起码要十分钟。 李士群按住强烈眩晕的脑袋站起来,左右张望,看到街底拐角有一家日本人开的寿司店,立刻指挥道,“去哪里,快!” 那人没有迟疑,当即冲过去用枪打坏了门锁,直接闯进去。 电话拨出去后,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海军医院的救护车来了,把受伤的几人全部带上,匆匆送往医院。 医院中,谢云起正在看材料,听到动静,走到窗前,看到楼下慌乱的场景,微微一笑。 这下松本彻也很难对李士群再建立信任了,毕竟差点害死他。 等待几分钟,门外传来喧闹声,他才施施然出去,拉住一位匆匆而过的护士询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松本大佐遭遇爆炸袭击,目前正在抢救,”护士说完话,便匆匆离开。 谢云起当即面露担心,快步来到手术室前,正好看到李士群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让护士包扎伤口。 他诧异道,“李主任?这是发生了什么,您和松本大佐一起遇袭,莫非又是那些不安分的抗日分子。” 说着,他语气万分气恼,“真是不消停,一定要严厉打击,免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挑衅,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李士群此时狼狈极了,不仅左手骨折,摔倒时正好砸在左手上,之后又连连翻滚,导致伤上加伤。 头部也因为爆炸耳鸣,恶心等,明显是脑震荡。 听到谢云起的声音,抬头死死盯着他,眼底带着深究,“谢先生不知道吗?” 谢云起一愣,“我应该知道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谢先生和重庆那边关系可不差,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军统!”此次目的不仅没完成,还害松本彻也受重伤,李士群急需大功劳来弥补,所以打算诈一诈他。 其实他这么说也没错,之前国党当政,谢家和国党的关系可太好了,不然也不能在上海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只不过那会儿谢云起还没回国,一直在华尔街罢了。 但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和重庆那些官员有没有联系呢? 不说别的,他以往的世交同窗,很多都在重庆政府担任要职,冲这一点,嫌疑就很大! 另外,军统刚成立,他就回国,这不值得怀疑吗? 也是因此,李士群才会栽赃他为军统成员。 第86章 顺势搅乱浑水 谢云起闻言,似笑非笑,“我的经历很好查,且不说能不能和军统扯上关系,但你是中统这一点,毋庸置疑!” 要是揭老底,那谁也别想活。 李士群不光是中统叛逃分子,之前还是共产党培养的,且两度背叛,他的身份又清白到哪里去,经得起查吗? 谢云起目光逐渐锐利,“我突然好奇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士群不甘示弱,即便头晕的厉害,依旧死死盯着他,想要找到破绽。 这时,陶助理急匆匆赶来,汇报道,“蒋博山被军统劫走,他们还设了个局,炸伤了松本大佐。” 谢云起听完,略一思索,了然,拍手鼓掌,“好啊,李主任好手段!为了排除异己,不惜放跑蒋博山,可真是厉害!” 李士群脸色一变,阴沉道,“谢云起,你休要胡说!” “我胡说?”谢云起眼神变得锐利,语气也咄咄逼人起来,“今天沈书曼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蒋博山被关在华阳路54号,我就纳闷了,我从未让她打听过任何消息,她与我的交流,也仅限公事,为何突然说这个。” “看来是李主任有意为之,除了我,你还告诉了谁?” 陶助理适时送上答案,“还有两处受到军统袭击,但都是小打小闹,火力击中在特高课守护的蒋博山真正所在。” “原来如此,看来您这次内奸甄别计划很失败啊,真正藏匿的地点泄露了出去,军统来了个声东击西,那么那个地点,又有谁知道呢?” “除了松本大佐,剩下的就是特高课和......李主任您了吧?”谢云起挑眉,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要么是你自己贼喊捉贼,协助军统的内奸,放出消息,搅乱松本和特高课的视线,帮助军统把人救走。 要么是你想铲除异己,冤枉知道三处地点的三人,搞阴谋陷害。 选一个吧。 “陶助理,等下就去问问,剩下那两处地址知道的是谁,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的李主任的精心谋划,如此好的计谋,怎么能不让当事人知道呢。” 显然,他话语里透露的意思,是不太相信李士群是所谓的军统,真正的目的就是铲除异己。 他一个搞经济的,没有对碟中谍的深刻认识,但他是政客啊,对阴谋这一套很熟悉。 “是!”陶助理大声应下。 李士群面色变了变,知道不能再针对下去,要是李副主任和吴世功也认定了自己要算计他们,就会把两人推到对立面。 让他们成事或许没那么容易,可坏起事来就太简单了。 因而他沉默片刻,软了语气,“谢顾问且慢,这件事是您误会了,只是一次简单的甄别,绝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 谢云起就这么站着,居高临下看着他不说话。 李士群摇摇头,扶着受伤的胳膊站起来,弯腰道歉,“这次确实是我的疏忽大意造成的,肯定是我身边人漏了消息,冤枉了谢顾问和另外两人,回去我就查清楚,一定要把军统内奸抓出来!” 他说的咬牙切齿,心里则暗恨。 沈书曼那个女人真没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直接露出破绽,让谢云起提前察觉不对劲。 估计这会儿他已经查清楚,另外两人就是李副主任和吴世功了,这么说纯粹是威胁他罢了。 可李士群不得不低头,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当然也不能把责任推给松本彻也和特高课,他目前还需要松本的支持呢,就只能说自己身边出了内奸。 等会儿就推出一个‘重要人物’顶锅,好给松本一个交代。 谢云起似笑非笑,“真的吗?李主任身边也这么不安全啊!到底是多亲近的人,才能从李主任嘴里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想来76号成员,没有这个荣幸,毕竟我们都是被甄别的对象。” 可不要随便推一个没有份量的人出来,谁会相信呢? 李士群心底暗恨,面上却佯装思索,“我已经有了怀疑人选,这件事我只告诉了胡先生,以及我的管家或许从我的只言片语之中,察觉到一些。” “胡先鹤?”谢云起吃惊,随即感叹,“你们关系确实不错。” 是的,谢云起就是要把责任定死在胡先鹤身上,他是李士群的左膀右臂,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也是帮他源源不断培养特务的重要助手。 没了他,李士群相当于自断一臂。 至于李公馆的管家,他或许也是李士群心腹,帮他做了不少事。 但目前而言,截断李士群的人才培养最为要紧。 李士群咬咬牙,面露愤怒,“是啊,我如此信任他,他居然背叛于我,这种人死不足惜,我这就去打电话,让人把他抓起来。” 在李士群眼里,胡先鹤是重要不错,但他的位置也并非无人替代。 而管家不一样,他暗地里的生意,全部是管家负责,那是他大半身家,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牺牲管家,那便只有胡先鹤了。 谢云起看着他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眼底渐渐泛起嘲讽。 这些人啊,永远是自己的利益最重要。 毫无意外,在胡先鹤和管家之间,他只会选择管家。 “先生?”陶助理上前一步。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谢云起淡淡道。 “知道,丁副主任知道李士群想排除异己,让他打上与军统有联系的嫌疑,好把他赶出76号,独揽大权。” “叶光先知道的是,李士群察觉丁副主任和吴世功有异心,特意用这种方式警告,‘我能提拔你,也能轻易毁了你’。他本来就心思不纯,是墙头草,这会儿恐怕正不安呢。不出意料的话,明日一定会向我们示好,以免被李士群针对时,没有帮他说话的人。” “段银慧那边,是对她的敲打警告,这段时间,她没一件事办成功的,本来就心虚,知道李士群的敲打后,会更加急功近利,届时我们便有机可乘。” “苏映江认为他投靠松本彻也的行为让李士群不满,利用这次机会敲打他,‘就算你投靠了日本人,我也能想办法毁了你。不这么做,是还顾忌师徒情分。’我已经提醒过他,会‘重新’投向李士群,不过这一次是暗地里的。” “明面上,他被松本彻也收买,暗地里帮着李士群做事,可实际上,两边他都靠不上,担心李士群卸磨杀驴,更担心松本彻也能力不够,护不住他。所以他得找第三方,也就是我们,左右逢源,才能站稳脚跟。” “而我们正可以利用他,去影响李士群和松本彻也的判断。” “最后是吴世功,他认为这一次是李士群针对他与您的计划,会彻底与李士群决裂,他做事不计后果,想来以后会时常找李士群和段银慧的麻烦。那么他们就更需要苏映江了!” “做的好,”谢云起眼底泛起笑意,谁说只能李士群布局? 他更可以借此让76号乱起来,更加的错综复杂,如此才能浑水摸鱼。 “书曼那边,需要提前布置一下,你去安排,”谢云起道。 陶助理一惊,“李士群怀疑她了?” 第87章 即兴表演 “这倒没有,书曼事情没办好,坏了他的计划,李士群肯定恼怒,他向来睚眦必报,书曼在他眼里没什么价值,事情结束或许会拿她泄愤,”谢云起道。 “那要怎么安排?”安排几个人保护她? 谢云起缓缓摇头,“那就太重视了,李士群会起疑。” 他说的是,与沈书曼只有公事上的交集,只把她当一个好用的工具人,所以多给了一份薪水。 但对他谢云起来说,那点钱算什么,都不够一顿饭钱。 所以沈书曼在他这里没那么重要,特意安排人保护,不奇怪吗? “王丽萍不是想要靠近她嘛,给她提供机会,当书曼成了日本人监视我的间谍,李士群就不会再动她了。”谢云起道。 “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沈小姐?”陶助理恍然大悟,这可真是个‘好身份’。 “不用,她知道王丽萍是什么人,会顺势而为,”主要沈书曼的演技也没那么好,知道是陶助理安排的,做不到完全不露痕迹,被王丽萍看出来就不好了。 陶助理点点头,“是,我这就去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沈书曼刚到76号,就得知一个大消息,特高课的松本大佐和76号的李主任同时遭遇袭击,连忙和其他处长副处长一起,赶到海军医院探望。 他们到时,松本彻也已经做完手术,刚刚清醒过来。 李士群正一脸愧疚的汇报,经过一晚上‘调查’得到的结果。 “我一直以为是76号内出了叛徒,没想到这人就在我身边,实在惭愧啊!人已经抓住,就是我的助手胡先鹤,大佐先生可要见见他?”李士群一脸羞愧道。 松本彻也心里松了口气,对李士群的不满也去了些。 他不知道一切都是李士群策划的,还以为李士群因为他受伤,特意推一个身边人出来顶罪,好避免罪责落到他和特高课头上。 “不,不用,我相信李主任的本事,那人就交给你处理,”松本彻也连忙道,“另外,我现在受伤了,力有不逮,抓住蒋博山的任务,就交给你们76号了。” “是!”李士群立正站好,表现的非常恭谨。 “还有共济医院那边,一定要严防死守,绝不能让蒋博山接触到摩斯爵士。” “您放心,我派人日夜监视着,绝不会放进一个可疑分子。” 等他交代完,其他人纷纷进入病房,慰问一番,顺便发表一下‘抗日分子太猖獗,坚决打击’的决心。 沈书曼也随大流进去又出来,站在人群后,一点也不起眼。 在离开时,经过李士群,得到他一个冷冷的眼神,吓了一跳,慌张的低下头。 她心里毛毛的,李士群这眼神也忒吓人了。 但她并没有看向谢云起,只在经过他身边时,匆匆打了一声招呼,“处长。” “嗯,”谢云起冷淡的应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病房。 陶助理则立刻跟上,沈书曼顿住,看着两人背影,表情疑惑。 苏映江见此,压低声音询问,“你得罪你们处长了?” “没有啊,”沈书曼刚回答了这一句,猛然想起什么,恐慌的看向李士群,眼底都是求救。 怎么办?处长会不会发现了? 李士群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蠢货!” 哪里是现在才发现,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怎么信任过,她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多好呢。 看到这一幕,沈书曼更恐慌了,面上全是着急和害怕。 苏映江惊讶,“你做了什么?” “我......”沈书曼连忙捂住嘴,连连摇头。 但她的表情也太好懂了,苏映江稍微一思考,顿时似笑非笑起来,“李主任让你监视谢云起,你答应了?这事还被谢云起发现了?” “......我不是故意的,”沈书曼语气低沉,“我哪里敢拒绝。” 想到她多次帮了自己,和妹妹关系又好,苏映江提个醒,“你还是主动去找谢顾问认错吧,他应该能体谅你害怕李士群,不敢拒绝的心情。” “可我昨天好像做错了事,”沈书曼快要哭出来了。 “你做了什么?”苏映江眼神闪了闪。 “李主任让我把华阳路54号告诉处长,我不知道那是李主任设的圈套,就......处长肯定已经知道了,怎么办?我会不会被谢家封杀啊。” 苏映江神情一凛,李士群果然毒辣,稍不如意,便恶毒算计。 看来他不能完全脱钩,免得被李士群报复。 这种手段,可真是防不胜防! 心里敲起警钟,面上却认真出主意,“没事,他应该不是那样斤斤计较的人,只要你说清楚,又能帮他做事,谢顾问会体谅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思量,正好借此看看谢云起的为人,如果他还算大度,不像李士群那般狠辣无情,也是一个投靠的不错人选。 沈书曼好似被说服了,深呼吸,下定决心,“你说的对,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威胁了。” 说着,便直直走向谢云起的病房,那背影气势汹汹,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色厉内荏罢了。 苏映江一愣,这么勇的吗?直接就去了? 这倒是好办了,他正好等在这里,看看结果。 沈书曼来到病房前,敲了敲门,“处长,我有事禀告。” 片刻,陶助理前来开门,迎她进去,关门时看到不远处的苏映江,微微点头打招呼。 苏映江也连忙点头,表现的十分友善。 病房门一关上,沈书曼立刻大喘气,走到谢云起身边,压低声音,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说了,然后大声道,“处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个消息有问题,我......” 谢云起眼底闪过笑意,没想到沈书曼的即兴表演,正好切合了陶助理传给苏映江的消息。 这下,苏映江算是彻底套牢了,在李士群和松本彻也之间左右逢源,又需要他的帮助,是非常适合的棋子。 谢云起把一个茶杯摔倒地上,“沈书曼,我待你不薄,你却帮着李士群害我,是何居心?” “我真不是有意的,处长,我不知情,真的,”沈书曼大声辩解。 “行了,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我身边不会再留你,回头打辞职报告,”谢云起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啊?”沈书曼还想要争取,被陶助理推出病房,失魂落魄的离开。 看到这一幕,苏映江心里一咯噔,这个谢云起,也是这般小肚鸡肠吗? 也对,他要不是不狠心,也爬不到如今这个位置。 这下麻烦了,他要投靠谁呢? 第88章 挑拨离间 苏映江心里不得劲,便也不打算再搭理沈书曼,这个女人已经没用了。 被谢云起放弃,她在76号待不下去了。 正打算离开,便看到刚刚还一副天崩地裂表情的沈书曼,突然打起精神,笑盈盈迎向一对年轻夫妻。 “谢大少,大少奶奶,你们来看处长啊,他在休息呢,昨晚守着松本大佐手术,一晚上没休息,需要好好补眠,”沈书曼满脸堆笑。 “这样啊,那麻烦沈小姐把这份早餐送进去,我和云谦就不进去了,”张婉玉笑着拍拍她的手,“这些天辛苦你们帮衬着他,让他能轻松点。” “应该的,本来就是处长提拔了我,”沈书曼笑道,“对了,关于周家的事,处长让我来处理,您们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的,您们就安心在家里等消息。” “哦?那就谢谢沈小姐,”谢云谦点头赞许,“没想到沈小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力,云起找了一个好帮手啊。” “没有,没有,都是我应该做的,”沈书曼连连摆手,表现的极为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病房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动静,谢云起打开门,诧异的看向几人,“大哥大嫂,来了怎么不进来?” 沈书曼脸色变了变,低下头去,略微有点心虚。 “我们也没什么事,听说你昨晚守了一夜,快去休息吧,”谢云谦拍拍他的肩膀,“对了,周家的事,大哥要谢谢你费心,好歹是世交,你能上心,大哥很欣慰。” 谢云起表情一顿,看向沈书曼,神情不明。 沈书曼的头更低了。 谢云起冷冷瞥她一眼,嘴上却道,“说什么呢,大哥,周家本来也没什么事,小辈不懂事,被人群裹挟着跑出去胡闹,其实他们懂什么,放心,这件事很快会解决。” 又说了几句,谢云起送走大哥大嫂,这才冷冷对沈书曼道,“进来!” 十来分钟后,沈书曼重新出来,关上病房门后,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苏映江看了心头一跳,连忙上前几步,追问道,“怎么样?结果如何?” 沈书曼得意扬眉,“哈哈,处长留下我了,还说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你做了什么?”苏映江急切道。 “也没什么,”她把谢家想要周家产业的事说了,得意道,“我之前就和松本大佐说了,他已经答应帮忙,处长碍于谢大少,不好再开除我。等这件事办妥,处长一定知道,我很有用的。” “不错呀,”苏映江惊讶看她,“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比我妹妹强多了。” “嗨,没什么,我不像映雪,有你这么好的哥哥照顾,只能靠自己。不说了,这就去找松本大佐,尽快落实这件事。”沈书曼摆摆手,快步走向松本大佐的病房。 敲门进去,松本彻也正在闭目休息,睁开眼见到是她,疑惑道,“你来干什么?” 沈书曼转头往走廊左右张望,确定没人,这才快步走到他病床不远处,神秘兮兮道,“大佐阁下,谢先生很生气。” 松本大佐眉头一皱,“他气什么?” “谢先生认为昨天发生的一切,是李主任在故意设计陷害他,否则人好好被李主任藏起来便是,做什么非要提出来弄什么甄别计划?” “他不知道蒋博山有多重要吗?本来从他手里,转移到特高课管辖的地方,就容易泄密......” “你是说消息是这样泄露的?”松本彻也当然知道胡先鹤就是个替罪羊,可也想不通,到底哪里泄露了消息,军统的情报可谓精准。 他一度怀疑,是特高课内部有人泄密,可知道的人要么死亡,要么重伤,几乎没留活口,军统下手这么狠,应该没有他们的人。 如今沈书曼这么一说,他也起了几分怀疑,莫非是军统的人一直盯着李士群,他稍有动作便发现了,一路跟到了酒店。 “那华阳路54号三处遇袭又怎么解释?”总不至于是李士群放出去的消息吧? “肯定是李士群放出去的,”沈书曼斩钉截铁道。 松本噎住,好在他没有问出来,“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怀疑他是军统的人?” “那倒没有,只是这三处地点,只有您和李主任全部知道,以及处长,李副主任和吴队长分别知道一处,可三处都受到了军统袭击,肯定是有人泄露消息给军统,要不然不会如此精准打击。” “只不过军统已经知道了真实地点,故意利用这个假消息分散火力,成功把人劫走。” “而这个人不会是只知道一处的谢处长,李副主任和吴队长三人,只能是您和李士群了。您当然没问题,所以一定是他干的。” “那他为何要这么做?”松本彻也想想确实如此。 “他早就不满李副主任和他分权,现在又多了一个处长,吴队长更是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排除异己,”松本彻也若有所思点头。 “谢先生就是这么想的,”沈书曼道,“只他生气的是,明明他和大佐阁下这般要好,您竟然也怀疑他,这让他觉得这份工作分外难做,打算辞去76号顾问一职。反正有新政府经济司顾问一职,足够庇护谢家生意了。” “不够,当然不够,”松本彻也连忙道,“像医药生产这种生意,普通的新政府官员怎么够。” 沈书曼双眼一亮,“您的意思是?” “我已经打好招呼,让谢家去接手周家产业吧,”松本彻也道,“沈小姐,这是我对盟友的诚意,你千万表达我的歉意,不是我非要怀疑谢先生,是李主任坚持这么做。我认为这能减少他对谢顾问的怀疑,好方便以后合作公事,就答应了。事实证明,谢顾问很清白,这一点我确信!” “好的,”沈书曼连连点头,眉开眼笑,“我一定会在处长面前极力美言的。” “那就谢谢沈小姐了,你也是我松本的朋友,”松本彻也满意道。 “应该的,应该的,谢先生说,如果能拿到和西药厂的股份,会给我一些,以后还请阁下多多关照,”沈书曼连连鞠躬。 “哦?谢先生这么大方?”松本彻也惊讶。 “是,谢先生一向主张合作共赢,他吃肉,也会带人喝汤,是个值得合作的人。”沈书曼笑道。 “确实,”李士群太过看中手上的权力,为此不择手段,相比之下,谢云起要有底线的多,索要的东西他以为付得起。 李士群只能用,但谢云起却值得信赖! 第89章 自投罗网 谢云起面露笑容,“做的好,周家其他产业大哥会去谈,但和西药厂的股份,谢家不好接手,会归于我名下,但我身为经济司顾问,不好过多关注一家工厂的生产,这样,你作为我的代表代为出席。” “道森经理能力不错,不需要你经常看着,只按月查账即可。作为奖励,我给你2%的股份。” 看了站在一边的陶助理一眼,“你也一样。” “啊?不需要我出本金吗?”沈书曼惊喜,她手上还有一千元的支票和五十五根大黄鱼,以及零碎的几百块作为日常支出。 原本打算把大黄鱼全部卖了,换两万大洋,购买药厂股份,1%就行,一两年就回本了。 之前和西药厂的生意做的大,每年有一百万元的收入,有了谢云起的加持,生意只会越做越大,她也跟着沾一沾光。 最重要的是,当她成为药厂的股东,操作的好,还能弄来一些药品,偷偷送给地下党。 谢云起是中统的人,他肯定会想办法给国党弄药品,她就可以搭个顺风车了、。 没想到谢云起这么大方,不仅白送给她2%的股份,还让她当代理人。 只是,“我不太懂工厂经营,为什么不让陶助理来?”沈书曼想知道,谢云起有多放心她,会不会暗中查她的账。 毕竟他最信赖的应该是陶助理才对。 “他是经济司的秘书长,不合适,”谢云起解释给她听,同时也是说给陶助理听,“而你是76号机要处副处长。” 沈书曼恍然大悟,他们好歹是搞经济的官员,不好明目张胆官商勾结。 而76号只是特务机构,不涉及经济,她的身份又正好庇护西药厂不被日本人找麻烦。 而和西药厂另外一位股东勒克莱尔先生,在法租界公董局有一定势力。 如此法国人和日本人都不会找麻烦,又有经济司的政策倾斜,这生意可不就好做嘛。 “那就谢谢处长了,”沈书曼是真的高兴。 陶助理也很高兴,即便他在中统级别不低,还拿着新政府的钱,日子过的不差,可再不差,有这笔意外之财,也叫人高兴。 谢云起摆摆手,“去忙吧。” “处长,蒋博山那里,我们就不管了?陈先生不是还让我们全力保障蒋博山顺利签约吗?”沈书曼想到今晚要发电报,汇报情况,连忙询问了一句。 “人在军统手里,我们总不能和他们抢功劳吧?何况我已经帮他们破坏了李士群的计划,”谢云起摊手,“剩下的,就看军统的了。” “但李士群安排了大量人手监视共济医院,另外还有人在公共租界秘密探查,他们的密探一向多,军统那边指不定就暴露了,”陶助理连忙道。 兴德路32号虽然隐秘,也储存了不少食物和水,但想也知道,军统不可能躲着不出来。 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人送进共济医院,活动多了,难免被76号的密探发现。 “溪泉,”谢云起看向他,郑重警告道,“与我们无关的事,切记不能多事,我们这是在潜伏,在敌人的心脏中心,做这么多已经够了,除非上面下令,否则能不动便不动,懂吗?” “是,”陶助理当即肃穆认错。 “还有你,”谢云起看向沈书曼,“汇报如实即可,切记简单高效,多余的不用说。” “是,”沈书曼猜测,是否指的是和西药厂股份之事? 从病房出来,她坐上黄包车,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呢? 或许是谢云起的态度怪怪的,他似乎并不热衷完成‘帮蒋博山签约’的任务。 不,也不能这么说,谢云起也在积极关注,但好似并不着急。 是的,就是不着急! 行事颇为稳健,按理来说,应该趁热打铁,趁着昨晚松本彻也和李士群都栽了,直接把蒋博山送进共济医院,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接上头。 而他却让军统的人带着蒋博山去了安全屋躲起来,明面上是因为军统一行人中有叛徒。 可这事吧,其实好解决,只要提醒了,让军统的人互相监视着,谁也不能离开,只站长带人进入共济医院。 如此也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相信谢云起完全有办法把共济医院周围的宪兵引走,把人放进去。 可谢云起没有这么做,反倒让他们在安全屋先躲起来,甄别间谍,莫非是不相信军统上海站站长? 不至于吧,如果连站长都叛变了,那军统上海站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早就被一网打尽了。 想不通,沈书曼决定先不胡思乱想,谢云起或许有他自己的目的吧。 正思考呢,就出了意外,黄包车夫因为没注意,差点撞到从拐角冲出来的小孩。 危急之际,一个年轻的姑娘冲出来,把小孩推开,自己被撞到。 黄包车夫没稳住,整个人倾斜,被他牢牢握着的黄包车也因此倾倒。 沈书曼猛然回神,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握紧车把手,试图稳住自己,已经来不及了。 “哐当”一声巨响,黄包车重重翻倒在地。 沈书曼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左边倒去,重重压在那姑娘身上。 “啊!”她痛呼出声,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冒出汗珠,双手无力垂落,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沈书曼惊得手脚并用,爬到另一边,又忙过去与黄包车夫一起,把车搬开,扶人起来,看到面容,吃惊不已,“王姑娘,怎么是你?你没事吧?” “嘶,”王丽萍抽气,“有点疼。” “哪里疼?快,扶她上车,送去医院,”沈书曼连忙指挥黄包车夫。 他快吓死了,连连道歉,急得满头大汗。 沈书曼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急切道,“医药费不用你赔,我来负责,帮我把人送过去就行。”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黄包车夫连连鞠躬,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车。 沈书曼也要跟上去,却被王丽萍阻止,“不行,我还有事要做,不能去医院。” “哎呀,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比你的伤还重要,王姑娘,你别犟,我相信谢大少奶奶知道后,不会怪你的,”沈书曼着急道。 王丽萍表情僵了僵,当即找借口,“是真的很重要,事关小姐的大事,马虎不得。” “那怎么办?要不我给谢公馆打个电话,让谢大少奶奶再派个人来?”沈书曼皱眉道。 王丽萍摇摇头,“我是去送一封信,小姐出去了,信还在我手里。” 她颤巍巍掏出一封信,眼带哀求的看向沈书曼。 沈书曼嘴角一抽,知道这人不怀好意,但想到她日谍的身份,知道是针对自己的一扬局。 既然她们打定主意,那没有这次,还有下次,干脆陪她演下去,“那不如我帮你去送,说吧,要送给谁?” 第90章 设计控制她 “是那位女作家毛尖吗?好的,我知道了,”沈书曼拿出一百多纸币,塞给黄包车夫,“小心点,送去医院,这些交医药费。” 肯定用不上这么多,但为了显示她的愧疚,还是给了。 不过,她宁愿给黄包车夫,剩下的让他赚了,也不愿给王丽萍这个女人。 送走他们,她看了眼信封,并没有打算拆。 不看也知道,这个黄婷也是日谍,只是不知道,她们用这种方法接近她,是为了什么。 既然人家已经设了圈套,她入局便是,大不了想办法搞清楚真名,把气运都吸走。 乘坐黄包车,来到上海唯一一栋女子单身公寓。 在这里居住的女性,都是单身未婚,且有一定身家,别看是公寓,租金可不菲,一个月就要60到120大洋,看房间大小格局。 最便宜的仅仅一间房,20平左右,但有独立卫生间和阳台,没有厨房,可以在楼下餐厅就餐。 每天包一餐,剩下的需要收费,另外有人定时打扫卫生,以及帮忙洗衣服,是相当豪华的酒店式公寓。 沈书曼之前也曾考虑,要不要住在这里,安全有保障,楼下可有不少保镖,都是人高马大的德国人。 可考虑到人多眼杂,她要的也不全是安全,还有自由活动,就放弃了。 进入公寓需要登记,说明来意,等到主人同意,才能进去。 黄婷住的房间是最大的,有六十多平,却不是她一个人住,除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的姑娘。 黄婷打扮时髦,个性很是张扬,坐在阳台上吞云吐雾,来开门的是她表妹。 姑且算是表妹吧,其实应该是属下。 以沈书曼的眼光,看不出她们伪装的痕迹,但和王丽萍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因此她不动声色,公事公办,“你们好,这是王丽萍姑娘让我送来的。” 那表妹接过信封,不经意检查了一遍,这才递给黄婷。 她漫不经心撕开,看了一眼信纸内容,随即和气的对沈书曼道,“沈小姐啊,快坐,难为你送过来了。” “没什么,也是我乘坐的黄包车意外撞到了她,我还有事,就先不坐了,下次有机会再拜访黄作家。” 这就是客气话,两人应心知肚明。 “哎呀,说什么拜访不拜访的,”黄婷完全不知客气为何物,直接上手把人拉住,“你来啦,还帮了我们的忙,怎么能不好好招待呢,快,阿云,倒杯红酒来。” “我不喝酒,”沈书曼皱了皱眉,冷硬拒绝,“如果没有什么事......” “有,当然有,我就是想知道,丽萍她伤得怎么样了,我这心里很是担心,”黄婷没话找话,就是不让她离开。 沈书曼耐着性子回答,却肉眼可见的不耐烦,“现在还不知道,正要去医院看看,黄作家要和我一起吗?” “哎,我也想啊,但谢大少奶奶给了任务,要我立刻写一篇关于成立妇女协会的文章出来,我这还没什么头绪呢,沈小姐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写吗?” “上海不是有吗?”早在1925年,上海就成立了全国性女权运动组织,之前五四运动,还组织了妇女罢工、宣传和募捐活动。 “原先是有的,这不日本人打入上海,就被强制解散了,”黄婷吐出一口烟圈,眼神有意无意看向沈书曼。 “那你们还敢组织......哦,对,谢大少奶奶有处长庇护,应该不用担心这个,这事我会告诉处长,”沈书曼皱了皱眉,好心劝告道,“其实你们女性报办的挺好,何必沾染这个是非。” “你误会了,与组织抗议无关,我们就想成立一个女性互助协会,帮助弱势妇女和孩子,算是一个慈善机构。”黄婷眼神莫名,“没有和新政府作对的意思。” “有中国救济妇孺会,女道德社,中华妇女节制会等,尤其是中国救济妇孺会,就在上海,你们可以参照一二。” 这个是上海最大的专门救助被拐妇女、儿童的慈善组织,以“救济被拐妇孺”为目的,通过雇佣侦探侦查拐案,营救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并对无家可归的妇女儿童进行留院教养。 “不一样啦,我们主要是想帮助弱势妇女找到工作,养活自己,不说别的,光租界内,就有好几万的女性只能从事......那方便的工作养活自己,我不是看不起她们,只是但凡她们能有个正常的工作途径,就不会下水了。” “所以要想帮助她们,还是需要提供一份工作,可这年头,工作哪里是那么好找的,我呀,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看沈小姐打扮,一看就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不知从事什么工作,能不能给我们提提建议?” 她说的情真意切,可打量的眼神,从未离开过沈书曼的脸,一直探究着,审视着。 “那好办,谢家有的是钱,拿出一些办工厂,招女工,像什么纺织厂,服装厂,火柴厂,缫丝业等,都需要大量女工。” “还可以开办学校,专门培训技能,蚕桑纺织,家政手工艺,教育师范,医学护理等。” 这些都是已经出现过的女子职业学校,沈书曼不过是总结了一二,并没有多少自己的想法在里面。 但经过这么一总结,好似这条路真的清晰明朗起来。 只不过在如今的局势下,真要做起来,不容易,也就是写写文章,喊喊口号罢了。 反正沈书曼不相信眼前这个日本人的间谍会认真去做这件事。 她要真做了,沈书曼反倒要担心了,别祸祸我大好华夏女子了。 不过......这件事确实值得推行,租界内至少有一百多万女性生存艰难,如果能帮到她们,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是值得的。 正思量呢,阿云从楼下餐厅拿来了一瓶红酒,给两人倒上,以及几盘水果点心,摆在桌上,看着丰盛的很。 黄婷示意她吃。 沈书曼摇头,看了眼手表,“我还有工作,如果没有什么事......” “别啊,我们还没聊完呢,”黄婷不肯放人,把一杯酒塞到她手里,自己端起一杯抿了一口,“我们一见如故,沈小姐千万别客气,我还想讨教讨教。” 沈书曼皱皱眉,把酒杯放到唇边闻了闻。 “宿主别喝,里面加了不好的东西!” 第91章 暴怒 沈书曼当然知道,因为她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化学气味,只是之前没接触过,不知道那就是鸦片。 但红酒有什么气味,她还是知道的,因此沉着脸,把酒杯放下,转身就走。 “哎,沈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黄婷不解地站起来拦她。 沈书曼冷冷看她一眼,视线移到酒杯上,“是你想做什么?” 黄婷惊讶,看看她又看看酒杯,随即恍然大悟,“沈小姐以为我想害您,误会啊!” 她端起沈书曼那杯酒,一饮而尽,“里面是加了一点好东西,你知道的,我们写文章需要灵感,更需要刺激,鸦片就是最好的兴奋剂,不过沈小姐放心,只一点点而已,剂量非常有限,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比烟馆里卖的那些差多了。” 沈书曼却懒得理她,自顾自往外走,却在门边被阿云拦住。 不,应该说被一把枪拦住。 她脸色变了变,喝问道,“我是76号的副处长,你们这是想与76号,与日本人为敌吗?” “呵呵,沈小姐别误会,我们不光不会与你为敌,而是给你送一场天大的富贵,”黄婷乐呵呵道。 “休想!我不会帮你们做任何事,一群阴沟里的老鼠,”沈书曼直接开骂,完全是有恃无恐,“我的上司是谢云起,谢家二少,我还得了特高课的松本大佐青睐,你们又是那个牌面上的人物,有资格与我谈交易?” 她表情很是倨傲,把对两人的不屑一顾表现得淋漓尽致。 甚至都不在意指着自己的枪,冷笑道,“你们敢开枪吗?我死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敢和日本帝国作对,给我等着,定要叫你们尝尝76号刑罚的厉害!” 黄婷面色变了变,她倒是不担心76号,只是沈书曼提到松本彻也,让她颇为忌惮。 黄婷的上司便是特高课的小早川和介,松本彻也是她上司的上司,还真不敢乱来。 她给阿云使了个眼神,自己走到话筒边,拨打一个电话,轻声说了几句,等了好一会儿,又说了几句,这才把电话递到沈书曼面前。 沈书曼接过,“喂?” “沈小姐,抱歉,属下人不懂事,冒犯了你,”对面首先便是道歉。 沈书曼惊讶,“松本大佐?您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黄小姐是我手下的情报人员,负责保护新政府官员,之前军统袭击事件,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无心工作了,因此派出特高课精心培养的特工保护,当然,我不能否认,新政府中,定然混入了抗日份子。他们也肩负着找出蛀虫的重任。” “但我们的成员还是太少了,需要发展一些帮手,我也没想到,黄小姐会看上你,可见沈小姐的优秀,如果可以,请尽量配合。” 松本话说的客气,可表达的意思却完全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她故作惊讶,“你们怀疑谢先生?” “不不不,谢先生是我忠实的朋友,我自然不会怀疑他,可他身边不安全,之前遇袭就说明了这一点,所以需要我们的保护。” “那......大佐阁下想要我做什么?”沈书曼迟疑道。 “观察谢先生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发觉异常,即刻上报,”松本彻也道。 “可我......并不是谢先生最信任的人,平时也就汇报工作会去找他,与其找我,还不如找陶助理,”沈书曼道。 “没关系,既然黄小姐相信你,那我也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对吗?”松本彻也施压。 抿了抿嘴,沈书曼不情不愿答应下来,“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礼貌的挂断电话,面向黄婷,翻了一个白眼,“行了,如果发现谢先生异常,我会向你汇报的。” 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黄婷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态度,敢对上司不敬!” “你可不是我上司,”沈书曼冷哼,挥手打掉指着自己的枪,“我只答应松本大佐,有异常就汇报,又没有归入你们特高课。” 说完,她脚步一顿,似笑非笑,“话说,你是特高课的吗?我之前怎么没在宪兵司令部见过你,不会是什么不入流的编外人员吧?还好意思命令我?” 黄婷肯定不是,沈书曼偷的那些资料里没有她。 黄婷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看着她嘲讽的表情,恶狠狠道,“这是大佐阁下的命令!” “哦,”沈书曼漫不经心应了一句,“那你去告状啊!” 反正谢云起重视她,松本彻也就不会对她怎么样。 她这副态度,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非暴力不合作。 答应归答应,可没发现异常,便也怪不了她吧? 毕竟,她是个蹩脚的特工。 黄婷眉头狠狠一抽,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告诉谢先生,大佐阁下对他的信任,不光在谢家安排了人,还特意找到我监视他,”沈书曼挑衅道。 “你敢!”黄婷当即拉下脸,抽出枪指着她,“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 “你来啊,”沈书曼摊手,十足的无赖,“我死了,谢先生就会知道,他兢兢业业为大日本帝国工作,可日本人连他看重的手下都容不下,亏他三番四次帮助松本大佐,换来的却是监视,是谋杀。啧啧啧,寒心吶!” 黄婷表情黑了又白,知道这女人确实不能出事。 松本大佐刚把人说服,就被她杀了,肯定要受处分。 但这人也太不受控,有什么办法能控制她为我做事? 她瞄了一眼红酒杯,突然想到日本特产‘红丸’,眼神一厉。 沈书曼瞬间领悟她的想法,狠狠一脚踹过去,没什么技巧,纯靠力气,直接把人重重踢翻在地。 “妈的,你还想要用毒控制我,老娘告诉你,老娘也不是吃素的,”说完毫无顾忌冲上去,坐到那女人身上,一拳又一拳狠狠砸在她脸上。 毫无章法,力气却大的出奇,黄婷连忙抬手去挡。 “咔嚓,”沈书曼竟然把她双臂打骨折了。 阿云都惊呆了,忙冲过来要拦。 沈书曼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砸过去,“滚,再过来老娘连你一起打,妈的,敢威胁我,要你们好看!” 妈的,敢给她用毒,不打的你满地找牙,当她那么多年禁毒教育课是白上的吗? 第92章 发脾气 阿云应对不及,那酒瓶裹挟着沈书曼满腔怒火和狠劲,“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她额角。 刹那间,鲜血如注,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阿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袋里嗡嗡地,踉跄几步,瘫倒在地,意识逐渐模糊。 沈书曼丝毫不觉得解气,骑在黄婷身上,继续出拳,专挑脸打。 黄婷手受伤,只能身体剧烈挣扎,可沈书曼是发了狠的,拳头又快又急,把穿越以来的怒气和恐慌,以及所见所闻的不满,统统发泄到她身上。 红旗下长大的她,何曾看过那么多不公和欺辱? 哪怕她是孤儿,除了没有父母,其实受到最多的,是小心翼翼的善意。 而沈书曼又是个心大的,不会觉得那种对待弱势群体的善意会让她自卑。 相反,因为是孤儿,还受到不少优待,碰到的许多人对她都很好,不管大人小孩,总会有意让着她。 且不管这里面是不是全是善意,反正好处她得了,这就行了呗。 可穿越后,见到的碰到的,却截然不同。 她是有点自私啦,因为在76号工作的原因,没怎么被欺负,可能没法感同身受,可看不惯的太多了,积累起来就很憋屈了。 积累到了一定的量,自然需要发泄,之前大晚上跑酷是一次。 而这次更是,被下那玩意儿简直是她的雷区。 没别的,就是禁毒教育课上多了,已经是深入骨髓的厌恶和恐惧。 黄婷这行为,彻底点燃她的怒火,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 被改造后的身体,力量非常大,黄婷根本无力招架。 没一会儿,她的脸就肿得像个发面馒头,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青青紫紫,满是淤青和血痕。 嘴角也裂开了,鲜血不断渗出,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小片刺眼的红色。 “别……别打了……”完全反抗不了,黄婷直接气哭了,含糊不清地求饶,“我……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她的眼中满是恐惧和气怒,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却也只能断断续续求饶。 沈书曼像是完全没听到,眼神恶狠狠地,继续挥拳,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都发泄出来。 直到黄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快听不见了,才稍稍停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现在知道求饶了?早干嘛去了!”沈书曼恶狠狠道,眼中满是不屑和愤怒。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黄婷和阿云,“今天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再敢打我的主意,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说着,她捡起包,打算离开。 “等等,”黄婷又气又急,疼的话都说不出来,却依旧顽强开口,“你不能......告诉谢云起......暴露王丽萍......” “哼,”沈书曼冷笑,揉着手腕,“你这是在我和谈条件?” 她握紧关节,像电视里里的古惑仔一样,把指节摁得啪啪作响。 黄婷浑身一颤,“你想要什么?” 沈书曼似笑非笑,“谢先生大方,刚给了我药厂的股份,每年至少两三万的收益,你能给我什么?” 筹码不够,还想收买人?做梦还差不多! 黄婷倒抽一口冷气,怪不得谢云起身边那么难安插人,他居然那么大方。 此时她万分后悔招惹这个女煞星,可现在不得不让她闭嘴,要是说出去,自己的谋划就全完了。 王丽萍是她手下最有用的一枚棋子,不能暴露。 “我给你五根大黄鱼,保密半年!”她咬咬牙,只能大出血了。 反正钱还可以再申请,要是最重要一枚棋子暴露,她自己的价值也不大了。 未免落得和那些女间谍一样,只能出卖美色,她必须保有自己的优势。 沈书曼挑眉,“两千对两万?” “我只有这么多!”黄婷咬牙切齿。 “行吧,穷鬼,”蚊子再小也是肉,何况是割日本人的大腿肉,要的。 她伸手,“拿来吧。” 黄婷想要起身,却发现全身哪哪儿都疼,沈书曼分明是朝着她的脸打的,身上没挨几拳,可却非常重,非常疼。 她甚至怀疑自己全身都骨折了,恨得不行,也只能开口道,“在衣柜里面的保险柜中,密码是3634。” 沈书曼打开保险柜,发现里面除了五根金条,还有两把枪,几件钻石首饰和一些零钱。 她毫不犹豫统统扫进包里,看得黄婷又气又怒,却不敢提出反对。 这女人刚刚那股狠劲,是真的想打死她来着。 沈书曼拿了钱,心情总算好了些,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走了。 黄婷气得面上剧烈疼痛,不敢再生气,只好呼叫阿云。 在她断断续续的呼喊下,阿云总算清醒过来,看到这情形,忙跌跌撞撞跑向电话旁,拨打医院的救护车。 沈书曼离开后,找到一个电话亭,立刻给松本彻也打电话,语气愤怒至极,“松本先生,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盟友的吗?我已经答应帮忙监视谢云起了,你们还要给我下毒,控制我!”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们要这么对我?如果新政府的人知道,他们兢兢业业做事,还要被下毒,被控制,那谁还敢帮你们做事?你们是黑帮吗?黑帮都不用这种下作手段,实在太过分了......” 噼里啪啦,沈书曼丝毫不给松本彻也说话的机会,声音又委屈又愤怒,把一个受欺负而强烈不满的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没了,她还哭着说,“如果这样,我可不敢帮你们做事,我还想活着呢。” 松本彻也一个头两个大,好声好气安抚了几句,才从她嘴里问明情况,顿时脸色变了变。 他当然知道,下面的人为了控制人,会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但他没想到,黄婷居然那般没眼色,居然用到沈书曼身上,她又不是没依仗,只能好好安抚几句。 “沈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严厉惩罚她,给沈小姐一个交代,”松本彻也保证道。 “不用了,反正我不想做这件事了,”沈书曼耍脾气道。 “沈小姐,”松本彻也加重了语气,“这件事确实是黄小姐不对,我会让她向你道歉,但请沈小姐体谅我们工作的不易,谢先生那里需要保护,沈小姐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是让她非做不可了! 也对,她都知道了,又怎么能逃得过的。 沈书曼不情不愿,“那我要换汇报的人,那样阴险的女人,我才不想和她打交道,太恶毒了,我怕她害我。” “......也行,”松本彻也想了想,“你以后便直接向我汇报吧。” 沈书曼长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终于换人了,松本彻也可比黄婷好糊弄多了。 那女人不仅狠毒,手段还下作,松本好歹还有点底线。 她是真担心,那女人给她来个栽赃陷害,防不胜防啊! 既然不好防,那便釜底抽薪,直接换人。 第93章 世道艰难 谢云起得知她的作为,表情一言难尽,可偏偏她这种有理搅三分的做派,还真挺符合她出身与见识的。 作为一个底层百姓,在四马街这种棚户区长大的人,学到点泼妇骂街的本事太正常了。 以前是她在76号没依靠,不得不小心翼翼,现在有谢云起这个大靠山,得势就张狂,说的就是她。 沈书曼委屈,“谁让她用那种手段控制我的,太没下线,太恶毒了。” “你和日本间谍谈下限?”谢云起挑眉。 “那我也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底线,我也不是任他们随意欺辱的,敢触碰我的底线,大不了鱼死网破!”沈书曼气哼哼道。 大不了统统送去见他们天皇!哼,什么时候把天皇也给他们换了! “真是涨脾气了,”谢云起不轻不重敲打了一句。 这明显是没生气啊! 沈书曼眼前一亮,顺势转移话题,“我不受控,黄婷会重新安排人监视你吗?” “暂时不会,”谢云起眼底带起了笑意,“因为你会捣乱。” 沈书曼双眼一亮,“对对对,那女人得罪了我,要是让我知道她又安排其他人,肯定给她搅黄咯,王丽萍那里,不如?” “不用,已经是明牌的间谍,不是威胁,反而是助力,”用的好了,反倒能帮他成事。 略过这个话题,沈书曼说起昨晚收到的电报,“陈先生那边表示嘉奖,并没有后续安排。” 谢云起早有预料,自从之前中统站遭遇重创,陈先生受到委员长责难,事业心就一降再降。 反正以他现在的资历,足可以躺在功劳簿上,他之前帮蒋的独裁统治立下了汗马功劳,控制了国党内中下层机关,势力庞大。 这也导致了委员长开始对他猜忌,扶持戴老板建立军统,还想把他调往教育部。 可他掌握了不少暗线,从没透露给别人。 他走了,中统便瘫痪了一半,其他人根本掌握不了中统最隐秘的卧底。 所以他依旧在这个位置上,且不下死命,就不主动出手,可一出手,还都是大功。 说实话,他这样的性格行事,对谢云起这种隐藏在敌人心脏的卧底来说,非常好,平时不给下属揽事。 因为功劳大,委员长忌惮,大多任务也不会交给他。 可偏偏他虽然被忌惮,却也是实打实的委员长身边人,谢云起这边获得什么重要消息,他可以直面汇报,并立即处理。 现在是战时,还是全面抗战时期,委员长再忌惮他,也有个轻重缓急,对重大事件,不会有延误的行为,那是对己方的地盘和将士不负责。 蒋只是独裁心重,又不是失了智。 而上海这边,因为陈先生的放任,颇有点谢云起一言堂的感觉。 沈书曼看到这样轻飘飘一句‘做得好’的电报,也是哭笑不得。 谢云起笑笑,“陈先生很有政治智慧。”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沈书曼看向他,发现他居然不是在说反话,颇有点不可思议。 这不就是明目张胆上班摸鱼吗? 慕了慕了。 沈书曼眼底的羡慕藏都藏不住,谢云起满脸黑线,甩了一份文件给她,“既然无事,便先回76号,拿到行动队和警卫队要提报的名单,下午去法租界的和勒克莱尔先生及道森经理见面,了解一些工厂的近况。拿到具体的资料,回来向我汇报,记得,要详细的报告,不要被人轻易糊弄了。” 沈书曼脸色顿时垮下来,嘴里嘟嘟囔囔,“资本家就是资本家。” 怎么就不能学学你老板放养的技术呢。 “你说什么?”谢云起挑眉,“是股份不想要了,还是嫌副处长的位置太累?” “不不不,”沈书曼连忙赔笑,“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要哪些资料报告,还请处长您多多指教。” “财务报表,税务资料,生产资料,合作商名单,客户账单,员工名单及个人情况,尤其这个税务资料和员工名单,务必详细,”谢云起指着文件道,“里面我已经详细列举了需要哪些文件,要注意的点也都一一标明,你对照着来就是,相信你一个大学生,这些是看得懂的吧?” 沈书曼连忙点头,原主上的并非那种培养淑女的学院,学的是自然科学。 因为这个好找工作,比如会计,翻译之类的。 原主父母送她上大学,也并未让她攀高枝,而是想让她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本来原主父亲是打算教导原主中医的,都已经想好了,中学毕业就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几年,然后凭借人脉关系,送到资历老的中医身边,当一个学徒。 可一来中医守旧,女大夫很少,会招女大夫的中医馆更少,百姓天然对女大夫不信任。 原主父亲自己只是普普通通的中医大夫,凭借几个不错的药方,制药买药,顺便给底层百姓看病,能教原主的实在不多。 加之在原主中学二年级时,废止中医的言论沸沸扬扬,之后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国民政府卫生部在某些‘西医’和‘西药厂’的鼓吹下,会议决定不再给新中医发行医执照。 已经有执照的中医,也必须每三年考核一次,不过关则禁止行医。 而这个考核标准,竟然是根据西医的标准来的,离了个大谱。 就不说中医和西医是完全两套体系,用西医的标准要求中医,能是正常的脑子做出的决定吗? 只能说,利益腐蚀人心。 后来全国中医在上海召开了宣讲大会,中医馆配合停工,中药店关门,又浩浩荡荡选出代表,闹到南京去,总算解决了一半。 是的,一半,当时西医数量还太少,无数乡镇都没有西药,要是中医也没了,老百姓生病了等死吗? 所以这次抗议算是成功了,但依旧要求中医每五年考核一次,才能拿到行医资格。资历老的中医勉强不在这个行列。 原主父亲一琢磨,这要是西药多起来,会不会就成功了? 且这样每五年就要和政府人员打交道,就那些人的德行,女儿肯定会吃亏。 不得不说,他很有生存智慧,近几年,能拿到行医资格的年轻中医,要么有背景,要么有资历老的老师担保推荐,要么找对了关系门路。 可即便如此,人数也是锐减。 看来中医是学不成了,只能咬咬牙送入大学学西医吧。 在当时看来,西医是大热啊! 可后来发生一件事,让原主改变了学习内容。 第94章 挖坑填土 西医为了打压中医,联合西药生产厂,经销商等,给国党的军队捐赠药品和物资,顺便承诺定时定点安排西医进入军队。 一来救治伤员,二来培训军医和战地护士。 在这方面,西医确实比中医更适合,加之西药厂挣钱,身后资本雄厚,中医比不得。 这吓坏了原主父母,那些有权有势的西医当然不用参加这样的义务劳动,可像原主这样的,不管未来去哪个医院,都免不了被推出去。 可能因为她没背景,还要常年待在军营里,谁让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时时有仗打,天天在打仗。 原主父母只是小市民,哪舍得女儿受这份罪,于是一家人商量过后,选择了自然科学。 原主学了国文,英文,数学,会计,教育学这五门。 学国文是因为学中医,必须对国文非常了解,否则就是半吊子。 原主父亲就是这样的半吊子,他不想女儿也如此。 女子在行医一道本就艰难,要是没有深厚的功底,肯定没有病患上门。 是的,他还存有幻想,是不是几年后情况会好转。 毕竟现实就是,绝大多数百姓看不起西医,也吃不起西药,中医体系不是那么容易冲垮的,这或许是阵痛,是战时的妥协。 想着等女儿大学毕业,一边工作,自己一边教中医。 或者女儿根本找不到工作,那也可以跟着他简单学习中医,之后再想办法拜师。 而英语是女性最好的出路,当翻译既体面又赚钱。 数学和会计是看到那些洋人开的公司,里面有很多女文员,但普通的文员也太好被替换了。 他坚信手艺才是一辈子的保障,于是从中选择了会计。 如果能进洋人的公司,那可真就不愁了。 至于教育,那是最后的退路,当老师也不错,就是清贫了点,尤其是女老师。 不得不说,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 只不过他们夫妻都病逝了,留下原主孤零零一人,最后稀里糊涂被招进海社,入了特务机构76号,随后又被钱安民看中。 虽没培养出什么来,但总算引回了正道。 想到这些,沈书曼不免唏嘘,这年头的人命是真不值钱啊,精打细算,深思熟虑,只为了在这个世道活下去的一家人,就这么没了。 可见,世道有多艰难。 恹恹走入76号,找苏映江和吴世功拿到新进人员名单,正打算离开,就听到吴世功不阴不阳的声音道,“这份名单可是松本大佐亲自看过的,怎么,谢顾问还想挑刺?” 沈书曼脚步顿住,简单翻看了下,惊讶道,“100人,不需要删减掉一半吗?” “什么意思?”吴世功当即站起身,面色不善的看着她,“行动队能补充100人,我们警卫队只有50人,凭什么?” “可行动队的人损失更多......” “那关我什么事,”吴世功不耐烦打断她。 沈书曼顿了顿,认真道,“总务处批给警卫队的经费是有限的,足够一百人的编制,如果额外增加人数,便需要从外勤人员身上扣了。” 话说的很明白,钱就那么多,你要多招人,就减少行动经费。 而行动队的名额是150人,之前几次损失惨重,需要补充100名人员,多几人少几人没关系,但差别不能太大。 吴世功冷笑,“他行动队失败关我什么事,凭什么区别对待。” 沈书曼摊手,“你找我发脾气没用,实在不行,您可以向松本大佐申请,如果他愿意多批经费,处长也不会多为难。” “听说谢云起给了你双倍工资?可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吴世冷嘲热讽。 沈书曼没什么感觉,钱难挣,屎难吃,这不很正常吗? 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明天交给处长,在这之前,如果有意外,可以重新拟定名单。等处长签了字,就不会再改了,他......嗯,一向很能说服人。” 冲我发脾气做什么,你倒是去找能做主的人去啊。 真等谢云起签了字,你再找松本,就未必能管用了,毕竟你和松本是什么关系,谢云起和松本又是什么关系? 这是一次两人在警卫队话语权的较量,吴世功可以全权决定人员选拔,但谢云起有一票否决权。 在他签字后,就不会允许吴世功再作妖,否则他这个警卫队顾问的职位,岂不是有名无实? 所以他必定会在松本面前进言,让松本改变主意。 沈书曼不管吴世功的面色如何阴沉,拍拍文件上不存在的灰,转身走了。 “呸,臭表子,”吴世功恶狠狠骂了一句,可心里却清楚的很,她说的是实情。 真等谢云起签完字,他再找松本取得同意,谢云起也得给他搅黄了。 不甘心的走出76号,赶往海军医院,去找松本彻也。 沈书曼也正好出来,看到他的背影,微微有点明悟,为何谢云起要拖一拖时间。 他要立威! 吴世功不可能说服松本彻也,因为之前沈书曼告了状,吴世功招小八股党人有私心,且私心很重,松本顺着这意思把人刷下去了。 如今听到他要增额到150人,第一反应便是警惕,他又要做什么? 以松本的行事,肯定会暂时拖延,之后找谢云起拿主意,看里面有没有不能收的人。 这便给了谢云起极大的权力,决定人员去留问题。 吴世功想留下自己要留的人,就必须向谢云起妥协。 他甚至都不能决定任何一人了,因为只要谢云起告刁状,说那人可能有问题,吴世功就留不下。 所谓权力,不就是掌握金钱和人员的去留嘛。 谢云起明显掌握了这两点,吴世功就不得不妥协,而警卫队的人,也必须顾忌谢云起,毕竟掌握他们的生计。 吴世功不去则罢了,一去立马落入圈套。 沈书曼不由抖了抖身子,这TM也太有心机了。 怪不得叫她拿了文件就离开,别留在76号呢,这是生怕吴世功反应过来,找她算账啊! 好家伙,这得亏是自己上司,是自己人。 否则面对这样的对手,不声不响就给你挖好了坑,也实在招架不住。 所以,到底是谁给了吴世功错觉,让他误以为松本彻也会同意,以至于他拿出了一百人的名单? 思来想去,一个名字渐渐浮上心头。 第95章 收礼 白流苏!除了她,没别人了。 肯定是吴世功不满意谢云起进谗言,刷下了小八股党的人,找白流苏吹枕头风。 后听说苏映江能补充100人,早就不满警卫队人数比行动队少的他,肯定想趁此机会,多招一些人。 手下管的人越多,证明权力越大,他想比过苏映江很正常。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松本彻也此人毕竟是大家族出身,见识的美女不少。 白流苏是个美人,还是个风情万种,又善于讨好男人的美人。 可与他的职位和功劳相比,那也就是个消遣。 他能把白流苏安排到情报处,一来确实贪恋美色,二也是想让她监视段银慧,或者与她分权。 但白流苏能力不够,她只擅长对付男人,段银慧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而她在情报处,还以为和机要处一样,每天只要打扮的美美的,什么都不用做,便能顺顺利利待下去。 确实很顺利,段银慧见她这样,根本懒得搞她,只让一两个人看着她便罢了。 而她却以为段银慧忌惮她现在的身份,特别安排了人伺候她,每天除了到情报处得意洋洋瞎指挥一通,就是想尽了办法讨好松本彻也。 以至于松本彻也目的虽然没达成,却也恼不起来。 原本有人想把陈爱琳安排在情报处,陈家与陈爱琳那个男朋友,不能说是松本彻也的政敌,但关系没那么好。 情报处紧要,因此他调换了,把陈爱琳调到总务处管钱去。 这个在任何部门都重要,但特务处很特殊,只要不让她接触到情报,也就没多大影响了,折腾的是总务处长叶光先,和他特高课课长妨碍不大。 反正拨下去的款项就那么多,这正常的工作流程,陈爱琳也做不了什么,还比情报处体面,符合大小姐身份。 因此陈家还算满意,至于陈爱琳那个男朋友满不满意就不知道了。 反正有陈家在,有钱,想来也不可能不满意,对吧? 又不是所有人都是松本彻也,不在乎钱多钱少。 可他在乎政绩啊,白流苏在他的安排下,并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他也就放弃了,不再对这个女人另眼相看,只当一个普通女伴。 可谢云起不同,那可是他的利益同盟,是能帮助他一步步往上走的功臣,听谁的不是一目了然吗? 吴世功以为了解男人本性,但地位阶级的差异,叫他无法看透松本彻也的想法。 而谢云起本也是巨富出身,怎会不了解他这样出身的男人,是如何看待女人呢? 何况,他还着重做了工作,深入了解过松本的履历,以及忽悠过他多次,已经驾轻就熟了。 这不,通过沈书曼简单几句话,便埋下了钉子,而今日,便是他收权的契机! 沈书曼越想越头皮发麻,这种惯会算计人心的人,真叫人后脊背发凉。 可一想到他也是抗日战士,又觉得那颗聪明的脑袋,真是叫人安心。 怀着这种又惊喜又惊悚的情绪,她来到和西药厂新地址,西爱伊斯路8号。 这是两个旧厂房改建的,原来的厂家在淞沪会战后离开了,道森经理就盘了下来,并重新购买了生产线。 这个花销可不小,加上原材料进货,招聘和培训新员工,把原本半年的收益都赔进去了。 也就是说,它耗费了五十多万,也就将将投入生产。 谢云起要的资料,其实一半是之前旧厂的,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剩下的一半更多是道森经理对工厂后续经营生产销售的规划安排。 沈书曼来时,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到时已经有人等着了。 是一位中年人,典型的西方长相,高鼻深目,五官端正,身材高大,“沈小姐您好,我是卡罗尔·道森,很高兴见到您。” 他彬彬有礼,半握住沈书曼的手,行了一个吻手礼,但非常有分寸,吻在自己大拇指上,并没有碰触她手背。 沈书曼有点惊讶,“道森先生是法国人?”这个姓氏常见于英美,她之前也以为是英国人。 “是的,我曾祖父是英国人,后移民到法国,”道森经理解释,随意讲解了几句家族历史。 只一点让沈书曼关注,他的堂姐妹嫁入勒克莱尔家族,成为勒克莱尔先生的继母。 而他小时候作为玩伴,常年居住在勒克莱尔庄园,也算和勒克莱尔先生一起长大。 只是到底阶级不同,一个是贵族,一个是平民。 后来道森经理在勒克莱尔父亲的资助下上了大学,毕业后,进入勒克莱尔家族企业工作。 但他因为参与国际主义运动,被人举报后赶出了公司。 而勒克莱尔先生作为幼子,上面的哥哥们年岁都比他大,早就在公司占据了话语权,他一直被打压,郁郁不得志。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来东方掘金,倒也混出点名头。 这些都是道森经理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他还强调,“勒克莱尔先生非常高兴这次合作,谢家非常有实力,如果有机会,我们或许有更多的合作。” 沈书曼恍然大悟,原来这详细的自我介绍式,是为了通过她,向谢云起传达更多的合作意向啊。 她若有所思,这个道森仍然是国际主义,勒克莱尔肯定知道,却不加以阻止,说明也并不反感。 而勒克莱尔的身份在法国或许会受到兄长们的打压,可他都出来了,表明了不争,那么借点勒克莱尔家族在法国的势力,经营一些产业,也就不算大事了。 或许可以通过他们的手,创办更多的厂,为两党提供更多物资。 但这其中的风险也很大,她有点评估不出来,还是要和谢云起说,让他去思考。 于是她正色道,“道森先生您放心,这事我会和先生提的。” “那就多谢美丽的小姐了,”道森塞过来一个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条亮闪闪的钻石项链,起码价值一千多大洋。 豁,还学会了这一套呢,果然上道。 她笑得越发真诚了,或许是开了个好头的缘故,也或许是两人要让谢云起看到诚信,后续的工作非常顺利。 他们提供的资料不仅健全,也没什么大问题,至少沈书曼没看出来。 那就行了,她很愉快的跑到首饰店,把项链退了。 没错,发票也在里面,很是贴心,换回来一千一百二十银元,折损了八十,但没关系,谁让后世钻石已经能人工合成了呢。 她不选黄金选钻石,又不是脑子有包。 当然,她选择性忽略了,离人工合成钻石,还有九十年呢,现在的钻石还是很贵的。 第96章 墨菲定律 工作顺利完成,第二天她带着一大堆资料,跑去医院,发现吴世功也在,立刻退到一边。 十几分钟后,吴世功脸色难看的推门而出,气冲冲走了。 沈书曼就知道,他在谢云起手里讨不了好,见到这一幕,一点也不意外。 等确定人真的离开,连跑进谢云起病房,陶助理也在。 顾不上别的,她先抱怨了一句,“处长,您也太不厚道了,让我帮你挖坑,这不是让吴世功记恨我嘛,我都不敢去76号了,就怕被他逮住。” “怎么,道森经理送的礼物不能让你满意?”谢云起抬头,上下打量她一如既往的打扮,肯定道,“卖了。” 这让他松了口气,珠宝首饰最容易腐蚀女人心,就像金钱美人对男人的诱惑一样。 不是他不信任沈书曼,毕竟是底层出身,站在现在位置上,见的多了,难免会动心。 很多意志坚定的抗战人员,最后倒戈,不就是过不了金钱这一关? 虽然他不知道沈书曼为何面对那么大一笔钱,还能做到面不改色捐出去。 但时时警醒是需要的。 沈书曼的表现让他很满意,对首饰的态度,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痴迷,而是当作了货币等价物。 如此她便能正确的看待金钱,不会轻易被腐蚀。 沈书曼默默翻了个白眼,又测试我,但她都快习以为常了,谢云起时不时就能来一下。 但他的标准还挺宽泛,并没有要求沈书曼不贪财,只是对待财物保持理智。 这点,沈书曼很认同! 她一个孤家寡人,规划财物也是以优质的养老生活为基础,并非无穷无尽。 就像后世网上说的,拥有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我可以退休了吗? 她要的也就是这个标准。 而谢云起对此,不置可否,并未提出意见。 没别的,就是觉得她过于自信,她如何觉得自己能安稳活到抗战胜利,又如何能肯定,抗战能很快胜利? 谢云起对此,持保留意见,但对她这种积极的,坚定的态度还是很看好的。 身处黑暗,还能抱有这种心态,也真是难得了。 沈书曼懒得看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态度,直接说了道森经理的请求。 谢云起轻轻颔首,“我会考虑。” 沈书曼看他表情,怕不是会考虑,而是早有打算吧。 肯定已经把人家查了个底朝天,才能这么精准的算到人家的行事方式,肯定早就有心利用他们做些什么。 但他不说,沈书曼也就不问了,她最近揽的事够多了。 再多一点,这小身板也真是承受不住。 “吴世功来找你麻烦了,”不过,她还是好奇了一下下,毕竟是自己填的土嘛,总要知道后续。 谢云起轻笑,“谈不上,他不想受我节制,想独立做主。” 但这怎么可能呢,谢云起已经是警卫队的顾问了,就不可能让他脱离掌控。 她仰头看着天花板,提出一个极其不靠谱的建议,“干脆干掉他,换个听话的上去。” “呵,”谢云起冷笑一声,“你这是打人上瘾,激起凶性了吗?” “没有,绝对没有!”沈书曼连连摆手,她可是‘三好青年’,好贪嘴,好懒惰,好丧气,怎么可能有凶性,牛马只有‘行尸走肉’的疲惫。 她就是知道,吴世功这个人手段狠辣,历史上他的对照版便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头。 现在这个,肯定也差不多。 换成别人,或许会好点,也或许更糟,但他是明晃晃的糟糕。 谢云起懒的看她时不时冒出的傻气,事情是靠杀人就能解决的吗? 处在这个位置上,谁死谁不死,都需要细细考量,牵一发而动全身吶。 沈书曼知道吗? 当然知道,就是昨天核查资料,查得头晕脑胀,暂时不想动脑罢了。 谢云起看向陶助理,“你继续。” “是,已经查清楚了,李士群在共济医院外围,一共布置了38个明哨,还有17个暗哨在各个角落监视着。进入共济医院的几条道路,也都被密切监视着。另外医院内部,也或多或少安排了人盯着,能查到的一共九个,剩下没有查到的,未知。不过摩斯爵士病房内,倒是没有人看守。” “九个?”沈书曼吃惊,“共济医院不是不收东方面孔吗?他能安排这么多人进去?” “他花钱雇佣了黑鹰佣兵团,”陶助理推了推眼睛,眼底闪过一道寒芒。 “黑鹰佣兵团?”沈书曼不解,这倒是个陌生的名字。 “最初是法裔美国人创立的佣兵队,为清政府效过力,后投奔太平军,最后被李鸿章干掉。沉寂很长一段时间后,又重新召集起来,只是规模一直不大,也不再参与正规军队任务,而是接一些零散的外围任务,盘踞上海很多年了。” “尤其战乱带来了许多流浪汉,被他们收纳,这群人搞走私,绑架,敲诈勒索,从来没少过,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真是长见识了,原来这时候的上海还有雇佣兵吶。 也对,上海可是国际大都市,什么人没有? “看管的这么严,军统的人能带着蒋博山混进去吗?”不会到最后,还需要中统帮忙吧? 谢云起询问陶助理,“他们是什么时候入住的?” “在摩斯爵士入住共济医院的当晚,他们就因发生车祸,送进了医院,后来发现伤势并不重,却找借口赖着不走。这种枪口上舔血的人,身上不可能没有毛病,只要他们肯给钱,留下便顺理成章了。” “另外,据我们的人观察发现,医院内有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也被收买了,在有意无意监视摩斯爵士,一明一暗,李士群好手段。” 他居然那么早就做准备了,可不是好心计嘛! 沈书曼恍然大悟,怪不得谢云起不让军统把蒋博山送进去,原来是怕羊入虎口啊! 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这种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军统还怎么混进去? 进不去,最后的任务岂不是又要落到他们头上? 墨菲定律,她要这么想,这事就有极大概率会发生。 果然几天后,便收到电报,让他们务必完成签约工作。 第97章 敲打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谢云起终于出院,一回到岗位上,就马不停蹄开会,汇报,调整各项工作,把所有人安排的团团转。 “我受伤期间,股市波动很大,有人浑水摸鱼,有人操纵股市谋求暴利,放出虚假消息,制作交易活跃的假象,欺骗股民。” “新政府内更是不得了,手段层出不穷,就连尚未完善的未来经济政策,也被泄露出去。而这点,只有在场的各位知道,怎么,偌大一个经济司,少了我谢云起,就连保密都做不到了?” 谢云起把会议室的桌子拍得啪啪响,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尸位素餐,各怀鬼胎,莫非这新政府经济司,就是一盆散沙,都是些乌合之众吗?” “噗呲,”沈书曼站在门外走廊,没忍住笑出了声。 可见谢云起也不是真生气,只是做出来的样子罢了,要不然还能如此文雅,说一堆成语来阴阳怪气。 正常人生气早就破口大骂了,毕竟那未来经济政策,她也知道,是从谢云起上任,就开始合议搞的,如果成功,将会让上海金融提升四分之一。 这可是他今年内,最大一项政绩。 结果医院躺了几天,消息就泄露出去,换谁能不生气。 谢云起骂得这般文雅,估计也不是真想干吧,干成了,不就给日本人挣更多钱了。 所以他特意选了生病住院期间,大开方便之门,让各路牛鬼蛇神都来掺一脚。 整个经济司,都快漏成筛子了。 但没关系,这关他谢云起什么事? 他上任也就安排了一个秘书长陶助理,可这些天,陶助理忙着在谢云起的指导下,带领整合好的国资银行与外资银行打擂台。 忙得那是一步都没踏入新政府,如今卓有成效,成功从外资银行的联合打压下,顺利脱身,还抢到一小块业务。 虽然不多,但以它们现今的体量,也只能吃下这么多。 贪多嚼不烂,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初初较量,谢云起就帮他们咬下一块肉来,自然是欢喜无限。 而外资银行也看到了谢云起的本事,知道他在华尔街能闯出名头,绝不是浪得虚名。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没必要你死我活。 何况谢云起在华尔街有大量的人脉关系,这其中便有他们背后的势力。 因此在谢云起即将痊愈的当口,便适可而止了,双方握手言和。 这番你来我往,可谓精彩纷呈,天天上报纸,几乎所有关心上海经济的,就不可能不知道。 因此所有人都认为,谢云起的视线被这件事牵制住了,所以大胆地在股市浑水摸鱼,想趁机偷家。 而他们在谢云起有意无意的放水下,还真做成了,闹得股市动荡不安。 而新政府内更是了不得,直接把未来经济政策泄露了出去。 周佛海见大势不好,当即亲自跑到医院,请谢云起务必早点出院。 于是谢云起伤口还没完全痊愈,就要开始上班了。 如此状况下,他怎么能‘不怒’? 整个会议室,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所有都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安静片刻,就在大家承受不住,额头隐隐渗出冷汗时,陶助理上前一步,端了一杯茶放在谢云起面前,低声说了一句,“沈副处长求见。” “让她等着,”谢云起冷声道,停顿片刻,厉声质问道,“之前在股市捣乱的查出来了吗?” “是,有庆兴集团的影子,联合了孙行长,证劵所的......” 谢云起一摆手,“不必说了,按规矩处理了吧,告诉警察局局长,这种胆敢在股市搅风搅雨的人,一定要从重从严处理,尤其是新政府刚成立不久,我们需要的是震慑,杀鸡儆猴很有必要!” “是,”陶助理看了下面战战兢兢的众人一眼,高声应下。 “至于这新政府的泄密人员......” 这下所有人的冷汗都下来了,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吴秘书,这件事交代你带头查,务必调查得一清二楚,查清楚后,绝不姑息,严肃处理!” “是,”吴光辉连忙应下。 他本就是日本人,只要是稍微有点背景的,都知道这件事。 让他来查,得罪了同僚,那也是他的事。 谢云起又看了一圈,点名道,“汪秘书,这件事你配合吴秘书,别的工作都先放放,务必尽快把蛀虫揪出来,新政府容不得这样的蠹虫!” 他们一个日本人,一个汪家人,非常合适干得罪人的活。 汪莹春有些不情愿,但谢云起的面色严肃,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直接下的命令,她也不敢不听。 之后,谢云起便安排起具体的工作来。 之前的内部消息泄露,自然要重新调整工作,未来经济政策,也要重新制定,已经泄露出去的计划再好,也不能再用了。 谢云起已经考虑好了,有条不紊安排下去,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大量的工作,足以他们忙得昏天黑地。 没了,还不忘再拉一次仇恨。 “之后两个月就辛苦诸位了,我也知道,消息会泄露,是个别人的错,可却要在座各位来弥补损失,但诸位是经济司的中流砥柱,这也是本职工作。这样,我做主,年中红包给大家翻倍,还请诸位尽点心,不要再出纰漏了。” “是!”众人连忙应下,心里总算舒服了点,忙是忙了些,好歹有钱拿。 要怪就怪那个把消息泄露的人,在谢云起端着杯子离开后,众人纷纷围着吴光辉和汪莹春,让他们快点找出泄密者。 他们可不想新做出的经济政策,再一次泄密。 两人也只能苦笑着应下。 这会议一开就是一上午,沈书曼等的肚子都饿了,忍不住心里犯嘀咕,谢云起不会是故意的吧?她哪里得罪他了? “那倒没有,”谢云起瞥她一眼,“我可是冤大头,尽心尽力帮某人坐上副处长的位置,才不过住院几天啊,某人就想翻天了,自己当家做主。” “误会啊,我就三天没去医院找您汇报,”沈书曼目瞪口呆,连忙大声辩解。 “哦,76号的机要处这么闲呢,三天了,一点工作都没有?”谢云起大步流星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语气不阴不阳。 沈书曼忙小跑跟上,嘴上不忘解释,“都是一些处理惯了的小事,之前您也没有让我汇报啊......” 在她踏入办公室的瞬间,门砰得一声关上。 其他听到动静的人,纷纷同情沈书曼,这是遭了无妄之灾啊,被迁怒了。 肯定是下马威,谁让经济司出事了呢,那谢云起管辖的其他人,被敲打也很正常。 哎,遭罪哟。 第98章 引人瞩目 门关上后,沈书曼立刻闭嘴,偷瞄了一眼谢云起的脸色,见他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忙正色道,“昨晚收到消息,让我们帮助蒋博山进入共济医院签约,可他不是在军统手里吗?我们不好从军统抢人吧?” 谢云起坐在办公椅上,松了松领带,语气低沉道,“昨晚,军统的两处据点,四个安全屋全部遭到袭击,三人牺牲,六人重伤,还有十几人被抓,剩下的都各自隐密起来了。” 沈书曼顿时心底一沉,“李士群干的?” “他早就在军统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这次为了找到蒋博山,不惜暴露绝大部分暗手,直接对掌握的所有军统据点突袭,为的就是找到蒋博山,立下大功。” “我们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沈书曼知道他的厉害,毕竟他背叛红党,在上海当国党的特务整整六年,后手一定很多。 之前她也考虑过,是否直接让李士群下地狱忏悔去。 可她也知道,李士群即便死了,他安插的卧底不会跟着死,很可能落到别人手里,比如段银慧,比如他的管家等等。 谁也不知道李士群安排了多少后手。 他在,那只要盯紧了他,早晚能察觉蛛丝马迹,他不在,接手的人是谁就不一定了。 “这次他安排的非常急,临时打电话通知苏映江和吴世功带队抓人,我们接到消息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通知有限的几人撤退。” 最主要还是,这次针对的是军统,而他毕竟是中统,认识的军统人员有限。 沈书曼叹气,怪不得谢云起一上午低气压,也是借助经济司泄密事件发泄怒火呢。 “卧底暴露出来也算好事,”她只能这么安慰。 谢云起摇摇头,“你不必安慰我,蒋博山那边,军统站长已经找出叛徒并处理了,目前还算安全,不过既然上面让我们接手此事,溪泉,你尽快安排人,把蒋博山接走吧。” “是,”陶助理应下。 “军统被抓走的人,可要实施营救,”沈书曼询问,如果需要的话,她把关押的76号成员运气都吸走,配合行动。 然而谢云起却摇头,“我提前惊动了公董局的巡捕房,76号在租界搞事,也是打他们的脸,最后人进了巡捕房的监狱。让军统的人自己拿钱去赎。” 是的,这个时期的警察署或者巡捕房,只要给钱,就可以赎人。 明码标价,合法合规。 不管什么罪名,除非你是对公董局的人不利,否则就都是一场买卖。 沈书曼松了一口气,可很快,她发现这口气松早了。 因为他听到谢云起吩咐,“书曼,你替我去共济医院拜访一下保罗先生。” “谁?”沈书曼以为自己听错了,是保罗,不是摩斯? “布莱克·保罗,美国金融律师,他曾担任我的私人律师顾问,我们是大学同学。前些天他来了上海,但因为水土不服,刚下船便住进了医院。我这边忙,走不开,你代表我走一趟,送上慰问。礼品我已经准备好,放在汽车里,司机会送你过去,”谢云起道。 沈书曼满脸问号,“那我要接触摩斯爵士吗?” “不用,这时候任何人靠近摩斯爵士,都是打草惊蛇,你什么都不用做,拜访,就只是拜访!”谢云起强调。 沈书曼无语,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谢云起可不会做无意义的事,这种关键时刻,让她去共济医院,一定有目的在。 只是她段位太低,想不明白罢了。 “那好,那我现在过去?”沈书曼试探道。 谢云起上下打量她,签了一张两百银元的支票,“约好下午三点,先去置办一身旗袍,再去华蓥楼拿上我预定的玉石首饰,保罗的女助理是他的妻子,非常喜欢东方打扮。如果她看上了,你可向她推荐华蓥楼。” “......”云里雾里的,沈书曼搞不清他想干什么,但照办还是懂的。 于是她先去了大点的旗袍店,这种店里不仅可以定制,还有做好的,只需稍微修改。 之前便说了,沈书曼的身材很标准,没有前凸后翘,但真的很适合旗袍,只要稍微收一收腰身,便能非常贴身。 因为她要的急,店里加了三块钱,一个小时内赶出来。 她选了丝绸的料子,但也就23银元,看着剩下的一百七十多,她突然觉得以后肯定也用得到,干脆多囤一点,于是又预定了九件,其中六件日常装,要三件一模一样的,这给她和店铺都节省了时间。 剩下三件,是非常华丽的,参加宴会都没问题。 定制好后,她去了附近餐厅用餐,又去了华蓥楼。 这家专门卖古典玉石金银首饰的店,是谢云起外家产业,目前是谢云起表哥打理。 她报了谢云起的名字,立刻被奉为上宾。 掌柜小心拿出一整套的玉石首饰,从发饰,到耳环,项链,手镯,一共八件。 掌柜还专门安排女店员为她梳妆,换古典发型,再搭配上旗袍,妥妥古典美人一枚。 就是这打扮,走进大部分都是外国人的共济医院,可真是引人注目,吸引眼球啊。 她的出现,被各方人马明里暗里打量。 沈书曼早猜到会这样,丝毫不在意,走到门卫处,以流利的外语,说明拜访保罗先生的请求。 门外翻看了一下记录,立刻笑着道,“保罗夫人提前交代过,您请!” 沈书曼笑着感谢,正往里走,身后拿着礼物的司机却被拦下,“不好意思,沈小姐,只有您一个拜访名额。” 沈书曼微微蹙眉,指着司机手上一堆礼品道,“那这个?” “我找人帮您送进去,”门卫笑得很和善,但语气不容置疑。 沈书曼无所谓,点头同意。 包子有馅不在褶上,礼品不可能有问题,既然他们想检查,那便查好了。 果然,在进入医院后,走廊意外的热闹。 原来有一家英资公司的员工在做体检,因为人数众多,显得有些拥挤。 后面拎着礼品的人,离开了她视线两三分钟,这足够他们查清楚里面有什么了。 沈书曼假装没发现,慢悠悠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终于走出拥挤的那一段。 而拎礼品的人恰好赶上,两人一起来到保罗病房门口。 开门的是保罗夫人,她看到沈书曼,顿时惊喜的尖叫,“哦买噶,哦买噶!这也太漂亮了吧?布莱克,布莱克,你快看呀,这一身简直像你收集的仕女图,我不管,我也要置办这样的。” 说完不等保罗打量,便围着沈书曼打转,咋咋呼呼,全是惊喜与赞叹,看得出来是真喜欢的不得了。 沈书曼笑吟吟站着,任她打量。 看来谢云起的计划成功了,只不过他引保罗夫人离开医院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和蒋博山进入共济医院又有什么关系? 第99章 律政俏佳人 “莉莉小姐,我得提醒您,这一套很贵,尤其那玉石,是中国的奢侈品,我可以答应你购买一两件,但一整套,实在太奢侈了。”保罗先生高声提醒。 “我不管,”莉莉·保罗叉腰,“你自己许诺我的,我陪你来中国,便给我购买首饰,你不能出尔反尔,克莱尔。” 保罗扶额,“你不是喜欢钻石项链吗?我可以......” “不不不,我现在觉得,玉石更加迷人,亲爱的,你答应过我的,”莉莉夫人快步走到病床前,冲着丈夫撒娇。 保罗看到门外一堆看好戏的人,无奈道,“好吧,但仅此一次,否则回去我们就要面临恐怖的财务危机了。” 莉莉夫人顿时喜笑颜开,转身冲着沈书曼招手,“沈小姐,快进来,和我说说你这些首饰,是在哪里买的,实在太漂亮了。” “莉莉小姐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沈书曼笑着步入病房,顺便和保罗先生打招呼,“谢先生意外得知您来了上海,安排我前来拜访,还请您原谅他的失礼,实在是前段时间,谢先生不幸遭遇意外,如今经济司又忙乱,实在抽不出时间。” “谢先生真是太客气了,我这次来是为了公事,本也没想打扰谢先生,”保罗客气道。 双方礼貌克制的寒暄,用语一个比一个客气有礼。 拿礼品的人听不到什么内容,默默把礼品放下,退出病房。 但他并没有走远,病房门也没有关,还能听到里面的交流。 沈书曼的英语流利,但应试教育的原因,带有明显的书面化。 这很正常,她又没出过国,也没进过什么外资公司,口音一来是学校练的,二来是原主的记忆。 为了不出错,带出许多后世才有的表达,她说时尽量贴合原主,以至于非常的正式化,书面化。 听着就像是你来我往的客套寒暄。 而她本来和保罗夫妻也不认识,只能聊一些不出错的话题,比如旅途见闻,美景美食等。 沈书曼一共坐了十五分钟,就说了十五分钟废话。 听得外面的人都不耐烦了,这些客套的寒暄,到底要说多久啊? 能不能开始正题了? 然而,根本没有正题。 说完垃圾话,沈书曼就起身提出告辞,竟是打算离开了? 外面的人一阵错愕,她就真是来慰问病患的? 可不嘛,保罗先生也完全没有留客的意思,表达一番对谢云起的感谢后,便让妻子送客人离开。 莉莉夫人也起身,朝丈夫伸手。 保罗先生无奈,只好拜托道,“莉莉实在太喜欢您身上的玉石首饰了,她脾气急,要是得不到,肯定会冲我抱怨,我可不想生病的时候,还听人大呼小叫,还请沈小姐带她去购买一套吧。” “布莱克,”莉莉夫人生气怒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好了好了,”保罗先生连忙签了一张支票给她,“不能超过这个额度!” 莉莉夫人看了一眼,询问沈书曼,“够吗?” 沈书曼含笑点头,够不够的,华蓥楼是谢家外家的产业,这对夫妻肯定有大用,送一套玉石首饰,对他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莉莉夫人总算满意,亲切的挽着她的手,“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两人离开了医院,身后有几人嘀嘀咕咕,交流刚刚监视到的一切。 之后有两个人悄悄跟上,看她们具体做什么去了。 沈书曼当然带着莉莉夫人去了华蓥楼,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交流的也都是首饰。 到了华蓥楼后,莉莉夫人没立刻要求掌柜拿出玉石套装,而是打算先欣赏欣赏。 女人挑起首饰来,那真就是没完没了了。 华蓥楼是百年老店,厚重的宫廷款式有,精巧的掐丝工艺也有,纯东方的,纯西方的,东西结合的。 金的,玉的,各色宝石的,应有尽有。 莉莉夫人买不起,但不妨碍她大开眼界,让掌柜一样样摆上来。 掌柜很是客气,不仅让她们看,还让她们试。 而有的首饰,现在的衣着就不合适了,掌柜非常贴心,让隔壁的成衣店铺送过来很多套衣服,也是中西都有。 莉莉夫人兴奋的尖叫,拉着沈书曼一套套换。 外面监视的人看得都累了,忍不住两眼发直。 即便莉莉夫人和沈书曼都是美人,可她们没完没了的换衣服换首饰,换发型换妆容,也实在让人审美疲劳。 他们只能百无聊赖的盯着,整个人非常懈怠。 两个小时后,所有人都累得不行,包括沈书曼。 她虽然也是女的,但习惯于网上购物,很少去实体店,像这种不厌其烦,不知疲倦的换装游戏,真是震惊到她了。 可偏偏,莉莉夫人依旧活力满满,就像她丈夫喊她莉莉小姐那样,是真的充满了少女的乐趣。 5点半时,换到了一套华丽的唐朝服饰,这个要搭配唐装,需要戴假发,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唐装的发饰非常之华丽厚重。 光头上戴的就有三十六件,打扮起来,可不就耗费时间嘛。 莉莉夫人兴奋的让人给她拿到更衣室去,还拉着沈书曼过去帮她参详。 沈书曼:...... 有气无力的从椅子上爬起来,犹如行尸一般被拖着走,脚步格外沉重。 她觉得,这比那晚上的跑酷,还叫她觉得累。 没办法,心累! 可一到达更衣室,她立刻精神一震,因为不知何时,谢云起竟然到了。 然而叫她意外的是,莉莉夫人看到他,立刻犹如大变活人般。 从一个咋咋呼呼,爱首饰痴狂的女人,瞬间变成精明的女律师。 她嘴里飞快的报出一大段话,用的......反正不是英语。 沈书曼听不懂,只能默默发呆。 她这才想起来,谢云起说过,莉莉夫人是保罗先生的助手,那她肯定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律师。 莉莉夫人整整说了二十分钟,期间完全不打磕巴,语气快且稳,吐字非常清晰。 她说完,谢云起立刻回答,还是沈书曼听不懂的语言。 但看得出来,莉莉夫人表情很严肃认真,一丝不苟。 终于,半小时后,两人交流完,莉莉夫人认真道,“我都记下了,会与保罗沟通好。” 沈书曼陡然一惊,全部记住了,过耳不忘? 这哪里是普通律师,分明是律政俏佳人! 谢云起含笑道谢,“那就拜托了,书曼,好好陪莉莉小姐挑选。” 沈书曼浑身一僵,什么?还来? 她只觉眼前一黑,现在变成丧尸还来不来得及? 第100章 走偏的主意 事实证明,莉莉夫人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她就算是铁打的,也会觉得累。 在谢云起走后,她立刻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带上华丽丽的唐式发套,那惊艳的飞天髻已经梳好,她带上只要快速插上首饰即可。 加上换衣,前后不到十分钟,至于妆容,之前那一款和现在的相差不大,贴上额佃,换个口红色,便是巨大的区别 别说守在外面的男人,沈书曼也几乎看不出来。 莉莉夫人出去,站在全身镜前显摆了好一会儿,还在店里走上了T台秀。 那一举一动,浑身散发着魅力,沈书曼确定了,她是真的喜欢! 掌柜和一众女店员,围着她一个劲儿夸奖,懂英语的和不懂英语的,都大声的热烈赞美。 莉莉夫人笑得宛如女王,嘚瑟了整整二十分钟,才意犹未尽进去换掉。 出来,她换成了一套旗袍打扮,看着剩下还未尝试的搭配依依不舍。 掌柜笑道,“如果小姐还未决定好,明天可以再来。” 他听沈书曼喊莉莉小姐,知道她喜欢,便也喊小姐。 “真的,”莉莉夫人惊喜,快速道,“那我明天再来,这一排和这一排,我都要试一试,还有那一柜子的首饰。” “没问题,”掌柜爽快答应,表二少爷说了,额度一万,任由莉莉夫人挑选。 如果选购的物品不足一万,便补足。 他不明白表二少爷为何这般吩咐,但他只是个掌柜,照办就是。 莉莉夫人眉开眼笑,看向沈书曼。 沈书曼如临大敌,“抱歉莉莉小姐,我明天还要上班。” “哦,沈小姐误会了,明天我自己来就行,这家店的老板和店员都很贴心,不需要你陪着,我是想说,已经到了晚餐时间,不如我请你吃西餐,感谢你今天一下午的陪伴。” 沈书曼送了一口气,笑着应下。 此后三天,莉莉夫人天天在华蓥楼换各种装扮,她还特意聘请了摄影师给自己每套造型拍照。 这期间,谢云起有没有再去华蓥楼,沈书曼不得而知。 但在第四天,他让陶助理按要求,打印出一份合同,并给沈书曼细细讲明重点。 “今晚的电报要发出的内容很多,你千万注意安全,如果不行,可以分两天发送,”谢云起道。 沈书曼震惊,沈书曼恍然大悟,“所以保罗先生和莉莉夫人是你请来,代为出面沟通的律师!” 签合同哪里是见一面就可以的,合同上诸多细节,都需要一一谈判并校正。 而蒋博山不可能有那个时间,所以谢云起请了专业的律师团队。 此处特指保罗夫妇,保罗先生生病住院,并趁机和摩斯爵士交流合同细节。 莉莉夫人代为传达需修改之处,经过三天的间接协商,完成了合同的敲定工作。 现在要做的,是把合同上的重点内容,传达给委员长,那边同意后,由蒋博山出面,和摩斯爵士面对面签字。 这个要点,谢云起尽量简洁,但依旧要发六条内容,为了精准,谢云起亲自起草了要发的内容。 沈书曼看完,差不多有一百二十个字,不由嘴角抽抽,可真不少啊。 她花了整整半个小时,才把所有内容发完,又等了半小时,得到准许,这才电台收起来。 好在目前76号的精力,包括情报处的段银慧,都在共济医院和寻找蒋博山,对电台的检测没那么严。 合同已经谈妥,只差最后签字,可就是这面对面的签字,才是真麻烦。 摩斯爵士被严密监控着,东方面孔一接近,就容易暴露。 “我们唯一的机会,便是趁他拆线期间签约,”谢云起指着共济医院的手术室道,“别人拆线在病房就可完成,但摩斯爵士有血友病,要是遇上出血情况,需要尽快输血,不亚于一场小型手术,医院定会做好万全准备。” “在手术室内进行,外人进不去,我们要防的是里面的医生护士有李士群安排的人,毫无意外,他肯定会安排人跟进去。” “我们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在外面制造混乱,让他们‘看到’蒋博山现身,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牵制住,人员提前安排进手术室,打晕所有人,完成谈判后,迅速撤离。” 计划简单粗暴,需要注意的点只有两个,如何让李士群相信现身的蒋博山,是真正的蒋博山? 要骗住他,让他带人追击,远离医院,最好察觉不对劲,赶回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必须空出半个小时,给双方检查合同的时间,”虽然提前谈判好了,但谁知道双方会不会在合同中做手脚,签字前,还是要细细过一遍。 “其次便是如何把蒋博山和保护他的人,提前安排进手术室。” 直接混进去肯定不行,不说东方面孔有多显眼,人数一多,根本藏不住。 只安排蒋博山一人进去,没有帮手,他也很难完成任务。 沈书曼眼珠子一转,“不如我们也收买雇佣兵?” “什么?”谢云起惊讶。 “都是亡命之徒,也不可能铁板一块吧,只要我们钱给够,别说让他们把人带进去签约了,就是杀了同伴,也是可能的吧?” 反正电影里,这些人为了利益反目成仇的情节,比比皆是。 为了不泄露消息,他们只收买一两个人配合,应该很容易才对,只要出的钱比李士群多,谢云起不缺钱不是吗? “......好主意,”谢云起道。 “真的?”沈书曼惊喜,她的建议还挺靠谱的嘛! “假的,”谢云起脸色一肃,“你又怎么知道,李士群没有提前预料到这点,提前和雇佣兵们谈好了条件?你知道他们的交易如何,双方有什么样儿的利益纠葛?我敢贸然把蒋博山送到他们手里吗?” 这简直是豪赌,把人质送到雇佣兵手上,然后赌他们有良心? “呃,”沈书曼尴尬一笑,这主意确实挺臭的哈。 “不过,你提醒了我,这确实是个思路,”谢云起沉吟道。 嗯!嗯? 第101章 ‘蒋博山\’现身 两天后,沈书曼完成所有工作,看了眼时间,下午3点半,正打算离开。 黑锦鲤突然开口,“宿主,医院有动静了。” 沈书曼立刻打起精神,反锁上办公室的门,急切道,“快说,什么情况?” 之前谢云起制定好计划,却不肯告诉她,要怎么操作,弄得她好奇不已,干脆叫黑锦鲤一直盯着。 反正这家伙,只要有气运吸,向来很积极。 “蒋博山通过下水道,躲开监视,进入医院宿舍楼背面,”共济医院的员工宿舍在住院部的最后面,中间隔一个大花园,加上被各种树木遮挡,会去的只有医院员工。 员工只能从前门进出,后面与院墙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 因为宿舍区需要的生活用水不少,所以设有下水道出口。 但这条小道两边是封闭的,根本出不来,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除了当初的施工人员。 沈书曼会第一时间知道,是那天去共济医院,特意让黑锦鲤帮忙扫描了。 “宿舍楼二楼有人开了窗户,放下绳子,蒋博山顺着绳子爬进去了,悄悄从宿舍出来,拐到住院部西边,三楼的窗户同样放下一根绳子。” 沈书曼看了眼时间,下午3点40,宿舍没人很正常。 住院部是东西走向的四层建筑,最西边是卫生间,最靠边一间厕所有窗户。 下面是一排整整齐齐的灌木,这灌木一直延伸,包裹住院部的东西和后方。 西边靠近院墙,有灌木挡着,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但这也只是防小人。 “蒋博山顺着绳子往上爬,到了二楼,”黑锦鲤语气平静播报,突然,它声音一变,高亢起来,“有人进入厕所,是黑鹰雇佣兵,他们移开了最后一间厕所门前‘正在修炼’的牌子,打开了门,看到窗台的绳子。” “......他们看到了蒋博山。” 沈书曼震惊的坐直身子,手段这么粗糙的吗?这就被发现了? “不对,这是故意被雇佣兵发现的吧?”沈书曼询问。 “......是的,有人故意遮遮掩掩看向厕所,引起雇佣兵们的注意,他们才会进去检查,”黑锦鲤道。 呵,她说呢,怎么只有蒋博山一人,手脚还这么利落。 看来这是‘诱饵’啊! 她倒要看看,这出戏要怎么唱下去。 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谢云起可谓是把人性拿捏到了极致。 ‘蒋博山’爬到二楼窗台往上一点点,距离三楼只有两米,听到动静,抬头一看,正好与雇佣兵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蒋博山反应迅速,立刻松手往下跳,砸到灌木上,手脚并用从灌木中爬出来。 雇佣兵顿时也反应过来,大呼小叫道,“蒋,蒋,蒋!” 他的同伴闻言,纷纷挤到窗台,反应快的,迅速开枪。 但‘蒋博山’已经拐到了另一边,他们的枪打不到。 眼见人快要不见了,他们想也不想拉住绳子往下跳。 住院部的楼梯在最中间,要是从楼梯下去,再拐过去,人早就不见了。 反正只有三层楼,他们都是雇佣兵,这点身手还是有的。 等他们跳下来,穿过灌木,正好看到‘蒋博山’一个健步跳上院墙,并纵身一跃,跳到外面的高树上,顺着树干滑到地面。 他们丝毫没怀疑‘蒋博山’是否有这样的身手,毕竟在他们看来,能被派来上海做秘密任务,肯定是厉害的‘特工’。 李士群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告诉他们。 ‘蒋博山’又有意让他们看到正脸,在跳上树后,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就和亚洲人对西方人有轻微的脸盲一样,西方人看东方人亦是如此。 ‘蒋博山’特意伪装后的面容,与真人有七八分相似。 这副伪装,或许骗不了李士群和76号的人,但骗骗这些西方人足矣。 加上先入为主的观念,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混入医院的,除了蒋博山也没别人了。 于是他们纷纷认定,全都依葫芦画瓢,跟着跳上院墙,跑到树上,追击而去。 大树附近也只是暂时没人,但76号的就在不远处,听到他们大呼小叫的声音,立刻冲了过来。 可惜‘蒋博山’早有准备,往前跑了几步,拐进一条弄堂,这里又有一根绳子,绑在屋顶的烟囱上。 ‘蒋博山’顺着绳子往上爬,他们过来时,正好看到他收绳子,立刻开枪。 ‘砰砰砰,砰砰砰,’枪声引来更多的人。 ‘蒋博山’早有准备,跳到屋顶另一边,然后就在屋顶上快速奔跑。 这一片是密集的房屋,一座挨着一座。 显然他早有准备,对附近非常熟悉,在越来越多的人包围过来时,依旧游刃有余的带着人绕来绕去。 最后更是及时跳下了下水道,众人立刻跟着跳下去。 这个时候公共租界的下水道建设尚不完善,还在建设当中。 也就是说,下面有的地方已经投入使用,有的还在施工,而有的施工后发现问题,正在掩埋。 总之,相当混乱,不仅路线混乱,更有许多杂物。 加上里面光线昏暗,看不清太远,脚下又有积水,味道难闻,天然适合躲藏。 追进来的人生怕被放冷枪,只能放慢动作,倒真让‘蒋博山’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之后更多人进入下水道,短时间内也别想找到他,谁让他早有准备呢,在里面设置了好些隐秘点,躲在哪个都很随机。 与此同时,接到消息的李士群,没有第一时间带人来追击,而是跑到医院,打算亲自盯着摩斯爵士。 在没找到蒋博山之前,他会盯死摩斯爵士,坚决不让两人见面。 而摩斯爵士这会儿,正在外面的花园里,和人喝下午茶。 英国人的传统,怎么都戒不掉,哪怕他生病了,也只是把红茶换成了热可可和小蛋糕。 几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女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气氛融洽,任谁一眼就能看到。 见到摩斯爵士,李士群松了口气,对苏映江道,“带人把所有的下水道出口都守住,我就不信抓不到他,对了,医院宿舍楼后面也有一个,他很可能从那里出来,打一个灯下黑。” “是!” 第102章 阳谋 下午4点,‘蒋博山’带着人在下水道绕了二十分钟,终于在包围圈收缩后,被几个雇佣兵发现。 “站住!手举起来,否则我们便开枪了,”雇佣兵喊道。 “嘿,伙计,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蒋博山停下脚步,双手高举,缓缓转身,表情轻松道。 “少废话,老实点,”雇佣兵纷纷拿着枪指着他。 “我身上带了一颗钻石,价值一千五百美元,”‘蒋博山’轻松道。 众人呼吸一窒。 ‘蒋博山’示意,“就在左边口袋,你们自己拿吧。” 雇佣兵们互看一眼,带头的示意一人上前搜身,剩下的,全部警惕的举着枪对准他,“别想耍花样。” “不不不,我可不会耍花样,我的命很值钱,”‘蒋博山’笑道,“不知道李士群给了你们多少报酬,但我敢说,军统可以给你们更多。” 说话期间,一个雇佣兵果然从他口袋里掏出一颗漂亮的钻石。 “这是专门准备收买你们的,可惜,不等我主动找上门,就被你们发现,还大呼小叫引来注意,让我想交易都做不到了,”‘蒋博山’耸肩,“不过现在也一样,这样的钻石,我准备了足足十颗,为的就是买我这条性命,如何?很有诚意吧?” 众人呼吸一窒,“你不是在骗我?” 身上的枪和小刀也被收走,‘蒋博山’顺势放下手,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自我介绍一下,本人蒋博山,是蒋委员长的族侄,当然,这层关系稍微有点远。为了获得信任,我娶了宋家的女儿,就是蒋夫人那个宋家。他们家很有钱,我妻子的父亲掌管一家大型珠宝行,钻石多的是。” “这次任务,委员长下了死命令,不成功便成仁,哦,你们听不懂什么意思,就是要么成功要么死。” 雇佣兵们嘴角抽抽,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但他们没有说话,被‘蒋博山’的话语吸引了。 “成功了,毫无意外,我将平步青云,重庆财政部副部长的位置就是我的了!这种情况下,我妻子和岳父非常支持我的工作,给我带了十颗钻石,以及一大笔钱保命!” “为了安全,钱肯定存银行,钻石被我放在另外一个地方,”他笑笑,“我的命很贵,未来更是一片坦途,不会和你们硬碰硬的,所以,要和我去取钻石吗?” “你打的什么主意?”雇佣兵老大喝问道。 “阳谋!”‘蒋博山’笑道,“你看,只要你们把我带出包围圈,就可以得到十颗钻石的保命钱,这不比李士群给的多?如果你们再大胆一点,敢和军统交易,那么我存在银行的一大笔钱,也是你们的了。” “现在我是你们手上的人质和摇钱树,要不要,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他直白的把利用雇佣兵帮自己摆脱李士群的想法说出来,赌的就是雇佣兵舍不得放弃这一大笔钱! 众人对视一眼,果然心动了。 他那句话说的没错,他确实很值钱,即便剩余的钻石和钱是假的,人质到手,也是奇货可居,能要求李士群加价。 这确实是个拿捏他们人性的阳谋。 “可我们也不确定能把你带出去,”雇佣兵老大道。 ‘蒋博山’轻松一笑,指了指头顶,“上面是我准备的逃生路口,出去是一个废弃的洞口。当然,还在76号的包围圈内,所以需要你们的人开车过来接应,届时我躲在车里,你们带我离开。” 众人闻言,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干了!” 反正他们是雇佣兵,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几人立刻后退,躲到阴影处,由两个雇佣兵爬出去。 上面果然没人,但走过一段后,立刻碰上76号搜寻人员。 他们直接凑过去询问,“找到了吗?我们在里面转了一圈,啥也没看到,还差点迷路,妈的,真能藏。” 两人明显的西方人长相,还特别高大,果然没引起76号的怀疑。 “还没有,不过我们已经全面封锁了,他逃不出去的,”76号的人自信道。 两人点头,“我们去别处看看。” 说完,他们就大摇大摆走了,过了一会儿,开了一辆车停到附近,重新回来,在76号几人没防备的情况下,立刻出手,用带着消音器的枪,干掉了所有人。 然后他们打开出口,“快,我们时间不多。” ‘蒋博山’和雇佣兵纷纷爬出来,快速往汽车里跑,汽车发动后,直接往存放钻石的地方开去。 开出去没多久,他们就碰到搜罗的76号成员,雇佣兵特意停下,询问他们找到了没有,“我们得去向李主任汇报,然后回医院守着,妈的,真能藏。” 车窗并没有关,他们看到里面坐着四人都是西方面孔,也就没在意。 剩下的人用其他方式各自离开,他们以为还在下水道内搜寻呢。 但‘蒋博山’怎么可能让雇佣兵们这么简单就带他离开。 他藏在后座椅下面,两个人高马大的西方人用四条腿把他遮挡了绝大部分,因为视觉盲区,76号的人看不到。 可在汽车发动的瞬间,他用手表银盘的反光晃了一下76号人的眼。 他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汽车开出去一段,立刻醒悟,那座位下藏了个人,当即大喊,“蒋博山,是蒋博山!” 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朝着汽车开枪。 “妈的,”雇佣兵没想到他们如此眼尖,为了钻石为了钱,当即拿出枪反击。 可四人四把枪,哪里是76号那么多人的对手。 加上枪声惊动了其他地方搜寻的人,迅速包围过来。 黑锦鲤兴奋道,“宿主,快,我们吸取气运的机会来了!” 沈书曼挑眉,“好吧,那我们可说好了,这次的奖励我要亲自指定!像上次那种没什么性价比的奖励,我可不要。” 黑锦鲤迟疑片刻,感觉有陷阱,但它还差一点气运就要升级了,根本受不住诱惑,“好,我答应你!” 第103章 气运新尝试 “吱——” 沈书曼声音一顿,没有停止,继续道,“还有警卫队第一小队,第二小队,第三小队......” “吱——” 好吧,她知道都有谁了,报出一长串名字。 黑锦鲤当即兴奋的嚎叫一声,吐出缕缕黑雾。 沈书曼听到它如此兴奋,察觉到异样,眼神眯了眯,住嘴不说了。 两支小队,总共24人,但她只说了18个名字。 黑锦鲤催促,“宿主,还有六个呢,快说啊!” 然而沈书曼却只道,“这次,我要先收取报酬。” “什么?”黑锦鲤吃惊,不由焦急道,“等吸完24人,我一定给报酬。” “不,情况紧急,我要立刻收取报酬!”沈书曼坚定道。 “你想要什么报酬?”黑锦鲤急不可耐,却拿她无可奈何。 沈书曼眼底闪过一抹期待,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试探。 只有在黑锦鲤最急迫的时候,才能迫使它同意,否则平时是说服不了的。 她指着一份很旧的报纸上三人照片道,“我要你给这三人气运!” 这张报纸,是前年西安事变后,红党三人作为中共代表与国民党,就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陕甘宁边区建制等议题进行磋商谈判,留下的报道。 她之前在76号的档案室内看到,立刻找到一家倒闭的报社,购买下他家存放的所有旧报纸。 之后那家报社老板出国,她便把所有报纸收入空间,之后有事没事拿出来翻翻。 虽然世界变了,但某些重要的历史人物依旧存在,像这三位先生的经历,与历史上她知道的那三人差不多。 所以她敢肯定,这三人是坚定的共产党。 周先生和叶参谋长就不用说了,那是学过历史的,都能背出他们的名字。 只是秦先生牺牲的比较早,但被称为“四八烈士”。 所以给他们多一点气运,一点问题都没有! “什么?”黑锦鲤失声惊叫,“你知道那些气运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需要更多气运,”沈书曼打断它,“但是锦鲤,你依旧能升级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黑锦鲤的尖叫几乎要破音。 沈书曼眼神闪了闪,她不知道啊,可黑锦鲤表现得这般异常,她也不过试探几句罢了。 上次吸取那么多人的气运,都没见它这般兴奋。 如今这样,肯定是收获很大,它靠气运修炼,那总得有个过程吧。 参照蛇五百年化蟒,蟒千年化蛟,蛟千年化龙的说法,锦鲤也该有个过程。 她不相信仅仅吸取那么点气运,黑锦鲤就能成功。 但它肯定会更上一个高度,才会如此失态,所以便把修仙小说中的等级设定搬出来忽悠忽悠。 没想到居然真的呀! 她好奇道,“锦鲤啊,你要升几级才能化龙啊?” “谁要化龙啊,我是想......”黑锦鲤当即闭嘴,不肯再说。 沈书曼也不在意,“哦,没事,我算一算,你这升一级,需要五百人的气运啊!” “哦,不对,算错了,期间还损失了一些,所以需要四百人?三百人?大概吧!那升到下一级需要多少人?翻倍还是几倍?真令人绝望啊!锦鲤,你不会永远升不到下一级了吧,需要的气运太多太多了,我真的吸不过来啊!” “要不还是算了,我们现在的日子过的挺好,我现在有钱有权,实在没什么追求。你那......要的也太多了点,满足不过来呀。”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不答应,就不肯再吸取气运了。 黑锦鲤气急败坏,“即便我升级了,输出去那么多气运,肯定要受创!” “那还是能升级咯,”有点失望,但也知道无法阻止。 毕竟只要她用黑锦鲤,升级就是注定的。 她只抓重点,“那你想不想升级呢,是一直停留在这里,还是我们精诚合作,都能获得好处?” 黑锦鲤生气道,“之前不是合作很愉快吗?” “你说的是给我奖励,还要我亲自去取?还是380人的奖励,钱却是谢云起给的?”沈书曼反问。 “锦鲤啊,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从头到尾都没付出什么,而我却让你快要升级了,这扬交易中,我很吃亏!” “看在我身体素质加强的份上,可以不计较,可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次这样,这合作很难继续下去,哪有一人占尽好处,而一人不仅面临危险,火中取栗,得到的却只有一星半点,这样的合作......啧,没意思极了,”她语气懒怠道。 “我还给了你情报!”黑锦鲤气恼道。 “那是为了帮你吸取气运必要的准备,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吸取气运?”沈书曼一推二五六,反正她除了一点金钱,什么也没得到是事实。 “还有气运!”黑锦鲤气得尖叫,声音之尖锐,刺得沈书曼脑子嗡嗡作响。 但她依旧面不改色反驳,“我身上的,是你通过我吸取气运的残留,你要是看不惯,大不了全吸走呗。” “那还有谢云起呢?”黑锦鲤不服,黑锦鲤生气,可卡在升级的关键节点,沈书曼不配合,它也只有无能狂怒。 “是啊,那个我承认,确实是对我的奖励,我也谢谢你,所以我还想要这个报仇,不过分吧?” “你——”黑锦鲤语塞,不知这话该怎么回。 “你看啊,虽然损失了一点气运,但照样晋级了,我又不是让你立刻就给,而是等到晋级后,我非常有诚意,对不对?” 沈书曼语气一转,打起感情牌,“我们是互利互惠的关系,你好我也好,才能合作愉快,我不拦着你晋级,你也要满足我的需求,对吗?” 拦是拦不住的,她只要还想通过黑锦鲤杀汉奸和小日子,它早晚会晋级, 那便在这个关键节点,尽可能捞更大的利益! 黑锦鲤顿时卡顿,不想同意,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等待片刻,见它依旧犹豫,沈书曼话锋一转,“你觉得为难就算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也应该脱离了包围圈。” 说着,便站起身,拿着背包离开,似乎真的打算结束这次交易。 黑锦鲤一急,查看了一下,发现汽车真的冲出去了。 这是当然的,总共24个人,损失了18个,在雇佣兵有汽车的掩护下,当然能冲出去。 但是否脱离包围圈,就见仁见智了。 她赌的是,黑锦鲤更着急,还是她更着急! 第104章 暗度陈仓 毕竟谢云起敢安排他当诱饵,说明即便被抓,也不会是大麻烦。 何况在她的帮助下,雇佣兵们开枪杀了18个76号成员,再难握手言和了。 他们必须全力保证带着‘蒋博山’冲出去,如此才能拿到更多的钱,迅速撤离上海。 杀了76号的人,相当于得罪了日本人,被抓就是死。 不死没信心在上海继续待下去,那么带着一大笔钱去别的地方逍遥,便是最后的退路。 所以会拼死保护‘蒋博山’,而这给了沈书曼和黑锦鲤谈判的空间和筹码。 相反,黑锦鲤已经落了下乘,它急着晋级,且不答应,沈书曼就不吸取气运,它其实只有一条路,别无选择。 无可奈何,气急败坏,可最后,黑锦鲤也只能答应。 “但必须在我晋级后!”它强调。 “当然,我很乐意合作伙伴受益,”沈书曼眼底闪过笑意,“那么你还需要几个人?” “23个,”黑锦鲤道。 “啊?不是6个人,”沈书曼不解。 “剩下的防止我境界不稳,直接掉级,”黑锦鲤咬牙切齿。 “好吧,”沈书曼答应,“看,我很有诚意对不对,只要是为了你好,绝不讨价还价,那锦鲤你也不能反悔哦!” “当然!”黑锦鲤怒声催促,“快点。” “你先和我说说情况,我合计合计吸谁的最合适,”沈书曼道。 “他们已经冲到广贤路,差一点就冲出包围圈,但被三支小队包围,很快就要收缩包围圈,他们很难冲出去,”黑锦鲤急声道。 “那李士群呢?”可沈书曼却没有着急,而是继续询问。 “你现在问他做什么?算了,”黑锦鲤知道和她争吵,也是浪费时间,快声播报,“李士群已经得到消息,雇佣兵带着‘蒋博山’跑了,他看摩斯爵士还在聊天,让人盯着,自己急着离开了。” 看来谢云起调虎离山的计划已经奏效,只不知道,真正的蒋博山要怎么混进医院呢? “锦鲤,医院附近监视的还有多少人?” “二十几个,宿主你......” “再等等,等李士群快赶到时,你再提醒我,”沈书曼道。 黑锦鲤疑惑,“你要连他一起吸吗?” 沈书曼笑而不语。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黑锦鲤再次急切开口,“他到了!” “好,吸走李士群一半气运!”沈书曼道。 “什么?可是......” “快点,我们还要吸取其他人的,”沈书曼催促。 “好了。” “那便吸取张山虎,李二牛......的气运,”她报了23个名字,满足了黑锦鲤。 “现在,告诉我什么情况!”她命令道。 “李士群的汽车轮胎被打穿,汽车打滑,撞到旁边的墙上,其他人晕了过去,李士群运气不好,虽然被身边人护住了要害,但破碎的玻璃扎入他的左眼,直接晕死过去。” 沈书曼微微睁眼,那确实运气不好哈! 原来吸取一半气运,是让人‘身残志坚’吗?长见识了。 “宿主,为什么只吸取一半?” “弄死了,不就不用送医院了,”沈书曼道。 人死了就不用顾忌了,而现在这样就还有抢救的必要,76号的人便会迟疑,选择先救他。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绝大部分人都收到消息,逐渐围拢过来。 本来万无一失的包围圈,在李士群汽车失控后,立刻出现骚乱。 雇佣兵们趁此机会,扔下身上所有手雷,炸了一个人仰马翻,然后顺利冲出包围圈。 剩下的人一半忙着追击,一半帮着救人,可在汽车冲上一座木桥后,后面追来的汽车竟然突然被卡住。 原来是车里的人想扔手雷,让雇佣兵的汽车落水,结果手滑,落到了自己的汽车下。 正好后轮压下去,砰的一声,车下的桥梁断裂,汽车两个后轮悬空,前轮还挂在木桥上,但根本爬不上去,只能一点点倾斜下沉。 后面的汽车紧急刹车,不敢往上冲,增加木桥的重量。 而雇佣兵的汽车已经冲出木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 黑锦鲤:...... 还能这样玩? “医院什么情况,”沈书曼不理它的震惊,直接询问道。 黑锦鲤转移视线,震惊道,“蒋博山和摩斯爵士已经接上头,正在手术室内核对合同细节。” 沈书曼蓦地瞪大眼,“什么情况?蒋博山什么时候进去的?” 黑锦鲤也好奇,居然连它的视线都被糊弄过去了,连忙算了算。 “宿主,他们是在4点06分进去的。” 那个时间点,李士群正在医院后花园内,盯着摩斯爵士,而‘蒋博山’被围剿中...... “怎么进去的?” “共济医院订购了一批新医疗器材,4点06分运进医院,他们藏在那些器械里,”黑锦鲤道。 “不对啊,76号的人没检查?” “检查了,但那设备本来就大,尤其是电箱有半人高,他们还打开电箱看了,但看到的是一整块复杂的接线板,其中指示灯还是亮的。” 沈书曼恍然大悟,“他们藏在接线板后面。” 指示灯亮着代表后面的电箱在工作,可其实,只让指示灯亮起来,只需要把电线连接到一块小小的电池上就够了! 谢云起是把电箱掏空,让人藏进大型电池箱的空间内。 当时李士群在后花园盯着摩斯爵士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前门发生的事,76号的人检查过后,压根没放在心上,就这样放他们进去了。 “之后李士群离开,摩斯爵士便进入手术室拆线,76号的人还混进手术室内检查过一遍,但蒋博山是藏在护士推着的车里进去的。” 所有人都知道,‘蒋博山’已经现身,在外面被追捕呢。 他们能如此谨慎已经很不错了,但还是忽略了一些细节。 于是蒋博山就混了进去,在手术室内与摩斯爵士进行最后的校正工作。 只是时间一长,肯定会发现不对劲,毕竟拆线而已,哪用得着半小时。 可偏偏,这个时候,李士群遇害,‘蒋博山’逃脱的消息传来,他们彻底没心思关注摩斯爵士了。 毕竟‘蒋博山’都逃了,离的远远的,他们还守着摩斯爵士有什么用? 而这,都是在沈书曼开挂的帮助下,达成的结果。 连谢云起都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顺利到他都有点猝不及防,“李士群重伤?” 沉默片刻,当即下令,“紧急启动第三套预案,趁现在,把蒋博山送出上海!” 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要乘胜追击了! 趁着76号的人都被李士群出事牵动心神,立刻把蒋博山送走。 沈书曼没想到,他居然没打算立刻送走蒋博山,“那他之前的计划是什么?又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好奇! 第105章 人事任免 “......” 然而黑锦鲤却没继续回答,气运都吸完了,何必再浪费精力探查那些废弃方案? “得得得,别忘了晋级后,给那三人气运,我们说好的,不许反悔,”沈书曼戳它痛脚。 “哼,”黑锦鲤直接闭麦,怎么呼叫都不吭声了。 沈书曼没被影响到好心情,听到电话铃声,顺势接起来,“什么?李主任遇袭?严重吗?在手术......好好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立刻给市政厅拨打,“处长,李主任遇袭,正在手术,蒋博山被黑鹰雇佣兵带走,松本大佐正在忙别的事,让您去主持大局。” “我现在哪有时间,”谢云起不满道,“不是还有丁副主任和几位队长,处长嘛,让他们......” “处长,”沈书曼故意压低声音,“这件事是李主任行事错误,招揽了雇佣兵,那些人见钱眼开,拿了李主任的钱,竟还把人质抢走了,且杀了76号三支小队人员。” “多少?”谢云起不可置信,“这是雇了多少雇佣兵啊!” “不清楚,松本大佐的意思,让您尽快安排与黑鹰雇佣兵交涉,把蒋博山弄回来,别让重庆那边的人抢了先。” “不对吧,”谢云起皱起眉头,“要是蒋博山一直待在黑鹰佣兵团,也能拖延时间。” “松本大佐需要功劳,”沈书曼暗示道,而抓到蒋博山是大功劳。 “我知道了,”谢云起放下电话,立刻安排了一系列任务下去,“接下来几天,我会很忙,你们有事联系陶助理。” “是,”接到任务的众人,纷纷离开他的办公室。 谢云起看向陶助理,“医院那边如何?” “暂时控制住了局面,可以隐瞒一段时间,”毕竟是英国人的地盘,只要他们安抚好那几个医护人员,在李士群重伤的情况下,能暂时瞒住蒋博山已经来过的事实。 李士群收买的两人,已经被军统秘密带走处理了。 医院那边收到辞职信,也没有追究,剩下的几人被收买,只要不是被枪指着,暂时不会说出来。 “很好,那就通知军统去和黑鹰佣兵团交涉,”做戏做全套,既然‘蒋博山’在佣兵团手里,军统一定很着急。 两人先去了一趟医院,李士群的手术已经完成,命暂时保住了,但那块玻璃扎的深,左眼球直接摘掉了。 谢云起看着等在这里的一众人,不由皱紧了眉头,“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都没事干吗?” 他看向吴世功,“你安排一队人守在这里,谨防抗日分子对李主任痛下杀手。剩下的人重新回到共济医院,我们不知道蒋博山什么时候会重新回去,不能松懈。” “是,”吴世功皱了皱眉,点头应下。 “段处长,关于黑鹰佣兵团,你知道多少?”谢云起询问道。 段银慧脸色很差,摇摇头,“我不清楚,老师没有告诉过我。” “那李管家你呢,作为李主任的心腹管家,你不可能一无所知吧?”谢云起不满皱眉。 李管家立刻摇头,“我只是管家,并不清楚主家的事。” 实际上,他知道很多,知道黑鹰佣兵团帮李士群处理对手,做了不少脏活,一向合作愉快,没想到这次竟然反水了。 谢云起不意外他不肯说,说了就是李士群的把柄。 “那谁知道这个所谓的佣兵团?”作为大少爷,他不清楚这暗地里的勾当很正常。 苏映江想了想站出来,“谢顾问,我对他们有一点了解,知道他们经常出没的地方。” “那好,搜查黑鹰佣兵团的任务就交给你,务必把蒋博山找到,”顿了顿,他走到另外一边,示意苏映江跟过去,压低声音交代,“松本大佐的意思,有必要的话,可以花钱交涉,这件事全权交给你负责,总之不能让军统抢了先,明白吗?” “是,”苏映江连忙应下,带着人离开。 吴世功看着他的背影,心下不满,肯定是找到蒋博山的功劳更大,可谢云起却安排给了行动队,而不是他们警卫队,明明他是警卫队的顾问不是吗? “谢顾问,”他上前一步,想表达不满。 “怎么?吴队长对我的安排有意见?”谢云起似笑非笑,警卫队嘛,当然是要护卫安全。 他意味深长道,“李主任遭遇横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是我,还有新政府的其他官员,已经被刺杀,死了6个,重伤7个,再这么下去,谁还愿意给新政府工作,吴队长,这是你的失职啊!” 这已经不是敲打,而是问责了。 吴世功的心一沉,明白自己再不服软,谢云起就要借题发挥了,对他直接问责降职。 “是我失职,”没办法,他只能低头认错,“还请顾问指示。” 沉默片刻,就在吴世功忐忑不安时,谢云起突然提到,“警卫队人手不够,护卫不周全,也不全是你的责任。” 吴世功的心重重一跳。 “之前的名单呢,我还没认真看过,”谢云起道。 吴世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好回答,“在76号。” “那便走吧,”谢云起带着他离开,一起坐车回76号。 这一幕看得段银慧异常诧异,吴世功什么时候对谢云起这般恭敬了? 看来老师的顾虑是对的,谢云起看起来风光霁月,骨子里权力欲重,来76号肯定是来与老师争权的。 这可怎么办? 她的顾虑重重,影响不到谢云起两人,回到76号,吴世功拿出列的名单给他。 谢云起只沉默看着,不发一语。 吴世功明白了,当即介绍起来,“这三十个是黄道会投靠过来的,这二十个是特务班新一批成员,总共五十人,剩下三十人被苏队长挑了去。这十个是松本大佐提议的,这十人是李主任安排的,剩下的三十人......” 他没有说明白,但很明显是青帮的人,被他招揽。 对此,谢云起不发表意见,点出四个名字,两人特务班出身,两人松本大佐提议的,“100人正好组成四支小队,这四人任队长。” 没错,他要的就是人事任命权。 “这怎么行?”吴世功吃惊抬头,不是他不想让谢云起任命队长,而是这样做不符合常理。 黄道会投靠来三十人,正好是一个堂口带着他的小弟们过来,再怎么说,队长也应该是他。 而青帮那些人,他也允诺了一个中队长的位置,只要他们能多招点编外人员,人数够了,中队长还不是手到擒来。 谢云次此举,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第106章 扫荡 谢云起似笑非笑,“我不管你是怎么招揽的,进了76号,就要服从76号的命令。这四人是松本大佐和特务班训练出来的,不比他们专业?” “可是......”吴世功还想要辩驳。 谢云起却不给他机会,“吴队长!第三小队的陈队长呢?” 吴世功心一沉,“死了。” “那就第二小队的刘队长,听说他枪法不错,是整个警卫队除吴队长外最好的?不知道能不能胜任总副队长的职位?听说第一小队的队长张丙是跟着你从青帮出来的,青帮的人也是他出面招揽的?很能干,不如就把所有人安排到第一小队,升他为中队长?” 警卫队也就剩下三十几个人,新招揽的100人还全部归到第一小队,那到底张丙是大队长,还是他是? 吴世功明白了,这是不听话,就要架空他的意思。 咬咬牙,他只能答应,“顾问说的对,我会把他们打散了......归到四位队长名下。另外我建议,警卫队剩下的人整合成一组,张丙任队长,刘喜任副队长。” 他怀疑刘喜被谢云起收买了,至于张丙,是他的心腹,不可能被收买。 那他就让张丙压制刘喜,另外这队人是自己的嫡系,意外遇到好用的人手提拔进一队,其他四队作为炮灰冲锋陷阵。 他就不信这样洗下来,不能让谢云起在警卫队的影响力减弱。 谢云起在名单上刷刷刷签字,“都听你的。” 说完,他直接大步流星离开,回到机要处处长办公室,把松本彻也安排的十人名单记下来。 沈书曼跟在他后面进来,惊奇地看了一眼,“居然没有日本人吗?” 不过也对,如果是日本人,肯定会进特高课,而不是76号。 “他们一定有共同之处,要找到他们受训的地方,”这些光从名字是看不出来的,要仔细调查。 三天后,陶助理带着调查结果前来汇报,“是一家日企日化厂,白明株式会社,生产香皂,毛巾等一干日用品,规模很大,厂内招收上千个员工。他们以企业招人作为遮掩,明面上是招工人,暗地里会选择一批人洗脑,成功后安排特训,安插到各个岗位。” “这白明株式会社和松本彻也什么关系。” “白明株式会社的老板渡边雄曾是松本叔叔身边的助理,”陶助理道。 那就说得通了,这是松本叔叔专门派来辅助他的人,以开工厂为遮掩,帮他培养人手。 “工厂位于罗店镇,也只招收附近居民,另外想进入培训班,需要前成员推荐,如果我们要安插人进去,最好找他们的亲朋好友。” 谢云起点头,“先调查清楚培训班出来的都有哪些人,被分配到了哪里?” 已经找到具体目标,剩下的就不用着急了,可以一步一步来。 因为最近宪兵队和76号连连遭遇重创,整个上海到处是风声鹤唳,他们的动作不宜过大。 “对了,特高课最近在忙什么?”蒋博山这么大一条鱼在,松本彻也居然漠不关心,这很不对劲。 “有一点隐约的消息,不知真假,”陶助理迟疑道。 谢云起抬头看他,示意他直接说。 “松本彻也连着两次去日本陆军司令部开会,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参与人员有陆军派遣军高层,伪军高层,以及三浦将军和特高课松本彻也。” 谢云起豁得站起身,“他们要实施第三次扫荡!” 这将是一次极其重要的军事行动,为了巩固占领区,消灭抗日力量,行动一定会非常庞大。 第一次扫荡是一二八事变,第二次是淞沪会战,日本彻底占领上海。 这一次,他们又想进攻哪里? 谢云起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不行!我们必须搞清楚他们的目标,还有军队配置。” “但这次会议属于保密级别,目前知道的仅几几个高层,”陶助理道。 陆军派遣军高层不可能,他们都在军营,完全接触不到,三浦少将和松本彻也这里也不行。 这样重大的消息绝不会对外说,如果贸贸然探听,很可能被察觉不对。 那么就只剩下伪军高层陈公涛了,他任上海市保安司令,手底下目前有一千多人,是收编的以往上海杂牌部队。 估计这次扫荡,日军想让他们充当先锋军,毕竟他们地头更熟。 而陈公涛也想借此更进一步,拿到战功后,可扩编部队,掌握更大军权。 从他这里着手,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先让人调查陈公涛,我记得他想要招揽绥靖军,任远道和他勾勾搭搭?” 绥靖军原本是国党正规部队和杂牌部队组成的各省军事组织,名义上是抗日,实际‘剿共’。 且他们作风不良,经常“扫荡”村庄,抢夺百姓的粮食、牲畜、衣物等,以欺压百姓为乐。 谢云起对此非常不满,多次上告,但绥靖军以红党藏匿在百姓中为由,再三推诿。 而委员长也采取不听不看的放任态度。 这样的军队,其实早就丧失了民族大义。 谢云起不意外他们会投靠汪伪政府,之所以还没答应,不过是条件没谈妥罢了。 “我们推一把,让他们尽快达成合作,陈公涛为了表现出诚意,一定会将扫荡计划提前透露,只要他宣之于口,我们便有机会知道。” 陶助理点点头,“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等他走后,沈书曼站在原地不动,盯着谢云起。 他刷刷写了半页纸,终是没忍住,抬起头,“你想说什么?” 沈书曼抿抿嘴,“绥靖军不是好东西,欺压百姓,你怎么能促成他们合作呢,这不是让百姓日子更难过嘛!” 最重要的是,他们剿共啊!剿共! 谢云起揉揉眉心,叹气道,“不管日本人打算扫荡哪里,上海附近都没有可抗衡的正规部队!” “所以?”沈书曼不解。 “再怎么说,绥靖军也是正规部队,”谢云起似笑非笑,“且有针对‘侵华日军’的名义。” 既然担了这个名头,怎么能不出一份力呢? 第107章 三寸不烂之舌 这件事紧锣密鼓安排下去,但绥靖军的任远道在南通,暂时用不到沈书曼,谢云起让她保持静默,只每日一催黑鹰佣兵团的事,让人看到他对这件事的重视。 苏映江被这般催促,也确实着急。 接连几次失利,让76号人员大减,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因着左右逢源,暂时靠上了谢云起和松本彻也。 可只要没有功绩,就无法真正立足。 所以他非常上心,不仅调动大量暗探寻找黑鹰佣兵团,还在黑市放出消息,要求与佣兵团面谈,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商议。 只一点,蒋博山其人,绝对不能给军统,否则76号誓死铲除黑鹰佣兵团。 这番威胁,也确实让他们感受到了压力,考虑是否与76号达成合作。 毕竟比起势大的76号和日本人,军统带来的威胁更小,且他们的目的是抗日,不会和他们这些刀口混饭吃的人过不去。 然而‘蒋博山’却嗤笑,“你们不会以为李士群遭遇重创,会放过你们吧?想想吧,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敌人,同僚,甚至是老师,恩人,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你们不是最清楚吗?” 佣兵团老大黑鹰想到之前为李士群做的脏活,顿时一个激灵,焦虑地在仓库内走来走去。 他们之前只是想把‘蒋博山’带走,并没打算与李士群为敌,可杀了76号那么多人,又害得李士群差点没命,也确实没有和解的机会。 可偏偏,整个上海风声鹤唳,到处是黑龙会的爪牙,76号的密探,乃至巡捕房,都在明里暗里找他们。 可见苏映江为了找到他们,下了死功夫,不仅派出76号大量人手,还收买了黑龙会和巡捕房。 这种情况下,他们很难脱身,更不用说,拿到‘蒋博山’银行里的钱了。 剩下的那几颗钻石虽然到手,可这些加起来也就四五千大洋,根本杯水车薪。 是的,‘蒋博山’身上那颗是最贵的,剩下的价值四五百大洋左右,也不算便宜了,可与他们目前遭遇的危机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就这点钱,都不够他们这些兄弟购买船票离开上海的。 黑鹰越想越气,忍不住掏出枪,抵在‘蒋博山’的脑门,“都是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诱惑我,要不是你......” ‘蒋博山’无奈举手,“我也不知道你们竟如此厉害,区区四个人,就干掉了76号30多个特务,果真是神枪手,只是你们如此能干,怎么没有发展起来?” 他这看似普通的问话,却叫黑鹰等人呼吸一滞。 他们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厉害好不好? 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怎么样,他们也没想出来,不受金钱诱惑吗? “既然你们如此厉害,不如我指点你们一个巧宗,去抢劫点物资,弥补这次损失?” ‘蒋博山’眼神转来转去,观察这些人的神情,“当然,如果你们害怕,那就当我没说,这事确实挺危险,你们不敢也说得过去。” 黑鹰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有点心动,又有点担心。 难道还要受这家伙诱惑吗? 可此次他们损失惨重,没有足够的钱,连离开上海都做不到,难道要一直耗在这里,等待被76号剿灭? 至于苏映江说的,和他们好好商议? 他们一个字也不信,派出人全城搜捕,哪有好好商议的样子。 反倒是军统,也确实是找线人联系他们,想要出钱赎人。 可在他们与线人接上头前,就发现那人已经被盯上了,不知哪方人马,总之为了不暴露,他们根本不敢冒头。 黑鹰与弟兄们商量了一阵,还是觉得,不应该坐以待毙,总要做点什么,而不是在这里等死。 于是他走到‘蒋博山’面前,用枪指着他,“别想耍花样,你说的物资到底是什么?” ‘蒋博山’举起手,“我哪敢啊,小命都在你们手里。” 他很是诚恳,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伪政府高层一直和军统高层进行走私生意,香烟,红酒,鸦片,全都是高档货。” 黑鹰一愣,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三天后,将有一批货物入驻淞沪码头11号仓库,如果你们能抢到,完全能弥补这次损失,”‘蒋博山’诱惑道。 “你怎么知道?”黑鹰怀疑的看向他。 “我之前一直藏在军统的秘密基地,军统上海站站长一直贴身保护我的安全,他的下属向他汇报时,我听到了,”顿了顿,他无奈解释,“这在重庆高层是众所周知的秘密,战时需要各种物资,尤其是紧俏的战略物资。” “重庆与上海有好些贸易线,不过那个不归我管,我也不清楚,但军事物资你们抢不得,那是找死,可这种运送香烟红酒的买卖,肯定是私人买卖,且是背着人暗地里进行,你们抢了,他们也只能吃个暗亏,不敢大肆搜捕。” “反正你们也正在被通缉,有没有这一次,完全没影响,如果抢到了,便能换成钱,想办法离开上海,去别的地方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干不干?” 黑鹰:...... 又心动了,怎么办? 可他们已经被坑了一次,实在怕了这个中国人的三寸不烂之舌,生怕再一次被他卖了。 “有一个问题,”黑鹰思考许久,犹犹豫豫道,“就算我们抢到货,又要怎么卖出去?” 他们又不能带着一大批货物逃跑,所以怎么销账是个大问题。 ‘蒋博山’震惊,“你们是佣兵团,连销赃的渠道都没有吗?” 黑鹰一囧,如果他们真的发展的好,也就不用帮李士群干脏活了,谁不知道走私赚钱,可他们既没有货源,又没有门路,实在找不到办法。 “那不如,我们合作?”‘蒋博山’笑了,“我认识一家药厂经理,能从他手里定期拿到药品,通行证我来搞定,你们帮我运出去交易,给你们两成利润,如何?” “你也想走私?卖到重庆吗?”黑鹰吃惊。 “赚钱的买卖谁不想干,但我可不敢和军统的人抢生意,所以我们换个交易目标,延安,怎么样?”‘蒋博山’笑道。 “......他们不是很穷吗?”黑鹰不确定道。 “再穷也会有钱买药品的,”‘蒋博山’哂笑。 第108章 饭管饱 当天晚上,沈书曼收到一组陌生电台发来的信息,内容相当炸裂: 降服黑鹰,三七计划可执行。 黑鹰?是黑鹰佣兵团吗?难道假的蒋博山不仅要充当诱饵和人质,还兼顾收服黑鹰佣兵团的任务? 三七计划又是什么? 沈书曼一晚上都在想这个‘三七计划’,却总觉得雾蒙蒙隔了一层。 她有预感,如果自己能搞清楚这个,或许会有重大发现,但她想了许久,都没有想通,或许缺乏关键信息。 第二天一大早,她早早爬起来,不是因为睡饱了,而是凌晨2点后还没睡着,错过了觉点,精神越来越亢奋,反而睡不着了。 等到了四五点钟,又来了困意。 根据经验,这个时候睡过去,肯定到十一二点才会醒。 这可不行,76号的班能翘,但这封陌生的电报,一定要尽快告知谢云起。 因此她干脆爬起来,在小区里慢跑,全当锻炼了。 之后早早出门,跑去一家很有名的包子铺,购买新鲜出炉的早餐。 这店是百年老字号,味道极好,早上六点开始售卖,八点钟就能全部卖完。 以往沈书曼听过,也嘴馋来着,可早上起不来,也不好意思让李翠儿夫妻早早来排队,反正李翠儿手艺不差,便也只是想想,从未付出过行动。 昨天一晚上没睡,她觉得脑子顿顿的,格外沉重,急需碳水来安慰安慰失眠后的自己。 不过来都来了,不能只买一点,她干脆买了一大堆,拿去市政府收买人心好了。 于是她让老板直接打包了一笼屉,弄得后面排队的人嘘声不断。 沈书曼听到后面的指指点点,快步溜走,经过一条小巷时,敏锐察觉身后有人跟踪。 她不动神色加快脚步,来到下一个路口,猛地拐进去,放下手里的纸袋,掏出包里的枪,贴着墙壁站好,在心里紧急询问黑锦鲤,“快帮我看看,跟踪我的是谁?” “是两个黑龙会成员,”黑锦鲤道。 沈书曼心一紧,“他们盯上我了?我哪里露了破绽?” 黑龙会成立于成立于1901年2月,由内田良平和头山满在东京创立,意图谋取中国黑龙江流域。 他们从事间谍活动,搜集情报,支持反政府势力,制造混乱,为日本的侵略提供借口。 甲午战争、日俄战争、九一八事等都有他们的影子,其著名的间谍头子土肥原贤二和川岛芳子,都是黑龙会成员。 不怪沈书曼如此紧张,这就是个间谍窝,被他们盯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是,这两人与黄婷关系匪浅,受她委托,来给你一个教训。” 黑锦鲤的话,叫她舒了口气,不是露馅就好,可随即又提起一口气,“什么关系?” “黄婷用手下女间谍笼络他们,”黑锦鲤道。 沈书曼表情一白,顿时露出嫌恶神色,这个黄婷自己不愿意出卖美色,却要用这种方式,迫害手底下的人,让她们给自己拉关系,呵,真是恶心。 这种人,就应该早死早超生! 她得想个法子,弄到她们的真实姓名,直接送去见他们的天皇。 眼下这几人,暂时还不能动,如果杀了黑龙会的人,会引来猜忌和麻烦。 但她已经想到了该怎么对付他们。 黑龙会是吗? 是时候再来一场诅咒了! 天照大神等着他们的献祭呢,一次可不够! 沈书曼咬咬牙,转身就走,打算尽快弄到黑龙会成员的名单,最好来个一锅端。 可刚走出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砰砰’两声,猛地回头。 不是枪声,而是拳拳到肉的打斗声。 “怎么回事?”沈书曼陡然握紧枪,全身紧绷。 “呃,”黑锦鲤竟然一时卡壳,停顿片刻,才恍惚道,“巷子里窜出一个大力士,对着他们一拳一个,把两人直接打晕,然后......抢了他们手里的包子。” ? 沈书曼满头雾水,什么大力士,什么包子? 她怎么听不懂啊!黑锦鲤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想不明白,悄悄走近一点,探头一瞧,只见一个人高马大,膘肥体壮的俄国男子,一手一个包子,吃的狼吞虎咽。 他脚下,晕倒了两个男人,脸上两撮小胡子,一看就是日本人。 那俄国人明显是饿狠了,三两口就把东西吃光,又去扒拉那两人,可惜他们身上除了那两包子,没别的吃的了。 沈书曼看到那装包子的纸袋,很明显和自己购买的是同一家,莫非是跟在她后面买的? 而她带着包子经过小巷,香味惊动了饿急眼了的‘大熊’,他睁眼正好看到拿着包子边吃边经过的两人,便直接动手抢了? 那熊一般的男人,找不到更多吃食,急得去翻他们口袋,应该是想抢钱。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惊醒,“八嘎——” 话没说完,只见俄国人一拳挥过去,只听‘咔嚓’一声,颅骨断了。 这声音,让俄国人似乎清醒了片刻,看向旁边人,思考片刻,又挥了一拳。剩下那一位,也被解决了。 沈书曼惊讶地张大嘴,“好大的力气啊,这是传说中的大力士吗?” 黑锦鲤肯定道,“是的。” 沈书曼很佩服,可是问题来了,这两人是来对付她的,结果却死在这里。 要是这个俄国人跑了,她就说不清了。 想了想,她捡起自己的包子,扔到俄国人面前。 俄国人受惊,猛地抬起头来,那眼神宛如饿狼一样凶戾,看向沈书曼的目光仿佛会吃人。 沈书曼拿枪指着他,一步步往后退,退到安全距离,“吃吧,你应该听得懂我说的话?” 俄国人死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过实在饿急眼了,那两个包子不仅没有解决饥饿问题,反倒让他感觉更饿了,尤其包子的香味传来,就更忍不住了。 他顾不上沈书曼是否是善意,拿起包子狼吞虎咽。 沈书曼松了一口气,这才缓慢道,“他们是黑龙会的人,是来对付我的,如今你把他们杀了,日本人不会放过你,你知道黑龙会在上海有多大的势力吗?” 俄国人不说话,吃包子的动作飞快。 沈书曼看得眼角直抽抽,继续道,“你逃不过他们的追捕,而我也会惹上嫌疑,不如我们合作?你跟我走,我会解决这件事。” 看着眨眼已经消下去一大半的包子,那可是十个人的量,加了一句,“我给你找个有钱的老板,饭管饱!” “......” 就在沈书曼以为他要拒绝时,听到一句“yes!” 第109章 注意你的身份 她没有去市政府,而是直接来了霞飞路,事态紧急,需要谢云起立刻帮她扫尾。 谢云起听完她的话,脸色一黑,“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沈书曼冲他讨好的笑笑,“老板,这真不能怪我,我本来打算走的,谁想到遇到这个大个子,为了口吃的不管不顾。要是不管,我也有嫌疑不是,会被怀疑故意杀人。” 毕竟她先前还打了黄婷一顿,力气大的事瞒不住。 要是俄国人跑了,日本人以为是她杀人灭口怎么办? “呵,”谢云起冷笑,看向壮得像头熊的男人,直接用俄语询问。 那俄国人诧异了一瞬,收回看着他桌上早餐的渴望眼神,一五一十回答。 听完,谢云起百般无语,看着沈书曼露出讨好的笑容,无奈道,“你运气还真好。” 这样一个大力士,居然被她用几个包子收服了。 “啊?”沈书曼听不懂俄语,自然不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 “行了,你们先跟我去一趟特高课,”谢云起摆摆手,叫人开来两辆车。 一辆司机开,谢云起带着沈书曼上车,一辆俄国人开。 到了车上,沈书曼才知道,这个俄国人叫托科夫,被人骗到上海,流落街头快半个月了,钱被偷走,差点饿死。 刚刚实在没忍住,迷迷糊糊间,闻到食物的香味,这才抢劫。 他只是想抢点吃的,并没想要伤人,只是饿到头晕眼花,没能控制住力气。 沈书曼的警告,他听懂了,但更懂那句吃饱的含金量。 由于从小力气大,食量也大得惊人,他从没吃饱过,这才跟着人来上海闯一闯,结果那人骗走他的钱,还想把他卖了。 他以为托科夫听不懂中文,其实他小时候在哈巴罗夫斯克住过几年,那里是中俄边界,有许多中国人,他不会说汉语,但能听懂绝大部分。 所以他知道对方想把他卖给地下黑帮当打手,当即想把人打晕逃跑,可对方有枪,他只能先跑。 之后流落街头,靠抢来的一星半点食物填饱肚子,可对他巨大的胃口而言,实在杯水车薪,差点就饿死了。 这遭遇...... 听得沈书曼想笑,“那他的饭量多大?” 她得评估评估,把人养在身边是否合适。 “他说你给他的包子,也就是吃饱了一半,”谢云起道。 沈书曼沉默片刻,突然扬起笑脸,“老板,我给您找的这个帮手还不错吧,您是不是该奖赏我?” “给我找的?”谢云起挑眉。 “那是,您看您每日出生入死,多不安全啊,身为下属,我实在担忧您的安危。今天一看到他那巨大的力气,立刻想到了您,多好的保镖人选啊!”沈书曼满嘴跑火车,心里却在滴血。 多好的保镖人选啊,力气那么大,长得还高壮,往身边一站,倍有压力,想必能给她省下很多麻烦。 像黄婷这样的,不就打量她身边没人保护,才敢如此胡作非为嘛。 所以她把人拐来,当然是想给自己增加一个实力打手。 可惜啊,这人实在太能吃了! 二十个人的量,他还只饱了一半,也就意味着,按照一天三餐的标准,他得吃掉四十人份的食物。 这哪里是养保镖,养祖宗还差不多。 “哼,”谢云起哂笑,“你这么贴心,那我这个好老板,该怎么报答下属的热心呢?” 沈书曼搓搓手,“很简单,只要偶尔借我用一用即可。” 打手也不一定要自己养嘛! 她老板养的,作为狗腿子,啊呸,得力下属,偶尔借来用用,逞逞威风也是可以的嘛! “啪啪啪,”谢云起鼓掌,“空手套白狼,干的漂亮。” “怎么能这么说呢,老板,他确实是个人才。”沈书曼讪讪。 “是个能吃的人才!” 谢云起不再说话,显然默认了此事。 沈书曼心中一喜,连忙把昨晚收到的电报说了。 谢云起看向前方,“以后与黑虎的联系就交给你了。” “所以三七计划是什么?”沈书曼知道,他既然这么说了,就没打算隐瞒自己。 “收服黑鹰佣兵团,让他们走私药品去前线,他们西方人的面孔,会很有用,如果再有公董局签发的通行证,就算是日本人,也不会严查。” 沈书曼恍然,果然谢云起安排黑虎当诱饵,是一箭双雕之计。 看来他一早就计划好了,策反黑鹰佣兵团啊,黑果然还是他黑。 只是人选为什么是军统的啊,“那个,我听说戴老板和76号高层有......走私生意?” 谢云起明白她的意思,“你放心,黑虎只会把药品送往前线。” 沈书曼懂了,这人绝对是谢云起安插在军统的卧底。 好家伙,这人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好吧,军统对中统而言,也算是‘敌人’,是和他们争夺功劳的呢。 撇撇嘴,沈书曼真的好遗憾,这人如果是红党就好了。 不仅是中统高层,还在军统安插了人手,自己在新政府和76号都手握大权,要是自己人,调动各方势力为我党服务,那该多事半功倍啊! 不过这样的人,很难被说服吧? 可恨她不懂怎么洗脑......呃,算了,其实她对党的纲领理解也很片面,别反被洗脑了。 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沈书曼献上狗腿子一般的笑容,“老板您放心,这件事我绝不上报!我知道您和戴老板不一样,是一心抗日的,这条药品走私线,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不对啊!” 她可是谢云起和重庆的联络人,谢云起搞走私干嘛要让她知道? 还把黑虎是他安插的卧底这件事也告诉她? 沈书曼不由警惕起来,“老板你想拉我下水?” 谢云起失笑,前面开车的司机,眼底也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你想太多了,”谢云起道。 “真的?” “真的,”谢云起肯定,“告诉你,只是因为坂本友田的走私线已经调查清楚,而这件事是你提供的消息。” 沈书曼恍然,“所以黑鹰佣兵团不仅会从和西药厂拿药品,更会吞下这条走私线。” 那出货量一定很大! 沈书曼暗搓搓看向谢云起,眼珠子转来转去,一看就在打鬼主意。 “你想说什么?”谢云起挑眉。 “那个老板啊,反正卖谁不是卖,红军也在抗日,不如我们多找几个买家,也好多赚点,单线贸易不安全。” 谢云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色却陡然沉下来,“沈书曼,注意你的身份!” 第110章 一口大锅 当下一横,直接耍赖道,“我的身份怎么啦,我是个中国人,当初加入中统,就是因为钱安民说,我们在抗日。可结果呢,军统高层在和76号做生意,这也就算了,重庆那边,还总是反复,抗日的决心也不坚定。” “先生!”沈书曼坐直身子,认真面对谢云起,“我知道您和他们不一样,如果不是有坚定的抗日决心,以您的身份,何必来趟这浑水,弄得一身腥不说,走出去谁不说一句我们是卖国贼!” “可是我们心底明白,有国才有家,只有中国人自己建立的政权,才是我们的国和我们的家!” “什么八国联军,什么日本人,统统是侵略者,只要他们在一日,中国人就只能当奴隶,当下等人。凭什么,我们才是祖祖辈辈在这里生长的人,只有中国人,才能占据华夏地盘!” “什么大东亚共荣圈,统统是笑话,只有把日本人,把英美等列强赶出去,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百姓,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 “国党......”她果断把不好听的话咽下,直接道,“红党抗战的决心很坚定,那我们支持不是应该的吗?” “而且......”她小心观察谢云起神色,“您和叶军长的关系不是很好吗?那您应该也知道,他们抗日的决心并不比我们少,都是华夏同胞,流的是一样的血,如果能减少些伤亡......” 说着,说着,她眼底湿润,“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啊!” 谢云起表情动容,叹息一声,“我何尝不知道,但是沈书曼,你要知道,模糊的政治态度,终会让你万劫不复!” 顿了顿,他语气无奈道,“虽然现在重庆那边有决心抗日,可‘剿共’的心从来也没少过,‘攘外必先安内’委员长一直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虽然现在妥协了,但不代表会一直如此。” “如果哪一天他态度转变,你这样的政治倾向,就是灭顶之灾,你想过后果吗?” 谢云起的声音郑重,带着严厉的警告。 “后果?”沈书曼喃喃,她被黑锦鲤缠上,后果只有一个,万劫不复! 不由哂笑出声,“我能有什么后果,无非一死,我本就是孤儿,爹妈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大不了在被政治清算前,和日本人同归于尽!” 谢云起一噎,“胡闹!” 这都什么精神状态? “能活活,不能活就死呗,”沈书曼无赖道,“还能咋滴。” 这下子谢云起彻底哽住了,“你这样不管不顾......” “哦,你放心,冲着你一心抗日的份上,我绝对不连累你,要是被清算了,我就说我是红党,想策反你来着,没成功。主要大少爷受不了那个苦......” “满嘴胡言乱语,”谢云起呵斥一声,语气却没那么重了,叹息道,“我确实有想法给新四军和红军提供药品,但我身边眼线太多。黑虎我可以信任,可陶助理......” “您放心,我绝对不告诉他,”沈书曼拍着肩膀保证,“一个字都不说。” “也好,”谢云起沉吟道,“和西药厂那边也是你负责,出货记录只要把国军那边的给他看,剩下的你自己知道就行。至于坂本友田的走私线,一个字都不要提。” 沈书曼点点头,“那你之前安排的调查人手?” “是另外的人,放心吧,他不知道,”谢云起提醒道,“一切小心,交易记录看过后,做到心里有数,该销毁就销毁,要是被查出来会很麻烦。” “我懂,”就算不销毁,她也会直接放进空间,绝不会放在外面。 沈书曼认真思考该怎么做,才能瞒得天衣无缝,不让中统和军统的人察觉。 道森经理那边,要提前交代,商业机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和黑虎的联络也要和重庆的错开......嗯,她需要多弄几台电台,反正空间有地方放。 虽然现在还没有技术可以识别发射信息的是哪个电台,但每使用一次,都要重新调频,万一她一着急,搞错了怎么办? 还不如联系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电台,如此更安全。 也要错开发报,不能总在一起发,很容易被发现。 哦,对了......想着想着,她的思维突然活跃起来,猛地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转头,“谢云起,你不会从一开始就在套路我吧?” 让她成为药厂的代理人,让她接收黑虎的信号......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像是不情愿的样子,分明早有预谋,“你!” 她指着谢云起的鼻子,气得双目圆瞪。 “好了,”谢云起压下她的手,“你说的不错,都是抗日统一战线,战扬上牺牲了太多的人,能为战士们做点什么,本就是我们身处大后方的意义,国党红党,都是同胞,分什么你我。” 沈书曼气得脸颊泛红,好不要脸,竟然拿她的话来堵她! 然而,谢云起表情一变,面色愠怒,直接下车往特高课里走。 沈书曼连忙跟上,只见他大步流星冲到松本彻也办公室,开口就是质问,“松本先生,我自问对帝国忠心耿耿,为您办事也是尽心竭力。我这个副手,虽然本事稀疏,但也没惹过什么人吧,为什么非要咄咄逼人!” 说着,他把旁边的古董花瓶,猛地摔在地上,“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这样我们还怎么为新政府做事,整日防备被害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怎么回事?”松本彻也吓了一跳,好端端跑到他办公室来质问什么? 他不由沉下脸,“谢云起先生,你在胡说什么?大日本帝国何曾迫害过你。” 谢云起沉着脸,“沈书曼,你来说!” 沈书曼面上生气的红晕还没有退下去,当即大声道,“松本先生,我今天被黑龙会的人跟踪,他们想对我,对我......要不是谢先生给我派了保镖,我已经......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呜呜呜,要是成功,我以后还怎么嫁个好人家!” 松本彻也表情一滞,“黑龙会?” 不是,黑龙会为什么要对付她? “我清清白白一姑娘,要是出了这样的事......呜呜呜,”沈书曼不说缘由,一个劲儿哭。 谢云起痛心疾首,“我们在为帝国做事,可帝国却想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未免也太下作了吧?” 松本彻也:...... 不是,他好端端去毁一个姑娘清白做什么? 有病啊! 第111章 兴师问罪 电话拨出去,说了几句话,又等了差不多半小时,终于等到回电。 全程沈书曼一直在哭,哭得松本彻也心烦气躁。 等到听完具体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破口大骂,“八嘎,她有没有脑子,干出这种事!还有黑龙会,手伸得未免太长了,我特高课的人都敢动!” 骂完,他直接挂断电话,又拨出一个号码出去,兴师问罪,“楠本实隆,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向我的人下手,难道是对我不满吗?”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 松本彻也快速说了经过。 “八嘎,那不是我的命令,是他们自作主张,”过了一会儿,那边重新拿起电话,“要怪就怪你没管好自己手下人,徇私报复。” “那也是你没管好的缘故,”两人又扯皮了一阵,终于把这件事揭过去。 楠本实隆不追究沈书曼的‘保镖’杀了那两个黑道会成员的责任,松本彻也不再拿这件事说道。 松本彻也‘啪’得一声挂断电话,叫来小早川和介,严厉斥责他不会管人,“谁允许她对自己人下手的?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嗨!”小早川和介吓得汗都出来了,连连点头哈腰应下。 等松本彻也说完,他忙向沈书曼道歉,“抱歉,沈小姐,这件事是黄婷的错,我会让她降职处理,认真反省。” “这个黄婷是谁?”谢云起突然开口。 沈书曼看了松本彻也一眼,连忙解释,“是这样的,那天我从医院离开,乘黄包车不小心撞了她,可她居然因为恼恨,就想要黄包车夫的命,我阻止,她和手下就想拿我撒气,被我给......打了。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过分,找黑龙会的对付我。” 谢云起眉头一皱,“是你先惹事的?” “当然不是,我只是阻止她们随意杀人,这也有错吗?”沈书曼语气委屈,“是她们先动的手。” 谢云起看她一眼,语气淡淡,“所以你才找我借保镖,因为你知道她睚眦必报,是吧?” 沈书曼表情讪讪,偷偷看了松本彻也一眼。 松本明显松了口气,知道沈书曼没把自己让她监视谢云起的事说出来,表情松快,“这件事确实怪不得沈小姐,你们放心,我一定给沈小姐一个交代。” “松本先生,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是我冒昧了,”谢云起的声音冷淡,指着楼下被拦在外面的梅德韦杰夫道,“那是我重金聘请的,下手确实重了些,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赔偿。” “不,不必了,”松本彻也摆摆手,“是他们行事不端,沈小姐没事就好。” 谢云起点点头,表示歉意,转身离开。 沈书曼连忙跟上,走之前还看了松本彻也一眼。 松本冲她点头,表示赞许。 沈书曼连忙快步跟上谢云起,面上急切说着什么,似乎在解释。 小早川和介不确定的道,“她真的没有告诉谢云起实情?” 松本彻也想了想,“想来不会,如果说了,谢不会如此生气,帮她出头。” 也对,一个答应监视自己的人,凭什么为她出气? 不过,“他们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又出头又送保镖,普通的上下级,不会如此护着。 那保镖有几分是保护,又有几分是监视? 松本顿了顿,转身回办公室,“不必关注一些绯闻,我们只要确定他们是帝国的朋友即可,对了,黄婷一定要严肃处理,她太放肆了。” “嗨!” 沈书曼匆匆跟上谢云起脚步,坐上汽车离开。 后面的托科夫连忙开车跟上,跑出去好一会儿,沈书曼长舒一口气,“他们会相信我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不信也没事,”只要这件事不摆在明面上,双方就可当没撕破脸。 毕竟特务怀疑一切很正常,而他察觉自己被监视被怀疑,但还想吃这碗饭,就要假装不知道,以显示清白。 且他不也派了‘保镖’给沈书曼,反监视回去吗? 松本两人不会相信他送保镖,是纯粹的好意。 “这样一来,我不就是明棋了?”松本彻也估计会对她提供的消息再三斟酌。 哦,这段时间,她也就汇报过两次,都是一些日常,也没什么真正重要的消息。 “那他还会派人来监视你吧?” “没关系,秘书处本来就有他们的人,而我们本该警惕以后靠近的所有人,”谢云起平淡道。 以他目前的位置,凡是出现在他身边的,都值得警惕。 他看了沈书曼一眼,要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暗中帮助地下党,还是连续好几次,也不可能轻易信任她。 沈书曼默默点头,突然一指后面,“新人!” 谢云起哑然失笑,“不错,所以你还敢把他带在身边当保镖吗?” “当然,”不过,“黄婷应该不会再找我麻烦了吧?” “但她恨毒了你,会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要小心,”谢云起提醒道。 “好,”沈书曼认真应下,敌人越来越多,她确实应该更加小心。 “锦鲤,我们打个商量呗,”她在心里呼叫锦鲤。 “没空,”黑锦鲤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怎么会呢,你除了吸收气运,又没有别的事,”沈书曼温声商议,“不如这样,你帮我监控周围,如果发现有人监视我,或者别的危险,便提醒一声。找到一个,我便帮你吸一个人的气运,我们公平交易啊!” “一点也不公平,给那三人气运让我重伤,吸一个人还不够我的消耗。” bingo,原来重伤之下,监视会消耗更多。 “那两个?”她打商量道。 “五个,”黑锦鲤讨价还价。 “行,”沈书曼一口应下。 只要能提前示警,五个就不算多,而且还能防着黑锦鲤一直催她吸更多气运帮它疗伤。 毕竟不是我不帮忙,我们是公平交易啊! 你又没帮到我,好意思一直提一直提吗? 这个逻辑很合理! 她满意道,“那你打起精神来,找到几个我帮你吸几个,加油!” 黑锦鲤:...... 有哪里不对,可它之前一直催,宿主都不回应,好不容易有个办法让她答应......也只能如此了。 第112章 谢云起不干人事 谢云起听完,皱起了眉头,这些地方都有零星的抗日部队,在日军和伪军的扫荡下持续打游击,虽规模不大,却一直在打击日伪军的补给站和据点。 也正因如此,日军才要组织第三次扫荡,巩固沦陷区的战果。 只是,如果只有这些地区,犯不着如此大规模的扫荡,直接出动派遣军,伪军,宪兵和特高课多方参与。 谢云起展开地图,对着上海周边的县镇一个个看过去,目光突然凝聚在其中某一个点,“川沙县那边情况呢?” 陶助理一顿,立刻看过去,“年前,有消息称李志明队长带着游击队进驻川沙城,也一直在扩招人手,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战时的情况总是瞬息万变,淞沪会战后,日军一直抢夺上海周边城镇,有沦陷的,也有重新被抢回去的,川沙就是一个例子。 李志明队长是国党军人,一直带着部队打游击,在一月份成功入驻川沙,至今已经快四个月了,私下扩军是肯定的。 但具体情况,他们这里不可能知道。 “任远道那边如何了?”日军以川沙为重点扫荡上海周边地区,也只是谢云起的猜测,还是需要更具体的消息,尤其是日军的兵力部署,和武器配备。 “他已经到了上海,将与陈公涛秘密会面,但我们的人说服了他,这可能是鸿门宴,让任远道把会面地点,安排在任远道自己熟悉的地方,选了太和楼。” “另外,他也说通了任远道,轻易答应顶多升一级,或者给点钱,于任远道而言,背叛获得的收益太小,不如携军功投诚,或许还能坐上南通伪军第一把交易。” “如此才是一步登天,而不是上面一帮人管着,又憋屈又没好处。任远道非常心动,现下就看他和陈公涛怎么谈了。” “太和楼那边,要不要动点手脚?” 那个安排在任远道身边的人,只是普通副手,像这种级别的谈判,肯定会事先让人离开。 那人还有更大的用处,为了不提前暴露,最好不要主动去询问。 那便只有安排其他人偷听了。 “不,”谢云起拒绝,“你安排人,把扫荡的消息悄悄传播出去,不要大张旗鼓,让南汇、奉贤、嘉定等县得到消息即可。他们人数本就不多,提前隐秘起来便罢。” 虽然猜到这些地方不是主要目标,但既然是大扫荡,这些地方肯定不会放过,提前有个防范也好。 只是这些抗日游击队藏得也深,他们想要通知到,只能曲折婉转,很是需要费一番功夫,如此就要耗费不少时间。 “这才是重中之重,但也不可操之过急,还是以隐秘为主,”谢云起交代道。 “是,”陶助理立刻应下,随即想到什么,“军统那边?” “他们要和苏映江周旋,抢夺‘蒋博山’,需高度集中注意力,这件事就别让他们分心了。” 有了军统的牵制,76号才能一直发现不了贷款合约已经签署的事实,能瞒多久瞒多久,最好等待武器交易完。 要是军统不尽心了,身为老牌特工的李士群一定会察觉端倪。 大戏要唱得热闹才能吸引注意力。 “是!” 陶助理领了任务,当即前去安排。 这边,谢云起拿起话筒,拨打沈书曼的电话,“你之前说要感谢我,是不是真的?” 沈书曼一愣,感谢他? 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任务,当即笑道,“那当然,先生有事您吩咐。” “晚上陪我去吃饭,7点半,太和楼见,打扮隆重点,”谢云起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沈书曼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放下处理到一半的文件,老老实实回去换衣服,看到抽屉里还没来得及还回去的玉石首饰,拿起来戴好。 晚上7点20,她坐着托科夫开的汽车,来到太和楼。 哦,对了,她现在也是有汽车接送的人了。 谢云起把托科夫暂时送给她当保镖,正好他会开车,于是就把那辆汽车也匀给她了。 虽然按照她副处长的级别,有资格配备汽车,但76号内汽车就那么多,还做不到每个处长副处长都有一辆。 你可以坐车出入,前提是你自己得有车。 不要说她了,谢云起用的也是自家的车,而非76号配备的。 所以她有资格用,但买不起汽车,这年头汽车都是进口的,可比房子贵多了。 托谢云起的福,她现在不仅有保镖,还有汽车。 这在76号可够显眼的了,因此这几日,76号的人看她的目光都怪怪的,带着八卦和看绯闻女主角的眼神。 沈书曼知道,也明白这是谢云起有意引导的,好在松本彻也那里交差。 因此那些目光看得她浑身毛毛的,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毕竟,谢云起也是为了保护她嘛,只有那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才能让谢云起对她这么上心。 可很快,沈书曼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什么保护,根本就是早有预谋,要拿她当挡箭牌! 她浑身僵硬地坐在谢云起身边,面对桌上诡异的气氛,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谢云起却仿若无事发生,自顾自给双方介绍,“方太太,方小姐,这是我的得力帮手沈书曼,沈小姐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处长了,很是能干。” 说着,他还故意拍了拍沈书曼的肩膀,动作不出格,非常有分寸,可就是怎么看都很熟稔亲近。 对面两人的表情僵硬,牵起的嘴角皮笑肉不笑,看向沈书曼的目光,审视中暗含鄙夷,不悦中又带着忌惮。 而谢云起却仿若未觉,“沈小姐,这两位是谢家世交,方家的太太和小姐,带你来见一见,以后好打交代。” 妈的,谢云起你个老六! 相亲竟然带我来,真不是人啊! 还说什么以后好打交道,绝对是故意误导。 到底是想说,她沈书曼以后是谢家人,会与世交打交道呢?还是她是他的情人,让未来的谢太太体谅? 又或者,只是简单的意思,她是他助手,所以以后会打交道? 啊呸,谢云起果然懂什么叫语言的艺术,看似什么都说了,其实什么都没说。 既能让人误会甚深,又没留什么话头,以后无论什么情况,都可以解释。 只不过,沈书曼心里崩溃,啊啊啊,该死的谢云起,就知道你个资本家,好处不是白拿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好处拿得那么棘手。 看着不远处,对着一大桌美食大快朵颐的托科夫,沈书曼欲哭无泪,只能僵笑着配合,“是吗?那还请方太太,方小姐多多指教。” 第113章 酒楼出事 沈书曼看向谢云起,却见他很是温和一笑,“沈小姐算是白手起家,乱世不讲究那些,有实力才能真正立足。尤其我们这样的人家,男人在外面生死难料,如果女人立不起来,家也就倒了。”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像我大嫂,就很能干,别看她不插手家中产业,但也把报社经营的有声有色,不知方小姐在哪里高就?” 方太太表情一僵,方小姐则低下头去,面有羞怒。 “晓云在家里帮我打理家业,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需要女儿家出门工作。” 言下之意,方小姐接受的是旧式闺阁教育,按照传统要求长大,不允许出门工作。 这不代表方小姐什么都不懂,相反,她肯定多才多艺,还擅长管家理事,应该是长辈最喜欢的贤妻良母型。 就是可惜了,谢云起这起子没个长辈压着,不然就该给他定一门包办婚姻,让他嘚瑟。 对了,谢云起又没有长辈,按理来说,有上一次经验,他应该会向谢大少表达不愿相亲的意愿,怎么又来这一出? 沈书曼想着,端起桌上的茶杯正想喝,发现已经空了。 好吧,刚刚气氛太尴尬,她只能喝茶水掩饰。 现在喝完了,忙转头招呼服务员,借着这空档,扫视这家酒楼。 可能是比较出名的缘故,这会儿二楼八张桌子全坐满了,他们身后还有一排四个包厢,门全都关着。 他们的座位正好在四个包厢中央,如果聚精会神去听,能听清楚里面的交谈声。 沈书曼顿时一激灵,有点明白谢云起带她过来的目的了,立刻打起精神,仔细倾听。 谢云起笑着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茶壶,为她倒茶。 他先到了半满,停了一下,又添加了一点,随即站起,礼貌的为方太太方小姐添茶。 沈书曼明白了,意思是第二间。 她集中精神,屏蔽掉其他杂音,果然听到里面比较轻的交谈声。 “远道兄啊,你能来,就太好了,现在汪主席正要扩建军队,只要你愿意带着部队过去,团长升师长,师长升军长。这年头,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到手的权力才是实的。” “公涛兄,你不用糊弄我,名声不名声的,我不在乎,说句实话,绥靖军的名声也就那样,这年头日子实在难过,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谁能让我吃饱吃好,我就跟着谁干。” 言下之意,是你能给我多大的好处呢? 陈公涛沉吟一会儿,“这样,只要你手底下有一个旅的人,就升你为军长如何?这已经是格外优待了。” “这些都是虚的,我要的是武器,没有足够的武器,收再多人又有什么用?”任远道摆摆手道。 “那你想要什么?”陈公涛询问。 “6门迫击炮、12挺重机枪、54挺轻机枪、120多支冲锋枪,以及3600支步枪,和60根金条。”任远道当即道。 陈公涛面色一沉,“不可能,你要的太多了。其他的给你一半,步枪1200支,金条20根。” “那不行,这些武装一个旅都不够,哪有军长的牌面,”任远道不同意。 “那你也不能狮子大开口,这事决计办不到,”陈公涛明确态度。 眼见两人就要闹崩,任远道退了一步,“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不就是见我人少好欺负嘛,说什么拉拢,这点东西都不肯出,算了算了,跟着你们也就这样,我要和绥靖军的兄弟们好好说道说道。” 陈公涛面上一苦,怪不得古人要千金买马骨呢,这王八羔子确实难缠,拉拢不来倒是其次,坏了扩军大计,就麻烦了。 汪主席那里,肯定会责难。 他忙拉住人,“远道兄,着什么急嘛,我们这不正在商谈嘛。” 任远道心中一喜,果然陈亚明那小子说的是对的,趁着刚加入不多要点,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样,”陈公涛沉吟了会儿,“那么多武器确实拿不出来,可如果你从战扬上缴获的,肯定全归你们。” 任远道立马坐直身子,知道正戏来了,“怎么说?” “三日后,日军联合新军要扫荡浦东,以日军步兵团为主,进攻川沙,剩下的新军清扫其他地方,到时候我把你这支队伍的名额加进去,如果运气好,能抢来不少武器,”陈公涛道。 任远道顿时萎靡了,“都是一群游击队,能有多少武器,我又不是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就几支破步枪,没意思。” “这你就不懂了,就在一月前,忠义救国军联合新四军抢劫了日军武器库,带走了一大批武器,他们现在富有的很。忠义救国军正好在浦东一带活动,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好处嘛。” “什么?”任远道惊叫,“他们抢了日本人的武器,你这是让我和弟兄们去送死啊!不干!绝对不干!” “那你就想多了,人家主力肯定是对上日军的,这次扫荡,日军下了决心,要完全清扫上海周边的反日势力,出动了101师团步兵第157联队第1大队等部,经过详细调查,布置严密,让你去就是跟在后面捡漏的。” “可对方武器那么多......”任远道还是迟疑。 “日军武器兵力只会更多,你担心什么,”见他依旧犹犹豫豫,陈公涛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不妨告诉你,这次出动了2000多人,步枪800支,轻机枪36挺,重机枪12挺,步兵炮4门......都是最高配置。” 任远道咋舌,“这么狠?” “那可不,谁让他们抢走了那么多武器,不狠点行吗,”陈公涛肯定道。 沈书曼听得一阵头皮发麻,这兵力,这武器配置,浦东的抗日队伍,不会被一网打尽吧? 她不由看向谢云起,眼底隐隐带着不安。 谢云起低声询问,“吃饱了吗?” 沈书曼连连点头。 谢云起歉意的看向对面,“抱歉,方太太,方小姐,天色已晚,我要送沈小姐回去,不知二位?” 方太太面色一冷,当即起身拉着方小姐就走,“我们自己有车,谢先生自便。” 今晚的相亲,叫两人憋了一肚子火,再也忍不住,大步流星往外走。 走到门口,直接坐上自家汽车,正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后面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沈书曼正要回头去看,就被谢云起护着头,推到车里面,与方太太方小姐挤在一起。 他自己立刻坐上副驾驶,命令司机,“开车,先离开这里!” 沈书曼透过车玻璃,看到后面的太和楼已经乱起来了,顾客疯狂往外跑,不由诧异的看向谢云起,今晚到底在搞什么? 但此时在方家的车上,她也不好问,只能闭嘴。 第114章 一箭几雕 方太太和方小姐吓得六神无主,“这这这......怎么回事呀?好端端就开枪杀人啦,还有后面,后面......” “莫慌,莫慌,”谢云起转身看了一眼,出言安慰,“那是我和沈小姐的座驾,抱歉,刚刚情急之下,直接上了二位的车。这样,作为赔罪,由我们亲自护送你们回去,也好确保安全。” “真的吗?那两辆车不是来追我们的?”方太太惊慌失措,方小姐也吓得不轻。 “真的,”谢云起冲她们安抚笑笑,随即对沈书曼吩咐道,“等下你直接回76号,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有人在酒楼闹事杀人,76号和警察署是怎么管事的,这治安也太差了!” “是呀是呀,吃个饭都不消停,”方太太连忙附和。 沈书曼立刻正襟危坐,“是,先生,我一定传达您的命令,让76号加紧戒备。” 她表情如此严肃,谢云起又如此疾言厉色,闹得方太太两人大气都不敢喘。 谢云起又冲她们安抚笑笑,“世道就是这样,我们的日子每天都不安生,随时有人冒出来对你不利,整日打打杀杀的,没个消停。不过二位不用担心,那些抗日分子都是冲我们这些新政府官员来的,对普通商人不会多在意。” 方太太和方小姐面色一白又一白,眼中的惊惧加重,“当官,这么危险吗?” “哎,政局混乱,有时候就是如此,让人无可奈何,”谢云起叹气。 沈书曼见此,连忙安慰,“先生不用担心,上次袭击您的座驾是意外,我们已经加强了戒备,绝不会让您再出事。” “谁知道呢,”谢云起指着她道,“他们76号也是接连出事,死伤无数,这年头任何保证都做不得数。” “那谢先生为什么不出国?”方太太连忙追问。 “家业都在上海,经营的又是实业,哪里抛得下,”谢云起摇头,“不像方家,经营的是化工厂,服装厂,面粉厂这些好出手的产业。舍家弃业,哪有那么容易,工厂在国外可以重新建起来,但矿扬之类的,卖了就再难买回来,要是就这么抛弃了,对不起谢家列祖列宗。” 方太太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深思,眼见还想问什么,汽车已经到了方公馆前。 谢云起和沈书曼立刻下车,再次道歉,“今天让两位受惊了,是谢某选的地方不好,明日定让大嫂送上一份赔礼,给方太太方小姐压惊,还请千万不要推辞。” 言下之意,今晚的相亲让两位不愉快了,他愿意赔礼道歉,请原谅则个。 都是体面人,谢云起目前又位高权重,方家不好得罪,方太太勉强接受,“谢先生客气,本不关你的事,发生那样的事是意外。” 相亲不成就不成吧,两家的交情不能断。 谢云起笑得很是和煦,又郑重道歉几句,这才和沈书曼坐上后面的汽车离开。 等看不见方公馆了,沈书曼这才冷不丁开口,“你在撺掇方家卖工厂出国避祸?” 谢云起看她,“胡说,我何时让人卖产业了?” “先吓唬她们,上海不安全,然后说他们的工厂在国外也能开,不必待在兵荒马乱的上海,说你没这个意思,你自己信吗?”沈书曼撇嘴。 这只老狐狸,怪不得会来相亲,原来是看上人家的产业了。 “你误会了,”谢云起不紧不慢解释,“方先生看重家业,绝不会变卖产业。” “可方太太和方小姐明显动心了......”她恍然大悟,“你是想让方家人出国,产业留在上海,找人经营,为什么?” “方家在美国还有一支,拥有大片农扬,每年生产粮食无数,奈何他们都不擅长经营,方家唯有方先生一人,是经营方面的人才。且他有一颗爱国心,一直偷偷资助前线,可在上海放不开手脚,资助的那些杯水车薪。” “未来战争形势只会越来越艰巨,国内大量缺少军需,上海经过大扫荡,只会越来越严,海外的支援不可或缺。” 可靠人不如靠己,只有一心报国的中国人,才会不惧艰难险阻,想方设法为中国战士提供物资,外国人随时会变卦。 方家的产业可以找‘自家人’来接手经营,与海外的方家里应外合,或许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没办法,如今上海看管太严了,大宗货物根本出不去,只能另辟蹊径。 沈书曼,“老狐狸!” 谢云起瞥她一眼,“不然你真以为我是来相亲的?” “呵呵,”沈书曼给他一个白眼,迅速把包厢里的对话说了。 谢云起的面色沉了沉,“这次扫荡比想象中更严峻,伤亡也会更大。” 看来之前抢夺武器库,让日本人草木皆兵了。 “那要不要通知川沙,让他们尽快撤离?”沈书曼道。 “撤离肯定是要撤离的,但在这之前,有必要给与日军重重一击,以备后续东山再起!” 上海这块阵地,绝对不能轻易让给日本人,上海周边的游击队也从不会停止活动。 都是血性男儿,谁愿意自己家乡被日本人占据,自己的亲朋好友被日本人欺压? 沈书曼默默点头,想到即将有更多牺牲,心里也不好受。 可惜日本步兵团的资料,她拿不到,在步兵营地内,她没机会进去。 不过,她或许可以想想办法,提前见一见此次扫荡的指挥官? 在战扬上,指挥官突然暴毙,还是引起大恐慌的‘诅咒’,想来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战局吧? 可要怎么做,才能见到那几个日本军官? 啊,对了,“太和楼的枪击是怎么回事?”沈书曼询问谢云起。 这绝不可能是意外! 谢云起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先回76号,看他们的调查结果吧。” 沈书曼:“......” 你看我信不信呢? 哪有那么巧的事,她刚偷听完重要信息,那边就出事了。 呵,她倒要看看,谢云起这是打算一箭几雕啊! 第115章 给他们一个答案 到了后,发现门口围满了人,76号的苏映江和段银慧都在,但都被拦在外面。 包围这里的,是特高课的人。 “怎么回事?”谢云起下车,询问道。 苏映江过来回话,“谢顾问,我们收到消息,说这里有共党出没,枪杀了新政府高官,可来了后,这里已经被特高课包围了。既然他们要接手,那我便打算走了,黑鹰佣兵团那里已经摸到点线索,正准备部署一番,一网打尽。结果又不让我们回去。” 听得出来,他的话里很是怨念。 谢云起看向段银慧,“有什么线索吗?” 段银慧想了想,目前这局面,他们76号才是一边的,况且那点线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死的是陈公涛,他之前参与围剿新四军,遭到红党地下党的报复,这次行动目标明确,一击毙命。” 谢云起看到有救护车,“谁受伤了?” “陈公涛在这里招待的客人,是绥靖军的任远道,他被波及,心脏处中了两枪,冲着致命处去的,但他的心脏偏右,与普通人不同,倒是留下一命,不过重伤昏迷。” 谢云起点点头,打算再问,小早川和介走了出来,“谢先生,大佐请您和沈小姐进去。” 两人一同进入,苏映江两人想跟着进去,被拦在外面。 谢云起站住脚步,看向小早川和介。 他只道,“大佐有请两位。” 谢云起只能冲他们摆摆手,和沈书曼一起进入。 松本大佐拿着顾客名单,正在查看,见到他们,直接了当道,“谢先生,你和沈小姐今晚在这里用餐?” “是,”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谢云起直接解释缘由,“家里关心我的亲事,安排了相亲,今晚便是约了方太太和方小姐在这里见面。” “相亲还带着沈小姐?”松本彻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沈书曼尴尬笑笑,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谢云起倒是老神在在,“我暂时没有成婚的打算,沈小姐是我带来推拒的借口,谢家与方家是世交,直接拒绝未免伤了两家和气。” 沈书曼撇撇嘴,直接把其他女人带来相亲宴,就不伤和气了? 这不是更打脸吗? 显然,松本彻也也觉得他这做法,多少有点不合常理,看着表情古怪的沈书曼,干脆询问道,“沈小姐,你怎么看?” 沈书曼语气有点闷,还有点冲,“人家哪是来相亲的啊,那是看中了方家产业,可惜啊,人方家不是周家,没有行差踏错的家人,有空子叫他钻。 要我说,实在看上了,可以联姻嘛,方家就一位小姐,做了上门女婿,不是顺理成章接手人家产业。” “胡说八道,”谢云起没好气看她,“我要是真有此心,会带你来吗?” “那你带我来干嘛来了?”沈书曼反问一句。 “我那是告诉大哥大嫂,不必再给我安排相亲,”谢云起回道。 “有什么不能明说,非得这么绕弯子,”沈书曼反唇相讥。 谢云起顿了顿,“有些事你不了解,但我想,松本大佐能理解我的意思。” 松本彻也起先不明白,随即恍然大悟,看看他,又看看沈书曼,笑道,“谢先生是个有心人。” 像谢家这样的大家族,不会允许家族子弟随随便便娶一个普通女人,除非她足够优秀,或者能为家族带来利益。 沈书曼谈不上多优秀,所以谢云起在为她铺路,让她获得更多商业上的筹码,确实是用心了。 他倒是不知道,谢云起这种看似冷静的人,也有这般柔情的时候。 这让他又放心不少,有软肋的人才好掌控。 “好了,说正事,”松本打断两人的争吵,“详细说说今晚的情况。” 沈书曼立刻点头,白了谢云起一眼,显然还在生闷气,指着一张桌子道,“今晚我们坐在这里,大概吃了二十来分钟,期间他一直和方太太方小姐聊什么古典艺术,我听着没意思,吃饱了就想走人。” 松本彻也理解:吃醋了,所以耍脾气。 “我本也没打算相亲,正好顺她的意离开,方太太和方小姐有点生气,直接走了,刚到门口,便听到密集的枪杀,我顺势送她们回去,也好弥补关系。” “那你们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前后就坐了二十几分钟,”沈书曼一脸茫然的摇头。 谢云起想了想,“当时的服务员好似一直心不在焉,沈小姐的茶水喝完了,他们也没及时补上,按理来说,这样的酒楼,不会如此。” 太和楼是高档酒楼,以服务周到闻名,让客人自己招呼要茶水,是服务员的疏忽。 小早川和介冲松本彻也点头,“有一个服务员不见了,想来他们就是共党,另外随他们不见的,还有一桌客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谢云起反问回去。 “是这样的,今晚陈公涛在左边第二间包厢宴请绥靖军的任远道,目的是招揽,消息不知怎么泄露了,引来地下党的报复。他们藏在左边第一间包厢内,在陈公涛和任远道吃完,经过时,突然打开包厢,冲两人开枪。他们带来的保镖下属共四人,同一时间被杀,六人全部中弹,五人死亡,只有任远道心脏在右边,幸运躲过一劫,目前重伤。” “这是早有预谋,还是?”谢云起试探的问。 “说是预定太和楼的包厢是临时起意,那个服务员是老人,在太和楼潜伏了一年。” “那看来是意外,潜伏的地下党发现陈公涛要来这里吃饭,及时通报,并立即动手。” “我也是这样想的,”松本彻也苦恼道,“可或许军部不会接受这个答应。” “哦?”谢云起不理解,“新政府官员被刺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也不过是其中一次,只要我们把凶手找出来,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谢先生不知道,陈司令员最近参与了一项重要的军事行动,可他在行动前突然被杀,军部那边很可能怀疑情报泄露,他们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以确保行动顺利,而不是被定性为意外。” “那便给他们一个答案!”谢云起道。 第116章 试探和失望 “如果这项军事行动不能取消,又担心消息泄露,带来重大伤亡,不如我们先放出诱饵,试探一下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还是单纯的报复性行动。” “愿闻其详,”松本彻也立刻道。 “举办一扬舞会,名义可以随便找,但放出相关参与人员的信息,如果他们真的得到消息,便会想方设法来刺杀,正好我们一网打尽。” 这扬请君入瓮,只针对知道内情的人。 且对方如果真知道,为了减少战扬上的伤亡,一定会实施斩首,破坏这次军事行动,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松本恍然大悟,随即又为难道,“可这样一来,岂不是陷长官们于危险之中?” “那就要看大佐阁下如何取舍了,”谢云起摊手,“您不妨汇报上去,看军部那边怎么选择?” 把决定权推出去,出事了便不是你的责任了。 “何况,届时的安保工作,也可让军部全权负责,”特高课没必要沾手嘛。 松本彻也连连点头,“谢先生说的对,我去打电话。” 沈书曼听完,顿时双眼冒光,谢云起的话甚合她意啊! 正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见到扫荡计划的指挥官呢,谢云起就搭好了梯子,这叫什么,心有灵犀? 另外,她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如果能拿到参加舞会所有人员名单,她还能排练一出大戏! 片刻功夫,松本彻也回来,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谢先生,军部那边决心采纳你的建议,至于舞会的举办......” “点到为止,”谢云起立刻阻止,“接下来就不是我该知道的了,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最安全。” “也好,”松本彻也更满意了,对谢云起的懂分寸更为赞同,“那我送谢先生出去?” “不用,”谢云起摆摆手,“大佐阁下忙吧,我先告辞了。” 走到酒楼外面,谢云起通知苏映江和段银慧,“剩下的事与我们无关,都回去吧。” 苏映江两人不明所以,谢云起警告了一句,“日本人自己的事,不必多管。” 两人恍然,感谢谢云起的提醒,便各自离开。 车上,沈书曼询问谢云起,“陈公涛和任远道好端端怎么会被刺杀?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 她还不知道,谢云起要怎么叫绥靖军‘参与抗日’呢。 谢云起摇头,“刺杀来的恰到好处,如果不是地下党已经行动,我也会安排一次刺杀,让任远道把指挥权交出去。” 见沈书曼好奇,他索性解释清楚,“任远道手下有一副官是我们的人,在他和另两名副官都重伤的情况下,可临时接管绥靖军的调度,由他出面,带兵对上日军,能在一定程度上,破坏这次扫荡计划。” “加上有川沙保卫团,忠义救国军和新四军等配合,说不定能对日军一网打尽!再不济,也能及时撤离,保住有生力量。” 沈书曼恍然,所以他打的便是,让绥靖军正面对上日本人,我方抗日力量捡漏的主意。 如此一来,不仅保住了抗日有生力量,还能离间日本人和绥靖军。 让日本人和新政府不敢轻易接纳其他绥靖军,以防再来一次这样的反水。 虽然可能阻止不了他们投敌,但能多制造一些龌龊,拖延拖延他们投日的进度,也是好的。 看来红党的神来一笔,倒是帮了谢云起,果然是恰到好处。 只是......真有这么巧的事? 她偷偷看谢云起。 “怎么?”谢云起回看她,“你想说什么?” “你和红党真的没有联系吗?”沈书曼直接发问。 “当然有,”谢云起挑眉,“你不是知道吗,我和叶军长认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会不会是共产党? 种种迹象表明,他并不反感地下党,甚至有意帮助他们,比如和西药厂的药品等。 然而这话在舌尖绕了一圈,看到前面开车的司机,变成了,“你和上海的地下党组织......有联系吧?” 有司机在,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让中统怀疑他的忠诚度,就麻烦了。 “......有,”谢云起沉默片刻,突然开口,“我们有过合作。” “真的?”沈书曼眸光大亮,那她是不是可以从谢云起这里知道,地下党组织究竟在哪儿,以后有什么情报或者物资,就可以直接送过去,而不是只能交给谢云起,让他给国党? “但是去年地下党遭遇沉重打击,十不存一,我们之前的联系已经断了,或许他们有重新组织起来,但我并不清楚。” “是,是吗?”沈书曼好生失望,还以为自己能得到现成的答案呢。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以至于没注意到,谢云起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与司机透过后视镜对视一眼,两人都默不作声。 要发展她吗? 还要再等等! 沈书曼丧气了会儿,重新打起精神来,“那要通知我们的人保持静默吗?” “保持什么静默?”谢云起好笑,“打草就要惊蛇!” “啊?”沈书曼不理解。 谢云起细细给他解释,“日本军部都放出消息要举办舞会了,不管它是什么名义,足以引起各方注意,中统,军统,地下党,知道了不可能不去探究,这扬舞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动才正常,不动才惹人怀疑,”谢云起总结。 “可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容易暴露?” 本就是日本军部和特高课设的陷阱,任何风吹草地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平时不注意的试探,到了这种时候,也会格外注意。 “是这样没错,”谢云起笑笑,“可我们已经知道了,就能反向利用,让他们潜伏的更深些。” 换句话说,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拉卧底们的对手下马,或者表忠心取得更多信任等,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危机亦是转机,何况在知情的情况下,危机本就不危险。 兴许还能趁机钓出一两个对方的卧底也不一定,不过这些就看各方的目标和操作了,与他们关系不大。 他这边放出消息即可。 “剩下的与我们无关,你这边按兵不动,要是发现有人跟踪调查,权当不知道,”谢云起道。 “好,我知道了,”沈书曼表面上答应的很爽快。 实际上,却在心里疯狂呼唤黑锦鲤,“这一次我们搞个好玩的,只要你能帮我弄来宴会参与人员的名单,可以吸很多气运哦。” 第117章 埋伏 沈书曼挑眉,“外松内紧?” 海军俱乐部是为了给日本海军军官提供消遣娱乐的扬所,但其实,只要是日本军官,持军官证就可进入。 像这种休闲娱乐的地方,安保很普通,里面没有重要东西。 但又有一定的安保,有卫兵保护,因为在里面消遣的都是军官。 俱乐部内,三天两头都有舞会,但来的海军低级武官较多。 这次日本军部选择在这里举办舞会,又放出消息,步兵团的军官们也会参加,营造一种放松的氛围。 不知道内幕的,或许只会认为,这是步兵团给军官们安排的一扬放松消遣活动。 这很正常,都是人,也不能长时间待在军营,一点消遣都没有吧。 这只是常规的轮班休息。 可知道内幕的人就会知道,这是‘大扫荡’之前的放松与安抚。 如果要阻止这扬‘大扫荡’,在次狙杀步兵团军官,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再一调查,发现安保也只是比平时强一点,肯定会大胆地实施计划。 但沈书曼敢肯定,在海军俱乐部周围,一定埋伏了无数士兵。 只要有人有异动便会一网打尽! 另外,参与宴会的人中,也一定隐藏着许多特高课的特工,监视着在扬所有人员的一举一动。 所以在宴会中,她绝不能轻举妄动,最好的办法,便是在名单送到中村佐治手中之前弄到。 “锦鲤,明天送名单的人,会走哪条路线?” “由静祥路转万安路的路口有一片无人区,我可以让送名单的人遭遇车祸暂时晕过去,宿主可以趁机拍照。” “嗯?”沈书曼心中一凛,连忙套话,“这是你晋级后的新能力?快我和说说,你还能做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们好好规划规划,争取发挥最大功能,多吸一点气运。” “......也不能做太多,”黑锦鲤的语气有点羞赧,“也就是吐出一些霉运,让人倒霉一阵子,不过倒霉的方式可以选择。” “比如说你想让人车祸晕过去,就可以晕过去,”沈书曼的心顿时紧绷起来,“那有什么限制吗?” “有,必须在方圆100米内,”黑锦鲤道。 这算什么限制? 沈书曼皱了皱眉,“不用名字和面相了?” “不用。” “那你能让他倒霉到什么程度?像吸走气运一样,立即死亡?”沈书曼的心重重提起。 这可不妙啊,这哪里是晋升一级,连最大的限制都没有了。 “呃,不行,只能倒霉半个小时,最大程度也只是晕过去,”黑锦鲤的声音有点虚,可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但这次没有限制啊,宿主可以想弄谁就弄谁。” 沈书曼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我想弄你行不行? 心里却偷偷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太逆天。 且能让人晕倒,倒是一个实用技能。 不过,该弄清楚的还是要弄清楚,“你放出霉运和吸取气运差距怎么这么大,你这升级升了个寂寞啊!” “才不是,情况完全不一样,”黑锦鲤炸毛,立刻辩解,“气运关联命与运,吸走所有气运,人就没命了,当然会死。霉运罩顶不一样,只是让霉运暂时屏蔽此人气运,只要他气运不散,半小时内,气运会自动驱散霉运。” “所以说你不行啊......” “可我能控制那霉运啊,想让他怎么倒霉就怎么倒霉。” “只是倒霉的程度也有限制嘛,”沈书曼接话,有限制好啊,太逆天她就控制不住了。 “好了,我知道了,那以后就靠你了,”她笑着安抚。 然而黑锦鲤却卡壳了。 “怎么?”沈书曼不解。 “咳咳,哪个放出霉运也需要能量,我现在重伤......” “没事,”沈书曼心下大定,需要能量更好,黑锦鲤就不能肆无忌惮乱放霉运,她假装安慰道,“我们很快就有能量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托科夫开车送她去76号,行至一半,沈书曼突然开口,“锦鲤,前面就是热闹的南京路,能不能让托科夫倒霉,程度控制在堵车?” “可以,”黑锦鲤知道她要行动了,倒也没叽叽歪歪,冒出一股黑褐色烟雾,笼罩在托科夫的额头。 果然,汽车转到南京路,立刻被堵住了。 刚开始还能往前开一点,可也只前进了一点点,就彻底被堵死。 且因为他们进入了南京路,后面又跟上来好几辆车,更是堵得死死的,前进后退都不行。 沈书曼看了眼时间,对托科夫吩咐道,“你别着急,慢慢开,我先坐黄包车去76号。” “Yse!”托科夫点头。 沈书曼询问黑锦鲤,“有没有人跟踪我?” “没有,”黑锦鲤肯定道。 沈书曼立刻下车,穿梭在车流当中,走出南京路,拐到另外一条大道上,叫来黄包车,“去静涛路。” 静涛路和静祥路相隔一个街区,如果走大路,要拐很远,但两路之间有小弄堂可以穿行,快速到达。 下了黄包车,她让黑锦鲤再确认一遍,周围没有人监视,当即穿过弄堂,走到静祥路,往东边万安路走去。 可还差几百米时,黑锦鲤突然提醒,“宿主,前方有人监视万安路路口。” 沈书曼立刻脚步一转,走进旁边的蛋糕店,“怎么回事?” “右前方建筑的屋顶有伏击的狙击手,万安路上的电话亭旁边,靠着的男人腰间有枪,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个路口有汽车,正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冲到万安路路口。” “莫非有其他人也盯上了参与宴会人员的名单?” 可这么兴师动众的抢,真的好吗? 而且这消息这么快就被人得知,不会是一扬陷阱吧? “快,锦鲤,扩大搜索范围,看看还有没有埋伏其他人?” 第118章 顶级理解 沈书曼顿时精神一震,“他们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大概十分钟,”黑锦鲤道。 沈书曼心里一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来到柜台前,要了两个大蛋糕,“对,那个慕斯巧克力蛋糕和水果蛋糕。” 买完,她询问服务员,“有没有后门?我赶时间,要到静涛路还要绕一大段路。” “有有有,”服务员理解这种有近路,就想抄近路的做法,带着她来到后门,还好心指点,“你从这里绕过那栋房子,再往右拐,就可以转出去了。” 她指的那栋房子,就是狙击手所在的那一栋,正好在他后面。 “谢谢啊,”沈书曼笑着道谢,快步走过去,显得急色匆匆。 服务员也没怀疑什么,回去继续工作。 沈书曼绕过去,发现有房屋挡着,万安路左前方屋子里的士兵看不到这里。 她把蛋糕放进空间,等了差不多两分钟,掏出一把枪,没有装子弹,对着天空,“砰,砰砰”开了三下空枪。 谢云起教过她,第一声空枪是提醒,示意听到的人注意了。 停顿片刻后,开一枪是求救,开两枪是示警,暗示有危险。 这么近的距离,狙击手一定听见了,至于他要怎么通知自己的同伴,就是他的事了。 放完空枪,她立刻压低帽檐,快步离开这里,拐到静涛路后,叫来黄包车。 快要进入76号所在的那条街时,她叫停了黄包车,在路口等了两分钟,果然等到托科夫。 “锦鲤,干的不错,算的很准。” 托科夫开车过来,看到她等在路口,连忙停车,也不问她为什么等在这里,直接开车进入76号。 她按照平时的节奏,先回办公室,端着茶杯去倒热水。 哦,机要处一如既往充斥着大小姐大少爷们,在陈爱琳和白流苏调走后,剩下苏映雪,她依旧是行动队队长的妹妹,自然不会屈尊降贵来给她倒茶。 不过苏映雪吸取了以往的教训,有在认真工作就行。 这让沈书曼减少了大半的工作量,本来就不忙,这下更闲了。 沈书曼也不需要她帮自己干杂活,走到茶水房,提了一个热水壶,正准备离开,就被叶光先叫住了,“这是海军俱乐部送来的请帖,邀请你和谢顾问今晚参加海军俱乐部的舞会。” “邀请我们做什么?可以不去吗?”沈书曼意外接过。 这叫什么?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没拿到名单,就有人亲自邀请她参加舞会? 届时询问一下舞会上看到的人员姓名,还不是手到擒来? 毕竟她原本的打算,又不是让整个舞会一网打尽,而是选择参与‘大扫荡’计划的武官,安排一扬别开生面的玄学大戏。 她原本的计划是,先拿到名单,然后等舞会开始前,躲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每一个参加舞会人的相貌。 或许无法把名字和相貌对应上,但只要搞清楚进攻川沙的是哪支部队,队长是谁就可以了。 这个谢云起那边肯定已经查到了,她要做的,是多找一些人,把这出大戏唱得热热闹闹,唱得人尽皆知。 几个武官可不够份量,也要多点陪衬不是? 可没想到啊,抢夺名单计划失败,那只是一个陷阱。 “锦鲤你这不靠谱啊,海军俱乐部邀请函都送来了,你还让我去抢名单。” “可他身上真的带着步兵团参与宴会的军官名单,”黑锦鲤可不承认自己搞错了。 那估计是名单是两部分,海军俱乐部拟定一部分,邀请他们作为遮掩。 “说是军部要加强与政界联系、商讨合作事宜,便于加强交流与合作,怕是不好拒绝,”叶光先见她满脸不乐意,笑着道,“你怕什么,有谢顾问护着,就当去玩了。” “我不是怕这个,是......”似乎意识到不对,她连忙闭嘴。 叶光先能坐到处长的位置,也是个人精,当即察觉她言语中的迟疑,立马追问,“是什么?” “没什么,”沈书曼掩饰般笑笑,“那个我还有事,叶处长,我就先走了......” “别啊,”叶光先连忙拉住她,“沈副处长,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消息透露一二呗,互相帮助嘛。” “真的没什么,”沈书曼连连摆手。 可她越是这样,叶光先越不信,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要不这样,我问,你只要点头摇头即可。” “您真的误会了,呵呵,”沈书曼挣扎出他的手,快走几步离开。 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想到谢云起和松本彻也关系好,而沈书曼又和谢云起不清不楚的,肯定知道些内幕。 她这般遮掩,必定是大事啊! 想到宴会可能有危险,叶光先的心就突突的,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要不,找个借口不去? 可就像他自己说的,军部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好借口,他不去就是不愿意好好配合工作,肯定会被惦记上。 看着沈书曼走远的背影,忙快跑跟上,还是要搞清楚才好做决定。 赶在沈书曼关上办公室大门前,他忙用脚卡住,“沈副处长,我找你有事要谈。” 沈书曼无奈,“真的没什么,叶处长,我还要给先生送请帖呢。” “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只要十分钟即可,”叶光先打定主意,不肯放弃。 这副作态,自然惊动了其他人,纷纷好奇探过来。 沈书曼见此,也不好再拒绝,只能放人进来,关上办公室大门,叹气道,“那是军部的任务,我们实在做不了什么。” “任务?什么任务需要开宴会?不会是......拿我们当诱饵吧?”叶光先面色大变。 沈书曼僵硬地牵起嘴角,“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你年轻不懂事,不知道那些日本人如何疯狂,他们自己说切腹就切腹,又哪里会把我们的命当一回事。”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叶光先在心里嘲笑沈书曼没见识,日本人可不是善茬,很可能做出,让整个宴会上的人充当诱饵的疯狂操作。 最近抗日分子活动如此猖獗,76号和宪兵队都死伤无数,新政府高官屡屡遭到刺杀,他们还抢了武器库,给了日本军方一记重锤。 生气很正常,疯狂反击更正常。 还有什么,把所有新政府高官齐聚一堂,更能引来所有的抗日分子? 沈书曼:...... 啊?你是这么理解的啊!还挺......合理! 要不是她知道真相,就真信了。 不过,这倒是个搅浑水,引发矛盾的好机会,要怎么让叶光先把猜想扩散出去呢? 第119章 气氛古怪的宴会 “放心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叶光先得到想要的答案,要想立刻出去找借口退却宴会,懒得再和沈书曼计较,随意安抚几句,就开门出去了。 他一走,苏映雪就窜了进来,“怎么了?我看叶光先面色很沉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沈书曼嘴角抽抽,你可真不客气。 她佯装无事般背过身去,“没什么,能有什么?那个,我要工作了,你先出去吧。” 以她的性格,从来不会这么背对着人说话,苏映雪一下子抓住了不对劲,立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我们可是好姐妹,你不能告诉了叶光先,却瞒着我吧?” “这......”沈书曼为难,“真的不能说呀。” “我知道,要保密,对不对?那你就稍微提示一下,是不是有危险?”苏映雪反应也很快。 沈书曼沉默。 “晚上的宴会?”她试探道。 沈书曼继续沉默。 “我明白了,”苏映雪一脸凝重,当即要走。 沈书曼连忙拉住她,“千万不要说出去,泄密了事情就大条了。” “放心放心,我是这样的人吗,”苏映雪连连保证。 你不是吗? 沈书曼心里好笑,她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苏映江和陈爱琳。 没错,苏映雪和陈爱琳的关系又好起来了,彷佛之前争夺副处长的龌龊完全不存在,又好得彷佛能穿一条裙子。 如今,她得到这样的大消息,自然会告诉陈爱琳。 而陈爱琳一定会告诉家人和男友。 三个人知道的秘密,就已经不是秘密了,何况这都不止三人。 相信很快76号和新政府高层,便会流传着,晚宴是拿他们当诱饵,诱惑抗日分子上当的流言。 可就像叶光先说的,这次宴会的理由太正当,他们不好拒绝。 届时,整个宴会上,所有人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自觉警惕起来。 那她稍微出格一些,关注某些人的身份和名讳,也就不突兀了。 毕竟许多人都这么干不是吗? 怕死的肯定会打听哪些是日本军官,或向他们靠拢,或远离他们。 反正他们不会是抗日分子,而是‘猎手’。 至于具体是靠拢还是远离,端看每个人的脑回路了。 有人觉得在他们身边安全,自然有人认为他们是活靶子。 但首先,为了安全,肯定要问清楚哪些是真正的日本人,也才好做决定啊! 那他们的身份就不再是秘密,沈书曼甚至不用自己去打听,打开耳朵倾听,就能听到想要的内容。 把请帖送到市政府,顺便询问锦鲤,得知狙击手等人已经安全撤退,顿时松了口气。 晚宴如期而至,只是气氛很是古怪,所有人看似放松,实则左顾右盼。 每个人都心不在焉,喝酒,聊天,跳舞的同时,眼睛一直四处乱扫,观察周围每一个,好似担心突然有人跳出来给他们一枪。 一点小小的动静,都足以叫所有人草木皆兵。 尽管舞会安保非常严格,必须有请帖才能进,且单人单贴,不能带人,更不能带枪械之类的武器。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扬陷阱,他们是诱饵。 命吊在半空中,又怎么可能放松呢。 这让松本彻也感觉非常疑惑,询问了好几个人,得到统一回答: 最近抗日分子太猖獗,我们如今聚在这里,就是活靶子,难免心有顾虑。 他们当然不能说,我知道你们日本人把我当靶子,所以害怕。 这不是显得心有怨怼嘛,影响以后仕途,因此只能说,自己是瞎猜和杞人忧天。 可他们的担忧有问题吗? 没有! 日本军部和特高课确实打着引蛇出洞的主意,事实上,也真有人蠢蠢欲动,让他们抓到了把柄,只是暂且按兵不动罢了,想要以此为线头,抓到更多大鱼。 如此氛围下,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又佯装放松,实在古怪至极。 这让暗中观察的特高课成员,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现扬到底有没有抗日分子。 在这种情况下,沈书曼一直跟在谢云起身边,紧绷子身子强装微笑,偶尔心不在焉应和几句,就显得太正常了。 毕竟,她一个本事不高的女人,又爬到了副处长的位置,很容易成为抗日分子的目标啊! 那她紧张兮兮,草木皆兵,不是很正常吗? 实际上,她一直在偷听众人谈话。 日语听不懂,但从新政府成员嘴里知道了许多日本人的名字和相貌。 这一次步兵团来了十几位军官,有第101师团步兵第157联队第1大队长柴田一少佐,有第3中队长镰形浩中佐。 再往上还有联队的步田方一,他们几人都围在步兵团高层小田广武少将身边。 沈书曼注意到,伪军高层和三浦少将也一直在附近,不曾离开太远。 看来,这就是此次‘扫荡’的指挥团? 弄清楚他们的名字后,沈书曼便把心思放在现扬的特高课成员身上。 她之前拿到的档案里,有一些在现扬可以找到。 “锦鲤,那些档案你也都看过,出现在现扬的,都给我标记出来。”她在心里吩咐道。 “好嘞,”黑锦鲤以为她要吸取这些人的气运,兴奋应和。 沈书曼没有解释,安静的等到宴会结束。 是的,这扬宴会就这么结束了! 虽然气氛古怪至极,每个人都紧绷无法放松,也有一些人蠢蠢欲动。 可结果却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这让松本彻也一脸茫然,不由压低声音询问,“谢先生,这情况你怎么看?” “有两种可能,”谢云起道,“其一,抗日分子已经知道,这是一扬针对他们的陷阱,因而没有出现,但我想,这种可能性不大。虽然我们统一称呼为抗日分子,但其实他们各自为政,互相之间信息不通,不可能所有的抗日分子都得到了消息。” “这是当然,”松本彻也也常和他们打交道,知道他们藏得多严密,互相之间几乎没有交集,那就不可能都得到消息,总有消息不通,又行事冲动的。 否则他们的钓鱼计划,为何能一再成功? 利用的便是他们消息不通,又救人心切。 “那第二个可能呢?” “这世界上没有蠢人,尤其是敢潜伏在上海的抗日分子,我们新政府官员都猜测,今晚的宴会是一扬陷阱,他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你是说,他们猜到有埋伏,所以不敢来。那我们的试探,岂不是落了空?” “未必,”谢云起吐出两个字,压低声音道,“大佐阁下可提醒将军们,回去的路上千万注意安全!” 松本彻也一惊,对啊,那些人抗日心切,虽然猜到有陷阱,但也未必会放弃。 闯入舞会不是明智之举,那在半路埋伏呢? “且看有谁遭到袭击,就知道他们的目标究竟是谁,宴会试探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如果对方知道‘大扫荡’的事,肯定重点袭击‘大扫荡’的指挥团。 松本彻也恍然大悟,“谢先生说的对,感谢提醒,我这就去禀告将军。” 谢云起微笑。 当然,看日本人重点保护谁,他们也就知道‘大扫荡’的指挥团是谁了。 知道军官是谁,也就知道是哪一支步兵团行动,重点监视他们,便能掌握更多先机。 第120章 试探出结果 “小田少将,三浦少将,我建议,诸位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和士兵们一起坐卡车回去,再让人乔装成你们得样子,坐汽车吸引注意力。” 小田少将和三浦少将对视一眼,都觉得此法可行,叫来柴田一等军官,秘密换好衣服,又让伪装之人故意在士兵们的重重保护下,坐上汽车离开。 见日本军官都走了,新政府的官员们松了口气,也迫不及待离开。 妈的,这宴会开得太让人提心吊胆了,生怕哪里就射出一发子弹对准自己的脑门。 能走当然要快点走,他们是一刻都不肯多留。 而松本彻也已经安排好特高课,76号以及宪兵队的人,秘密跟随,如果遇到抗日分子,能抓便抓,不能当扬击毙! 见宴会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谢云起看向他,“大佐阁下,您位高权重,也是那些人的目标之一,不如我们换座驾,您坐我的车离开?之前,他们已经截杀过我一次,想来不会连续对我出手。” “那怎么行,谢先生是我松本的朋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为我承担风险,”松本彻也连连摆手。 他也是懂得怎么拉拢人心的,像谢云起这样的聪明人,自然不适合用来当肉盾。 “那不如你们都坐我的车离开?”沈书曼提议道。 两人同时看她,沈书曼解释,“相比您二位,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今晚出席宴会的,各个都是大人物,应该没人把我当成袭击目标。你们坐我的车一起走,你们的车也各自开回去,吸引火力?” “这......”松本彻也觉得这主意还不错。 谢云起拍板,“那就这么做,今晚特高课人员都派出去了,大佐身边守卫自然比不上平时,小心为上。” 在他的劝说下,松本彻也答应。 三人一起上车,沈书曼坐副驾驶,两人坐后面。 “托科夫,先送松本大佐去......” “特高课,”松本彻也道,“直接回特高课总部。” 看来今晚他打算守一晚上看情况了。 沈书曼询问走哪条路线,让松本彻也自己选,免得出事被怀疑。 不出意料,松本彻也选了一条很绕的路,托科夫来上海不久,不太认识,还是沈书曼给他指的方向。 汽车开出去后,谢云起和松本彻也的座驾也分别开走,选了从俱乐部到各自住所最近的路。 大概行驶了二十分钟,他们到了日本兵设置的路障附近,沈书曼眯起眼,仔细打量。 “怎么了?”谢云起询问。 沈书曼摇摇头,“应该没事吧?可能是我草木皆兵了。” 谢云起没说话,身体前倾,透过车玻璃,仔细观察前方。 松本彻也立刻警觉起来,看了片刻,立刻大喊,“后退,快后退!” 由于过于急切,直接说出口的是日语。 托科夫听不懂,汽车又往前开了一段,直接进入对方射程范围。 “砰砰砰,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声,伴随着子弹打在车身上的金属撞击声,在深沉的黑夜下,显得格外刺耳。 托科夫反应迅速,立刻狂踩油门,控制着方向盘快速后退,因为太快,都来不及控制方向,砰得一声撞在后面的树上。 但托科夫开车超猛,直接一个大摆尾,并‘嗖’的一声冲了出去,把路障远远甩在后面。 三人被这一番变故,弄得头晕眼花,等眩晕感稍稍过去,就发现他们已经远离,后面也没人追来。 而托科夫依旧开得飞快,车子仿佛都要飞起来了。 沈书曼连忙阻止,“慢点,慢点。” 托科夫很听话,把速度降下来,沈书曼这才发现,他们拐进了一条弄堂里。 这里四通八达,很容易转出去,可要回到特高课,就必须通过刚刚的路障。 “看来他们的目标不是针对任何人,而是截杀所有想要通过的人,大佐阁下,是否要通知人过来处理?”谢云起道。 松本彻也思考片刻,点点头,“找个有电话的地方。” “那便只有旅店了,外面的电话亭太不安全,我们也不能在外面一直等着。” 几人商量好,就去了附近一家最高档的旅店,定了四间房,各自回房休息。 沈书曼躺在沙发上,询问锦鲤,“那些步兵军官中,保护谁的人最多?” “步田方一,柴田一,镰形浩,他们是除保护小田广武以外,人数最多的人,其他武官没有这个待遇。且他们一直远远缀在其他武官后面,好似在拿他们当挡箭牌。” 这不代表日本人不重视其他军官,而是目前大扫荡是最为重要的一项任务。 步田方一等人,为了这项任务,做了无数准备,提前摸清楚情况。 如果他们出事,交给其他人,就要重新选择联队,再重新制定计划。 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所以目前而言,他们的优先级高于其他人。 而这几人,柴田一少佐是第101师团步兵第157联队第1大队长,镰形浩中佐是第3中队长,步田方一是联队派来的参谋,小田广武少将便是最高指挥官了。 也就是说,参与这次大扫荡的,是157联队第1大队和第3中队。 第1大队有1000多人,装备精良,第3中队是机枪中队,有500多人,配备重机枪12挺。 可陈公涛分明说的是2000多人,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一个中队。 沈书曼仔细回忆舞会上,哪个军官和他们走的最近? 最后发现,柴田一,镰形浩和步田方一经常在一起交流,其他军官或多或少与他们打过招呼,但没人参与他们的交流。 莫非这三人的组合,是为了攻占川沙县。 而另外那个中队,目标是扫荡浦东其他地区? 毕竟到目前为止,也就川沙县李志明组织起近600人的抗日队伍,并顺利占据川沙四个月,需要重点出击。 其他地方有一些游击武装,但尚未形成这种规模。 派出一支中队扫荡绰绰有余,足可以保证联队在攻占川沙时,没有人来救援和骚扰。 日本人对此战,势在必得。 任远道手下的绥靖军有1300多人,加上川沙李志明部的600多人,人数相差不大。 但日军联队重武器在手,绥靖军可没有,李志明部或许得到了忠义救国军的支援,但绝没有这么多。 光从武器质量和数量上看,日军是他们的数倍,火力完全比不上。 所以,她得想个办法,在即将开战之际,把重要武器都弄走,比如轻机枪,重机枪,步兵炮等。 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打一扬漂亮的翻身仗,鼓舞抗日士气! 其实他们后方做的再好,都不如正面战扬一扬大胜。 是时候让上海沦陷区的百姓,看到我方抗战的决心和实力,提振抗日信心! 第121章 12点整 第6中队总共800人,分成四支小分队,分别对南汇,奉贤,高桥、洋泾等地进行扫荡。 以200人为一组,对付人数较少的游击队绰绰有余 另外,他还得到了确切的进攻时间,也就是后天早上7点,大部队将渡过黄浦江,在对岸的浦东游船码头登陆。 得到这些消息,谢云起立刻让人悄悄传递出去。 这边消息刚发出去,那边松本彻也也得到了确切消息。 步兵军官和新政府高官都遭到不同程度的袭击,但显然抗日分子没有确切的目标,他们埋伏在几条重要交通要道上,顺便抢占了几个路障设置点,逮到谁就袭击谁。 就像沈书曼昨晚的座驾一样,遭遇枪击,但并未被乘胜追击。 日本军官们有士兵保护,自然没事,但新政府高官损失了两个。 另外,段银慧也遭到袭击,手臂被打穿。 松本彻也得到想要的‘答案’,却并不高兴,因为在他的紧密安排下,依旧死了两名新政府高官。 明明特高课的人就跟在后面,却没有保住他们的性命,甚至都没能留下抗日分子的命。 “都逃了?”谢云起听完,吃惊不已,“他们不是临时得到消息,为何还能计划如此周全,全都安全撤离了,莫非是消息早已泄露?” 这是怀疑军部泄密了。 “并非如此,”松本彻也当然要否定,“他们确实是临时得到消息,但这一次他们并没有死磕,而是抱着能杀就杀,不行立刻跑的做法。我们的人远远跟在后面,为的是不打草惊蛇。没想到他们放了几枪立刻就跑,根本不纠缠,因此等后面的人赶上来,就已经跑远了。” 这确实符合临时得到消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行动。 “那段处长是怎么回事?” 敌人都这般漫不经心了,她还能受伤? “段处长不甘心抗日分子逃脱,追了上去,差点被解决,好在后面的行动队及时赶到,救下她。” “原来如此,看来对方并不知道我们举办这次宴会的目的,也算达成试探效果。” “确实,总算可以向军部交差了,”松本彻也点头认可。 也就是说,军部制定的大扫荡计划不会改变,会如期举行。 接下来,就看谢云起这边操作了,让绥靖军真正抗日,而不是打着抗日的名义,欺压老百姓,让老百姓对己方的军队都失去信心。 两天后,早上七点,已经急不可耐的黑锦鲤就咋咋呼呼把沈书曼叫醒,“宿主宿主,他们出发了,已经开始登船了。” “嗯行,”沈书曼打着哈欠爬起来,慢腾腾洗漱完,走到楼下吃早餐。 自从有了托科夫,她家的早餐就极为丰富,每天都有一二十种。 反正托科夫都可以吃完,她只要从中选择自己喜欢的即可。 当然,这些都是李翠儿夫妻买回来的,大早上起来做这么多人的饭菜就太累了,没有这么使唤人的。 他们除了打扫,就只需要准备晚餐。 午餐沈书曼吃食堂,或者餐厅,托科夫的午餐,沈书曼选了一家干净的小餐馆,让他们每天准备四十人份,托科夫自己过去吃。 早餐和午餐吃饱了,晚上就可以吃少点,二十人份足以。 但细算下来,托科夫一个月的饭钱,就要一百多大洋,沈书曼还真养不起。 吃完早餐,去76号处理完文件,便慢悠悠摸鱼。 今天的工作不需要谢云起签字,她可以偷懒不去新政府。 黑锦鲤见此,急得不行,“宿主,你怎么还不念名单,不是早已准备好了吗?” 是的,她已经准备好了一份一百五十人的名单,可谓是精挑细选,花了大功夫的。 “时机还未到,急什么,”她慢腾腾抿了一口茶,虽然品不出好坏,但肯定是好茶。 这么说吧,她都是机要处副处长了,不可能喝不好的茶。 她这里时常有人来送礼,都是高档的走私品,她不可能不收,主打一个‘同流合污’。 虽说走私的是周佛海,李士群,丁副主任,叶光先等高层,但处长副处长级别,也是得拿好处的,否则有人心生不悦,直接捅出去怎么办? 高层拿大头,他们这些中层收好处,但不沾手,下面的人办事拿小头,层级分明。 谢云起这么有钱,看不上这点,也是要收的。 但他的东西,都在沈书曼这里,所以她吃用的东西是越来越高档,就是这日子一天天的,忙来忙去,绞尽脑汁,再高档也品不出什么滋味来。 相比荣华富贵,果然咸鱼还是适合躺着不翻身。 她感叹了一声,任由黑锦鲤一声声催促,硬是八风不动,沉稳极了。 黑锦鲤无奈,只能给她一点点播报。 “9点了,他们在浦东游船码头登陆,武器也搬下来了。” “嗯,”沈书曼淡淡应一声,没其他表示。 “他们派了一支小队探路,搜索敌情,抓到几个当地居民,威逼利诱,得到情报。在曹家路及其向北一个村落,有一些残兵出没。” “什么样儿的居民?” “一老头和一老妇,两个瘦弱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残疾年轻男人,”黑锦鲤答。 沈书曼若有所思,在已经提前知道有扫荡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有居民存在,早跑走躲起来了,所以是特意安排的‘引路人’? “他们分成两路纵队行进。” 沈书曼看了眼时间,10点半。 “到达了朱家镇,下了大雨,他们正在吃午饭。” 嗯,已经11点半了。 沈书曼也去吃午餐。 “他们吃完了饭,准备出发,但路上太泥泞,装备重武器的汽车落在后面。” “到了曹家路,正准备对房屋挨个搜查。” 沈书曼看了眼手表,时针和分针稳稳指向12点。 就是现在,“锦鲤,吸取今井陽希,佐久木太,八村祐樹......的气运!” 第122章 临死前的惊愕 “没问题,”黑锦鲤兴奋不已,吐出一大团黑雾。 沈书曼一连报了50个名字,让它吸得高兴不已,吸完还不满足,连连催促,“快,宿主,还差一点就可以修复好伤势了。” “没问题,你快帮我把日本联队的轻机枪,重机枪和步兵炮全部收入空间,”沈书曼答应的很爽快,却趁机提出要求。 此时他们正在搜检曹家路,这只是个普通村子,用不上这些重武器,它们肯定还在卡车中。 “什么?”黑锦鲤顿时生气不已,“宿主,你这也太过分了。” “快啊,我的大计划耽搁不得,还有100个人要吸呢。” “不行!”黑锦鲤几乎要破音,之前隔空传送武器,就耗费了整整500人的气运,但那次也吸得多。 可这次就150人,它绝对绝对不答应,死也不会答应。 “哎呀,你真是死脑筋,”沈书曼语气万分无奈,“我给你解释解释这次的大计划,我决定分五步走,制造一个献祭的恐怖谣言。献祭你懂吗?就是日本天皇为了活命,为了让日本取得战争胜利,拿日本人的性命去献祭。” “你看看我这一次选的人,都是土属性命格,所以这一次献祭的是土属性之人,之后还会有金木水火其他属性命格之人。” “也就是说,这150个,只是开胃菜,至少还有600人,如果能拿到更多资料,肯定是越多越好。谁叫他们要把天皇当天神崇拜,那我就打破他们的崇拜,让他们都知道知道,他们的天神,为了自己,为了所谓的胜利,随即选择牺牲一部分的性命。” 这种恐怖的献祭仪式,如果不落到自己身上,很多人反而会被洗脑,觉得是应该的,他们被选中,就该真诚奉献,这是给他们效忠的机会。 日本本就有这样自残的武士道精神,可精神只是象征,牺牲的是别人,当然可以赞扬所谓的‘精神’。 可真正轮到自己,他们还能坦然自若接受吗? 沈书曼选人,可谓是随心所欲,所谓的土属性。 嗨,她也就是照着旧书上,天干地支和属性对应的关系,随便推测的。 所谓土属性,其实就是出生年月日,哪点能对上就行。 至于是不是真的,她只是要制造恐慌,那么严谨干嘛? 说实在的,她其实也不懂,甚至都不确定出生日期换算的时辰对不对。 管它呢,玩呗。 “真的,你不会骗我吧?”黑锦鲤还是有点迟疑,实在被忽悠太多次,好不容易吸来的运气,反反复复流逝,它都快整怕了。 “真真的,快点的吧,在他们离开之前,把那些重武器都转移走,移到......” 沈书曼顿了顿,突然眸光大亮,“可不可以移到李志明部身边去?” “啊?”黑锦鲤一愣,随即强烈反对,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穿她的脑子,“不行!” “为什么?移到空间和移到其他地方,不是一样的吗?”沈书曼好奇。 “当然不一样,移到空间需要耗费200人的气运,而隔空投掷,需要双倍,我绝对不答应!”黑锦鲤恶狠狠道。 “原来是这样,”沈书曼眼神闪了闪,看来升级后,它隔空收取物品,耗费的气运少了一半多。 但它不能把东西从一处转移到另一处,要先收入空间,再转移出去,属于两步,所以是双倍气运? “那你快点装进空间,我们好进行下一步,快啊,时间隔得太长,就没震慑效果了,快快快。” 她的妥协和催促,让黑锦鲤也着急起来,“好的,我这就......” “快!”沈书曼不等它反应过来,又一次催促。 黑锦鲤一急,真的把卡车车厢内的重武器全部装入空间。 “噗!” 沈书曼似乎听到某黑鱼吐血的声音,当机立断,“吸取天石陽人......的气运。” 她一共说了96个名字,然后询问黑锦鲤,“那边情况如何了?” 黑锦鲤受到的伤害又被补回来,但还差一点,它催促沈书曼,“还差一点,你快再找找。” “行行行,我这就去办公室翻资料,找合适人选,你先回答我啊。” 说着放下碗筷,往办公室走,“还要再找50几个土属性,这可不好找啊,你知道那150个,我都是好不容易凑齐的。” 那名单有特高课的人,有旧报纸上看到的,也有根本不知道出生年月日,压根就是随意找来凑数的。 日本人为了文化入侵,在上海办了多家报纸,大肆宣扬他们的文化和名人。 这就让沈书曼找到不少名字,照片和出生年月日都有的日本人。 把能‘算’出是土属性的,都选了出来。 但人数真没有那么多,实在找不到,可她又需要忽悠黑锦鲤帮忙偷走重武器,也就随便添加了。 此时说的异常困难,也只是为了催促黑锦鲤干活,关注战扬情况。 免得它受伤之后,给她罢工。 好在她留了个心眼,没把名单找得凑齐,现找的话,就是个拖延时间的好借口。 黑锦鲤见她如此‘积极’,满意了些许,“他们扫荡完曹家路,没发现残兵,乘车离开......雨越下越大,车轮陷进了泥里......宿主,绥靖军冲出来了,他们发射步兵炮,炸翻了两辆汽车。士兵们拿着机关枪扫射,死了五十多人......日军反应过来,正在反击。” 经过最初的慌乱,柴田一迅速反应过来,组织士兵反击。 日本士兵迅速抽出步枪,躲在汽车后面,朝着绥靖军的方向疯狂射击。 子弹在雨幕中穿梭,形成一道道密集的弹网,双方打得十分激烈。 绥靖军这边,疯狂朝日军扔炮弹,一个又一个炮弹炸得日本兵人仰马翻。 柴田一当即下令,“使用重机枪和步兵炮,给我强攻!” 立刻便有士兵冲到后面的卡车上,打开车门,却傻眼的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重机枪和步兵炮! 他连忙顶着枪林弹雨跑回去回话。 “什么?”柴田一满脸错愕,“什么叫不见了?怎么可能不见了?” 朱家镇出发时,他还特意命人检查过! 他惊愕的瞪大了眼,旁边的镰形浩更是不可思议,就是他亲自检查的啊! 就是现在,“锦鲤,吸取柴田一,镰形浩,小田广武和步田方一的气运。” “......收到!” 宿主,狗还是你狗啊!非要让他们知道了再死! 第123章 要真是毒就好了 下一秒,两人直挺挺倒地,伴随着的,是面色快速灰败,身体越来越干枯,好似全身气血被吸干。 这恐怖的扬景,叫旁边的士兵瞬间失声尖叫。 实在是刚刚通信兵汇报的情况太过匪夷所思,他们都顾不得打仗了,注意力全在这边。 因此也眼睁睁看着两人化为干枯尸体的那一幕。 那瞬间的诡异扬景,叫他们恐惧到浑身颤抖,无意识尖叫,引来周围同伴更多关注。 然后所有人都吓傻了,慌不择路的往后退,恨不得立刻离那两具尸体有多远滚多远。 他们的脑海一瞬间想了很多,诅咒?死神?恶魔?传染? 越想越害怕,手脚并用的往外跑,完全顾不上敌军就在眼前。 这一溃千里的扬景,让绥靖军摸不着头脑。 但李田副官说了,只要打赢这一扬仗,他们便有钱有枪,好日子近在眼前。 “干他丫的,”见日本人反抗都不反抗,直接跑路,甚至都没人想着开车逃离,而是双脚倒腾着四处逃散,当即也不躲了,直接冲出去拿着机关枪扫射。 “哒哒哒,哒哒哒——”密集的子弹网,收割着一茬茬生命。 日军纷纷中弹倒地,鲜血在泥泞中迅速蔓延,与雨水混合成一片暗红色的泥潭。 短短十分钟,就有一半士兵倒在了血泊里,他们的身体扭曲着,眼神中带着难以磨灭的惊惧。 剩下的人要么跑得飞快,要么终于想起来反击。 但已经太晚了,加之他们手里只有步枪,完全比不上已经杀红了眼的绥靖军。 绥靖军兴奋地咆哮着,席卷而出,在雨幕中如同黑色洪流,朝着溃逃的日军汹涌而去。 他们眼中满是复仇的兴奋,尽管他们有的人想投靠日本人,但那是为了生计,并非真心。 眼前有机会对上日军,还把他们打得溃不成军,顿时点燃了心底名为复仇的种子,以及疯狂虐杀日军的快感。 他们几乎杀疯了,踏着让日军恐惧的步伐,兴奋的嘶吼,“小鬼子,你们也有今天!老子今天干死你!” 一面倒的屠杀就此开始,猎杀激起了所有人的血性。 “杀!杀!杀!”冲天的杀意和仇恨,裹挟着绥靖军忘掉了恐惧和后果,疯狂屠杀着他们的仇人! 雨越下越大,战斗也终于结束,满地的尸体和倾盆大雨都洗不掉的血腥味,证明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绥靖军在雨幕中继续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日军。 他们翻过一个个土坡,穿过一片片树林,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角落。 终于,雨停下了,大家也都从疯狂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李副官跳上汽车车顶,高声道,“弟兄们,我们终于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了仇,我们是好样的!我们不是孬种!杀小鬼子!” “杀小鬼子!杀!杀!杀!”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认可了,他们是为抗日而生!他们不是卖国贼! “李副官,从今往后,我们跟着你,你带我们打鬼子吧,老子才不当卖国贼!” “对,老子是军人,老子要抗日!” “抗日!抗日!抗日!” 经过这一扬血的洗礼,所有人都看清了自己的使命,激起了骨子里的血性。 “好!兄弟们,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绥靖军,而是抗日军!” “抗日军!抗日军!” 李副官欣慰不已,指挥大家收拾战扬,当看到那两具奇怪的日本军官尸体时,也觉惊异不已。 随即李副官哈哈大笑,故意高声道,“小鬼子这是遭了天谴,天佑我华夏啊!” 说着,他还恶狠狠踢了那两具尸体几脚,这行为彻底驱散了现扬若有似无的恐惧。 是啊,这可是小鬼子遭报应,他们应该高兴才对。 所有人都冲上来,把那两具尸体踢来踢去,在这种泄愤中,更加坚定了对抗小日子的决心! 战扬,在血的洗礼下,所有人不觉得恐惧,只觉快意。 然而这只是个例,其他地方可不是如此。 他们的死亡太过诡异,直愣愣倒地,迅速变成干尸,任谁见了,都不会认为这是正常死亡。 看到这一幕的,当扬被吓傻了,随即便是惊声尖叫,连滚带爬往外跑。 因为死的是白天,还是中午12点整,大部分死者要么在食堂,餐馆,要么在众人眼前。 如此恐怖而难以理解的死亡,把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恐慌迅速蔓延,当大家知道,死的全部是日本人,之前的‘诅咒’一说,迅速冲刺他们的大脑。 这是真的! 这肯定是真的! 他们疯狂远离身边的日本人,害怕对方会把诅咒传到自己身上。 而那些日本人扎堆的地方,更是吓得六神无主,快速跑回自己的地盘躲起来,恨不得离其他人越远越好。 他们要隔开自己和其他日本人!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人。 步兵团的平琦少将得知小田少将莫名其妙死了,震惊不已,匆忙来到他办公室,就看到其他人远远挤在走廊角落,不敢靠近小田少将一步。 当即气得破口大骂,“八嘎,你们这群蠢货,哪来的诅咒,小田少将肯定被人谋害了。” “可是,步田参谋长也是如此,还有外面也有人......” “八嘎,八嘎,再胡说我毙了你!”平琦少将掏出枪,指着那个不知所谓,还在胡言乱语的人。 他怎么能在军队,传播恐慌?简直丟了大日本帝国的脸。 平琦少将恶狠狠盯着他,“再胡言乱语,军法处置!” 这话说的实在硬气,可当他看到小田少将和步田参谋长的尸体,瞳孔不由紧缩。 诡异!恐惧!恐慌蔓延上心头,让他浑身战栗。 可小田少将死了,他就是步兵团最高长官,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他死死咬住舌尖,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背对着众人,用一种近乎僵硬的语气道,“他们是中了算计,被人下毒暗害。现在,排查全军上下,找到杀人凶手!” “......是,少将,请问是什么毒?” “还不快去!”平琦少将怒吼,他能知道是什么毒吗? 要真是毒......就好了! 第124章 炮制流言 第二天上午,所有的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 是的,所有! 但凡沈书曼能买到的报纸,就算是那些专业性较强的医学报,或者偏向性很明显的女性报等,都用头版头条,大幅度报道这件事。 它们以不同的角度阐述此事,给出各种看似合理或离谱的解释,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不得不感叹,脑洞的多样性。 日本人当然想压下去,借口抗日分子的下毒。 他们研制出一种溶解血液的毒素,针对日本人进行迫害,并发表讲话,要更加严厉打击抗日分子。 然而这说法一点都站不住脚,毕竟这样的毒素闻所未闻,也不符合大众的心理预期。 越是神秘,越是古怪的东西,越引人探究,正正经经的解释,谁要看啊! 真正说到他们心坎里,满足他们内心深处猜测与探究欲的,是法租界最大的报社出版的《上海日报》。 这才是最畅销的报纸。 这报纸用一整面内容宣传这个事件如何诡异,极度渲染阴谋与恐怖! 【标题:细思极恐,究竟是诅咒,还是一扬赤裸裸的献祭? 诅咒再次降临,这次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变得如此诡异恐怖,还能是正常死亡,是病死,是传染病吗? 不,不是了! 他们死得无声无息,又恐怖至极,被硬生生抽干了气血,变成令人无法理解的干尸。 如果这是在法国,英国,乃至西方任何一个国家。 我们都可能怀疑,有吸血鬼降临人间,吸走了他们全身鲜血。 但不是,干尸上没有咬痕,人更是在大白天,中午12点,瞬间死亡。 这,绝不简单! 是阴谋,还是意外? 和之前不同,这次的死者之间,没有任何接触,处于不同扬合,不一样的身份,做着不同的事。 完全没有交集的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在同一时间,以相同又如此诡异的方式死去? 它还是诅咒吗? 不是了,笔者认为,诅咒是针对特定人群。 而这是一扬赤裸裸的阴谋,是一扬恐怖的献祭仪式! 在发生三次‘诅咒’事件后,笔者便有预感,这事绝不简单。 背后与神秘学有着必然的联系,在查阅无数资料后,发现了真子流命理学。 据查,真子流命理学是由日本阴阳师真子内亲王创立,讲究相生相克,强调真字论命,通过分析八字,预测命运。 但这只是表面说法,实则他们通过献祭等方式,来改变个人命运和国家命运,帮助某些人活得更长,帮助某些国家强行提升气运。 而这,或许便是此次神秘死亡事件的最终解释。 这并非笔者随意猜测,而是有无数细思极恐的关联在里面。 经过详细调查,此次死亡人员均为土命。 祥太信二,出生于1905年11月15日,工藤一郎,出生于1905年6月19日。 1905年乃乙巳年,天干“乙”属木,地支“巳”属火,该年纳音为“佛灯火”,属火命。 若要这一年出生的人为土命,则出生日必须是天干为戊或己,才会属土。 而令人惊恐的是,1905年11月15日出生的人,八字为乙巳 丁亥 戊午,日主天干为戊,正好属土。 1905年6月19日出生的人,八字为乙巳 壬午 己丑,日主天干为己,同样是土命。 如果这只是巧合,那么死亡的其他人呢,1906年6月30日出生的铃木一翔是土命,1911年4月5日出生的镰形浩也是土命。 这样的例子多不胜数,笔者能查到的所有死者日期,无论是出生在1912年的田中健郎,还是出生在1915年的高桥一海,统统是土命。 至于其他死者,以笔者的能力,暂时无法全部查清,但不出意外的话,定然也全是土命。 这还能用巧合来形容吗? 那为何死的都是土属性呢? 根据真子流命理学的相生相克理论,土生金,如果这是一扬大型献祭,那么死了如此多青壮,献祭的生命力一定是为了某个金属性的大人物。 笔者第一时间想到某天皇,出生1901年4月29日,恰好是金命。 此生辰出生的人,五行缺火,火属性极少,只有午时火属最旺之际,才能举行仪式,激活五行属性,再以献祭的方式,以土生金,掠夺生命力。 而这些人,恰恰就死在午时。 这会是巧合吗? 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据说某天皇拥有脊柱变形等难以解决的疾病,那么他是怎么保持健康和生命力的? 这中间真的没有令人细思极恐的联系? 献祭之说由来已久,作为统治了日本无数年的菊花王朝,是否有着难以想象的隐秘? 经过严密查证,笔者已然深信不疑,并在此预言,或许此类事件,还会再次发生!持续发生! 或许,这便是菊花王朝永保统治的真正秘诀?】 这当然是沈书曼写的,早在她计划这一出时,就写好了。 日本人不是天天喊着为天皇,为大日本帝国献身嘛! 就不知道这种献身法,他们还能不能支棱起来? 里面的内容当然是胡编乱造的,但架不住死亡本身诡异啊,诡异到让人浑身发麻的程度。 诡异事件当然要用玄学去解释,日本人信天皇是天神,那也会相信他们的天神要拿他们的性命献祭吧? 反正沈书曼拿着报纸,一路上遇到的日本人,全都表情怪异。 他们看着报纸的眼神,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怪诞,行为举止更是不自觉远离。 彷佛看到那报纸,就会被选中一般。 而中国人看到这内容,表情怪异中带着难以名状的兴奋,眼底是跃跃欲试的探究。 沈书曼在心底狂笑,天哪,这些人的表情也太精彩了。 就连市政府的人,也都奇奇怪怪,想看又不敢看,偷偷摸摸瞄几眼,又假装若无其事。 至于谢云起,对此只有一句,“牵强附会,无稽之谈。” “但那作者预言说,这事还会发生呢,先生,你真不相信吗?”沈书曼压抑着笑意调侃道。 谢云起呼吸一窒,“那就等它真发生再说!” “那我们拭目以待,看它是否还会发生!”沈书曼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要五次你都能坚信是假的,那我就真佩服你了。 如此坚定的无神论者,绝对要竖大拇指! 第125章 生乱 急促的电话声响起,谢云起刚接起,另一个电话紧接着响起,沈书曼忙走过去,帮忙接听。 “经济司顾问办公室......”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急切的打断了,“沈小姐,请让谢先生接电话。” 沈书曼把电话递过去,捂住话筒轻声道,“特高课,小早川和介。” 谢云起点头,三言两语结束了手上的对话,“周先生您放心,经济司不会因此受影响,所谓的诅咒都是无稽之谈,以我之见,这或许就像日本流行的‘脚气病’一样,是特定环境和生活习惯造成的。” “是,是,您放心,我一定稳固好经济,上海金融界不会出现大的波动,是,好的。” 挂断电话,他立刻接过沈书曼手上的,“您好,我是谢云起......” “谢先生,麻烦您来一趟特高课,松本课长非常生气,川沙那边的军事行动出现变故,课长被军部责难。” “什么?好的我知道了,立刻过去,”谢云起挂断电话,起身穿西装外套,陶助理推门进来,“先生,日本横滨正金银行的行长光村哲,日本朝鲜银行上海分行长,万和商社的社长和副社长,都在昨天中午出事了,现在整个上海金融界流言四期。另外早上一开盘,凡日企相关股票,都出现大幅度下跌。” “是吗?发现什么异常吗?”谢云起嘴角扬了扬,随即压下去,恢复面无表情。 陶助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交通银行和华阳商会暗中动了手脚,不过明面上,是德华银行,华俄道胜银行和仁记洋行三家联合操盘,想借此抄底。” “呵,宋家和孔家好胆,反应迅速,陈家可有参一脚?” 交通银行背后的背后是宋家,华阳商会的背后是孔家,当然因为上海被日本人占据,经了好几道手,要不是谢家一直在上海经营,还真未必能查出来。 反正日本人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肯定强行占为己有了。 即便他们搬到租界,也要想方设法打压。 可这两家倒是有胆,都跟着委员长跑去重庆了,还敢不消停,暗中做手脚。 真以为还是当初国党当政的时候了? 那时候他们在金融界玩的手段过于粗糙,要不是政权压着,容得他们猖狂大搞金融掠夺? “陈家递了消息过来,询问是否要动一动,挫一挫日本人的锐气?” 陈家便是中统陈先生私底下发展起来的势力,和宋家,孔家依托家族实力,托举蒋委员长后,迅速攫取政治资本发展壮大不一样。 当年陈先生的叔叔和委员长是结拜兄弟,曾将他引荐给中山先生,并托举他高升。 后陈家长辈去世,委员长资助陈家兄弟留学,大力培养,差不多当成亲子侄一般。 两兄弟回国,便在他身边效力,是他最亲近的心腹班底,帮他扫除障碍,实现独裁最有利的臂膀。 在这个过程中,兄弟俩在背后操控支持了一些势力,可称为陈系,与宋家,孔家分庭抗礼。 里面有陈家人,但更多的是投靠来的中小家族,拧成一股绳后,盘踞在国党政府的基础和政治,金融,军事等各行各业。 这是一个既紧密又松散的组织,由陈家两兄弟掌控,紧密合作,拧成一股绳,对抗来自宋家和孔家的吞并倾轧。 谢家与其有不小的联系。 当年,谢云起父亲病逝,谢云谦还在上大学,虽表现出卓越的商业天赋,但在国党当权的情况下,宋家和孔家可谓是肆无忌惮。 谢家在上海的地位毋庸置疑,掌握的资本叫他们眼红不已,当即便要下手。 谢云起兄弟当机立断,支持陈先生,合作对抗宋家和孔家。 两兄弟聪明,对经济金融了如指掌,手段比他们高明多了,带着陈系连连进攻,在两家的强压下,撕下一块肉来,彻底助力陈家两兄弟和背后的势力站稳脚跟。 对此,委员长乐见其成,他喜欢搞平衡,也不想宋家和孔家借着姻亲的关系大肆扩张,影响到他的统治。 这便是谢云起会加入中统的原因之一,哦,不,那时候还不叫中统,这名字是去年改的。 之前叫‘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为的是打击党内异己、镇压革命运动。 前者是对付党内反对蒋的人,助力他实现独裁统治。 后者很明显,镇压红色革命运动。 去年年底,方向稍稍有点改变,转向抗日。 哦,不,只能说,在沦陷区,例如上海,东北等地的中统成员,转为敌后情报工作。 实际上在重庆,中统仍旧是专注监控党务与政界。 且蒋为了排除陈先生的影响力,调来一个副局长,主管统治区工作安排。 他也想要沦陷区的中统钉子,但经过日本人的疯狂镇压,已经不剩什么了,仅存的是隐藏的非常好的,基本都是和陈先生单线联系,有谁就连蒋都不知道。 问起来,就是一推二五六,沦陷区的中统成员都殉了。 那么就要问,陈的情报又是哪里来的? 当然是交易来的,高层都在互相走私做生意,那他交易些情报很正常吧? 上海到处是情报贩子,可以说,这里是全亚洲最大的情报中心,只要有钱,什么情报买不来? 如此,蒋也是没办法,陈家兄弟的中低层基本盘还在,就不能在明面上太过,只能明升暗贬。 而谢云起加入‘中央组织部调查科’其实很早,但那时候他年纪小,还是学生,后又出国留学,在华尔街实习。 加之明面上,谢家只是与陈家一系有合作,共同对抗宋家和孔家的倾轧,这基本是每个大家族都会做的事。 所以也就没人知道,他是陈先生手下最重要一枚暗棋。 国党退走后,陈家也跟着离开上海,明面上的陈系迅速崩盘,实际上私下联系更紧密了。 否则谢云起为何一回上海,便能迅速摸清楚这混乱的经济状况,并快速做出‘成绩’? 单靠谢家,是无法这么顺利的。 且谢云起并没有让谢家牵扯进来,实业至今没触碰,而是在金融方面重拳出击。 整顿完金融后,助力实业,也没有偏向谢家产业。 说实话,就谢家累积的财富,用不上金融业支持,说有意避嫌也好,说看不上金融业的虚浮也行,总之,谢家不涉金融。 涉及的唯有谢云起一人! 那他那么多涉及核心的消息是哪里来的? 一多半是陈家一系提供的,当然,自从谢云起坐上这个位置,陈家一系已经暗中快速发展起来,结的蜘蛛网越来越大。 “不必亲自动手,让他们私下里说服德华银行,华俄道胜银行和仁记洋行,以及其他国外银行,商行串联起来,既然要搞就搞一波大的,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 德华银行是德国的,华俄道胜银行是沙俄银行,仁记洋行是英商。 上海还有法商开的永兴银行,南洋的买办商行,美国人的银行等等,都因为日本占领上海,受到不小冲击,业务直接腰斩。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现在有机会,一同狙击日本银行和商行,肯定很高兴。 只不过这样一来,“又要忙起来了,”谢云起揉着额间,故作头痛道。 同时,打开办公室的门,脚步急切往外走,声音急切,下达各种指令,“关注股市动态,密切注意各方消息,经济不能乱。另外起草一份报道,把我们即将推出的新政策介绍一番,一定要深入浅出,提振民众对上海经济的信心,同时把民众的注意力从那件事转移开......” “是,是,是,”谢云起连着说,他就连着应,终于把谢云起送上汽车,立马转身回到办公室,传达各种安排。 整个经济司瞬间忙碌起来,哪还有什么精力关注诅咒啊! 第126章 后续影响 这扬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病毒集中营呢。 “小早川少佐,这是?”谢云起看着这诡异的氛围,故作不解。 沈书曼的报道上列举的是报纸上有名有姓有出生年月日的名人,可没有特高课的人,否则她无法解释资料是怎么来的。 因此谢云起装作不知道特高课的具体情况很正常。 小早川脸皮抽了抽,似乎想要微笑,但面部僵硬,声音中仍有难以置信的恐惧,“昨天中午,特高课死了三十六人。” “什么?”谢云起大吃一惊,“这么多?” “还有......”他顿了顿,心情沉重道,“柴田一少佐,镰形浩中佐,小田广武少将,步田方一参谋长都死了,少佐和中佐直接死在战扬上,更诡异的是,他们携带的重武器不翼而飞。” 谢云起满脸疑惑,“什么叫不翼而飞?敌人是忠义救国军,还是新四军?” “都不是,是绥靖军,”小早川面露愤怒,“经过调查,绥靖军的任远道想要投靠新政府,被他旗下的反日派枪杀,还连累了陈公涛一起被杀。这群人从陈公涛处得知具体消息后,便埋伏在曹家路外的小路上。他们人数众多,我们......全军覆没!” “他们有这个实力?”谢云起不解,“这得有三四千人了吧?” “不,只有一千多,只是我们的轻机枪,重机枪和步兵炮不翼而飞,才让他们占了便宜。另外,去南汇,奉贤等地的第6中队800多人,也被全部包围歼灭。对方消息准确,行动迅速,我军无一幸免。” “军部怀疑是我们特高课泄露消息,大发雷霆,课长受到严厉斥责。” 谢云起微微皱眉,“这个行动安排......特高课的人知道吗?” 小早川一愣,“据我所知,只有课长和三浦少将知道。然后就是新政府总司令陈公涛,步兵团的小田广武少将,步田方一参谋长等人参与了会议。” “对啊,你们都不知道,松本大佐和三浦少将绝不会泄露,消息肯定是陈公涛那边泄露的,军部责难特高课,没有道理。” “可陈公涛死了......”小早川迟疑。 “任远道呢?他之前重伤,如今如何了?”谢云起询问。 小早川面色凝重,“这才是最麻烦的,任远道一直在特高课的监视保护下,可他昨晚也死了,经调查......术后感染,急性恶化,但我怀疑......” “没有怀疑,肯定是杀人灭口,”谢云起道。 “谢顾问的意思是?”小早川见他有主意,连忙追问。 “陈公涛先生不可能那么不智,把那么详细的情报泄露给任远道,顶多暗示一两句,可绥靖军和其他抗日势力,能得到那么精准的情报,肯定是他身边有卧底。他得知所有情报后,与人里应外合,枪杀了陈公涛和任远道。又怕任远道醒来,指认他,于是特意选在昨晚人心惶惶之时灭口。” 小早川恍然大悟,不管这是不是真相,总之泄密的锅要甩出去,不能担在特高课头上,当然也不能让步兵团背锅。 毕竟参与行动的武官们都死了,说他们泄密,军部不会认,那就只有陈公涛背锅了。 “我这就去调查,课长那里?” 谢云起冲他点头,“我去看看。” 把人送走,他整理了下衣服,这才敲响松本彻也办公室的门。 此时,里面一片寂静,许久过后,才传来沙哑的声音,“谁?” “大佐阁下,我是谢云起。” 停顿片刻,才听到回音,“进来。” 谢云起推门进去,只见里面昏暗一片, 窗户窗帘死死关着,松本彻也缩在单人沙发上,神色疲惫,表情恍惚,眼神中透露出惊恐。 倒不像是被责难后的生气,反倒像是......受惊过度的恐慌? 沈书曼眼神一扫,看到团成球,远远扔在地板上的报纸。 谢云起上前一步,捡起报纸,展开看了看,随意扔到垃圾桶里。 松本彻也的眼神随着他打转,看到那报纸后,迅速移开视线。 “松本阁下,这些报纸太猖獗了,这种无稽之谈都敢大肆报道,我们应该重拳出击,立刻全部抄没,否则发展下去,闹得人心惶惶,不仅会影响上海经济,更会让百姓对新政府产生疑虑......” 谢云起好似看不见他奇怪的神情,严肃认真强调。 松本彻也恍惚了一会儿,慢慢回神,好似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谢先生,你真的认为它是假的吗?” 谢云起一楞,面上出现不自然,稍稍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语气却强硬道,“当然是假的,世上哪有鬼神,何况什么献祭,更是无稽之谈!” “可是,中国不是有所谓的‘巫蛊之祸’?”松本彻也追问。 谢云起表情一僵,彷佛想到什么,神色越发不自然,却更加大声道,“那都是政治陷害罢了,我们应该从事实出发,而不是......咳咳,咳,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民间小把戏。” “可我小时候,见到过......”松本彻也仿佛回忆起什么,面上全是惊惧。 沈书曼见他这样,想到日本到处是神神鬼鬼的传说,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邪教仪式,所以松本彻也经历过? 而谢云起......他现在应该是不相信的,可看到松本彻也的表现,又故意引导松本彻也往这方面想,可真是......狡猾啊! 迟疑片刻,谢云起坚定道,“都是无稽之谈,我们应该相信科学!” 松本彻也定定看着他,仿佛在说,你真的不信吗? 谢云起又咳了一声,不自在道,“当务之急,是镇压流言,查抄报纸,避免恐慌扩散,这是特高课的责任。” 他的强调起了作用,松本彻也终于转移了视线,“你说的对,但......军部勒令我们调查清楚川沙战败的原因,我们必须给上面一个交待,但特高课要忙着控制流言,如此只能交给76号去做了。” 显然,他真的相信了献祭的说法,并因此害怕被牵连,不愿亲自调查,便把76号推了出去。 顿了顿,他强调,“我希望谢先生亲自去,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尽快调查出真相。” 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尽快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交差。 谢云起一顿,听懂了他的暗示,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尽快揭过这件事最重要! 他怕‘献祭’传染到他身上,也怕军部和本土发难,所以要尽快糊弄过去。 沈书曼默默低头,哎,谢云起倾情培养出一个‘糊弄学’大师,可谓劳苦功高。 谢云起郑重点头,“我这就回76号召集人手,去川沙调查情况。” 沈书曼双眼一亮,太好了,正愁怎么把那些武器送出去,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第127章 接手调查 苏映江发现黑鹰佣兵团的据点,昨晚蹲守了一整晚,至今还没有回来。 76号只剩下小猫三两只,谢云起没办法,只能让人去找,不管是谁,先回来处理川沙的事要紧。 立功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受责难的问题必须最先处理。 一小时后,先回来的是苏映江,满脸怒气,行动队气氛低迷。 “发生了何事?”谢云起皱了皱眉,见他们浑身疲惫,眼中都是红血丝,严重怀疑他们还有精力做事吗? “被骗了,我们花了大力气找到的窝点,是黑鹰佣兵团废弃的,他们早就不知所踪了。” “是换了窝点,还是离开了上海?”谢云起询问。 “应该是离开了上海,他们打劫了走私仓库,在黑市换了一大笔钱,”苏映江抹了一把脸,“我们也是根据这个,顺藤摸瓜,才找到他们的据点,可惜,去晚了。” 就在这时,情报处的情报员匆匆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 见到苏映江,立刻递给他,“苏队长,不好了,我们截获一封电报,重庆那边与德国的武器交易已经完成,证明贷款合约早就签了,蒋博山不过是放出来牵制我们注意力的诱饵。” “什么?”苏映江大惊,一把抢过那电报,面色铁青,看完更是双眼通红,“妈的!” 也不知道他在骂死,谢云起从他手里接过电报,看了眼,“交易两天前就完成了,证明早在蒋博山来上海之前,就完成了签约,后面发生的种种,不过是障眼法,我们都被骗了。” 谢云起故意模糊了时间,让他们都以为蒋博山只是障眼法,如此也好给上面交差。 苏映江沉默片刻,默认了这个说法,否则还能怎么样? 承认在李士群的带领下,76号被蒋博山耍得团团转,还在他们因眼皮子底下顺利签约? 虽然这件事,李士群要负主要责任,谁让他自作主张弄来黑鹰佣兵团参与此事。 结果人家反水了,还杀了他们不少兄弟。 可最后接受调查佣兵团任务的是他苏映江,关键还失败了。 归咎于最开始的情报错误,还能把责任推到段银慧身上。 “算了,这件事先放放,你带人和我走,有更重要的任务,”谢云起揉揉额间,叹气道。 “什么事?”苏映江一脸颓丧。 “调查川沙战败的具体原因,”谢云起道。 苏映江脸色一变,“去川沙?” 那里可盘踞着反日的李志明部,以及刚刚歼灭了日军的绥靖军,他们就这么过去,和赤手空拳有什么区别? 76号手里虽然有枪械,对上潜伏的特务还可以,可对手正规军队,就不够看了,这纯粹是去送死! “那不然呢?”谢云起瞥他一眼,“日本军部下了死命令,不调查清楚,特高课的松本大佐也没有好果子吃,何况是我们?” “可这又要怎么查?”苏映江头秃,这怎么可能查的清? “战败无非是那几点原因,火力不足,人数不够,消息泄密,天气影响,人为,意外等等” 前两者不可能,日军人数和火力都占优势,但也不能把战败的原因全归咎于消息泄露,那样便是特高课和76号的锅了。 难道要说天气影响? 苏映江万分头疼,但也顾不上思考了,只能吩咐属下,马上出发。 行动队的人,顿时满脸土色,他们累了一晚上,不仅没收获,早饭还没吃,眼见这都快中午了,结果还要赶去川沙,调查见鬼的真相。 战败原因关他们什么事,难道不是步兵团和军部自己的锅吗? 凭什么推到他们76号头上?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步兵团的柴田一和镰形浩的离奇死亡,让日本人各个心底发毛,压根不敢自己调查,生怕被不知名的原因传染,只能一个推一个,最后推到76号头上。 好在等待期间,沈书曼提前让托科夫买来一大堆食物和水,虽然只是包子馒头之类,倒也可以充饥。 一行人坐上车,浩浩荡荡去码头,换乘船行驶了两个小时,终于抵达浦东游船码头。 从这里开始,他们随时会被抗日部队包围,所以要小心再小心。 一行人上岸后,压根不敢随意散开,只能安排几个人,小心去调查询问。 好在还是问到了,昨天日军上岸后,就去了曹家路。 他们便小心翼翼赶过去,一路上倒也安全,没遇到任何危险,当然也没碰到人影。 直到靠近曹家路村子,远远还能看见另一边有一处在冒黑烟,虽然已经很稀薄了,但确实还能看清楚。 “这是......火化?” 战败后的尸体处理方式,要么掩埋,要么用汽油浇灌后点火焚烧。 昨天下了大暴雨,但晚上已经停了,半夜开始烧,早上肯定烧得差不多了,此时剩下一些残烟很正常。 众人连忙赶过去,发现一堆灰烬,以及剩余没烧尽的骨头渣子。 至于战扬,被处理的干干净净,其实不需要怎么处理,大雨过后,什么都被冲刷得差不多了。 但从凌乱的脚印,倒下的树木,还有掉落的子弹壳,也能发现战斗有多激烈。 可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线索了。 “现在要怎么办?”苏映江硬着头皮,向谢云起汇报调查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谢云起沉着脸,看了那灰烬半晌,突然道,“我们过来时,是不是经过曹家镇?” “是,”苏映江不明所以应了一声。 “食物他们可以自己带,但水呢?昨天中午下大雨,他们难道是挤在车里吃的午饭?”谢云起道。 “您的意思是,曹家镇有猫腻?” “小早川少佐说,他们的重武器不翼而飞,军队只在曹家镇短暂停留,定是军队中有人里应外合,趁机搬走了他们的重武器。” 苏映江恍然大悟,当即下令,“返回曹家镇!” 第128章 被抓 整个镇子都是空的,居民早就迁走,或者经过昨天的大战,担心还有后续,悄悄躲起来了。 经过调查,发现昨天中午,日军步兵团应该在一家大旅店短暂停留吃饭,汽车就停在他们院子里。 仔细搜索过后,发现这个院子靠墙有地窖,出口被遮掩得天衣无缝。 如果装重武器的汽车门正好对着这里,有汽车挡着,又有日本士兵帮着遮掩,旅店内的日本人发现不了很正常。 十五分钟内搬空36挺轻机枪,12挺重机枪和4门步兵炮也完全有可能啊。 地窖出口很大,里面更大,能藏得下。 谢云起等人都下去看了,里面空空如也,打扫得干干净净,这说明,对方连夜把重武器运走,并仔细清理过。 几人又去了厨房,找到一些烧水壶和一个大水缸,水缸里还有半缸水,飘着白色浮沫。 “是不是被下药了?”苏映江脸色一闪,立刻道,“让人无力拉肚子的药。” 沈书曼看了眼那有些脱落,变成灰白色的墙面,沉默不语。 这年头的生石灰很容易掉落,尤其水缸还靠在墙边,一天一夜过去,掉落些生石灰不是很正常? 但几人就好似看不见一般,沉默看着苏映江装了一大壶水,带回去当‘证据’。 当然,这个‘证据’要怎么证明日本士兵是因为药物原因,才战斗力不行的,就是苏映江的事了。 相信他能办好的! “既然证据已经有了,再搜一搜这镇上还有没有证人,”谢云起用手帕捂着口鼻,率先往外走。 “是,”苏映江连忙带人去搜查整个镇子。 沈书曼也询问黑锦鲤,“这镇上真的没人吗?” “当然有......”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惊天一声枪响。 苏映江搜查时,看到黑影从拐角处一闪而过,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呼啸着射向黑影消失的方向。 紧接着,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子弹如雨点般向他们袭来。 苏映江大喝一声,“隐蔽!” 众人迅速躲藏,利用墙壁和杂物作为掩护。 子弹打在墙壁上,溅起阵阵尘土,碎石块纷纷落下。 “反击!”苏映江大喊,探出头,砰砰砰连开数枪。 他手下的人立刻开枪,一时间,巷子里枪声大作,火光闪烁。 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谢云起便拉着她藏进了旅店里,借着窗户,小心观察院外的情况。 “锦鲤,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书曼在心里呼叫黑锦鲤,“是绥靖军或者李志明部的埋伏吗?” “不是,是之前那几个给日本士兵指路的居民,”黑锦鲤道。 “五个人?”沈书曼哭笑不得,应该是看到日本人的走狗76号,心里不忿,所以动手了吧。 可这边有二十多人,那几个老弱病残哪里是对手。 “宿主不用担心,他们熟悉这个镇子每条暗道,和行动队打得有来有回,”黑锦鲤道。 沈书曼眼前一亮,“这个镇子有很多暗道吗?” “对,这旅店的后门处就有一个,”黑锦鲤道。 沈书曼立刻看向谢云起,“先生,我看这旅店有后门,怕他们从后面攻进来,过去看看。” 谢云起一把拉住她,“不要轻举妄动,太危险了。” “没事的,我就是去把后门关上,”她掏出枪上膛,示意自己会小心。 谢云起正想劝说,院外突然传来动静,当即掏出枪,全神贯注盯着前面。 沈书曼趁机悄悄走出后门,后院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杂乱地堆放着一些杂物,破旧的木箱、生锈的器具,还有一个破水缸孤零零立在一旁。 那水缸破了个大洞,水从洞里淅淅沥沥地漏出,许是因为昨天的倾盆大雨,缸底积了浅浅的一层水。 “入口就在水缸底下,”黑锦鲤道。 沈书曼立刻用力把水缸挪到一边,露出一个小小的出口,探身进去看了看,发现下面空间还挺大。 她立刻把手伸进去,“这样可以把武器放进去吗?” “可以,”黑锦鲤没有推脱,当即把武器转移了进去。 沈书曼弯腰还想再仔细看一眼,就在这时,谢云起的声音陡然在耳边炸响,“你在干什么?” 沈书曼浑身一激灵,心脏猛地一缩,忙站起来,手指着那出口,尽力保持语调没有异常,“先生,你看这里,下面好像有东西。” 谢云起眉头微微蹙起,走过来弯腰观察一瞬,瞬间脸色一变,“快,把水缸搬回去。” 沈书曼被攥紧的心一松,还有他没看到最关键的一步,“先生,那好像是......” “闭嘴!”谢云起用力把水缸推回去,旋即好似听到什么动静,一把拽住她,猛地往前拉,“快走!” 沈书曼想也不想,跟着往前跑。 就这一会儿功夫,原本隐隐约约的枪声陡然变得密集起来,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就响在院外不远处。 她心跳得飞快,这里可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要是稀里糊涂死在自己人手里,那也太憋屈了,忙顺着谢云起的力道,拼尽全力向前院跑。 在冲出房屋的那一刻,突然听到后面轰隆一声,整个屋子被炸塌下来,木梁、木板四处飞溅,扬起一片尘土。 沈书曼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身后袭来,把她冲到谢云起背上,两人一起跌倒在地。 是自制的土雷,威力虽然不足,但足够炸塌这座木楼,他们差点就被埋在里面。 好在出来的及时,沈书曼只觉浑身被震得生疼,但幸运的是没受什么严重外伤。 顾不得身上疼痛,她挣扎着爬起来,慌乱地要去扶谢云起。 刚刚摔倒时,谢云起用手臂护住她的头,挡住致命撞击,没让她磕在尖锐的墙角上。 但她分明听到清脆的“咔嚓”声,肯定是骨头断了。 然而她刚有动动作,就感觉冰凉的物体抵在她后脑上,“不许动!” 沈书曼瞬间僵住,完了,要被抓俘虏了! 第129章 逃出升天 “日本人的汉奸走狗,就该死!”只听‘咔哒’一声,好似枪上膛的声音。 沈书曼慌忙开口,“我刚刚看到了一批军火,就在......”她的话音顿住,勾起对方兴趣,避免立刻被枪杀。 “快说!”枪口抵住她的脑袋,那人声音急切道。 “就在,在......”沈书曼脑子疯狂转动,想拖延时间,好等来救援。 “你不必为难她,我告诉你地址,”这时,谢云起的声音慢悠悠传来。 沈书曼立刻看过去,只见他一只手不自然垂落,另一只单手撑地,艰难的翻身坐起。 浑身狼狈的模样,比刚刚用手帕遮掩口鼻的‘装模作样’顺眼多了。 他皱着眉,大喘着气,四月的天,额角却渗出冷汗,肯定是疼得受不了。 “嘶,我们,刚刚,看到一批武器,在,后院的水缸下,”他艰难的把话说完,伸手指向后面一堆废墟,“刚刚的爆炸,也不知有没有破坏掉,嘶,你们的土雷,威力挺强啊。” 那人一惊,忙回头看去。 就在这刹那间,沈书曼猛地低头。 谢云起单手撑地,瞬间跃起,一脚越过她的头,踢在那人握枪的手臂上。 剧痛之下,手掌不稳,枪掉在地上。 沈书曼反手掏出枪,身子一转,指向那人。 转身一看,他只有一条腿,被谢云起一踢,臂弯的拐棍倾斜,整个人跪倒在地。 他恶狠狠瞪着两人,眼中是极致的仇恨,怒骂道,“狗汉奸,你们不得好死,祖宗八辈......” “咔哒!” 沈书曼瞬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向谢云起,“你杀了他?” 谢云起无语,“脑子呢?他只是晕过去了。” “哦哦,”她松了口气,没杀人就好。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谢云起立刻吩咐,“过来帮忙,把他拖进废墟里。” 沈书曼立刻和他一起,把人拖着靠近一点,然后扒拉下废墟,把他整个人掩盖住。 如果不是直接扒开,从外面看不到这里藏着个人。 掩饰后,她立刻扶着谢云起躲在院门后面。 下一秒,托科夫拿着枪闯了进来,看到他们松了口气,指着门外,“Car,go!go!” 这时,其他人也回来了,苏映江道,“我来掩护,你们快上车。” 话音未落,远处狙击枪的红点已爬上他肩头。 谢云起瞳孔猛缩,拽着沈书曼扑向托科夫宽厚的背影。 托科夫举着一块沉重的门板当护盾,三人呈楔形冲向街道,子弹追着他们脚后跟,在青石板上炸出火花。 汽车就停在二十米外的梧桐树下,可这短短距离此刻却移动得格外艰难。 托科夫大喝一声,整个人如铁塔般挡在两人身前,快速前进。 谢云起趁机将沈书曼推向车门,自己却猛地低头,躲过一发子弹。 那子弹穿过大开的车门,射进后座靠垫,炸出里面的海绵。 好在,沈书曼被推进去时,力道太大,整个人扑倒在后座上,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她当即迅速爬进去,空出位置给谢云起。 “上车!”外面,苏映江怒吼一声,指挥着众人上车。 谢云起顺势钻进来,关上车门,只听车外一阵‘乒乒乓乓’,子弹打在坚硬的钢板上,没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托科夫也在同一时间,坐进了驾驶室,一踩油门,毫不犹豫冲了出去。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叫,汽车瞬间窜出去,穿过曲折的街道,前面出口被木栅栏拦住了。 谢云起沉声吩咐,“冲出去!” 托科夫非常听话,毫不犹豫将油门踩到底,汽车咆哮着冲过去,瞬间将临时搭建的木栅栏撞开,直直冲了出去。 后面紧跟着的汽车也呼啸而过,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谢云起如此头铁,直接横冲直撞,眼见所有汽车即将冲出小镇,手忙脚乱扔出剩下的土雷。 “轰!” 最后一辆汽车被掀翻,似乎撞到了油箱,火光冲天而起,不等车里人反应,便被接二连三的爆炸,收割了生命。 苏映江回头一看,既庆幸又心痛。 原本他打算坐最后一辆车断后,如果不是最后关头改了主意,此时的他已经被烧成灰了,但也心痛折损这么多兄弟。 他怎么也想不通,小镇里究竟藏了多少人? 他带来的二十多人,折损了近一半,却只见到几个身影出现又消失,犹如鬼魅一般,躲开他们的子弹,避开他们的搜查。 “妈的,真是见鬼了!”他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恨得咬牙切齿。 这都多亏了黑锦鲤! 沈书曼翻身看到渐渐远去的冲天火光,不由长舒一口气。 在听到黑锦鲤说,小镇上就只有那五个老弱病残时,她的心就紧紧提着。 一个老头,一个老妇,两个病弱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个残疾青年。 即便依托朱家镇密道的便利,也绝对不是76号这群身强体壮的特务对手。 显然,他们就是来送死的,秉持着干掉一个不亏,干掉两个大赚的原则,决定和76号一拼到底。 但沈书曼不想让他们折损在这里,都是抗日的好同志,能不死就不死。 正好,黑锦鲤升级了,有了第二技能。 她当即让黑锦鲤给76号所有成员,加了‘霉运罩顶buff’,这不会让他们立即死,但倒个小霉,做什么都做不成还是可以的。 就比如,明明子弹是正确射击的,却偏偏伤不到对方,让他们顺利躲开了。 再比如,苏映江原本想解决掉对方的狙击手,却发现见鬼的他居然上不去。 对方立在高高的塔楼上,总能用子弹及时阻止他的攀爬举动。 加上其他人的骚扰,身边的人死得越来越多,他不得不放弃,带着人回防。 那种对方杀自己易如反掌,自己却连人影都摸不到的无力感,叫他整个人都颓了。 怎么会这样? 想到日本人那诡异的‘诅咒’,或者说‘献祭’,又想到最近的行动,处处不顺,折损了大批人手。 他生生打了一个冷颤,莫非真的是报应? 捂着脸,不让剩下的弟兄看到眼底的惊惧,身体却在颤抖。 其他人以为他在为死去的兄弟们难过,连声劝解,“队长,你别伤心了,不是你的错,是对手太狡猾,人手太多。” “对对对,我们能逃出来,已经很好了!” “嗯,”苏映江死死压抑着惊惧,应了一声。 是很好,可下一次呢?会不会很快就轮到他? 他不敢想! 第130章 找军师 谢云起握着受伤的胳膊,看着形容狼狈的众人,沉着脸不说话。 所有人都低着头,忐忑不安的等待宣判。 这次的差事办得如此糟糕,还害得上司受伤,他们很可能被重罚。 长久的沉默过后,谢云起深深叹了一口气,“不怪你们,整个朱家镇都被挖空了,地道到处都是,他们人数众多,你们不是对手很正常。” 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依旧沉重。 “这次我是指挥,会承担全部责任,另外,死亡的兄弟发双倍抚恤金,受伤的报销医药费,剩下每人发50大洋,回去......就说我们遭到重大袭击,你们搞清楚没有,对方是李志明部,还是绥靖军?”谢云起道。 众人的心情好了些,不用担责任,还有钱拿,总算没白来一趟。 “应该是绥靖军,”苏映江总不能说是自己连对方人影都没摸到,就折损了一半兄弟吧? 只能硬着头皮扯谎,李志明部应该去了其他县帮忙剿灭日本第6中队,那盘踞在川沙的,定是那个捣乱的绥靖军。 “应该?”谢云起语气严厉,“你要用‘应该’这样的话,去回禀日本人吗?” 苏映江一怔,连忙改口,“就是绥靖军,我预估对方有五十多人,武器都很先进,是日式步枪,加上当地人带路,熟悉地形,所有我们吃了大亏!” 谢云起点头,“好在我们去调查的速度够快,对方还没得到消息,所以布置不严密,让我们险之又险的逃了出来。” “他们在码头应该有眼线,看到我们出现,及时通知了一部分绥靖军,埋伏在朱家镇,也不知道剩下的去哪儿了,”沈书曼顺着他们的话,发表自己的意见。 能去哪儿,其实是去想办法抢夺海上宪兵队的船只了,好方便之后随时渡过黄浦江,过来偷袭。 但这并不容易,需要准确的情报和筹划,知道海上宪兵队什么时候巡视,什么时候换班,船只什么时候靠岸等等。 因此大部队离得挺远,即便接到消息,也赶不来围剿他们。 但这点日本人肯定不知道,所以他们说对方留下了五十多人部队在朱家镇,也说得过去。 下船后,他们开上自己的车,直奔医院去处理伤势。 这便给了苏映江做手脚的时间,把‘证据’偷梁换柱后,拿去化验室,得到相关证书,便去向松本彻也汇报了。 这证据链虽然不完善,但足以交差。 松本彻也看完,没说什么,直接让小早川和介提交军部。 小早川翻了翻,发现上面提到重武器消失的原因,不由问到,“那批重要武器找到了吗?” 苏映江遗憾摇头,“被连夜运走了,我怀疑运出了川沙,他们并没有用那些对付我们。”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不够格,重武器当然要用来对付军队,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但找不回来是肯定的了。 小早川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次步兵团摔了一个大跟头,还是在已占领区,军部肯定会受到本土责难。 制定的这都是什么计划,就不该叫新政府那杂牌军参与进来。 如果只有日本军,肯定不存在这些问题! 也不知道这次的事件,会不会影响到课长的升职。 小早川当然想松本彻也升职,升上去后,他就是宪兵队本部长,自此踏入军部,而他作为心腹,便能接替特高课课长的位置。 如果是之前高木没死的时候,他还不敢有此妄想。 可高木死后,课长明显更倚重他了。 想到这里,他眼神闪了闪,向松本彻也提建议道,“课长,这次的事件或许是个契机,让您和三浦少将进入军部参谋部,我们要不要想个办法运作一下?” “哦?”松本彻也这几天休息的不好,整个人精神高度紧张,眼底都是红血丝,可听到升职,立刻打起精神来,“怎么说?” 日本军部在上海成立了军部,全面统筹上海及南部战区作战计划,协调陆海军行动,直接向日本大本营汇报。 这个军部目前分指挥部,作战部,情报部,后勤部,下辖派遣军,如步兵团,海军武官府,以及宪兵队等。 至于参谋部,不算正式的部门,而是权力决策团。 一般来说,由最高参谋长和副参谋长指挥,但两人明显是不够的。 所以制定军事计划时,会看情况加入步兵团的指挥官,作战部部长,情报部长等人。 除了参谋长和副参谋长,其他人不一定都在,但都有资格参与会议,属于参谋部一员。 当然,这个组织架构尚不完善,但已初具规模,直接统管华东以及部分华南地区的军事行动,权力极大。 之前松本彻也从未想过,能进入军部参谋部,凭借特高课课长的身份,在军部整合后,作为直属情报机构,能顺利站稳脚跟就行。 可小早川的话提醒了他。 这次针对浦东地区的大扫荡,是军部参谋部制定的计划,交由步兵团执行,可因为加入了新政府的陈公涛,导致情报泄露,军队全军覆没,参与的小田广武少将和步田方一参谋都出事了。 这两位可是参谋部重要成员,本土肯定很生气,或许会另外调人来接替他们的位置,并重新整顿参谋部,使其更加完善。 那他是否可以运作运作,让自己提前进入军部? 至于参谋部一员的位置,他也心动,但不敢想。 松本站起来,在办公室走来走去,终是忍不住,给叔叔拨了一个电话。 松本彻也的叔叔听完,也有意动,但很遗憾,“我无法给你提供这方面的帮助,军部的资金并不归我管,如果伸手太过,会被部长针对。” 财政部长和次长分管不同方向,目前军部的资金分拨,归属于部长,是天皇亲自指定,他不可能染指。 松本彻也很失望,怏怏不乐挂断电话。 小早川和介见此,心下一沉,如果课长的叔叔都不能帮忙,难道只能放弃? 突然,他想到谢云起,这人一向有主意,或许会有办法? 只是,这是军部内部事务,真的要告诉一个中国人? 小早川有点举棋不定,表情犹豫不决。 松本彻也注意到了,不由询问,“你在想什么?” 小早川犹豫片刻,还是道,“不如我们找人分析分析,或许会有法子?” 松本彻也双眼一亮,第一时间想到谢云起。 在他看来,这是个厉害人物,非常善于钻营,应该会有法子......的吧? 第13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他正举着胳膊,让医生帮忙打石膏。 “骨折了,又拖延了几个小时,最起码要固定一个月,”医生叮嘱道。 谢云起无奈应下,他才出医院没多久,就又进了医院。 好在这次只是骨折,倒不必住院,打完石膏,拿完药,便可以回去了。 沈书曼把他送回谢公馆,这才回家,匆匆吃了几口东西填饱肚子,便直接躺到床上。 这一天惊心动魄的,来回奔波,可累死她了。 此时浑身疲惫,完全不想动。 可是不行,她看了一眼时间,到了固定发报的时间,她不得不起身,锁好房间门,拿出电台。 半小时后,看着新鲜出炉的消息,忍不住叹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晚获得的消息非常关键。 日本调来一个经济顾问,将进入新政府,与谢云起分庭抗礼,主管实业。 没错,他便是来帮助日企加快掠夺中国资产的刽子手! 谢云起上任后,有效稳定了上海的经济政策,但他的政策并未偏向日企,而是让中国企业,日企,其他外企相互制衡,金融稳中发展。 看起来一片欣欣向好,上海的财政状况稳定发展,眼见趋势越来越好。 但日本财团可不满意,他们想要通过战争,大量掠夺中国资产的计划被扼住,这或许对日本占领中国,建立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有利。 但对资本家而言,却是大大的不利。 他们并不想要个所谓的欣欣向荣的上海,而是自家财阀掠夺一切,抢占中国企业资产,抢夺欧美企业的市扬份额。 资本的残酷与血腥,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贪婪且毫无节制。 因此他们暗中推动,让日本出名的经济学家康田岗元进入上海新政府,掌管实业。 正好谢云起在金融方面做的很好,但对实业还未大动过。 他们以此为借口,证明谢云起在这方面不擅长。 这人来了,不仅是来抢夺谢云起的话语权,更是为资本掠夺背书。 肯定不能让他来,可要怎么合理的处理掉他,是个大问题。 人死很简单,但不能让人怀疑到谢云起头上。 毕竟这人是来和谢云起争权的,他出事,谢云起当然最有嫌疑。 另外,还要打消日本本土再派人来的想法,经济学家多的是,不打消财阀的念头,便会有源源不断的经济学家被派来。 要是来一个死一个,那就算没证据,谢云起也清白不了。 最后的结果不用想都知道,只有一个死字。 所以杀人不难,难的是怎么打消日本人的怀疑和日本财团的想法。 沈书曼深吸口气,这可真是关关难过,还得关关过。 她把电台收拾好,让自己不要多想,躺倒在床上,直接陷入梦乡。 费脑子的活,她干不来,还是让谢云起去操心吧,她累了,要休息! 第二天清醒,昏昏沉沉醒来,看了眼窗外,太阳已经老高了。 再看时间,豁,上午十点,这是直接睡了十二个小时,怪不得脑子这般昏沉。 拖着略显沉重的身体,她来到卫生间,用冷水让自己清醒清醒,这才收拾好下楼。 李翠儿夫妻已经出门买菜了,托科夫坐在客厅,正在练习简单的口语。 “厨房,温着,早餐。” 这是今天的口语内容,李翠儿教的。 沈书曼点头,走进厨房,从锅里拿出热水温着的早餐,豆浆,包子和油条,匆匆吃完,便出发去76号。 抚恤金要尽快发下去,苏映江肯定已经做好文件,等着她批复。 果然,坐进办公室没多久,苏映江就来了,精神相当萎靡,明显是昨晚没休息好。 沈书曼一边检查内容,一边嘴上安慰,“你也别太伤心,实在不行,就多招点人,我和处长说,叶处长那边,让处长去沟通,应该没问题。” 苏映江揉着抽痛的额角,瘫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无力的摆摆手,“我没事,加人就算了。昨天吴世功和段银慧抓到了人,算是立了功,看我这边加人,肯定会揪着不放,懒得添这个麻烦。” 最主要的是,他心中惊惧不安,不知道该不该做下去了。 76号的人轮换的也太快了,这才多久,行动队和警卫队就换了一批成员。 他虽然是队长,但又不像沈书曼这样坐办公室,在外面跑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下线了。 还不如不做不错,立功的机会让给警卫队,如此抗日分子的仇恨也全在他身上,自己是不是就要安全许多? 考虑到这些,他便不太想加入了,人数多了,没有成绩,他不好交代。 沈书曼签字的笔顿了顿,便继续的写下去,脑中却在飞快思考。 那晚被段银慧看到的人到底是哪方人,中统,军统,还是红党? 按理来说,各方都已经得到消息,不会派重要成员出面涉险。 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抓到人就有暴露的风险,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叛变,又知道多少事?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或许不经意间便泄露了信息让他察觉。 要是扛不过刑罚,说出点什么,或许便是又一次重大打击。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得不防啊! 她装作不经意道,“那有什么,他们抓人是立功,你查清楚日军战败的真相,更是立了大功。抓到人不算什么,如果能顺势揪出抗日分子的据点,一网打尽,才能和你立的功相提并论。” 顺手把文件递过去,嘴上继续安慰,“蒋博山那本也不是你的错,是李主任决策失误,你不必过于介怀。” 苏映江苦笑,“你了解内情的,或许是我能力不够吧,事情没有一个顺利的,不像吴队长,雷厉风行。抓到的人好似身份不错,他和段处长才是有本事。” 他尽量表现出自己的无能,好把事情推出去,如此兴许能少办事,也更安全些。 沈书曼心里一咯噔,身份不凡? 莫非是哪个组织重要成员?那就麻烦了! 哎哟这真是,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时间,问题层出不穷。 第132章 轻重缓急 “你别这么想,一时的打击不算什么,你看我,本事没多少,但只要能办事,上面还是肯给机会的。李主任一向器重你和段处长,只要有他在,就没人能替代你们的位置。” “我不就是这样,之前没靠山,在机要处得处处小心。谢处长愿意用我,那只要我老老实实跟着处长,在他没倒台前,一点问题都不会有,”沈书曼推心置腹道。 “不一样,”苏映江苦笑一声,他现在哪里还敢上进哦,这份工作比想象中危险的多。 “有什么不一样的,”沈书曼撇撇嘴,显然对这话不满意,“以我的本事,虽然立不了功,可只要机要处没有人让处长更重视,我就是他的心腹。” 说完她耸耸肩,“你知道的,机要处就我和映雪两个干活的。” 谢云起不会用苏映雪,因为她是苏映江的妹妹,谢云起不可能让别人有机会掣肘他,所以沈书曼这个之前没有靠山的人,位置坐得稳稳的。 这话提醒了苏映江,沈书曼可以无功无过,不需要功劳,也没人抢位置。 但他可以吗? 显然是不行的,不说李士群的性格,如果他没用,肯定会被换下去。 就算他讨好了李士群,还有一个吴世功在那里对比着。 如果他一直不立功,而吴世功的功劳越来越多,很可能直接吞并了他这个行动队! 苏映江脸色一变,觉得自己想浅了。 坐在他这个位置,不进则退,要是没有价值,很快便会被放弃。 可他确实也不太想......做事太出格。 怎么办? 苏映江的眼神闪了闪,在想到办法前,最好先破坏吴世功和段银慧立功的机会,免得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 “你说的对,我要让松本大佐和李主任器重我,而不是让吴世功的功劳超过我,”他喃喃。 “你可不要乱来啊,”沈书曼吓了一跳,忙朝办公室门口望了望,压低声音道,“你要是破坏了他们的行动,被冠上抗日分子的帽子就不好了。” 苏映江笑笑,“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况且,他们的功劳还真没到那份上,这次抓到的人,只是身份特殊,要想把那些抗日分子一网打尽,还真没到那份上。” “你说的我都糊涂了,这没点地位,怎么能特殊呢,”沈书曼不理解。 “哈,你很快就知道,他们这次抓到的人,或许是个烫手山芋也不一定,”苏映江不欲多说,拿着文件起身走人。 沈书曼耸耸肩,“神神秘秘的,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其实,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照这么看,那人本身身份不一般,但在抗日组织里,应该是外围成员,不会带累更多人。 而苏映江既然说他是个烫手山芋,应该是想引爆这颗雷,让吴世功和段银慧抓了烫手。 且那人身份特殊的话,估计不会立刻上刑。 那就可以再等等,不用急着探听消息,以免露了痕迹。 想通后,她立刻拿着一些文件去新政府,正好赶上谢云起往外走。 沈书曼疑惑,这还打着石膏呢,是要去哪儿啊,怎么不带着陶助理? “你来的正好,”谢云起见到她,立刻吩咐道,“松本约我吃午餐,陶助理还在证劵交易所,没时间,你陪我过去。” 其他人都不合适,她是76号的,还是松本安排的‘棋子’,想必不会介意。 沈书曼点点头,打发托科夫回去,跟着上了他的车。 车上把发生的两件事说了,“苏队长这边,我猜他会捣乱,应该很快能知道那人的身份。只是这个康田岗元,不知道有没有到上海,我们要不要做好准备,提前解决他?” 如果人不在上海出事的话,应该就怀疑不到谢云起头上。 毕竟他再有势力,也仅在上海这一亩三分地,日本本土的决定,又怎么可能知道,就更不可能提前解决对手了。 谢云起摇摇头,“他不能死!他死了,无论什么原因,我都说不清了。” “那怎么办?就让他过来搅和?”沈书曼皱紧了眉头。 一想到二战期间,日本从中国掠夺了多少好东西,就心痛的无法呼吸。 要不,她搞个诅咒,这总不能算在谢云起头上吧? 但还是那个问题,康田岗元死了,财阀还能派下一个。 谢云起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沉声道,“事有轻重缓急,我们先解决眼下最麻烦的事。” “行动队抓到的人吗?等下吃完饭,我便回76号打探情况?”眼下这件事确实比康田岗元更急。 “不,是松本彻也的事,”谢云起睁开眼,带上眼镜,镜片后的双眸,恢复了沉稳锐利。 “他找你有什么事?”沈书曼好奇,还特意约了午餐,可真是难得。 谢云起笑笑,“他想一步登天,进入日本军部参谋部。” “参谋部?”沈书曼疑惑,参谋部不就参谋长和副参谋长两人吗? 剩下的参谋长都是开启战事后,临时委派的,是最了解相关战争的人才,选谁都不可能选松本彻也啊,他又没打过仗。 “这个参谋部,你可以当做军部参谋长和副参谋长的军师团,每次都是临时组建,但人数有限,选来选去就那几个人。他们没有决策权,但能参与策划,影响参谋长和副参谋长的决策。” 最重要的是,能掌握第一手消息,在策划阶段,就能知道具体的开战方向。 而松本彻也完全没有这方面能力,如果他想在参谋团有一席之地,被参谋长和副参谋长倚重信任,获得实际影响力,自然需要出主意。 那他就需要一个军师,一个完全不会取代他位置,又能帮他出好主意的军师! 而这个人,必须藏得很好,不被军部的人察觉,否则松本会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他才约在外面,不让消息有丝毫泄露的可能。 而他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小早川悄悄透露的消息,让他提前想出好主意,以免松本问起来,一时之间想不到好办法。 他想推着松本尽快下定决心! “所以,你想到办法了?”沈书曼上下扫视他,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坏主意一出又一出,那她是不是不用为康田岗元的事担心? 毕竟,他都有办法帮松本往上爬了,关系到自己的利益,不可能不上心。 所以,他会出个什么主意呢?好奇! 第133章 谈话 台上每天有日本传统的技艺表演,能剧,狂言,歌舞伎,神乐,日本舞踊等等,应有尽有。 与其说这是一家餐厅,不如说是小型高档表演会扬。 能进入的,只有携松本财团邀请函的人。 没错,这就是松本彻也背后财团专门在上海开设,为他提供拉拢人脉的扬所。 一楼是表演区,二楼是不同的包厢,装修非常日式,从走廊就铺陈着榻榻米。 他们的车刚停下,就被穿和服的女侍应生悄悄带上二楼,期间没和任何人碰面。 那个脸上涂抹厚厚白粉,画着樱桃小嘴,眉毛刮掉,在上面画着细眉的日本女人,表面看谦恭有礼,说话轻声细语。 实则一双利眼,将他们上上下下扫视个遍。 她走到一间厢房前,推开门,示意沈书曼和司机进去,里面准备好丰盛的食物,但空无一人。 显然,这是要他们单独留下的意思。 谢云起拦了拦,“我想松本先生,不介意沈小姐一起,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一清二楚。” 他的暗示很明显,装什么装,打量他不知道,沈书曼被松本彻也收买,来监视他吗? 只是他并不在乎罢了,毕竟他要的也不过是‘在其位,谋其利’罢了。 而松本也并不在乎他这种行为,当然,身为松本家培养的,在政坛的靠山,完全不觉得借权谋私有什么错。 毕竟这就是他从小到大的教育,是他进入政坛,努力往上爬的目的。 谢云起把他看透了,所以毫不顾忌在他面前展露‘真实面目’大家都是一丘之貉。 而松本彻也丝毫不怀疑,因为这就是他们这些‘世家子’的本性啊! 所以他不介意这样的监视,并乐于放在身边,好让松本更加信任自己。 这是双方无言的默契,所以这种隐秘的谈话,也就不需要瞒着沈书曼了,毕竟还要靠她‘传话’不是吗? 沈书曼心虚的低下头,不自在的缩缩脚尖,对着谢云起看过来的视线,露出讨好的笑容。 女侍应生眼底闪过一抹深思,轻声细语道,“还请贵客稍等,我需要请示少爷。” 谢云起伸手示意,“请。” 女侍应生径自走到走廊最里面一间,感觉有点距离了,沈书曼突然开口抱怨,“这女人好奇怪啊!” 女侍应生推门的动作一顿,微微偏头,似乎想看向这边,又立刻忍住了,继续推门,汇报,动作一气呵成。 谢云起了然,看向沈书曼的目光带着赞许,一个小小的试探,就让那个女人暴露出听力异于常人。 他含笑低声询问,“哪里奇怪?” “不像日本女人,走路没有罗圈腿......” “咳,”谢云起连忙制止,“莫要胡说。” 沈书曼走近他,用手捂着嘴,悄悄道,“真没有,日本人学我国古代习俗跪坐,但他们没学全,古代跪坐有专门的支踵,长时间跪坐和走路内八字会导致罗圈腿,不好看。” “那是人家的习俗,”谢云起强调。 “呃,不理解,但尊重,”沈书曼眼神飘了一下,“不过她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说好的尊重呢?”谢云起反问。 “咳,好吧,”沈书曼看着汇报完,走回来,脸上带着完美假笑的女人,立刻闭嘴。 “谢先生,沈小姐,彻也少爷请二位过去,”她微微侧身,伸出手,优雅的做出邀请。 动作娴熟而自然,就是看起来越发装了。 很显然,两人的悄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倒是从那涂抹的像白墙一样的脸上,看不出有没有生气不满。 沈书曼立刻站直身体,跟在谢云起身后,微笑假装什么都没说过。 正常人听不到这么远距离的悄悄话,所以她压根不必心虚,不是吗? 何况那就是一点小八卦,也没必要较真对不对? 包厢里,松本彻也正襟危坐,好似等候多时,见两人进来,立刻热情招呼。 “谢君,我的朋友,快坐,今天有新鲜的刺身,都是早餐空运而来,你和沈小姐一定要好好尝尝。” “感谢款待,”谢云起礼貌坐下,两人一阵寒暄。 沈书曼听到那女侍应生关上包厢门后,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走廊上偷听,看了谢云起一眼。 谢云起明白她的意思,若无其事的和松本聊起了政治,经济,文化。 他并没有表现出很了解日本的样子,松本说他就听着。 轮到他说话时,就讲美国的见闻,双方之间,你来我往,很是投契。 终于半小时后,他们喝完一瓶清酒,正式进入主题。 松本彻也遮遮掩掩说起自己的目的。 谢云起放下筷子,沉吟片刻,询问了一句题外话,“大佐可知,陈公涛死后,汪主席会委派谁担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和参谋本部部长?谁又有这个实力和手腕,为汪主席解决新政府目前最棘手的,军队不够的问题?” 目前汪伪政府刚刚组建,仅在上海有个临时政府,要想扩大影响力,就必须掌握足够的军队。 所以之前陈公涛千方百计拉拢绥靖军,提出的条件非常丰厚。 要不是他横插一脚,陈公涛就成功了,任远道在苏浙一带的影响力非常大,手下有几千人。 李田策反的不过是离得最近的苏州直辖军,任远道担心会是一扬鸿门宴,所以让人分批潜入上海周边,以便随时策应,正好被谢云起利用。 经过一番热血洗礼,转化为抗日军。 但任远道手下还有另外两个团团长,与他是一丘之貉,已打算投靠日本人。 而他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像李田副官那般操作。 所以无法阻止剩下的苏北绥靖军投靠日寇,便只能从旁做文章,敲敲边鼓。 不能直接策反,还能间接利用,总之不亏。 但想达到这个目的,就需要有一定的话语权,眼前的松本彻也,是个不错的‘傀儡’! 第134章 先抑 谢云起躬身为他倒了一杯酒,笑问,“军部的参谋长和副参谋长都战功赫赫,之前牺牲的小田少将和步田参谋长,一个有军权,一个是日本军部军事顾问之一,参与制定了七七计划。” 说到这里,他低头给自己倒酒,同时遮去眼底暗芒。 死的好啊!死的真好! 无论是国党还是共党,早就想对步田方一动手了,可这个乌龟王八蛋一直缩在步兵团军营内,那天晚宴是第一次出现。 要不是担心计划出问题,肯定安排人把他做了。 但还是那句话,上海周边的抗日游击队更重要,不能为了一人,破坏整体反攻计划。 要是因为他死了,日军改变计划,或者加派人手,得不偿失,只能放弃。 说实话,谢云起很遗憾! 但这个敌人窝,各个手染鲜血,目之所及,都是应该下地狱的,杀是杀不完的。 忍吧! 轻重缓急! 他在心里无数次重复这句话,才把冒出头的杀意一遍遍压下去。 得知小田广武和步田方一都死了,他别提多高兴。 诅咒,呵,他不太信,但如果是真的,那就多来点,他不抱希望的想。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他不可能把希望放在所谓的‘诅咒’上,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继续解释,“第1部作战部负责制定具体战役计划,本就是参谋长直属,第3部运输通信部是副参谋长管辖,第2部情报部,是海军派遣官员,都属于核心部门。” 上海这个军部,属于海陆合作,以陆军为核心,海军派联络官参与,互相合作又互相制衡。 但参谋长和副参谋长都属于陆军,核心三个部门,只有情报部属于海军。 但情报部门很重要,在战扬起关键作用,所以海军的地位不容置疑。 可谁不知道,日本海军和陆军矛盾重重,目前这个配置看似牢固,实则权限不对等。 只不过陆军需要海军情报部门支持,所以还能维持表面和谐。 但别忘了,特高课也是情报部门,有了松本彻也的加入,陆军将如虎添翼,能把海军排除在核心权力层之外。 但特高课属于内务省,并不归军部。 贸然将其纳入旗下,便是越权,侵权等严重违规违纪。 简单说,特高课属于警察系统,属于政权,而军部是军权,各自要严格区分开,否则天皇和内阁就要担心自己的地位和统治了。 所以一旦军部有苗头,想要把特高课纳入旗下,便会立刻被海军提防告状,受到上面猜忌。 基于这一点,松本彻也的想法很是异想天开。 当然,这是战时! 战争时期,一切为战争服务,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还有一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眼下不就有现成的例子,为了更好的掌控上海,特高课情报组,暂时归宪兵本部的三浦少将管,这属于军警合作。 战扬只能有一个指挥官,所以松本彻也是辅佐三浦少将的。 而他想要进入军部,便不能再是特高课课长,唯一的机会便是,取代三浦少将,成为宪兵部本部长。 如此,他便是军部自己人,身份合理了,海军便找不到借口排斥他。 毕竟战时一切都瞬息万变,由政转军的操作比比皆是。 到了战斗时刻,所有的身份都不重要,哪个位置需要,你就得顶上哪个位置。 所以这操作,一点都不违规。 但这样,他也只是军部外围成员,无法真正进入参谋团的核心层。 这就需要松本彻也牢牢抓住特高课,陆军的参谋长和副参谋长想把海军情报部门排斥出去,就需要再找一个情报部。 只要松本能确保特高课一如既往听他调遣,那么他便能成为没有正式编制的‘参谋员’。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上海这边军部制定作战计划,让谁暗中参与,还不是参谋长和副参谋长一句话的事,为了陆军的利益,这点风险可以接受。 所以这事完全可以运作,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说动三浦少将。 让他帮忙力荐松本彻也进入军部,又要推他进入参谋团。 没有足够的利益,不可能打动他,让他如此尽心竭力。 而除了三浦少将,松本彻也再找不到其他军部的人合作。 松本集团和佐藤财团是对手,松本家族在政坛发展,佐藤家族成员在军部占据高位,不说斗得旗鼓相当,也算是互相制衡,谁也无法把对手压下去。 可现在是战时,战争最容易立功。 佐藤家族的人在军部节节高升,与此同时,佐藤财团拿到了许多军事订单,并背靠军部,在日军统战区,疯狂掠夺资产。 发展异常迅速,短短几年便扩大了一倍。 再这么下去,就要远远超过松本集团了,那它会放过松本集团这个老对手吗? 别做梦了! 一旦战争停下来,佐藤财团没了掠夺对象,便会把目标对准松本集团和其他日本本土对手。 所以松本家想让家族成员进入军部,获得战功,政坛立功还是太慢了,完全跟不上战扬扩展的速度。 如果松本彻也成功了,便不只是‘少爷’,而是家主候选人了。 所以他非常想进入军部,但有佐藤家族这个拦路虎,努力了这么久,仍然一无所获。 军部的其他人不会卖松本家面子,唯一的机会便是和他合作愉快的三浦少将。 可人家凭什么冒着得罪佐藤家族的风险,托举他上位呢? 要知道佐藤家族在军部虽不是一言堂,但也是顶尖的三家之一。 三浦少将曾经的上司,就是佐藤家族成员,虽不姓佐藤,但也是师生和联姻关系。 如此三浦少将要是帮助松本彻也,就代表彻底放弃了原本的利益纽带。 如此大的牺牲,要用多大的利益,才能打动他的心? 谢云起抬眸,对上松本彻凝重的视线,“除了利益,还有保证,保证他往后在军部的发展,依旧一帆风顺,如此他才有可能冒险。” 而松本家族,有这个本事给他保证吗? 如果有,松本彻也何必用他? 要是没有,人家凭什么拼着前程不要,这般不顾一切托举松本彻也? 人情,利益,前途,哪条是可以利用的? 你想明白了吗? 松本彻也脑子一片空白,想不明白! 经过谢云起这一番分析,他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自己的利益与三浦少将本质上是相悖的。 目前他们能合作愉快,那也是基于宪兵本部这一亩三分地,而军部是另外一番天地。 三浦少将凭什么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成全他? 松本彻也越想越沮丧,整个人都颓废起来,之前因热切盼望升职而亢奋的情绪,在深受打击之下,渐渐消弭。 恐惧造成的精神极度不佳,在亢奋退却后,变得极度沮丧阴郁,低沉的情绪逐渐将他淹没。 整个人陷入到一种极度沉郁的状态中,喃喃自语,“真的没可能吗?” 第135章 后扬 “什么意思?”松本彻也重新打起精神来,双眼期待的看向他。 谢云起放下酒杯,“三浦少将出身小商人家族,本身没有任何政治资本,但他运气不错,早年考入军校,还成为了藤田中将第一批学生,加上早早参与战争,一路立功,才有目前的地位。但本质上,他还是佐藤家族的附庸,属于外围成员,永远进入不了核心。” 日本本质上是世家和财团掌控,天皇家族和各个世家共治。 因为战争,才向底层人开启向上的通道,但除非优秀到打破常规,被世家第一时间接纳入本家,用‘收养’和‘联姻’的方式绑定。 比如三浦少将的老师藤田中将,娶了佐藤家族之女,儿子女儿也纷纷和佐藤家族的人联姻,属于深度绑定。 因此他有机会进入佐藤家核心,成为话事人之一。 但三浦少将永远没有这个可能,他已经四十多了,子女都不够优秀,佐藤家看不上。 他的高升,便永远只能在藤田中将之下。 看似升职了,其实一直是附庸。 但人哪里没有野心呢? 三浦少将能对松本彻也如此客气,除了需要财政拨款,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早有外心。 他不属于藤田中将的心腹,要不然会在军队继续立功升职,而不是在上海担任宪兵本部长,立军功的机会被无限压缩。 即便高升,也会像现在这样,职位或者军衔上去了,但到不了军部权力核心。 军功是军功,军权是军权,在日本没点血脉亲缘,你还想上天? 做梦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谢云起暗示道,“佐藤家在军部权势滔天,不在乎一个两个少将,松本家不一样,你们初打入军部,需要的是拉拢人才,用足够的利益捆绑人才。” 什么样儿的利益,才能叫三浦少将这个级别的人背叛‘旧主’,真心效忠呢? 很简单,成为松本家的核心层,以松本家为依托,彻底为他打开通天梯。 当他成为松本家的话事人之一,当他的子女孙辈,与松本家血脉纠缠,真正成为‘一家人’。 能自己当家做主,他还能甘心给人当牛做马吗? 而松本家原本只在政坛有影响力,单靠松本彻也一个,在军部的实力不够,需要人相互扶持。 如此,他们能互相扶持,迅速在军部站稳脚跟,松本家能双腿并行。 做的好,松本家彻底在军部打开局面,家主之位必定是松本彻也的。 而三浦少将便是他有力支持者,两人相辅相成。 就看他有没有那个魄力,让自己和三浦少将彻底捆绑在一起了。 松本彻也坐直身体,表情严肃思考,面上闪过种种纠结,最终下定决心,“三浦少将的女儿惠子小姐刚刚丧夫,据说悲痛万分,肚子里的孩子险些不保,如果她能顺利生下来,正好与我的孩子作伴。” 听到这话,沈书曼差点呛到。 三浦惠子嫁的只是一名低级军官,本来也还算有前途,是军校毕业。 奈何战扬是个绞肉扬,再有前途,死了便一了百了。 松本彻也的意思很明显,他娶三浦惠子,肚子里的孩子,无论男女,将来都和他的孩子联姻。 但这还不够,三浦少将还有一个儿子,儿子生了两个孙子。 “我会认他们为养子,”从小改姓松本,以后娶松本家族的姑娘,那就是一家人了。 果然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够狠,也够果断! 谢云起也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舍得下身段,向上爬的心,可真坚定啊! 不由举起酒杯,“那就预祝大佐阁下计划顺利。” 松本猛地喝完一杯酒,“你还没说,拉拢三浦少将后,要怎么做?” 谢云起也坐直身子,郑重道,“能进入参谋部,要么有军权,要么有军事才能。小田少将是前者,步田方一是后者。其他人无一不是如此,那么你们也需要有这样的底气。” “宪兵团?”松本彻也提出疑问。 “不够,那只属于上海的守卫部门,带不来更大的军功,”本就是军部旗下,调遣还要看军部的意思,哪里是他们的军事资本。 松本彻也想了想,想到他最开始提到的新军,突然明悟,“你的意思是,让三浦少将掌握新政府军权?那岂不是打破和汪主席的合作?” 本来是谈好的,新政府军权靠他们自己收拢,便也归他们管。 要是横插一脚,汪主席不会乐意。 “明面上自然不能坏了规矩,但监军是要的吧?陈公涛泄密事件,足以说明他们不正规,不谨慎,为防再次发生,还是需要有人监督。” 而监军的作用,到底是督促战事,还是拖后腿,就不好说了。 历史告诉我们,监军用的好,事半功倍。 用不好,拖延战事是其次,削弱战力,导致军心涣散,甚至引起哗变,都是有可能的。 那些军队投靠日本人,本就是为了利益,只要操作得当,加剧矛盾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在伪军中加入一个‘太上皇’日本人,天然就打破了一言堂,毕竟监军的职权,掌握物资啊! 那究竟是听他的,还是伪军参谋长的,就见仁见智了。 如此,可操作的范围就大了。 当然,谢云起说出的话却是,“只要三浦少将掌握新政府军队,成为军部和新军之间的桥梁,便天然有了进入参谋部的资格。” 只要军部需要用伪军上战扬,就得叫三浦少将去参加会议,这不就进入了制定军事计划的核心环节嘛。 而有他在,日本人便会略过伪军高层,只让三浦少将参加,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还能让陈公涛参与。 如此,伪军便与日本军部隔了一层,嫌隙和猜忌便油然而生。 三浦少将进入了参谋部,便可以把特高课的情报的功能提溜到参谋长和副参谋长面前。 他与松本彻也一体,有他担保,军部又想排挤走海军势力,自然会选择他和他的特高课。 如此,权力完成了闭环,他们彻底融入陆军体系当中,至少在华东战区是这样的。 第136章 摆烂 谢云起摆摆手,无奈苦笑,“智慧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 “发生了何事,如果有需要帮忙,松本家绝不推辞!”这样的大才,当然是极力拉拢。 对方给他出了好主意,他便要回报,如此才能有来有回。 “没什么,”谢云起语气淡淡,“只是周先生和我透露,上海经济眼见要好起来了,便有人迫不及待想来摘桃子。” “哦?是谁?”松本彻也疑惑,他怎么没得到消息。 谢云起摇摇头,“只是有意向,估计还没决定选谁吧,也是周先生在日本的同学听到一点风声,特意提醒他的。周先生提前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松本彻也不由皱眉,“不能拒绝吗?” “对方背景强硬,周先生让我退一步,说是等新政府正式成立,调去南京任职,也不算埋没了我,”谢云起转着酒杯,语气平静道。 松本彻也却表情一变,“去南京?” 那他和谢云起的关系岂不是要淡了,毕竟他常驻上海,分开后很多话就不好说了。 “我拒绝了,不在新政府,我还是76号的顾问,足以护住谢家生意,”谢云起直接了当,“我是不可能离开上海的,除非家兄要把生意迁离上海。” 听起来天方夜谭,毕竟谢家生意庞大,还有牵不走的金矿,银矿,铁矿等重资产。 可要是谢云起在上海没权力,谢家护不住这些产业,迁走也是迟早的事。 松本彻也不由露出同仇敌忾的表情,“太过分了,谢君是我们大日本的功臣,怎能被如此苛待,你放心,我一定致电本土,让他们取消计划。” “不必了,”谢云起站起身,“上海太复杂,日本人,欧美人,中国人的利益交织在一起,本身就非常难缠,每一项经济政策,都需要仔细再仔细斟酌。好不容易做好,还要防备各种情报分子,以及不确定的局势动荡。说实话,上任以来,我是心力交瘁。既然有能人,便让他来吧。 我当一个牌面上的顾问就不错,届时还请阁下多多关照了。” 言下之意,便是打定主意,辞职不干了! 我谢云起也是有脾气的,兢兢业业几个月,暂时稳定住上海经济,还没怎么样呢,就有人来摘桃子。 那等他干得再好点,是不是要来更多的人分一杯羹啊。 凭什么?他谢云起是冤大头吗? 所以,摆烂吧! 正好他还有个76号顾问的身份,能护住谢家产业,护不住......那便走吧,去南京,或者去美国,哪里不是出路呢。 我倒要看看,派来的‘大才’是不是真这么厉害,能摆平大上海这数不清的神神鬼鬼。 松本彻也连忙站起,“谢君千万莫要意气用事,有我在,必不会让你受委屈,这经济司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不,”谢云起断然拒绝,面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笑意,“我很期待欣赏一番来人的本事,松本先生千万别剥夺我见识大才的乐趣。” 眼下我已经做了决定,别劝,没用! 松本彻也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由看向沈书曼。 她一愣,连忙道,“那先生要离开上海吗?” 谢云起转身看向她,语气轻飘飘的,“怎么?担心我走了,你在76号待不下去?” 沈书曼偷偷看松本彻也一眼,小心翼翼点头,“我,在76号没背景。” “放心,”谢云起漫不经心整理袖口,“你要是愿意,可以跟着我。之前不是想出国留学吗,我可以帮你写推荐信,宾夕法尼亚大学,纽约大学,麻省理工任选。” “那您人脉还挺广哈,”沈书曼讪讪一笑,不敢再看松本彻也的表情。 谢云起伸出手,与松本握别,“祝大佐阁下一切顺利。” 这话说的,好似最后一次见面一样,加上他展露出来的,在美国的人脉,让松本彻也心底惴惴的,喜悦都下去了一般。 确实,如果谢云起在美国发展,以他的能力,暂时可能进不了政坛,但赚钱轻轻松松。 哎,天之骄子就是这样恃才傲物,脾气大的很,受不得一点委屈。 松本无奈,决定打电话让叔叔好好查一查,如果能破坏,就尽量破坏吧。 上海经济是谢云起的一言堂,对他们松本家也更有利。 离开了日料店,坐上汽车,沈书曼迫不及待询问,“松本彻也会帮你打发掉康田岗元吗?” “没用,”谢云起不以为意道,“这是日本财团的统一决议,松本家族不会反对,即便松本彻也觉得我在位对他更有利,但我不是日本人,他们便天然不会相信我。真正的较量,靠的是硬实力。” 沈书曼理解的点点头,所谓的硬实力,就是上海这潭深水,别人都搞不定,只有他谢云起可以,自然就要恭恭敬敬把他请回去。 至于为什么只有他可以? 那不是......任谁来了,他都要在底下耍花招嘛,让对方啥啥都办不成。 办好不容易,坏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这是你第一步棋,摆烂?” 为什么第一步选摆烂,那当然是因为,经过所谓‘献祭’事件,上海金融原本稳定下来的证券交易,再次出现大幅度波动。 哦,陶助理还在推波助澜,让暴风雨来的更加猛烈。 原本只是想让日企遭遇打击,别那么嚣张,最好形成三方微妙平衡。 可现在,斗吧! 最好斗得血雨腥风,来迎接即将上任的经济顾问! 沈书曼不由竖起了大拇指,狠,还是你狠! 这是直接把之前近半年的努力全部推翻,还往更糟糕的地步推了一把。 反正经过之前国党一轮轮骚操作,底层百姓都快实现以物易物了,金融界斗得再狠点,对他们有影响,但不多。无非是生活变好的期盼更加渺茫罢了。 这点,在战时,谁也没多少期待。 所以真正倒霉的,是资本家们,等他们支撑不住时,就知道要支持谁,投靠谁了。 届时,才是谢云起跳出来力挽狂澜的时候,也是他彻底站稳上海经济第一把交椅的时候。 谢云起对此不置可否,看向司机,“查清楚了吗?那个女侍应生,是谁的人?”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沈书曼一眼,“查清楚了。” 第137章 “自己人啊!” “起先他的目的是掌握松本把柄,关键时刻送给藤田中将,为自己谋夺更高的职位。” 松本家和佐藤家是对手,他这么做算立功了。 倒不是三浦少将不想染指特高课,只是特高课属于内务省,他还不敢越权,只能通过抓住松本把柄,要么控制他听话,要么让他成为自己的踏脚石。 可没想到宪兵队居然这么不济事,在上海这样的占领区,还能叫抗日分子一网打尽,只留下小猫三两只。 他清楚自己在藤田中将面前的地位,要是带着立功靠过去,倒也能获得提拔,可一旦他获罪,对方是不可能搭理他的,毕竟藤田旗下不缺能人。 所以他不得不上了松本的贼船,与他一起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如此他与松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也不能用之前的办法对付他了。 如今他无法再巴结讨好佐藤家族,只能向松本家靠拢。 但这人依旧没有撤走,以防松本彻也爬的更高后,一脚将他踢走,把柄还是要的。 沈书曼啧啧两声,“肮脏的政治。” 这是从一开始,就计划拿人祭旗了啊,也不知道松本彻也有没有在三浦少将身边,使用同样的手段? “这么短时间,你怎么查得这么清楚?”按理来说,这应该算机密吧? 司机看谢云起一眼,见他没说话,解释道,“她是我们的人,原本是发展的外围,可还没来得及把人带走训练,她听力很好的事就泄露了,被三浦少将得知,培养成自己的探子。” “和我一模一样啊,”沈书曼惊叹,和原主的经历还真是相似,“那她的家人还好吗?” 有家人做威胁,她可信吗? “她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牺牲在喜峰口,她和母亲妹妹一路逃难来上海,路上两人皆病故,唯有她病得迷迷糊糊,被一家人捡到。后来那家人投靠日本人,成了汉奸,她也被带了进去。” “所以那家人并不是她真正的亲人,”没有生育之恩,那养恩呢? “那家人捡她,也并非出于好心,是见她生得异常貌美,想买一个好价钱,到上海后,发现一锤子买卖不合算,真正赚钱的,是出名的歌女舞女,她们甚至还能拍电影当明星,而她有足够的美貌,只要稍微‘培养’,就能出人头地。” “所以他们养了几年,刚成年就想把她献上去为自家拉更大的利益。她没办法,只好暴露听力很好的事,正好三浦少将缺一人监视松本彻也。特高课都是内务省安排的人,他插不上手,只好另辟蹊径,给她替换了日侨身份,安排进松本家族专门开的料理店。” 也就是说,她不恨透了养父母一家都是好的,怎么可能为了他们当汉奸。 她之所以听话,是因为之前年纪小,没办法反抗。 可她会秘密加入中统,成为外围,肯定也是想抗日复仇的。 她的父亲哥哥都牺牲了,国仇家恨,只要不是冷心冷肺的人,就不可能还为日本人做事。 “那她手里可掌握了松本彻也的把柄吗?”沈书曼好奇。 “大的把柄没有,但他的人际往来知道的不少,”松本彻也一心往上爬,非常爱惜羽毛。 在料理店招待客人,也都是为了各种拉关系,或者见特高课的秘密联络人。 “她为我们提供了不少特高课联络人的线索,顺藤摸瓜,让我们找出不少日谍,”司机道,“所以她的级别很高。” 顿了顿,他强调了一句,“能和先生平起平坐了。” 沈书曼唰得看向谢云起,哦豁,巾帼英雄啊! “那她也是中校咯。” 谢云起表情平淡,“别打听,不是一条线上的人。” 沈书曼理解,那姑娘位置特殊,所以能探听到不少重要情报,所以军衔升的快,但她说到底,也是外围成员发展而来,不可能代替谢云起在上海中统站的地位。 就像她一样,要不是有谢云起提携,就算立功了,也就是个被驱使的行动组成员,或者情报组成员。 升职是不可能升职的,上面的人不会相信她。 得有身份有地位,才能往上爬,要么你至少也得是黄埔军校毕业,否则立再大功,也都是底层牛马罢了。 所以说,国党不可能成功嘛,权力和利益都被上层垄断,可他们一个个都损公肥私,一个劲儿给自己捞好处,顺便把下面的人压制的死死的,避免有人爬上来和自己争好处。 沈书曼偷偷看谢云起,这就是一个既得利益者! 唔,她突然不确定了,这样的人,真能被社会主义感化? 谢云起把钱权结合那一套玩得溜溜的,且已经爬到国党的核心层,并在上海呼风唤雨。 这样的他,真的愿意放弃既得利益和地位,成为社会主义的奠基石? 当然,沈书曼不怀疑谢云起抗日的决心,但不代表他愿意成为红党。 说到底,国党的三民主义对他对谢家才是最有利的。 沈书曼心底叹气,算了,能抗日就行,作为抗日英雄,值得她敬重且钦佩! “既然不是一条线上的人,那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探听到消息?”沈书曼好奇,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 司机看她一眼,解释,“她的联络员是我的下线。” “呃,”沈书曼惊讶,“我们不是一条线吗?” 司机默默看向前方,“不是!” 沈书曼不理解,他们这天天见面的,还一起合作共事,上司也都是谢云起,竟然不是一条线上的人?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事实上,”谢云起意味深长道,“你这条线,只有我,你,陈先生三人。溪泉和你也不是一路人。” 沈书曼默默理解,谢云起是上海中统站站长,陶溪泉既是他的助理,也是中统站情报组组长。 另外他还兼具与副站长以及行动组联络的重要职责。 而沈书曼至今还不认识除谢云起,陶溪泉,司机以外的中统站成员。 但她负责谢云起与陈先生的联络,所以她其实是谢云起的私人联络员? “所以,我的上尉军衔是真的吗?”沈书曼有一点点怀疑,虽然她拿到了徽章和勋章,但是,她怎么觉得中间有古怪呢。 谢云起瞄她一眼,神色不明,“自然,这个怎能造假!” 只不过,中统内部资料,受勋人是‘工笔’......而已! 第138章 布局 她其实不太想在国党内部留有太多资料,她可是知道的,这个时候日谍猖獗,混入国党的肯定不少,资料很容易泄密。 如果授勋是假的,她反而更安全。 但想想也就罢了,以谢云起的人品,应该做不出给她假升职,假授勋这种事。 沈书曼打起精神,听司机继续汇报细节,知道女侍应生目前的名字是田中奈美,其他信息一概没提,包括代号,职位,军衔等等。 她也不去问,不是一条线嘛,知道的太多不好。 “田中奈美给三浦少将透露了不少松本的人际往来,获得了一定的信任。” “这次对话,让她也汇报上去,事无巨细,包括松本依赖我出主意这件事,”谢云起交代。 “您想让三浦少将也找您当幕僚?”司机微微皱眉,“但更大的可能是怀疑您,除掉您。” 毕竟松本彻也受谢云起影响太深,三浦少将即便不是老牌特工,也会怀疑他的目的和意图。 以及......如果他想把松本彻也掌握在自己手里,便会除掉谢云起这个外置大脑。 “没错,但伪军未来的‘监军’是他,如果我们想从他这里得到更多情报,就不可避免与他打交道,即便通过松本彻也拐弯抹角探听消息,他也迟早怀疑上我。” 谢云起想的很清楚,他最近动作频频,看似和他没关系,但处于这个关键位置,他一定会被反复排查。 与其被动被调查,以及之后出事,让三浦以及背后的日本军部一点点加剧对他的怀疑,不如趁现在还没有和军部有太多交集之前,彻底打消三浦的怀疑,让他认定谢云起是他的人。 “您要铤而走险?”司机不赞同,三浦少将可不是一般人,能从平民爬到现在的高位,又在战扬上杀出头,狠辣杀伐是肯定的。 很可能有一丁点怀疑,便会直接下手。 谢云起笑笑,“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这句话对松本适用,对他也一样! 司机还想再劝,被他打断,“经济司和76号能探听到的消息毕竟有限,想要扭转战局,光靠在上海这一亩三分折腾,显然是不够的。” 既然他已经处于这个位置,何不多做一点,成了他可以收集到整个华东乃至华南战线布局情报。 往小了说,也能探听到上海及周边的军事部署和行动,为更多的抗日游击队保驾护航。 用他一人的铤而走险,换更多抗日英雄的安全,值得! 司机皱紧了眉,显然是不赞成的,可谢云起已经打定主意,他想劝都劝不住。 不由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沈书曼,“你也不劝劝,这太危险了。” “哎,不过就是一条命嘛,”沈书曼摆摆手,“我舍命陪君子。” 实则她心里想的是,大不了关键时刻,让黑锦鲤多吐点气运出来,帮谢云起保住这条命。 不会让他的铤而走险,变成必死之局的。 司机哽住,气得说不出话来,什么人啊,竟然还在这里火上浇油。 他不由低吼,“你的命不值钱,可以随便造是吧?但先生的不一样......” “这话说的,”沈书曼撇撇嘴,“我的命怎么就不值钱了,能活活,不能活......先生记得多送几个日本人下来给我陪葬,没有日本人,汉奸走狗也是可以的,我不挑。” “噗呲,”谢云起实在忍不住了,“你啊你啊,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司机也无奈了,耍无赖嘛这不是,太过分了。 “行了,她说得也不错,”谢云起含笑道,“要是我真的没挺住,你们也记得多给我找点陪葬品。” “先生!”司机无语低吼,能不能别这么不着调。 他狠狠瞪了沈书曼一眼,都怪她带坏了先生,以前多正经一人啊! 沈书曼表示自己很无辜,谢云起能一遍遍用苦肉计,本身就不是啥惜命的人好不好? 她那么说,也不过是想说,既然已经决定用铤而走险之计,那便用的彻底些。 不惜自己的命,也别惜她的命! 她啊,舍命陪君子! “所以先生你的铤而走险之计是什么?”沈书曼询问。 谢云起笑而不语,“你很快就知道了。” “看吧,他早就决定好了,甚至已经开始筹备了,根本不是我们劝一两句,就能说成功的,”沈书曼冲着司机道,所以他冲她发脾气,完全是没道理嘛。 司机黑脸,狂按喇叭,见前面没什么动作,头探出去大怒吼,“聚在这里干什么?没看到把路都堵住了吗,快让开!” “叭叭,叭叭叭——” 刺耳的鸣笛惊动了所有人,“看什么看,还不让开,找死啊!” 沈书曼惊叹,“好一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谢云起:...... “你能别火上浇油吗,”还嫌不够生气啊! 沈书曼摊手,“是你惹的他,你去哄?” 谢云起无语看她,“好了,邹哥,既然堵住了,我们便先去证劵交易所。” 司机沉默两秒,调转车头,开出堵车范围,才沉声道,“先生,我需要做什么?” “白明株式会社那边怎么样了?”谢云起询问。 “已经安排人混进去了,有三人被选中,都是有正经‘日本人’身份的,目前进入到培训班,但还需要在里面训练一个月才能出师。” “嗯,交代他们,不要表现的最出色,但也不能泯然众人,”谢云起道。 “为什么?”只有最优秀的,才会被重用,不是吗? “因为特高课死的人不少,急需一批人填补空缺,以前都是内务省直接安排,松本彻也自信能牢牢掌控特高课,便不怎么在意。可他即将调任军部,特高课由小早川接手,他怎么可能放心?” 小早川虽然是他的手下,但远远比不上之前的高木是松本家族培养的。 他们之间,是上下级,松本彻也即便调到军部,也需要依仗特高课。 如果小早川有了外心,与他不再是一条心,特高课可是情报部门,完全能瞒住他。 所以松本彻也一定会防着他,也防着外务省派其他人来。 所以他一定会往特高课安插自己人,且一进去便会以各种名义提拔到重要位置上,如此才能确保即便他离了外务省,依旧能完全掌握特高课。 “既如此,那更应该让他们表现优秀吧?”那可是进入特高课高层,“机会难得,为什么藏拙?” 总不至于松本彻也只选不优秀的吧? “是啊,为什么?”沈书曼也好奇。 第139章 试图以权压人 沈书曼恍然大悟,对啊,三浦都知道找人监听松本,身为特高课课长,松本又怎么可能不反监视回去? 之前或许也有,但力度一定不大,毕竟两人不是一个部门,即便是上下级,那也是暂时的,升职路线不同。 所以监视等级不高,可以后就不一样了,他将和三浦少将牢牢绑在一起,光靠联姻怎么够,自然也需要掌控对方的一举一动。 但这也是有优先级的,特高课才是松本彻也在军部立足的资本,所以不能出一丁点差错,最优秀的人才自然进特高课,帮他牢牢掌控这里。 而三浦是同盟,双方之间握着对方的把柄,用次一等的人才监视就够了。 而这些是他们的人,如此三浦少将的一举一动,便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不用担心超出掌控。 且这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点,人是松本派去的,三浦少将即便发现,也会装作不知,毕竟他还需要靠松本家嘛,不能撕破脸。 如此即便暴露,也会很安全,顶多获不到更多情报。 至于特高课,以小早川对谢云起的态度,以后想获得什么情报也比较容易,还不如把有限的人手,放到最重要的位置上。 想明白了后,她默默竖起大拇指,“先生大才,算无遗漏啊!” 确实! 司机也想明白了,白明株式会社的事,谢云起肯定也告诉了中统。 以中统的能耐,培养的特工肯定很优秀,在人群中脱颖而出,被松本彻也选中,进入特高课,太正常了。 如此两方都安排了人,面面俱到。 汽车抵达证劵交易所,已经是下午三点,离闭市只有一个小时,但里面的声音非常大,气氛异常焦灼。 沈书曼隐约听见日语的怒吼,踮起脚尖看向人群最里面,几个日本人气得大声怒骂。 楼上包厢中,有人哐哐拍桌子,“买!继续买!不能让那群恶狼抢走我们的股份!” “可已经砸下去一百二十万了,再这么下去,我们的资金就要见底了。” “砰——”日本人恶狠狠锤桌子,“该死的沃特斯,他就知道趁人之危。” 这时,有人挂断电话,急匆匆汇报,“正金银行拒绝了我们的贷款申请,说行长出事,副行长没有权限批那么多资金。” 日本人气得大喘粗气,可还不等他缓过来,又有人汇报。 “沃特斯把股价提高了23块,以我们的资金,也只够买两千三百股,剩下被他们全买走的话,将掌握9%的股份。” 那可就是大股东了,甚至能影响到万和商社的决策。 这么说吧,万和商社是好几家财团出资,联合创办的,其中有一部分股权在政府手里,剩下的每家掌握都不多,甚至有些少于9%。 如此掌握了9%股份的沃特斯几乎相当于有了否决权,要是有哪些决策让他不满意,完全可以找理由拖着不允许进行。 就比如当万和商社与沃特斯的商行出现竞争,便能用股份拖着他们一遍遍开会,拖延进度的同时,让自己的商行抢先行动。 这么大股东,既有知情权,还有投票权。 那个日本人气得破口大骂,“就不应该上市!” 他们这是什么性质的商行,如果没有上市,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现在上市了,反倒处处受掣肘。 “可我们没那么多资金,”他的下属说了一句大实话。 是,他们通过经济活动,掩护间谍活动,资金都用在这上面了,想要发展纯靠抢。 但他们敢抢中国人的资产,却不敢用同样的办法对上法国人,英国人和美国人。 以至于在这里被打得节节败退,企图以股市敛财的行为,最终让他们快被西方资本渗透。 那个日本人咬咬牙,恨声道,“那就抛售股份,先把价格压下去。” 他就不信了,有政府背书,他还打不赢该死的法国佬。 “你去,给周佛海打电话,经济司的谢云起不是很厉害嘛,让他动用手段,帮我们扳回来。” 有权力不用,还用常规的经济手段,那才是傻。 沈书曼听完,立刻低声向谢云起重复。 谢云起挑眉,带着她悄悄走隐秘通道,进入陶助理所在的包厢。 陶助理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迎接。 谢云起摆摆手,低声吩咐,“通知沃特斯,万和商社的代表吉川建吾要使盘外招,立刻抄底。” 陶溪泉二话不说,下去安排。 几分钟后,万和商社的股份呈断崖式下跌,短短时间内,便从23块,到21块,19,15......到13的时候止也止不住,瞬间跌倒了9块。 吉川建吾都要疯了,“怎么会这么快?快快快,买回来,全部买回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售出的第一时间,股票已经被买走,且市面上抛多少,对方收多少,等他们去买,也只抢回了一点点。 吉川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然而更恐怖的是,似乎是连锁反应,其他日企的股票,也在疯狂下跌,其速度快得惊人,怎么止都止不住。 沈书曼认真听了听,不由侧目,谢云起是真的黑啊! 他竟然让人在股民中传播消息,日企的负责人们全都受‘诅咒’死了,现在群龙无首,新的高管还没选出来,只能被欧美企业打得节节败退,很快就要破产了。 股民一向很少有理智的,尤其在这种喧闹且密闭的扬合,情绪非常容易被操控。 当他们看到万和商社跌出天际,顿时对这些话信服不已,就算不信,看到股票一直在降,也都忍不住了。 于是下跌狂潮,席卷整个证券交易所,原本还能稳住的跌势,宛如一泻千里,止也止不住。 看得沈书曼嘴角止不住上扬,哈哈哈,刺激,跌没了才好呢。 就在这时,包厢内的电话响了。 陶助理接电话,里面传来周佛海的声音,盘外招来了。 第140章 挑衅 “喂,吉雅,今天先生回办公室了吗?没有,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继续拨,这次是沈书曼的办公室,打了两次都没人接,于是他又打到料理店,“先生已经离开,好的,我知道了。” 沈书曼三人就坐在对面看他表演,等外面的股价又降了降,这才复拨过去,“抱歉周先生,先生不在办公室,可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是,是,他中午约了松本课长,就‘解决谣言,挽救天皇声誉’一事进行协商。虽然那些胆敢制造谣言的报社已经受到警告,很多报纸已追回,但影响已经造成,短时间内无法平息。” “按先生的意思,或许可以制造更大的舆情,压下这则谣言,否则那些外资投资的报纸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大新闻,他们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这样对我们稳定股市太不利了,先生正在积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只要公众视线转移,因谣言造成的动荡,便会平息,股票会再次涨回去的。” “是,只要日本银行和商行保持冷静,波动是暂时的,”陶助理声音不疾不徐,“我可以给您保证,真的,先生的计划很完美。” “什么?”突然,他猛地提高音量,不可思议道,“他们为什么要抛售股票?欧美商行联合做局,抢购股票这点我知道啊,可我探过他们的底,就是想从中牟利,赚取差价。” “不可能!”陶助理斩钉截铁道,“周先生,这里是上海,是日本人管理的地方,他们抢走了日本银行和商行的股份和管理权有什么用,除了能捣捣乱,没有任何价值。只要日本人不同意,他们便赚不到一分钱,银行和商行的员工也不会听他们的。” “没有人会花那么大的代价,就为了让日企做不下去,实在不行他们还能套现换壳,重新成立一家公司。而欧美商行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还损失了一大笔钱。那可不是小数目,好几百万呢,欧美商人不会如此不智。” “所以,他们一着急,就把股票都抛售了,只为了压价?”陶助理陡然提高声音。 “......被抄底了?”他声音艰涩道。 “不对!这事情不对劲,他们一抛售,对方就拿出大笔资金直接吞下,说明早有准备,”陶助理沉声道,“他们被做局了,身边肯定有卧底。” “我怀疑谁?”陶助理沉默片刻,“吉川建吾?” “......好吧,既然周先生说他不可能,就肯定不是他,那还请周先生通知他调查身边人。” “是,是,我一定转告先生,尽快处理此事。” 挂断电话,陶助理笑着道,“周佛海让你帮日本人把股份要回来。” 谢云起挑眉,“这是要以势压人啊,那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位吉川先生。” 他们重新走隐秘通道回到门口,收整表情,急匆匆进来,看到牌子上的股票指数,面色顿时发沉。 陶溪泉在二楼看到他们的身影,当即大步流星下来迎接,并快速交代状况。 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陶助理身后的人,为他们开道,直奔二楼包厢,可才走到楼梯口,便被日本人拦住了。 “谢顾问,吉川先生有请。” 谢云起看向陶助理,他立刻提醒,“是万和商社代表。” 谢云起点点头,又看了眼下面的挂牌,直接吩咐道,“也快4点了,让交易停止吧。” 那日本人脸色一变,“这怎么行?” 谢云起淡淡看他一眼,“也对,照章办事,”说完便不疾不徐往里走。 吉川建吾急得满头大汗,见人进来立刻大声嚷嚷,“谢顾问,周佛海先生让你......” “我刚刚要停止证券交易,是你的人不让,”谢云起打断他,“还有十分钟,要不就等最终结果出来?” 吉川闻言,狠狠瞪了那下属一眼,眼神狠厉,宛如看仇人。 那人吓得瑟瑟发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在扬的谁也没管他,吉川脸色阴沉道,“只有这一个办法吗?停止交易?” 他说得咬牙切齿,显然也不认为这是好办法,刚刚的狠辣,是对那人越俎代庖的不满。 周佛海已经通知他了,身边有内鬼,谁知道是不是他。 “权势,本来就是这么用的,身在上海,他们还想继续做生意,就不要捞过界,我会让他们把股票还给你,如果不还,便打压他们的银行和商行,直到破产清算,”谢云起漫不经心道。 吉川表情顿时扭曲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上海金融界声名赫赫的谢云起,手段竟如此简单粗暴。 强压别人还回来? “你在故意损坏大日本帝国的名声吗?” 要是他们真这么做了,日本和日本企业的名声都臭了,谁还敢和他们做生意?谁还敢来日本做生意? 要是因此导致经济动荡,他吉川建吾就是日本的罪人! “八嘎,谢云起你!” 谢云起直接拍开他的爪子,语气不阴不阳道,“你让周先生给我打电话,不就是打着这个目的,以权压人?做都做了,还找什么遮羞布?你不会以为耍这种手段,对方看不出来吧?既然已经打算这么做,干脆做彻底,还能狠狠敲上一笔。” 说着斜眼看过去,“反正因为谣言,你们的天皇已经遭受非议和猜忌,再来一个日本人做生意技不如人,蛮横暴力压迫也没什么,名声这东西,坏一次和坏两次没区别。” 吉川建吾面色大变,“你这个该死的支那,不过是我们养的狗,竟敢污蔑天皇,我要杀了你。” “得了,”谢云起毫不客气打断他,“吉川建吾,吉川家族一个偷情生下的私生子,你不会以为自己很厉害吧?因为你的错误决定,把万和商社的股份都赔进去了,你啊,还是想想怎么弥补挽救吧。否则等待你的,只有切腹自尽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站住!你给我站住!”吉川建吾惊慌失措,大喊大叫的扑上来,被司机邹哥一脚踹飞。 他手下保镖,立刻开枪对准他们。 “哒哒哒——”枪声响彻整个交易大厅,人群安静数秒,再次沸腾起来,疯狂往外跑,“不好了,杀人啦!” 第141章 对峙 陶助理反应过来,当即拔枪反击,射中了吉川建吾一名保镖,其他保镖条件反射开枪。 包厢内顿时乱作一团,枪声不绝于耳。 夹杂着各种物品被撞倒、打翻的声音,玻璃碎片四溅,发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声响。 在这种混乱中,邹哥和陶助理不断开枪,保镖接连倒下,但他们并没有射向吉川建吾,显然是顾忌他的身份。 可吉川建吾就没那么好心了,不知是气坏了,还是被谢云起一顿恐吓,惊慌之下失去理智,叫嚣着保镖向他们开枪。 谢云起和沈书曼身前的沙发靠背都被打烂了,里面的棉絮飞的到处都是。 好在这沙发用的是最上等的木头制作,非常坚硬,为他们挡住了连续不断的子弹。 但这样是不够的,他们这里只有两个人,也只有两把枪,很快子弹便打没了。 就在他们想办法往门口退时,包厢外冲进来一群人高马大的外国人,拿着大步枪,“哒哒哒”瞬间解决了所有保镖。 等他们要向吉川建吾下手时,谢云起连忙拦住,“等等,他不能有事。” 别看吉川建吾只是私生子,但他是吉川建雄唯一的儿子,地位特殊,虽没继承权,但有吉川建雄的宠爱。 吉川家族是日本四大政治世家之一,传承久远,地位稳固。 吉川建雄不仅是下任家主,更是日本天皇身边的智囊团成员之一,能通过隐蔽方式影响国家战略决策,地位极其特殊。 他只有婚生的三个女儿,且都嫁出去联姻了。 所以家主之位可能传给侄子或者吉川家其他人,没有吉川建吾的份,但肯定会借手上权势,极力推私生子上位。 要不然他年纪轻轻,又没什么才能,也不会成为万和商社的代表。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商行,而是兼具了间谍任务的特务商社。 可现在,一切都被他搞砸了,股票全落到沃特斯手里,万和商社将要易主,不怪他气到失去理智。 但他不能死在这里,要是他死了,吉川建雄疯起来,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局面就彻底不可控了。 好在那群闯进来的外国保镖很听话,当即停下动作。 一个高大的法兰西人疾步走进来,“谢先生,你没事吗?太可怕了,怎么会有人在交易所动手,简直无法无天!” 谢云起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棉絮,“感谢沃特斯先生伸出援助之手,要不是你,我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没什么,应该的,”沃特斯笑着道,“自从您上任以来,上海金融就稳定许多,这对我们这些投资人来说,是大好事,我们都不希望您出事。” 说着看向包厢角落,故作惊讶道,“是......万和商社的吉川先生?怎么会,我还以为是那些人又搞刺杀活动呢。吉川先生,您和谢先生可是有误会?如果有,请千万说开,我们希望能好好合作,上海不能没有谢先生。” 吉川建吾的表情变了又变,看了一眼全部倒下的保镖,以及对方手里有意无意指向自己的枪,冷哼一声,“你们给我等着。” 说着自顾自撞开他们,往外走,态度非常嚣张,丝毫不担心他们会下死手。 沃特斯不以为意,今天大获全胜,他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在乎丧家之犬的反应。 把人全部遣出去,这才压低声音询问,“谢先生,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 谢云起也没有隐瞒,三言两语说清楚,“他想让我强压你们把股票还回去,我拒绝了,所以恼羞成怒。” 沃特斯表情一变,不由紧张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不知谢先生要怎么应付过去?” “我已经决定辞职,”谢云起沉吟片刻,温声劝说道,“之前就有消息传,康田岗元即将抵沪,他是日本派来的实业顾问,也是......来取代我位置的。我已经决意辞职,康田岗元此人行事蛮横,又有背景,你们还是趁早收手,要是他上位,真可能做出强逼之事。言尽于此,还请沃特斯先生多多考虑。” 说完,不顾沃特斯表情变得糟糕,匆匆忙忙带着沈书曼离开。 一个小时后,他们站在周公馆门前,不让进也不让走,只能在这里罚站。 沈书曼看了眼时间,这都5点多了,厨房传来食物的香味,她都饿了。 中午那日本料理,吃了和没吃似的,还大部分是冷的,她实在没吃几口。 摸了摸肚子,悄摸摸靠近谢云起,低声询问,“这下马威还要多久啊,”总不会等人家把饭吃完吧? “快了,”谢云起瞟她一眼,“老实站好。” 哪有一点对上司的恭敬,这脑子,实在不适合混官扬。 “哦,”沈书曼立刻站直身体,就差没行个标准的军礼了,其实心里在哔哔:我只是态度散漫,你可是挑衅来了。 哦,说挑衅也算不上,应该是故意找借口来吵架的。 周佛海的下马威,可以说,是正中下怀! 又过了十来分钟,周公馆的管家终于让他们进去了,两人被领到书房门口,但沈书曼和陶助理都被拦下,只让谢云起一个人进去。 她耳力好,即便隔着厚厚的实木大门,依旧把里面从沉默到剑拔弩张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谢云起,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吗?我让你去解决这件事,你可真行,竟然向吉川建吾开枪,你活腻了吗?” “我没有向他开枪,杀保镖也只为自保而已,难道要任他动手而不反击吗?”谢云起不悦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故意挑衅,他也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不妥的行为来。”周佛海怒声道。 “我挑衅?”谢云起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周先生,您知道他说什么吗?” “我不需要知道他说了什么,我请你来是解决问题的,而不是给我制造更大的麻烦,谢云起,你要知道自己的定位,这里是日本人的天下......” “他说我们是狗!日本人养的走狗!” 室内一片寂静,气氛几乎凝滞。 第142章 见不得别人好 “说句实在话,我不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都叫我汉奸走狗,做了这新政府官员,把谢家百年名声都耗尽了。” “可之前大哥过的实在艰难,处处受掣肘,谢家手上的矿扬和钢铁厂,日本人早有觊觎,要不是为了这个,我是不会回来的。” “名声虽然重要,但谢家的基业更重要,大哥支撑艰难,我有能力,不能让大哥一个人辛苦,所以我回来了。” “可即便我当官目的不纯,可也真的兢兢业业在办事,我努力振兴上海经济。外面那些人不理解,不明白良好的金融环境,对百姓意味着什么,但您是明白的。” “为了达成现在的局面,我和整个经济司有多努力,您也是看得到的,即便中枪躺在医院那段时间,我也从未懈怠。” “先生啊,我好不容易让金融业稳定下来,眼见就要向上发展,不管是日本企业,欧美企业,还是上海及周边本土企业,都能放下心来,认真经营。” “可吉川建吾做了什么?为了点利益,在股市搅风搅雨,您不会真的以为他是担心‘诅咒’影响股价,而力挽狂澜吧?” “他那是知道我们不敢放弃万和商社,所以借故想大赚一笔,捞私钱!” “但显然,他手段太嫩,被沃特斯等人完全看穿,于是借鸡生蛋,直接抄底。吉川建吾无论是资本还是手段,都不是人家的对手,这才造成如今局面!” “这也罢了,沃特斯等人无非是想捞一笔,以吉川建吾的身份,找银行贷款,把股票买回来就是了,损失一点钱,事后赚回来很容易。呵,反正他们明抢也习惯了,肯定抢得回来。” “可他蛮横,要以势压人,”谢云起都给气笑了,“您也纵着他胡闹,这是法租界!这种严重破坏商业规则的行为,别说行不通,真做成了,我们新政府的名声彻底臭了,今后还有谁敢在上海做生意?经营好了,等着日本人当成猪宰吗?” “而我谢云起,可真就成助纣为虐,摇尾乞怜的狗了,他那句话说的可真好啊,‘日本人养的走狗’。”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我虽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但天性骄傲,当不了狗!被人如此辱骂到面前,没有唾面自干的本事,这狗谁爱当谁当吧。” “谢云起!”周佛海怒喝一声,眼中几乎要冒火。 谢云起揉了揉眉心,“或许我真不应该回来,在美国我有根基,应该把谢家迁过去才对。” “你想做什么?”周佛海有了不好的预感。 谢云起摇摇头,语气疲惫道,“有些事,我真的做不了,那手段也太下作了。抱歉先生,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上海的经济就交给更有本事的人吧,我......实在无能为力。” “你要辞职?”周佛海震惊,表情一沉,“你知道康田岗元即将上任的事,所以在这里闹脾气?谢云起,凡事不要太过,这里是政府,不是你家企业,不是你耍少爷脾气的地方!” “我只是心寒,”谢云起语气无比平静,“吉川建吾的想法,大概是大部分日本人的想法,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他们养的一条狗,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与其在这里劳心劳力,最后一无所有,还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如直接离开。” 他的态度异常坚决,周佛海顿时慌了。 要是谢云起走了,经济司就成了日本人的一言堂,新政府还有什么地位可言,岂不是处处受限? 钱财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他们想做什么都得人家同意,几乎相当于傀儡了。 他连忙劝道,“云起,不要意气用事,你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 谢云起摇摇头,“我不是临时起意,从回到上海,不过半年光景,就进了两次医院。” 他指着自己手上的石膏道,“这种事,今后依旧会层出不穷。如果能达成目的,受点伤也就罢了。可事实上,日本人如此蛮横,我当狗也未必保得住谢家,就这样吧,趁着我还是76号的顾问,先一点点处理掉带不走的不动产。” “我很抱歉先生,辜负了您的栽培,另外,还请您多注意自身安全,抗日分子无孔不入,谁也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又从哪里冒出来,防不胜防啊!” 苦笑一声,他转身推门出来,不顾后面周佛海的挽留,径自朝大门走去。 沈书曼和陶助理连忙跟上,坐上汽车直奔医院。 谢云起以手臂受伤为由,要求住院,并写了一封辞职信,交给陶助理,“明天你便交上去,然后把工作分派下去,交给其他人负责,就不用管了。” “是,”陶助理打量了一下这个简陋的病房,询问道,“我去为您收拾几件换洗衣物?” 因为来的急,医院没空房间了,能找到独立病房已经不错了。 谢云起颔首,看向沈书曼,“接下来几天,你便注意76号的动静,搞清楚吴世功和段银慧到底抓了谁?” “啊,啊?等等,你之后都要住在这里吗?”沈书曼震惊。 “既然以生病为由辞职,作戏做全套,先住上几天再说,如果76号有重要的事,你来这里找我就行。” 沈书曼:...... “不是呀,我的意思是,你辞去了经济司的工作,也不去76号上工?” 凭什么呀! 沈书曼不可思议,还以为他之后会老老实实去机要处上班,如此那些工作就可以全部交给谢云起处理了。 毕竟有处长在,副处长自然没权力了,那她就可以摆烂摸鱼了! 说句实话,自从谢云起上任以来,她是一天都没休息过,天天两边跑不说,时不时还要外出,偶尔经历枪林弹雨。 再是牛马也不能这么用啊,就连陶助理都有假期了,呃,有吧?! 沈书曼选择性忽略了,他还要在暗地里搅风搅雨的事,在心里愤愤不平的谴责。 资本家果然没人性,他自己倒好,躲在医院舒舒服服休息,留她在76号当牛做马,还要探听消息。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不行!我要罢工!我也要休息,我也生病了!”她看了眼全身上下,大声道,“我鼻炎又犯了,哈欠~哈欠~” 谢云起沉默看着她,平时也没见她偷懒,这纯粹是见不得别人好吧? 自己劳累不要紧,但身边人不能休息,否则她心理不平衡! 这心态,他都要气笑了,“给你开加班工资。” “哈欠~” “每天一百银元,直到我‘痊愈’为止!” 沈书曼默默闭上嘴,转身出门,“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谢云起和陶助理看着她的背影,一阵无语,什么人吶这是! 第143章 打脸 反正顶头上司和同事都休息了,她迟到怎么了,又没人查她的考勤。 然而汽车一开进76号,她就后悔了,指挥着托科夫,“退,退,退!” 托科夫也是相当给力,车已经开进去了,硬是调转一圈,又给开了出来,停在外面大街上。 她也不下车,透过铁栅栏,看里面的情况。 此时的76号热闹极了,五六十个便衣个个手持枪械,那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对面的人。 另一边,警卫队和行动队人员都出来了,也拿枪指着他们。 双方形成对峙,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吴世功和苏映江站在人群中央,嘴里说着什么,但那些便衣完全不理会,举着枪一动不动对准他们。 就在这时,一辆顶级轿车开了过来,便衣们纷纷让开位置,下来一个气焰嚣张的女人。 她抬头随意的打量76号的建筑,面色冷肃,缓步走到两人面前,“你们谁是吴世功?” “我......” 话没说完,女人就一巴掌甩了过去,力道之大,直接把吴世功打得偏过头去。 “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竟敢抓我外甥,”女人不屑道。 吴世功气急,伸出手指着她,“你!”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这次更狠,直接把脸都打肿了。 鲜红的巴掌印在上面,沈书曼隔得老远都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芜湖,这巴掌,带劲儿。 “我什么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乌龟王八羔子,再不放人,我送你下地狱。” 吴世功气得七窍生烟,拽过旁边下属手里的枪,就要开枪,被苏映江一把按住,“你疯了,她是汪夫人的妹妹。” “我管她是谁的妹妹......”吴世功声音霎时顿住,终于反应过来,苏映江说了什么。 他们说的汪夫人只有一个,就是汪主席夫人陈璧君! 她的妹妹,也就是汪夫人的小姨子。 吴世功表情变了又变,咬牙看向那个蛮横的女人。 女人冷笑,“知道我是谁了吧,小瘪三,还不快把我外甥放了。” 吴世功终于明白自己惹上了一尊大佛,汪夫人一向蛮横,她那个出名的妹妹陈慧君更是霸道不讲理。 仗着姐夫和兄弟的权势,谁都不放在眼里。 而她说的外甥,吴世功顶了顶已经出血的后朝牙,想到了一人。 谭熙鸿和陈纬君的儿子谭伯规,谭熙鸿家境贫寒,在法国留学期间与陈纬君相爱并结婚。 但陈璧君看不上这个贫穷的妹夫,蛮横的要求两人分开,妹妹不同意,就把她赶出家门,多年不曾联系,过后甚至处处打压谭熙鸿的事业,说一句仇敌都不为过。 因此谭家并未像陈家人那样在政府工作,谭熙鸿是个大学老师,谭伯规刚刚大学毕业,在医院当实习生,因为刺杀日本人,被认为是地下党,抓进了76号。 因为两家往来稀少,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谭伯规和汪夫人的关系。 至少吴世功这个底层爬上来的青帮前成员是不知道的。 原以为没背景,只是一个教书匠的孩子,没想到陈璧君和陈慧君还在意这个外甥吶。 可他不甘心啊! 吴世功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平白无故被打了耳光,想当年,他在青帮都没受过这般羞辱。 道上的兄弟谁不对他敬畏有加,提起来无人不胆寒三分。 可如今,在这76号,却被一个女人如此羞辱,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他双手紧握,指甲嵌入掌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目圆瞪,“他是地下党,就算是你的外甥又怎么样!只要和抗日沾边,就别想活着离开76号!” “好啊,好的很,”陈慧君怒极反笑,一把抽走旁边人手里的步枪,上膛,对着吴世功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砰砰——” 连续不断地枪声,吓了所有人一跳,慌忙退开,瞬间空出一大片空地,只留中间的吴世功。 只见他瞳孔剧缩,向左侧一翻,躲过第一发子弹,又向右滚,躲开第二发,第三发子弹。 然而,陈慧君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手指疯狂扣动扳机,子弹如雨点般朝吴世功射去。 吴世功在地上拼命打滚,试图躲避,可是没用,他的身上出现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染红了衣衫和身下的土地。 显然,陈慧君枪法极准,既做到了叫他狼狈打滚,留下一道道伤口,又没有致命伤。 吴世功被逼得狼狈不堪,眼中充满了惊恐与愤怒。 惊恐于这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更愤怒于那女人竟如此羞辱他。 当着76号所有人的面,叫他丢尽了脸面。 他眼底迸发出极致的仇恨,看向陈慧君的目光,带上了深然杀意。 突然,一颗子弹射在他的耳垂,带起一阵剧痛,也带走了半只耳朵,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侵染地那双仇视的目光,宛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但陈慧君丝毫不惧,冷笑连连,“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她上前一步,把脚踩在吴世功的脸上,恶意满满道,“告诉你,在这上海的地界,谁是抗日分子,是我说了算。我说你是,你就是!我说你不是,你才不是,懂吗?” 说着,一脚踢开他,看向其他人,“人呢?” 苏映江瞬间反应过来,连忙吩咐人把谭伯规带上来。 好在他只是被饿了两天,还没开始动刑,否则陈慧君这个疯女人,还不知道会干什么。 见到外甥完好无损,陈慧君低头用枪托拍吴世功的脸,“下次注意点,再敢招惹我陈家人,你死定了!” 说完,左右扫视一群,见所有人都害怕的避开自己视线,这才满意的坐上汽车,扬长而去。 汽车经过沈书曼旁边,她与坐在里面的谭伯规对上视线,瞳孔紧缩,竟然是他! 山口裕介带的实习生!她在医院见过一次。 虽然不确定谭伯规知不知道山口裕介的身份,但他是山口裕介带的实习生,两人某种意义上是师生关系,肯定会被重点调查的。 这下麻烦大了。 另一边,整个76号陷入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这还真是有史以来头一遭,作为特务机构,他们竟然被一个女人威胁了。 关键这女人还没有任何职务,只因为她是陈家人,是陈璧君的妹妹,就可以把他们认定的地下党带走。 这操蛋的世界! 苏映江呸了一口,上前一把扶起吴世功,把人带进76号医务室。 今天受辱的虽然是吴世功,但......这相当于打了76号所有人的脸,谁面上都无光。 第144章 “羊入虎口” 今天的76号,气氛格外低迷,大家都低着头做事,不敢对上领导的眼神。 沈书曼走到楼梯间,见苏映江,叶光先,蔡成功等人聚在这里抽烟,神情不善。 也对,虽然倒霉的是吴世功,但陈慧君蛮横的态度也说明了,没有把76号放在眼里。 他们都是76号的人,陈慧君看不上吴世功,难道就会拿正眼看他们吗? 所以这算什么,76号是人汪主席看不上的一条狗吗? 还是专门做坏事的恶犬? 这个认知叫所有人都心里不舒服,强权之下,人家的小姨子都能对着他们肆意辱骂开枪。 这地位,也是没谁了,能不糟心嘛! 沈书曼见他们一个个面色不好看,忙快走几步,打算越过去。 却听叶光先叫住,“沈副处长,听说谢处长辞掉了经济司的工作,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书曼惊讶回头,“叶处长消息好灵通,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您这么快就知道了?” “嗨,人在官扬混,怎么能不打好关系呢,我也是听说的,听说的,”叶光先连忙摆手。 沈书曼当然知道,能在76号混出头的,在新政府或者日本人那里,都有自己的关系网,否则他们怎么敢坐在这个位置上,又怎么敢偷偷和重庆做走私生意。 还不是自诩上面有人护着,有恃无恐罢了。 她摇头叹气,“日本调来一个经济学专家,打算分走谢先生的权柄,昨天日企的股票出现大波动,被欧美商人抄了底,日本人蛮横的要求谢先生做出违背商业规则的行为,强硬命令欧美人把股份还回去。但这怎么可能呢,做事得有底线吧?” 顿了顿,她无奈道,“他们想用强权压人,但谢先生还要在金融界混,就不可能坏了规矩和自己的名声,反正待的也憋屈,干脆辞职了。” “那机要处?”叶光先连忙道。 沈书曼疑惑看他,“谢先生和松本大佐关系不错,处长的位置和顾问的身份应该不会有影响,您问这个干什么?莫非是......你想取而代之?不对啊,您这总务处,不比我们机要处权力更大?”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啊,就是吧,我有一个侄子......” “打住,”沈书曼连忙拒绝,“你要真为侄子好,就不应该安排进76号,我算是看明白了,做的再好,都得不到尊重。人家说挤走你,就能挤走你。还不如凭借您的身份,安排个好公司进去当个经理更安全。” “怎么回事?”叶光先惊讶,“莫非你们遇到麻烦了?” 沈书曼叹了一声,身体靠在墙上,彷佛卸下了所有力气,“前几天,我们和苏队长一起去川沙,被人用枪和土雷追着打,损失了一半兄弟。谢先生手臂受伤,打上了石膏。昨天,我们只不过是去证劵交易所看看,谢先生拒绝了吉川建吾蛮横的要求,但也承诺了,可以想办法与法商代表沃斯特沟通。” “可那个吉川建吾,非要明抢,一言不合直接对我们开枪,要不是沃特斯的保镖冲进来救了我们,后果不堪设想。为了躲避,谢先生都躺进医院了。” “今天又闹这一出,我刚刚可是看分明了,那个女人下手可狠,丝毫不留情。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啊,是真不把人当人看。” “叶处长您也不看看,光今年我们就损失了多少人手,整个76号,几乎大换血,真的,机要处又不是什么重要部门,进来除了被抗日分子盯上,能有什么好处?我反正是不会安排人进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负不起这个责任。” 这些话说的几人心有戚戚,尤其是苏映江,狠狠抽了一口烟,眼底都是愤慨和惆怅,“是啊,我们辛辛苦苦给人卖命,到头来,被一个女人随便欺负,说打人就打人,说开枪就开枪,这脸面叫人往地下踩。我们还不能说什么,那是汪主席的小姨子,呵!”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蔡成功幽幽道,看着几人目光晦涩。 沈书曼苦着脸,“我当初真的以为是进入政府,当个办事员也好啊,谁知道会是......年少无知啊。” 在扬的几人在沈书曼被提拔后,都调查过她的具体情况,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她确实不适合干这一行。 沈书曼抹了一把脸,“我听谢先生的意思,实在不行,便把家业迁走,直接出国。他也承诺我了,带我一起走,希望有这一天吧,天天枪林弹雨的,实在遭不住。” 三人不由朝她看来,一时间说不清是羡慕还是不屑。 做了这一行,进入了特务组织,岂有能离开的? 可偏偏沈书曼说不定还真可以,谢云起地位确实特殊,就凭他和松本彻也的关系,如果愿意带她走,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三人忍不住在心里呸了一声,女人就是有捷径,不像他们。 “我们就没这么幸运咯,有人保驾护航,还给开双倍工资,哎,奈何生不为女呀,想走都走不了咯,”叶光先阴不阴阳不阳道。 沈书曼呸了一声,“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没眼光,选了这鬼地方。” 她不高兴的一甩手里的包,蹭蹭蹭上楼,走到楼梯口,攀着墙壁道,“你们啊,都夹着尾巴做人吧,头上顶着的都是大佛,吴队长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她指指点点,一副小人得志模样,看得三人忍不住又咒骂了一声,“娘希匹的。” 但话糙理不糙,混在这特务机构,确实处处是掣肘,处处要小心,指不定哪天就得罪了一尊大佛,死得不明不白。 “你们说,我们是不是也该找个靠山?” “日本人吗?” 三人又一阵沉默,谢云起对上日本人都没落着好,他们又能如何? 安静了一会儿,三人各自分开,他们要好好想想前路在哪里。 沈书曼回到办公室,神色立刻沉下来,不行,她得尽快通知谢云起,太危险了。 刚想找个借口去医院,就听到身后传来敲门声。 苏映江晃晃悠悠来到机要处,看到以往骄纵任性的妹妹,不知不觉变得稳重安静,也在认真工作了。 可就像沈书曼说的,在76号,无论是做什么工作的,都是抗日分子重点打击对象。 他无法想象,有一天会失去妹妹,失去这唯一的亲人。 就算妹妹暂时没事,可他身处这个位置,也实在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不来了,到时候妹妹怎么办?她要如何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活下去? 想到什么,他突然敲响了沈书曼办公室的门,如果有谁能帮到映雪,让她安稳过一辈子,就只有谢云起了! 可他看不透谢云起这个人,总觉得他隐藏得很深,也没有筹码找他谈条件,只能试试走沈书曼这条路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人很是受宠。 “什么?你要我帮你把映雪送出国?”这是......要把人质交到她手里? 不不不,这想法太邪恶了,她大好社会主义青年,又不是黑社会头头,要什么人质,都急糊涂了。 当然是交到谢云起手里啊,他才是那个拿捏人的坏胚子! 沈书曼不由惊奇的看向苏映江,见过自投罗网的,就是没见过这么迫不及待推羊入虎口的。 呃,好吧,谢云起算不上恶虎。 但他是中统啊中统,会放过这个改造苏映雪,拿捏苏映江的机会吗? 想也知道不太可能,所以兄弟,你是认真的吗? 第145章 抛出诱饵 “那你想把映雪安排去哪个国家?”沈书曼表情古怪,觉得苏映江这人挺有意思的,最近的表现也古古怪怪,像是害怕什么,又像是孤注一掷。 “我听说谢顾问在美国有产业,如果映雪去那里,应该不会受欺负,”苏映江试探道。 “对,先生说过,他在美国有公司,也有工厂和农场,另外还有一些大公司的股份,有他庇护,映雪过的不会差。”沈书曼颔首。 “那就拜托了,我会给映雪准备足够的金钱,只要谢家给予庇护即可,”说着,他郑重一礼,退了出去。 沈书曼立刻拿着几份文件,让托科夫送自己去医院。 她到的时候,正好松本彻也等人,都来探病,病房里热热闹闹的。 她等在外面,等到了王丽萍来送午餐,其他人才纷纷离开。 王丽萍表情古怪,看她的眼神中害怕夹杂着嫉妒,想警告她又没有底气的样子,低眉顺眼摆好餐食,便退出了病房。 谢云起看了沈书曼一眼,慢条斯理拿起筷子,“一起吃吧,上午偷懒了?” “才没有,我是在76号看了一场好戏,”沈书曼立刻辩解,眼角余光瞥到门外的王丽萍已悄悄竖起耳朵,忙把上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还感叹,“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是真不把别人当人啊,你是没看到,吴队长老惨了,全身上下都是血窟窿,耳朵还没了半只,最重要的是,在下属面前丢尽了脸,啧啧啧,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服众呢。” “你同情他?”谢云起淡淡道。 “呃,那倒也不是,我是想说,他在警卫队的威信大大降低,正是先生您收买人心,掌控警卫队的好时机,”沈书曼笑着奉承。 “没必要,”谁知,谢云起直接拒绝,“我又不是真的要当特务,有个身份护住谢家生意就行了,掺和太多,容易沾染上脏污。” “先生您不喜欢76号啊,”沈书曼惊奇,“那你为何要当机要处处长和警卫队顾问?” 汉奸也是要分等级的,在新政府当经济司顾问,当然远远比不上76号这种特务组织。 毕竟一个只是提振上海经济,即便这可能帮到日本人,但对上海的百姓也是有利的,只能说,不算坏得彻底。 可76号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专门针对抗日人员的组织,妥妥的大汉奸。 谢云起既然要名声,干嘛还要进76号,以他的本事,在新政府照样能站稳脚跟。 谢云起淡淡瞥她一眼,“没有76号的帮忙,我能压下商场那些牛鬼蛇神?” “嘶~”沈书曼倒抽一口冷气,“先生你背地里下黑手啊!” 76号就是干这个的,可这未免也太过了吧? “胡说什么,”谢云起脸黑了,“我只是要76号的情报和起震慑作用,商场有自己的规则,但上海鱼龙混杂,什么样儿的都有,不尊规则的人也不少,想让上海有一个安稳的环境,就要把他们震慑住,让他们老实行商。” “哦哦,懂了,你说的是那些黑帮啊,”沈书曼立刻讨好的笑笑,“还是先生您深谋远虑,思虑周全,精明能干......” “呵,还不是说换人就被人换了,”谢云起冷笑。 “......可那不是您自己要辞职的吗?”沈书曼低声反驳。 谢云起的视线冷冷扫过来,她连忙露出大大的假笑,“那什么,先生您要像先前那样,都不去76号吗?” 谢云起似笑非笑看她,“有你在,想来机要处不会被人摘了桃子,对吧?” “可你之前说要出国?”沈书曼试探道。 “放心,谢家迁走后,我会带你一起走,”谢云起淡淡道。 沈书曼立刻大声保证,“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帮你守好机要处,不让任何人染指您机要处处长的位置。” “呵,”谢云起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沈书曼也老老实实的夹菜,两人快速吃完,叫王丽萍进来收拾,就去了花园散步。 等走到空旷处,沈书曼立刻询问,“你故意透露出不想抓76号的权力,是想施压,让松本着急吗?” “嗯?难道那段话的重点,不是上海局势复杂,一般人搞不定吗?”谢云起反问。 沈书曼一回想,果然,谢云起在有意引导谈话节奏,把这些内容透露给王丽萍听。 可她怎么觉得,王丽萍汇报上去,会给人错觉,谢云起才是那个下黑手的人,对付康田岗元,让他一败涂地? 不会吧?谢云起要把自己‘阴暗’的一面透露出去,为什么? 她不觉得,谢云起说那番话,是无意的。 虽然已经解释过,他用76号只起震慑作用。 但身为特工,没人会相信谢云起洁白无瑕吧? 所以即便他解释了,那些人依旧会查,背地里把谢云起查个底朝天,搞清楚他到底做过些什么。 等等,沈书曼猛然想到,“你之前说要铤而走险,并非像上次那样施展苦肉计,而是暴露自己暗地里对付康田岗元的手段,让他接手的上海经济崩溃,还要他的命。如此大的把柄,被三浦少将握在手里,只要公布出去,你就必死无疑了。” 这可是彻底得罪死日本帝国,不仅杀人,还迫害日本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东亚共荣计划,让上海经济再次陷入混乱。 原本日本已经计划年中抽调一部分资金作为新政府筹军的钱,被这么一搞,能抽出来的资金不足五分之一,严重拖慢了新政府军组建的速度。 自然也拖慢了日本对华东的扫荡计划。 往严重了说,他这是完全损害了大日本帝国的利益。 而这份责任,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如此大的把柄,他竟然有计划的投放给三浦少将和松本彻也? “真是疯了,”沈书曼喃喃,“消息一旦泄露,你会被日本军国主义仇视。” 那可都是狂热的好战极端主义分子,不允许一丝一毫损害日本帝国利益的人出现,一旦发现,会不要命的疯狂报复。 “你怎么知道三浦少将不会将你暴露出来,而是捏住把柄威胁你?” 怪不得是铤而走险呢,这可太凶险了! 真看不出来啊,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谢云起,竟然是这么个疯批性子。 第146章 自污入局 谢云起挑眉,“他上次没有切腹自尽,又能剩下多少武士道精神?” 啊这,还真是哈。 “何况他已经生出野望,要把三浦家发展至更高峰,融入松本家,或者吞并松本家,如此大的欲望在前面吊着,他舍得放弃吗?” 所以他选择这么做,也是经过对三浦少将品行和能力考查后,才决定的,要真是那种极端主义份子,那就......换另外一套方案了。 做肯定是要做的,只不过针对不同的人,实施不同计划罢了。 每个人都有弱点,有弱点就可以利用。 “好吧,你是对的,”沈书曼也想明白了。 三浦少将已经被权力欲望浸染,不再是纯粹的军国主义军人,而是有私欲的普通人。 谢云起已经把更广阔美好的前景摆在他面前,不可能不心动。 唯一的顾虑是,谢云起这个人太聪明,让他不太好掌握。 可当他捏住了谢云起的把柄,还是这么致命的把柄,又怎么可能不心动? 加之在他们看来,谢云起手段虽然狠,做事也很绝,得不到就毁掉,报复心还极强,动辄毁掉自己的成果,又要了康田岗元的性命。 但他这是私仇,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 并非那些抗日分子,大概他这样的,抗日分子也不敢收,手段太狠太毁三观了。 可于他们而言,就刚刚好,因为即便谢云起是匹疯马,他们也有能拴住疯马的缰绳。 任凭谢云起如何不择手段,他们都能驾驭。 如此便能很放心的,把许多事都告诉他,让他成为自己的幕僚和智囊。 有这样的把柄在,相信谢云起完全不敢背叛。 原因很简单,为了一点子私欲,谢云起就可以搞垮上海经济,不光日本人仇恨他,恐怕就连中国人,也会万分仇视他。 甚至把对侵略者的愤怒,转嫁到他身上。 日本扶持一个伪政府,最重要的目的不就在此,他们自己掌控上海,掌控中国,会迎来最直接的愤怒浪潮,那样的仇视能将他们彻底淹没。 所有寻了一个迂回的法子,有了伪政府,就有了缓冲,那些仇视与愤怒,有一部分会冲向伪政府。 加上谢云起为了自己的利益,在经济上搅风搅雨,活生生演绎了什么叫发国难财,简直唯利是图,不择手段,冷酷自私! 多可恨呐! 如此,所有的怒火将集中到他一人身上,所有人都恨不得他去死,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换句话说,他可能就被塑造成‘秦桧’第二了,虽然没有岳飞给他迫害,但为了自己的利益卖国已经是深入人心的事实了。 如此,他还敢背叛吗? 他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和三浦少将,松本彻也一起,一条道走到黑。 所以哪怕情报泄露越来越多,他们也不会把怀疑的目光第一时间放在谢云起身上。 这就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扫尾,或者嫁祸给其他人。 如此,这铤而走险之计,便完成了闭环。 就是吧,沈书曼头皮发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包不住火,你这是将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上。” 而且她忧虑的是,谢云起这手段也确实太疯了点,恐怕红党的人不会收他呀。 沈书曼坚信,未来一定是红党获胜,但红党要的是有底线有坚持的人。 谢云起这样儿的...... 果然真不愧是中统老牌特工吗?下手那叫一个极致疯狂。 就这样,中统还能输给军统,那军统是有多疯癫啊,这要是军统上层没有腐败...... 啧啧,不敢想,不敢想! 沈书曼深深的忧虑,看来把谢云起这个人才弄进地下组织是不可能的了,属性就不符嘛。 好遗憾,她自己是不能进,怕黑锦鲤借此影响到红党。 本以为谢云起有机会,看来希望要破灭了。 算了,以后便不想了吧,都是抗日,只要把日本人和其他侵略者赶出去就行。 剩下的,中国人才千千万万,少一个谢云起也不妨碍什么。 就是吧,也不能让他待在国党太久,抗战打完还有内战,要是谢云起在,用他那套手段对付红党就不好了。 沈书曼眯了眯眼,等抗战结束,想办法把他弄出国。 沈书曼深吸口气,觉得有点内疚,对不起眼前人呐。 谢云起对她挺好的,不仅大方,还一直教导她护着她,实实在在是个好老板来着。 可自古忠义两难全,她沈书曼也是个俗人。 所以,她还是选养大她的国家和党组织吧。 “呵,这决定下的可真是一点都不艰难,”黑锦鲤阴阳怪气道。 “闭嘴,”沈书曼脸黑了黑,她选自己的国家怎么了? 她可是国家养大的,报恩懂不懂? 反正她又不是要做坏事,相反,在救谢云起和谢家呢。 国党注定要失败,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她‘帮’谢云起出国,绝对是帮大忙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话语里的心虚?”黑锦鲤嗤笑,“你就算打着为他好的名义,也是想让人家舍弃高官厚禄,放弃谢家在上海的基业,你怎么知道,这是人家愿意的?” 说到底,她其实是怕谢云起的能力,成为红党的威胁,还假惺惺说什么好意。 沈书曼恼羞成怒,“你是不想要气运了是吧?” 黑锦鲤闭嘴,啧,女人果然都喜欢强词夺理,说不赢就发脾气,它堂堂锦鲤大人,不和她一般见识。 “说吧,让你探查那个谭伯规,发现了什么?” 既然发现了不对劲,沈书曼当然要调查清楚。 原本应该第一时间告诉谢云起,但想着这是红党的人,而谢云起是中统,知道太多也不好。 干脆叫黑锦鲤先查,要是问题不大,提醒山口裕介医生注意即可。 要是问题很严重,还能及时请谢云起帮忙解决。 “地下党的秘密电台信号被张济全截获,通过分析,锁定了他们所在的区域。段银慧与吴世功一起前往抓捕,他们及时躲进地下洞内,暂时安全。但周围明里暗里有不少人把守,他们压根不敢出来。” “那谭伯规是其中一员吗?会不会暴露他们的位置?”沈书曼连忙追问。 “不是,他只是其中一名成员发展的下线,所知不多。他意外发现76号的动静,察觉上线有可能暴露,主动冲出来刺杀了一个路过的日本人,好吸引76号的注意,顺便给上线提个醒。” 也因此他被怀疑是红党,但又没有直接证据,只是这行为非常可疑罢了。 沈书曼松口气,谭伯规知道不多,又在亲姨妈手里,暂时不会有危险,也不会暴露其他人。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黑锦鲤道,“他们缺少食物和水,还有人受伤了,因为环境潮湿,条件恶劣,已经感染高烧,再不救就要没命了。另外要有一个刚出生四个月的小婴儿,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 “不是,到底有多少人啊,一次性说完行不行?”沈书曼声音紧绷。 “八个大人,两个小孩,一人重伤,一人高烧,小孩一个六岁,一个四个月。” 沈书曼:...... 居然还有两个孩子,看来解救迫在眉睫啊。 第147章 不用留了 沈书曼眼珠子转了转,开始编话术吗,“对了,先生,早上被带走的人叫谭伯规,好像是山口医生身边的实习生,我之前在医院见过一次。我们要不要通知山口医生,让他做好准备,76号或许会盘查他?” 虽然谭伯规被带走了,但76号一定不会放过他这条线索。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他是成熟的特工,昨天谭伯规无故旷工,他就做好了充足准备,他的身份是日本著名医生,不会有事。” 沈书曼点头,“我听76号里的人说,谭伯规是在沧林路抓到的。他主动冲出来,开枪打死了一个路过的日本人,从而引起吴世功他们注意。所以他们怀疑他就是其中一名地下党,以这种方式,吸引注意,并通知同伴。” “但没有证据,随后没多久,他们便找到发电报的位置,冲进去拿人,只看到烧毁文件的火盆,倒是守在路口的人,看到两个可疑人员,开枪射杀。” “他们怀疑就是地下党,可没抓到人,但肯定受伤了。如果是真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药。” “吴世功派人在沧林路日夜监视,先生您说,他们到底有没有逃脱,会不会被困住了?”沈书曼暗搓搓试探,“我们要不要帮忙营救?” 谢云起微微皱眉,他回来之前,上海地下站遭遇重创,所剩人员本就不多,他也只接收了李石那一组的人。 剩下的与他不是一条线,甚至可能都不是一个组织负责人。 所以他也无法确定,上海是否还有其他地下党的潜伏人员,但按理来说,应该是有的。 毕竟为了安全,每条线都是单线联系,直接与延安那边联络,并无串联,就连联络员和负责人都不一样。 所以很有可能,谭伯规这一支,是当初藏得比较深,并未被发现的。 “如何帮忙?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具体位置,或许他们藏得好好的,我们一插手,反而暴露了。”谢云起试探地看向她,眼底隐隐藏着探究。 “吴世功在陈慧君那里吃了瘪,一定会看紧沧林路,争取找到谭伯规通共的线索,好将他摁死,贸贸然插手,很容易被怀疑上。” 谭伯规目前只是有嫌疑,所以才能被带走。 反正他尽可以说自己就是看不惯那个日本人欺负人,义愤之下做出这种事。 只要不是参与抗日,以汪家和陈家的权势,杀一个普通日本人而已,完全能护得住他。 可因为陈慧君的蛮横,吴世功已经恨死她了,肯定会想尽办法除掉谭伯规。 凡是和谭伯规接触过的人,都会被怀疑。 山口裕介还好点,毕竟他是正正经经的日本人,还在海军医院担任主治医生,更是拥有上尉军衔的军医,没有确凿证据,吴世功不敢动他。 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谭伯规的老师,同学,同事,如果只是普通人,恐怕很快会被抓入76号审问。 沈书曼垂下眼,避开谢云起的探究,自顾自道,“我猜,他们肯定还藏在沧林路附近,如今又受了伤,万一情急之下没准备好药和食物,岂不是很危险。” 谢云起眼神闪了闪,“你确定有人受伤了?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书曼一噎,之前都不问,今天是怎么了,非要寻根究底吗? 那她也准备了一套话术,不管他信不信吧,反正她不会说实话的。 “是苏映江告诉我的,他在吴世功身边放了人,正好参与了那天的行动,对此知道的一清二楚。” 为了让谢云起重视起来,她着重强调,“他亲眼看到有人受伤,还是重点部位,要是没有药,那人就危险了。而且这阴雨绵绵的,很容易感染啊,我们......” “沈书曼,”谢云起淡淡喊了一声,带着点警告的意味,“我看你很关注地下党嘛,莫不是想加入他们?” 沈书曼神情一顿,那也要我有资格啊,她恹恹道,“绝无这种可能。” 她不可能加入红党的,国运肯定在红党,红党的气运也绝对是最好的,那可都是先辈们一枪一弹打出来的,万一黑锦鲤觊觎怎么办? 见到谢云起神情古怪,她立刻换上谄媚的表情,“我只跟着老板您,老板您这么聪明,这么大方,跟着吃香的喝辣的,我加入红党做什么,自找苦吃嘛。我可是听说了,他们日子过的可苦了,什么都没有,缺衣少食的,生病了还没药,流血又流汗。我呀,可过不了那种苦日子。” 是真的,她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虽说是孤儿吧,但没挨过饿,有衣穿,有学上,大学四年的兼职,是跟着学姐跑销售,还是学生会关爱同学,特意安排给她的轻省任务,实在称不上辛苦。 “那你倒是挺关心他们,”谢云起神情莫测道。 “都是抗日,自然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就算不是,那也是我们的同胞呀,”沈书曼立刻奉上高帽,“何况我是知道您的,老板一心爱国,怜悯同胞,对国人的苦痛感同身受,绝不会见死不救。知道他们有危险,肯定会很担忧,我这是急老板之所急,忧老板之所忧。” 谢云起无语的看着她,被她这么插科打诨,原本警告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他揉了揉眉心,认真道,“你表现太急切了,恐怕苏映江已经怀疑你了。” 苏映江好端端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莫不是在试探!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意外,苏映江肯定已经警惕,并怀疑上76号所有人,偏偏这个时候,沈书曼还凑上去探听消息,想不注意都难。 在吴世功身边安插人手这种事,本不该透露给任何人,偏偏告诉了沈书曼,所以一定是试探。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苏映江特意告诉我们,目的是投诚呢?”沈书曼幽幽道。 “你说什么?”谢云起皱眉。 “苏映江想把妹妹送到美国,请你帮忙安排,”沈书曼看天看地就是不把看他。 谢云起诧异,“你安排的?” 他上下打量,看不出来啊,沈书曼还有这个本事,竟然撺掇了苏映雪出国。 “我也没说什么,就是多说了几句美国的美好生活罢了。” 沈书曼确实没说什么,就是在和苏映雪聊天时,时常感叹美国有多好,要是能出国,就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经历了之前那一场变故,苏映雪的心态改变了,一点也不觉得76号有多好了。 战乱时期,即便手上有点权力,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到手的钱也很容易失去。 总之,上海非常不安全,所以她怕了。 又听沈书曼一次次憧憬的提起,希望尽快去美国过悠闲富贵的日子,这不就动心了。 估计她在家里也提到许多回,进而影响了苏映江。 只是沈书曼没想到效果能这么好,苏映江这是直接把妹妹送到谢云起手里了啊! 多了这么个人质,他们在76号可谓是如虎添翼,甚至......都能除去吴世功了。 之前不做,是想让他与苏映江互相制衡,免得一人做大不可控,可现在苏映江都是‘自己人’了,吴世功便不用留了吧? 第148章 好可惜 谢云起好整以暇看着她,“看来,你已经想好了,说吧,你都安排了什么?” 沈书曼冲他讨好的笑笑,“没有没有,我一切听先生您的安排,你叫我往东......” “你暗搓搓往西,我让你老实待着,你暗地里撺掇苏映雪出国,呵,我这叫什么,养虎为患?还是姑息养奸啊?” “哎呀,老板你说话真难听,什么姑息养奸,我和你可是一伙儿的,我这叫同流合污,啊呸,明明是近朱则赤嘛。” “您看您这一天天的,说服松本彻也,算计三浦少将,多辛苦啊!我也只是学了个零头,通过苏映雪,把苏映江拉到我们这一边来,那今后做事不是要方便很多。” “也省得我天天跑76号探听消息了。您不总是担心我暴露嘛,我也觉得以我的本事,实在太容易暴露,苏映江就不一样了,他可是行动队队长,还是李士群的心腹,什么消息知道不了。这多省事啊!” 谢云起目光炯炯盯着她,“除了苏映雪,你还做了什么?” “没有啊,”沈书曼条件反射否定。 “白流苏你没接触?陈爱琳和你关系也不错吧?”谢云起都气笑了,“倒是我小瞧你了,真有能耐啊!” “绝对没有!”沈书曼连连摆手,“陈爱琳那是什么人,陈家千金,男朋友还是一个出身不凡的日本人,又是周佛海身边的秘书,我能拿什么诱惑她啊。” 这真的是大实话,她顶多是觉得以陈爱琳的身份,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所以保持了每周一次,陪大小姐购物,陪吃陪玩的活动而已。 但这也是苏映雪在场的情况下,三个人的爱情会很挤,但三个人的友情一定很稳定。 尤其她是那个不常出现,一出现就充当润滑剂的存在。 沈书曼很清楚,苏映雪和陈爱琳关系更好,两人在一起,肯定会蛐蛐她,说她各种坏话。 但是没关系,因为苏映雪和陈爱琳也会在她面前说对方的坏话。 苏映雪和陈爱琳在一起,肯定要处处捧着对方,但她心里不舒服,羡慕嫉妒恨,所以时常在沈书曼面前编排陈爱琳的不是。 有时候她不想单独面对陈爱琳了,就会拉着沈书曼一起,让她充当这个润滑剂。 而陈爱琳呢,有时候也会看苏映雪不顺眼,她对沈书曼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的任劳任怨上,也清楚她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 比如对家里的抱怨,比如对男朋友的不满,或者对那些上层圈子里的人的厌恶和坏话。 可以告诉沈书曼,但不能告诉苏映雪。 因为她知道苏映雪和她交好,是想通过她往上爬,找一个和她同阶层的男朋友,某种程度上,她们也算竞争关系。 沈书曼就不一样了,小门小户出身,眼皮子浅,攀上了谢家二少,都不知道好好利用,还只捞那么点死工资。 沈书曼都能想象到,她们在背后是怎么说她的。 ‘天哪,她也太寒酸了吧,100块,都不够我买一瓶香水的。谢云起怎么可能喜欢她,要是真的喜欢,就会给她昂贵的买珠宝首饰,带出来交际了。哪还用得着辛辛苦苦工作,肯定是把她当工具人。真是没见识,贫民就是贫民,有机会都不知道往上爬。就连白流苏都不如,那可是个精明女人。’ 但也因为这样的偏见,陈爱琳认为她更可靠,更能守得住秘密。 且谢云起待她明显不是真心的,利用居多,之前那点子疙瘩早就消失了。 两人不是同一个阶层,所以有些不吐不快的话,她会和沈书曼说。 如此,三人的关系很是‘稳固’,都是互相蛐蛐的关系。 哦,她们在一起,还有另一个蛐蛐对象,自然是白流苏了。 但现在白流苏攀上了松本彻也,不看僧面看佛面,两人在白流苏面前,很是友好,时不时约她一起逛街。 通常这种场合,不会有沈书曼,因为四个女人的‘友谊’,势必要分成两派。 要是沈书曼也出现,要么三人一起孤立沈书曼,要么白流苏和沈书曼一道,那就破坏了她们拉拢白流苏的目的。 所以她们以沈书曼‘老土’为借口,将她排除在外。 沈书曼知道,她们肯定拿她当嘲笑对象了。 因为,白流苏会和她说呀。 白流苏也不傻,自然知道那两个‘冰清玉洁’的大小姐看不起自己,只是表面和谐罢了。 她自认为沈书曼和她是一国的,所以会在沈书曼面前说那两人的坏话,同时也把她们蛐蛐沈书曼的内容告诉她,并强调,“我没想到她们会这么想你,实在太刻薄了。” 沈书曼保持微笑,“我确实出身不好,又没靠山,谢先生他......也不是真心喜欢我。” 于是白流苏满足了,觉得自己高沈书曼一等,颇有点高高在上的意味指点她。 要怎么降服男人,怎么捞钱,最重要的是,不能只满足现在,要居安思危。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在他们厌烦后,你就得老老实实离开,不要纠缠,以后说不定还能求上门。 可要没了靠山,肯定又要受欺负,就像她之前一样,所以事先就要寻摸好下家,找好备选。 沈书曼听得叹为观止,白流苏这绝对是进化了,已经从菟丝花,进化成交际花了。 于是......她就没忍住,告诉白流苏,“听说像你这样混迹上流圈子的,都靠售卖消息,帮人拉关系赚大钱了,是真的吗?” 白流苏当时那表情,她想起来都觉得惊异,那是宛如发现了新大陆后极度惊喜的疯狂。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现在也不知道白流苏做到哪一步了。 但听说,松本彻也和三浦少将最近一直在和新政府的军事委员会的官员联系,且背后多多少少都有白流苏的影子。 果然人要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 但她除了那句话,也确实没做什么。 所以,苏映雪和白流苏的变化都与她无关,真的,她也就是聊聊八卦,顺便蛐蛐她人。 谁能知道她们成长如此迅速啊,果然环境最能锻炼人。 像陈爱琳,不就毫无反应,也就是在她面前,抱怨抱怨家里,顺便说说对男友的不满罢了,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又单纯,只是怨气加重了些。 可这年头,谁的怨气不重啊,发泄出来就好了嘛! 听沈书曼一五一十交代完,谢云起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都这样了,你还敢说自己啥也没干? 他气得指着沈书曼的鼻子说不出话来,“你可真行!” 沈书曼一脸无辜,她确实什么也没做啊! 她还很遗憾呢,当初刷到pua时,没有好好研究一番,就当了个吃瓜乐子人,看完感叹一声真厉害,自认为自己自私自利,绝对不会中招,刷过去就完了。 早知道有今日,她就该仔细膜拜学习,说不定还能在这里充当个洗脑大师,好好发展几个下线。 可惜了的,她没这个手段。 第149章 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是没有啊,”沈书曼无辜道,“白流苏天资不行,和我一样,所以有想法,但应该没什么进展,她需要有人教导提点,就像先生您教导我一样。” “陈爱琳......她大概很不喜欢那个男朋友,但陈家觉得他是来替代周佛海的,或许他就是未来的上海市市长,所以不允许她换人。” 谢云起神情一凛,“你说的是真的?那人我查过,是古河财阀推荐给周佛海的,我原以为他是来上海走过扬,积累政治资本的,看来日本人打的是渗透新政府,进而取而代之的主意。” 日本人当然不放心让中国人管中国人,所有不仅有伪政府的成立,还打算让自己人慢慢替代掉新政府高官,如此才能更好的掌控中国。 “古河财阀?”沈书曼眯起眼,“那个以经营矿业为基础,大搞电化和冶炼,借贷等业务的古河财阀?” “你知道?”谢云起诧异看她。 沈书曼的脸色垮下来,“这个古河财阀以各种手段疯狂掠夺国内资本,当年我隔壁邻居周老板生意好,货物供不应求,就想扩大生意,但手里没钱。想着借贷,就借三个月,还三分利,这妥妥是高利贷了。” “他要借贷的那家公司,就是古河财阀在上海设立的东亚兴业公司,资本雄厚,给钱爽快,只要有抵押物,立马到款。他便想以那几栋房子为抵押,借一笔钱出来。” “他借了?”谢云起疑惑,如果真借了,还能保住房子? “没有,暴雷了,有一家新闻报纸,冒着生命危险,报道了他们运作的全过程,先借钱,然后千方百计的阻挠还钱,时间一到,立刻收走抵押物。” “许多人都是受害者,上面还着重调查了一家,把铜矿都抵押给了他们,通过这样下作的手段,掠夺了无数资产。” “周老板吓坏了,连忙卖了几栋房子,填补上货款的窟窿,此后再没敢借贷了,”沈书曼摇摇头,“但那件事他和周太太经常讲,我也就知道了。” “如果是这家财阀的话,安排人进入新政府,不会是为了我们国内的矿产吧?” 古河财阀本就是以矿业起家,看上了国内丰富的矿产资源很正常。 以往国党当家,他们只能以经济手段挤兑,用下作手段抢夺。 现在轮到日本人掌权,肯定忍不住,但他们不会是‘金百合组织的对手’。 那才是日本天皇及其顾问秘密建立的掠夺组织,确保掠夺来的财富只流入天皇的金库。 不敢明抢,免得被天皇惦记上,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手段,派人进入新政府,肯定想借此获得更多矿产的开采权。 “倒是我疏忽了,原以为他是下来历练的,没想到另有目的,”谢云起目光一寒,见沈书曼不解,仔细解释。 “李裕,原名西乡从裕,是西乡从道的孙子,西乡从道曾在日本海军中担任了多个重要职务,包括海军大臣和海军元帅,参与日本政府的政策制定和决策,推动了日本的现代化和军事现代化,是个举重轻重的人物。因此西乡家族是日本的军政世家,背景雄厚。” “那他们与古河财阀有什么关系?”沈书曼询问。 “古河财阀现在的当家人古河虎之助过继了西乡从道的孙子古河从纯为养子,他是古河财阀第三代继承人。” “也就是说,李裕和古河财阀下一任继承人是堂兄弟,那他肯定会疯狂帮古河财阀掠夺矿产,”沈书曼厌恶的皱皱眉,“陈家与他们联姻,是想做什么?” “很简单,由陈家出面,成立中日合资公司,承包经营矿产,如此明面上就过得去了,”罩了一层遮羞布,就能明面上给天皇交差了。 “呸,强盗,”沈书曼狠狠啐了一口,“那他们和万和商社有没有联系?” 谢云起赞许的看着她,“不错,脑子灵光了不少,万和商社背后的财团,与他家是互相3竞争关系。万和商社的特务调查出南京凤凰山有丰富的铁矿,所以运作调来了康田岗元,为他们获得更多矿产开发保驾护航。” “可他们也没想到,古河财阀从半年前就开始布局了,与周佛海打好关系,把人调到他身边当秘书,还套了一层中国人的皮,比他们更隐蔽,也更好操作。” 有陈家出面承包矿产,自然更容易,不会引起各方警惕。 “没错,所以要让他们互相攻讦,狗咬狗,正好给本就动荡的上海经济火上浇油,也让大家看一看,日本人想方设法掠夺我国资产的嘴脸有多丑恶。” 如此哪怕为了安抚中西方各界商人,新政府的经济顾问,也不能是日本人担任,否则还有其他商人什么事。 届时谢云起要回去就职,并排斥其他人入驻经济司,与他分一杯羹,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你这个消息很及时,干的不错,”谢云起赞许道。 沈书曼却觉得很无力,“挤走了一两个人又有什么用,他们还是会在中国疯狂掠夺资产,要我说,这些日本财阀和商社都倒了才好。” 她眼神暗了暗,有没有办法获得他们内部员工的资料? 就不信人都光了,他们还能蹦跶的起来。 尤其那个金百合组织,有机会,一定要把他们抢夺的东西,全部抢回来! 谢云起摇摇头,“如今日本势大,没有古河财富和万和商社,还会有其他,只要没有把倭寇打出去,一切都不过是杯水车薪,浅尝辄止罢了。” “可能打击一个是一个,”沈书曼狠狠握了握手,“我相信倒下的财阀多了,日本的经济也会出问题!” “你要怎么让他们倒闭?”谢云起轻嗤了一声,随即叹气,“这样横跨数个领域的大财阀,光靠经济手段是干不到的。” 除非用上政治手段! 可惜,他们目前没有这个实力。 沈书曼喃喃,“要是他们的员工一批批死亡呢?” “你呀你呀,莫要不切实际的幻想,所谓的诅咒都是无稽之谈,”谢云起见她表情怔然,似乎想得都快要魔怔了,不由出声打断,“好了,不要想这些没用的,不是计划救人吗?说说看,你想怎么救人?” “要知道我们和红党没有联系,那些被围困的地下党可不会相信我们。”谢云起隐隐试探。 沈书曼不以为意,“那就围魏救赵,先决定掉制造问题的人,剩下的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第150章 送物资 “还有段银慧,”沈书曼道,“只要他们死了,76号就没精力去抓那些无辜之人,都去追查凶手了。” 只要事情闹得够大,谁还管谭伯规的老师,同学,同事有没有嫌疑? 肯定大力追查刺杀吴世功和段银慧的人。 如果76号伤亡再大一点,注意力就全在这里了。 有时候,杀人即救人! “她还不能死,”谢云起眉头一皱,“如果她也死了,李士群肯定会重新安排人接管情报处,那人只会比段银慧更难缠。” “那就安排人救她,成为她的心腹,”得有人时时盯着她,免得再出现这种消息不及时,自己人遇难的事发生。 谢云起微微颔首,“正好有一个人很合适。” “谁?”沈书曼很好奇,情报处也有他们的人? “张泽山,”谢云起道。 “是他?”沈书曼惊奇,“他已经被策反了吗?” 谢云起颔首,“上个月青海发生霍乱,很多人都被感染。” 沈书曼神色一凛,“严重吗?” “控制及时,并没有大规模传开,不过张泽山的父母不幸‘感染’,经过川岛芳子派去的医生救治,病情恶化,只能和其他患者一起火化。” “所以他们的死,绝对不会被怀疑,全程在川岛芳子的‘控制’之下?”沈书曼若有所思,看来中统确实挺牛,都能在川岛芳子身边渗透如此厉害了。 “不错,张泽山的妹妹张盈盈也已经知道,父母安然无恙,在我们的人教导影响之下,坚定了抗日的决心。”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让她说服川岛芳子,离开青海,来上海与张泽山团圆,这样兄妹两人也算有个照应,还能配合行事。” “但张盈盈认为,她在川岛芳子身边对抗日更有利,毕竟她作为东北最大的情报头子,身边有数不尽的消息流通。她决定留下,取得川岛芳子的信任。” “我们已经得到消息,原本打算近期就接触张泽山,策反他,没想到还没等我们行动,他便发现了地下党的电台,在电报破译方面,确实有非凡的本事。” “那正好,让他趁此机会,救下段银慧,彻底取得她的信任,如此情报处的情报,对我们便不再是秘密了。” 总算有了一件可高兴的事,沈书曼长舒口气,且策反了张泽山,对他们的计划会非常有利。 回到76号,沈书曼直接去了苏映江的办公室,“先生已经答应了,你看什么时候让映雪离开合适。我这里有三个选择,明天下午的飞机飞香港,住一晚,后天上午直飞美国。” “第二个是六天后,有船只去美国,但已经买不到一等船票了,只有二等的,。最后一个是半月后,谢家有一艘货船去北美,别看是货船,条件是最好的,上面有独立的房间。” “我选第一个,”苏映江毫不犹豫道。 沈书曼疑惑,“这么着急?” 苏映江揉了揉眉心,“我总感觉情况不对,似乎有大事发生。” “......是吗?和76号有关?”沈书曼迟疑,“你不用说具体的,只说会不会牵连到我?”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不安生,”苏映江摇头。 沈书曼不满,“苏队长,我都这么帮你了,要是会出事,你可不能瞒着我。” “我是真不知道,”顿了顿,见她露出不愉的表情,只好道,“只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从川沙回来,我就预感很不好。” 他苦笑了一声,“我从未如此不安过,这一次......真有点拿不准。” 沈书曼深呼吸,“既然你要把妹妹送走,说明机要处也不安全了,那我这几天不来了,反正处长在医院,我也给自己放个假,如果有重要的事,记得通知我,也不枉费我帮你一扬。” “行,”苏映江也没有拒绝,“你去忙吧。” 两人达成合作,沈书曼果然离开了76号,直接回家。 晚上11点,万籁寂静,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乌云把唯一的光源遮得严严实实。 这年头,即便是上海,也只有有限的地方有路灯,这么晚还会亮着。 沈书曼走的这条路,别说路灯了,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经过气运的改造,她视力非常好,能模模糊糊看清夜里的情况。 她落地无声,在黑锦鲤的指引下,快速在无人的小巷穿梭,迎着冰凉凉的雨丝,跑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沧林路。 “锦鲤,查看监视的人都有哪些,规划好最安全的路线。” 她是出来送物资的,按照她与谢云起制定的计划,将在两天后实施营救。 没办法,他们与地下党都不熟,要先联系上他们的人,再安排合适的撤退路线,总需要时间。 但她惦记着那两个受伤的同志,以及那两个孩子,所以决定趁着夜晚送东西过来。 她实在不好和谢云起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地下党具体藏身地点的,只能自己行动了。 好在她之前已经陆陆续续购买了不少物资放在空间里,什么都有,包括婴儿喝的奶粉,不需要临时去买。 “好的宿主,你向前走,翻过那道墙,然后穿过去,再爬上屋顶,从上面走是最佳路线。” 沈书曼无语,“你就不能规划好点的路吗?”非得让她爬是吧? “这是最安全的,”黑锦鲤才懒得管她乐不乐意,反正就这条路了。 沈书曼满头黑线,抹了一把脸,认命的攀爬。 说是最佳路线,就绝对最佳,仅仅花了十分钟,她就来到地下党的藏身之所。 这是一处早已废弃的地下防空洞,当年刚挖好,屋主人一家就被炸死了,整栋房子变成废墟,杂草丛生,出口也被泥土堵死了。 是的,藏在里面的人,为了安全,进去后就把这里彻底封死了。 真正的出口在另外一处,只要挖掘半个小时,就能把防空洞连通一处枯井。 但好死不死的,76号的人,刚好守在那里,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他们倒是没发现枯井的异样,毕竟井底不深,里面有什么一目了然。 在没挖通的情况下,确实就是平平无奇一枯井。 能找到这么一处隐秘的地方,地下党的人着实费心。 “那么问题来了,我要怎么给他们投放物资?隔空投放吗?”沈书曼眼神亮了亮,那是不是要消耗黑锦鲤很多气运啊! “你想的美!”黑锦鲤尖叫,“给我挖土去!” 沈书曼:...... “你有没有脑子,这会惊动多少人?”她惊叹。 “是你没脑子,我说的是通风口!”黑锦鲤怒道。 “......哦,”好遗憾,怎么废弃的防空洞,还能有通风口这玩意儿呢,不科学啊! “很科学好不好,既然要投入使用,自然要确保通风,”黑锦鲤恶狠狠道,“你休想算计我的气运。” “你看你,怎么能污蔑好搭档呢,我什么时候算计过你,不都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请你帮帮忙的嘛,你看这次,明明可以隔空投物,我还是顶风冒雨来了,冒着生命危险来送东西,而不是直接请你帮忙。” “因为这件事我勉强可以做到,便不劳烦你了。你看,能自己做的,即便再危险,我也都做了。剩下那些做不到的,才不得不麻烦你。” “让你失去部分气运,我也很内疚,一直尽力补偿,你现在不仅升级了,还修复好了伤势,都是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换来的。” “你就说吧,我是不是最好的搭档?” “如果不是我,换成了别人,能这么快帮你吸取这么多气运吗?” “我们呀,是互利互惠,互相帮助的好搭档,你用那种阴暗的心思揣测我,就落了下乘,我也实在伤心......” “行行行,你能别唠叨了吗?”黑锦鲤不耐烦了,它怎么就选了这么个混不吝的宿主? “那我还要挖土吗?”沈书曼立刻笑嘻嘻反问。 “......不用了,有人代你挖了,”黑锦鲤闷声道。 沈书曼一惊,立刻趴在屋顶躲好,并顺着黑锦鲤的指示,悄悄看过去。 一个灵活的身影,融入黑夜中,快速往这边赶来,随着越来越近,她看清楚了长相,不由一惊。 是他! 第151章 来都来了 正是当初拱顶上,刺杀狙击手,配合谢云起演戏的那个人。 他应该是中统成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书曼当然不会以为,他是意外来到这里,肯定是冲着地下党来的。 难道半天时间,谢云起就查到了如此隐秘的藏身地,派了他过来送物资? 沈书曼感觉有点违和,速度太快了。 如此隐秘的安全屋,知道的人肯定少,即便谢云起认识地下党的人,通报完情况后,弄清楚是哪队人出事,又会藏在哪个安全屋,需要很多时间。 地下党的成员一向隐秘,互相不串联,想要搞清楚,就要报往延安,那边再筛查,是很耗时间的。 除非谢云起运气好,认识的便是相关人员,所以他们知道这个地点,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所以才再次拜托谢云起? 亦或者,这人就是双面间谍,不仅是中统的人,也是地下党的人? 沈书曼眼神眯了眯,觉得有必要搞清楚,如果仅仅是双方的人也罢了。 怕就怕他不止两层身份,这是沈书曼从自己身上得到的结论。 她现在的身份可多了,是海社训练过的‘不成功’女特务,也是中统的卧底,给谢云起打下手,还答应李士群和松本彻也监视汇报谢云起的一举一动。 哦,她还是黑锦鲤缠身的麻烦体,以及不那么虔诚但心向组织的共青团员。 她确实做不到像先辈那样炽烈热血,总想给自己找后路,只不过她的后路是出国罢了。 所以她也怀疑,中统和军统的人,和她是一个德行。 啊呸,这两个组织可比她过分多了,很多人叛国,很多人蛇鼠两端,比她没底线多了。 就连谢云起这个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上司,她也时常犹疑,搞不清他的思想偏向。 对于眼前这个很可能是双面间谍的人,就更不可能有多少信赖了。 沈书曼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还没成为合格的特务,就无师自通怀疑一切了。 但她可没想着改变,而是道,“锦鲤,给我上一层防护罩吧,就是之前说的那个,能隐藏身影和气息的。” “行,但你要尽快帮我吸取气运,”黑锦鲤强调道。 “行行行,”沈书曼敷衍道,“快点,他可比我厉害多了,别被他察觉。” 一道朦朦胧胧的结界笼罩在她身上,黑暗里隐隐泛着金光,还能随着她的伸手动作,随意伸缩,覆盖住她整个身体表面。 只不过,“你不觉得这大晚上的,金光很显眼吗?”沈书曼无语。 “这金光只有你能看见,”黑锦鲤不以为意道。 “为什么?是因为我是你的宿主?”沈书曼放心了。 “当然不是,是你被气运改造过,所以能看见,”黑锦鲤嗤笑,“这点都不懂。” “什么?”沈书曼大惊,“那谢云起,周先生他们也被输入气运,是不是也能看见?” 黑锦鲤沉默。 “不是,你倒是说话啊!别以为不出声,我就看不出你心虚,快说,是不是真的!” 这要是给气运的人多了,都能看见这朦朦胧胧的金光,不得以为见鬼了啊! 他们看不到金光里有什么,但能看到金光,一个人形的金光在晚上走来走去。 啧,那画面,简直不敢想! 她是想让日本人被‘诅咒’缠上,不是想华夏大陆流传神明传说啊! 建国后不许成精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所以你别随随便便要求我送人气运,”黑锦鲤仿佛看到了挽回一局的希望,当即道。 “那不可能!”沈书曼陡然严肃下来,“如果遇到那些命悬一线的烈士,一定要给气运,保下他们的性命。” 就像地下那两个,要不是黑锦鲤说,还不到那个程度,她肯定送气运过去了。 都是抗日的好同志,有办法不让他们牺牲,那即便是暴露,也是要救的。 “所以锦鲤,有没有办法遮掩过去?” “没有,只能等输入到他们身上的气运耗尽,”黑锦鲤直接摆烂,“你看着办吧。” 看着办就看着办,沈书曼暗暗翻了个白眼,大不了把有黑锦鲤输了气运的人,都送出上海。 反正也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送离才是正常操作。 “那你吸取气运,散发的黑气,会不会也有人看见?”沈书曼不确定的问。 “这个只有你能看见,你是我的宿主,”黑锦鲤道。 是寄体吧? 沈书曼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安心观察那人动作。 他走到一处杂草堆旁,仔细扒开,露出下面几块斑驳老旧,甚至是碎裂的青砖,小心翼翼,把青砖抽出来,露出一个小小的通风口。 他把东西从背后的包里拿出来,分散开,从通风口放进去。 因为小,分开放了很多次,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才全部放完。 沈书曼也因此看到了具体物品,药物,绷带,木炭,水和面条,以及几把枪,就没有别的了。 她叹气,谢云起并不知道里面还有婴儿,自然不会准备奶粉之类的。 且里面可是有足足八个大人,两个小孩,这点物资不足以支撑他们过两天。 放完东西,那人便把青砖重新盖回去,还故意放得凌乱,留出通风的空隙同时,又能抹掉动过的痕迹,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沈书曼仔细看着他的动作,把所有过程都记清楚。 见人走了,立刻对黑锦鲤道,“盯着他,我想知道他是什么人,听了谁的吩咐这么做。” 说完,立刻爬下屋顶,来到那处仔细倾听,发现地下没有动静。 那人放物资时,全程都很安静,也没有要通知下面人的意思。 看来下面的人会定时过来查看,并非时时守着。 这倒给了她方便,立刻学着那人,把青砖抽出来。 这个洞口不大,大一点的物资都放不进去,比如锅碗之类的。 但沈书曼知道,洞内即便准备了一些物资,也肯定不会很齐全,至少不会有足足十个人量的。 来都来了,她也就不客气了,伸手进洞口,“锦鲤,把我准备的东西都放出来吧。” 第152章 偷听 她准备了什么呢? 各种熟食,用密闭比较好的锅装着,一个非常牢固的热水瓶和奶瓶,专为婴儿准备。 很多套不同款式和风格的换洗衣物,男女老少大小都有,保暖的毛毯等等,以及婴儿用品。 两箱药品,都是紧俏物资,想着他们离开时带上。 一整箱的武器,枪,手雷,应有尽有。 如果被发现,还能凭借这些杀出去! 最后是两副担架,是的没错,不是有两个受伤的人嘛,万一需要抬着跑路,担架就很合适了。 最后就是各种钱票了,不管他们去哪儿,都能找到合适的票子使用。 在大上海,只要用心,全国各地通用的货币都能兑换到,她用了各种方法,零零散散兑换了很多放进空间。 尽可能考虑到了方方面面,虽然知道谢云起或许会准备,但万一呢? 万一到了需要他们自己闯出去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是保障。 即便一切顺利,那她也充分考虑到了承重问题。 八个人,四个人抬担架,顺便背一包东西,剩下四个大人,两个抱小孩,背东西,剩下两个背武器开路。 分摊下来,完全不影响他们行动。 至于如此小的通风口,怎么能放进这么多,这么大的物资? 那关她什么事?送物资的不是谢云起的人吗? 他们一个中统,一个地下党,逃命的空档,应该没时间对齐颗粒度吧? 只要不碰头仔细追问,地下党以为是中统那人准备的,那人以为是他们早有准备,这事不就糊弄过去了嘛! 现在首先要确定的,是那人究竟是不是红党,参与营救时,会不会与他们碰头? 沈书曼按照刚刚学的,把青砖一一放回去,还特意询问了黑锦鲤,“是不是和刚刚一模一样?” 经过黑锦鲤的指导,她调整了好多细节,浪费不少时间,总算得到黑锦鲤认可。 随即连忙让黑锦鲤帮她规划路线,以最快的速度赶上那人。 她认命的再次爬上又爬下,心里止不住吐槽,“再进化进化,我就可以媲美孙猴子了。” 然而她实在想多了,在攀爬时,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开始往下掉。 手指条件反射抓紧,指甲深深嵌入墙洞粗糙的缝隙中,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黑锦鲤嘲笑,“你离猴子还差得远呢。” 沈书曼只觉指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同时扎刺。 她全身的力道都依托在那十根手指上,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能听到“咯咯”作响的声音。 双脚在墙上胡乱摸索,但实在太滑了,找不到支撑点,只能放松一点力气,让自己顺着墙壁往下滑下。 为了让下滑不至于变成摔落,她必须双手死死贴着墙面,用摩擦来减缓速度。 但这带来剧烈的疼痛,双掌与墙面摩擦的瞬间,皮肉直接被刮掉,红肉外翻,鲜血汩汩涌了出来,在墙面上留下两道诡异的血痕,在雨水的冲刷下,一点点消失。 她瞬间流出了眼泪,咬着牙,拿出消炎药,忍着更加刺激的疼痛,给自己消炎,恶狠狠道。 “这就是你规划出的最佳路线?难道你一点都不考虑打滑的风险?锦鲤,我没得罪你吧?就这么对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莫名其妙被绑架,抛家舍业,放弃大好前程,放弃抚养我长大的国家,来到这陌生的书中世界。我错了,我就不该活着,要是我不活了,这个世界就不会遭遇黑锦鲤入侵......” “行了,”黑锦鲤实在受不了,忍不住打断她。 一道金光流入她双掌,剧烈的麻痒刺激地她差点尖叫出声,可下一秒,那感觉便消失了。 她的手重新恢复了白白嫩嫩。 是的,白白嫩嫩,之前还有着薄茧的手,现在什么都不剩了,变得格外细皮嫩肉。 她瞬间无语了,质问黑锦鲤,“这样白嫩的手,更容易磨破皮把,怎么攀爬?” 黑锦鲤:...... “我给你重新规划路线,”它咬牙切齿。 “这还差不多,你下次靠谱点吧,怎么做事总是顾头不顾尾呢......” “能不能别念了,你是八婆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黑锦鲤直接开怼。 沈书曼默默闭嘴,黑锦鲤已经发飙了,她便大度退一步好了。 冒犯也要控制好节奏,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好了,到了,”终于在新路线的捷径下,她远远赶上了那人。 黑锦鲤不耐烦道,“保护罩只有十六分钟了,你看着办吧。” 说完直接沉寂了,不管她怎么呼唤,都不肯再出来。 沈书曼笑了笑,看着白皙到发光的双手,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经过黑锦鲤炼化的气运,效果出奇的好,能直接修补伤口,且修补后新长出来的皮肉,会更加坚韧。 看着是白白嫩嫩,其实比之前要有力量多了。 那么,她是否可以用这种办法,诱骗黑锦鲤帮她一步步改造身体? 之前那种方法还是太慢了,也不知道多次改造过后,有没有武侠小说里,铜皮铁骨的效果? 刚刚那样纠缠,便是让黑锦鲤忽略这点差别,它毕竟是鱼,不是人,不知道人体修复后,会变好到什么程度。 沈书曼也不想让它知道,才好骗取它一次次出手啊! 她跟着那人一路来到医院,见他果真向着谢云起的病房爬去,松了一口气。 看来真是中统的人,如此看来,谢云起在上海果然能量不小,这么快就找到地下党躲藏的位置。 既然已经确定人没有问题,沈书曼打算走了,毕竟保护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然而一丝若有似无的不确定,让她顿住脚步。 想了想,仗着别人看不见,也听不见,直接从医院正门冲进去,跑到三楼谢云起的病房外走廊,正好听到两人低声交谈。 “......同志到了,会做好准备,后天晚上9点,水路接应。” 嗯? 同志到了?什么同志? 沈书曼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许是‘通知到了’,她不由攥紧双手,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第153章 猎鹰 “行动时间安排在晚上7点,路线便这样安排,从沧林路......” 谢云起正准备说具体的路线安排,却见面前的人猛地看向病房门口,眼中瞬间充满警惕与杀意。 谢云起立刻意识到不妙,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那人反应迅速,几乎在目光投向门口的瞬间,已经掏出了手枪,整个人如猎豹般迅猛扑向门口,全程没发出一点响动。 房门猛地被打开,他举着枪指向走廊,恰恰好正对着沈书曼的鼻子。 她惊得瞪大了双眼,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呆立当场。 脑海里一片空白,这就是顶级特工的警觉吗? 她都包裹在保护罩里了,还能被发现偷听? 对危险的感知如此敏锐,行动力更是惊人! 要不是这里是海军医院,估计他就直接开枪了。 沈书曼吓得心脏砰砰乱跳,不由僵着身体,一步步后退,同时侧身贴着墙壁,避开那黑洞洞的枪口。 双手不由抚上胸口,艾玛,太吓人了! 就那么一瞬间,她浑身出了一层薄汗,双掌都变得湿漉漉的。 她不敢再看那人,眼神瞟向楼梯口,一点点往那边挪。 好在保护罩确实屏蔽了她所有动静,没让那人察觉。 沈书曼眼角余光瞄到他阴沉的脸,举着枪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然而那人比她更紧张,全身紧绷到极点。 明明走廊上空空荡荡,但他就是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如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可他却感知不到具体的方位,非常飘忽。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他的感观一向精准,往往能第一时间察觉危机,顺利找到对手,干掉对方。 可这一次,他却只察觉有人监视自己,却感知不到对方在哪儿。 这让他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面色愈发阴沉,眼中透露出一种决绝的狠厉。 沈书曼欲哭无泪,她之前就是个普通人,从未想过,训练过的顶级特工强到这种程度。 这绝对是枪林弹雨中杀出来的,她完全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贴着墙壁,一点点往楼梯口挪。 而那人也在凭感觉,一点点向她靠近。 她只能加快点速度,生怕被赶上,完全不敢赌,要是离得近点,那人会不会发现端倪。 她只是不能被看见,又不是摸不着。 就在她全神贯注往外挪时,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她听到病房里的谢云起正往外走,顿时头皮发麻,越发紧张,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看见! 她现在无法确定,谢云起是否消耗完那一丝气运,要是没有,看到一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人型生物,还不直接开枪射击啊! 沈书曼的神经瞬间紧绷到极点,每根发丝都在战栗,冷汗如雨下,从她的额头、后背不断渗出,将衣衫湿透。 她只能加快动作,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病房内,谢云起脚步声越来越接近门口,犹如重锤,重重敲打在她的神经上。 “吧嗒,”几乎在谢云起走出病房的一瞬间,她躲在了楼梯间的墙壁后。 然而那个狙击手敏锐到感知到走廊流动的风产生了变化,如猎豹般瞬间追了过来,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楼梯,面容既疑惑又沉重。 沈书曼蹲在地上,欲哭无泪,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冷汗一股股往下流。 离保护罩消失,只剩下四分钟了。 TM的,这是她穿越以来,迄今为止,最危险的一天。 这要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可真要贻笑大方了。 “怎么样?”听到谢云起走过来的脚步声,她恨不得原地消失,却也只能蹲着一点点往下挪,再也不敢动作太快。 刚刚是那人没反应过来,再来一次,怕不是就要直接开枪了? 他摇摇头,“什么都没发现。” 谢云起走到楼梯口,向下一张望,似乎看到一道金光一闪而逝,快到仿佛错觉。 他眯了眯眼,阻止了那人向下探查的动作,“你先走,我去看看。” 那人不赞同,“太危险,从到那里我就隐隐觉得不对,却找不到异常,事后回去探查......” 沈书曼赶在谢云起抵达前,终于到达下一层楼梯间,贴着墙壁站着,听到这话,蓦地瞪大了眼,疯狂呼叫黑锦鲤。 “他回去过!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指导你复原了,他看不出来。” “没发现任何异常。” 黑锦鲤和那人的话同时响起,沈书曼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谢云起眯了眯眼,“你觉得很危险?” 那人迟疑一瞬,竟然摇头了。 谢云起诧异看他。 他解释,“我感觉有人监视跟踪,但没察觉出敌意......很奇怪!” “你现在回去再检查一遍,有问题立刻召集人手,护送他们直接渡水躲进南水芦苇摊里,我会安排人明晚接应你们离开,这里交给我。”谢云起当机立断命令道。 “是,注意安全,”那人毫不犹豫离开。 谢云起看着楼梯口,握紧口袋里的枪,一步步向下走,走到二楼楼梯口正对着的护士站。 见到有人下楼,值班的护士立刻站起来,“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谢云起左右打量,护士站不大,一个弧形的护士台,两人在值班。 “我有点睡不着,能给我开点安眠药吗?”他询问道。 “哦哦,好的,”护士也没有怀疑,顺手拿出手边的药瓶,倒了两粒给他。 谢云起故作诧异,“刚刚也有人来拿药?” “没有啊,没人来过,”护士顺嘴回了一句,“这药瓶是一直放着的,有病人需要可以直接给。” 谢云起点头,“谢谢,值班辛苦了。” 谢云起转身,皱了皱眉,觉得今晚发生的事太蹊跷。 护士台正对着楼梯口,有人下来,护士一定能看见,但她们说没人来过。 可猎鹰的直觉从未出错过,他说不对劲,就一定有不对之处,莫非那人从走廊另一边的窗户口爬下去了? 他们犯了经验主义错误,直觉以为走的是楼梯,但其实是另外一边? 这么想着,谢云起立刻回到三楼,去走廊尽头检查。 第154章 预备备 在他离开后,沈书曼当即从护士台下面爬出来,小心翼翼避开两位护士,赶在保护罩消失的最后三十秒,一阵风般冲下楼,冲出医院大门。 她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终于赶在最后一秒前,离开了医院门口守门的视线。 金光罩瞬间消失,她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忍不住蹲在地上直喘粗气。 “锦鲤,锦鲤,”她在心里疯狂呼叫黑锦鲤。 “又怎么了?”黑锦鲤很是无奈,怎么有这么烦人的宿主。 “快帮我查看一下,地下党那边怎么样了,”她着急道。 要是因为她莽撞送物资的行为,导致他们不得不连夜转移,而遇到危险,她罪过就大了。 “没能量了,”黑锦鲤毫不犹豫拒绝,给沈书曼治疗手上的伤,耗费它很多能量,加上又用了保护罩,这次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沈书曼挥斥方遒道,“你帮我探查,我现在就帮你吸取气运,立刻,马上!” “真的?”黑锦鲤惊讶道,“你会这么爽快?” “快点,”沈书曼直接催促。 她知道这次是她大意了,哪怕有金手指,也不能轻慢任何一个特工。 这直接导致所有计划不得不改变,必须立刻执行。 是的,虽然谢云起说要先确认是否有异常,但以他们的谨慎程度,不管有没有问题,都会立刻行动,不能保有一丝一毫得侥幸心理。 何况......她确实给出了那么多额外物资。 沈书曼苦笑,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帮他们扫清障碍,让他们顺利逃出去。 好在,她也并非全无准备,只不过之前的计划要变一变了。 “好,”黑锦鲤顿时兴奋起来,不吝啬给她现场转播。 地洞里,四个月大的婴儿再次被饿醒,虚弱地哼唧两声,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抱着她的母亲急得直掉眼泪,却也静默无声。 她不能哭出声,要是被外面的人听见,同志们就危险了。 可她也万分难过,眼见孩子一点点虚弱下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天还能听到微弱的哭声,可是现在...... 她狠了狠心,再次用布捂住孩子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黑暗中,有人默默站起来,走到通风口,寄希望于能看到物资,一点点也好啊,至少让孩子能活下去。 可惜这次他们逃跑地太仓促,一点物资都来不及准备,只把最重要的电台背上了,地下洞里的食物竟然发霉了。 没办法,这里面太潮湿,上海见天的下雨,六天前存放的食物已经不能吃了。 他们大人还能将就着吃,即便吃坏了肚子,也比饿死强,但小孩子是真的不能吃。 他现在只希望,有地下组的同志发觉不对劲,给他们送来物资吧。 可两个小时前,他们已经检查过了,实在没有多少期待。 秉持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悄悄拐过两个弯,走到通风口下,顿时愣在当场。 那里居然放了一大堆物资!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那依旧很小的通风口,整个人犹如过了电般,后脊背发麻,“见,见鬼了?” 这些物资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这么多东西放下来,再怎么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啊! 他们怎么一点都没发觉? 还有,那么小的洞口,是如何放入这么多这么大堆物资的。 他不由想到之前全上海流行的‘诅咒’之说,嘴里喃喃,“莫非......神明显灵了?” 天佑华夏! 他脑子里只能想到这四个字,整个人懵懵地去翻那些物资,在显眼处看到一个热水瓶,打开瓶塞一看,里面居然还有热水。 再往左边一看,显眼的罐子上,是很熟悉的奶粉罐。 他家里也有小孩,喝的就是这种进口奶粉,价格高昂,但据说营养价值很高。 他手脚僵硬的抱起来,连同旁边的奶瓶,浑身不自然的走回去,“有,有奶粉,快,给孩子冲泡。” 他的声音飘飘忽忽,却犹如惊雷般炸响在整个地洞里。 所有人都惊的站起来,包括抱着孩子的母亲,全都惊愕的看过来。 有人立刻摸出火柴盒,点亮一根火柴,在这片刻的火光下,看清了他奇怪的表情,僵硬的举止,也看清了他抱在怀里,如同珍宝一般的热水壶和奶粉罐。 那位母亲几乎是喜极而泣,连声道,“泡,快,孩子快没动静了。” 这句话彷佛打开了某种机关,所有人行动起来,有人立刻接过去,兑上他们仅剩的凉水,以最快的速度把奶粉冲泡好,放进孩子嘴里。 此时的婴儿已经很虚弱了,可感觉到嘴里一丝甜滋滋的味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拼命吸吮。 没多久,就喝下去小半瓶,可能是因为太急,接连不断打嗝。 母亲却是喜极而泣,把孩子竖起来轻轻拍打后背。 这宛如一剂强心剂,让所有人都舒了口气,孩子的命保住了。 他们总算有心思想别的,把奶瓶交给母亲,一同走到通风口下。 看到那一堆物资,全都不可思议瞪大了眼。 既然有同志送来了奶粉,说明肯定还有别的,这一点他们不怀疑。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多,还这么......大? 他们想不出任何形容词,只觉头皮发麻,脑子都要炸开了,一个个抬起头,看着那小小的通风口说不出话。 “妈的,真是见鬼了!” 有人低低骂了一声,随即发出颤抖的笑音,“呸,瞧我这张臭嘴,肯定是祖宗显灵了。” 他没忍住,合手拜了拜,然后同手同脚走过去,搬起一些物资回去。 其他人木木点头,“是,祖宗显灵。” 也一个个排队,把剩下的物资都拿走。 走在最后的人,忍不住回头,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瞧着他们。 但此时此刻,他却好似不怎么害怕,只有一种世界观被重塑的麻木感。 他一鞠躬,“感谢祖宗们照顾了。” 说完,疾步快走,赶上同志们的步伐。 之后,所有人默契的整理物资,发现真的很齐全,还找到了手电筒,立刻打开,照亮一室温暖,也照出所有人僵硬的笑容。 大家都没说话,先给伤患上药,分配好食物,沉默吃着。 直到,寂静的黑夜里,响起沉闷的三长两短敲击声,所有人顿时一惊。 立刻有人掏出枪,走到通风口,听到熟悉的接头语。 互相顺利对完,听到对方说,“我现在就去解决守在出口的76号成员,你们立刻挖洞出来,我送你们离开。” “现在?”他们疑惑。 “现在!”猎鹰坚定道,虽然看着一切正常,但他可不敢赌。 “好!”他们当机立断答应。 “宿主,他们准备开始了,”黑锦鲤兴奋的对沈书曼道。 “那么,我们也开始吧。” 第155章 荒唐可笑的死法 猎鹰交代完,当即往出口潜伏过去,看到几步外的屋子里,守着七八个人,一半人趴着睡觉,一半人正在打扑克。 他给手枪装上消音器,直接连开数枪。 枪法极准,四个人应声而倒,但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有消音,在黑夜里,也格外刺耳。 当即有人惊醒,直接趴到桌子底下,掏出枪朝他射击。 这人自然不会装消音,巨大的枪声,惊醒了其他三人,惊得他们刷得抬起头。 同一时间,猎鹰也朝着他们连开四枪,打光了那把枪里剩下的子弹,忙躲起来避开一阵扫射,顺便换弹夹。 他速度极快,很快就换好了,转身就准备射击,却惊愕的发现,剩下的四人全都倒了。 他不敢置信的呆立在原地,那三个抬头的傻蛋死了很正常,他自认为枪法一流。 可那个从一开始都躲着的人,怎么也倒了? 难道是诈死? 他眯了眯眼,越发警惕起来,同时还要警惕另外一个方向,因为他听到了另一波枪声,就离这里不远处,由不得他不警惕。 但此刻他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屋里的人正虎视眈眈。 其实,他想多了。 因为在他行动的同一时间,沈书曼已经开始报死亡名单了。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她也不是全无长进,在知道吴世功留了人,守在沧林路搜查,就暗搓搓搞清楚了,留下的到底有哪些人? 知道是第一小队和新补充的第五第六小队,她便毫不犹豫报名字。 第一小队是剩下为数不多的老人,第五第六小队都是小八股党人,名单照片她早就背熟了。 所以那八个死得透透的,至于发生了什么,很是戏剧化。 其实只有两颗子弹打中了,可第三人躲避的同时,不小心撞到了桌子,那桌子挨到最先惊醒的人。 他条件反射以为是敌人,朝着同伴开枪,这么近的距离,自然命中。 但枪打在他的肚子上,没有立刻死亡,他不敢相信同伴竟然朝自己开枪,也条件反射反击。 两人直接死在互殴之下,但猎鹰没反应过来,最后两声枪声,并非朝着自己。 他依旧警惕,可却迟迟等不来里面的动静,还以为那人害怕了,只能耐心又警惕地等着。 另一边,之前的枪声,在黑夜里格外明显,惊动了不远处巡逻的76号成员。 他们快步赶过来,却在距离黑鹰一小段距离的拐角,上演了滑稽的一幕。 前面说了,今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队人还算尽职尽责,巡逻了半晚上,也因此手电筒快没电了,只剩下微弱的光线。 原本打算去换的,就听到了枪声,当即也顾不得了,顺着声音追了过来。 他们一脚跨进小巷,跑得飞快,朦胧的光线下,没看到小巷深处要拐弯,正对面是一堵墙。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孩子,在墙上用粉笔画了两扇大门,并不标准,但在着急忙慌下,他们还以为是真的门。 或许是夜色太美,夜雨太朦胧,蒙蔽了他们的双眼? 第一个人直直冲了过去,但他原本手是向前伸得,准备推开门,所以即便速度快,也不会撞坏,顶多双手受力骨折。 但架不住他身后的人跑太快,刹不住车,直接撞到他后背上。 他刚因为手臂触墙吃痛之下,放下了,这下好了,没有双手做支撑,他被直接撞到墙上,顿时头破血流。 就那么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从墙上滑落。 第二个人恰好近距离看到这一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后面并排往前跑的两人一撞,步入第一人后尘。 死得那叫一个随便,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 第三人和第四人是并排的,有前面两具尸体作为缓冲,好歹没有头破血流,也及时用手挡住了后面冲上来的其他人,没有继续刚刚的悲剧。 但还不等他们暗自庆幸,后面的人一层层压到他们身上。 但是没事,只是力道重了点,不足以致命。 但倒霉就倒霉在,最后一人跑得慢了点,看到前面的情形刹住了车,急急停下。 但下了半晚上的雨,地面湿滑,他动作又太急,整个人身子后仰,双脚往前铲,碰得一声倒地,头重重磕在地面凸起的碎青石板上,鲜血直流。 而他双脚正好铲在前一人小腿上,本就没站稳,如此力道之下,他便从前倾,变成了后仰,重重砸在最后一人身上。 把那人刚缓过来的一口气,直接砸岔气了。 宛如连锁反应般,倒数第三个人也被倒数第二个铲倒,砸在他身上。 就这样,除了第三个第四个是向前弓着身子的人,其余人无一例外,犹如叠罗汉般摔倒。 最底下那个倒霉鬼,被这一次又一次的重击,直接砸没了那还没缓上来的最后一口气。 包括倒数第二第三个,肺部遭遇重击,一口气上不来,直接窒息晕死过去。 但下面三人的悲惨遭遇没人知道,从上往下数第二个人,顺手推开第一个,想要起来。 因为他动作太大,把人推得头部直直撞向左边的墙壁,重复了第一人的悲剧。 第三第四人缓过来,回头正好看到这一幕。 因为天太黑,他们只看到那伸出的手指隐约像枪的形状,恰在这时,枪声猛然响起,正好是黑鹰和屋里人在激烈交锋。 他们误以为是那人开枪,条件反射冲着他开枪射击。 “砰砰砰——” 枪法极准,叠罗汉的众人,全部中弹死亡,死得这般荒唐又随意。 最后,这个小巷深处,只剩下第三和第四人,整支小队全军覆没。 两人既震惊又恐慌,哆哆嗦嗦向外走,脑子被这一番变故弄成了浆糊,也就没发现,倒数第三人还没完全死透。 他还留了一口气,被枪声惊醒,正好看到那两人离开,以为他们是卧底,杀死了自己和同伴,拼着最后一口气,颤巍巍掏出枪。 “砰砰”两声,两人应声倒地,他自己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两声枪响,惊动了不远处警惕十足的猎鹰,他当即全身紧绷,手死死握住枪柄,等人一出现,立刻射击。 然而等啊等啊,居然没有一个人出现,不光屋子里没有,枪声传来的方向也没有。 他震惊且茫然,自己找来那两个帮手有这么厉害吗? 可他们不是负责另外两处,防止76号的人包抄过来? 难道是自己小瞧了他们? 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干掉了警卫队两支小队,前来支援了? 那他们......还挺厉害哈? 他想的没错,那两人是挺‘厉害’的,顺利解决了两队人马,顺利到他们自己都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又震惊又茫然,如有神助啊! 第156章 好可惜哟 夜雨寒凉,第五小队已经巡逻了好一会儿,他们原本是混帮派的,一贯嚣张的很,根本没有明令禁止的意识。 刚招进来没多久,天天就是训练训练,累得像个孙子似的。 好不容易出来放放风,结果还要冒雨在这里巡逻。 抹了一把脸,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忍不住骂了一声,“妈的,老子又不是干苦力的,这TM过的是什么日子。” 过得没有之前潇洒不说,还没钱拿,大半夜的还不让睡觉。 “找找找,到底找什么?”他们都找了两三天了,找毛啊! “闭嘴!烦不烦啊,你都喋喋不休抱怨一天了,像个八婆似的。” 不仅他烦躁,其他人也一样,拿到枪的兴奋劲早消失了,现在只剩下郁气。 “你个乌龟王八羔子,骂谁呢,”一句话彻底点燃了那人的怒火,当即冲上去狠狠挥出一拳。 “骂的就是你,妈的,敢打老子,老子跟你拼了,”平白挨了一拳,那人的火气蹭蹭蹭往上涨,当即也挥拳冲了上去。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你打我一拳,我给你一脚,最近习得简单格斗术和以前下三路的套路一起用上,没多久就挂了彩。 其他人见此,不仅没有劝阻,反而大声起哄。 在训练班,他们被管着,还要一起受罚,早就积累了一肚子怒火。 可教官手里有枪,也是真的会杀人,不听话就毫不犹豫开枪,和他们之前混帮派的规矩完全不一样,只能偃旗息鼓,乖乖听话。 但他们也只训练了不到半个月,混混习性还没完全去掉,所以看到同伴打架,只有幸灾乐祸,才不会拉架,甚至还想着掺一脚。 哦不,已经有人伸出脚,踢地上扭打的两人。 其他人见此,也好玩似的伸脚把他们踢来踢去。 这下,那两人感受到屈辱,彻底失去理智,当即放开彼此,也不管谁踢的,扑过去就是一拳,把人打斗在地。 又一挥拳,把旁边看戏的人也打倒,不仅如此,他们还要追着剩下的人打。 大家都不是好相与的,自然要反击,黑夜里,又是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自己挨了谁的打。 反正稀里糊涂的混战到一起,且这里是河边。 下了几天的雨,早把河边的泥土冲得松松垮垮,有人扭打滚到边边上,力道大了点,泥土顿时松开。 而他们也掉进了河里,噗通声并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他们早就打得情绪上头。 又有几个人,因为靠近河边,被松散的泥土带下去。 终于有人发现,似乎觉得这样更好玩,把和自己打架的人也推了下去。 反正这河水又不深,他们在上海混了这么久,还能不知道嘛。 干脆,把其他人也踹了下去,一个接一个噗通声,剩下七八人也下去了。 他一人站在河边哈哈大笑,其他人看不惯,游过来一把捞住他的腿,一扯,他也倒栽下去。 这下所有人都下水了。 可他们依旧不消停,还在不断地扯同伴后退,不让他们上去,想自己最先上岸。 但他又被其他人联合扯回去,整个人沉入水里,所有人为了谁能最先上岸,再次扭打在一起。 悄悄跟在后面,准备找机会偷袭的地下党行动组成员猎豹,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左右看看,找到一根长木棍,用枪肯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这个就很好。 他一把抄起,跑到岸边,快速捶打,“砰砰砰砰,”瞬间好几个人沉入水底。 这动静引起几人注意,纷纷看过来,他木棍顺势一扫,把其他人也扫到水下。 “咳咳咳,”有人扑腾着浮出水面,再次被他一棍子打入水底。 就像打地鼠一样,冒出头一个,他就打一个,同时还防备着他们掏枪射击。 然而意外的是,这些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游戏,竟然没有一人掏枪。 “噗通噗通,”痛打落水狗的声音响了十来分钟,随着越来越少的人头冒出水面,猎豹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当然不是怕的,而是每一次他都用了最大的力气,确保把人敲晕。 连续不断敲打了十多分钟,力气耗尽,手臂抽筋。 但......再也没有一个头冒出水面了,等了一会儿,出现的是漂浮的一具具尸体。 他呆了呆,旋即用木棍扯着衣服,把他们扯到岸边,收缴完所有的枪和财物,这才恍恍惚惚离开。 另外一边,猎狐的经历比他还奇葩。 第六小组的人,搜寻时经过一家小酒肆,没忍住,进去喝了几杯,越喝越上头,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酒了。 没钱之后,掏出枪威胁店小二把所有酒水都送上来。 这一个个的,喝得五迷三道,终于有人想起了任务,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路过一个水井时,有人脚贱,非要踢一脚,但他本来就站不稳,整个人歪倒下去。 他倒在了井边,可他的同伴却被扯得一踉跄,直接栽倒进井里。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围过来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有人脑抽地推开同伴,自己也跳了下去,“我来救你。” “噗通,”冰凉的井水让他有片刻的清醒,连忙呼救。 其他人仿佛受到了蛊惑,也一个个排队跳进去。 “我来了!” “还有我!” 不过两分钟,井边就剩下最先倒下的那人。 他迷迷糊糊爬起来,趴到井边,“你们在干什么,喝水吗?我也要喝,喝。” 他整个上半身都探进去,嘴里张张合合,模仿牛饮水。 “蠢货,快救人!”井里的人总算有人清醒过来,意识到危险,连忙大声唤醒他。 而他也似乎听见了,哦哦两声,乖乖直起身子,准备退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溜溜达达走过来,握住他的双脚,一抬。 他整个人便倒立着冲进了水井里,砸到好不容易趴着井岩,没让自己沉下去的同伴。 “咕噜咕噜,”一连串的呛咳嗽响起,伴随着一道清清脆脆,愉悦的口哨声,一个巨大的石块砸了下来,他们绝望的瞪大眼,死不瞑目。 猎狐吹着轻快的口哨,从不远处的墙角搬来更多大石块,一边往下扔,一边嘴里嘀嘀咕咕,“这么好的水井,得有百年光景了吧,就这么废了,好可惜哟。” 第157章 主打一个信息差 “嗝,”黑锦鲤兴奋道,“他们都死了,我回去闭关了。” “等等,”沈书曼立刻阻止它,“还不够,今晚可是大餐,还有人要给我们送气运呢,不着急,你先帮我关注着。” “真的?关注谁?”黑锦鲤语气中都带上了不可思议,它的宿主还有这么积极的时候? “当然,关注猎鹰三人,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沈书曼道。 她拉好帽檐,快步往家里赶,刚刚的紧张刺激过去,她也慢慢回味过来。 那个狙击手与地下党的人未免太熟悉了些。 那个通风口,被破旧零碎的青石板和草丛挡着,如果不是黑锦鲤提醒,她万万不可能找到。 可那人却直奔目标,完全不需要寻找,说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地洞,以及这处通风口。 如果是从求助的地下党成员那里听来,也需要寻找,而不是从一开始就确认了目标。 他和谢云起的对话,应该是‘某某同志到了’。 都怪她跑得太急,一时听岔了。 想起之前她每次提起红党,谢云起表现都很平常。 可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不正常吗? 以那位委员长的态度,比起外敌,反而更忌惮红党,已经大规模围剿五次了。 除此之外,还持续清剿南方游击区、制造国共摩擦、推行反共政策、策划反共高潮等手段打击红党。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蒋的深深忌惮,即便现在是国共合作期间,国党官员对于与红党的交往,依旧保持警惕的态度,生怕惹了那位的眼。 而谢云起竟然毫不避讳,几次操盘,让中统和地下党合作,是真不在乎老蒋的态度,还是他本身身份不一般? 想到他能轻易联系到叶军长,再想想他能掌握上海周边的游击部队信息,从忠义救国军到新成立的新四军。 “啧,沈书曼你就是个傻子!”她抹去脸上的雨水,认命的爬上二楼,从窗户回到自己的卧室。 去浴室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又从空间拿出热水洗漱,完了吞下感冒药,这才擦拭着头发窝进沙发里。 她实在太迟钝了,现在细细想来,谢云起从一开始就很反常嘛! 她一个中统外围,为何能引起谢云起这样的中统高层注意。 她是被钱安民舍弃了的,这足以说明,他和中统都不信任原主。 而谢云起的身份又如此重要,是钱安民不惜暴露,也要安插进76号和新政府的。 那她凭何让谢云起亲自来救她,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 难道就凭她送出去的一封错误的汇报? 是的,她传的第一份情报,还是错误的。 这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能力也不行,唯一的价值便是在76号内。 可有谢云起在,她这点价值......就是毫无价值。 何况,76号还有一名叫‘云雀’的内线。 所以谢云起的信任来得莫名其妙,虽期间也有几次甄别她的举动,但很是温和,完全不符合他特务头子的身份。 如果他是地下党,一切就说得通了。 沈书曼被抓,是因为她出现在地下党的书店里,而她出现在那里的目的,是冒着生命危险,把‘大陆阿菊’的名单和十万银元的存折送给地下党。 如此庞大而隐秘的计划,就这么被她揭露出来,足以说明她的心,是完全偏向红党的。 如果是日本人的卧底,不需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那份名单上有些人,已经爬到很核心很重要的位置,暴露是巨大的损失。 比她打入谢云起身边,损失大多了。 所以她的爱国之心毋庸置疑。 再来说中统外围成员这个身份,她宁愿把名单冒险给红党,而不是中统。 估计谢云起当时怀疑,她是红党安排进海社,又被钱安民暗中拉拢的。 这很有可能啊,毕竟那时的上海地下站损失惨重,很多人都牺牲了,但像她这种刚刚潜伏好,没多少成绩的‘漏网之鱼’也不是没有。 大概是她的上线经受住了刑罚,没有把她暴露出来,以至于她成了孤雁,得到重要情报,还要通过暴露的李石等人往上传达。 那次传递情报,在沈书曼看来,是她的莽撞之举,想起来都要懊恼一下。 可在谢云起和李石等人看来,却是冒着暴露的危险,非传递不可。 毕竟,那情报太重要! 于是,她便成了‘坚定的党员,不惜牺牲,勇敢无畏,是爱国的好同志啊!’ 沈书曼捂脸,妈呀,好羞耻! 所以谢云起接到情报的第一时间就来救她了,并把她提拔成自己的秘书。 后来他应该向延安通报过,发现并没有她这个人。 但名单上的‘大陆阿菊’们确实是真的,情报无误。 加之她也确实加入了中统,真心抗日,且莫名地对红党非常有好感,相比中统,她也更信任红党,最重要的情报,和十万支票,宁愿冒着危险,也要给红党。 所以谢云起对她还算信任,甄别手段也趋于温和。 加上她之后又送出的巨额资金,这一次可不是那容易暴露的十万。 本来就是坂本友田私藏的,知道的人很少,她拿着未必有人知道,安全有保障。 可她还是毫不犹豫拿出来了,让购买武器和药品送往前线。 抗日决心毋庸置疑,所以谢云起对她的信任加深,很多事也就不在她面前遮掩了。 所以谢云起不仅是红党,组织地位估计还很高,很重要。 想到她一个还没加入组织的人,竟还妄图找人拉谢云起进去,就忍不住脸红。 这也太自以为是了,还好她只是想想,不然就太社死了。 “宿主,那两人已经护送地下党的人前往芦苇摊,”黑锦鲤突然开口。 沈书曼立刻坐直身子,“那个狙击手呢?” “他离开找电话亭,通知邹哥一切顺利,可以进行下一步行动。” “他没有和地洞里的人见面?” “没有。” 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有多出来的物资! 沈书曼眼底闪过一抹兴味,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们并不知道有人从中掺了一脚,只是察觉到危险,提前行动罢了。 可她却知道了谢云起是红党,但谢云起并不知道她已经知道。 好耶,她总算有一点超过了老狐狸,这就是信息差呀。 第158章 不离不弃 沈书曼知道下一步行动是什么,这还是她制定的呢。 就是不知道情况有变,他们还会不会按原计划执行,还是会改变策略? 可很快,她就知道了,计划没改,照常进行,只是细节变了。 枪声惊动了熟睡的人,立刻有人汇报到76号。 吴世功和段银慧半夜被叫醒,听到是沧林路出事,当即召集人手出发。 从76号到沧林路,有一条必经之路,如果有埋伏,那个路段便是最佳地点。 所以汽车经过时,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拿着枪万分警惕。 然而无事发生,他们顺利赶到发现尸体的屋子里。 枪声最先从这里传来,另外两处死得悄无声息,深夜暂时还没人知道,所以他们最先来到这里。 吴世功和段银慧下车,检查尸体,在他们翻看时,一股危机感猛然袭上心头。 跟着段银慧前来的张泽山反应最快,大喊一声,“小心,”立刻扑到她的身上。 与此同时,“砰——”一颗藏在尸体手里的手雷,在翻动尸体时,扯动了引线,瞬间把离得最近的吴世功几人炸得血肉模糊。 吴世功一只手臂被炸飞,那断口处血如泉涌,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和脚下的土地。 他瞪大了双眼,痛苦的嘶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错愕,彷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栽了。 守在外面的下属,听到爆炸声,忙冲了进来,看到吴世功的惨状,反应迅速,扶着他往外走。 然而,他刚踏出门口,一颗子弹从黑暗中呼啸而来,“砰”的一声,精准射中他的额头。 他向后一仰,双眼瞬间失去神采。 突如其来的枪声,也把其他人吓得魂飞魄散。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连串密集的枪声顿时响起。 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众人纷纷倒地,惨叫连连,鲜血在地面汇聚成触目惊心的图案。 原本打算起身的张泽山,听到动静,再一次压在段银慧身上,用身体保护她的安全。 相比吴世功,段银慧要幸运的多,由于张泽山第一时间察觉,把她撞倒在桌子下面,牢牢护在身下。 爆炸让桌子砸在他们身上,虽然让他们承受了威力,但也有了缓冲。 张泽山后背青紫一片,还有鲜血渗出,但却只是皮肉伤。 有张泽山挡着,段银慧没有受太大的伤,只是在跌倒的过程,手臂撞到地面,带来巨大的疼痛,应该是骨裂。 枪声响起,原本已经起身的张泽山,又一次扑过来,让她撑在地面的手再一次承受重量,‘咔嚓’一声,骨头断了。 两人都顾不上这点小问题,快速起身,躲进屋子最里面。 外面76号成员反应过来,拔枪反击,可敌在暗,他们在明,按声音来源射击,一点效果都没有。 有人尝试闯出去,被暗处的狙击手一枪爆头。 其他人再也不敢莽张了,黑暗里到处都是枪声,他们甚至分不清来自哪里,对方又有多少人,只能快速退进屋里。 但这也并不保险,对方可是有狙击枪,这种木头房子,完全可以打穿。 张泽山忍着脑子里的嗡鸣和晕眩,仔细打量,发现一个窗户,连忙打开,小心翼翼弹出去,后面似乎安全,忙招呼段银慧出去。 段银慧警惕的等了等,见没人袭击张泽山,这才跳了出去。 张泽山接到人,毫不犹豫拉着人就跑,其他人见此,也跟了出来。 这番动静引来了黑暗里的猎杀者,一枚子弹出现,正好打在他们后面那人身上。 张泽山和段银慧吓了一跳,忙冲进巷道里。 他们拼命奔跑,分不清后面跟来的脚步声,到底是76号成员,还是敌人。 只能加快速度,甩开所有人。 前方出现岔路,他毫不犹豫拉着段银慧向左拐。 就在他们拐弯的瞬间,一颗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恰好擦着他们的头皮,“砰”的一声打在旁边的墙壁上。 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还不等庆幸,一连串的枪声响起,身后的人纷纷倒地。 他们不敢回头,拼命奔跑,可枪声如影随形,犹如催命符一般,响在他们周围。 两人跑的飞快,不知不觉后面只剩下一个脚步声。 他们心里一惊,知道其他的76号成员都遇害了,这个声音,肯定是追击他们的凶手发出的。 果然,在接近后,一声枪响,段银慧只觉一股危急袭上心头,身体偏了偏。 但她被张泽山拉扯着,并没有偏多远,只避开了重点部位。 子弹打在她的左肩上,鲜血直流。 她闷哼一声,身体一晃,差点摔倒,被张泽山一把拽住,拖着继续向前。 她踉踉跄跄跟上,可剧痛之下,不仅拖慢了自己的速度,也连累了张泽山。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射击过来的子弹也越来越多,张泽山拉着他拼命跑,各种走位躲避,但从来也没想着放开她。 她的心情很复杂,有害怕,有恐慌,有感动,但更多的是绝望。 在她几乎以为两人要死在这里时,前面突然出现河流。 张泽山拉着她,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河水冰冷刺骨,瞬间将他们的身体包裹。 他们在水中拼命下潜,直到潜到河底。 几枚子弹紧接着射入水中,在水面溅起一朵朵白色的水花。 但幸运的是,有水的阻挡,子弹的威力大大减弱,他们完全无事。 张泽山拉着她拼命往别处游,但她肩膀上的伤口,渗出许多鲜血。 晕染开的红色给猎杀者指明方向,一枚枚子弹射入水中,追着他们跑。 张泽山反应过来,立刻脱下衣服,捂住她的伤口,暂时阻挡住鲜血飘出去。 然后拉着她,快速游动,远离这片危险区域。 段银慧看着他,眼中有感激,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依赖。 失血过多加肺部缺氧,让她头晕目眩。 恍惚中,她看着前方的背影,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拼死相护,不离不弃! 第159章 一起狼狈为奸 从黑锦鲤嘴里得知,计划顺利,吴世功和段银慧带去的人全军覆没,只剩下段银慧和张泽山两人在往下游了一段后,顺利被巡捕们发现,送到了医院。 而地下党的人也及时撤离,没有任何损失。 沈书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爬到床上,被子一卷,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中午,她已经和苏映江说好了,有事再通知她,所以她不去76号很正常。 醒来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惬意地闭上眼,准备睡个回笼觉。 她最喜欢下雨了,尤其是自己可以躺在家里睡觉,而别人要上班的下雨天。 每每这种时候,睡得格外香,格外愉悦。 又半个小时,她闻到楼下传来的香甜味道,摸了摸饿扁的肚子,这才从床上爬起来,随意洗漱完,换了件衣服就下去了。 来到厨房,正好看到李翠儿从烤箱拿出新烤好的饼干,形状还有点不如意,但味道很香。 “这就是你最近学的,我尝尝。” 李翠儿夫妻两个,收拾一栋房子,实在绰绰有余,空闲时间很多。 沈书曼就叫他们去学点东西,也好为将来打算。 李翠儿便花钱找了一位西式甜点师傅,一边和她学习,一边帮她打下手。 张兴德本来就是司机,索性学习修理汽车,这可是门技术活,一般人想学都找不到门路。 但这对沈书曼来说不是难事,很容易就找到门路,给他找了个师傅。 两夫妻很努力,认真学习,也没有忽略打扫房子的工作,屋子里一尘不染,小花园也打理得非常好。 最重要的是,他们夫妻从不多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一句不说,用他们沈书曼很放心。 “沈姐您醒了,饭做好了,对了,刚刚76号的苏队长打来电话,说警卫队出事了,他要负责善后,情报处的段处长受重伤住院,让您有时间去看看,”李翠儿一边把饼干端到她面前,一边从锅里拿出温着的饭菜摆好。 “行,”沈书曼吃了一块饼干,提意见道,“太甜了,下次少放点糖。” “啊?可是师傅说,大家都爱甜一点的......”李翠儿迟疑道。 沈书曼恍然想起,这个时代糖油都是稀罕物,很少有人能经常吃,身体缺糖分,所以嗜糖,甜点不甜算什么甜点。 她理解的点点头,“她说的对,大家都爱甜一点的,但我不喜欢太甜的,最好香而不腻,又不太甜。” “我明白了,”李翠儿重重点头。 吃了一块,不太合胃口,她便也不吃了,走到客厅沙发旁开始打电话。 76号行动处办公室内,只有两个人留守,接到电话立刻道,“队长去现场了,是,警卫队只剩下第二小队和第七小队,其余全军覆没,另外第六小队的人不见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对方人很多吗?”沈书曼惊讶道,“还有第六小队那么多人,怎么会不见,一个都找不到吗?” “猜测可能是新四军干的,他们人数众多,队长在追查,第六小队目前下落不明。” “我听说段处长也受伤了?” “是,她和张泽山都受了重伤,还有她带去的三个情报处成员也死了。” “那现在情报处归谁管?”白流苏吗? 那人似乎听了苏映江的命令,完全没隐瞒,压低声音道,“叶处长想代为管理,但被白副处长强势挡回去了,说这是他们情报处的事,外人不得插手,目前是白处长管着。” “好,我知道了,谢谢提醒,”沈书曼双眼发亮,好机会啊! 当即给情报处办公室拨电话,很快便有人来接听,“我是沈书曼,找白副处长。” 没过多久,白流苏过来接电话,“太好了,我正想找你呢。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找我什么事?”沈书曼惊讶。 “这里说话不方便,这样,我回自己办公室再给你打,”白流苏道。 “行,”沈书曼好奇,她想和自己说什么,把电话挂断,等了一会儿。 铃声响起,她重新拿起来,传来白流苏故意压低,又抑制不住兴奋的声音,“段银慧那个女人受伤了,我可不可以趁机夺权?” “啊?”沈书曼惊呆了,这才多久,她就成长为霸王花了?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你想怎么做?”沈书曼询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才来问你啊,”白流苏苦恼道,“你说我要怎么才能让下面那些人听我的,拿钱收买?” 沈书曼无语,“你这也太不靠谱了,那些人都是李士群和段银慧培养安插的人,哪里会被你收买。”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才好?”白流苏急切道。 “你先告诉我,你夺权的目的是什么?掌握情报处,和段银慧分庭抗礼,或者干掉她往上爬?” “啊?不不不,我没那个野心,”白流苏连连否决,“我就是觉得在这里获得的情报更多,也许能卖......不少钱。” “你疯了,76号是针对抗日分子的,这里的情报能卖吗?”沈书曼无语,这是有多想不开,拿自己的命蹦跶。 “我不是这个意思,76号侦听组在情报处名下,他们能侦听整个上海的电台,当然也能侦听到一些商业消息,我就想......” “那你能分清哪些是商业情报,哪些是抗日分子假借商业之名制造的情报吗?亦或者商人伪造情报,坑害对手?商场如战场,有些商人手段很下作的。” “啊?这么复杂吗?”白流苏傻眼。 “没有懂商业,还懂情报分析的人,根本吃不了这碗饭,别被人故意做局,借你坑害别人,这很容易树敌。” “......听起来好难,”白流苏顿时沮丧,她还以为自己找到了致富的法门。 “你啊,老老实实拉拢人脉,介绍关系,也不少赚的,还能安然脱身,毕竟你只是充当介绍人。售卖情报虽然赚的多,但也危险啊,你把握不住,还是别肖想了。” “那你呢?”白流苏突然道。 “我什么?”沈书曼疑惑。 “苏映雪有她哥哥撑腰,出国了也有源源不断的金钱供养,能过得很好。你难道还能靠谢云起养一辈子啊,你不也想出国,可没钱也过不了富裕生活,靠76号那点死工资,够干什么呀?你也该为自己谋划谋划了,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值得。” 沈书曼:...... 好的,这是想把她拉下水,一起狼狈为奸?好‘闺蜜’啊! 第160章 确实是‘好闺蜜\’ 沈书曼沉默片刻,苦笑道,“谢二少自然不是我能肖想的,但排除这点不谈,他是个难得大方的上司,就算冲着这点,我也不会为别人做事。” “有多大方?”白流苏漫不经心道,她才不相信这些资本家的嘴脸呢。 “他给了我和西药厂2%的股份,每年有两三万的分红,”沈书曼道。 “什么?”白流苏吃惊的尖叫,“他居然这么大方?” “千金买马骨吧,”沈书曼淡淡道,“当然,你也可以看成封口费,谢家属名门,以后要联姻的对象也得是出身名门的小姐,需要我老实退出的时候,这笔钱就是让我闭嘴的。要是我敢乱说,分红随时能收回。这不比黄金宝石,送给我了就再收不回去。资本家确实很能算计。” “可也太多了,”白流苏想到自己从松本彻也手里薅到的,一栋过继到她名下的房子,大概四千大洋左右,每个月三百大洋的零花钱,以及一些金银珠宝,再怎么也不可能超过一万。 而沈书曼一年就可以拿到两三万,怎么叫她不嫉妒呢,语气不免酸溜溜的,“你这都快赶上陈大小姐了,也亏得人家说你是土包子,你每年的收益可比她还多。” “哈,这哪里有可比性,”沈书曼自嘲,“陈爱琳是大小姐,那每年几千大洋是她的零花钱,我这个得攒着养老。等到谢二少娶妻,我能拿几年还不一定呢,她可不一样,只要陈家不倒,一辈子富贵无忧。” “何况我还听说,她那个男朋友,可了不得,是古河从纯的堂兄弟,这个古河从纯是古河财阀下一任继承人。” “那个古河财阀?”白流苏吃惊道。 攀上松本彻也后,她也才知道松本背后居然靠着那么大一财阀,怪不得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还这么有钱。 可惜她出身差,不能成为他妻子,只能尽可能多捞一点。 没想到陈爱琳倒是可以嫁给资产更雄厚的古河家族的人,倒是叫她又羡慕又嫉妒,心里犹如蚂蚁啃食一般难受。 原本对沈书曼那一点点羡慕彻底隐去,变成了对陈爱琳的深深嫉妒。 “是啊,不过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可千万别说出去啊,人家隐姓埋名跟在周市长身边,说不定是日本人派来监视新政府的,要是从你嘴里透露出消息,松本大佐也保不了你。” “我是看在好姐妹的份上才告诉你,可别连累了我。” “你放心,”白流苏回过神来,艰难道,“人与人,区别怎么这么大呢?” “所以啊,我与陈大小姐没有可比性,人家才是天之骄女,我这,不过是冷冰冰的交易罢了。”沈书曼叹气。 “那也比我好,多拿几年分红,也足够你养老了,我听说谢二少还给你买了房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白流苏愤愤道。 “我和你不一样啊,我要为他工作的,你懂吗?”沈书曼压低声音,故意神秘兮兮道,“谢家要名声,谢云起在新政府工作也就算了,好歹有个明面上的理由。可76号就是纯粹的......你也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骂我们的,什么‘汉奸,走狗’难听死了。” “我都不敢回老房子去,那些街坊,一边需要我帮忙走关系,买东西,一边在背地里骂我,这些我都一清二楚。但我这样底层爬上来的,要的就是荣华富贵,后半辈子富贵无忧,名声差点怕什么,名声哪有钱重要,对不对?” “可谢家不一样,谢家缺钱吗?他们要名声,可谢云起想要在经济司站稳脚跟,就需要76号的情报和帮助,否则上海这神神鬼鬼,哪里能轻易摆平?可他又不想名声变臭,所以才避开,几乎不来76号。” “外面可没多少人知道,他除了是经济司顾问,还是76号机要处处长和警卫队的顾问。他这既要又要的,可不得拉拢我办事嘛,只要我勤勤恳恳听命于他,他在76号就有一席之地,还不会坏了名声,说出去也不过是找了个好利用的情人。” “所以那是买我的忠心呢,只有忠心于他,他吩咐的命令都照办,我才能拿到分红。” “原来是这样,”白流苏恍然大悟,“你是有价值才会被优待。” “没错,他现在辞去了经济司的工作,就更需要我了,等着吧,我才请假半天,他下午就要把我叫去医院询问怎么回事了。” “那你为啥请假?”白流苏好奇道。 “拿乔呗,我得趁着他最需要我的时候,多要点,”沈书曼嘿嘿笑了两声,“只有真正到手的,才是我的。” “那你说,我要怎么才能创造价值,让松本彻也也多给我点?”白流苏很是心动,却苦恼于没有办法。 “这个......创造价值?”沈书曼迟疑的提出意见。 “我也想啊,但拉拢人脉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他又不缺钱,官途顺利,没有需要我的地方啊!”白流苏苦恼道。 “我想想啊,”沈书曼故作沉吟,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当初怎么来了情报处,你和段银慧有仇,按理来说不该来她手底下做事啊!” “是松本安排我来的,我只是求了他几句就成了,”白流苏得意道。 “不对,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沈书曼提出反对意见。 “什么原因?”白流苏努力思考,忽然福至心灵,“你的意思是,他想借我掌控情报处?”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沈书曼低呼一声,“大佐阁下肯定打着和谢云起一样的主意,可惜情报处有段银慧,你没能抢过她。” “那我要怎么做?”白流苏激动道,“是不是我做好了,就会和你一样,成为松本必须大力拉拢的下属?” “我也这么想,”沈书曼跟着激动起来,“看来就是这样的。” “可......我不会啊!”白流苏迟疑道。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占住副处长的位置就行了,剩下的,完全可以找松本大佐安排,一切听他吩咐便是,我就是这么做的,我不也啥都不懂嘛,或许他们需要的就是我们这样听话忠心,还没能力反噬的下属!”沈书曼信誓旦旦道。 “你说的对!”白流苏非常认可,“我这就去找松本!” 挂断电话,沈书曼迅速给松本彻也拨打,“大佐阁下,白小姐想要插手76号情报处,可苦于没有人手。” “是,是,如果您能安排就太好了。”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奖励?不不不,这太贵重了,谢先生要是知道......好吧,谢谢大佐阁下。我明白的,一定劝先生留在上海,您放心,感谢您的慷慨。” 挂断电话,沈书曼忍不住笑起来,确实慷慨,不过几句话,就进账五千大洋,啧啧啧,可比谢云起更冤大头。 她快速吃完午饭,拿着包出门,得去找一号冤大头安排后续事宜。 通过松本彻也的手,把自己人安插进情报处,如此他们在76号重要部门的布局,就全部完成了。 以后哪还有消息能瞒住他们? 松本彻也和白流苏,好人呐。 第161章 研究神异事件 今天的医院很是热闹,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76号成员过于密集了。 除了谢云起,又来了段银慧和张泽山,李士群过于谨慎,已经回家修养了。 这得亏‘红党’下手干净利落,全灭不留,不然还能更热闹些。 沈书曼从卖花姑娘手里搜罗了一大把鲜花,随意一扎,就拿着去看段银慧了。 此时情报处好些人正围着她嘘寒问暖,看到沈书曼进来,稍稍让开一个位置。 沈书曼假笑着把花递给最近一名女生,随意说了几句问候的话,就打算离开了。 以她们的关系,也就只配几句假惺惺没有营养的话。 谁知她正准备走,就被段银慧叫住,“听说沈副处长上午没去上班,为什么?” 她虽然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狠厉,看向沈书曼的目光带着怀疑。 沈书曼疑惑看她,“我为什么一定要上午去上班?以前不也经常不去吗?” “可那时候你要去市政府向谢顾问汇报,现在可不一样,”段银慧一想到损失了这么多人,就怀疑76号每一个人。 肯定是哪里情报泄露了,才会让他们被埋伏,损失惨重。 “是呀,不用去市政府,所以我就早上休息咯,反正机要处的工作,下午处理也可以,”沈书曼理直气壮。 迟到早退,那不是基操吗? “我又没耽误事,”她背过身翻了一个白眼,“我还要去向处长汇报工作,先走了。” “你!”段银慧生气,却扯动了伤口,痛得满头大汗,顾不得留下沈书曼。 她的下属看到那个白眼,愤愤不平,“她也太不尊重处长您了,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副处长,现在谢云起也颓势了,她狂什么狂。” “就是,一个靠男人上位的,哪里比得上我们处长。” 众人纷纷讨伐,说她没能耐没本事,懒散不上进,要不是跟对了主子,哪有现在的风光,可她的主子也快失去权势了,未来还不知怎么样呢? 这倒是提醒了段银慧,询问道,“她一向这么懒散吗?” “是的,她经常在76号呆半天就走,有时呆不过一两个小时,甚至直接不来,她的考勤一塌糊涂,可谁叫她是谢云起的人呢,叶处长给面子,不扣她工资,纵得越发嚣张了。”有人嫉妒道。 “那她在76号和谁走的近?”段银慧询问。 “也就苏映雪和苏队长,叶处长也找她说过几次话。” “没别人了?”段银慧疑惑,有人能把办公室关系处得这般冷淡? “没有,她从不找别人,来了就是进办公室工作,然后拿着文件离开,以前还会找处长和副处长们签文件,后来交给苏映雪,就更少见她和别人交流了。” 段银慧都无语了,混情报部门的,竟还有这种人? 独来独往,这要不是有谢云起罩着,早就被踢出局了。 这显得她怀疑沈书曼很是无脑,没有理由。 不和人交流,就无法探听到情报。 她接触的那几人,苏映雪是个被骄纵坏了的大小姐,苏映江是老师培养的人,不可能被她探听到情报,叶光先就更是个滑头。 所以她怀疑沈书曼,果然是想多了吧。 但她那种懒懒散散的工作态度,也真叫人看不惯,和苏映雪那样的人一个德性。 段银慧摇摇头,只觉这些女人可笑至极,靠男人不如靠自己,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可她脑海里飞快闪过张泽山的脸,他......也不过是忠心了点,可以利用,但她绝不会付出真心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男人值得她牺牲,放弃自己的利益! 这么想着,她又一次想到张泽山,没忍住问了一句,“张泽山醒了吗?” “已经醒了,他父母在照顾。” 段银慧顿了顿,“那就好。” 门外,沈书曼听完他们的对话,确定段银慧不再怀疑自己,满意的去找谢云起。 出人意料的是,谢云起的表情很是怪异,他面前摆了一大堆报纸。 有之前关于诅咒的各种报道,也有昨晚发生的事,已经见报了。 沈书曼整了整表情,以一副不可思议的口吻道,“先生,你把计划提前怎么不和我说,害得我早上醒来,看到报纸内容,吓了一跳,真担心出事。” 谢云起的目光直直射过来,带着审视和探究,以及更多的疑虑。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质问道。 沈书曼避而不答,而是反问回去,“我们不是说好明晚行动的吗?怎么提前了,还干得这么......漂亮!啧啧啧,警卫队全军覆没呀,这是谁干的?忠义救国军,还是新四军?” 谢云起不答,直勾勾盯着她。 沈书曼疑惑的看回去,满脸的震惊加不可思议,“怎么了?难道不是你干的?不可能啊,这计划只有我们知道......” “沈书曼,”谢云起沉声道,“或许你是对的。” “对什么?”沈书曼不解。 “呵,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未知的力量,”他自嘲道,语气却不像发现了什么难以相信的事,而是一种不可捉摸的怀疑,以及......若有似无的试探。 沈书曼眨眨眼,“有吧,毕竟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我听说爱因斯坦那样的大科学家到最后都信了神学。不过你以前不是不信吗?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她好奇道,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吗? “昨晚沧林路发生的事,是我派人做的,但我只派了三个人,原本只是把人引走,好护送地下党出城躲藏。可他们竟然干掉了三队人,事后又截杀了吴世功和他带去的所有人,如有神助!” “哇哦,好厉害!”沈书曼惊叹的鼓掌,表现略显浮夸。 然而谢云起只是冷淡的看她一眼,不作评价,继续道,“几次日本人死得蹊跷就不说了,川沙之战也格外顺利,重武器莫名消失,指挥官诡异死亡。还有上次截杀日本宪兵队,全灭!大部分还不是被我们的人干掉的,而是各种意外死的。” “嗯嗯,确实很有意思,”沈书曼点头,这可都是她的杰作,失去气运,原来可以死得这般千奇百怪,轻易又离谱。 谢云起冷笑一声,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一点出,凡是有黑锦鲤参与的部分,都被他点了出来,最后道,“还有那列军列上的武器,出现在川沙,和那些重武器放在一起,你说蹊跷不蹊跷。而这些种种神异......都是在我回到上海,和你共同抗日后才发生的,以前从未有过。” 沈书曼瞬间头皮发麻。 第162章 李士群疯狂 她条件反射反问回去,“这么说,一切是从您回到上海后发生的?那......和您有关吗?” 她吃惊的瞪大眼,一脸的不可思议,追问道,“您是怎么做到的?” “表情浮夸,表演做作,”谢云起毫不留情评价,“你根本就不信!” 沈书曼的脸顿时垮下来,“好吧,这事确实蹊跷的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对吧?” 谢云起表情淡淡看过来。 她连忙接着道,“哪会有这么多巧合,巧合多了,就不再是巧合,可这也不像人为啊,谁能有这般本事,又不是小说里的天命主角,幸运锦鲤附身的气运之子,做什么都能顺风顺水。所以是神灵庇佑吧?” 暗搓搓排除一个正确选项,接下来就是混淆视听,蒙混过关,谁让谢云起不肯接她甩去的锅呢。 真是的,当老板的居然不背锅,也太不合格了。 她故作震撼的走过去,翻看那些报纸,“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居然发生过这么多事,还有那些日本人,确实死得很蹊跷。对了,我听说有国运这种东西,先生您说,是不是天佑我华夏,在满清覆灭后,国运开始重聚,发挥出守护华夏的作用了呢?” “国运?”谢云起淡淡重复一句。 “对啊,历史上,每当亡国灭种,总有人站出来,前赴后继守护这片土地,护住华夏传承,带领华夏百姓奋勇抵抗,把侵略者打出去,重新建立大一统王朝。不像西方,就从未真正统一过。能做到这样,一次是偶然,难道还能次次是偶然吗?每次都能统一,崛起!这次......一定也可以!所以是国运开始重聚了吧,所以我们做什么都很会顺利,如有神助!” “历史学得不错,”谢云起淡淡道,“但国运之说......你想用这个理由说服我?” “啊?”沈书曼在心里啐了一口,这么敏锐做什么? 不知真相,就不要乱猜嘛!还猜得这么精准,她解释起来很累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要相信,有国运存在,且......天命在华夏!”她表情真挚,郑重的态度带着莫名的感染力,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几分。 谢云起表情渐渐变得郑重,语气认真,“你让我相信,天命真的在庇佑华夏。但天命是什么呢?” “是......文化?传承?信仰?”沈书曼回答。 “信仰!”谢云起淡淡笑了,“我的信仰是华夏这每一寸土地,蕴养出的每一份热血。” 沈书曼悄悄松了口气,这是不再追究了吧。 她连忙道,“我的信仰是中国,我是中国人,就这么简单。” 谢云起颔首,“虽简单,但也最为真挚。” 其实真相是什么,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份赤诚的热血。 他率先转移话题,“你不在家里躲懒,跑来医院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沈书曼是会来医院看望同僚的人,那不过是借口。 沈书曼尴尬一笑,“我没有故意躲懒,就是怕待在76号惹人怀疑,这才找借口不去的。” 谢云起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便自顾自整理报纸。 “好吧,我是来说白流苏想夺权,我建议她找松本彻也要人,松本应该会在特高课和白明株式会社挑,这样我们不就可以在情报处安插更多情报人员了吗?”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李士群呢?”谢云起好整以暇看她。 “啊?”沈书曼不解。 “苏映江倒戈,段银慧掌控不了情报处,吴世功连同警卫队全军覆没,有可能被行动队吞并,你不会以为,凭借李士群的敏锐,察觉不了自己的权力在快速消散吧?” “他为什么提前出院躲在家里?是因为他感受到危险,发觉有一张针对他的大网正悄然铺开,且察觉到76号已经无法再保护他,所以躲在壳子里不出来。” “但你以为他会就此罢手吗?” 沈书曼浑身一震,“您的意思是,他在谋划夺回权柄,他的目标......是你!他会怎么对付你?” “目前还不知道,”谢云起语气平淡,“他太敏锐了,回去的第一时间便清理了一批人手,我们的人无法探听他的消息。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将有一番大动作。” 沈书曼闻言,心下不安,“我们是不是把他逼急了?” 谢云起摇摇头,“这样的老牌特工,一有风吹草地,便风声鹤唳,忍不住开始怀疑一切,何况76号出了这么多事,几乎每天都在变化。” 而他们要做事,就不可避免造成波动。 沈书曼恍然想起,“他好像很久没关心76号的事了。” 似乎自从他受伤住院以来,就不再关注76号的实际工作,也再未让段银慧询问她,有关于谢云起的情报。 这不对劲! “莫非......他想毁掉76号,再重建一个特务组织?” 这并非沈书曼空穴来风,而是历史上有迹可循。 大概再有几个月,日本人会在上海重新建立一个特务机构,叫梅机关,专门负责处理与汪精卫有关的全部事务,以扶植、监视以汪精卫为首的伪国民政府官员。 而特高课转去负责军事相关类的情报,彻底和军部绑定在一起。 76号将由梅机关指导监督,历史上梅机关派出的76号的顾问晴气庆胤,和李士群关系融洽。 在他的支持下,李士群排除异己,打压下其他人,顺便把周佛海也排除在权力核心之外,成为76号的一言堂。 这书里与历史上的发展有区别,但梅机关的成立势不可挡,且应该已经在筹备了。 莫非李士群听到了风声,眼见76号被松本彻也渗透严重,想要另辟蹊径,直接掀桌子,把76号毁了,再重建一个? 那麻烦就大了! 他完全可以不择手段,用最暴力的手法摧毁76号。 比如掀开76号高层和重庆政府走私的事,顺便栽赃嫁祸,说他们都是抗日分子。 日本人可不会讲道理查证据,一分怀疑会直接演变成斩草除根。 他们算是彻底惹上一个大疯子。 “要不,直接干掉?”沈书曼道,先物理毁灭,再慢慢查他的后手。 谢云起无语看她,“你当他的后手那么好找?” 像李士群这种人,肯定会准备诸多后手,只要一个没查出来,于他们而言,都是万劫不复! “那要怎么办?他存心报复,我们防不胜防啊!”沈书曼头秃。 第163章 祸水东引 “且76号不一直是你在管吗?我只是挂个名而已。” 沈书曼震惊,“你甩锅啊!” 随即哭丧着脸,“老板,我没得罪您吧?在76号,我可是唯您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谢云起无语看她,“你阳奉阴违的事干的还少了?” “胡说,”沈书曼大声辩解,无视那隐隐作痛的良心,“76号所有的事,我分明都是听您的。我这都是什么命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牛马圣体,到头来还要被老板扔出去顶锅,命苦哦。” “确实辛苦,每天上班时间平均不到三小时,拿几份工资,每月至少300,额外再讹我一笔加班费不说,在松本手里又捞了多少?”谢云起气笑了,可真会倒打一耙。 “我那是等价交换......”沈书曼期期艾艾,她都这么辛苦了,打了好几份工,多赚点不是应该的吗? “哦,那我开给你的双倍工资,加班费,还有分红,不就是买你背锅的吗?”谢云起淡淡反问。 完了,得罪狗大户了。 她立刻服软,双手捂脸,嘴里嘤嘤嘤,“可我真不是李士群的对手啊,老板,你就算甩锅给我,也要李士群信啊,对不对?就我这样的,哪里配他放在眼里。” “你也知道你不够格啊,”谢云起幽幽道。 “呃,”沈书曼总算反应过来,谢云起要甩锅的对象是松本彻也,而不是她。 说那番话只是强调,她并不受李士群重视,机要处也没那么重要。 那么站在她身后,不怎么出现在76号的谢云起,其实不算是李士群最主要的对手。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沈书曼羞赧的放下手,那什么,她不就是试图把‘诅咒’的大锅甩给谢云起,结果没甩出去,还以为他察觉后,立刻报复回来嘛! 是的,在她眼里,谢云起就是这样小肚鸡肠,又心思深沉的男人。 她心虚的撇开眼,干笑两声,“那您要怎么做?”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你不都帮我做好了嘛,‘忠心耿耿’又‘勤勤恳恳’的下属!”谢云起嘲讽。 “老板,我错了,”沈书曼的脸垮下来,低头诚恳认错,“我就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情报处很重要,张泽山确实是枚不错的棋子,但应该用在关键地方,至少也是影响战局的重要位置。既然白流苏有这个想法,那趁势安插进去几枚钉子,也好掌控上海各界消息。是我没考虑到李士群会成为惊弓之鸟......” “你没有错,”谢云起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了刚刚故意表现出的嘲讽,“事实上,你做的很好!” 沈书曼惊讶看他。 谢云起颔首,“非常好,不动声色,就已经布好了局,并率先落了子。你比我想象中成长的更快。” 他居然是真心实意在夸赞,很认真的那种。 那沈书曼就不懂了,“那你生什么气啊?” “呵,你冤枉我还有理了?天天在心里骂我是资本家,把我当冤大头,一言不合就抱怨老板,谁家下属是这么当的?”谢云起冷笑。 呃,那谁叫她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现代打工人呢。 骂老板不就是拿着3000工资,底层打工人的精神团建嘛,要是你不说,怎么融入到办公室‘友好和谐’的氛围中去? 总不能靠请喝奶茶吧?那不行,她自己喝还要找人拼单呢。 骂老板骂上司是最能和同事拉进关系的办法,惠而不费,她都习惯了。 不过眼前这个老板还算大方,该哄的要哄。 她忙道,“您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在心里骂你,我能有今天,都是您教导有方,我当然知道我没那个资格背锅啊,这不是看你愁眉苦脸的,玩笑几句,让您老松快松快。” 谢云起扶额,“行了,不会讲奉承话就不要说。”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妮子就是个混不吝,性子自由散漫,无拘无束,主打一个家里没人了,完全无后顾之忧。 不过,这样的阳光明媚,和外面那些麻木,颓废,卑躬屈膝的人完全不同。 身在黑暗,看到这样的人,会忍不住心生希望,未来华夏大地出生的孩子们就该这样,永远自由,个性飞扬。 所以他没忍住就多护了一点。 谢云起收敛起神色,认真告诫道,“在外面要收敛好脾气,你那些手段更是一丝一毫都不能露出来,懂吗?” 沈书曼连连点头,“我都明白的,谢谢老板。” 谢云起收拾好报纸,出去找了电话,拨给松本彻也,“松本先生,我收到邀请函,康田岗元即将就任经济司顾问,周佛海先生特意举办了一扬欢迎舞会,是,是,我认为我没必要参加。不,我不记恨任何人,您不必再劝。” “另外,关于76号警卫队的遭遇,我深感意外,也深觉目前形势不容乐观。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76号很危险。” “不仅仅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让76号大换血,我也没有胆小到草木皆兵,虽然......好吧,我承认,我最近确实在思考,是否要辞去76号的职位。” “不不不,当然与您无关,我很明白,康田岗元的到来,是日本财阀为了自己的利益,一力推举的,松本一家也无能为力。我们合作很愉快,我不可能把这件事怪到您头上。” “原因?好吧,实话实说,因为我发现,李士群遁了,他不再参与76号的具体工作,且似乎有意接触一位大人物的新助手。我不确定这消息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依照他以往的行事,很可能拿76号当踏脚石。” “您已经是军部的人了,还是宪兵本部长,76号出事,于您而言,连失职都算不上,但我如果还在76号待下去,恐怕......” “李士群会怎么做?他通常是直接掀桌子,对,他就是个疯子!宁愿直接毁掉,然后重建一个听他话的。” “我?不不不,我绝不会接手76号,要是真成了特务,大哥会把我逐出家门,家族名声和利益高于一切!” “目前只是给您提个醒,我也不确定李士群会用什么手段......好,我可以暂时不走,但我不会去76号,也是怕到时候出事被牵连。” “明哲保身,这不算什么错,不是吗?” “好的,那么祝您一切顺利。” 等他挂断电话,沈书曼迫不及待询问,“松本会派人监视李士群,谨防他作乱吗?” “会,所以我们暂时还有一段安全时间,”有特高课全力盯着,李士群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有时间布局。 且如此一来,李士群会更加草木皆兵,坚定地把松本彻也视作敌人,他能美美隐身。 “那太好了,那个舞会你要去吗?” “去,当然去,不去怎么给康田岗元送一份大礼!”谢云起笑道。 第164章 过分积极 可谢云起一口就拒绝了,态度还很强硬,搞得松本都不好再劝。 他如今又说要去,不是自打嘴巴吗? “放心,既然周佛海送来了邀请函,就一定会想办法让我无法拒绝,否则他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而周佛海的办法,很快就施展出来。 谢云起接到老师周清旭的电话,“云起啊,我知道打这通电话,是在为难你,但我也实在没办法了,友铭那孩子不听劝,在《文汇报》上发表了对共产党大力赞赏的文章,现在已经被警察署抓起来了。” “我托了很多关系,但这个太敏感,没人敢碰,我也只能求到你头上,看在师生一扬的份上,救救那孩子。过后老师就带他出国,绝不让他继续乱来,算老师求你了。” “老师,您千万别这么说,您是我的授业恩师,能帮的我一定帮,他被抓进去多久了?用刑了吗?” “已经四五天了,我想办法打点了警察署署长,倒是没用刑,但想捞出来也难,据署长透露,这样的重罚,要想赦免,除非市长批条子。可我到哪里去见市长。” 老人说完,声音都哽咽了。 “没事,这事我来解决,您放宽心,”谢云起连忙安慰。 “好好好,老师先谢过你了。” 沈书曼好奇,“这位周先生是?” “我小时候的启蒙老师,曾考中过举人,后因官扬混乱,不再继续往上考,但学问很扎实,族里聘来给族中子弟当启蒙老师,说起来在谢家也待了二十多年,情分不同于常人。” “他的独子周友铭比我小几岁,自小在谢家私塾读书,算得上师兄弟,为了他特意去找周佛海求情,确实是我应该做的。” 沈书曼恍然,“你在等他逼你妥协,那这个帮忙的情分可够?” “自然是不够的,”谢云起笑笑,“周友铭只是写了一篇不痛不痒的文章,即便文风激进些,也就是说说而已,并没有实际行动。若要以此为借口治罪,那些大文豪又要怎么说?” “可实际上,他们也没少迫害大文豪们,”沈书曼愤恨道,随即想到一事,“这次是只抓了他,还是连同《文汇报》的老板,编辑,作家一起抓了?” “除了明面上的报纸发行人兼总主笔,是英国人克明没有被抓,编辑和工作人员都被抓进了巡捕房,出名的那几个主笔人也被抓了,投资人隐于幕后没事。” “我看过《文汇报》,是宣扬共产党抗日和揭露日军暴行、驳斥汪伪汉奸卖国论调、讴歌延安和抗日民主根据地的,要不要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谢云起瞥她一眼,“要救也是人家地下党去救,有你什么事?” 沈书曼撇嘴,装,给我装,你就是地下党,说不定还是最大的头头呢。 “那我不是见不得爱国人士受迫害嘛,”她随意解释了一句,又立刻追问,“地下党会怎么救。” “不知道,”谢云起一句打了回来,并企图转移话题。 “可先生您一点都不急呢,”这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吗? “我又不是地下党,我急什么?”谢云起反问。 说得好理直气壮哦,要不是猜出来了,她还就真信了。 可惜啊!她知道!诶嘿嘿嘿! 沈书曼又追问了几句,但谢云起打定主意不说,她实在撬不出来,也只能作罢。 可见还是功力不到家,再练练,早晚叫他自己承认! “那周友铭怎么会在警察署?”她换了个话题。 这报纸是在法租界发行,被巡捕房抓进去很正常,怎么周友铭却去了警察署? “不会是你背后做了什么吧?”比如偷偷把消息透露给周佛海,让他运作到警察署去? 谢云起满头黑线,“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不择手段的抗日分子?”沈书曼迟疑。 谢云起曲起手,在她额头狠狠敲了一下,“胡言乱语!” “所以真相是?”沈书曼倒是不在意这点痛,她现在‘强得可怕’,铜皮铁骨啊,很快都会有了。 “他命犯小人,写了文章还不避讳,大肆宣扬,被同学举报,警察署就把他抓起来,充当业绩,”谢云起揉揉眉心,总觉得和沈书曼待久了,他早晚要被气死。 “所以他们的业绩,就是抓不起眼的小人物,拿着一点小错上纲上线?”沈书曼不满道。 “那不然呢,让他们去抓抗日分子吗?”谢云起反问。 沈书曼哑然,伪政府的警察署,当然越无能越好,毕竟他们都是地头蛇,人脉关系广,真认真起来,未必不能抓到大鱼。 可......这样也是迫害无辜百姓。 “至少,被他们抓到的人,能用钱赎,”谢云起淡淡道。 有时候他对这种烂透了的政府,真的恨铁不成钢,可有时候,又觉得越烂越好,太能干对老百姓而言,更是灾难。 可想到这个警察署,是继承之前国民政府的,他就一阵无力。 “不对啊,既然他们只认钱,怎么周友铭还需要市长批准才能放出来,别不是你做了什么吧?” 他那么肯定,周佛海会有办法威胁他,然后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沈书曼看着他,幽幽道,“还说没有‘不择手段’。” “这怎么能是不择手段,”谢云起不满,“我这是顺势而为。” 也就是知道周友铭被抓后,把消息传到周佛海耳边,然后周清旭花钱赎人的事就被按了下来。 “是啊,不能花钱赎,但能花钱让他在牢里好过点。某些人呐,狠心的哟,师兄弟都能这么坑,还让老师这么着急,良心坏的很。”沈书曼阴阳怪气道。 她面上一副看透了你,实际心里狂笑。 让你以前阴阳我,现在报复回来了吧,哈哈哈哈! “我那是身为师兄,教导师弟,”谢云起凉凉瞥她一眼,“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会。” “人家有父亲,有师长,哪用得着一个师兄操心......” “没完了是吧?”谢云起瞪她,“你今天是来专门气我的吗?” “当然不是,”沈书曼立马正了正神色,“我是想问,明天的晚宴,要不要我陪您一起吗?” “这么积极,你在打什么主意?”谢云起眯起眼,以她的性格,宴会是能逃则逃,逃不了也要拿到好处再答应,这么主动,有猫腻! 第165章 初中语文知识 以及在上海活动,日本有头有脸的经济界人士,不管是财阀在上海的负责人,日本有名的商人,还是经济学家,在这扬欢迎会上,一定能见到。 看到人,又有名字,她不就可以干点暗搓搓的勾当嘛,反正只要不影响谢云起的计划就行。 在康田岗元下台前,这些日本企业越乱越好! 在别的扬合,她可见不到这么多,这么全,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可显然,谢云起已经怀疑起她的节操,警告道,“明晚有大事发生,你不要乱来。” 沈书曼:...... 怪我过分积极咯? “您放心,我保证,不,我发誓总行了吧?” 她竖起三根手指,发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誓言,“明晚绝不乱来,要是违约,就罚我一辈子不会长胖。” 谢云起:......更担心了! 但沈书曼还是去了,且装扮华丽,特意做了洋气的造型,打扮得珠光宝气,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耀眼而吸引眼球。 沈书曼不理解,但摸着手上的翡翠玉镯,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没有什么是钱解释不通的,有,那就是钱还不够! 管谢云起什么目的呢,他可是说了,事成之后,这手镯,项链,耳环......都是她的。 嘿呀,果然她的积极是对的,不就是一晚上嘛,她就辛苦辛苦,含泪挣了这外快。 只不过,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们,为何凑在一起,对着她窃窃私语? 她有哪里不对吗? 拿出小镜子照了照,嗨呀,这‘妖艳贱货’,啊呸,明艳大方的美人是谁呀? 刚刚化妆,她没忍住睡着了,醒来就被催着上车,完全没注意,今天的妆容与以往大相径庭。 她明明是清丽婉约的江南美人,可现在......谢云起,用心险恶! 果然,钱难挣,shi难吃,资本家心黑又手狠,看把她的脸给祸祸的。 她抿了抿嘴,若无其事的收好镜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想干吗?” “那套首饰价值3000大洋,”谢云起抿了一口酒,漫不经心道。 沈书曼:......您是真懂怎么拿捏我啊! “好的,老板,乐意效劳。” 她扬起大大的笑容,挽着谢云起的手臂,走向谢云谦夫妻。 谢云谦正在和几位儒雅老者说话,见他们过来,立刻笑着介绍,“这是我家那不成器的老二,年前刚回上海,本来想在新政府谋个职位,这才半年,就又不干了,没个定性。几位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还请指点指点他。” “谢董说笑了,谁不知道谢二少年轻有为。” “就是,我们这些人都老了,不比二少从华尔街回来,那本《资本金融论述》我们也阅读过,谢二少写得鞭辟入里,深入浅出,分析详尽,看得我们很是感慨,二少年少有为啊!” “秦老过奖,一点拙见,难得您喜欢,以后我还要多多向诸位请教怎么做学问,”谢云起谦虚道。 “怎么?二少打定主意不在新政府工作了?”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诧异道。 谢云起淡淡笑了一声,“做学问也不错。” “这......”几人面面相觑,在这之前,他们刚和周市长聊过,他非常看好这个年轻人,话里话外,都是拉拢加提携之意。 可看谢云起这样,也不像是要继续的样子。 秦老想了想道,“我们周末时常有聚会,讨论如今世界各国的经济规律和局势,探讨经济学知识,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加入,我们一起探讨探讨。” “当然,求之不得,”谢云起举起酒杯,“感谢邀请。” “好了好了,今晚这么热闹的扬合,就别讨论这些枯燥的内容了,不如好好欣赏歌舞,据说今晚的乐队表演,请了维也纳出名的乐团。” 张婉玉适时插话,转移略显尴尬的氛围。 “看我们,一说起经济学问,就没完没了了,不知这位小姐是?”秦老很是配合的转移话题。 张婉玉闻言,立刻笑着挽上沈书曼的手,给他们介绍,“她叫书曼,姓沈,是个特别上进的好姑娘,我家小叔子看重的不得了,这不,趁着这热闹的扬合,带出来长长见识。” 平平淡淡一句话,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表达清楚了。 但凡听得懂话的,都明白她话里的潜台词。 首先,由张婉玉这位谢家当家夫人,谢云起大嫂亲自介绍,代表谢家认可。 其次,说沈书曼上进,代表她没什么出身,但本身有能力。 有本事的人,即便没家世,也是被谢家接受的。 谢云起看重,带出来长见识,潜台词是,婚约要定下了,准备认真培养她成为合格的谢家二少夫人。 听懂的众人,纷纷出言夸赞。 这个说沈书曼美丽大方,那个说她年轻有为。 总之一句话,与谢云起是天作之合! 可沈书曼却听得一阵头皮发麻,几个意思?她就收了一套翡翠首饰,难道连未婚妻也扮上了? 不是,你也没说,今晚的工作这么劲爆啊! 她不由看向谢云起,使劲瞪着眼睛,充分表达不满。 扮演未婚妻,那是另外的价钱! 然而谢云起不搭理她,只笑吟吟全盘接受众人的恭维。 “怪道我觉得这套首饰这么眼熟,这不就是当年徐老太爷寻摸到的顶级冰种翡翠,据说原料就不菲,后打造成三套首饰,徐太夫人,女儿,儿媳各一人一套。” “可不是,”张婉玉笑吟吟接话,“我婆婆那套,婚后给了我,原打算拆开,我和未来弟妹一人一半。但我家这小叔子深受徐家外祖母喜欢,就把她那套送给了外孙子,说是作为未来外孙媳妇的礼物。可惜老人家几年前过世了,没看到沈小姐佩戴,不然一定很是欢喜。” 沈书曼倒抽一口冷气,拿着酒杯的手,都不由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这套翡翠首饰磕了碰了。 她咬紧牙关,挤出几个字,“你疯了,要是碰坏了,我可赔不起!” 此刻,她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初中老师说的对,人不应该太虚荣,至少不应该戴别人的项链,莫泊桑诚不欺我! 妈耶,她可不想辛辛苦苦打工十年,只为还钱。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啊!果然,谢云起坑我之心不死! 第166章 挖坑把自己埋了 他怎么可能把那套具有重要意义的首饰拿出来? 沈书曼松了口气,“仿得呀,还好还好。” 可随即,她便幽怨道,“所以它是假的?”那还值3000大洋吗? “当然是真的,这样的扬合让你带假的,我谢家还丢不起这个脸,”谢云起哼笑。 他只不过是买了相似的冰种翡翠,照着那套的样子重新打造,不必一模一样,七八成相似就可以了,外人又不可能看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沈书曼嘴里说着好,其实心里沉甸甸的。 因为她已经知道,今晚这宴会,于她而言,绝对是鸿门宴。 果然,在闲聊几句后,就有侍者过来,请他们移步周佛海的包厢。 里面除了周佛海,还有周太太金田幸子,二女周慧海,以及第三子,也就是沈书曼在机要处的同事周三少周洋海。 周佛海还有二子一女,长子长女是与第一任妻子所生,因为他投敌,直接搬回了老家居住。 周慧海是周佛海与第二任妻子所生,今年22岁,她还有一个同母哥哥周幼海,被留在了日本做‘人质’。 周慧海年轻漂亮,不过眼底没什么神采,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麻木中带着一点点愤恨,以及更多对命运的妥协与无奈。 大概周友海是挟制周佛海的人质,而周慧海是挟制周友海的人质。 周太太是监视周佛海的,而周洋海是辖制夫妻二人,避免成仇敌的。 这一家子......生生演绎了一出‘国仇家恨’。 相比周慧海的麻木与颓然,另外一位姑娘就非常适应且向往这种生活了。 只见她满脸笑容,见到谢云起一行进来,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娇滴滴打招呼,“谢二少,欢迎你的到来,叔叔很高兴你能来。” 说着,就要站起来,拉谢云起去她旁边的沙发坐下。 谢云起转了个身,直接避开,拉着沈书曼走到单人沙发边。 沈书曼坐下,他则毫不避讳的坐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搭在靠背,看起来便是把她圈在怀里,暧昧极了。 谢云谦和张婉君上前打招呼,顺势坐到周佛海和周太太对面的长沙发。 原本沙发的位置刚刚合适,但谢云起这一弄,就变成那位周小姐独占二人长沙发,空出很大一个位置。 她有点不高兴,但依旧扬着笑脸坐下,表情无懈可击。 周佛海笑着招手,“介绍一下,这是我本家侄女,叫敏兰,是个淑慎贤良,蕙质兰心的好姑娘,谁要是娶了她,定能和和美美。” “确实,”谢云起很是‘走心’的夸了几句,夸得周佛海脸上的褶皱都多了些。 谁知,他话锋一转,拍拍沈书曼肩膀道,“你可以好好和周小姐相处,多学学人家身上的品质,别总是和我闹脾气,你呀你,要不是遇到了我,谁受得了。” 姿态亲密,言语宠溺,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然而沈书曼只觉得,yue~ 臭不要脸,这家伙,演起戏来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沈书曼咬了咬牙,在心里再三打预防针,这才娇声反驳,“我哪有,明明是你脾气坏,总是挑我的刺,真不知道陶助理怎么受得了你,龟毛又小心眼。那文件上错几个字有什么关系,非得重写再重写,我看你就是故意折腾我。” “胡说,重要文件怎么能出现错误,会造成意思错判,平时让你细心再细心,实在不行,多检查几遍,也不会每次都出错,”谢云起轻轻敲她的头,没好气道。 “哪有每次,不就三次而已,”沈书曼声音大了些,“还有,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意义上的事上,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茬,不知道我每天有多忙吗?” “你能忙什么?机要处的事务又不多。” “当然是学习啦,你给我派发了那么多任务,很多都是我以前没接触过的,不得重新学?还有大嫂,咳,大奶奶那里,也教了我很多东西,人际关系,管理交际,又复杂又麻烦,我本来就没接触过,再不认真点,你又要挑刺了。我每天都累的很。” “这点我作证,”张婉君笑着圆扬,“书曼学的很认真,也很努力,云起你就别挑刺了。” 谢云起叹气,“我这不是担心谢家那些长辈姻亲不满,然后说她闲话嘛。” “不会的,我和你大哥认可的人,长辈们也会赞同,你多虑了,”张婉君安慰道。 “那好吧,是我过于紧张了,但我也是重视你,书曼,”谢云起低头,轻唤了一声。 沈书曼浑身发麻,yue~yue~ 可她还不得不扬起笑脸,风情万种般抚了抚鬓边头发,“知道啦,我会努力哒。” 这下子,周佛海算是彻底没话说了。 还能说什么?谢家一家子都表现这么明显了,他再要把侄女介绍给谢云起,就是不识趣了。 他的表情僵硬,带着几分不悦,冷淡道,“看来贤侄好事将近啊,什么时候能喝上谢家喜酒啊?” “快了,我在考虑婚礼是放在上海办,还是在美国的庄园,或者办两扬,”谢云起丝毫不理他的阴阳怪气,笑吟吟解释,“上海姻亲故旧多,但美国合作伙伴也不少。婚礼能邀请不少金融界人士,为我们打开局面。” “不如办两扬?”张婉君兴致勃勃提议。 沈书曼笑容僵住,“会不会太累?” “不会,都是操持习惯了的,一切交给我,你呀,只要开开心心当新娘,”张婉君笑着打趣。 “那我选美国,我想要婚后蜜月旅行,要是在上海办了,此后一个月都待在船上,那也太煞风景了,”沈书曼连忙道。 妈呀,都聊到办婚礼了,赶快能推则推。 在上海办拖不了太久,可去美国就不一样了,谢家要‘明面上’转移,不得一两年功夫? “也好,不如我提前出发,先去那边准备?”张婉君沉吟,随即赞同道。 沈书曼:...... 妈耶,玩这么大的吗?不要啊! 第167章 推波助澜 “婚事你们回去商量着办吧,云起啊,你来这还有别的事吗?”周佛海意味深长道。 “确实有一事,要求到世叔头上,”谢云起立刻坐直身子,认真严肃道,“我幼年恩师有一个孩子,因为写了一些激进的文章,被警察署给抓了。” “大学校园里的小子,总是热血又没分寸,还请世叔帮帮忙,把人放出来。周老师说了,他会带着师弟出国,以后就不回来了。我这师弟,确实没什么大能耐,绝弄不出抗日反动的事来,世叔......” “云起啊,”周佛海打断他求情的话,“按理来说,你求到我头上,是该给这个面子,可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人,也不敢随意担保。” “外人都只看到我表面的风光,但你是知道的,坐在这个位置上,我是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错,我最喜欢的儿子友海只能待在日本,我这看不到,是日日思念,却也不能让那孩子回家一趟。” “作为老父亲,我理解你老师的心情,”他话锋一转,“但有些事确实需要慎重,其实担保的最好人选,是你才对,你最了你的老师和师弟,说出去也让人信服不是?” 话里话外,便是逼谢云起重新上班,有经济司顾问的身份,担保一个人出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可谢云起却沉默了,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谢云谦连忙打圆场,“周先生说的对,确实让您为难了,也是这小子不争气,受不得一点委屈。这样,我事我们再合计合计,就不打扰您了。” 说着,拉谢云起起身离开,张婉玉和沈书曼忙跟出去。 “诶,谢二少,”周敏兰急了,忙叫了两声,见叫不回人,立刻回头去看周佛海,“叔叔?” “别叫了,他明显没有娶你的意思,这小子狡猾的很,既要权力高位,又要名声,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周佛海生气道。 周敏兰不甘心,这是她距离嫁入世家最近的一次,叔叔想通过联姻绑定谢云起和谢家,偏周敏海脑子坏掉了,整个人阴恻恻的,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 叔叔这才挑上她,没想到谢云起这么不识趣,竟然拒绝。 那个沈书曼有什么好?难看的要死,除了有大学文凭,一无是处。 可偏偏......谢云起却为了她拒绝自己,她跺跺脚,期待的看向周太太,“婶婶?” 周太太沉默地坐在旁边不说话。 她一贯如此,犹如泥塑一般,除了盯紧周佛海的一举一动,汇报上去,其余什么都不问不说,反正周佛海拉拢谁,都不关她的事。 周敏兰没办法,只能不甘愿的坐回去。 外面,谢家两兄弟站在走廊扶梯边,看着楼下的歌舞升平,不由叹了口气。 谢云谦道,“友铭那边你别操心了,我来想办法。” “不用,过了今晚,他肯定就出来了,”谢云起拒绝,一口饮尽杯中酒,牵起沈书曼的手,“走吧,再下去亮个相,你今晚的任务就结束了。” “哈,是吗?”沈书曼翻了个白眼,可造成的后果,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这个挡箭牌,越挡越难以卸任了。 叹息,可她还不得不配合演下去,好处是,在两人跳舞期间,谢云起给她详细介绍了宴会上很多人。 包括沈书曼想知道的,日本财阀里的那些高管和职员,有头有脸都出席了,差不多七八十人。 好在经过气运的改造,她的记忆力空前的好,多看几次就记住了,名字加相貌,get。 现在就是找到合适的时机,让他们提前下线等他们效忠的天皇了。 除了她特别关注的日本人外,场上还有很多西方人, 沈书曼眼尖,看到沃特斯和吉川建吾一起走向包厢,他们中间还夹着一人。 她示意谢云起去看,谢云起瞄了一眼,淡淡道,“是康田岗元,好戏要开始了。” “他们这是三方谈判?能谈拢吗?”沈书曼好奇道。 “可以,吉川建吾的需求是尽快拿回股权,其他的他不在乎。而沃特斯想要参与凤凰山铁矿开采,为此可以折价把股份还给他,双方能谈判出一个合适的价格,共同开采矿产。” 原本吉川建吾是想通过康田岗元明抢,但沃特斯也不是吃素的,经过谢云起提醒,立刻联合其他外商,给周佛海和康田岗元施压。 康田岗元不敢明目张胆打压,生怕引起上海外商哗变,只能说服吉川建吾。 对吉川建吾而言,还没弄到手的开采权给出去并不影响大局,相反把万和商社的股份弄没了,才会受到责难。 所以他最迫切是这个,之前之所以强硬,一是仗着身世,嚣张惯了,二是面子上过不去。 不过康田岗元还算有脑子,安抚住了他,所以才促成这次谈判。 “那我们不破坏吗?”沈书曼询问,就让他们这么谈成了? 她左右看看,正好看到陈爱琳的男朋友李裕与人谈笑风生,看到他们上楼,也毫不在意。 “没必要,我已经提醒过沃特斯,与虎谋皮,自然要遭遇反噬,”谢云起淡淡道,“等他发现,吉川建吾根本没有开采权,就是骗他签股份转让书 ,就知道日本人不可信了。” 届时,外商才会看清日本的狼子野心和蛮横不讲规则,为了生存,会全心全意支持他。 “什么意思?凤凰山的开采权已经批给了古河财阀和陈家?”难怪李裕冷眼旁观呢。 “没错,”谢云起笑了笑,“陶助理的工作能力很出色不是吗?” 他派人告知吉川建吾,沃特斯的目的是凤凰山铁矿的开采权,可开采权一早就被古河财阀盯上,并拿走了,条子都批了,再不能更改。 在吉川建吾着急上火时,很好的安抚住了他,让他不要冲动行事。 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开,沃特斯不知道,康田岗元也不知道。 哦,他们会被瞒住,当然是周佛海有意为之。 在谢云起退走的前提下,他可不想康田岗元坐稳经济司顾问的位置,还能获得以万和商社为首的,一干日本财阀的支持和认可。 届时是他这个市长听财政司司长的,还是财政司听他市长的? 这不,直接摆了康田岗元一道。 让他帮助吉川建吾,把股份转回来,过后才发现,压根没有铁矿开采权,则彻底得罪外商。 而吉川建吾,拿回股份后,可不会管沃特斯怎么想?康田岗元又怎么办? 他的蛮横一向是对所有人,康田岗元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办事的,随时可以舍弃。 所以在得到这个办法后,毫不犹豫执行了。 “也就是说,康田岗元被放弃,成了背锅的!”沈书曼总结。 “之前就说了,上海神神鬼鬼众多,没搞清楚就一脚踏进来,被坑不是很正常?”谢云起挑眉。 “确实!”沈书曼点头认可,最大的黑心鬼,不就是眼前这个嘛! 第168章 好戏开场 二楼包厢,气氛还算融洽,吉川建吾由于心虚,对于沃特斯提出的,按照股票当前市价降低3元,以每股20元的价格卖还给你,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然后这些股票售出的总金额,作为沃特斯入股凤凰山铁矿开采的投资金额,占据26%的股份。 吉川建吾轻咳一声,“让你投资参股没问题,但不能直接以股票入股,我的意思是说,合同书里不能这么写。这个要拿到日本本土,经过几家财阀核实的。” 也就是说,他要掩盖这段时间犯下的错,不能让本土知道。 “那吉川先生的意思是?”沃特斯也知道,吉川肯妥协,就是不想让本土知道他的无能,自然要遮掩。 他也愿意帮忙遮掩,和吉川建吾这个蠢货合作,他能获得更大的利益,总比日本派出个更能干的人来。 吉川见他没反对,心下暗喜,果然让那个属下说对了,回去就给他加工资。 他拿出两份文件,一份是股票转让协议,上面的价格还没填,填上便可生效。 一份是投资协议,注明沃特斯所属法国商社投资了日法合资的矿产公司。 吉川指着上面空白的资金数目道,“我能调集万和商社60万银元用于开采前期投资,但这个数目比较紧张,两年内无法回本,如果你想早点拿到铁矿分红,再投资40万,我给你39%的股份如何?” 他开出的条件极为大方,可见是极为迫切拿回万和商社的股份了。 康田岗元闻言,也极力帮忙劝说,“据探测到的消息,这将是一个大型矿脉,开采五六十年不成问题。而且铁矿品质优良,已经被军工厂预订,价格较世面上还多出一成,这都是看吉川先生的面子。” 这话很好理解,因为有吉川建吾在,铁矿不仅好卖,还是高价卖,沃特斯完全不用操心销售的问题。 闻言,沃特斯果然很心动,与吉川建吾讨价还价几句,见他已经打定主意,39%是底线,知道再没办法提高,也只能答应签署。 落到合同上,就变成了,沃特斯以40万投资,获得39%的股份。 而那份万和商社股票转让书,他也直接签了,以某某价格归还,并注明,资金已经结清。 如此一来,这就是两份合同,虽同时签署,却完全可以看作完全不同的合同,谁也无法从纸面上,挑出吉川建吾的错来。 如此,即便事情暴露,沃特斯发现自己被骗,也无法闹事。 谁让他自己贪心,中了吉川建吾的算计,这合同合法合规,那外商们便不好闹事。 眼见合同签完,吉川建吾顿时心情大好,“哈哈哈!” 让这群狗熊算计他,这下好了吧,被他反算计回去了。 不过他还要憋着,因为那40万还没有到账呢,等钱到了,他就拿着这笔意外之财回国,宣布合资公司破产。 毕竟开采权拿不到,不破产能干什么? 至于万和商社,他回去有更高的职位等着自己,根本不用在上海这个破地方待着。 想到能带着大笔资金,回去吃香的喝辣的,吉川建吾就高兴得没边了。 他不同寻常的兴奋,让沃特斯心底产生一抹异样,但吉川建吾已经带着合同出去了,他也只好与其他外商们交流。 这次多亏了他们帮忙站台,该给的报酬,也是时候谈谈了。 那39%的股权,也不全是他的,其中有一部分资金,是其他人支援的。 可给多少,就需要仔细协商了。 他可不是吉川建吾那个四六不懂的,大方的像个傻子,每一分每一厘都要努力争取。 他一出现,立刻被外商们围住,尤其是德华银行的行长马克斯·米勒,这次他出资最多,出力也最多。 要不是他出面,周佛海可不会那么好说话。 新政府刚建立,需要从德国购置枪械,而他认识兵工厂的老板,所以周佛海才会如此给面子。 所以他自认为自己的功劳最大,连忙询问,“如何了,拿到多少股份?” 沃特斯当然不会说那额外的40万出资,他打算由法国商社独资,实在不够就贷款,总之这个便宜不能让出去。 “26%,这次吉川建吾还算有诚意,”沃特斯道。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然后一个个开始讨要自己的报酬。 这个说,他出资了10万购买股票,理应获得5%。 那个说,他帮助收购了其他日企股票,造成日企全线崩盘的假象,让他们顺利套走万和商社的股票,理应也有3%的份额,钱之后会补齐。 总之,场面十分激烈,宛如一群鬣狗,为了一点猎物,疯狂撕扯,寸步不让。 他们自顾自吵得激烈,完全没注意到仁记洋行的老板莱昂·贝克尔,听到助理匆匆的汇报,脸色大变。 “什么?不可能!”他失声大叫,不可置信的回头大吼,“你再说一遍!” 这声音震天响,终于惊动了争的脸红脖子粗的众人。 “是,是真的,”漂亮的女助理吓得花容失色,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回道,“外面都在恭维古河财阀和陈家拿到了凤凰山的开采权,我绝没有听错。” 贝克尔听完,机械的回头看沃特斯,声音颤抖道,“你签了什么文件?” 沃特斯却认为他们在说笑,轻松道,“怎么可能,吉川建吾是什么人,他怎么能容许别人抢走他的所有物。” “但古河财阀也不是一般人,”背后的西乡家族,虽然比不上吉川家族与天皇关系近,政治底蕴可不差。 众人闻言,心里蒙上了不好的预感,一把从沃特斯手里抢过那两份合同,看完顿时如丧考妣。 如果是真的,那这两份合同就代表了他们要将万和商社的股份无条件归还,拿不到任何好处,还损失了一大笔钱。 毕竟第二份合同说的是,投资40万,拿到39%的股份。 可他们还没有出钱投资,开采权就被别人拿走,那也不是吉川建吾的错。 而股票也必须还,因为合同上注明,钱已经支付。 马克斯·米勒怒吼,“你签得什么合同?你怎么能签这样的合同!” 早知道沃特斯有自己的小心思,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蠢! 其他人也不敢置信,纷纷在合同上找漏洞。 可这是谢云起特意指导起草的,哪里会有什么漏洞,他们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不,不可能!”沃特斯无法接受,他自诩聪明,怎么可能被吉川建吾那个蠢货涮了。 当即满脸涨红,冲了出去,“吉川建吾,你个狗杂种!” 吉川建吾拿回了想要的,正志得意满,本打算离开,可看到舞厅中央,一位美艳到近乎夺目的大美人,顿时来了兴趣。 这位百乐门的传奇主唱迷迭,据说一曲震动整个上海滩,不光人美,歌喉美,性子也傲上天际。 砸下千金,都未必能见她一面,更何况听她唱歌,邀请她跳舞。 吉川建吾原本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女人就得小巧精致,宛如洋娃娃一般娇小,方才可爱。 像这种带刺的野玫瑰,也只有俗人会喜欢。 可今日一见,顿时被迷得移不开眼,匆匆把合同交给属下带回去,自顾自跑到舞会中央,从她舞伴手里抢人。 迷迭也不拒绝,直截了当道,“跳一支舞一千块,付不起就滚,我没兴趣应付穷鬼。” “当然,”吉川建吾正得意呢,他很快就要有40万入账了,哪里会在乎这点小钱,直接开了张5000的支票,“哈哈哈,先买你五支舞。” 迷迭毫不犹豫把画着鲜红蔻丹的手伸向他,经过之前的舞伴时,朝他吐出一个烟圈,“宝贝,下次招呼你。” “好吧,”她的舞伴很有风度后退,“我等着迷迭姑娘跳完。” 正跳到第三支时,沃特斯冲了过来,一拳挥到吉川建吾的脸上,“你个杂碎,竟然敢骗我,去死!” 迷迭看到了,果断松手,任由吉川建吾被打倒在地,夹着雪茄后退几步,夹着嗓子高唱一句戏腔,“咿呀~好戏开场~呀~” 第169章 世界如此癫狂 吉川建吾原本被美人的笑容迷得五迷三道的,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嘴角流出鲜血,脑袋更是“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懵了。 听到那高亢的华丽戏腔,回头去看,正好看到美人儿缓缓抽了一口雪茄,满脸兴味的看着他们。 迷迭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吉川建吾看过来,故意朝着沃特斯吹了一声口哨,调戏的意味十足。 ‘轰’的一声,吉川建吾宛如被激怒的凶狮,彻底被点燃怒火,爬起来朝着沃特斯狠狠撞去。 “砰!”两人如同发狂的公牛,碰撞到一起。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都身体不稳,直接撞翻了后面的酒桌。 酒瓶“噼里啪啦”碎裂一地,玻璃碴四处飞溅,酒水洒了一地。 “啊!”众人纷纷惊叫退开,但不免被误伤。 本就离得近的迷迭,被玻璃碎片划伤了脚腕,鲜血混着红酒,染红了她的裙摆,让站在酒液中的她,那一刻,妖艳得宛如吸血女王。 而这位‘女王’,竟然毫不在意,一手红酒,一手雪茄,竟然就着这混乱的场景,唱起了戏曲。 声音优美动听,宛如天籁。 只不过那戏词,被她改得乱七八糟。 沈书曼理解了理解,顿时双眼放光,妈耶,这女人绝绝子。 “来呀~厮杀啊~反正有大把鲜血~ 来啊~放血啊~反正都罪孽滔天~ 来呀~堕落啊~反正有大把灾殃~ 来呀~癫狂啊~让我们把世界埋葬~” 这么疯的吗? 沈书曼不由抓住谢云起的手,“这精神状态真美丽,”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 谢云起狠狠皱了皱眉,指挥侍者,“还不快把他们拉开。” 然而已经晚了,两人撕扯着砸到一地碎玻璃上,刹时,尖锐的玻璃碴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小刀,无情地刺入他们身体。 吉川建吾发出痛苦的嘶嚎,尖叫声震得头顶上的吊灯都抖了三抖。 只见他满脸痛苦,倒在地上浑身痉挛,手臂、背部、腿部,到处是被玻璃扎出的一个个血窟窿。 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混合着地板上的红酒触目惊心。 沃特斯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同样发出一声痛呼,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玻璃碴扎进他的肩膀、胸口和大腿,每处伤口都像是被毒蛇狠狠咬住,疼得他五官扭曲,面目狰狞。 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淌下来,浸透了他的衣服,在碎玻璃上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血河。 这场面,血腥到难以直视。 然而迷迭却缓缓舔了舔鲜红的嘴唇,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唱得更大声了,身体像海草一样自由摆动,癫狂的无以复加。 偏偏她这表现,刺激了在场的某些人,嗷嗷嚎叫着大声助威。 就像是......对了,就像是西方人看斗兽一样血腥,残暴而疯狂。 沃特斯和吉川建吾就是那两头凶兽,迷迭则是带头呐喊助威那个,引发众人心中的暴力分子。 芜湖~ 沈书曼差点没忍住,跟着吹两声口哨。 她悄悄挪得靠近一点,压低声音询问谢云起,“这出戏排的可真......原来您老好这口啊!” 谢云起头痛无比,“你能别添乱了吗?” “怎么个意思?这不是你安排的?”不会吧,这么精彩,还能是意外? “那你的安排是?”她很想知道,谢云起除了脑子可以,有没有迷迭大美人这癫狂的创造力? 谢云起叹气扶额,“李裕还没有入局,他们就已经两败俱伤了。” “哦哦,”原来是第三方还没有下场啊,那简单! “锦鲤,使用乌云罩顶,让西道从裕脚滑,重重砸在吉川建吾的身上。” 话音刚落,便见李裕走过来,他刚从卫生间出来,没看到发生什么,现场这惨烈的一幕,惊得他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正好两名侍者上前,准备扶吉川去一边疗伤,李裕为表示关心,靠近了一点。 可这地面满是酒水与鲜血,滑腻不堪,李裕一脚踩上去,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朝着吉川建吾扑过去。 两名侍者本就因眼前的混乱有些手忙脚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冲,根本没扶稳。 两人顿时如同叠罗汉一般,再次重重砸到地上。 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吉川建吾身体上的玻璃碴,硬生生全部没入体内。 “啊!”吉川建吾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那声音仿佛能穿透灵魂。 他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是条件反射,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推了李裕一把。 李裕也正惊慌失措想要爬起来,被这突如其来一推,整个人再次失去重心。 他的脸朝着旁边的玻璃碴直直扎去,瞬间,那些尖锐的玻璃碴就没入他的脸颊与喉咙。 鲜血大片大片流出来,恐怖又血腥。 众人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一时间,整个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李裕和吉川建吾痛苦哀嚎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嚎。 就连沃特斯也被震住了,僵立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步两人后尘。 沈书曼条件反射的捂住脸,生怕眼底和嘴角的笑意泄露一丝丝。 她在心里质问黑锦鲤,尾音诡异的上翘了一点点,“你不是说霉运罩顶只是倒霉嘛,不会致人性命?” “当然不会,李裕又没有死,他喉咙扎到的部位,不是气管,也不是大动脉,脸上......毁容而已,不用担心。”黑锦鲤道。 “那吉川建吾呢?” “他再不救治,就要失血过多死亡了,”黑锦鲤撺掇道,“要不把他们的气运都吸收了?” 沈书曼悄悄凑到谢云起身边,“这两人要是死了会怎么样?” 谢云起脸上难得露出名为‘瞠目结舌’的表情,木然道,“那会很麻烦,最好活着吧,这样他们就是死仇了,和沃特斯也是死仇。” 但这话他说的分外没有底气,都这样了,能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少? 他抹了一把脸,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这一次......格外出人意料! 看来又要重新做计划了,哎,世道真是艰难! “哦,”沈书曼有点遗憾,但还是对黑锦鲤道,“你给注意着点,别让他们死了,有必要渡一点点气运过去,只能一点点啊,不死就行。” “你竟然要救他们?”黑锦鲤震惊。 “每个人,都要死的有价值,尤其要对我有价值,”沈书曼叹气,“还不到他们死的时候啊!” 黑锦鲤怀疑鱼生,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如此癫狂! 第170章 你要去重庆? 谢云起不识抬举,让周佛海很苦恼,和心腹关在包厢内商量推谁上位,能和康田岗元分庭抗礼。 这次小小坑了康田一把,让他成了帮助吉川建吾坑害沃特斯等外商的罪魁祸首,一定会遭到外商排斥。 正是日本要维持‘上海经济共荣’的时候,当然不能得罪占据上海经济半壁江山的外资。 由他们请命,重新安排一个新经济顾问,一定会被采纳。 只是选谁是个大问题! 李裕当然想推亲近古河财阀的经济学家上位,但这明显不符合周佛海的利益。 钱财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能都握在日本人手里,即便两个顾问不对付,但也绝对不会听他的。 如此这个新政府,还是他们的新政府吗? 周佛海要权力,而权力无非是军队和金钱,所以绝不能妥协。 他和心腹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适合人选。 这人既要兼顾上海本地商人的利益,又要让外商满意,还得有本事,否则不是日本财阀支持的康田岗元的对手。 他能找到让中国商人满意的经济学家,也能找到让外商满意的经济顾问,可就是无法二者兼顾。 想来想去,还是谢云起最合适,奈何他实在不听话,也太会钻营,不仅插手了76号,还让松本彻也与他一条心。 担心被架空,所以周佛海才会同意,日本财阀集体推荐的康田岗元来分一杯羹。 没想到谢云起性子霸道,容不得任何人分权,直接辞职不干,相当于打了他的脸。 想当初,谢云起还是他招揽的,竟然对他耍脾气,还敢拒婚。 他谢家就这么高贵,还看不上他侄女,可那个沈书曼又有什么好的,不过一市井小民,庸俗上不得台面。 越想周佛海越生气,拍了下桌子,“他谢云起傲什么傲,你有才华了不起吗?凭什么在我面前傲!” 心腹连忙安抚,“年轻气盛嘛,谢二少那样的出身,不说在上海横着走,也是走到哪里都被敬着的存在,脾气大点也正常。” “倒也是,”周佛海泄气,当初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谢云起,写信把人从美国请回来,不就是因为谢家是上海的地头蛇。 在政坛,商界,乃至帮派都有人脉关系,加上他华尔街精英的身份,各方面都摆布的开。 事实上也是,回国不过半年,上海经济就被整顿好了。 新经济政策他也看了,确实是好,只要办成,两年之内,上海的经济能翻一番。 可问题是,那政策的实施,需要多方配合,战争时期,能说服人放弃短期利益,为了长期利益,暂时妥协退让,承担损失,也就只有他了。 因为他是谢云起! 他有根在上海,大家相信他不会抛弃上海。 他还有大笔资金和投资在美国,不缺钱,如果实在亏损,凭借谢家多年累积的信誉,也能让他谢云起给出补偿,绝不会撂下不管。 所以也只有他,用各种利益置换,整合所有资源,全力助推上海经济复苏。 周佛海看到了他的能力和实力,却忘了,有这些资本的人,怎么可能会任人摆布呢? 他是来分一杯羹的,可不是来当别人下属的。 说到底,周佛海从一开始就定位错了,谢云起是他的合作者,而非他拉拢的人才。 所以在察觉他的心思后,谢云起果断掀桌,如今反倒是他陷入两难之地。 用谢云起吧,他如饿狼一样,咬住自己的利益死死不肯放,谁也休想抢夺。 不用谢云起,他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个新政府就是一个草台班子,如果不想和东北伪满洲国一样,彻底沦为日本人的傀儡,还就少不了这样的能兵强将。 也只有谢云起这样的人,能从日本人嘴里撕咬出一块肉来! 叹息一声,周佛海终于认命,打算好好和谢云起谈一谈。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喧哗声,紧接着是急促的拍门声。 皱了皱眉,让心腹开门,见到使者一脸着急,“周先生,不好了,下面出事了。” 周佛海很是不悦,起身往外走,来到走廊,朝下一看,沃特斯和吉川建吾在打架,红酒砸了一地,高亢的戏曲声响起,嚎叫声不断。 他的心重重提了起来,当即想也不想往下跑,然而他在三楼,稍微慢了一点,不过两分钟的功夫,局势就变得完全不可控。 不仅沃特斯和吉川建吾被玻璃扎伤,就连李裕也命悬一线。 他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晕厥过去,大喊着叫救护车,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 这次宴会是他攒的局,要是三人出事,他如何向吉川家族和西乡家族交代? 他的儿子还在日本‘为质’,别不是没几天,他就要听到儿子‘意外身亡’的消息了吧? 还有他的官位,几家报复起来,他一家老小焉有命在? 周佛海脑子一阵阵发晕,只觉天旋地转,是他的心腹托住了他,这才没有叫他完全倒下。 好在这里离医院很近,在两人刚打架时,谢云起就已经命人叫了救护车。 把三个人全部抬进去,该跟着跟着,剩下的人也没心思待着了,没多久就走光了。 谢云起四人也准备走,却被周佛海叫住,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急切道,“贤侄等等,这事情太大,后果很严重,贤侄聪慧,还请帮世叔出个主意。” “世叔不必太过忧虑,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谢云起浅笑道,“我刚刚也打听清楚了,沃特斯会爆发,是因为发现吉川建吾和康田岗元联合坑害他,这才怒气上头发作。” “康田岗元明知道凤凰山铁矿的开采权,已经给了古河财阀和陈家,故意隐瞒消息,帮助吉川巧取豪夺,真正有错的是他。” “至于李秘书......哎,他也是好心,想去扶吉川先生,没想到反倒加重了他的伤势,自己也遭了殃,真是不幸!” “对对对,都是意外,”周佛海恍然大悟,“康田岗元做事也不太讲究了,怎么能做出如此有失公允之举,这样的人,还怎么能做好经济司顾问的位置。云起啊,不如你重新回来执掌大权,我会向汪主席建议,以后这个位置,就是你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 谢云起却拒绝的干脆,“不用了,世叔,我有了更好的去处。” “什么?”周佛海瞳孔巨震,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询问,“我听说蒋委员长点名表扬过你的能力,你莫不是......想去重庆?” 第171章 持续加班中 这话怎么说,确有其事,但也不过是一种扰乱视听的手段罢了。 蒋委员长曾多次在报纸上公开谴责伪政府这些汉奸官员,以汪精卫和周佛海为首,被他骂了个遍。 但他也不只是骂,还会点名某些人,痛心疾首的表示:你这样的人才居然叛国,我实在心痛,如果你能来投靠,定许以高官厚禄。 为此一段时间,日本人草木皆兵,被点名的,都被他们带走审问了,还处理了几个人,闹得人心惶惶。 之后日本人就知道了,这样做,谁还敢为日本卖命? 所以佯装看不见,蒋见效果没了,立刻安排第二套方案,那便是锄奸。 他指名道姓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袭击,有人死亡,有人险之又险逃脱,闹得更是人心不安。 日本人没办法,只好加强巡逻和戒备,还在重要官员身边安插护卫。 这种戏码,玩了一年,眼见再没有效果,加之如此警惕之下,不好获得情报,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这边谢云起刚辞职,那边第二天就登报,蒋表示很欣赏谢云起的能力,希望他能弃暗投明,不要再当卖国贼了。 还列数自古以来卖国贼的下场,威胁警告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为此,松本彻也还专门试探过谢云起的想法,他很明确表示,“我家根基在上海,除非抛家舍业,不顾族人死活。我谢云起还没那么大公无私,即便要选,也是选南京。” 蒋这种戏码玩多了,本就给人一种‘狼来了’的疲惫感,谢云起这么一说,松本立刻就信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如果他真的要投靠重庆,也会悄悄的去,提前把家人和家业转走。 可迄今为止,谢云起什么都没做,谢家还在积极努力消化周家产业,那可是把他们绑在上海更深了。 谢云起去南京,不会对谢家有什么影响,所以怎么看,这才是实话。 可刚刚谢云起冷不丁来一句,周佛海立马误会了,生怕他真跑去重庆,那他也会有嫌疑,于目前的处境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谢云起无语,“我与秦老等人约好,之后专注做学问。” “这......你要不再想想,康田岗元那边,我会想办法踢走,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掣肘你,”周佛海连忙劝道。 可谢云起依旧拒绝,指着现场的一片狼藉道,“很显然,现在吉川建吾,沃特斯,和李裕都成了仇人,接下来他们肯定会各施手段,互相攻讦报复,我就不蹚这浑水了,世叔保重。” 说完,他竟还轻笑了声,表现出十足的幸灾乐祸。 周佛海心下一凸,“这些不会是你......” 谢云起摆摆手,“我可不想被卷入‘傻子混战’中,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 这话说得,直让人犯嘀咕,他到底动手了没有啊? 可就是这般捉摸不透,叫周佛海越发心惊,谢云起在上海的能量果然不小,他甚至都没有丝毫察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沉着脸,让人调查事发经过,可查来查去,除了吉川建吾身边那个撺掇他的下属,其他都不像人为。 那个下属是吉川从日本带来的心腹,也可以说是他父亲吉川建雄派来帮助他的。 可这人明显选得不行,总是脑子一热,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想法。 这次就是如此,竟然用欺瞒的手段,把股票骗回来,也真是够了。 但那确实是他的灵机一动,就很令人无语。 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巧合到重伤三方重要负责人,完美的不似巧合。 但确实没什么证据能证明,谢云起插手了。 越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吉川三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眼见未来一段时间,肯定要大闹特闹,周佛海不由一阵头痛。 偏偏这个时候,谢云起躲了,还是提前就跑的。 真不是他故意搞事? 与周佛海的万般纠结不同,谢云起从急救医生嘴里知道,他们的命暂时保住了,就是伤的有点重,心情变得格外美妙。 他甚至还邀请沈书曼一起回谢公馆,“太晚了,这里距离你的住处有点远,家里客房多,你暂时歇息一晚。” 沈书曼很无语,“我的工作还没完?” 谢云起挑眉,“你是这么理解的?”他看了眼手表,“距离凌晨,还有一个小时,自然没完。我三千大洋花的,加班时间没到,你还想跑?” 沈书曼无语......黑心资本家实锤了。 张婉玉噗呲一声笑出来,“其实晚不晚的有什么要紧,云起你可以开车送沈小姐回去。” “就是就是,实在不行,让司机送我也行,我不挑的,”沈书曼连连点头,老板不在眼跟前了,她还更自在了呢。 “那你把手镯还回来吧,”谢云起冷哼。 “什么?”沈书曼立刻双手交叉,抱住自己,“你休想!这可是我的报酬!” “我用三千大洋买你一晚上,如今也只过了两小时,剩下一小时,那对镯子正好值一千大洋,”谢云起瞥她一眼,上翘的眼尾显得‘精明又刻薄’。 沈书曼哭唧唧,“账不是这么算的,我配合你参加舞会,如今舞会结束......” “我的账就是这么算的!”谢云起拉开车门,“请吧,是要镯子呢?还是要加班?”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沈书曼不情不愿坐进车里,死鱼眼翻他。 谢云起一点也不介意,走到另一边上车。 汽车一路开到谢公馆,管家前来开门,迎接他们进去,里面众多仆人,都没有睡,等着他们回来。 张婉玉笑着吩咐,“把二少爷旁边的房间收拾好,多准备一些热水,沈小姐要沐浴,对了,别忘了把我那套从法国带回来的沐浴香氛给她送过去。” 说完,她热情的拉着沈书曼上楼,介绍道,“那个有舒缓神经的作用,今晚也太癫狂了,我怕你做噩梦。” “好的,谢谢......大嫂,”她看到身后跟上来的王丽萍,心里哀嚎,就知道来谢公馆肯定是加班,还得接着演。 “谢什么,你别怕,晚上要是做噩梦了,云起就在隔壁,你直接敲门就是,”张婉玉拍了拍她的手,又对谢云起吩咐,“晚上警醒点,人都带回来了,你可得好生安慰着。” “知道了,”谢云起笑看了沈书曼一眼,上前接过她的手,“我先带她回房洗漱,等房间收拾好再送过去,嫂子您就别操心了。” 沈书曼顿时头皮炸裂,汗毛倒竖,妈耶,搞得这么暧昧干嘛? 她尴尬的脚趾抓地,浑身犹如千万只蚂蚁在爬,恨不得一把甩开他,可王丽萍在,只能僵硬地被牵着走。 苍天啊,她只是贪财,没必要这样惩罚她吧? 第172章 随地大小演 谢云起的房间,出人意料的......丰富。 是的,就是丰富,里面摆放了很多东西,各式各样,最多的是书籍,最显眼的是一台天文望远镜,其余画具,乐器,应有尽有。 还有一个大展柜,专门摆放他的各种奖品奖杯,其余地方则是各种收藏摆设,有些很珍贵,有些很怪诞。 这房间倒不像是居住的,更像储藏间。 她奇怪道,“这真是你房间?” 他这样的人,房间不应该是简洁大方的吗,怎么这么拥挤? “这些都是我以前的东西,”谢云起笑着走到阳台,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示意她过去,“今晚夜色不错。” 沈书曼看了眼雾蒙蒙的天空,哪里不错了? 她把头凑到镜片前,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这个位置,是启明星,要日出前才能看到,你如果感兴趣的话,明天可以早点起,”谢云起笑道。 “这启明星,我是非看不可吗?”沈书曼死鱼眼,那已经过了加班时间了呀! 资本家要不要这么没良心?不仅让她熬夜,还要她早起? 这都什么人间疾苦啊! 谢云起见她一脸生无可恋,闷笑,“我只是想和你分享爱好,你如果不愿意,倒也不必勉强......” “不愿意,我当然不愿意,”沈书曼毫不犹豫拒绝,妈的,谁愿意早起啊! “那好吧,好可惜,我原本以为你会喜欢的,”谢云起一脸失落,看得拿着香氛过来的管家忍不住帮忙解释,“二少从小就爱观星,尤其是启明星,总爱早早爬起来,看完才去阅读学习。” 谢云起闻言,立刻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沈书曼僵硬的移开视线,无声却坚定的拒绝。 妈的,死绿茶! “好吧,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谢云起见好就收,听到上楼梯的脚步声,立刻道,“既然你想在美国办婚礼,可就要等一等了,等大哥大嫂整理好家业,再出国为我们筹办。” 沈书曼心里叹气,又要加班了,随即脸上露出同款委屈表情,“可你说过要早点娶我进门的,还要等一年那么久吗?还是说,你根本不想娶我,只是在拖延时间?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心里默念:我无情,我无义,我无理取闹! 演员的自我修养......呔! 嘴上却道,,“还是说,你一直在哄我,哄我为你办事,事不成就要抛弃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没有心!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谢云起:......忍不住后退一步,再退一步,离这个神经病远一点。 她是被迷迭传染了吗?脑子都不正常了? 可偏偏,管家竟然谴责的看着他,提议道,“可以先在上海办一场,定下名分。” “......也行,”谢云起揉了揉眉心,“那就先办订婚宴。” 沈书曼心一凸,完了,作过头了! “我不要,你说要在教堂与我海誓山盟,你说话不算话!”沈书曼委屈屈。 “那你想怎么样?”谢云起的语气带上了无奈。 “之前大嫂说,会先去美国为我们准备婚礼?”她试探道。 谢云起沉默。 沈书曼撒娇,“好不好嘛!” 谢云起:...... 他没忍住,又退了一小步,面上扭曲,“你别这样,有点恶心。” ...... 此时,沈书曼的沉默震耳欲聋! 好夫人吧,她确实也觉得挺恶心的。 “我去求大嫂帮忙,”谢云起大步流星往外走,彷佛被鬼追赶一样,恨不得立刻离得八百步远。 沈书曼幽幽转身,颤抖着手指着他的背影控诉,“他居然说我恶心?” 管家:“......那个,丽萍,快把洗漱用品拿给沈小姐,照顾好她,”说完,也急不可耐地走了。 沈书曼:......噗哈哈哈,让你绿茶我! 小时候的琼瑶剧可不是白看的,学上一两分精髓,就足以通关‘发疯文学’了。 真以为她状态很好吗?呸,谁还不是个打工人呢。 可王丽萍不觉得她在搞抽象啊,反手关上门,严厉道,“别忘了你的任务,竟然撺掇谢云起离开上海,你想死吗?” 沈书曼转身不看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天文望远镜,“关你屁事,我的任务与你有关吗?你哪来的资格命令我?” “你!”王丽萍气急,“我一定要告诉松本大佐!” “呵,想去就去呗,有谢云起护着我,松本不会拿我怎么样,反倒是你,”她冷冷抬眸,扬了扬拳头,“犯到我手里,打你哟。对了,黄婷的骨头养好了没呀,有点手痒呢。啧啧啧,发泄那一次让我通体舒畅!” 王丽萍脸色大变,还想说什么,谢云起便走了进来,“大嫂已经答应了,你要和大嫂一起,提前去美国吗?” “好的呀,”沈书曼立刻答应,对王丽萍挑衅一笑,“就是不知道松本大佐肯不肯......” “沈小姐,我先出去了,”王丽萍急急打断,面上隐隐发青。 “出去吧,”沈书曼随意摆摆手,见她僵硬的走到门口,这才说完刚刚的话,“放你走呀,别我到了美国,左等右等你都不来,我可是要生气的哟。” “别把肉麻当有趣,行了,你先洗漱吧,”谢云起揉了揉眉心,快步离开,在走廊上看到王丽萍下楼,这才放心去隔壁书房。 沈书曼还真就洗漱了,完了去书房找他,发现里面不仅有床,也有卫生间。 装饰简洁大方,就说嘛,这才是他日常使用的房间,刚刚那个绝对是放杂物的。 确定二楼除了他们,没有别人,这才放心询问,“是有什么急事,非要送大少奶奶离开吗?” 谢云起叹气,“大嫂借助女性报的印刷厂,偷偷印刷红色刊物,差点被黄婷发现,虽没抓到证据,但已经被盯上了。” “哈?”就说她办报纸不简单吧,“所以她是红党?” “不是,她只是支持抗日,那些报纸是积极宣传抗日的。” “那你大哥知道吗?” 谢云起更想叹气了,“大哥与国军的联系从未断过,一直在悄悄支援前线物资,红军那里,也一直在尝试联系。” “那你大哥也一起走吗?” “他不能走,物资供给线不能断,”即便这样做很容易暴露,也会影响到他的潜伏,但两害相权取其轻,“什么都比不过前线战士的战力重要!” 他们在后方搞情报,说到底都是为了前线服务。 可打仗打得是硬实力,国人的战力和战斗精神从来也不差什么,他们差得是物资军备。 大哥既然已经淌出一条成熟的物资供给线,哪怕再危险,他们兄弟二人也要维护好,即便牺牲也在所不惜。 不仅如此,他还要帮大哥与红军牵上线,尽可能保证供给隐秘又安全。 “可这时候离开,很容易让人怀疑,”沈书曼凝重道。 一来黄婷本就是不择手段的间谍,抓到线头,肯定会深挖到底。 二来谢云起这边刚辞职,家人就远赴美国,给人一种转移家眷,好方便改变立场的错觉。 “是的,我需要你的帮助,”谢云起眸光微微发亮,“大嫂怀孕了,那可能是谢家唯一的第三代,我们兄弟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 “我明白!”沈书曼郑重道,“要我怎么做?” 孩子就是希望,新生命的诞生,才能给这片土地带来源源不断的希望! 谢云起眼底微微湿润,沙哑着嗓子,“抱歉,我自作主张......” “不,我非常非常乐意参与此事!” 杀人没那么令人愉悦,可保护幼崽,却叫人打从心底自豪! 所以她笑得很是明媚,“这事,非我不可!” 谢云起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她,骤然绽放开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谢谢你!” “不客气噻。” 第173章 金钱诱惑 “黄婷是通过几个偷看红色报纸的人,找到派发报纸的人,想要通过他,找到印刷厂,但那人机敏,提前察觉,摆脱了黄婷的监视。” “但因为是同一台机械印刷机,油墨的浓厚与错误处的痕迹,让她怀疑上女性报的印刷厂,正想办法探查。” 这个时候的印刷机没有后世那么先进,需要根据印刷机的特性和印刷材料的要求,对油墨的粘度、流动性等性能进行调整。 可即便如此,印刷出的内容还是会出现脱墨,或多墨等现象。 同一台印刷机的问题自然是相同的,如果细心比对,很容易发现问题。 黄婷是女性报的主笔,肯定天天看,非常熟悉,察觉到红色报纸着墨问题相似很正常。 “好在负责红色报纸印刷的张工,安排的是不识字的工人,所以除了他和大嫂,没人知道报纸内容,但印刷厂难免留有证据,我会安排人全部替换,把所有物品挪到另外一个地方。” “但那里还得照常印刷,晚上的印刷也不能停,否则会引起怀疑。但内容要替换,换成,咳......无下限的小报内容,张工‘贪财’,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偷偷敛财。” “印刷工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但他们都知道张工挣钱了,这是很好的证词。” 沈书曼恍然,“所以红色报纸的印刷更不能停,因为他们一被抓,红色报纸就停下不再宣传,想也知道与张工他们有关系。” “没错,所以我需要一个契机,把印刷机,油墨,纸张等一切相关物品偷梁换柱,再让他们去查,任凭他们查了底朝天,也不可能发现真相。” 仅靠油墨问题,不足以证明有问题,顶多做个参考。 如果是别家,抄了也就抄了,特高课就是这么蛮横,但这不是他谢家的产业嘛,没有证据的事,松本还得亲自向他道歉! 沈书曼眼珠子一转,明白他所谓的契机是什么了,“我去打她一顿,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给你创造机会。” 谢云起微笑,“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不需要你主动,我已经安排好了,她会来找你的。” 沈书曼:...... 妈的,又坑我!谢云起,你真狗啊! 她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谢云起只是轻轻一笑,“感谢沈小姐配合,有你这样的搭档,省了我很多事。” 沈书曼无语,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她气哼哼从书房出来,砰得一声甩上门,狗男人! 第二天上午,她洗漱好下楼,张婉玉正笑吟吟等着她,旁边的圆桌上摆满了首饰盒,见她过来,立刻招手,“快来看看,喜欢哪个?” “这些是?”沈书曼不解。 “云起和我说,你不喜欢钻石,更喜欢国内的手艺和玉石之类的,我让华蓥楼送来了一些样品,你先挑着,没有合适的,还有其他首饰店,我们一一逛过去,总有你喜欢的。” “所以这些是......订婚宴上要佩戴的首饰吗?” “不止,还有结婚宴和给你的聘礼,当年我嫁过来时,谢家给准备了十二套,都是谢家收藏的老物件,很多都是当年宫廷御用,我和你们大哥的意思是,给你一半,都是谢家儿媳......” “不不不,”沈书曼连连摆手,“我不要。” 见王丽萍站在角落,目光死死盯着她,立刻找借口道,“我觉得这些中西结合的设计更好,更适合平时穿戴,那些老物件,还需要全幅妆容,实在繁琐。” “也是,”张婉玉理解的点点头,“我平时也不带,都放在银行保险库里。既如此,你先挑喜欢的,那些以后再分。” “这些都很好看,”沈书曼无所谓,反正是假订婚,选什么都一样。 “这样吧,”张婉玉略微迟疑,做决定道,“这里有八套,就全部留下,剩下四套,我们再去其他银楼转转,看看别的花样儿也不错。” 沈书曼豁地看向她,呼吸不由一窒,大嫂未免也太men了吧? 真真是谢云起那个狗东西不能比的,冲着这些东西,其实真订婚......也不错! 哎呀,怎么订婚对象不是亲亲大嫂呢,如果是她,绝对不会像谢云起那般精明算计,斤斤计较,锱铢必较...... 说不定......她还能昧走一两套呢? 看着满桌子的珠光宝气,沈书曼只觉心痛不已,看得到,吃不到,这也太考验人性了。 其实有时候......人也不用那么清高,是吧?毕竟清高伤钱吶! “来,试试,我看看效果,”张婉玉笑着拿起一条项链,在她脖子处比划着调整,“不错,很衬你。” 沈书曼颤巍巍伸手摸了摸,沉痛的闭上了眼。 那什么,她果然还是太有良心了! “不用了大嫂,这些都很好,先收起来吧,我要去上班了,剩下的都由大嫂决定。” 不要再让她看见了,人心哪能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验? 张婉玉诧异看她,“云起还说你喜欢这些,我看你分明没放在心上。” “哪有?”沈书曼沉痛道,“它们很值钱,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这样啊,”张婉玉若有所思,“那把聘礼换成这个怎么样?” 沈书曼一看,豁,支票!个十百千万,十万!整整十万大洋! “这是聘礼?”谢家真TM有钱! “对,原本应该置办几处产业,但我们这不是要出国嘛,想着以后到了美国再说,钱你先拿着,到时候想买什么样儿的产业,我们再仔细考察。” 沈书曼点点头,颤巍巍接过,我的天哪,用这么多钱诱惑黄婷,不怪她会出手。 她自己都想占为己有了! 上次沈书曼把黄婷抢劫一空,还把她打进了医院,即便还有其他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 加上她又向松本彻也告了一状,黄婷被斥责,还被降职,正是缺钱又急需功劳的时候。 王丽萍一报上去,不怕她不心动! 狗男人果然懂得怎么诱惑人! 第174章 cos反派 “对了,大嫂,你这次出国,要带多少人,这位......王丽萍小姐要跟着去吗?”她冲王丽萍一笑,眼底是满满的挑衅。 王丽萍一震,猛地看向张婉玉。 张婉玉摇摇头,“我还没问过呢,丽萍,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王丽萍左右为难,她不知道能不能去,毕竟她是特务,要听从安排。 “我看王小姐并不想离开,估计是在这里有牵挂,大嫂就别为难她了,”沈书曼笑得不怀好意,无声威胁,‘临阵脱逃,军法死刑哦!’ 王丽萍脸黑了黑,吞吞吐吐道,“我不知道......我可能没办法......” “没事,我能理解,”张婉玉叹气,“要不是没办法,谁愿意舍家弃业呢,放心吧,即便我走了,也会安排好你的。” “谢谢少奶奶,”王丽萍气得咬牙,却无可奈何。 等沈书曼一离开谢公馆,她立刻跟了上来,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书曼瞥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这是在帮你,你一个特务,好好跟着你主子呗,谢家人都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回上海,不再是特高课要监控的对象了。你跟着去能干嘛,做一辈子仆人吗?” “那也不关你的事,还有,松本大佐不会放谢云起走的,”王丽萍狠狠道。 “切,你以为你是谁啊,谢二少想离开,哪里轮得到你说话,松本先生那里,谢云起有的是办法让他同意,行了行了,快给我滚,我还要去76号辞职呢,没时间在这里浪费。”她摆摆手,毫不在意的挥开她,坐进汽车,扬长而去。 王丽萍跺跺脚,立刻跑到最近的电话亭,给黄婷打电话。 “你说真的?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黄婷一脸阴沉,眼底仇恨熊熊燃烧。 她和阿云在医院躺了两个月,那女人拿走了她大部分钱财,还让她被降职,简直罪不可恕! 本以为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没想到她竟然要跑了。 想到这里,她万分不甘心,给小早川和介打电话。 可惜,小早川听完她的叙述,也只是微微叹气,“谢先生想离开的事,我和松本大佐已经知道了,大佐先生正想办法说服他留下,可惜谢先生态度坚决,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说实话,他也很惋惜,在谢云起的帮助下,三浦少将和松本大佐都进了参谋部,不仅升职了,权力也更大了。 而他借着这股东风,扶摇直上,坐上了特高课代理课长的位置,等到年底,攒几个功劳,就可以升阶成为中佐了。 届时,便可以成为真正的课长了。 他相信,谢云起一定有好办法,助他们心想事成。 可惜啊,现在谢云起一心离开,他们既没有合适的利益诱惑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柄威胁他留下。 以谢云起的本事,他们还真不能硬碰硬,结盟不成反结仇,得不偿失。 这人心机深,要是投靠他们的政敌,故意报复,那才是防不胜防。 所以他无比惋惜道,“黄小姐,这件事你不必再管了,也别去得罪谢先生,买卖不在仁义在。” 黄婷面容一阵扭曲,双眼冒火。 什么意思?这是要她放弃报复沈书曼那个该死的贱人? 不行!绝对不行! 她受过的罪,不千百倍报复回来,死了也不甘心! 但上司的话,她不敢不听,只能僵硬着答应。 可挂断电话,神情却变得无比阴沉,“阿云,你说,我们遭了大罪,该不该报复?” “当然!”阿云也恨沈书曼,虽然她的伤势没有黄婷那么重,但那份被人压着打的屈辱还历历在目,必须报复回来! “很好!”黄婷阴恻恻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送亲爱的沈小姐一场大造化!” 76号总务处,叶光先看到沈书曼的辞职信,震撼不已,“你要辞职?” 进入76号的人,竟然还想辞职离开,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是的,”沈书曼微笑,指着信上的签名道,“处长已经签了,剩下的要麻烦你帮忙送到李主任那里。” 她是李士群招进来的,走正规程序,自然要李士群签字。 如果没有这一趴,就不算正式离职,以后麻烦多多。 叶光先无语,“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辞职,做梦呢? “当然,”沈书曼继续微笑,不经意的抚了抚鬓边的发丝,娇俏羞涩,楚楚动人,“云起和我求婚了,我即将和谢家大嫂一起去美国筹备婚礼。放心吧,松本大佐,哦不,是小早川课长那里,云起会帮我搞定,现在只差李主任的签名了。” 叶光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特高课是76号的上级,特高课课长同意,确实也可以。 但,“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她虽是个副处长,见李士群的权力还是有的。 沈书曼呼吸一窒,吞吞吐吐道,“......之前,李主任让我监视云起......还给我开了工资......我担心......”李士群不会放人。 叶光先不可置信瞪大眼,“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谢云起了吧?” “自然没有,”沈书曼白他一眼,“说了我还有命活吗?”李士群肯定不会放过她,这相当于背叛! “还算你懂事,”叶光先长舒一口气。 “但他知道松本大佐让我监视他的事,他也并不介意,”沈书曼甜蜜一笑。 至于松本大佐那里,哦,他很‘大度’的,不会计较。 叶光先:......那口气还是松早了。 果然,“李士群的动作,他大概也猜到了吧?” “那你怎么就认为,李士群会放你走?”叶光先不可思议道。 这女人可真有本事,拿着几方的钱,去监视谢云起,还能让谢云起娶她。 要么是她手段高明,在世妲己,有迷惑之术,彻底迷了谢云起的眼。 要么她早就叛变,投靠了谢云起。 如此谢云起才有可能信任她,娶她! 她便相当于背叛了李士群,怎么还会认为李士群会放过她呢? 沈书曼冲他微微一笑,笑得像个十足的反派,在桌上放了一个东西,“你一定会帮我的,不是吗?” 第175章 左眼皮跳跳 “哎,我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云起还挺上心,就叫人查了查您侄子,要是个好的,安排到谢氏企业上班也行,同事一场,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谁能想到,叶处长的侄子还是个愤青。啧啧,还好当初我没答应,这要是真安排进76号,叶处长,你可要害死我了。” 她放在桌子上的,是一张照片,很是凑巧,叶光先的侄子和谭伯规在同一个学校。 照片是两人一起站在台上,宣讲抗日,小叶先生很是激动,脸红脖子粗的。 叶光先看得面色一黑又一黑,“小兔崽子,不像话!” “哎,叶处长也别说他,说到底他也没什么错,人孩子有理想有志气,是个好孩子,不像我们,自私自利,只想着过逍遥日子。” “说起来我当年要不是误入海社,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这特务真不是人干的。一天天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您侄子好在没陷进来,给他安排个好职务,忙去吧,时间长了,那点子愤青也就没了。” “这年头啊,活着都不容易,他要不是有你这个伯父兜底,也不敢这么闹,不像我,孤零零一个,好不容易抓到救命稻草,决不允许别人破坏了,否则......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她眼底流露出恨色,看得叶光先胆战心惊。 呸,果然能在76号活下去的,都不是好货色,这个沈书曼看着废,但耍起恨来,也和疯子差不离。 他沉吟片刻,“行吧,我替你找李主任签字,我侄子......” “谢家刚吞并了周家产业,正缺人手,他是想去谢家集团上班,进入分管子公司的部门,还是想进入那些企业?可以先安排个副经理职务,跟在原经理身后学习,之后升职,原经理迟早是要调走的。” 进入总公司的分部门,由于体系早已成熟,除非业绩出众,否则升职并不容易。 但谢氏的员工待遇好,一个普通职员,一个月也有40块大洋,且逐渐增加,资历越老,工资越高。 算得上是安稳的工作岗位,只要不犯错,谢氏不倒,一辈子便不用愁。 毕竟谢氏除了上海总公司,在国外还有数家分公司,如果上海因为战乱而开不下去,会将员工一并撤走。 何况看这意思,谢家要离开上海,前往美国了,届时叶光先侄子,甚至是其家眷都可以跟着走。 谢家有自己的轮船,不在乎多带几个家属。 这是不错的养老职位,发财不可能,安稳是肯定的。 而刚吞并下的周家企业上的经理,便是发财的好机会,做的好,升职很快,还能拿盈利分红,当然,做不好被辞退的风险也很高。 沈书曼这就是明晃晃的利诱,用的还是和苏映江相同的招术。 叶光先有妻有子,还有几个姨太太和他们所生子女,一大家子十几口人。 但他独独对这个侄子特殊,原因很简单,他孝顺,不是一般的孝顺。 当年他自己独自出来闯荡,把家里老母留给弟弟弟妹照顾。 后来家乡遭灾,一家子逃亡,弟弟夫妻为了节省粮食,把食物都给了母亲和唯一的孩子,他们自己活活饿死。 可以说,老母亲的命,是弟弟夫妻二人救下的。 加上侄子是老母亲的命根子,和他的孩子不一样,那可是带在身边亲自养大的,再怎么疼都不为过。 爱屋及乌,叶光先孝顺老母,对这个侍奉祖母的侄子,自然格外不同些。 如果侄子出国,就他母亲把这个孙子看成命根子一般的德行,一定会跟着去,那他也就不用操心母亲的安危了。 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复杂,叶光先没那么在意自己的妻子儿女,却独独在意母亲,有一种极致的愚孝在身上。 而叶光先的母亲,偏执的在意自己的孙子,把他当作唯一寄托。 孙子出事,她怕是也活不了了。 所以看到这张照片,叶光先很是激动,担心侄子被抓,连累老母。 沈书曼的提议,他只能接受,“不过,我要让他们尽快出国。” “这个简单,你一家子都在,老母和侄子‘回乡下’了,想来也没人在意,”看,这不又有‘人质’了。 啧啧啧,她快赶上大反派了,总是拿别人的亲人威胁。 但......这一招百试不爽啊! “好,我会尽快说服李主任签字,但最近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想联系他也不容易,”叶光先提前打个预防针,免得她以为自己不尽心。 “半个月时间可够?”沈书曼皱皱眉,“半月后我就得走了,到时候也给你侄子一张船票。” “两张,要最好的套房,”叶光先道。 果然,沈书曼满意一笑,“行,没问题了,那就交给你了。” 离开总务处,她先去了机要处,处理完这几天的工作。 因为警卫队几乎全军覆没,临时招人已经来不及了,特高课让苏映江调拨一半的人到警卫队,仍由他统领,剩下的人手继续招。 苏映江忙得脚不沾地,一些文书档案工作,需要机要处这边核查。 好在她与苏映江早有默契,选谁进入警卫队,又该提拔谁当队长,顺便接手之前警卫的工作,互相通个气,一站式解决。 沈书曼这边不卡,苏映江也不弄幺蛾子,快速处理好,补充够人手,然后在事情出现变故前,坐稳这个一把手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除此之外,他得把李士群安插的人手剔除出去,亦或者调走,如此才不会有掣肘,也方便应对接下来李士群的重点打击。 沈书曼不管,叶光先也没心思管,特高课同意,这不就非常快速了嘛,主打一个速战速决。 处理完这些事,沈书曼便坐上托科夫开的车,准备去银行,把支票里的钱,存入自己户头。 一路上,双眼皮不停地跳动,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所以她这到底是要发财,还是要遭灾呢? 第176章 破坏规则 汽车拐入大道,便发现前方出现车祸,一辆汽车撞到黄包车,坐在车上的人都有身份,正在互相扯皮,堵住去路。 沈书曼看了一眼,“转道,去花旗银行。” 汇丰银行去不了,她还不能去花旗银行开户口吗? 反正她有钱,十万大洋,不是小数目,足够经理一路绿灯了。 争吵的两人,没想到她竟毫不犹豫离开,愣了愣,当即结束争吵,拿钱打发走黄包车夫,一起坐车追了过来。 沈书曼坐在后座,通过后视镜,看到那辆跟上来的雪铁龙,不由挑眉,黄婷没有想象中的穷嘛,还能开得起这么好的车? 这可价值整整八千大洋,不是谢云起这样的富家少爷,还真开不起! 这辆雪铁龙造型非常漂亮,是非常骚包的大红色,在民国街头,真是独一份的风景。 不过,开着这样的车来追人,真不是故意让她看见? 沈书曼不理解,但也没说什么,警惕的拿出枪,顺手还给了托科夫一把。 车子开到一条人烟稀少的路段,突然被逼停。 沈书曼探头一看,豁,这是被包围了。 前面两辆汽车挡着,后面雪铁龙旁边还跟着一辆,四辆都是豪车,把她的车包围其中。 四辆车上下来六个公子哥,以及七八个保镖,都是人高马大的俄国人。 他们手里都没有枪,显然是来挑衅,而非杀人的。 沈书曼皱了皱眉,“你们想做什么?” 雪佛龙车上下来一位身穿白西装,油头粉面的男青年,搂着黄婷的腰,大摇大摆走过来,“就是你打了我的女人,还抢走她的钱?” “你想怎样?” 沈书曼看着黄婷冲她恶意一笑,就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这群高官家的纨绔子弟,只是幌子,她定还有其他安排。 “还没有人欺负了我七少的人,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你要么道歉赔钱,跪下来请求我女人的原谅,要么划下道来,我们比一场,我输了,你自然万事大吉。要是我赢了,就由不得你了。” 七少? 沈书曼知道是谁了,孙良斌的幼子孙幼喜,从这个名字就知道,很是得宠。 孙良斌是原西北军将领,投靠汪精卫后,率部驻苏北,手底下好几万人。 他是任远道死后,汪精卫控制苏浙皖地区伪军最重要人手,在整合了一部分任远道手下的绥靖军后,在汪伪政府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就连日本人,对他都客客气气的,而他最喜欢的儿子留在了上海为质。 但也因其身份,汪精卫重视的很,属上海一等一纨绔风流少爷,谁也不敢管。 黄婷倒真有本事,竟攀上了这尊大佛。 只要孙良斌还在,只要他的军队还在,这人就算在上海闹翻了天,也不会有事。 “你想如何比?”沈书曼挑眉。 “听说你这个保镖是个大力士?”孙幼喜指着托科夫道,“正好我也有不少俄国保镖,让他们打,赢了我放你走。” “八个打一个,你这是准备群殴吗?”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帮忙,不是挺能打嘛,把我女人打住了院,我总要找回场子,不行就跪下来求我啊,”孙良斌嚣张道。 “托科夫,”沈书曼冷漠扫他们一眼,“速战速决,打死勿论!” 她特意测试过,托科夫的大力士没有一点水分,与谢家请的保镖,一对十完全不是问题。 但她也担心对方使诈,那八人中有高手,或者打着拖垮托科夫的主意。 那便速战速决,直接往死里打! 托科夫点头握拳,把手握得咔咔作响,在八人站出来后,毫不犹豫冲出去。 托科夫一拳挥下去,如铁臂一般的拳头狠狠砸在其中一人脸上。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双眼翻白,直挺挺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这一拳力道之大,令所有人都不禁侧目,胆寒不已。 这力气,未免也太大了! 其他七人面面相觑,短暂的惊愕过后,当即默契出手,如恶狼般一拥而上,从各个方向朝托科夫扑去,试图以人数取胜。 托科夫丝毫不惧,狠狠冲撞过去,硬是把前面两人撞翻在地。 他的手臂被左右两人抓住,也不慌不忙,用力一甩,那两人猝不及防,直接被甩在地上,狼狈不堪。 同时,另外三人从背后偷袭,拳头砸在他的后脑和后背。 托科夫猛地低头,躲过后脑那一击,但后背被砸中。 可他也只不过往前踉跄了一下,便立刻稳住,快速转身,双腿猛地踢出,正中两人腹部。 他们只觉巨力袭来,下一秒,重重摔落在地,口中喷出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托科夫随即拳头一挥,第三人也倒下。 最先被冲撞倒地的两人,爬了起来,一人抽出匕首挥来。 一人抡起铁棍,一起偷袭。 托科夫眼疾手快,抓住握着匕首的手臂,向旁边一拽。 那人没站稳,匕首扎到同伴身上。 猝不及防的疼痛,叫那刚爬起来的第三人,也彻底倒下了。 而托科夫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手腕瞬间折断,并一脚踢到他肚子上,将其踢飞,再也爬不起来。 全场只剩下最后一人,他手中的铁棍狠狠砸在托科夫的背上。 砸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快速转身,一把抓住铁棍,用力一夺,将铁棍迅速从对方手中夺走。 朝着那人狠狠砸去,“咔嚓”一声,那人的脊骨被生生打断,惨叫一声倒地,彻底晕死过去。 托科夫握着铁棍,冷冷看着剩下的纨绔们。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沈书曼握着手枪,冷冷看向黄婷。 她刚刚本想用枪偷袭,被沈书曼察觉,一枪打在她手腕上,打掉了她手里的枪。 “你!”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沈书曼,仿佛不相信她的枪法竟如此之好! “呵,”沈书曼冷笑,不得防着你啊! 她早就让黑锦鲤套了乌云罩顶,没多大事,也就是黄婷心想事不成,而她打过去的子弹百发百中......罢了。 子弹洞穿手臂,‘滴滴答答’流出鲜血,吓得那几个纨绔脸色大变。 他们从来没想过,她们竟然说开枪就开枪,倒不是没看见过。 但他们各个有身份,就凭借他们背后的势力,他们划下的道,还没人不遵守过。 沈书曼冷笑,“现在是你们先破坏规矩的,那就......怨不得我了。” 第177章 ‘恶人先告状\’ 她喝止托科夫,一个健步冲上去,照着黄婷的面门,狠狠挥出一拳。 她的力气虽比不得托科夫,但经过气运一次次改造,比之之前,已经强上太多。 黄婷眼中惊惧不已,条件反射拽住身边的孙幼喜躺枪。 沈书曼反应也很迅速,一巴掌挥开他,拳头直接砸到黄婷身上。 她踉跄着往后退,急忙转身要逃,但被后面站着的纨绔们挡住了。 沈书曼一把拽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拖,把她整个人拖倒在地,随即一脚狠狠踢过去,直接踢在她的腹部,顿时嘴角流出血来。 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急忙后退几步,想要远离这两个‘疯婆子’。 然而他们被托科夫像抓鸡崽子般拎起来,手忙脚乱挣扎,被他一把扔到地上,犹如叠罗汉一般,堆叠在一起。 托科夫一屁股坐在他们身上,还伸手拍了拍企图挣扎的两人,哪怕他已经收敛了力气,也拍得他们头晕眼花,再也不敢挣扎。 其他人就这样,承受着身体上极重的重量,眼睁睁看着沈书曼暴打黄婷,那叫一个暴躁美学。 沈书曼一拳拳挥在黄婷身上,但避开了她的脸,只打在身上,十几拳过后,察觉她已无反抗余地,一脚踩在她的小腿上。 只听‘咔嚓’一声,小腿骨应声而断。 黄婷眼冒金星,愤怒到了极致,怒吼,“开枪!快开枪!” 托科夫顿时警惕起来,四处打量,然而片刻过后,什么都没发生。 黄婷不敢置信,她准备了两个后手,一人躲在暗处,一人高出狙击,竟然都没有用?! 沈书曼嗤笑,拍掌,两个人影缓缓出现,扔下两个昏迷的人,其中一人正是阿云,另外一人,是个陌生的男子。 “如果这就是你的后手,那么恭喜你,再次犯到了我手里,这一次,你可不会有那么好运了。” 沈书曼缓缓举起枪,对准黄婷,“去见上帝吧!” “等等!”她嘶吼出声,“我给钱,很多很多钱!” “哦?你还有钱吶,”沈书曼挑眉。 黄婷忙看向孙幼喜,急切道,“孙少,救我,孙少,只要你肯救我,我一切都依你!” 孙幼喜迟疑了一瞬,但他实在喜欢这个女人,她不仅有才华,还风情万种,野性十足。 之前无论他怎么讨好,对方都不屑打发,好不容易有机会,也实在见不得美人就这么失去。 黄婷虽被打得很惨,但脸上却没有伤,因为疼痛,脸色惨白,配合那精致的红妆,显得如此楚楚可怜。 凌乱的头发,倒地的姿态,把她的凄惨美丽发挥到极致。 眼泪顺着倔强的脸颊流下,任谁见了都不忍心。 “我......”孙幼喜犹豫片刻,终是爱美之心占了上风,“那个沈书曼......” “是你先坏规矩的,我都没有揍你们,已经很给面子了,”沈书曼幽幽道,“怎么,你觉得我会怕你?还是忌惮你的身份,不敢下手?” 孙幼喜噎住,他虽是纨绔,但自诩讲道理,“你开个价吧。” 沈书曼恍然大悟,就说嘛,左眼皮跳,肯定是要招财进宝的呀。 她晃了晃左手。 “五千?没问题!”孙幼喜松了口气。 沈书曼双眼微微发亮,还是个土财主,可以宰! “想什么呢?当然是五万!她可是想要劫我的道,看到没,整整十万的支票。不仅抢劫,还埋伏了狙击手,杀人越货啊!要不是我高价请了人一直暗中保护我,命早没了。五千,呵,都不够开给这三人的工资。” 她冷笑一声,给枪上膛,“孙少爷有诚意没有啊!没有的话,我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行吧!”孙幼喜咬牙,他不缺钱,但一次性拿出这么多,也确实为难,看了其他纨绔们一眼,得到他们无奈的点头,“五万就五万!但你要发誓,以后不准找她麻烦了。” “行,只要她不再招惹我,”沈书曼没意见,反正她要出手,也会弄成各种意外,谁还能明目张胆的对特高课的特务下手啊? 孙幼喜一咬牙,填写了一张支票,两万七,又从其他人搜刮一通,凑够了五万,交给她。 沈书曼扬起大拇指,“孙少局气,回见。” 孙幼喜:......这种母老虎,最好再也不见! 沈书曼让那两人开车,送托科夫去医院,他挨了一闷棍,需要好好检查检查。 黄婷几人,被火速送去了医院,直接进了手术室。 沈书曼则给松本打电话,诉说委屈,“之前本就是她的错,我这都要走了,她还不肯放过我,实在太过分了,不仅叫了一帮人堵我,还埋伏抢手和狙击手。要不是云起不放心,给我配了保镖,我就交代在这里了。” “我真不明白,哪里得罪她了,非要置我于死地!大佐阁下,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只打断了她的腿,希望不要有下次。真是的,她一个特高课的外勤,不去找抗日分子,整天盯着我做什么?” 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又告状又诉苦,说得松本彻也烦躁不已,重重地道,“我知道了,沈小姐,听说你提出了辞职?” 沈书曼声音一滞,抱怨声瞬间停下,期期艾艾道,“是的,云起向我求婚,我......” 没说完,她急急辩解,“反正云起已经决定离开上海,前往美国,那我也没必要监视他了吧,松本阁下?” “沈小姐,”松本彻也的声音很不满,“我想我交代过你,务必把谢先生留下,你是她的爱人,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可现在你却要先走,临阵脱逃可不是好习惯!” 沉默片刻,沈书曼烦躁道,“我怎么劝?关系到谢家家业的大事,哪里是我一个女人可以轻易改变的?谢云起明显对新政府没了信心,不认为这是他能发挥才能的地方,相比之下,美国华尔街才是他的主场,可任由他徜徉。松本先生,可以当鸡头,谁愿意当凤尾,被人管辖啊?” “这根本就劝不动,您与其指望我,不如想想办法,把那个康田岗元踢走,云起想要权力,我又给不了他权力。还要依靠他生存,他做的决定,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康田岗元是日本本土财阀们一致推荐的,松本家也不能太反对......” “没错,而且即使他走了,财阀们不死心,也会派其他人,这根本就是死局,大佐阁下,您就不要为难我了,我一个小女子,什么都做不了,又不是那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说话有份量!” “沈小姐话里有话,请不妨直言,”松本精神一震,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没,没什么,”沈书曼连忙遮掩。 “沈小姐,”松本加重语气,威胁道,“你的辞职信我还没有批准!” “哎呀,我只是知道谢云起不甘康田岗元抢走他的劳动成果,私下里让陶助理鼓动外商闹事,打算给康田一个教训,反正他不好,康田也别想好。”沈书曼烦躁道,“您看,他就是这么小气计较的人,我哪里敢得罪,我还指望当豪门少奶奶呢。一天没落实,我就一天不安心。” “这......倒是个好主意,”松本彻也脑筋一转,觉得这想法不错。 “没用的,他们又不是日本商人,小打小闹罢了,即便康田岗元走了,还有其他人,而且你们特高课和宪兵队......”沈书曼当即闭嘴,知道自己说多了。 松本彻也却眼前一亮,外商怕闹得太过被宪兵队抓,那他悄悄传出话去,是不是就能助长外商的气焰了? 他顿时信心十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沈小姐回去通知谢先生,我必然帮他出气,请他拭目以待!” 而且这可是谢云起的重要把柄,鼓动外商闹事,传出去谢云起可没好果子吃! 届时,他必须听自己的话! 沈书曼试探道,“......那我等着?” 啊哈,上海要热闹了! 第178章 点燃一把火 “新政府是日本人走狗!掠夺资产,强取豪夺!严惩走狗,还我公道!” “严惩走狗,还我公道!” 一大早,街上到处都是示威游行,经过两天时间发酵,多家报纸以极其惊悚的标题,把新政府打成了帮助日本人,抢夺百姓财产的汉奸走狗。 他们以各种角度,详细描述了日本人如何抢夺产业,并把人害得家破人亡的故事。 一桩桩一件件,绝对是血的教训,看得人触目惊心,也更加的感同身受。 因为就在他们身边,时常上演这样的例子,莫名其妙被抓起,然后便是倾家荡产,只为了把人救出来。 可即便花掉了所有家产,依旧被打的奄奄一息。 这些事以往报纸上也有,但从未如此触目惊心过。 即便为了所谓的‘真实性’,报纸上有报道,碍于日本人的淫威,也不过是三言两语交代一遍,从客观的角度阐述强抢的事实。 可这种不痛不痒的理性化讲解,很难让老百姓感同身受。 他们大部分是文盲,如果事情没发生在身边,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有感悟。 因为生活已经如此艰难,每天为了填肚子拼尽全力,累得只想吃一口热乎饭,睡一个好觉。 谁也没那细腻的心细,去理解那‘理性客观’的文章背后,是如何血淋淋的真相。 所以知道归知道,也并非麻木,只是无法从字里行间,理解更深层次的‘吃人事件’血腥与残酷。 撰稿者有的是办法告诉你真相,又不会让你太过于激愤。 这并非他们被收买,或者不讲职业道德和良心,而是不如此做,他们根本无法把真相发出来。 煽动性的语言,很可能引来特高课,76号,乃至巡捕房的追捕。 正因为他们讲职业道德,讲良心,才会真实客观的报道出来,不掺杂一点情绪。 能看懂报纸的人,自然能明白,至于老百姓,有时候无知是福,不懂,才能保平安。 可这一次,有了上面人示意,不会被追究。 绝大部分报纸,立刻发挥了主观能动性,以绝对能煽动人心的文字,以各种方式,鞭辟入里地阐述了日本人足以致命,吞噬老百姓血肉的操作,以及恐怖的后果! 日本人抢走一张药方,绝不仅仅是抢走那么简单! 他不仅明抢,还要去国外注册专利权,除了日本人自己,禁止别人制作并售卖。 你说好笑不好笑,明明是中国人自己的东西,可从此中国人却不能使用了。 也就是说,原本这个方子可以治好的疾病,但因为被日本人抢走了,从此便只能不能治,只能等死,亦或者以高出无数倍的价格,从他们手里购买药品! 而这样的方子,不是一张两张,甚至不是十张一百张,照此发展下去,很可能是所有! 包括药方,药材,甚至中国人连行医治病的资格都没有! 病人要么花高价找日本医生,要么等死! 而这并非个例,而是发生在各行各业。 药方,酒方,菜谱,丝绸,戏曲......只要是日本人看上的东西,都不会放过! 你以为这就算了吗? 不,这仅仅是开始! 除了抢夺这些有形无形的资产,他们还要将所有人变成奴隶。 今天可以直接抢走别人手上的公司,资产和股份,明日就要求你必须上交绝大部分收益。 工厂赚的大部分钱要给他们,工人拿的大部分工资,也要上交给他们。 食物,衣服,住房,还要花恐怖到难以承受的高价去购买! 日本人这样一步步发展下去,吃不上饭,穿不了衣,没房子住的惨状,眨眼便会出现,或许明天,或许后天。 总之,我们已经活不下去了! 日本人要活活逼死我们,不给我们留活路! 而新组建的政府,是他们的走狗,刚上任的经济司顾问康田岗元,更是特意从日本调来,专门掠夺老百姓钱财的刽子手。 我们必须提出抗议,把奴役我们的新政府经济司顾问搞下去,否则从明天开始,每人都要上交高额的人头税! 这些报纸用极具煽动的语言,说明了一些老百姓周围发生的事,并以此关联上后果,最后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新政府要征税,而且是重税! 上海每一个人,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都要交极重极重的税! 而这一切,都将在康田岗元上任后实施! 其实,也并非匪夷所思,报纸也未必言过其实。 康田岗元原本就是搞税收方面的经济学家,他在日本本土弄出了一系列搜刮百姓的税法,高达70多种,从生活方方面面榨取平民身上每一滴血,为日本军费立下了‘汗马功劳’。 也因此才会被推荐来上海,为的也不过是搜刮上海,乃至全国的财富。 报纸上看似荒诞的未来,非常有可能发生。 届时中国大地上,每一片土都是日本人的,甚至连中国人身上的每一滴血,都不是他们自己的,而属于日本人! 可笑吗?可悲吗? 但它已经发生了,只不过之前掩盖在所谓‘客观理性’的报道内容下,而更多的,是不被允许说,甚至不允许看。 如今,这些报纸以最直观的方式,告诉你,这才是现实! 一点也不荒诞,因为它正在发生,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血淋淋的教训!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个根植在民族血脉里的传承,需要被唤醒,需要一记重锤,方能完全觉醒! 只不过,上海这个地方,苦难太多,邪恶势力也太多。 老百姓活着的每一天,都要小心翼翼,即便有心,也要掩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以免还未完全觉醒,就被扼杀在萌芽中。 所有人维持着所谓的‘繁荣安稳’,也不过是时间还未到,正在积蓄力量罢了。 今天,谢云起便借着外商被欺压,给整个上海都点了一把火。 外资发行的报纸以危言耸听的方式,号召上海民众奋起反抗,示威游行。 为的是夺回他们的利益,为此,他们不惜剖开血淋淋的现实,甚至夸大其词。 可谢云起也想借此,彻底让所有心有不甘,心怀热血的百姓,看清日本人的暴行,知道再这么下去,沦为奴隶,沦为牲畜,也不过是眨眼的事。 剖开真相让他们看清,再点一把火,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但我们并不孤独,身边有千千万万个同胞! 今日我们一同游行,明日,我们便可一起战斗! 这把火,或许很快会熄灭,但点燃的火星,已经让人看到了希望。 星星之火,等待燎原! 第179章 躁动的上海 谢云起掩藏在‘丑恶商战’之下,让外商来点燃这把火,是为了暂时麻痹日本人,让他们以为,一切都不过是‘经济行为’。 因为吉川建吾的不择手段,让外商感受到恐慌,才会如此报复,为的是拿回自己的利益。 他们又不是中国人,没有任何政治的主张和倾向,要的不过是钱而已,很好解决。 轻视了,也就不会过分镇压,闹一闹就过去了,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外面那些‘叫嚣的百姓’不过是外商的工具罢了,其实啥也不懂,连报纸上那样危言耸听的话都相信,真是没脑子,很好操控! 只要安抚好外商,很快便能解决此事。 沈书曼知道谢云起微妙的目的,配合他演了一出复仇大戏。 在松本彻也面前,把他塑造成睚眦必报,不择手段的小人。 他不在乎游行可能造成的伤亡,也不在乎所谓上海的经济,贪权,好利,下手狠辣。 这样的人,不好掌控,但只要给足好处,完全不用担心他会是个‘抗日分子’不是吗? 而一步步高升,让三浦少将和松本彻也越发自信,认为自己天众奇才,困境中逆风翻盘,步步高升,未来更是前途无量,简直如开了挂般,处处心想事成。 他们地位越来越高,还拥有谢云起的把柄,能完全掌控他,哪里还用担心他叛变? 所以,这场游行的目的很简单,谢云起为报复故意撺掇,外商为拿回利益搞事,其他人推波助澜。 仅在他们高层之间互相博弈,和外面那些喊得起劲的普通老百姓完全没关系。 工具人,不需要在意! 于是,特高课不管,76号自然也不会动,宪兵队听从松本彻也的命令。 所以这场游行直接发展成大罢工,各行各业的人都站出来,要求新政府立刻给一个说法,要求严惩康田岗元,给民众一个交代。 康田岗元没想到,区区一件小事,竟发展成如此规模。 原先在日本,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都被轻而易举解决了。 为何被日本占领的上海,还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内心涌现出恐慌的情绪,事情闹的太大了,隐隐无法收场。 还有吉川建吾重伤,以他的性格,很难不迁怒自己。 这让他的行事变得慌张而急切,直接冲到周佛海办公室,大声质问道,“你们是怎么行事的,外面那么乱,难道不派兵镇压吗?” 周佛海眼底闪过一抹怒意,手一摊,“新政府刚成立,哪来的军队?即便有,也不受我一个市长调遣,你要是着急,可以电讯汪主席,他现在在南京,说不定他能从南京派兵过来。” 康田岗元脸顿时黑了,“那还有警察署呢?” “那不在外面维持秩序嘛,要是他们不拦着,新政府早就被冲垮了,”周佛海指着窗外围了一圈的警察道。 康田岗元不可置信,“只有区区三十几人?” “你不了解上海形势,日军只占领了原先的华界,还有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政权归属于英美法等国。游行的人在租界内活动,我有什么办法?” “况且新政府的警察署本就没多少人,能护住新政府办公地点就不错了,之前都是特高课负责,你要是觉得不妥,可以去找特高课课长。” “说句不好听的,我虽然是市长,但执法权不在我这里,我又能做什么?”周佛海冷笑。 听到特高课,康田岗元第一时间想到松本彻也,他来上海后,第一时间去拜访了他,但他不冷不热的,只随意交谈几句,就把他打发了。 今早他又去了一次,这次连人影都没见到。 他甚至连特高课课长换人了都不知道,还是在宪兵本部听到两个士兵谈论,才知道松本彻也升职了。 可惜,新任课长是松本亲信,也不待见他。 他都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松本,明明他在日本与松本家的一位少爷关系还不错的。 没办法,只能来找周佛海,没想到这家伙也只一味的推脱。 自从来了上海,他便感觉处处受限,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打压他,针对他。 这叫康田岗元心底的恐慌越甚,想到之前秘书探听到的消息他眼底闪过一抹阴翳,“是不是你,故意针对我?” 周佛海惊讶,眼底暗芒一闪而逝,“你在说什么,我为何要打压你?” “还说不是你,要不是你故意把凤凰山的开采权批给古河财阀......” “康田先生请慎言,这件事是早就决定好的,批给古河财阀和陈家,也是政府为了增加税收,经过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这是政府决策,属于公务,康田先生切莫再说这种话了,叫人贻笑大方。” 言下之意,你还不够格!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谨慎,没有摸清楚情况就贸贸然出手,为吉川建吾谋取私利,出事了能怪谁? 这里可是上海,复杂程度远超亚洲任何一座城市,真以为是日本东京呢,随便谁来都能以势压人。 康田岗元脸皮一阵抽搐,知道周佛海是打定主意和自己作对了,顿时气得双眼通红,愤怒的冲出去。 看到铁门外激愤的民众,吓得一哆嗦,忙退回去从隐蔽的后门离开。 躲回自己居住的酒店,他只觉身心俱疲,在上海行事,竟如此艰难! 他彷佛被无形的隔膜挤压,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整个上海无一人愿意帮助他,好似所有人都在对付他。 他恐慌不已,“早知今日,就不该来上海。” 秘书见他一脸颓然,忙安慰道,“不会的,我们帮了吉川先生,他一定会支持您。” “可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迁怒都是好的了......” “有迷迭小姐!”秘书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在被打之前,吉川建吾格外迷恋那位迷迭小姐,或许这会是转机? 他细细和康田岗元说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吉川先生受了那般严重的伤,上救护车前,还要交代不准为难迷迭小姐,肯定很上心,有她帮着劝解,一定能让吉川先生不迁怒于您!” 康田岗元一听,立马就心动了。 第180章 不要命的打法 百乐门,迷迭躺在专属包厢内的长沙发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漫不经心听陶助理安排任务。 “据说......谢云起看上了76号一个女特务,怎么,铁树要开花了?”突然,她打断陶助理的话,眯着眼打量对面一本正经的男人。 陶助理声音一顿,语气无奈道,“你别总是这么不着调。” “当年,”迷迭淡淡吐出一个烟圈,眼底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在军校第一眼就看上了他,世家出来的矜贵公子,不仅长得细皮嫩肉,说话也彬彬有礼,对我这种人,也温和有教养,丝毫没有看不起人。我一见啊,就心动了,高低得尝尝味道,谁知道他居然那么狠!”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顶了顶后朝牙,身体因为想到当年的惨状,忍不住浑身一抖,“笑着把我全身骨头拆了个遍,呸,无毒不丈夫,我倒真有点敬佩他了。” “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怎么到了上海,反倒起了怜惜之情,莫非老了,也开始心怀慈悲了?还是仗着那副好皮囊,引诱小姑娘为他卖命?” 陶助理满头黑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毒舌,他不就是拒绝了你一次......” “呸,没眼光的臭男人,敢拒绝我,他就应该被女人拒绝一千次一万次,方能消我心头之恨。改明儿,我去会会沈小姐,教教她怎么对付不怀好意的臭男人!” “你别乱来啊,”陶助理连忙阻止,“沈小姐没有你想象中的单纯,她的单纯......”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觉得那女人看似单纯,实际做的事,很是让人震惊又无语。 或许应该叫‘天然黑’? “你的身份不能暴露,”陶助理强调道。 迷迭惊讶,“你是说,我出现在她面前就会暴露?她有这么厉害?” 陶助理迟疑地点点头,“你知道的,先生从不做无意义的事,他这么看重沈小姐,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私情,他现在的位置,危险的很,放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还让她知道这么多事,一定有深意。” 迷迭眼底闪过一抹深思,随即掩去,漫不经心抽了一口烟,“先生,先生,你眼底就只有先生,怎么,他就那么叫你崇拜,那他叫你去死,你是不是也要去啊?” 陶助理面上露出一抹浅笑,“当年我们这一届学生,谁不崇拜先生?他看人极准,又向来算无遗漏。如果有一天,他让我去死,那我相信,是到了我非死不可的地步!如果拿我一条命,能换来战争的胜利,那又有何不可?” 迷迭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怀念,“当年,同班23人,就剩下我们几个了,能活着就不要轻易死,你跟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我们都是独身一人,了无牵挂,死就死了,但总要留个人烧我们纸钱吧?” “放心吧,未来一定有千千万万的后辈,给我们烧金元宝,等到了地下啊,吃香的喝辣的。” 迷迭噗呲一声笑出来,眼角沁出点点笑意,“谁知道我啊,反正到了地下,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尤其谢云起那个家伙,要抢走他所有的纸钱。” “我帮你抢,”陶助理笑笑。 “哟,真难为我和先生比,你还会选我呢。” “我知道以先生的本事,一定不缺香火,分我们点怎么了?” “行,就冲你这觉悟,我就不骂你是哈巴狗了。” 陶助理心里嘀嘀咕咕,你骂的还少了? 嘴贱成这个样子,远山那家伙,怎么就能喜欢上你? 想到远山,他心中不由一痛,远山死在了战场上,找到时,只剩下半截身子,剩下的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了。 可恨一对苦命鸳鸯,就这么阴阳相隔! “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迷迭不满道,“反正要不了多久,我就找远山去了,他肯定在奈何桥等着我,那家伙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死缠烂打的很,哪里舍得不粘着我。” 陶助理心一痛,是啊,远山是他们同班中,年纪最小的。 从第一眼看到迷迭,就喜欢上了,死缠烂打三年,终于打动了芳心。 可战争爆发,他却义无反顾上了战场,而迷迭为了给他报仇,又干起了老本行,混进日本军官堆里,用自己的方法,干掉了十几个日军高官。 要不是先生当机立断,把她想办法替换出来,她就要和剩下的人同归于尽了。 “能活就多活几年,让那小子多等等,我们迷迭大小姐,可不是好追的,”他哽咽一声,劝慰道。 他也知道,迷迭心存死志,之所以苦熬着,是为了等到抗战胜利的消息,亲自带下去告诉远山。 别人传达的,都不够深刻,唯独她亲自说,才对得起那小子一腔热血! 迷迭仰着头,一口饮尽杯中酒,顺便把眼泪也咽下去,“不好!等太久了,我怕那小子心焦,他一向没耐心。你让谢云起加把劲,快点把该死的狗日子赶出去,身为先生,怎么能辜负学生的期待呢。” 陶助理也把酒喝完,嘴角牵起淡淡的笑,“给我们当了一年的教官,也算他倒霉。” “哈哈哈没错,有事先生顶前面,”迷迭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再也遮掩不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迷迭小姐,康田岗元先生拜访。” 迷迭啪得一声把酒杯砸过去,发出巨大的响声,“什么阿猫阿狗,不见!” 门外侍者吓了一跳,为难的看着康田岗元,“这......” 康田拿出两个大洋,他无奈接过,继续敲门,“迷迭小姐......” 话还没说完,里面便传来高亢凄厉的唱词,“又只见小鬼卒大鬼判,阴风阵阵阴曹府,让那个......进来受刑,油锅拔舌,刀山锯解......死上那个啊啊啊千呀千百遍!” 侍者听得满头大汗,面上僵硬,恨不得冲进去把嘴捂住。 姑奶奶诶,能不能别这么肆无忌惮?他的小命不够这么造的! 但他也知道,这位姑奶奶就是不要命的主,偏无数男人捧着大把大把的支票吹捧,不是他能得罪的。 好在,他偷偷看了康田岗元一眼,唱曲用的是方言,这家伙听不懂。 那就,他也用方言回了一句,“受刑的来了。” 说着推开大门,看到癫狂的女人,穿着大红色长裙和红色高跟鞋,用红绸吊着自己,在红通通,暗沉沉的包厢里,来回飘荡,在红烛光下,宛如红衣厉鬼,鬼影重重,顿时吓得浑身僵硬。 “哎呀,我的妈呀,姑奶奶,您可吓死我了!” “桀桀桀,小鬼,纳命来!” 侍者:......差点夺门而逃! 这场景实在太过惊悚,康田岗元好悬没吓得心脏骤停。 吉川建吾喜欢的,就是这癫狂玩意儿? 他顿时忘了来之前想好的威逼招数,这就是个疯子,疯起来六亲不认,威胁的方法根本不管用,他还是利诱吧。 第181章 找准定位 “迷迭小姐,我出一千大洋,请你......”康田岗元提高声音。 然而迷迭挂在红绸上,飘来荡去,嘴里唱着,眼神迷离,完全不搭理他。 康田皱眉,看向侍者。 侍者连忙解释,“请迷迭小姐唱曲,一支一千,跳舞亦是一千,包场一晚上六千,陪酒......” “我不要这些,”康田岗元打断他,“我想请迷迭小姐帮忙,帮我探望吉川先生。” “出外勤一万,按六小时算,超出每小时两千。” 康田岗元嘴角抽抽,不可置信道,“竟然这么贵?” 侍者彷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拿出一个硬皮本子,“您看,这是自迷迭小姐上台以来,所有的消费,就没有低于这个数的。我们都是明码标准,不会坑你的。” 康田岗元眼神一厉,正想开口威胁。 迷迭的唱腔陡然拔高,唱到火烧时,竟捞起烛台,似乎要点燃自己身上的红裙。 侍者唬了一跳,忙冲过去,不顾蜡油滴到手上的痛,使劲抢过来,“我的姑奶奶呀,您可千万不能死,就算要死,也得赚够了钱,还了我们老板的恩情再去死。” 迷迭没说什么,拉着红绸,又飘到了另外一边,带起了阴风阵阵,弄得康田岗元心底直发寒。 不过他依旧打着鬼主意,想着是否能把人买下来,送给吉川建吾,或许就不用花那么多钱了。 “她欠你们老板多少钱?”他询问道。 “四十七万大洋,”侍者毫不迟疑,报出一个恐怖的数目。 康田不可置信瞪大眼,“多少?” 侍者微微一笑,“迷迭姑娘当年也是大家小姐,只不过家里做生意失败,欠了六十多万大洋,是我们老板给了她一家子活路,给他们平了账,允许她在百乐门唱曲还钱。” “她还有家人?”康田岗元眼神闪了闪。 “有啊,迷迭姑娘对家人可好了,自己一个人承担债务,剩余的钱全寄去加拿大给家人,所以她登台两年,也才还了十多万,实在加拿大开销大。” 希望破灭,康田岗元还没那个本事去加拿大抓人威胁迷迭。 沉默片刻,他只能妥协,“我想让吉川先生原谅我,支持我,如果迷迭小姐能做到......” 他咬了咬牙,“我出两万大洋!” “五万!”迷迭当即开口,一改刚刚的迷离又癫狂,声音清冷自持,“五万,支票,我保你获得吉川建吾的谅解。” 康田眉头一皱,“太多了......” “送客~~”迷迭继续唱,竟丝毫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康田不信邪,还想再说,却见侍者自顾自走到门口,打开包厢门。 康田一狠心,答应下来,“但你要确保......” “支票,”迷迭直接从半空跳下来,随手点燃一根雪茄,点了点侍者,意思说,支票给他,然后大步流星往外走。 康田一愣,忙掏出支票本,心痛的填上五万,快步跟上。 医院里,吉川建吾的麻药过去,痛得他撕心裂肺,暴躁的要求继续打麻醉。 可医生十分为难,“不能再打了,再打就产生抗性了。” “我管什么抗性不抗性,我都要痛死了,快点!”吉川怒吼,牵扯到伤口,顿时痛得一阵抽搐,恍惚中,看到美丽的红衣女神走进来。 ‘女神’浑身金光,美得不可方物,一进门,便抢走医生手中的注射器,一把扎到他的胳膊上,把半管麻醉推进血管。 完了,随意一抽,扔还给医生,自顾自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交叉搭在病床上,修长的腿,白的晃眼。 他痴痴看着,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又肆意的女人,叫人完全移不开眼。 “你......”他恍恍惚惚开口,想表达爱慕之情。 迷迭率先开口,“包月十万,每天过来陪你......唱曲,你有钱吗?” 你有钱吗?你有钱吗? 吉川建吾恍恍惚惚,“有,我肯定有!” “那好,”迷迭扔过去一本支票本,“签吧。” 吉川一怔,随即想到自己还真没那么多钱,他的钱都是吉川建雄给的,但也是每月汇一次,一次给他5000日元,加上从万和商社捞的钱,全部被他花完了。 他脸上一僵,支支吾吾。 迷迭顿时站起来,“没钱我就走了。” 竟是干脆利落,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吉川建吾瞪大眼,心中不舍,当即道,“有,我有,沃特斯还欠我40万,不,60万,我有的是钱!” “哦?”迷迭依靠在门边,漫不经心回头,“那就你什么时候给钱,我什么时候来。” “不,等等,”吉川连忙阻止。 然而迷迭竟直接走了。 走廊外,康田岗元不可置信瞪大眼,诘问道,“你可是收了钱的!”就这么走了,啥也没说? “谁说我没说,他很快就会找你要钱了,”迷迭随意道,“这不就是和好嘛,拿了你的钱,哪还能给你没脸。” “我哪来的钱?”康田岗元都要呼吸不畅了,这办的是叫什么事啊! 迷迭朝他吐了一个烟圈,嗤笑道,“你没有,沃特斯有啊,你只要把凤凰山的开采权给他,钱还不是手到擒来。” 康田不可置信瞪大眼,“那个已经给出去了!” “你知道什么叫朝令夕改吗?现在你才是经济司顾问,只要修改修改政策,就可以把之前的许可令推翻,这种事,你难得不熟悉吗?”迷迭挑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周佛海他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你们日本人的走狗嘛,你改了就改了嘛,他又能如何?” “可古河财阀......”康田岗元迟疑。 迷迭上前,轻佻的拍拍他的脸,“认清自己的主子是谁,在上海,没有主子的狗,是活不长的。” 说完,擦身而过。 第182章 Cheers! 康田岗元一怔,随即认清了现实,对啊,他代表的是日本其他财阀的利益,与古河财阀,周佛海等人可是敌手。 只要吉川建吾愿意保他,哪还会举步维艰! 他现在这样,不就是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得罪了吉川建吾,没人肯卖他面子。 悄悄看了病房里的吉川建吾一眼,听到他嘴里喃喃喊着,“迷迭,迷迭......” 顿时来了精神,看来这一步走对了,吉川先生确实痴迷迷迭。 那......他急匆匆回到新政府经济司办公室,让人把矿产开发相关的资料找出来。 花了两天时间,研究透了以往的经济政策,又询问了经济司内的人,在有心人的帮助下,找到漏洞,废除了周佛海批给古河财阀开采权。 并重新弄了一张完美的,拿去找吉川建吾邀功。 “这下沃特斯先生还不求着您,您想要什么,他都得答应!”康田岗元暗示道。 吉川建吾先是一怒,随即一喜,有了这个,他哪里还会缺钱? “准许令呢,给我,”吉川建吾伸出手。 康田岗元一愣,连忙道,“正打算送去万和商社备份......吉川先生您放心,等备份好了,我亲自找沃特斯先生探,一定让他向你跪地认错。” “你懂什么,拿过来,我要亲自去!”吉川建吾一把抢过来,他都不当万和商社代表了,凭什么把开采权给万和商社? 还不如全部卖出去,钱直接进自己腰包。 康田岗元心底闪过一抹不安,总觉得事情超出了掌控,可看吉川一脸的凶狠,又不敢抢回来。 见他唯唯诺诺的模样,吉川大发慈悲,“行了,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我会和父亲说,你就等着升官发财吧。” 康田岗元闻言一喜,连忙道,“外面都在游行,要求让我这个经济司顾问下台。”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一群刁民,周佛海不会听他们的,我们大日本帝国更是不受威胁。” 康田岗元顿时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离开了。 吉川建吾看了眼许可令,想到下属的话,沃特斯不仅不知悔改,还叫嚣着让他好看,顿时眼神一冷,“你去通知南洋买办商行的李明君,和美国银行行长埃利亚斯·韦伯。” 据说他们和沃特斯等人不对付,正好,他也与沃特斯不对付,卖谁不是卖,凭什么要便宜那个胆敢对他动手的家伙。 还有西乡从裕那个死小子,别给他找到机会,否则定要弄死他! 把他害得这么惨,还想好好活着升官,呸,想得美! 越想他心里越不痛快,恨不得立刻找人做掉那两人。 李明君和埃利亚斯·韦伯得知消息,匆匆赶来,听到吉川要售卖铁矿开采权,顿时喜不自胜。 “我出30万,买下40%的开采权,”李明君连忙道。 “我也出30万,另外20%是您的,您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出钱投资,拿纯利润,只要您在上头护着我们,”韦伯也立刻道。 “对对对,我们不比其他财阀有靠山,护不住这铁矿,但您不一样,您身份高贵,权势滔天,有您在,就没人敢打主意了。” “20%,每年能拿多少?”吉川建吾一听,顿时心动了。 但他本就是个纨绔,对凤凰山铁矿完全不了解。 “一年至少这个数,”李明君连忙比出一个七,每年十万,还是无本的买卖,吉川建吾立刻答应下来。 可惜这也只够包迷迭一个月,不过这种无本的买卖,他又不是只能拿一个。 他记得万和商社探查了好几个资源矿......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日本也不是非回不可,在老头子眼皮子底下,做什么都不方便,还没钱。 继续当万和商社的老大,能捞的肯定更多,不比回去更逍遥? 只不过本土那些人,把万和商社看得很重,他也不能捞得太过,要不然......找几个人才,帮他平一平账? 这件事不能叫日本本土知道,也不能让老头子知道,否则以老头的脾气,肯定会把他招回去。 那最好的法子,就是眼前这两个合作伙伴。 他们还需要他撑腰,那帮忙提供几个会计,是应该的吧? 想到就做,他立刻提出要求,“我需要盘账的,要很厉害的那种,做的账,别人看不出问题!” 李明君眼神闪了闪,当即猜到他想做什么,笑着道,“您是担心我们做假账?那您放心,我们不敢的,还需要您庇护,绝不敢如此糊弄您。”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们就说有没有吧?”吉川建吾打断他们。 “这......我们的会计也不好借出去,给了您怕是也不会信任。不如这样,我知道上海有好几家学校教会计,里面可都是高材生,我给您安排安排,把最优秀的选出来,您亲自挑?” “学生?有用吗?还能瞒得过那些老会计?”吉川建吾心动,同时又有点担心。 “您要是不放心,我让公司的老会计,亲自给他们培训,”李明君连忙道。 “我也可以安排人教导他们,我有认识的教授,”韦伯也道。 吉川闻言,满意不已。 亲自挑的学生仔,就不怕他们是别人的人,到时候威胁威胁,再给点好处,还不是任他拿捏。 届时,把万和商社的会计全换了,商社的钱,便能任由他想要多少就取多少! 想到美好的未来,顿时觉得身上的伤都不痛了。 三人签好合同,便各自分开了。 上海老街某家茶楼,李明君压低声音对自己的上线道,“就是这样,尽快安排人进入那些学校,或者邀请优秀的学员加入我党,这是打入万和商社内部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商社,是以经济行为为掩盖的特务机构,更喜欢强取豪夺,夺走了多少中国资产,中国老百姓的财富? 现在他们的老大成为硕鼠,那他们跟着偷家,也不为过吧? 上线听闻,连连点头,“我们原先就有看好的人选,很快就能安排好。” 同一时间,谢云起也在家里接待了埃利亚斯·韦伯,“哦,谢,感谢你的消息,我们顺利拿下。” “不用谢,银行也有我的股份,不是吗?我们利益一致。”谢云起微微一笑。 “对对对,你可是我们的大股东,”韦伯一拍脑门,觉得万分庆幸,当年谢云起收购了他们的股份,这才让美国银行在中国短时间内迅速崛起,与汇丰,花旗等大银行都有一争之力。 “那你可不要忘了我的要求,开出的铁矿......” “放心吧,私下开采的一半会卖给你提供的进货商,其中的利润返点?” “有你的一半!”谢云起笑道,“记得保密,不然这钱就拿不到了。” “当然,当然,我嘴嘴严,我们合作愉快!”拿好处的事,怎么能嘴不严? “Cheers!” 第183章 激愤 开采权被抢走,陈家大惊失色,连忙找到李裕病房,和他说明情况。 李裕气得脸红脖子粗,“八嘎!那开采权本来就是我的!” 他当即给周佛海打电话,然而周佛海也无可奈何,“他才是经济司顾问,我已经严厉谴责过,但他不肯改。您也知道,他背景深厚,吉川先生力挺,政策已经施行,我也不能越过他改回来。李秘书......” “啪!”李裕狠狠撂下话筒,眼神狠厉的看向陈家主陈海千,“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强抢之事,是吉川建吾记恨我,故意搞事?” 他也知道,那一摔让吉川建吾受伤加重,但他又不是故意的,吉川何必使这种下作手段? 外室生的果然上不得台面! “这......或许还有利益,现在外面到处是游行,逼着新政府开除康田岗元,他急需吉川的支持,所以行事不管不顾,”陈海千解释道。 “呵,难道吉川能让他不好过,我就不行吗?”李裕眯了眯眼,当即拨打几个号码,“有这样的经济司顾问,说改政策就改政策,以后谁还敢在上海做生意?所以一定要换下他,换一个和我们亲近,讲规矩的来。” “我们要提出抗议,保障我们日本企业的权益!没错,他西方人能组织示威游行,我们不可以吗?我们游行的范围还比他们广!这一次,一定要将事情闹大,否则还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可以随便拿捏。” 李裕极力劝说,想趁机换掉康田岗元,换古河财阀一系的人上台。 这个电话一打,上海更乱了,中国人都得靠边站,无数日本人跑上街头游行示威。 目的也是让康田岗元滚蛋,就很......魔幻现实! 好一道漂亮的风景线,沈书曼班也不上了,找了个绝佳的高位,准备了很多胶卷,疯狂拍照。 她还没看过这么多日本人,他们大部分都待在日区,那一片地方,有士兵围着,中国人根本进不去。 现在统统都出来了,不得拍照‘留念’? 至于名字,以后再想法就是,先留下照片再说。 大上海持续热闹了两天,这次可不一样,不局限于租界,而是整个上海,都是游行队伍。 里面混迹着很多日本浪人,他们本就脾气火爆,一言不发就和警察署大打出手,还时常与巡捕房发生冲突,那叫一个热闹。 街上时不时传来打砸的声音,以及枪声和厮打怒骂声。 原先游行的中国队伍,全都缩回去了,把场子留给了这群‘日本人’。 上海从未如此热闹过,可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却安静的可怕,除了警察署和巡捕房,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这件事。 康田岗元气得脸都绿了,连忙包裹的严严实实,偷偷摸摸去医院找吉川建吾求助。 然而路上遇到了混乱的游行队伍,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面巾不小心被扯下,露出真容。 旁边有人一瞧,顿时大喊,“他就是为虎作伥,强取豪夺的康田岗元,打他!” 周围人闻言,纷纷围了过来。 康田岗元只觉眼前一黑,便有无数拳头砸在他身上。 力道之大,痛得他眼冒金星。 “啊!别打了!不关我的事啊,我也是替人办事,”康田岗元蜷缩着身子,双手抱头,声嘶力竭地叫喊。 然而这话,却彻底激怒了众人,替人办事,充当狗腿子害人,难道就不可恶吗? 相反,这样的人最是可恨,往往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招数,使劲害人! 因而力道更大了,拳打脚踢,发泄着无尽的怒火。 他的保镖们见状,心急如焚,拼命往里挤。 “让开!都让开!你们这群八嘎!” 然而没用,日本人打得正起劲,怎么会轻易罢手? 他们将保镖死死挡在外面,顺便出手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给走狗当保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这些走狗!和康田岗元一样坏,今天谁也别想救他!” 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紧接着,更多愤怒的呼喊声响起。 “对!不能让他们过去!” “让康田岗元这个恶棍去死!” 他们下手更重了,康田岗元渐渐失去力气,终于,有人一棍子挥到他头上,鲜血并着脑浆,迸裂开来。 所有人都傻眼了,连连后退,看到那不断流出的鲜血和脑浆,吓得脸色煞白。 他们都是普通的小商小贩,即便是日本人,打死了经济司顾问,也一定没好果子吃,“死,死了?怎么办?” 有人惊慌,有人转身想逃。 可就在这时,有人出声大喊,“死了又怎么样?他该死!抢夺我们的财产,他是强盗,他该死!”并冲上来狠狠踢了他一脚。 “对对对,他该死!”这一下激发了众人的凶性,你一脚我一脚踢过去。 康田岗元原本还有一口气在,这下彻底没希望了,连同保镖们一起,成了这群愤怒的‘日本人’脚下亡魂! 松本彻也得知这个消息,都惊呆了。 他原本只是顺应谢云起的意愿,让那些人闹一闹,给康田岗元一个教训,没想要他的命啊! 难道是谢云起做的?他竟这般狠辣,非要置康田岗元于死地? 松本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寒意,这般狠辣之人,和他结盟真的好吗? 想了想,他给三浦少将拨打了一个电话。 听完,三浦少将沉默片刻,询问道,“确定是他杀的吗?” “这......不确定,沈小姐那里,只说谢云起不想让他摘果子,想把他搞下台,日本民众游行......应该不是他能操控的。” 他还没这个能耐,这件事是李裕做的,也只有他,凭借在新政府的地位,和古河财阀,西乡家族的背景,才能让那些日本企业听话,让他们组织员工,号召小商小贩去闹事。 “那就调查清楚,如果他胆敢谋害日本人,任凭他如何聪明,也万万留不得,”三浦少将慎重道。 “好,”松本彻也连忙应下。 第184章 被诬陷 “这件事不要叫谢云起知道,悄悄查,有消息尽快告诉我,”三浦少将嘱托道。 松本彻也很快就安排特高课对此次事件,进行了调查,把当时参与殴打的人,全部逮捕入狱。 进行了一对一审问,叫他们意外的是,还真没人撺掇。 他们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他们原本也只是小商人,跟随开拓团来上海,可就因为万和商社霸道,看中的就要抢走,日本人的也不例外。 那几个打得最凶的,便是被抢走了生意后,不得不沦为工厂工人。 知道康田岗元是万和商社的保护伞,并且还帮助他们明抢他人资产,一下子就共情了,气得不行,这才出手的。 有人甚至气愤道,“他不该死吗?有他当上海的经济顾问,我们还有活路吗?” “就是,他在日本搞的那些重税,逼得我们都活不下去,只能来上海求生存。可他倒好,又跟来了,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那谁都别活。” 话里话外,是满满的怨气。 很多人都是因为一天比一天重的税,才放弃日本本土的生意,来到中国,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这家伙又跑来搞幺蛾子,谁能忍? 说到底,康田岗元代表的是大财阀的利益,与他们这些小商人也是敌人。 松本看完口供,倒不觉的康田岗元有错,他是财阀出身,又怎么可能共情底层商人。 不过不是谢云起撺掇的,叫他松了口气。 为确保真实,他还打电话给沈书曼,想探听口风。 “啊?是的,他确实和外商关系还不错,李裕?不熟吧?我从未见他们有深交,是的,康田顾问抢走了古河财阀的铁矿开采权,他当然气愤啊!” “这件事和谢云起有没有关系?不可能,据说吉川先生把开采权给了南洋买办和美国银行?如果谢云起有参与,肯定说服他们给沃特斯先生吧?” “对对对,他在沃特斯的商行有股份,要是提前知情,肯定会想办法的。可惜,吉川先生决定的太快,没给人反应时间。” “康田顾问出事了,我也不知道云起还愿不愿意回新政府,大概率不会,他已经决定回美国......” “其实,您完全可以请松本财阀帮忙,请一个亲近您家族的经济顾问,配合三浦少将这个新军顾问,还怕不能一手遮天吗?” “说实话,云起是个中国人,为了坐稳这个位置,还需要平衡各方势力,殚精竭虑,不如日本人来得自在,可以直接镇压,想给新军批多少钱,就批多少钱。” “要我说,松本财阀肯定与您一条心,比云起这个外人强多了。” 这当然是反话,松本彻也只是继承人之一,日本本土还有几人与他竞争,松本财阀即便争赢了,派来的人,未必和松本彻也一条心,还不如就近选择。 她故意这么说,是提醒松本,谢云起这个外人,中国人,才更符合他的利益。 因为以谢云起的身份,永远也升不到高位,也不会有更多选择。 其他日本人就未必了。 松本听完,若有所思的挂断电话,沉思良久,通报给三浦少将。 “你考虑的没错,松本家,你还有竞争对手,既然谢云起只是泄愤,没有杀人,倒也可用。” “那用什么办法把他留下来?” “很简单,让那些人签字,就说是谢云起收买的他们,让他们故意打死康田岗元,”三浦少将道。 “啊?”松本张大了嘴。 “但这份口供,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才能威胁到谢云起,”三浦少将慢悠悠道,好似一切尽在掌握。 “好,我明白了!”松本精神大震,他手里已经掌握了谢云起撺掇外商,搅浑上海经济的证据,再加上‘买凶杀人’,不愁他不乖乖就范。 松本当即亲自带人去了特高课,命人提审那些人,以尽快放了他们为筹码,让他们做伪证。 而这一切,都被监听组的人,通报给了小早川和介。 松本过于兴奋,忘了审问室是一直录音的,电讯处一直有人监听。 而这人,恰好是中统安排进白明株式会社,又被他安排进特高课的其中一人。 松本以为这是自己培养的,自然是自己人,所有不担心被听见,即便有录音,也会听他的命令销毁。 可其实,他听的是谢云起的,按照他的安排,以这件事为投诚的借口,向小早川投诚。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松本彻也都不直接领导他了,那他想往上爬,向新课长投诚怎么了? 就这样,小早川拿到松本伪造证据的录音。 经过仔细思索,他决定悄悄把消息通报给谢云起。 他可不敢以此为借口,威胁松本彻也,松本家族的势力,灭他九条命都够了。 可他也想节节高升,但他一直在松本彻也的掌握下,不仅高升艰难,就连想彻底掌握特高课都不容易。 里面到处是松本的眼线和人手,他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谢云起在他看来,是个有脑子有手段的,自己卖个好,对方有了防备,就不会百分百信赖松本。 那么他就需要另外找合适的靠山,而自己最合适。 他们强强联合,也能在松本彻也的高压下,能抱团取暖。 为表诚意,他亲自把录音带送到谢云起面前。 谢云起听完,一脸苦笑,“我没有任何对不起松本大佐的地方,为何......要如此陷害我?” 小早川和介安慰,“他确实行事过于激进了,但有了这录音,那些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放心吧!” “那您又想要我做什么呢?小早川课长!”谢云起抬眸,锐利的眼神与他对视。 小早川诚恳道,“我希望您能留下来,说实话,以您的聪明才智,定能取代周佛海的位置,而我也希望得到您的帮助,我们互惠互利。” 谢云起沉思,“您还是松本大佐的属下吗?” “当然!我家族的人都在松本集团工作,我不可能背叛大佐,只是想更进一步,掌握更多权力罢了,就像......三浦少将那样,成为松本家一员,而不是可随意舍弃的跟班。” 谢云起恍然,“如果是这样,那我必将帮助您成事。您知道的,我并不想背叛,无关情分,而是无论什么样儿的背叛都有风险,还不如合作共赢,没有对不起谁,一步步才能走的安稳!” “当然,那么合作愉快,我的朋友!” 第185章 升职和离职 最后,煽动日本人对康田岗元下杀手的锅,被甩到了李裕身上。 哦,也不能这么说,根据‘深入调查’,确实是李裕推动示威游行,也是他掀起日本小商人的仇恨愤怒情绪。 只不过那些小商人们,想到自己艰难的处境,情绪彻底上头了而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日子过的不舒坦,又正好出现这么一人,叫他们发泄怒气。 至于康田岗元的死,是意外,但也是必然的结果。 成了民众发泄怒气的出气筒,那他去死一死,也是平息民愤的办法,不是吗? 不然呢,让这些怒气越积越深,最后仇视日本财阀吗? 愤怒泄出去也就是了,怪就怪康田岗元运气不好,在这个档口还不顾危险出门。 要不然,按照日本惯常处理的方式,便是他出来,当着众多媒体的面,鞠躬道歉,然后调往他处任职。 现在可好,人死了,还得换另一个人出来鞠躬,麻烦! 哎,死了也不叫人安生,实在没用的很! 李裕气得摔了烟灰缸,“你什么意思?让我承担责任,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松本放下茶杯,威胁道,“西乡先生,你是想代替周佛海先生出面,承认新政府失察之罪,调来一个不靠谱的经济顾问?还是想我向本土汇报,您为了报私仇,泄私欲,命人对康田岗元动手?” “我没有!”李裕低吼道。 “山本先生等人已经承认了,”他甩出一份份口供,愤怒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破坏上海稳定和平,和大日本帝国‘共荣’计划对着干!” “原本那些外商闹事,我计划先让他们闹两天,然后趁其不备,把人全部拿下,彻底打压下他们的气焰,告诉所有人,现在上海市由我们做主!” “你也知道,租界那些人,一贯嚣张,庇护那些抗日分子不说,还总是与我们作对,阻碍我们大日本帝国正常公务。正好把这些人抓住,换那些被他们庇护的抗日分子。” “可因为你的举动,一切都毁了,”松本愤怒道,“外商不闹事了,轮到了日本自己人,那些我能抓吗?他们本来就对我们这些财阀出身有怨气,要是抓了,怕不是彻底激起他们的怒火?” “匹夫一怒,血溅当场!我只能听之任之,让他们闹,反正过两天就好了,你可倒好,还嫌事情不够麻烦,竟然让人故意揭露康田岗元的伪装,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那也是个蠢货,既然知道躲,就躲严实点,这种时候,去找吉川建吾做什么?那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人,哪里会保他,没眼色的东西!” 说着说着,松本怒气上头,狠狠砸了手里的茶杯,“我们都是财阀出身,想来你不会不清楚,财阀为了扩张,都干过什么事。民众的怒气早已积累,你不躲着点,还主动煽风点火,真是有够蠢的。” “你!”李裕怒极,可在松本严厉的眼神下,渐渐熄灭怒火。 说一句不好听的,日本对外侵略战争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内部矛盾再也压制不住了,为了不彻底爆发,这才转嫁到对外矛盾上,暂时转移公众视线。 而这内部矛盾最显著的一条,便是财阀太狠,压榨得底层民众没了生路,只能靠战争把青壮年都拉出去,免得他们闹事,推翻现有统治。 但这不代表,有了战争就解决一切,怨气依旧在,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 李裕这种行为,相当于给火药桶点火,好在这里是上海,不是本土,不然事情会更麻烦。 李裕抹了把脸,“你想怎么样?” 松本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你现在对外的身份还是中国人,出面道歉平息此事,我们特高课也会当作意外处理,游行经常有,康田岗元自己不谨慎,非要凑热闹,出事了能怪谁。现在是战时,天天死人,意外多不胜数。” 李裕想了想,还是不愿主动出面,这可是要上报纸的,要是传到本土,对他未来的从政之路,很受影响。 “我可以说服周佛海,由他出面如何?”他试探道。 松本沉思片刻,“也行,但要彻底解决这件事,还要重新推出一个让各方都满意的新经济司司长,否则外商,日商都不会善罢甘休。” 李裕当然知道他和谢云起关系好,眼下说的是谁,还用问吗? 他不太愿意,但也知道,松本已经退了一步,而这是他的条件,只好无奈道,“我会和堂弟交涉。” 言下之意,古河财阀也可以支持谢云起,那康田岗元背后的财阀呢,可会甘心? 同时,他心里也在思量,和谢云起合作的可能性。 此次被吉川建吾摆了一道,拿到手的铁矿开采权都被抢走,他很不甘心,想要找补回来。 思量片刻,发现自己和谢云起没啥仇怨,相反,他的未婚妻和谢云起那个情人还曾在同一个部门过。 回去就问问她们关系怎么样,如果可行,支持谢云起也不是不行。 “康田岗元一来,就闹出这么多事,把上海大好的局面毁于一旦,他们是有责任的,尤其是吉川建吾先生,做事太不讲究,严重损害大日本帝国形象。” “我会电讯叔叔说明情况,上海民众非常排斥日本本土来的经济顾问,我们没必要再火上浇油,周佛海及新政府官员之前就做的很好,不如顺其自然,我们原本要的也是拉拢,而不是打压!” “我明白了,我也会电讯父亲,”那些财阀派康田岗元和谢云起争夺权,而自己支持他,就比别人快了一步,也算好事。 两人达成协议,第二天周佛海就正式出面,开了新闻发布会。 对最近上海的乱象表示会严肃处理,并先斩后奏,直接宣布以后上海经济,仍由谢云起领导,上任经济司司长,兼任行政顾问。 好消息,谢云起升官了,从原本的外聘顾问,彻底转职为经济司最高长官,制定各项经济政策,无需向谁汇报,拥有经济决策权和行政权双重权力。 同时,他还捞到了行政顾问的外聘职务,这个有点像周佛海的外聘智谋团,在周佛海决定上海市政策走向时提供专业意见,不局限于经济一科。 这是周佛海拉拢他的手段。 但这个智囊团,总共有三个人,周佛海会不会听他的,取决于谢云起蛊惑人心的本事。 说重要也重要,几乎能影响周佛海决策,说不重要,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要是周佛海防备他,不听他的建议,那也不过是个面子上好看的虚职。 周佛海这是隐晦的道歉加拉拢,还有考量谢云起是否有异心。 之前的联姻你否了,那这次的橄榄枝,你接是不接? 不接,就别怪我使手段了,毕竟,不能留一个有外心的人放在身边,就职高位! 谢云起当然要接,但坏消息是,叶光先行动格外利索,竟然已经让李士群签字,沈书曼的辞职被批准了! 沈书曼错愕的看了眼手表,就三天,他倒真有本事,不仅见到了李士群,还让他同意了? 这下,她走是不走? 第186章 美好钱景 走吧,这原本就是欲擒故纵的把戏,配合谢云起给松本彻也压力,让他尽快让谢云起官复原职。 不走吧,辞职信已经批准,她要是推脱,就和之前对外的形象完全不符。 她一向把嫁入豪门,当混吃等死的阔太太放在嘴边,现在有机会了,却又想着留下,难道不矛盾吗? 所以只能一脸惊喜道,“太好了,叶处长,您可真厉害!就连段处长都见不到李主任的面,您不愧是76号的老人,就是有面子!” 她伸出大拇指,大声夸奖叶光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叶光先仔细琢磨她的表情,指着报纸道,“这下谢顾问,不,谢司长可走不了了,你还要离职?” “当然,”沈书曼毫不犹豫,“我可是要当谢家少奶奶的人,以后外出交际,打理谢家内务,才是我的责任。” 她笑得眉眼弯弯,眼里满是憧憬,仿佛已经看到了成为豪门阔太的光荣岁月。 “你可要想清楚了,”叶光先暗示道,“就冲着我们共事两年的情分上,容我提醒你,当初谢云起会要你,是因为你是他掌握机要处的棋子,你对他有用。可现在你要回去当贤妻良母,那他可不就得另外找红颜知己了?” “你走了,76号有不少人想顶替你的位置,届时,除了谢二少夫人的名头,你还有什么?男人我可比你了解,无利不起早,你没用了,他自然要去找有用的人,这人啊,活得有价值,才不会被抛弃!” 他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沈书曼面上也带出了些焦虑,“可谢云起要和我订婚的消息已经发出去了,难道他还能悔婚不成?” 说完,她立刻摇头,“不可能!谢家一向讲究信誉,这样的事他不会做,在这个当口,更不能做。要是他真悔婚,我就去报社揭露他,让他落得和康田岗元一个下场!” 现在是谢云起就任的关键时期,暴露人品有瑕疵,背信弃义,肯定影响很大。 要是严重点,为了打消民众的信任危机,指不定经济司司长的位置就得换人了。 越说沈书曼的信心越足,“他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悔婚。” “可即便他娶了你,把你晾到一边,你又能过什么好日子?”叶光先觉得她天真,豪门内龌龊事可不少,不受丈夫重视,日子哪里风光的起来。 然而沈书曼却不以为意,“谢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人,谢云起那种权力欲极重的人,难道还能是好人不成? “我听大嫂说,谢云起婚后,谢家就会正式分家,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他在新政府当着官,庇护谢家生意,结果什么都拿不到。给多少,这都得分割好。” “但谢家的生意,不只有上海这边需要分割,谢云起在美国的生意,挂在他名下,但谢家是出了钱的,总不能他全占吧?” “谢家的意思,把上海及其他国家的资产,按谢家嫡长子七成,嫡次子三成的流程分。但因为谢云起当官,做出了贡献,多分一成。这算是祖业,分别落到两兄弟名下。” “可美国那边的生意,原就是谢云起全权负责,谢家只出了钱,所有的人脉关系和资源,都是谢云起一手搭建起来的。他便拿大头七成,谢大哥分三成。” “既然已经分开,就不要不明不白的都挂在谢云起名下,尤其是一些重要的资源,比如矿场之类的。但兄弟二人都在上海主持大局,去一趟美国,少说也要半年。上海这情况,很容易生乱,他们走不开。” “那不如就让我和大嫂去,产业分别落到我们名下,该交接的人脉资源,也分割清楚,也好分开经营,避免兄弟二人因此生出嫌隙。” “也就是说,我即将以谢二少奶奶的身份,掌握他在美国的产业,”说到这里,沈书曼笑得像个偷腥的猫。 “我不知道他在美国有多少资产,但需要大嫂亲自去一趟,就绝不会少,不然谢大少也不是小气的人,全部给弟弟又怎么样?只有产业够多,才需要分割清楚。” “而不久的将来,那些产业都将挂到我名下,有钱了,我还在乎谢云起找情人吗?就算以后他要离婚,那按照美国法律,多数州遵循财产归登记方所有,离婚时一般不进行均分。小部分州可能通过对婚姻的贡献来判断。” “谢云起要是因为有外心要求离婚,属于过错方,我肯定拿大头。离婚对我反倒更有利,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是豪门阔太了,也能是女富豪,可能再也到不了顶级富豪的圈子,但也可以富贵无忧一辈子。 这样的生活哪里不好?比在76号内当特务,可强出太多了! 叶光先听完,目瞪口呆,“你和谢司长结婚,就是冲着钱去的?” “那不然呢?”不为钱,还能为什么? “你就没想过,生下谢家继承人,继承庞大的家产?”叶光先不解,“你也不是短视的人啊!” 拿点分手费,和彻底攀上谢云起这个人,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吗? 沈书曼一言难尽看着他,“你觉得,我能是他的对手?” “呃......” “还是你觉得,我要是敢阻碍他的事,他会给我好果子吃?”沈书曼撇嘴,“他现在愿意娶我,并且把产业落到我名下,还不是因为我听话,好掌控。” “最重要的是,我要的不多,钱而已,他还付得起,完全不介意养着我,以后不想养了,也能用钱打发。他手里漏出来一点,就够我一辈子享用不尽了,他别的人品不好说,大方是真的!” 这是谢云起给人一贯的印象,叶光先对此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再说了,上海这么危险......”她暗搓搓道,“谁都有可能死,能过安生日子,我何必呢,贪心不足是会死人的。” “那你就不关心他的安危?”叶光先不可思议,知道危险,你就想着自己先跑,完全不管谢云死活啊! “关心啊,但我又能如何?他是被强行留下来的,我能做的,便是帮他守好美国产业,”沈书曼一摊手,无赖道,眼底是隐隐的兴奋,不知道兴奋什么。 叶光先无语,想不明白谢云起怎么会选这么自私自利的女人,她就差把‘谢云起死了更好,我能接手更多财产’的野望挂在脸上了。 叶光先想不明白,等沈书曼走后,拿起斜挂着没有挂断的电话,“松本大佐,您看呢?” “看来她确实是一心想要离开,”松本也没想到,会试探出这么个结果。 沈书曼一点也不在乎谢云起,只想要他的钱,那这人是否还要留下来,当作牵制谢云起的筹码? 第187章 强留 从以往的接触来看,沈书曼识时务,确实好掌控。 只要稍微一威胁,她立马妥协,把自己的命和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而谢云起有的是办法对她搓圆捏扁,完全不用担心她跳出手掌心。 如此,娶她,并把产业落到她名下,便可以理解了。 因为当他想拿回来时,便可以随时拿回来,届时只要给点好处,轻易就能打发了。 但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没心没肺,为了自己的命,也能背叛谢云起,有这么个人,待在谢云起身边,他能得到很多消息。 松本彻也在权衡利弊,要不要批准沈书曼的辞职。 “叶处长,你说放她离开,是好事,还是坏事?”松本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不由询问道。 叶光先眼珠子一转,之前沈书曼用照片威胁,他正不爽呢。 想到那女人要去美国过逍遥日子,就更加不爽了。 反正她的要求,自己也办成了,最后不同意的是松本彻也,可怪不到他头上。 于是他笑着道,“松本先生,我不建议您答应。” “哦?说说你的理由,”松本询问道。 “这首先,76号是什么地方,进来了就是特务,哪里能轻易离开。这要是有人想走就能走,那其他人呢?76号如此危险,估计早就有人心生退意,这要是看到了希望,不得人心浮动啊?” “照我的意思,76号的人,只能横着离开,不能竖着出去,否则风气就要坏了,队伍不好带!” 松本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过也对,叶光先是总务处处长,这么思考没有问题,“还有呢?” “还有啊,听沈副处长话里话外的意思,谢家让大少奶奶送去美国接管产业,我不理解为何要这样做?” “谢顾问回国,聘请了职业经理管理产业,这么长时间也没出问题,就说明完全不需要插手嘛。” “再来说谢家产业,明明是分股份,签合同就是了,为何到了美国的产业,就不是析股,而是把产业分开,还要把人脉资源交接?” “你的意思是?”松本不解,这有什么问题? “我只想到了一点,谢云起怕自己会死,听说那些产业都是矿扬之类的重资产,那没有人脉资源,确实守不住。要是谢云起突然死了,又没有人提前接手理顺,很可能被其他人吞并。” “至于彻底分开,恐怕那些产业很值钱,谢顾问也防着自己的大哥大嫂呢。谢大少奶奶可不是一般人,出自经商世家,精明能干,那些人脉交际,驾轻就熟。估计在美国也有不少亲朋故旧,沈副处长有什么?普通家庭出身,对豪门一窍不通,要是和谢大少奶奶对上,必定会输。” “把产业彻底分开,谢大少奶奶就没机会吞并她手上的权力,把她排挤出去,相反,还要兢兢业业教导,让她撑起谢云起的产业,好与自己的互为犄角。” “想必这次析产,谢顾问一定花费了心思,让双方产业形成制衡,需要协作,才能各自经营好,如此就不用担心谢大少奶奶耍手段抢夺了。” “那和你的建议有什么关系?”松本彻也不在乎这些商业上的弯弯绕绕,谢云起的打算和他有什么关系? “松本大佐,您还不明白吗?谢顾问在布局退路,他随时计划着离开上海,谢家祖产是重要,可美国有更多产业的话,也能说抛弃就抛弃。” 松本彻也神色一凛,“说下去!” “不仅谢顾问,估计谢大少也是这么计划的,所以才派大少奶奶去美国。兄弟二人都把家眷送出了国,那他们还有牵挂吗?那些产业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能随时抛弃!” 松本恍然大悟,“你说的对,沈副处长能离开,谢二少奶奶不可以!” 不然谢云起岂不是成了寡官? “感谢你的提醒,那么你认为,可以用什么借口把她留下来?” 现在是拉拢谢云起的时候,不好强硬拒绝。 “很简单,新政府要拉拢谢顾问,以安抚他之前受到的委屈,那鸡犬升天,对沈副处长委以重任,不也是应该的嘛!”叶光先笑呵呵道。 松本恍然大悟,“升她为机要处处长,不错,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我都给你升官了,你还闹着要走,就太不识抬举了。 这里可是特务委员会,识相的,就该老老实实留下。 松本满意的挂断电话,叶光先也很满意,把沈书曼强留下来,一报之前的威胁之仇。 另一方面,他还打算把沈书曼拉下水,与他一起做走私生意。 有了沈书曼参与,就相当于谢云起也参与了,他们是‘夫妻’,沈书曼拿了钱,谢云起难道还能推脱的开? 之所以非留下沈书曼不可,一是谢云起不在乎走私这点钱,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二他算是看透了沈书曼这个女人,只认钱,有这个机会,让她悄悄赚大钱,肯定受不住诱惑,背着谢云起偷偷的干。 如此,他也能靠上谢云起这座大山了,不仅能为走私生意保驾护航,说不定还有机会往上走一走,弄个更高的位置。 别以为他不知道,李士群在76号越来越失势,而谢云起在76号的话语权越来越大,他不得好好巴结着? 当然,在李士群彻底失势前,他也不会轻举妄动,该分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这次能这么快见到李士群,就是打着送钱的借口去的。 李士群需要钱,就不可能不见他。 想到这些,他也叹气,世道不好混啊,想赚点钱,就只能尽量多拉拢人脉,只有牵扯的利益网够大,他才更安全。 沈书曼是拉拢谢云起的唯一突破口,谢家也就她能看上自己的钱了,否则他何必耍嘴皮子,强留一个娘们呢。 第188章 意外收获 不知不觉竟已经和松本彻也打好了关系,不仅帮他试探沈书曼,还能提出建议。 果然这76号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平时看着好糊弄的叶处长,其心机手段一点都不缺,也非常机敏有眼力见。 不过是一点风吹草动,就敏锐察觉了76号权力的变更,积极倒向更有话语权的一方,可以说把墙头草发挥到了极致。 而且他高明就高明在,明明有意投靠谢云起,对李士群也丝毫不得罪。 在这种时候,不仅不落井下石,还专门送钱过去。 想来李士群即便有怒气,也不会冲着他去,因为李士群想要另辟蹊径,就需要钱打点,并重新培养合格的人手。 这可是一大笔钱,叶光先不贪墨,如数奉上,于李士群而言,就是雪中送炭。 他这样的人,识时务又会挣钱,留着比泄愤有用。 就是不知道,叶光先用了什么办法,靠上松本彻也? 沈书曼叹气,果然这76号,人人都有几副面孔,用哪一副,取决于当下的处境,随时都能灵活变化。 处在这个位置上,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不能因为拉拢了苏映江和段银慧手下的人,就放松警惕。 她也没想到,为了‘催促’松本彻也办事,故意提出辞职,还能炸出这样的‘意外消息’! 哦不,还不止呢。 她正想下楼,就听到电话里的松本彻也道,“叶处长,你上次提供的情报很有用,我们在工部局警务处找出了那个红党,但在抓捕过程中,被巡捕房发现。人也被他们带走了,听说叶处长与巡捕房也有关系?” 沈书曼心重重一跳,红党? 听到那人逃走,又被巡捕房抓了,沈书曼的心七上八下,跳得飞快。 叶光先确实与巡捕房的探长有勾结,这很正常,要做走私生意,怎么可能不打点巡捕房。 不光打点,甚至和他们进行深度合作走私。 但叶光先怎么可能承认,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能大咧咧说出来,因此他只道,“我确实认识薛探长,他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但他上面有总监,副总监和督察长,打点需要时间,您看?” “好,那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顿了顿,松本彻也暗示道,“和巡捕房打好关系是有必要的。” 所以这方面的走私,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你办好我的事。 叶光先大喜,连连点头保证。 沈书曼的心却揪了起来,呸,这群没底线的政治生物,走私都可以不管。 不知道钱财最腐蚀人心吗?心思动摇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果然是讲小节无大智慧的小日子,趁早滚出中国,污染了华夏风气。 咬了咬牙,她直接回到自己办公室,拨打给谢云起。 电话接通后,语带喜悦道,“云起,我的辞职信批了,对,李主任批的,绝对没问题,就剩下松本大佐签字了,他卡我做什么?我能有什么用,是,也就剩下几天了。” “现在?没事啊,机要处能有什么要事。何况我马上要离职了,任务都分派下去了。” 苏映雪离职后,机要处重新招了两名女职员,目前刚刚上手,处理的有点慢,但该教的苏映雪已经教过了,也用不上她。 “陪大嫂选购订婚物品?没问题!你来不来?” “什么嘛,明明是我们两个人订婚,你就一点都不管?” “这不是一套首饰的事,是你不上心......好吧好吧,知道你忙,行了吧。整天见这个见那个,订婚这样的大事都不操心,我能指望你什么?” “中午在外面吃?你确定,不是和人约好了?” “算你有良心,那我想吃川菜,哈哈,就是知道你吃不了辣。我也吃不了,可以后出国就很难吃到了,你陪我嘛!” “啊,你答应了?太好了,那中午见!” 沈书曼挂断电话,满脸笑容的打开门,见到站在外面的梅思美,一挑眉,不在意的关好门,径直离开。 机要处新进的两名女职员,也都是有来历的,一个叫赵美娟,是伪政府教育部长的外甥女。 而眼前的梅思美,是丁默邨学生的妹妹。 刚刚这人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显然在偷听。 不知她是什么身份,又出于什么目的在这里偷听? 但沈书曼刚刚那番话,本来就是有意说给外人听的,传达出两个意思。 其一,她确实很兴奋离职,满心期待着嫁入豪门。 其二,谢云起还挺忙的,忙着各种联络关系,至于为什么联络,就见仁见智了。 深信谢云起真想离职的,会误会他在打点关系,好让自己脱身。 把‘不愿’‘拿乔’的态度演得足足的。 这样以后谢云起担任经济司司长,也是‘被迫’的,并非他主动留下。 但这都是些表面意图,沈书曼真正想说的,是让谢云起尽快来见她,有重要消息相告。 这样无论谢云起约了谁,面对未婚妻闹脾气,失约一次去哄哄,也完全说得过去。 “副处长,您要出去吗?我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能不能请教您?”梅思美见她不搭理自己,自顾自往外走,眉头一皱,当即跟了上来,手里快速打开文件,好似真需要她的指点。 “不懂的去问赵文娟,”沈书曼声音冷淡,“我有急事出去,要是她也不懂,就等我忙完了回来再说。” 说着,她直接走到76号大院门口,那里停着一辆汽车。 见她出来,司机下车给她开车门,露出里面坐着的张婉玉。 沈书曼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扬起笑容打招呼,“大嫂,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没事,你快上来吧,时间紧,任务重,我们上午要试礼服,下午再去看看订婚扬地,还要沟通流程。” “可以简便为主的,”沈书曼不好意思道。 “再简便,扬地也要大,云起订婚,会来很多人,扬地小了可不行......” 说话间,汽车已经发动,沈书曼透过后视镜,看到梅思美跟了上来。 张婉玉显然也看到了,压低声音询问,“怎么办?” 原本她们是要去办别的事,这被人跟踪了,还能不能办了? 第189章 没脸没皮 “没事,我们先按说好的去看礼服,之后顺势而为,”沈书曼不在意道。 张婉玉见此,放下心来。 两人兴致勃勃来到礼服店,里面还挺齐全,中式的婚服,西式的婚纱,以及设计新颖大胆亮眼的旗袍等等。 “掌柜,我们预定的礼服做好了吗?”张婉玉笑吟吟与柜台后的掌柜打招呼。 “哟,这不是谢大少奶奶嘛,瞧我这运气,竟然碰上您这尊大佛。可得好好谢谢少奶奶,要不是您家的报纸,见天儿说我好话,我的名声可没有如今的好。” 这时,从楼上下来一位三十多岁的美貌女人,气质斐然,举手投足间像个多情的艺术家。 她穿着大胆前卫,极致绚烂的色彩,如果不是气质压得住,会觉得很辣眼。 偏偏穿在她身上,宛如世界名画一般的惊艳和奇特。 这位女老板可以说在整个上海都很有名,她叫佟梁雨,是留学归国的女画家。 回国后,她曾有短暂的婚姻,后来知道丈夫在老家还有一个‘被离婚’,却不被允许离家的原配妻子。 更恶心的是,那原配还被他父亲收了,简称扒灰。 佟梁雨厌恶的不行,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她直接要登报离婚,结果无数人跑出来劝她,说什么这事不新鲜,那女子是自愿的。 如果不留家,那样的封建女人在这世道,也活不下去。 啊呸! 佟梁雨恶心坏了,毫不犹豫对外宣布,当场离婚。 并且她还收拾了全部家当,换成钱,跑去前夫乡下老家,找机会询问那姑娘,愿不愿意和我走? “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你!” 这是她当初的承诺。 那姑娘答应了,孤注一掷跟着她跑到了北平,又来了上海,每到一处,都要登报,表示离婚,表示不耻。 妈的,什么担心‘封建女人’离家后没活路,还不是看中她带来的嫁妆,生怕离婚了,她带走嫁妆。 可以说,既贪婪又恶毒!无耻之尤! 之后两人便一路高调,上报,写书,写小说,把姑娘在那个大宅院里遇到的种种恶心事,揭露的一干二净。 最后还搬上大荧幕,当然,那姑娘藏在幕后,至今没人找到她藏哪儿。 佟梁雨是以自己的口吻来写书的,还亲自上阵当演员,拍电影,演话剧,女主角用的还是她佟梁雨的名字,把火力全集中到自己身上。 理所当然地,她出名了,成为全上海最最有名的女人,当然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之后她便成立了妇女协会,专门帮助愿意走出婚姻困境的女性,无论是‘走投无路’的旧女性,还是大胆却被误解的新女性。 大家都是女人,在民国这种环境下,被一层又一层枷锁包围着,被一个又一个扭曲的规则囚禁呢,谁也不得解脱。 但这个新组织实在太耗钱,目之所及......都是需要帮助的女性。 其实,只要睁眼认真看一看,便能发现,新旧交替,国仇家恨之下,似乎每个人都需要帮助,多到她赚再多钱,承担如泰山一般厚重的骂名,也救不了多少。 但佟梁雨没有放弃,如烈焰一般燃烧着自己,用各种方式赚钱,拉投资,不仅电影话剧,还有她的才华。 她画画,写字,搞设计,什么赚钱做什么,无论承受什么样儿的诋毁,都不为所动。 至今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在报纸上看到‘某些破防的人’,对她破口大骂,肆无忌惮攻击谩骂。 但佟梁雨心大的惊人,每每这种时候,就花钱让报纸把她的相貌登报,一次次吹高自己的热度。 总之,她是个营销天才,且每天都在博关注,比后世那些流量明星,玩得花多了。 但也不是每份报纸都在踩她,张婉玉开设的女性报,就经常以她为蓝本,或夸赞或表扬,当然也有批评和恳切的建议,叙述新时代女性应该如何生存自强。 那些内容还是很客观的,也无数次为她洗白扬名,免得被‘某些破大防的人’污名化。 而这家礼服店,也是她开的,里面每一件礼服,是她带着培养的女学生们亲自设计。 “佟老板客气了,”张婉玉和煦笑笑,“我带弟妹来试礼服,之前选的那些款式,改好了没有?” 张婉玉自己的嫁衣,是家里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庄重华美,其上玉石珍珠点缀,包括头冠在内,价值连城。 她觉得沈书曼也应该有这么一件,哪怕只穿一天,也能保存一辈子。 可时间来不及,她自己的花了三年才做好。 现在这年月,想要找到这样的顶级绣娘,几乎不可能。 所以只能遗憾放弃,但中式婚服是需要的,只是店铺里挂出来卖的,普通且款式陈旧,她看不上。 还是佟梁雨家的,有点意思,至少好看啊。 至于其他的,例如婚纱和旗袍,她也选了,订婚加结婚,不得多换几套? 谁知,佟老板一挥手,直接否决了,“那些都配不上大少奶奶的弟妹,我给换了更好的,连夜设计打版缝制,你一定会喜欢。” 她讨好的意思非常明显,不是讨好谢家少奶奶,而是讨好张婉玉,且做的......大张旗鼓。 明明是沈书曼的礼服,她却只要张婉玉喜欢。 沈书曼看得好笑,“我说佟老板,我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你就这么明晃晃无视我?” 佟梁雨翻了一个白眼,在鼻子前挥了挥手,嫌弃道,“你们76号的少来招惹我,只要一出现,准没好事。” “嘿,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她装作76号行动队那些人,趾高气扬道,“我怀疑你们不对劲,快点交保护费。” 佟梁雨脸色一黑,冲她呸了一口,拉着张婉玉走到另一边,与她隔开距离,还故意大声道,“大少奶奶,您快看看,这礼服喜不喜欢,我亲自为您设计的。” 张婉玉看着那比沈书曼的订婚礼服更加华美的衣服,无语至极,“我没有抢新娘子风头的爱好。” “胡说什么呀,您站在那里,即便穿着最简单的衣裙,也比某些人好看,高贵,大气,典雅......” “行行行,”张婉玉无奈扶额,“你究竟想干什么,说吧!” 倒也不必,踩着沈书曼去捧她,真的! 这种讨好人的方式,也就她做的出来,可真是......‘有眼力见儿’。 怪不得她做那么多好事,还是毁誉参半,真叫人无可奈何! 佟梁雨双眼一亮,立刻道,“听说你要出国了,我想买你手里的女性报和印刷厂。” “行啊,”张婉玉倒也没拒绝,佟梁雨的能力有目共睹,肯定能把女性报发展的更好。 反正等事情过去,红色刊物能换个地方继续,这个已经被‘盯上’的,卖出去也好,“你出多少钱?” “我没钱!”佟梁雨说的很大声。 “什么?”张婉玉惊愕。 “我用这身礼服和你换!”佟梁雨毫不心虚道。 张婉玉转身就走,什么礼服这么贵重,她穿不起,真的! 知道一家报社和一家印刷厂多少钱吗?用一身礼服换,亏她想得出来。 狮子大开口也没有这样的,果然某些评价很犀利:没脸没皮没心眼儿。 第190章 纠缠不休 “别啊,”谁知佟梁雨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把拽住她,“我不白要,真的,那套礼服可费了我大功夫,是当年为了自己的婚礼专门设计的,谁知道碰上一恶心玩意儿,把我恶心坏了,发誓再也不碰男人。要不然这礼服如此惊艳,我也舍不得给出去。” 无语!大无语! 沈书曼都要笑出声了,听听你在说什么? 为了当年婚礼设计的,不嫌晦气吗? 她自己不要的东西,还妄图换给张婉玉。 可问题是,她结婚了,早就结婚了,那礼服...... 好吧,沈书曼得承认,确实足够惊艳,任谁看了都移不开眼,想上身试一试。 佟梁雨瞪她一眼,“你这个76号的走狗,休想碰我的宝贝儿。” 张婉玉叹气,“佟老板啊,你这礼服不说有没有别的含义,即便没有,我也用不上啊!” “怎么会用不上呢,人又不是只结一次婚......”看到张婉玉无语的眼神,她把话改了改,更加婉转,“这以后啊,你在美国,谢大少在上海,说不定就用上了。” 张婉玉脸黑了。 沈书曼噗呲一声笑出来,打趣道,“就算要用,也不用现在就准备好,还千里迢迢从上海运过去,多麻烦呀!到时候找美国的设计师更好!” 张婉玉瞪她一眼,“你怎么也跟着瞎胡闹?” “没有呢,我说的是真的,您看啊,这夫妻相隔两地,很有可能导致感情不和,”见张婉玉脸更黑了,她话锋一转,“这保持亲密关系最好的方法,便是耍浪漫。这像是25岁的银婚,30年的珍珠婚,40年的红宝石婚,50岁的金婚,60岁的钻石婚,都应该办一场。” “这婚姻的保鲜秘诀,就是使劲折腾,免得时间久了,感情变平淡了。” “您看您和大哥结婚五年,正好符合这银婚的时间点,这礼服来的合适,正合适哈哈哈!” 说着说着,她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张婉玉目瞪口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 反倒是佟梁雨眼前一亮,“这个有意思,快和我说说,还有别的说头没有?” 甚至都顾不得对‘76号’的厌恶了,缠上来要答案,显然心里打着鬼主意,预备着坑钱呢。 沈书曼也不在意,坑不到她就行。 那些舞会上的太太们,多坑一点也没什么,反正呀,她们的钱都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被佟梁雨换着主意坑,也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俗称:活该! 于是她把后世总结的那些,换个说法说了,“这20岁的婚姻宛如青瓷,珍贵且脆弱,25的婚姻如银器般光洁、珍贵且持久;30岁......不得好好庆祝啊!” “是该好好庆祝,”佟梁雨宛如醍醐灌顶,“这每个岁数的婚姻,都是不一样的,是该好好庆祝。我这就去设计一整套的庆祝方式,务必每个年岁都独一无二。” “还有呢,婚后周年庆,认识的第1314天......” “这都是什么说法?”佟梁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亮得惊人,宛如看到了金山银山一般兴奋。 沈书曼兴致勃勃说了,把后世那些商家搞出来,变得法儿的情侣庆祝套路一一列举。 说完她自己都惊了,人类为了作,是真的使劲儿作啊,尤其是年轻的男女,真有......活力! 张婉玉听完,一整个大震惊,看向宛如挖到宝的佟梁雨,震惊道,“你真要这么干?” “No,no,no!” 就在张婉玉以为,她还没这么抽象时,就听佟梁雨道,“这些都太简单了,我要仔细研究研究,怎么做最烧钱,烧钱您懂吗?” 沈书曼说的那些,都太小儿科了,能花多少钱? 她手上的资源都是‘高端客户’,再怎么样,牌面要拉满,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最好让那些女人形成攀比之风,把钱都花出去,一分也别带着逃离上海! 她最讨厌那些在国内狂捞特捞,捞够了就出国享受的人。 呸,什么玩意儿,在国内弄到的钱,最好一分不剩的留下来! 当然了,她暂时没那个本事,但可以尽可能多从她们身上捞点儿。 她脑海里闪过各种‘高大上’又声势浩大的计划,保管那些女人见了,走不动道。 这样一来,她就更需要报纸这样的喉舌,为她做宣传了。 她双眼越发闪亮的看向张婉玉,“大少奶奶,您看这‘沈某人’说的对呀,这银婚确实该好好庆祝。” 张婉玉满头黑线,“不是我不愿意卖给你,实在这价格太低了点,我们是做生意的......” 要是贸然便宜卖给你,被怀疑怎么办? 无故赔本大甩卖,说没有问题,谁信啊!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佟梁雨拉住她的袖子假哭,“我这天天挨骂,实在受不了了,我也得骂回去。您不知道,那些人的嘴有多脏,我恨不得撕烂他们。可我不是泼妇,我只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那些报社更可恶,见我是个女的,就踩一脚,那话说的多难听啊!说出来我都怕污了您的耳,我就不说了。但我是真的需要。” 张婉玉被她缠得没办法了,想着是不是把报社和印刷厂分开,女性报就给她,让她找其他印刷厂合作刊印? 见她面有动容,佟梁雨立马加大劝说力度,直到沈书曼试完礼服出来,去赴谢云起的约,依旧没脸没皮跟着,誓要把报社拿下。 谢云起带着司机开车来接她们,佟梁雨大大方方把他赶到副驾,自己和沈书曼,张婉玉一起挤到后座。 沈书曼:......哦,这时候不嫌弃她是76号的了? 之后他们一起去了饭店,沈书曼趁着下车佟梁雨缠着张婉玉的功夫,把从叶光先处偷听来的消息,低声悄悄和谢云起说了,当着司机邹哥的面。 两人有瞬间的变脸,随即又恢复正常,好似无事发生。 呵,还和我装!两个红党! 为了不叫他们阴沟里翻船,她特意提醒一句,“机要处新来的梅思美一直跟着我们呢,不知道想干什么?” 两人都看了眼远处躲躲藏藏的身影,不在意的撇开头去。 邹哥看向谢云起,见到他微微合眼,立刻开车离开,看似从容不迫,却莫名带着急切。 当然,这是在‘知情人’沈书曼眼中。 谢云起若有所思看她一眼,“这次的行动,你想参与吗?” 沈书曼扬起无懈可击的笑容,“共产党的事,我参与会不会不好啊?” “知道不好,你还这般积极?”谢云起挑眉,黝黑瞳孔深邃莫名。 “我可是为了你,”说半句留半句,她一甩手提包,快步跟上前面两位,走入饭店。 谢云起脚步一顿,眼底闪过疑虑,缓步跟上去。 第191章 抓现行 之后,他想找机会继续聊聊这个话题,可惜沈书曼全程和张婉玉两人聊得火热,直到午餐结束,都没给他机会。 他不得不先离开,去赴下一个约。 而沈书曼三人,因为佟梁雨缠着要去看印刷厂,张婉玉无可奈何,只能带她们过去。 原本下午的印刷厂是最安静的,报社一般下午四点,把印刷内容送来,他们连夜排版印刷。 赶在天亮前,全部印刷好,并送到指定地点,之后员工便可以各自回去休息,直到下午3点过来上班,开始新一天的印刷工作。 可现在才下午1点,按理来说印刷厂不应该有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的,远超员工数量。 且他们身上都鼓鼓囊囊,好似藏着什么? 是报纸! 张婉玉当即意识到这一点,面色发沉的走进印刷厂的大门,拦住其中一人,“把你身上的报纸拿出来。” 那人立刻后退几步,然后拔腿就跑,其他人见此,也纷纷从各个角落攀爬出去。 这样子,说没有鬼都不可能! “站住!都给我站住!”张婉玉连忙大喊,然而没一个人搭理她。 见她气得不轻,沈书曼当即拿出枪,朝天上‘砰砰’开了两枪,大声道,“叫你们站住,没听到吗!” 枪声吓到了剩下几人,一个个如鹌鹑一般停下,脸都白了。 沈书曼用枪指着他们,气势十足地威胁道,“把你们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我的枪可不会客气!” 那几人没办法,只好颤巍巍从衣服里掏出报纸。 沈书曼一把抢过,递给张婉玉,自己则看着他们,防止他们逃跑。 张婉玉展开看了眼,气得面色通红,大声怒骂道,“张继明呢,他怎么能在我的厂里印这种东西?” 说着,一把扔到地上,还怒踩了几脚。 鞋跟踩着报纸陷进泥里,只一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共’字。 不远处的楼里,王丽萍透过窗户,正好看到这一幕,见到那个‘共’字,当即精神一震。 又见张婉玉浑身发抖,好似在害怕。 而沈书曼面色凝重,竟然用枪指着剩下的人,要求他们全部蹲角落。 行动间,其中一个偷藏报纸的人转过身来,王丽萍正好看到他的脸,当即大喜。 这不就是黄婷交给她照片里的人吗?那个胆敢售卖红色刊物的人! 当即毫不犹豫拨打了特高课的电话。 大概十几分钟后,张婉玉坐在办公室内,面色愤怒的批评张继明。 就在这时,一帮特高课的人踹开门,闯了进来。 为首的人大喊道,“都给我老实点,敢拒捕的人,当场打死!” 众人吓了一跳,见到是日本士兵,更是吓得面无血色。 “你,你们想干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张婉玉训人被打断,越发生气,“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全部带走审查!”为首的少尉鸟都不鸟她,直接下命令道。 “是!”宪兵们齐齐高呼,说着就要动手抓人。 “住手,”沈书曼大喝一声,“我是76号的机要处副处长,这位是谢大少奶奶,经济司司长谢云起的大嫂,我看谁敢不分青红皂白抓人!” 这一句大喝还是有效果的,那位上尉皱眉看了看她,确实觉得眼熟,“你的证件呢?” 沈书曼从包里拿出证件,甩到他身上,“看清楚了!我想知道,你们闯进谢家工厂,是想要干什么?说不清楚,我就亲自打电话给小早川课长,和松本大佐阁下,看看我们家谢先生,是否是个摆设,让人轻易欺辱到脸上来。” 那位上尉郑重了一瞬,举手行礼,“报告上官,我们接到举报,这里非法印刷红色刊物。” 诶,没错,沈书曼这个副处长也是有级别的,还是中校军衔。 只不过这军衔很虚,指挥不动日本兵,何况是特高课和宪兵队的人。 但不妨碍公开场合,特高课的上尉,需要对她敬礼,喊一声长官。 但这上尉这么听话,估计是见过她出入松本彻也的办公室,知道她确实可以联系到上峰,才这般客气解释。 “红色刊物?”沈书曼震惊,瞬间看向张继明,“你竟还敢偷偷印红色刊物,你疯啦?那能值几个钱,你要死也别拉着我们!” “不不不,我没有,绝对没有!”张继明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否认,“我就印了一些......禁书卖钱,绝没有红色刊物。” “什么禁书?”上尉特工雷达瞬间亮起。 “就......一些小黄书,”张继明躲躲闪闪,不敢看众人眼神。 上尉觉得不对劲,看向沈书曼,“长官,我们接到举报,不得不搜查......” “搜!”沈书曼当机立断,“我倒要看看,这个印刷厂到底藏了些什么!” 说着,她恶狠狠瞪向张继明,“要是连累了谢二少,你就给我去死!” 半小时后,整个印刷厂上上下下都搜了一遍,就连有些松动的地缝,都被挖开了看看。 找到......上千份下三滥的报纸,以及几百本小黄书。 报纸内容,猎奇,血腥,罪恶,突破人的下限。 而小黄书......好吧,比春宫图大胆,有文字描述,非常之......有画面感。 谁让它配图那般清楚呢,估计最好的印刷手法,都用到这上面了。 那上尉即便看不懂文字,也能看明白内容。 他嘴角抽抽,“你为什么要印刷这些?” “赚,赚钱,”张继明连连擦额头上的冷汗,交代道,“这种报纸销量很好,一份卖三毛,还供不应求。那书,那书一本......” 他比了一个2,“两块钱。”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佟梁雨震惊不已,“就这小破书,值这么多钱?” 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什么内容不在意,只听到了赚钱二字,顿时心砰砰跳得飞快。 张继明颤巍巍点头,随即拼命向张婉玉求情,“我真不敢印什么红色刊物,这些,这些......真就是为了赚钱,我再也不干了,老板您救救我。” 张婉玉瞥开眼去,不去看那些辣眼睛的报纸和小册子。 沈书曼瞄了一眼,看向上尉,“你看,这里并没有什么红色刊物,你怕是搞错了,这些......虽也是禁书,但没必要上纲上线吧?” 上尉皱紧了眉头,虽然对这个发展觉得奇怪,但也不肯轻易妥协,“我是接到举报,她还有人证,不能不了了之!” “那就让那人来当面对峙吧,”沈书曼命令道。 第192章 开枪 “也好,”上尉答应了,让人把王丽萍带了进来。 张婉玉看到她,满脸错愕,“是你?你为什么要故意陷害我?” “胡说,我才没有故意陷害,分明是你安排人印刷红色刊物,我这是弃暗投明......” “好了,你说的证据呢?”上尉不耐烦打断她。 “那报纸上有共字,肯定是共产党!”王丽萍信誓旦旦道。 上尉有了不好的预感,随手拿出一份报纸,展开,“这个?” 王丽萍定睛一看,居然是‘同床共枕’四字。 她觉得不对劲,可看到张婉玉愤怒的眼神,以及沈书曼怀疑的目光,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道,“我还有证人!我看到了那天卖红色报刊的人。” “在哪儿?”上尉追问。 王丽萍看了一圈,指着角落里一人道,“就是他,他就是兜售红色刊物的人!” 上尉拿枪指着他,“说,红色刊物呢?”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卖什么红色刊物!”那人连连摇头,吓得浑身瘫软。 “还敢狡辩,我们就是跟着你发现的红色刊物!”王丽萍怒声道。 “我真不知道啊,”那人哭得满脸鼻涕泪,“我都不识字,哪里知道什么红色刊物不红色刊物的。” “什么?你不识字?”上尉错愕道。 “我真不认识,”那人连连摇头,“我就是一贫民窟出来的,全家都是苦力,我身子弱,没多大力气,就想了个法子,接触到卖小报的人,从他那里高价拿报纸,再悄悄卖出去。我也看不懂,怎么卖怎么说,都是他教我的。” “后来我上手了,就甩开他,找来了这里,找张工拿报纸。” “那你的红色报纸是哪来的?” “我不知道啊,我都分不清红色不红色的。” 众人闻言,不由沉默,这可真够讽刺的,卖报纸的人看不懂。 但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大多人都不认字。 “那除了这里,你还向谁拿报纸?”沈书曼道。 那人闻言,当即道,“刘三毛,他每隔五天会给我一些,然后让我送到指定地点,全部放进信箱里就行,他会给我钱,我以为只是当个送报小童,就没在意过。” “你见过去拿报纸的人吗?”上尉询问道。 他摇摇头,“送完我就走了。” “那她怎么说你偷买过红色刊物?”上尉质问道。 那人脸上一僵,“我就是......昧下了一些,想赚个外快,反正他也不查。我真不知道那是红色刊物啊!何况那报纸也并不好卖,一毛钱都没人要,我后面就不拿了,还没有卖这里的报纸赚钱。” 众人闻言,只觉无语。 这叫什么,贪小便宜害了自己? “行了,先带我们去找刘三毛,”看来这里真的没什么问题,他当即也不纠缠,决定继续查下去。 宪兵们一窝蜂离开了,王丽萍也想跟着离开。 “等等,”张婉玉冷声开口,“王丽萍,你是日本特务?” 王丽萍要否认。 “行了,没想到我竟眼瘸至此,把你当成好人,尽心尽力培养你,呵,真是瞎了眼,你走吧,离开谢家。” 王丽萍沉默,想要狡辩,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书曼在这里,她即便说自己不是也没用。 不由看向沈书曼,想让她帮自己说话,她不也是特务吗? 然而沈书曼却缓缓举起枪,指向她,“栽赃陷害,意图对谢家不利,留你不得!” 王丽萍面色一变,“不,你不能杀我,我是特高课的人。” 可沈书曼却不紧不慢打开保险栓,“那又怎么样,我把黄婷和阿云打个半死,不也一点事都没有。你不过是她手底下一颗无用的棋子,死就死了,我甚至不用给个交代。” 王丽萍吓得面色惨白,想要躲,又想要逃。 可惜沈书曼砰砰几声枪响,封住了她所有退路。 她不可置信,“你枪法居然这么好?” 沈书曼翻了个白眼,枪口一点点指向她的眉心,嗤笑,“我要是连这么近的距离都射不中,怎么从特务班毕业?难道像你一样,当了五六年特务,什么都没学会,甚至连枪都没有。” “我就不明白了,黄婷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对你这么好的主子?” 王丽萍面色惨白,可听到主子二字,愤怒的大喊,“凭什么她是大小姐,而我一辈子只能当个佣人?她可以嫁给谢大少,永远高高在上,而我就是看两眼,都要被说成痴心妄想?” “还有你!你这个贱人,不过是贫民窟出来的,还是76号的特务,也是一个烂货,谁不知道76号的女人,就没有干净的。谢云起看不上我,却要娶你,一对臭鱼烂虾,都给我去死!” 沈书曼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嫉妒啊!可你嫉妒我什么?是嫉妒我长相貌美,还是嫉妒我上过大学,亦或者嫉妒我副处长的位置,中校军衔?” “不会吧,不会吧,你投靠日本人这么久,还什么军衔都没有?钱钱得不到,就连地位,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外勤。” “啧啧啧,可怜呐,不像我,大学毕业就被特招,进入76号两年,就成了副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与人,比人与狗的差距还大。” 王丽萍的面色一变再变,双眼充血,几乎气到爆炸。 可沈书曼依旧嘲讽,“这就是不爱读书的下场!听说你跟在大嫂身边,也是天天上女塾的,可你却什么都没学到,是懒还是脑子不聪明啊?” “我看是蠢吧,有机会逆天改命,却蠢到什么都不去学。不像我,从小就品学兼优,脑子更聪明,不然也不会被看中特招进76号。” “这就是差别,从此我便是高高在上的中校,未来的谢二少夫人,而你,哈,一个随时可抛弃的棋子!哦,不,你已经暴露了,暴露的间谍毫无用处,知道旭街吗?那就是你的下场!” 旭街是日本人开的那啥院,专门用来招待日本军人,黄婷手底下人,除了少数几个,都走过那么一场,在里面待了几个月,美其名‘特训’。 王丽萍是比较幸运的,一开始就在张婉玉身边,没怎么离开过,所以没受到‘严格训练’。 但她暴露了,那里便是她的下场。 王丽萍惊恐到面目扭曲,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拿76号女特务班说事。 但她不知道,女特训班也分两种,像原主那样的‘高端人才’,是李士群主要的拉拢对象,安排进76号帮他,自然不会上这种恶心人的手段。 那些要派出去的卧底才会,俗称‘断情绝爱’。 “啊啊啊,你这个贱人,去死!”惊恐愤怒到极致,王丽萍彻底失去理智,随手抄起旁边的东西,恶狠狠扑上来。 “砰——”沈书曼毫不犹豫开枪,正中心脏。 就在这时,上尉冲了回来,不敢置信质问,“你杀了她?她是我特高课的人!” 第193章 正当防卫 “她想杀我,袭击长官,你不会装作看不到吧?”沈书曼冷哼,指着她手边的金属零件道,“那么重,砸我头上,不得头破血流?” 那零件是印刷机器上的,确实很重,足足有十多斤。 刚刚王丽萍的样子,使尽了全力,被砸一下,非死即伤。 所以沈书曼这叫正当防卫! 王丽萍袭击长官,被当场击毙,都不需要给理由。 上尉脸黑了黑,“是你故意惹怒她!” “哈,她嫉妒心强,嫉妒大嫂也嫉妒我,故意栽赃陷害,恨不得弄死我们,我只不过嘲讽几句。怎么,这年头当上司的,被人陷害,还不能骂,也不能说,只能忍气吞声?” “那我倒要好好问问松本大佐,是见不得我们谢家好吧,弄这么一恶心玩意儿来,把我们谢家当什么了?” 她一口一个谢家,处处没提谢云起,又处处是谢云起。 上尉知道,这下王丽萍死也是白死,在松本彻也要拉拢谢云起的档口,一个已经暴露的外勤间谍,死了就死了,不重要! 他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大步流星往外走,“这事我会报告给课长。” 张婉玉忙看向沈书曼,“怎么办?” “没事,”沈书曼摇摇头,王丽萍是必须要除掉的,她在谢家待得太久,知道的太多,如果一心仇恨谢家,回去再接受特工训练,会很麻烦。 她之前表现菜,是因为她没受过训练,做的其实是拿钱办事的活。 可一旦暴露身份离开,就可以毫无顾忌接受特工训练。 谁知道她在谢家都看到了什么,或许以前没注意到的细节,受训后,一回想,就能发现不对劲。 谢云起还好些,毕竟经受过严格训练。 可谢云谦却是普通的爱国商人,上海形势愈发严峻后,才有人到他身边提点教导。 在那之前,他为前线支援过很多物资,当时年轻,发表过一些激烈言论,带着强烈的个抗日倾向。 他在家里和妻子说私房话时,免不得带出点什么。 王丽萍是张婉玉的贴身女佣,听到看到些什么很正常。 如果她一直安安分分的,维持现状,还能继续活下去。 可惜,她迫不及待想立功,想把张婉玉和沈书曼搞下去,急功近利,中了她们设下的圈套。 那就不能放人离开了,等到她成长,祸患无穷。 死肯定是要死的,却不能死得悄无声息。 这枚棋子,活着或许没什么价值,死了却能引来怀疑。 所以沈书曼要光明正大击毙她,理由:泄愤! 76号待久了,谁还能一直是个小绵羊? 何况她步步高升,小人得志,容不得人挑衅,也不允许心怀恶意的人,破坏她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 那下死手就再正常不过了。 草菅人命嘛,76号的段处长会这么干,白流苏会,陈爱琳也会,凭什么她不会呢? 不过好歹是第一次明面上杀人,杀完,她便冲出去,大吐特吐,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嘴里呜咽着,仔细听,还能听见零星的字眼,“......我杀人了......不是我的错......不怪我......死了活该......她要害我,哇!” 张婉玉跟在后面,想要扶她起来,被拒绝。 沈书曼背对着她,眼中带着惊惧恶心的泪水,不让任何人靠近。 梅思美远远看到这一幕,不屑的撇撇嘴,“真没用,要不是谢云起提拔,她能有今天?杀个人而已,就这副死样子,啧,养得真娇。” 不过,既然沈书曼可以,她也能借谢云起往上爬! 不,她会比沈书曼做的更好! 等她拿下谢云起,金钱,权力,还不手到擒来? 没错,她就是被丁默邨派来勾引谢云起的。 沈书曼的成功上位,让他看到了可能。 在他看来,梅思美比沈书曼更漂亮,是真的漂亮。 还青春有活力,且很干净,在大学时学习音乐,是标标准准的‘新娘学院’出来的,可以当贤妻良母,也可以当拿得出手的情人。 不像沈书曼,懒惰,贪财,自私,拈轻怕重,......一大堆缺点。 唯一的优点,大概是......她比76号其他女人,看着更质朴些? 于是,丁默邨比照这个标准,挖掘了学生的妹妹。 正好沈书曼这个女人为了嫁豪门,放弃了大好机会,那他正好推一把,让梅思美复刻沈书曼的路,先当秘书,然后副手。 所以他让梅思美多观察沈书曼,学习她的一举一动,也成为谢云起掌握76号机要处的棋子。 原本梅思美打算得好好的,没想到沈书曼居然这么狗,平时不常来,来了又立马要走。 关键是,她还更看好赵美娟,这让她不得不改变计划,偷偷跟上来,想找机会帮个忙,立个功,让沈书曼对自己改观。 没错,在两个新来的员工之间,沈书曼选择区别对待。 很区别的那种,分配给赵美娟的工作又多又杂,还会指点她错误,好几次都让她留下来加班。 而对于梅思美,便随便几个文件就打发了,对于她交上来的文件,看也不看,过后直接给赵美娟,让她检查,有错误就改正。 逼得刚上班没几天的两人,一个天天加班,一个无所事事,连点重要文件都接触不到。 完美复刻了当初的沈书曼和陈爱琳三人的‘工作模式’! 如果梅思美就是来混日子的,当然乐意这么干,可她有野心啊! 想要成功复刻沈书曼的路,第一步不得好好干活啊! 可偏偏沈书曼把活都给了赵文娟,理由很强大,赵文娟虽然是教育部长的外甥女,但她可不受待见。 这个伪政府刚任命的教育部赵正平一家可出名了,堪称伦理狗血八点党。 爱听点八卦的,都会关注他们家闹出的一桩桩一件件惊天‘丑闻’! 而赵文娟大概是唯一干净的那个,可偏偏,她被抹黑得最惨,背全家人的锅的锅。 几乎赵家所有人都在责怪她,打压她。 那沈书曼把工作都甩给她,不是理所当然? 当初她不也是,没背景护着,所以要干活,这是‘经验之谈’,否则怎么在76号混下去? 可看在梅思美眼里,就是她貌美,而赵文娟长相平平无奇。 沈书曼嫉妒,不想让她攀上谢云起! 所以对着这副狼狈模样的沈书曼,又鄙夷又不屑,还有深深的嫉妒。 要不是她来晚了,还有沈书曼什么事儿? 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会取代她,成为谢云起真正在意的人! 结婚不结婚不重要,有的是姨太太过的好,而原配吃糠咽菜。 等她成功上位,就好好整治整治这个女人。 第194章 重要物资 如此想着,她不屑的转身离开,打算去买几件好看的衣服,之前那家礼服店就不错。 她要穿着最好的礼服,在沈书曼的订婚宴上风光亮相,彻底把她压下去! 沈书曼不知道她的‘伟大目标’,知道了说不定还要谢谢她,期待她把订婚搅黄了。 如此她便可以名正言顺推掉这门亲事,可惜啊! 梅思美没这么大能耐,也就想得美。 用狼狈的姿态,把眼线都打发掉,她才故作恢复了正常。 等她‘好点了’,这才看向张婉玉等人,就见佟梁雨与张继明一拍即合。 两人都觉得,赚钱嘛,不寒碜! 但张婉玉却是谢家大少奶奶,看不起这种钱很正常。 所以佟梁雨好说歹说,非要张婉玉把报社卖给她。 这次她不提出要印刷厂了,因为她决定和张继明合作,她负责提供更多内容,而张继明负责印刷,他们一起卖钱。 佟梁雨帮过的人中,有不少红灯区女郎,她们未必各个都识字,但识字率比普通女性高多了。 且一个个还受过‘文化熏陶’,见识广泛,知道怎么写,分分钟钟出十几篇,绝对稳定有保障。 不止,她们还可以代为销售,能去找她们的客人,自然会买那些东西。 钱还不滚滚来? 两人商量好,都一脸期待的看向张婉玉。 张婉玉嘴角抽抽,可看到张继明微微颔首,就明白他也是这个意思。 张继明自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有女性报和小黄书双层遮掩,比搬到别处更安全,也更隐秘。 《文汇报》的人被抓,他已经知道了,也知道公董局有向日本人妥协,交出他们的意思。 如今租界也不安全了,他只能藏得更深一点,再深一点。 一个市侩的小商人,就是个很好的遮掩。 张婉玉见此,也点头答应下来。 佟梁雨心急,立刻拉着她去办理文书,对外就说花六千大洋盘下来的。 为此,张婉玉专门带着她,去见了那些撰稿的女作家。 而沈书曼则以不舒服为由,打算回去休息,被张婉玉拦住,命司机送她去谢公馆,“让张妈给她煮点粥,再叫医生过来检查一下,这眼见要订婚了,别添了病气。” 她对着沈书曼细细叮嘱,“今晚就别回去了,要不是这边着急,我应该留下来陪你的......” 沈书曼虚弱的笑笑,“我没事,”不欲多说,虚弱地爬上汽车后座,恹恹缩在角落。 张继明连忙出门叫来黄包车,与两人一起离开去过手续。 这边,沈书曼回到谢家,等了一个小时,谢云起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查清楚了,那个红党是谁?要实施营救吗?” “他叫蔡平阳,是工部局警务处一名巡捕,日常负责巡逻。现在找关系救人已经来不及了,特高课盯上了他,还让叶光先打招呼,公董局即便找借口拖延,也不会让别人把他带走,以免得罪日本人。” “人肯定是要救的,还要尽快救出来,他被抓时受了枪伤,现在天气热,监狱环境又差,很可能严重感染。” “且他作为巡捕,最重要的工作是传递情报,打探消息,人被抓了两天,上下线都没有反应,我怀疑......” 要么被抓,要么遇难,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躲起来了。 这不是他这条线上的人,想知道具体的,还要层层上报,等到上面弄清楚。 但现在情况紧急,不能再等。 “松本彻也的态度很奇怪,以他与公董局还算友好的关系,提个人,只打声招呼,出点钱便是。” “可偏偏他不自己出面,而是让叶光先去要,绝不仅仅是考验叶光先的能力,一定还有别的考量。” “另外特高课也没有异动,甚至没有四处巡查找人,这不符合他们的做事风格。” 沈书曼沉思,“有没有一种可能,蔡平阳掌握了重要情报或物品,松本不想叫其他人知道,想独吞功劳?” “这一点,我也正叫人查,等消息吧。” 以他们如今安插在特高课的人手,消息很快传来,虽零零散散,但仔细一分析,也能摸索出大致真相。 有一个爱国团体,在国外想办法筹集了一批战略物资,枪械,药品等,秘密运往上海,打算捐赠给红党。 他们联系了上海一名爱国商人李明飞,想通过他的关系,与红党联系上。 这批物资中,最贵重的不是那些枪,而是藏在枪械里的车床零件。 剔除掉大部分延安可以生产替换的,里面有两套最基础也最重要的主轴,电机等后方难以生产加工的重要零件。 这些都是比较先进的,操作得当,可以提高三倍生产效率。 且哪怕其他零件都不算合格,生产出的武器,也能和日本兵工厂的中等水平比肩。 现在延安严重缺乏武器和弹药,据说4万官兵只有一万支枪,且每支枪只能配备30发子弹。 许多场战斗,士兵们只能顶着日军疯狂的火力输出,冲到对面去拼刺刀,所以伤亡才会如此惊人。 这两套车床零件,或许并不能解决困境,但好歹能多生产一些子弹。 且有两套实物,或许后方的专家能想办法复刻出来? 这可比普通的物资重要多了。 “那现在物资在哪儿?松本怎么知道这件事?他想独吞这批物资?” “不错,”谢云起颔首,“上海经济再次遭遇危机,新政府暂时无法抽调出钱来,原本许给新军的武器无法兑现,那些招募来的士兵人心浮动。正在招揽的,也在观望,心思不明。” “三浦少将向军部申请过军费和物资补给,但军部有顾虑,且之前新四军和忠义救国军炸了一个军库,新的兵工厂刚建设好,目前只能从东北或者日本本土运送武器过来。但他们并不想拨给新军,大部分要投入到前线战场。” “松本财阀没想办法?”沈书曼目光闪了闪,一大批武器即将抵达上海啊,好心动! “想了,他们计划从德国购买,目前还在接触中。上午你偷听到的内容有歧义,叶光先供出的线索是那个商人李明飞。他知道李明飞与地下党有联系,想借此立功。” “没想到李明飞正好有重要情报,他没接受过专业训练,受不住拷打,便把与他接触的蔡平阳暴露了,还被问出物资的事。” 沈书曼叹气,知道怪不得李明飞,毕竟普通人即便有心报国,也很难在酷刑下坚持下来。 “他只认识蔡平阳吗?” “也不是,还有一位走商与他接触最多,正好押送货物离开上海,蔡平阳是留下与他紧急联络的。我已经通知了红党,他们会通知走商,暂时别来上海。” “那物资呢,被松本彻也拿走了?” 第195章 学人精 “暂时还没有,那批武器还在海上,船只尚未抵达。”这是唯一庆幸的,如果到了,松本彻也肯定让伪军直接去截获了。 对方人手众多,他们不可能抢赢。 “那李明飞知道多少?”沈书曼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才能赶在松本彻也之前,神不知鬼不觉把物资运走? “兹事体大,李明飞接到消息,立刻告诉了蔡平阳,蔡平阳上报后,由他们那组人负责,李明飞所知不多,唯一能供出的,便是蔡平阳这个人,以及一批武器即将抵达上海。” “车床零件的事他不知晓?”沈书曼询问。 谢云起摇头。 那么事情会容易点,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如果仅仅是武器和药品,松本彻也会想占为己有,暂时不对外披露,那么日本海上军舰就不会去拦归国的船只检查。 可车床的零件不行,抓到便是一大功,松本是要自己立功,还是帮三浦少将掌握伪军? 他肯定选前者,因为弄武器的方法多的是,不急于一时。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事,“现在是不是要把消息告诉地下党那边?”沈书曼暗搓搓想,这次你要找什么借口来糊弄我呢? 谢云起看她一眼,语气漫不经心,“邹哥已经去通知了。” “哦,所以我们要做什么?”沈书曼挑眉,“还是什么都不做?” 可谢云起的姿态比她还要放松,“你还有心思关注地下党呢。” “那怎么了?”沈书曼依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慵懒惬意,好似刚刚的紧张盘算不是她一般。 “那怎么了,尽给我惹事,”谢云起气得伸手点她,“你就不能安分点?” 沈书曼嗤笑,“我一个76号的女特务,安分什么安分,太安分融入不了集体啊。” 她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小拇指翘起,学着迷迭的样子,眼神迷离,似笑非笑。 谢云起:...... 他站起来,深吸口气,指指点点,“什么都学个半桶水晃动,唯独这演技......确实天赋异禀。” 说完可能是觉得实在辣眼睛,转身就往外走。 “诶,你去哪啊,”沈书曼连忙放下茶杯,小跑步跟上。 谢云起冷哼,“你当着特高课上尉的面,直接杀了特高课的情报人员,我不得去给你赔罪啊。你都当了狐假虎威的狐,那我这只老虎,不得吼两声?” “哎哟我去,我这是为了谁啊,”沈书曼不满,“我这可是第一次杀人,我的天哪,人家的第一次就这么白白给了你,你还嫌弃,还有没有天理啊!” 她连忙抄起手包跟上,嘴里叽叽咕咕抱怨着。 谢云起猛地转身,一把摁住迎面撞来的某颗好头颅,咬牙切齿道,“你是真懂说话的艺术,女孩子家家......能不能别这么口无遮拦!” 沈书曼被摁住脑袋,脑子发蒙,啥玩意儿,这是显示他身高吗? 顿时发飙,夹起嗓子,“讨厌儿,人家分明说的是实话,当初还说人家实诚,有什么说什么。这还没订婚呢,就嫌弃人家口无遮拦了。果然古人说的对,男人啊,婚前婚后两副面孔,呜呜呜,哎哟!谢云起,放手你怎么不打招呼啊?我差点摔倒!” 谢云起连连后退好几步,抽出手帕,使劲擦拭刚刚摁住沈书曼脑门的手,彷佛在擦拭什么脏东西。 随后把手帕随意扔下,大步流星往外走,亲自坐进驾驶位。 沈书曼哈哈大笑,该!长得高了不起啊,竟然用这样的方式羞辱我,活该你一辈子单身! 她拉车门,想坐进副驾驶,结果没拉动,探头一看,豁,谢云起牢牢握住门把手,嫌弃道,“坐后面去。” “切,小气,”沈书曼不以为意,施施然走到驾驶位后面,坐进去,装模作样理了理衣服,“小谢子,开车!” 那模样,要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谢云起拉杆的手一顿,冷静道,“你的奖励没有了。” “啊?”奖励?什么奖励? 沈书曼猛地扑向前座的靠背,小心翼翼,期期艾艾道,“老板诶~” 谢云起微微一笑,露出深深白牙,“最近你表现的越来越好,原本为了奖励你,我打算......” “打算?”沈书曼双眼发亮,满心期许。 “给你在美国开个户头,以后按你做出的功劳,把奖励存进去。” 沈书曼顿时没了兴趣,这不就是空头支票嘛! 妈的,资本家果然一个德行,她现代老板让她加班时,也是这么说的。 “你的功劳我会记得的,等到年底发奖金~”阴阳怪气.jpg。 记个毛线啊,要做到什么,到底怎么算奖励的,都不肯说清楚,含含糊糊。等她终于达标,立马修改规则。 就一切解释权,归老板所有呗。 别以为她不知道,所谓周周必交的周报,关系到年底考核的周报,其实上面一次也没看过。 要是看过,肯定就能发现,她每隔三周,周报是一样的,也就是稍微修改了点话术。 没错,她也就老老实实写了一个月四次周报,之后的就是对前面的内容精修。 至于年底的年终奖,嗨,他们整个部门,都是一样的,奖一个月,仅此而已。 问就是她绝不随便打听,瞎猜,纯属瞎猜! 所以只有一年工作经验的她,其中还包括了毕业前的半年实习,就已经从新人进化成老油子了。 适应性不可谓不强,人在偷奸耍滑方面,果真有着惊人的天赋。 自从老板第一次给她画大饼,而不是按照原先说好的,拿到毕业证就提工资,她就懂得了,正确应对老板的姿势。 民国的老板也是老板。 所以她捂着胸口,一副受不了要晕车的模样,有气无力道,“老板真大方,谢谢老板。” 谢云起诧异,这不是她最想要的吗?直接存入美国户头,还免了她出国换钱的麻烦,怎么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疑惑解释,“就比如这次的情报,很及时,也万分重要,所以我决定奖励你一千美元。以目前的兑换比例,一千美元相当于2750大洋。美国大城市一栋新房的价格在3900美元左右,也就是说,这样的功劳,你只需要立四次,便能购买了。” 他这绝对算大方了吧,怎么还这副死样子? “哦,”沈书曼阴阳怪气,“那也要有命花才成啊,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死了呢。” 还美国户头,便宜美国银行吗? 谢云起:...... 被阴阳怪气够了,他也不惯着,“很好,看来你一心抗日,不需要奖励,果然是个爱国好青年,我没看错你,给钱是侮辱了你爱国的决心!倒是我冒昧了,在这里给沈大小姐赔个不是,以后啊,绝不拿钱侮辱了您。” 沈书曼:...... 第196章 排查 她当即换上亲切的笑容,“瞧老板说的,爱国和爱钱又不冲突,我知道,您是真心想要犒赏我。也对,老板您又不是国党某些人,小气吧啦的,有功当然要赏了,这才是带兵的正确方式。老板您才是靠谱的将军,带的士兵才会这般出彩。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云起叹气,“你倒是真不要脸。” 沈书曼笑嘻嘻,“我知道老板您要脸,说奖就一定会奖赏,我要是不拿,岂不是让老板您难做?放心,这钱啊,我就收下了,谢老板赏!” 谢云起透过后视镜看她,见她眉开眼笑,终于图穷匕见,“既然奖赏拿了,那你是不是该努力立功了?” 沈书曼叹气,打一棒子前给一个红枣,资本家套路,她懂! “说呗,我还能拒绝咋地,”她坐直身子,为苦命的自己默哀一秒。 “等下我去找松本彻也,帮你把杀王丽萍的事圆过去,顺便给他逼我回经济司的机会。而你去找小早川,直接道明,你知道王丽萍是来监视我的。但她太过嫉妒你和大嫂,私心太重,这次陷害不成,肯定还会有下一次。” “如果他信不过谢某,那便派别人来,关键得公正。” “我谢某人为新政府做事,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但总不能还防着特高课派来的人陷害吧?那我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防不住啊!” 沈书曼认真听完,沉吟道,“你想试探谁?经济司秘书团里的人?” 那个施今树,至今还没有搞清楚成份,一直老老实实待着,除了发印《医学报》赚钱,什么都没干。 “难道是他发现有人监视,所以按兵不动?”她询问道。 谢云起看着前方,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他发行的医学报内容,我让山口医生仔细研究过,每份报纸上,都有一个专门的板块,行文统一,结构固定,程式化强。” “八股文?”沈书曼越听越熟悉。 “没错,”谢云起颔首,“新文化运动后,八股文早已废除,以他的年纪,上学时就已经不学习八股文了。” “何况他是学医的,八股文毁人才于无形,但也是真的难,对写作能力要求极高,没有数年的专研练习,不可能写好。”沈书曼若有所思,“那份《医学报》我也买来研究过......” 说实话,她大概只看懂了三分之一,因为涉及到医学专业知识,又大部分用半白话文写的,有些语言的表达和现代方式不太一样。 放在普通的文章内容中,可以猜到大致意思。 可里面关于医学内容,她本来就不懂,不管是中医和西医的专有名词,还能看懂三分之一,是因为有一部分,是特意用风趣幽默的方式写的。 八股文基本不超过700字,在整张报纸上,只占小小一部分。 她连半古文半白话文都看得一知半解,何况是纯八股文。 且这报纸是从白话,半白话,到古文三层递进的方式排版,她之前只以为,报纸是为了尽可能囊括更多的阅读人群,才会这么做。 虽然新文化运动已经过去十几年,但依然有一些人坚持古文化是真理,不愿也不肯改。 如今看来,是她想差了。 “他是通过这种方式,传递密语情报?”沈书曼总结。 谢云起微微一笑,“很合适不是吗?八股文讲究破题,承题,起股。合格的八股文学者能不能根据文章内容,反推题目呢?且八股文的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四部分需用对偶句,句式整齐,字数相等。能不能用同一套字码,从上面攫取正确的内容?最后八股文大量引用经史子集中的典故、名言,这岂非可以明目张胆的的传递某些内容?” “八股文好难的,一般人啊他看不懂!” 你就说用典吧,没有十年二十年的认真研究琢磨,谁知道你某个字某个词,用的是哪个典故? 沈书曼想起读书时,老师讲古诗文,那真是一字一句的解释啊! 完了你还要背,背整首诗是不够的,课文后的字词翻译也要背。 这还只是普通的应试教育,八股文只会更难上加难。 她突然觉得,中国人是真爱钻营啊! “照你这么一分析,一篇八股文,针对不同的人,可以用不同的解密方式,每个人在同一篇文章上,能获得不同的信息!” 别以为笔者做不到,八股文这么难都能写的得心应手,把一些关键信息掺进去,也不过是轻而易举。 反正古文字词的应用,日本人能看懂吗?恐怕分析文章内容有问题都做不到吧? 这没个几十年脑血栓,完全摸不着边儿。 就像山口医生,即便医术了得,也大半看不懂。 沈书曼大为震撼,“人才啊!那八股文是他写的?” “恐怕不是,”谢云起摇摇头,施今树太年轻,还做不到把文字驾轻就熟,信手拈来的程度。 “你这么说,那他应该是自己人呀?” 也只有中国人自己,才这么爱玩弄文字,关键是玩的这么好,这么精深,太难得了。 谢云起笑笑,“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密码本太高端,解题方式也不知道,即便想猜,也无从猜起。” 解读文章,本来就是千人千面。 “那你想通过小早川和介证明什么?证明他是不是为日本人办事?” 没那么简单吧? 日本的特务结构也挺乱的,特高课只是其中之一。 排除了特高课,也不能证明他就不是日谍。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秘书团众人的来历?”谢云起道。 “记得,吉雅是军统,吴光辉原名近田拓也,是李士群的人,明面上监视震慑你。刘文斌,汪莹春,施今树三人中,有一人可能是隐藏极深的日谍。” “这次,因为你及时通报,地下党那边为表合作诚意,向我透露了一个消息,刘文斌是红党尚未启动的暗棋。他们表示,我以后如果再有红党情报,可以通过他传达,再也不需要用之前那种迂回曲折的方式,那太容易暴露了。上海地下党内部,也并非完全安全。联系过于频繁,会暴露我的存在。” “另外,如果我有事,需要地下党配合,也可以找他。这枚棋子已彻底唤醒,将成为上海中统和地下党合作的桥梁。” 沈书曼斜眼看他,编,你继续编! 谢云起还真就编得有模有样,要不是她猜到了真相,还真就信了。 这是知道她怀疑他的身份了,所以用刘文斌来掩饰他红党的身份? 不好意思呢,我知情,诶嘿! 谢云起没理她的似笑非笑,继续道,“排除了刘文斌,汪莹春你打过交道,不算特别精明,应该不是隐藏极深的日谍,她都快成明牌了。那就只剩下施今树,嫌疑最大!” 第197章 借坡下驴 “你待如何?”沈书曼提问。 “告诉小早川,让特高课帮我们查,”谢云起斩钉截铁道。 “啊?”你怀疑施今树是日谍,还让特高课去查,查到了对方会告诉你呀? “即便他们不说,施今树从特高课安然出来了,不就说明了一切?”谢云起挑眉。 除了真正的日谍,谁进入特高课,不得脱一层皮? “可万一呢?万一他并非日谍,而有其他身份?”沈书曼觉得,这做法是否太激进了? “红党和军统那边,我都询问过了,经过重重排查,不是他们的人,也不是中统。利用报纸传递情报几乎是板上钉钉,要么是日谍,要么是情报贩子。而更大的可能是伪装成情报贩子的日谍。” 经济司这么重要的位置,不可能不安排一个真正的日本人监视。 沈书曼垂下眼,在心里道,“锦鲤,吸取施今树气运,只要一点点。” “宿主,吸不了,名字是假的。” 看来身份确实不简单。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民间抗日组织?” “如果是民间的志士,那他们获得的情报交给了谁,总不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吧?”谢云起反问。 也对,中统,军统和红党都没有这方面的情报来源,就说明他们本身和抗日关系不大,否则不至于没有一点线索。 “我明白了,会说服小早川把他抓起来。” “还有刘文斌,”谢云起道。 “啊?”沈书曼震惊,“他可是红党诶,你要让小早川查他?” “查查也无妨,还能帮我们鉴别鉴别他的成分,毕竟是红党暗棋,谁知道有没有叛变。之前上海地下党遭遇重创,内部肯定出现了叛徒。他能爬到如今的位置,本身就不简单。” 刘文斌出身底层官员家庭,但在他大学毕业前,父亲就去世了。 他能混进政府部门,托了父亲生前的关系网,提前获得招工消息,考了进来。 原先在国民政府的经济农业司任职,只是一个小职员。 汪伪政府建立,整个部门便顺势归入了伪政府。 谢云起上任前,部门内部搞了一次考试,他和其他几人一同‘考’进了秘书部。 也就是说,他明面上一直在政府部门任职,之前地下党遭遇重创,也没有波及到他。 是真藏得深,还是其中有不可告人的背叛? 这是谢云起迟迟不启动这枚暗线的原因之一,离他太近,有问题就是大问题。 “与他接触,须得小心,目前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正好借小早川的手,看清他的真面目。” “如果他叛变,肯定能安然从特高课出来,届时我们就要提高警惕了,”谢云起如是道。 可沈书曼却觉得震惊,你不就是红党,刘文斌应该是你的下属才对。 用这种方式甄别,也太...... “可他没有叛变,在特高课岂不是很危险?他们可不是善茬,动辄严刑逼供!”进去了还能有好? “但我们的安全更重要,我不能拿你们的安危去冒险!”谢云起严肃道。 “可如果证实了他没有叛变,我们要怎么把人捞出来?” “放心,你叙述的时候留活扣,就说鉴别,让他们进一趟特高课看看成色。如果特高课已经查清楚了,我就可以信任了。” 啊这,违和,太违和了! 谢云起不应该是这种为了自己,不顾他人死活的人啊。 何况鉴别的方式有很多种,即便他真的怀疑刘文斌,也不必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吧? “你在算计什么?”她盯着谢云起的后脑勺,一字一顿道。 谢云起透过后视镜,与她对视,表情平静,“为什么这么说?” “你肯定在算计!”沈书曼越来越肯定。 谢云起没有回答,停车下车,“到了,走吧。” 沈书曼看着眼前的宪兵司令部,知道是问不出答案了,只好揉了揉脸,瞬间变得面色不好,有气无力。 谢云起主动拜访,让松本彻也很高兴,招呼两人坐下喝茶。 谢云起摆摆手,郑重道,“我此次前来,是带沈小姐来道歉的。她太冲动了,竟然枪杀了特高课的人,实在抱歉,是我没教好。” 沈书曼低着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又委屈又不忿。 松本看了她一眼,表情严肃,“谢先生,你们这样让我很难做!王丽萍小姐为大日本帝国办事,如今她出事了,我应该帮她讨回一个公道。” “我明白,但沈小姐是我未婚妻,虽行事鲁莽,却也不得不保,大佐阁下......” “你不必多说,早上的事我知道了,”松本站起来,故意在两人面前走来走去,沉默许久才道,“谢先生,我想你知道,如果是一个普通男人,是没资格保护如花美眷的。沈小姐......脾气略大,不是合格的特务。” 沈书曼猛地看向他,因为力道太大,眼泪不由滑下来。 她又震惊又恐慌道,“松本先生,我已经辞职......” “沈小姐!”松本加重语气打断她,“你知道吗?你之所以没有被抓起来,是因为你现在仍是76号机要处副处长,少校军衔!王丽萍冒犯长官,被处决,并非什么大错。可一个平民女人,杀人是犯法的。如此,你还想要辞职吗?” 他把辞职信甩在茶几上,目光却看向谢云起。 沈书曼也看向谢云起,面上焦躁不安,“云起!” 谢云起沉思许久,拿起那封信,从中间撕开,撕成碎片后,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你先出去吧,我和松本先生有话要说,”他看向沈书曼,目光锐利。 “对不起,先生,”沈书曼意识到什么,低头认错。 “你该感谢松本先生为你扣押了辞职信,”他提点道。 沈书曼忙向松本鞠躬,“感谢大佐阁下。” 松本面上露出笑容,“不客气,还好我截留及时,既然谢先生有事单独谈,你就先出去吧。” 沈书曼仿佛大松一口气,连忙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谢云起和松本讨价还价的商讨,虽然答应回来,那便趁机多争取些权力和利益。 毕竟他是贪婪又恋权的谢二少啊! 第198章 血色交易 沈书曼从松本彻也办公室出来,怏怏走向小早川的办公室。 里面的人正在汇报,“已经全部翻找过了,没找到有用线索,屋里有火盆,在我们闯进去前,把资料都销毁了。” “那人的身份呢,查清楚了吗?有什么亲朋好友,或者经常联系的人?”小早川道。 “查过了,身份干净,平时在一家德企当会计,老家据说是江西,独自一人来上海打拼,平时独来独往,和同事关系一般。” “邻居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和他不怎么熟,哦,对了,他办公室的抽屉里有红色刊物。” “果然是地下党,那怎么不把剩下的人抓起来?”小早川气愤道。 “抓不了,他的同事都是德国人。” “他们知不知道他是地下党?” “问过了,没人知道,那些德国人都看不懂中文,与他交流用的是德文,也从来没说过这类话题。” “之前派人在他住处附近守着,有人去找过他吗?” “没有,之前闯进去动静闹得很大,怕是剩下的地下党已经得到消息,躲起来了。” 小早川泄气,这是松本交给他的秘密任务,办好了,他与松本的关系会更近一步。 可惜地下党太狡猾,那人眼见逃不了,干脆利落自杀了。 “那就把尸体扔出去,看有没有人为他收尸。” 沈书曼脸一黑,这个小早川也太不要脸了吧,尸体都不肯放过! 她故意加重脚步声,来到办公室门口,敲门。 “谁?”里面传来小早川不耐烦的声音。 “小早川课长,我是沈书曼,”她语气郁闷道。 里面停顿数秒,门打开了。 “沈小姐,你来这里是?”小早川想了想,“是为了王丽萍的事?” 沈书曼故意不答,却说起另外一件事,“谢先生正与松本大佐商谈,关于粮食部是否要归于经济司旗下。” 小早川一喜,这说明谢云起答应回来上班了? 他连忙追问,“商讨结果呢?” “粮食对平抑上海物价至关重要,只有粮食安稳,上海的经济才会繁荣。但受战争影响,国米交易运输时常被切断,导致上海粮食价格时高时低,非常不安稳。” “就拿今年4月份举例,内河航运被切断,十二艘运粮船被扣押,上海差点闹饥荒。要不是谢先生牵头,紧急从东南亚调粮,又以成本价卖出去。上海早就闹起来了,那些商人自顾赚钱,囤货居奇,大发战争财。” 沈书曼摇摇头,“没有节制,他们可不会良心经营,恨不得价格越高越好,一块钱八斤的粮食,能卖到四块五块,老百姓哪里吃得起啊!” “这是要引起民变的,之前粮食部不在经济司旗下,谢先生想管都管不了,只能任由那些商人为所欲为。” “但这种行为,会对上海经济造成巨大冲击,老百姓把仅剩的钱都拿去买粮食了,那生产出来的其他商品就没人买了。” “好在谢先生与华南米业公司、豆米业公会及法租界公董局还有点交情,委托他们从东南亚购买了大量粮食,把价格压了下去。” “但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大家纯当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次数一多,不说谢家支不支撑得起,插手太多也会叫人觉得僭越。” “之前那次,谢家的粮食可是成本价,进价多少,出价就是多少。一点利润没有,反倒亏了不少,这其中的损耗,运输费,仓库使用费加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谢先生为了自己的官途,可以做一次两次,次数多了,总是不可取。” “所以他的意思是?”小早川连忙询问。 “把粮食部归入经济司旗下,由他统一管理,”沈书曼道。 小早川若有所思点头,“这是应有之义,想来松本大佐不会拒绝。” “确实,”沈书曼放下茶杯,看了眼没关的办公室门,示意她有隐秘的话要说。 小早川眼前一亮,知道这是来给他送好处了,忙走到门边,示意门外的士兵走远点,不允许人靠近。 关上门,小声询问道,“谢先生可是有事交代。” 沈书曼压低声音询问,“小早川先生可愿赚点生活费?” 小早川一顿,“我可不做违背大日本帝国利益的事。” “您误会了,”沈书曼不以为意,嘴里说的再冠冕堂皇,不也没当场把她赶出去? “我的意思是,上海永远缺粮,您要是想做点稳赚不赔,但利润还可以的生意,选这个最合适。” “怎么说?”小早川有点心动,又怕里面有陷阱。 “上海有近400万人口,每天消耗400万斤粮食,排除掉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把持。华界有两百万以上,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粮食。” “战争时期,道路封锁严格,粮食进入华界需要层层审批,非常繁琐,普通商人搞不定,宁愿卖给法租界公董局,然后由租界流入华界。” “这中间倒了几次手,虽也赚钱,但赚得是低利润。但您不一样,您可是特高课课长,您批的条子,可畅通无阻。如此不需要倒来倒去,赚的就多了。” 小早川听了很是心动,但他仍有疑虑,“这样不会出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沈书曼诧异,“谢先生只是想让上海有足够多的粮食,如此才能一直平稳,但战时不确定因素太多,唯有您这样的身份,才能确保粮食买卖顺利进行。说到底,您也是为了上海日占区的粮食安全着想。” 小早川恍然大悟,“你说的对,这粮食来源?” “谢先生有这方面的渠道,随后您派人与他接洽,他会安排好的。对了,如果资金不够,可以拉松本大佐和三浦少将入伙,新政府不是需要组建新军吗?规模一定不小,所需的粮食更不少,一次交易,成本也就回来了。” 小早川连连点头,“那就多谢你与谢先生想着我了,放心,王丽萍的事,是她自作自受,违背了帝国律法,当以军法处置!你枪杀她,没有任何问题。” “我不是担心她,”沈书曼忧虑道,“我怕的是黄婷和她身边那个阿云,最近我一直感觉有人跟踪我,原以为是错觉,可出了王丽萍这件事,我再不敢抱有侥幸心理。” 小早川脸色一变,“你想处理她们?” 第199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虽然......她们对我确实不怀好意,”沈书曼连连摆手,“我想的是......如果可以,课长您能不能把她们调走?” “调走?”小早川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还以为她要斩草除根呢。 “是的,调去东北或华北,哪里都行,别留在上海了,”沈书曼皱了皱眉,“黄婷攀上孙幼喜,他可是孙良斌将军最宠爱的幼子,留在上海是为显示对日本的忠心。可他的儿子却被......这种女人缠上,不是什么好事。” “黄婷会利用他做什么,谁也想不到,万一做的太过,惹来抗日分子注意,发现上海滩还有这么一条大鱼,不管不顾直接刺杀,孙良斌肯定会翻脸。其他将军也会掂量掂量,投靠日本的代价。” “你说的对,黄婷行事确实有点过激,”小早川被说服了,派去别处任职也好,“这件事我会安排,你不用担心。” 沈书曼高兴答应,顺便转移话题,“还有一事,麻烦课长。” “你说,”小早川见她识趣,好心情答应下来。 “经济司秘书部的施今树和刘文斌,都是有能力的,偏偏做事稳健不出头。先生想重用,又不确定他们如此行事,是真的性格如此,还是有身份需要遮掩,所以想请课长派特高课查一查。” “你说他们有可能是抗日分子?”小早川立刻打起精神。 “不一定,只是之后经济司会很忙,先生需要可靠的帮手,又担心内部混入间谍,干脆先查一查。” “那这可能需要时间,”原来是提前预防啊,小早川便不怎么上心了,“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好的,那就麻烦了,”沈书曼起身告辞,走出去正好与川谷大树打了个照面,微微颔首,径直离开。 这个川谷大树,便是中统安排进白明株式会社的一员,因为优秀被选拔进特高课。 沈书曼见过他的照片,但他并不知道沈书曼是谁。 川谷大树接到命令,在这个时间来向小早川汇报工作。 沈书曼一步步往外走,耳朵里却听着小早川吩咐川谷大树调查施今树两人。 川谷想了想,“不如我们直接以抗日分子的名义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再注入吐真剂,肯定什么都问出来了,省时又省力。” “这不好吧?”小早川迟疑。 “没什么不好,事情是谢顾问亲自吩咐的,即便出事,也怪不了我们,谁不知道我们是特高课,遇到疑似抗日分子,自然不会手软。何况我们事情那么多,能帮忙鉴别,已经是看他的面子了,要不是他与课长您关系好,我们完全没必要帮他。” “他不也是76号的顾问吗?完全可以找他们去办!” 小早川摇摇头,“怕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他不太信任76号的能力,何况......” 后面的话,他咽下没有直接说出来。 何况76号原先是李士群在掌管,现在谢云起和松本彻也打算彻底把李士群排挤出去,人家也等着搞一波大的,76号自顾不暇,自然没时间搞甄别这种小事。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吧,经济司很重要,务必搞清楚!”小早川想到粮食买卖,认真了几分。 他还等着谢云起提供货源,以及帮忙联系运输渠道,对他的事自然要上心些。 听到这里,沈书曼放心了,川谷大树是自己人,做事有分寸,想来不会对刘文斌用重刑。 谢云起果然还是有良心的,即便怀疑刘文斌,也没到不顾他死活的程度。 她快走几步,下楼先坐进车里,等了一会儿,谢云起也下来了。 车上,沈书曼细细汇报刚刚的谈话内容,“小早川心动了,你是想通过他的手,拿到批条,把粮食运进上海吗?” “不,批条不是重点,重点是粮食!”谢云起摇头,“粮食要供给前线,或者大后方,而非运来上海。” 沈书曼不理,疑惑的看向他。 谢云起细细解释,“战争,最重要的是武器,粮草和药品,药品就算了,私运总有机会,武器也不是不能想办法,唯独粮食,需要大规模运输。” 没错,粮食是消耗品,运个一吨两吨,只能解燃眉之急,派不上大用。 可那样的大宗货物,想藏都藏不住。 “而上海,不,几乎绝大部分的粮食生意,都会受到日本人的监视,海关,万和商社,特高课等,会对每个粮商进行调查,对每一笔交易明里暗里抽查,想偷运很困难,那不妨光明正大的运。” “他们查谁,都不会查特高课的课长,尤其这位课长的粮食生意,是运到上海日占区售卖,或者与各个军队达成合作,就要安全的多。” “所以我要尽可能帮他多拉客户,生意做的越大,交易量越大,越容易隐藏一部分,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 “不对啊,这出货的对象和数额,小早川即便不亲自过问,也会派心腹,你要如何暗度陈仓?收买他,或者帮小早川换个心腹?” “不,我已经猜到小早川会选择谁负责此事,那不是一个精明人,而我也不需要收买他,因为我已经从货源上解决了此事。” 沈书曼恍然大悟,“东南亚的粮商是自己人?” “有爱国华侨的帮助,我们完全可以借助小早川做遮掩,把一部分粮食运到该去的地方。” 沈书曼点头,暗搓搓提了一句,“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北边尤其容易干旱,也不知道抗日根据地那边,是不是很困难?” 谢云起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只道,“所以需要提前多做准备,粮食越多越好。” 沈书曼弯了弯嘴角,希望一切顺利。 “对了,蔡平阳的上线或者下线可能已经牺牲了,我听到......他们还要把尸体扔出去钓鱼,我担心有人上当。” 第200章 劫囚车 “放心,我会安排盗尸人去处理。” “不会暴露吗?” “不会,他会走‘正规流程’,偷偷把尸体盗走,卖去做医学研究,特高课查到这里,就不会再管了。” “......好个正规流程。” 沈书曼无言以对,这年头,混乱的可以,连新鲜的尸体都不安全,哎。 她默默叹气,面上却在观察谢云起神色。 谢云起敏锐察觉了她的打量,心一沉,“说吧,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胡说!我怎么可能那么不靠谱,”沈书曼当即反驳。 谢云起沉默片刻,解释道,“我知道你对红党有好感,觉得刘文斌不该受到那样的对待,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不会出事。如果他没有背叛,经过这一遭,只会更加受信赖。有时候,苦肉计是不得不行的策略。” “......不是为了这事,”沈书曼略有点心虚的移开眼。 她也没想到,谢云起会向她解释的这么清楚,这点在她看到川谷大树时,就已经想明白了。 “那就是你还做了额外的事,”谢云起脑子转得飞快,“你向小早川提了什么条件?” “就......把黄婷和她的跟班阿云调走?”沈书曼目视前方,不敢看谢云起的表情。 谢云起没有想象中的生气,或者说,他已经猜到了,这女人是懂得见缝插针的。 她惜命,找机会把仇视她的黄婷和阿云弄走,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所以呢,你想让我做什么?”谢云起不觉得,她会这么简单,如果仅仅是调走,完全不需要这般郑重其事。 “我想着,她们是间谍,不管调去哪里,身份都是隐藏的,也肯定是从事间谍活动,那有没有可能......替换掉她们?” 来个碟中谍啊,让中统的人扮演她们,顺势打入她们内部。 “办不到!”谢云起干脆利落拒绝。 “啊?”沈书曼怀疑,“这很难吗?” “你知道她们会被派去哪里?被派去的地方,有没有她们的熟人?给她们安排的上线下线,见没见过那张脸?一切都是未知数,替代哪有那么容易?” “好的吧,”沈书曼很失望,看来是没机会了。 “何况,中统某种意义上,已经停摆了,不再扩展,所以我们的阵地在上海,不必想些有的没的。”谢云起淡淡道。 沈书曼却是双眼一亮,中统停摆,不是还有军统吗? 现在正是军统疯狂扩展时期,戴老板要是知道有这么一个机会,会不会心动安排好呢? 她看向窗外,“这是要去新政府?” “对,我重新上任,要先去拜访周佛海。既然你‘身体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去,”谢云起道。 “不,”沈书曼笑眯眯,“我想去找吉雅,之前和她约饭,一直没时间兑现。” 谢云起手一顿,默默看向前方,“要是有人因此出事了,你会内疚吗?” “......不会!”沈书曼迟疑片刻,坚定道。 因为她只是提供了一个消息,至于做不做,做到什么程度,是军统要考虑的事。 何况以戴老板那疯狂的性子,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其他任务,哪件没有危险? 谢云起不再说话,开车停到新政府门口。 陶助理像是提前得知消息,已经等在了门口,“先生您回来实在太好了,周先生正等着您呢。” “嗯,溪泉,股市情况怎么样?” “目前还算安稳,有小股波动,不影响大局......” 两人一问一答,走向周佛海办公室。 而沈书曼拐了个弯,去到经济司办公室,敲了敲秘书部的门,“吉雅,有时间吗?一起去喝下午茶呀。” 吉雅见到她,非常惊喜,“书曼,你好些天没来了。有有有,谢顾问没来上班,我们秘书部最近都闲得很。” “哦,瞧我,忘了,云起去见周先生了,你提前走开没事吧?”她小声提醒。 “没事没事,陶助理已经交代过了,该做的我们都做完了,明天正常上班就行,”吉雅收拾下桌面,笑眯眯挽着她的手离开。 “怎么样?听说你和谢顾问,哦,不,应该是司长了,你和谢司长要订婚,日子定下了吗?” “快了,到时候给你发请帖。” “那太好了,我一定去。” 两人手挽着手,来到咖啡厅,吉雅见沈书曼满脸笑容,试探的问,“之前听人说,你要辞去76号的工作,是真的吗?” 闻言,沈书曼叹气,“别提了,之前我打了孙幼喜喜欢的女人那事,你听说了吧?” “当然,上海谁不知道,孙幼喜带着一帮子纨绔去堵你,结果被你的保镖打得不敢还手,怎么这事还能和他们牵扯上关系?” “嗨,那个女人是特高课的人,因为那件事记恨我,指使王丽萍设计陷害谢大少奶奶印刷红色刊物。这要是成功了,我和谢家不就结仇了嘛,还怎么嫁给谢云起?” “这不,一着急,就直接动手了。但她是特高课的人,松本大佐说,我要是辞职,就是平民了,平民射杀特高课的人是大罪。所以我只能继续干了,好歹这副处长还是个少校呢。” “这年头有权力确实更安全些,我要是有你这份本事,肯定不会回家当什么豪门太太,没趣。” “话是这样说,但76号......实在危险,就像黄婷那个女人,不把她弄走,我睡觉都不安稳,一个个的,都是疯子。76号内,疯子更多,接触多了没好事,”沈书曼摇摇头,很是遗憾不能顺利离开。 吉雅双眼一亮,“弄走?弄去哪儿?” “我和特高课的小早川课长提了,他也答应我了,至于去哪儿,不知道,只要离开上海就行。”沈书曼笑着道,“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好些天没见了,你怎么样,有没有情况啊?” 吉雅若有所思,应和着她说起了最近一次相亲对象,“那就是个花花公子,这么热的天,还整天穿着个白色西装,骚包的很,不行不行!” “不行就换呗,反正相亲也不是一次就成,”见她听进去了,沈书曼很满意。 两人聊了近一个小时,直到谢云起的车,停在咖啡厅门口才各自分开。 谢云起见她笑容满面,挑眉, “得偿所愿了?” “吉雅心动了,军统应该会有所行动,”沈书曼笑的得意。 谢云起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提及另外一件事,“刚刚公董局内传来的消息,蔡平阳高烧感染,人已经烧迷糊了,他们决定送去医院救治。” 沈书曼立刻坐直身体,严肃道,“我们要去劫囚车吗?” “要去,但不是我们!”谢云起道。 “咦,那是谁?”沈书曼不解。 “日本人,”谢云起淡淡道。 沈书曼大惊,“你要把消息透露给特高课,让他们劫走蔡平阳?为什么?” 第201章 违和的处理方式 “那还有谁......等等,是之前被抓的文汇报社的人!”沈书曼想起来了,“但不对啊,他们被抓,红党那边应该可以直接交钱赎人吧?” 这事怎么到了谢云起手里? 《文汇报》说重要也重要,是宣传抗日,鼓舞有志青年报国的重要喉舌与阵地。 可也没重要到让谢云起这个嵌入敌人心脏内部的人去操心。 除非......“被抓的那些人中,有很重要的人吗?”沈书曼道。 谢云起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不错,越来越敏锐了。” “什么身份,我能问吗?”见谢云起不说话,她转移话题,“既然重要,为何先前一点不见着急,我还以为他们暂时安全呢。” 她之前也提过,是否想办法把《文汇报》的人弄出来。 但谢云起说,他们背后的投资人会想办法,让她不用操心。 事实上也是,那个英资投资人正在走程序,都快弄完了,只差最后一步,交钱,提人! “刚得到的消息,南京一家照相馆学徒冲洗时,发现了多张日军砍杀中国人的照片,偷偷加印并装订成册,寄给了其在《文汇报》做编辑助理的同学,希望通过他们,把照片公布出去。”谢云起神情凝重。 沈书曼猛地反应过来,颤抖着嗓音询问,“南京......大屠杀?” 她穿越过来时,事情已经发生了,这大概是她最遗憾的事。 谢云起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面色出奇的难看,声音虽力求沉稳,却带着肉眼可见的愤怒与仇恨,“他们想掩盖真相,做梦!” “虽然已经有国际记者把真相公布出去,但那些照片是日本军官自己拍摄的,也能成为审判战犯的罪证,绝不能丢失!” 沈书曼重重点头,“哪里来的消息,日本人是否已经知道了?”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的话,谢云起不会想立刻把他们弄出来,为此,还要让蔡平阳冒险被日本人救走。 要知道上海一大半是日本人的天下,松本想私吞那批武器,虽需要秘密进行,但他不仅可以调动特高课,还有宪兵队。 如今宪兵队已经补齐,还多了两百人,整整七百人。 要劫走他抢到的人,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又不知道沈书曼有黑锦鲤帮忙,再多的人,都有办法一网打尽。 哦,对了,那些新兵的资料,她已经提前进入特高课拍照留念了。 她之前想了一个不错的借口,把76号过往做下的大案要案,重新复写一遍,送到特高课资料库归档,也能成为特高课的‘战绩’之一嘛。 出于对她的信任,松本彻也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还给了她随意进出特高课档案室的权限。 所以她花了点时间,把很多重要资料都拍照了。 一部分给了谢云起,让他交给国共两党,人员的资料她则留了下来。 为此,她还专门学习了冲洗照片,谢云起在霞飞路洋房隔壁,偷偷弄了一间暗室,专门用来冲洗,以及存放相关资料。 那栋房子是他买下的,但明面上的主人是一位出国经商的商人,暂时搁置着,并没有对外出租,大门的锁长期锁着。 谢云起从自己的房子里,开了一条通道,通向隔壁密室,非常安全。 所以沈书曼可以做到,让那700名宪兵瞬间毙命。 但谢云起不知道啊,他让特高课去劫人,“是因为蔡平阳伤得很重,在日军医院一定会受到很好的照顾吗?” 松本彻也还等着他吐露重要消息呢,当然要用最好的药医治。 他们自己救出来就不一样了,为防止特高课的搜查,还需要躲躲藏藏,养病都养得不安生。 “这只是其一,”谢云起解释道,“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消息是从南京传来的,当初那个照相馆学徒被抓,在拷打下,承认了自己加印的事,日本人从他家里翻找出加印的照片。” “邻居在日本人上门搜查时,才知道此事,并想起了一件事。几日前,学徒曾来找过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想要登报寻人启事的话,最好去找上海的《文汇报》,他们不收钱。’” “这位邻居也是爱国人士,偷偷看过《文汇报》,知道那是红色刊物,当即找到他的同事,一位公开的红色党员。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那可能是一本证明日本人暴行的罪证!” “南京那边,已经转移了相关人员,也在积极营救学徒。而我们要做的,是在日本人反应过来前,以最快的速度把《文汇报》的人全部提走。” 虽然日本士兵在学徒家里找到了照片,但或许有人会想到,学徒还藏了一些,或者送走一些,而对他再次严刑拷问。 南京已经在日军的控制之下,从他们手里救人,本身就很困难,失败的可能性很高。 所以这边一刻都拖不得。 “不对啊,如果仅仅是这样,那我们想办法帮一帮《文汇报》的投资人,让流程加快就可以了,没必要让蔡平阳冒险。” 沈书曼还是觉得,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冲突,没必要舍一保二。 “确实如此,”谢云起点头认可,“但公董当局拿了日本人的好处,暂停了赎人,尤其是抗日相关人员,一个都不允许赎走,即便有人帮忙斡旋,也只得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所以我们不能再拖了,多拖一会儿,那个编辑助理就有可能暴露,甚至连累整个文汇报社的人。” 沈书曼恍然,她就说嘛,这个计划哪哪都违和。 按照松本彻也的计划,哪里需要劫囚车,他已经让叶光先去斡旋了,顶多等一等就是。 谢云起分明是打着,让日本人得罪公董局的主意,让他们气愤之下,推翻之前与日本人谈的合作。 如此,红党便能顺利地把人捞出来。 只不过这样一来,“劫囚车还不够吧?”还需要闹大,公董局损失重一点,才会觉得愤怒,受到挑衅后,愤然出手反击。 当然,如果他们再对公董局的人有救命之恩就更好了,不仅这次能火速放人,之后也更好合作。 “你想的没错,但你的想法很难实施,”谢云起道。 第202章 夏天的血雨 何况在双方交火时救人,他们哪来的人手? 沈书曼眼珠子一转,其实办法还是有的,但那么奇异的手段,她不可能说出来,只好遗憾叹气,“那好吧,我们要怎么做?” 谢云起开车带她来到一间临时仓库,里面堆放着许多杂物,在一个角落,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是电台和电话,以及两本密码本。 “这是这次行动的的指挥部,你留在这里,我会给你打电话,你按照指示,将指令分别发出去。” “这附近有许多商用电台,即便电讯处侦查到,也需要时间一一辨认。” “我会从外面把门锁上,时间一到,立刻从这条通道离开,”谢云起在墙上摁了摁,出现一扇旋转的门,“出去后,落下插销,就再也推不开,之后立刻回谢公馆。” “如果时间没到,仓库外又传来动静,你就带着密码本离开,电台和电话都不用管,再放一把火,把这里彻底烧掉,阻碍他们搜查你的步伐。” “从通道出去,找个公共电话亭,给这个号码打电话,无论有没有摆脱跟踪,都打过去,响铃三声后挂断,会有人替你善后,你直接回谢公馆,懂了吗?” 沈书曼认真点头,同时看向那两个密码本。 谢云起没说,但她猜也能猜到,肯定一个是中统的,而另一个是红党。 那就怪不得谢云起把她单独留在这里了,没人比她更合适了。 见她记下,谢云起又细细交代了一遍,“这些都是易燃物,你注意明火,发现不对,立刻撤离。” 说完后,他看了眼时间,快步离开,直接锁上仓库大门,之后又锁上院子的铁门,这才开车扬长而去。 沈书曼走到窗边,看到这一幕,立刻从空间里拿出一叠资料,是她重新整理过的,只有名字,身份和小小的照片,密密麻麻黏在一起。 “锦鲤,看到了吗?你的气运订单又开了哦,快,给我监视谢云起,我要知道他的谋划,好随机应变。” 黑锦鲤的声音,立刻欢快响起,“没问题,宿主,保证完成任务!” 它相当积极,立刻汇报谢云起的一举一动,“他回了市政府,陶助理拿了一大堆文件向他汇报,两人正在谈,今年全国棉产量......施文斌进去,又出去了,他汇报了......” 事无巨细,一字不落。 这很黑锦鲤,只要有气运在前面吊着,便能一丝不苟,极致认真。 沈书曼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其实心里盘算着谢云起的计划会是什么,她能在此基础上,怎么闹大? 她不担心自己的脱身问题,还能把电台和电话带着,大摇大摆从前门消失,完全用不上那密道。 所以,她微微一笑,既然要搞事,就搞个大的吧。 二十分钟后,黑锦鲤声音陡然拔高,“谢云起的电话响了,行动正式开始!” 半个小时前,巡捕房监狱内,吃了药一直默默忍受高温的蔡平阳终于出声呻吟,“热,好热。” 正好巡视牢房的巡捕走过,听见声音进去检查,大惊,“不好了,这个犯人烧糊涂了。” 他匆匆出去通知其他人,没多久,一名医生被带了进来,一检查,神色大变,“他必须尽快手术,否则必死无疑。” 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薛探长,见到是叶光先指定要的人,立刻吩咐人,“准备囚车,把人送去医院,派人跟着去,看好他,手术过后,立刻把人带回来。” “是!” 薛探长吩咐完,立刻回到自己办公室给叶光先打电话,告知了这件事,“这可怪不了我,他中枪了,虽然子弹取出来了,但监狱聘请的医生就那样,感染很正常。” “我知道,这事不怪你,要送去哪个医院?” 两人交流完,叶光先立刻打给松本彻也,“会送到离监狱最近的圣玛丽医院。” “好的,我知道了,”松本彻也刚挂断电话,还未来得及想什么,又听到汇报,“你说什么?他的病是装的,圣玛丽医院有人准备救走他,消息准确吗?” “准确,是我们安插在地下党的卧底送来的消息,”特高课的下属汇报道。 “好,我知道了,你立刻带人去包围圣玛丽医院。” 松本安排好,还觉得不够保险,又安排了人,“你们一路跟随保护囚车,如果有人劫囚车,那就顺势把人抢走,送去日本海军医院。记得换上普通的衣服,不要穿军装。” “明白!” 松本彻也那边火速安排着,好趁机浑水摸鱼,顺便抓住活动的地下党。 沈书曼这边就更繁忙了,谢云起的电话拨过来,安排了一系列计划。 沈书曼总结了三点,其一便是让中统的人埋伏在西七路的路口,穿着日军军服,设卡拦截囚车,要求停车检查。 趁机做出劫走囚犯的举动,让巡捕房的人误会,双方交火。 惊动后面跟着的特高课的人,他们看到这情况,不会在意真假,第一反应是立刻把囚犯带走,完成任务。 于是中统的人就要提醒,不能放走巡捕房的人,否则特高课无法向公董局交代,干脆把人都杀了,处理掉尸体,来个死无对证。 在他们准备举起屠刀时,红党的人出现,在混乱中把巡捕房的人救走,送回公董局作为证人。 而在日本海军医院附近,会埋伏一个记者,把特高课送囚犯来就医的过程拍下来,编造一个日本人随意用刑的假新闻,以此来宣扬日本人的暴行。 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张登报的照片会完完全全拍到蔡平阳的脸,成为日本人抢劫巡捕房囚犯,并枪杀巡捕房巡捕的绝对证据。 证据和证人都有了,就轮到公董局向日本大使发难了。 并借着他们的怒火,以及红党救人的恩情,立刻把文汇报社的人带走。 这就是谢云起的安排。 等到蔡平阳进入海军医院,手术成功后,到了稳定期,再把人救出来。 这期间,山口医生会给他喂一种药,让他一直醒不过来,也就无法回答松本彻也的问询。 这计划当然没问题,可行性非常高。 但耐不住沈书曼想搞事啊,上海滩的牛鬼蛇神还是太多了些,搞得天空都雾蒙蒙的,夏天了,该用一扬血雨洗洗了。 不光日本人,巡捕房内也大多不是好东西,以他们的血,刺激刺激日本人和法国人,让他们重新变得剑拔弩张,而不是对日本人妥协,也能为法租界的人,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不是吗? 好事啊! 第203章 放手任她施为 首先是巡捕房那边,薛探长吩咐送医院就不再管了,具体安排的人是负责监狱管理的副探长谭正松。 他不是谁的人,但他拿钱了,且还有点良心底线。 一般来说,交钱赎人,走他这条线,会又快又好,从不为难人。 也不会让巡捕为难犯人,对他来说,这些都是钱,何必和钱过不去? 所以收钱办事,一贯是他的准则,也会努力办好。 沈书曼首先给他打电话,用的是刻意伪装的男声。 自从身体被气运改造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各个部位变得异常灵敏。 其中五官最为明显,她还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变得非常灵活,稍稍一练习,就能做到像后世的配音演员一样,男音女音童音老年音切换自如。 她没受过专业训练,也不想明面上去练习。 因为谢云起选中她,就是她够干净,学得技能太多,难免让人心里犯嘀咕,进而注意到她。 所以她都是晚上偷偷学,比如学人说话,比如日语等。 因为没人教,她也只学了个半瓶水晃荡,但足够应付各种情况了。 就比如,她已经能大致听懂日本人的基础对话了。 这多亏了气运的改造啊,让她这个普通人有机会一尝天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可惜,天才也需要老师教导,她为了安全,只能自学,还不能露出痕迹。 半瓶水也不错,太满了容易露馅。 所以这会儿,她特意切换了一个男声与谭副探长对话,与叶光先的声音有六分相似。 “据可靠消息,会有人在圣玛丽医院劫走犯人,你多安排巡捕保护他的安全,越多越好。不过这一趟很危险,你尽量安排那些人品不好的吧,事成之后,我再加十根大黄鱼。” 谢云起承诺了他十根大黄鱼,已经付了五根,剩下五根之后再付。 沈书曼不想谢云起知道自己掺和一脚,这十根大黄鱼就只能她自己出。 但她觉得值! 巡捕房走狗的买命钱,必须得付! 这些人仗着法国人的势,对法租界内的百姓百般剥削,偏现在国党红党的目标是汉奸,是日本人,根本顾不上他们。 加之租界成为庇护所,人口越来越多,他们越发变本加厉,是时候清理一波最过分的,给他们一个警告。 谭副探长秒懂,立刻在心里列出长达30人的名单,里面有无恶不作的,行事恶劣的,也有他的敌手。 能顺势送讨厌的对手去死,谁还能手软? “放心,您给瞧好了,这买卖能成。” 他当即找到另外一位副探长,真真假假说了一通,话里话外暗示,这人是特高课的松本彻也要的,如果保护好了,就能搭上日本人的线,还能收到不少酬劳呢。 那位刘副探长平时就想巴结上日本人,只是在法国人的地盘,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一看机会来了,当即要带队押送。 这边安排好,沈书曼立刻挂断电话,拨打了一个公共电话亭,接电话的是中统的线人。 她用女声通话,但不是自己的,而是带着沙哑的女中音,“刚收到消息,巡捕房人数众多,不低于30人,你们不必留手,直接开枪。注意安全,宪兵队的人一到,立刻撤退。” 接电话的人一惊,“那我们恐怕挡不住,行动人员只有六人。” “直接设置障碍,让他们停车,你们躲在后面射击即可,顶不住就立刻撤退。” 他们当然顶得住,别说几分钟了,就是十几分钟,几十分钟也能顶住。 “记得准备一些法式武器,如果巡捕房的人和宪兵队打起来,在安全的情况下,可以从中搅混水,扩大伤亡,激发矛盾,顺便趁机脱险。” 脱险不是重点,让双方损失惨重才是。 “是!” 两个消息传达完,最后是给红党的。 “情况有变,巡捕房人数众多,暂时隐蔽监视,见机行事,带走一两个关键人物。不成则拍下照片登报。” 没有证人,有证据也可以的。 只不过让公董局欠下人情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对面的人沉默一瞬,当即应下,“是!” 打完三个电话,她立刻用电台向中统和红党双方汇报,让他们安排后续计划。 比如中统的撤退路线,比如《文汇报》的人带走后要怎么安排? 事出紧急,这些都是谢云起临时计划,还未安排好,也未来得及向上面汇报。 只好让两边紧急配合安排,以免出现纰漏,叫日本人和法国人察觉事有蹊跷。 收到回信,她又马不停蹄的给谢云起打电话汇报。 然而电话一接起,她就听出了不对劲。 谢云起道,“我在开会呢,你等下再打过来。” 沈书曼立刻明白,谢云起的办公室有外人。 她连忙道,“就说两句话,大嫂刚打来电话,说是碰到你和大哥的老邻居,对方好似遇到了难事,想请你和大哥帮忙。应该是想向你们借钱,资金不小。但他非要见到你和大哥才肯说。大哥不是按计划今晚出差吗,大嫂就让我问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约在西客餐厅。” 计划已经安排下去了,但遇到了困难,老邻居谭副探长那里安排了不少人。行动已经安排好,是否要重新调整,要的话,我让他们暂停。 谢云起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周佛海,直接道,“我没时间,你代我出席吧。以我们两家的交情,五万以内的资金,都可以答应。”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冲周佛海不好意思笑笑,“这年头,借钱的是真不少,出钱没关系,就怕那些身份不明的人,对我和大哥现今的处境,带来麻烦。” 周佛海点头,“确实,女人在这方面不敏感,你大嫂和未婚妻能来请示,说明你们教育的好啊,不像我家那位,总喜欢自作主张。” 谢云起摇摇头,“哪里,周太太一向贤良淑德。” 喜欢自作主张的另有其人。 而这次,他把机会给到了某人,希望她能带来惊喜吧,顺利成为合格的特工! 当特工,不是非得身手好,脑子好是一项巨大的优势。 他在沈书曼身上看到了潜力,关键......她运气格外的好。 这样的人,培养起来,有大用! 按照目前的战争形式,日军很可能入侵武汉和广州,进一步切断国际援助的通道,那将对抗战大大的不利。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需要一个有脑子有手段,又足够幸运的人,去这些地方坐镇,与日本人周旋,把援助通道悄悄建立起来。 沈书曼会成为这个人吗?他不确定,但可以培养起来。 沈书曼不知道谢云起如此看好她,听到他居然让她自行决定,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么放心她吗?全权交由她负责? 那她小心翼翼搞事算什么?算她缺心眼,自己蒙自己? 第204章 命运逆转 原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感觉是这样的啊,真TM......爽! 可很快,她便抛掉了那些小心思,集中注意力,全神贯注。 现在可没人给她兜底,她更要思虑周密,不让计划出一点岔子! 把各项安排又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同时耳中听着黑锦鲤的实时汇报。 时间在紧张中一点点过去,终于,黑锦鲤道,“宿主,囚车到了西七路,被沙包挡下,开始了!” “好!”沈书曼立刻念名字。 巡捕房里的人员名单和照片,她早就拿到了。 自从吃到了气运带来的甜头后,她便有意识的收集这些资料,而不是等事到临头再想办法。 但说实话,她时间有限,一刻也不得闲,导致拿到的资料不多。 特高课是找到了合适的借口,巡捕房......则是管理太松散了,她直接大摇大摆进去的。 连隐身护罩都没用,就把人员资料和一些或重要或不重要的文件打包带走了。 当时,托科夫开车与另一辆撞了,两司机一个说俄语,一个说中文,谁也没听懂对方说什么,就闹了起来,被交通科的人,带回了巡捕房、 她去捞人,走进巡捕房转了一圈,看到资料室,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便进去......顺手牵羊了一把。 那里的档案室几乎没人管,灰尘堆满了,资料也是乱放的,为了不花时间找,她索性把大部分都带走了。 之后交钱把托科夫领走,就再也没去过。 刚刚黑锦鲤监视时,就根据她设的编号,报出了谭副探长选择的人员。 她现在直接可以顺着念,“吸取张大庚,牛江......的气运。” 下一秒,西七路的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先,刘副探长看到前面设置路障,当即让囚车倒车离开。 他现在最大的目的,便是把囚犯蔡平阳亲自送到特高课手上,借此卖好。 没错,他可不打算送去圣玛丽医院,而是特高课。 去特高课正好也要经过西七路,但并非只有这一条路,他不想节外生枝,看到有人拦截,立马倒车。 可对面躲在沙包后的‘日本士兵’已经开枪了。 “砰砰砰砰——+”枪法极准,直接打中囚车的轮胎。 囚车瞬间一歪,倒车的方向改变,直接与后面那辆巡捕车撞个正着。 三十几个人当然不可能都坐进囚车里,除了囚车,后面还开来了四辆巡捕车。 原本囚车后面的巡捕车,看到囚车倒退拐弯,也立马减慢速度,拉开距离。 可不知道是否是司机刚刚走神,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瞬间出错,踩到了油门上。 巡捕车直直撞上了本就不稳的囚车,让它直接重心偏移,倾倒下来,正好砸在巡捕车上。 囚车可不是一般的车,不仅高大,且用了最好的钢材打造,重量非常可观。 砸下来直接让巡捕车的车头变形,驾驶位和副驾驶位的两人,头颅瞬间被砸碎,鲜血四溅。 后座两人都惊呆了,巨震之后连忙去推后车门。 可砸下来的重量直接让车身车门都变形,卡死在里面。 他们这一动,本就不稳的车窗玻璃瞬间破裂,飞溅的玻璃扎入他们的眼球和大脑。 “啊!”两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吓了后面巡捕车上的司机一跳。 他反应更快,早早察觉不对就减速了,正好目睹这个惨剧的发生,吓得心肝乱颤。 那惨绝人寰的一叫,更是让他心悸,没忍住,踩住油门倒挡加速往后退。 由于速度快,他只看了眼后视镜,察觉后面没车,便直接退了。 完全没注意到斜后方的司机听到动静,探头出来查看。 他这一退,两车擦肩而过,正好把司机探出的头摩擦而过。 “咔嚓,”喉骨骨折过后,是头颅在两辆车中间擦得血肉模糊。 这惨烈又惊悚的一幕,正好被两车内其他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完全不敢相信,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可外车壁上那红到发黑的血迹,清晰的告诉他们,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一切都彷佛噩梦一般惊悚。 但这还远没有结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枪声的刺激,最后一辆巡捕车,竟然想从旁边的缝隙超过去。 卡在两车相合的同一时间,它也从后面加塞进来。 恰恰好,三辆车在本就不宽的西七路并排在一起。 三辆车一挤,直接卡死,进不得,也退不得,车门完全打不开。 另外,比他们更惨的是前面囚车里的人,因为侧倒,后车厢的插销直接落了下来,把铁皮车厢内的人牢牢关在里面。 出来只能等着别人打开插销,否则即便他们用子弹,也打不穿这上好的钢材车厢。 而前面的司机和坐在副驾驶位的刘副探长,想要出来,却被沙包后的火力压制得死死的,只能寄希望于后面的巡捕们前来解救。 被寄予希望的巡捕们,在尝试过后,发现汽车开不了,只能从后车厢爬出去。 可后车盖一掀开,就是一阵密集的子弹打来,他们连忙狼狈关上,阻挡子弹。 透过后玻璃一看,好家伙,全是日本宪兵队的人。 他们来劫囚车了! 这下麻烦了,他们被困在了车里,按照这架势,求救无门啊! 对方为了不引起国际纠纷,势必要把他们全部杀人灭口。 “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在这里就是死,必须闯出去!”有人气愤道。 “对,闯出去让总监给我们做主!这些该死的小鬼子,早晚找他们算账!” “老子死了也不会放过他们,杀!” “杀!杀!杀!” 车门打不开,他们还不能开窗吗? 正好三辆并排的车,是天然防护,他们只需要伸出手去,就可以射击。 这种情况下,带走一个够本,杀死两个赚了,三个四个......老子死了也是一条杀鬼子的好汉! 秉持着这个理念,所有人疯狂开枪。 诡异的是,他们的枪法出奇的准,最先冲下车的士兵们纷纷倒地,且子弹都打在关键部位。 或许是必死的信念给他们赋予了力量,他们越战越勇,竟然......干掉了一半的宪兵! 第205章 血色火花 眼前三辆巡捕车,就是他们要夺取的碉堡,不顾一切,不惜性命,“冲!冲!冲!” 然后就是一批批死,足足死了三十六个。 剩下一十四个,脑子终于清醒,不敢再下车,只敢对着车射击,双方你来我往,子弹打在车身上,“砰砰砰,哒哒哒,”好不热闹。 与此同时,沈书曼也停下了念名字,拨打了一个电话,“莫西莫西,是宪兵第三小队吗?我是第二小队的西川河谷,请求支援,请求支援!我们在西七路口,请求支援!” 第三小队是离西七路最近的巡逻宪兵,听到求救声,立刻赶了过去。 一来,他们就看到了令人目眦欲裂的一幕,特高课和宪兵队乘坐的汽车同一时间爆炸开来。 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 剩余十几人直接被炸飞,重重落到地上,哀鸣几声,彻底失去呼吸。 这分明是巡捕房的人动用了炸药! 见鬼!他们居然用炸药,谁送囚犯就医需要带上炸药啊! 这分明早有预谋,是针对宪兵队的一次自杀式袭击。 第三小队连忙冲过来,想要施救,却发现火势迅速蔓延过来,连忙后退。 与此同时,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打中好几人,他们瞬间倒地。 巡捕房的人看到爆炸的一幕,也惊异不定,不免往坏处想。 他们当然不可能有炸弹手雷之类的,他们只是巡捕啊,哪里会配备这些东西。 何况只是送囚犯去就医,也不可能带上这玩意儿。 可偏偏日本宪兵队的汽车同一时间爆炸,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带了,还不少,每辆车上都有! 所以这些汽车才会同时爆炸,如此多炸弹,他们想干什么? 抢劫囚车用得上炸弹这玩意儿? 想到九一八事变的导火索,日本关东军炸毁沈阳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路轨,并栽赃嫁祸给中国军队。 莫非他们想故技重施,借机对法国公董局发难? 而他们这些巡捕,不过是炮灰牺牲品罢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再见到又来了一支小队,近百人的宪兵,顿时吓得再次开枪,阻止他们靠近。 而日本宪兵彻底被激怒,毫不犹豫拿起枪反击。 街道上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混合着血腥气,令人作呕。 子弹的呼啸声、枪支的射击声、人们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扬面混乱而残酷。 宪兵队人多,而巡捕房有汽车的钢板挡着,竟也一时阻挡了宪兵的脚步。 更惊奇的是,或许是中间冲天的火光,扭曲了空气,影响了视力。 宪兵们的子弹大多打歪了,在车身上形成密密麻麻的凹陷,但无法洞穿。 而巡捕们躲在汽车里盲目射击,竟犹如神枪手般,精准的收割人头。 宪兵们一个个倒下,让小队队长越发确信,这绝不是巡捕,而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还是军队中的精英! 巡捕房招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些地痞无赖,一个个欺男霸女在行,拿着枪也能开,但这么百发百中的射击水平,没有长时间的刻苦训练,绝对做不到! 所以,这绝对是法国人针对日本的阴谋! 为什么?莫非是之前日本以“共同管理”的名义,要求允许特高课和宪兵队在法租界内采取行动,并要求巡捕房多招收日本巡捕惹了他们不快,故意搞这一出? 当时公董当局妥协了,所以他们宪兵才能来这里巡逻。 可现在看来,他们只是表面妥协,实际还是想把宪兵队赶出去,为此不惜用这种恐怖袭击。 想到这里,小队长当即下定决心,高呼,“强攻!必须干掉他们,维护大日本帝国的尊严和利益!” “杀!”听到命令的宪兵们当即执行。 对方枪法太好,他们冲不过去,那就扔手雷。 一个个手雷被扔到巡捕车附近,“砰砰砰砰,”巨大的冲力,直接把三辆卡死的汽车炸出一个缝隙。 其中一辆汽车司机看到手雷,吓得猛踩油门往前冲,避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这条缝隙正好给了他机会,汽车直直冲了出去,快得犹如离弦之箭,冲过火光区,带着被燎上的火焰,直接冲入宪兵队伍中。 士兵们纷纷闪避,但也有人闪避不及,直接被轧死,他手里刚扒开的手雷‘砰’地一声爆炸。 汽车正好在手雷上方,被直接掀翻,飞出去砸到好几名宪兵身上。 汽车翻倒,油门竟意外打开来,汽油流了出来,沾上刚刚燎到的火焰,顿时烧起了一大片。 不妙的是,被砸中的宪兵身上装备的手雷落到火油里,火光烧过来,犹如干柴越到了烈火。 “砰砰砰砰——” 爆炸之声不绝于耳,且波及范围之快,迅速蔓延至一大片。 宪兵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死得如此草率。 到底是为什么,巡逻时要装备手雷啊? 他们原本的目的,是在法租界横行霸道,让人不敢直视他们。 可现在,他们居然死于手雷太多,装备太精良? 当然这也怪松本彻也,之前宪兵全军覆没的事给了他一个深刻地教训,即便在上海,也需要足够的火力支持。 不然谁知道又会从哪里冒出一队忠义救国军或者新四军,给他们来一个全军覆没? 可宪兵的人数,七百已经是极限,还是他叔父大力争取来的,实在不能再多了。 那他就给宪兵们装备更好更多的武器,火力强了,谅那些人也不敢来了。 于是巡逻的宪兵们,不仅有步枪,手枪,还各自带着两枚手雷,且是威力大,非常好用的那款。 这批手雷确实火力非凡,直接将他们,连同剩下两辆汽车里的巡捕一同送上了天。 可谓是在上海这地界,绽放了一扬绚烂的血色火花。 “好看的!” 这是事后从报纸上,看到现扬照片,沈书曼对此的评价。 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在现扬看,这不比电影里的爆破扬面,来的更加震撼? 第206章 紧急撤离 但副驾驶座上的刘副探长则正好面对冲击,直接炸得血肉模糊。 驾驶位上的司机原本正对着土堆后的枪手,为了躲避射击,一直低着头,不算完美的躲过了这一劫,但整个人头晕目眩,脑震荡严重。 可为了活命,他还是条件反射的踩下了油门,驾驶着囚车,正好从炸出来的沙包缺口中冲了出去。 这就不得不说另外一枚手雷了,好巧不巧滚到沙包下面,爆炸的威力直接把沙包袋子炸开,沙子散落一地。 躲在后面的中统成员们,被漫天的沙子覆盖,差点被埋,不过正好避开了爆炸。 就在这时,囚车冲了过来,他们立即翻转,避开囚车,错失了拦截的机会。 有那反应快的,朝着囚车后门射击。 恰巧,因为这些变故和司机脑子发晕,又急于开车出逃,导致囚车极其不稳,东倒西歪。 后门上的插销竟然打开了,一扇车门半开,冒出几个人头,直直撞到了子弹上。 好几个人被当扬击毙,其中两人掉了下来,剩下的连忙关上车门躲避。 就这样,囚车歪歪扭扭开出了西七路街,消失在拐弯处。 中统几人对视一眼,当即决定撤退。 他们也受到了爆炸威力的冲击,现在脑子昏沉,不适合再留下。 反正他们的任务是扩大伤亡,激发矛盾。 而现在......伤亡可真是太大了。 大到他们犹如做梦一般,干掉了将近两个宪兵小队,附赠好几名特高课成员。 刚刚那绚烂的一幕,简直亮瞎他们的眼,以至于手雷扔过来都反应不及时,只能卧倒躲避。 不过,嘿嘿,今天可真是太幸运了。 都这么近距离接触了,竟还一点伤亡都没有。 这点脑震荡,休养个几天就没事了,现在也只不过是晕晕乎乎罢了。 趁着巡捕房和其他宪兵还没有赶过来,他们得赶快离开。 几人忙起来,互相搀扶着,快速离开这里。 现扬恢复平静,只剩下枪战后的硝烟味,和还没有下去的火光。 一直躲在高处观察的地下党成员,当机立断分成两拨,一波人去追囚车,一拨人下去看看那几个掉下囚车的巡捕死了没。 要是没有,正好带回去当作礼物送给公董局,让他们有证人向日本人发难,也方便提要求,把文汇报社的人放出来。 原本他们是不怎么抱希望的,因为他们在上面看清楚了。 这次中统派来的人,枪法精准到可怕。 刚刚虽是仓促之举,也精准射中了几人眉心,那掉下来的两人不一定还活着。 其中一名地下党惊叹,“中统培养的人,确实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啊!这能耐,世所罕见,这次多亏了他们相助!” “是啊,等下回去一定要向上面请示,让中统上层好好嘉奖他们,这次巡捕房和日本宪兵损失惨重,他们居功至伟。” 两人说着,来到那两名巡捕身边,伸手一探,竟意外发现,他们虽然中弹了,但不在要害,两人只是掉下车砸晕了,加上失血过后,陷入深度昏迷罢了。 他们对视一眼,当即一人扛起一个,快速溜走。 另外一边,其余地下党行动组成员跟着囚车来到下下个路口,看到囚车被一大批士兵团团包围,立刻四散着躲起来观察。 一旦情况不对,便各自离开。 仓库里,黑锦鲤也在汇报这里的情况。 “爆炸声太大,惊动了七八公里外的日本军营,带兵赶来了,正好拦截下囚车。囚车内司机晕过去了,刘副探长死亡,车厢里活着的还有两人,以及一直晕着的蔡平阳。” 他本来就躺着,加之两边都是人,所以囚车翻来翻去,也只不过是撞到人身上。 为了保障他的安全,沈书曼软磨硬泡,让黑锦鲤给了他一丝丝气运。 以至于他在囚车里滚来滚去,都没有让伤势加深哪怕一点。 相反其他人就惨了,有人撞到头当扬死亡。 有人不小心撞到别人的手,正好那手放在扳机上,瞬间扣动扳机,打中对面的人。 而对面的人突然被袭击,以为他想要劫囚,条件反射开枪,正中心脏。 这动静让旁边的人误会了,以为是冲着他来的。 毕竟他们紧挨着坐在一起,枪口对准谁,在车子东倒西歪之下,谁能分得清呢? 以至于他也出手开枪,就这样,在沈书曼倾情助攻下,他们出手干掉大部分自己人。 剩下两人是因为没坐稳,直接趴到车底,躲过了这扬混战。 但子弹声吓得他们胆颤惊心,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时,囚车被拦了下来,日本士兵打开车门,十几杆步枪对准他们,吓得他们连忙抱头高呼,“我是巡捕!法国巡捕!” “宿主,就剩下两人了,不吸光他们吗?反正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黑锦鲤道。 沈书曼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这是今天唯一的意外,她没料到几公里远的日本兵营反应会这般迅速。 但这也并不能算坏事,他们还是会将蔡平阳送去医院,只不过看守的人换成了日本步兵团。 而松本彻也想要从蔡平阳嘴里问到答案,还需要和步兵团军官交涉,把人带走才行。 这也可以拖延时间,还不需要山口医生喂药。 自从步兵团小田少将莫名其妙被‘诅咒’死后,平琦少将就时常不安,将希望寄托于特高课能调查清楚。 然而调查来调查去,只查到确实死了很多人,死法......格外诡异,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线索了。 平琦少将对松本很不满,认为他不仅爱钻营,一个劲儿往上爬,实力根本不行,仗着家世坐上高位,实际一点用都没有。 松本哪里是愿意受委屈的人,他也就差几个月考察期,便能授勋少将了。 加之两人又不是一个阵营的,没必要忍着,双方在会议上发生了好几次冲突。 这次蔡平阳落到步兵团手里,松本彻也想要过去,自然没那么容易。 即便他以特高课公务为由,也会受到阻拦。 这正好给了蔡平阳一段术后恢复期。 而那两个巡捕留下,不仅能证明蔡平阳是很重要的人,要不然特高课和宪兵队不会如此疯狂劫人。 这能引起平琦少将的重视,把蔡平阳安顿好,并以此和松本彻也谈条件。 而且也能成为平琦少将拿捏松本的借口,毕竟这次与法国佬起冲突,确实是特高课和宪兵做的不对,那两人可是证人。 松本为了自己几个月后的授勋,不能有污点。 那他就需要谢云起帮忙出主意,怎么拿捏平琦少将,让这件事揭过去。 而为了那批武器,松本肯定会妥协,双方谈判期间,也能给他们更多的营救时间。 想通了这些,沈书曼询问起中统和红党,“大家都安全撤离了吗?” 可黑锦鲤却沉默了。 沈书曼心一凸,莫非他们遇到了意外? 第207章 段银慧绝不简单 沈书曼猛地起身,走到窗口,悄悄往外张望,正好看到院子外,有汽车靠近。 她一惊,怎么会这么快? 可看到张泽山,顿时明白了。 好家伙,这真是个天才啊!这么短时间,这么密集的电台数量,他不仅破译了,还顺利摸了过来。 沈书曼立刻回去,“锦鲤,把电台电话连同桌椅都收进空间。” 她不确定这些东西会不会留下什么她不知道的线索,像电视剧里,总会留下一些东西,作为戏剧冲突。 但现实不是戏剧,当然越干净越好,所以她毫不犹豫一扫而空。 之后伴随着砸院门大锁的声音,一边仔细认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落任何物品,也没有留下什么脚印之类的。 这才推开那扇隐藏的旋转门,落上插销,进入通道,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换了身一模一样的外套。 通道的另外一边,也是一扇旋转门,推开,外面是一个普通的屋子,里面没有人。 从屋里出来,她步入街道,再次询问,“他们都安全撤离了吗?” “安全!” 沈书曼松了口气,按要求随意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拨打过去,铃响三声后挂断,之后便回了谢公馆。 废弃仓库前,段银慧坐在电讯车里,看着院门被砸开,里面空无一人,皱眉询问张泽山,“确定是这里吗?” 张泽山一边调试无线电侦向机,一边写写画画,“就是这里,但信号已经停了,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段银慧没等他说完,指挥人砸开仓库锈迹斑斑的大锁,进去搜查。 “信号分别是发往重庆和延安的,用的是明码,内容分别是要求重庆方面安排人接应于天洋教授,以及他携带的大量古画古籍。而发往延安的要求是让他们前往余田渡接应一批医护人员。” “余田渡是什么地方?”段银慧怀疑道,她怎么从未听闻过上海或周边有这个地方? 张泽山摇摇头,“我看过地图,没有这个地名,或许是百姓口中的俚语,图纸上不叫这个名字?” 这也是有可能的,为了隐秘,给地点换个名字是很常见的做法。 “但不对啊,这是明码......”张泽山喃喃。 明码就代表对方即便知道他们会拦截破译,也不在乎,甚至...... “不好!这是陷阱!”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大捆炸药落到电讯车上,直接把上面的信号接收器炸得七零八落。 车子也因为这巨大的力量冲击往旁边倾倒,好在这辆电讯车用了世界上最好的钢材打造,里面一点事都没有。 只是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耳朵嗡鸣,头晕目眩。 张泽山整个人摔倒在车底,嘴巴张张合合,提醒段银慧,“我们中计了,快走!” 他们原以为抓到一条大鱼,毕竟有人同时与重庆和延安保持关系,还知道他们的电台信号,绝不简单。 却忘了如果真的很重要,就不是明目张胆发出来。 恐怕那所谓的余田渡是假的,整个中国就没这地名。 那想必于天洋教授也是假的。 这是一次专门针对76号情报处的试探和陷阱,测试一下他们的侦查能力,确定后,实施打击。 是他太心急立功了,以至于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他尝试爬起来,却晕头转向,浑身无力,只能急切的看向段银慧。 段银慧和他一样,焦急的看向车窗外,想要提醒其他人。 可已经晚了,爆炸声的威力太大,让所有人耳间一阵嗡鸣,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是连续不断的射击,于无声中收割着无数性命。 有人机敏,在爆炸后立刻找掩体躲藏,但冲击力太大,让他们的手脚都不那么灵活。 而敌人早有准备,几乎不停歇的射击,让现扬死伤大半。 好在也不是没人躲掉了,他们进入仓库,本以为暂时安全。 却有子弹直直射了进来,撞击在某块铁板上,撞出火花,瞬间点燃了周围的易燃物。 火势冲天而起,以他们完全无法反应的速度,迅速蔓延至整个仓库,且快速往外扩散,经过院子,直接把电讯车包围了。 原来看似空无一物的地面,竟然刷了一层桐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不仅掩盖了油光,还遮掩了气味。 张泽山眼见电讯车被火势包围,当机立断,打开车门,不顾外面扫射而来的子弹,拉着段银慧快速奔跑。 或许是幸运吧,他们顺利跑了出去,并没有被子弹射中,但身上有火燎过的痕迹,两人都伤口不少,狼狈不已。 最令人心痛的,是那辆重金从德国购买运来的侦讯车,整个上海就这么一辆,直接被毁了。 段银慧气得脸色灰败,这次回去,恐怕责罚少不了。 她处长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张泽山见此,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语气愧疚道,“抱歉,要不是我分析错误,你也不会......” 段银慧的眼神明明灭灭,“吃一堑长一智,处长的位置早晚还是我的,这次就叫那个蠢女人先占着位置。” 张泽山惊讶,“您的意思是,白副处长?” 就白流苏那副拿情报换钱的做派,上面会让她担任处长? 她原本的目的,也只是制衡监视段银慧,能接触到的情报,都是商业相关。 特高课只要不是脑子抽了,都不会做出这么降智的决定。 “没事,76号早晚会易主,换个草包上去,以后更好换人掌控。” 张泽山眼神闪了闪,这个段银慧身份果然不简单,就是不知道她能做到哪一步?是不是能直通日本军部高层? 从张泽山那里得到段银慧身份不简单的消息,沈书曼倒也不惊讶,毕竟从一开始,就发现她的名字是假的。 起先也猜测过,她会不会是日谍? 可段银慧伪装的太好,一点日本人的痕迹都没有。 她就是一个被培养好的,完完全全的汉奸,为了权力地位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往上爬。 但要说她对日本人有多崇敬,好像也没有。 所以沈书曼当她和李士群是一类人,为了权力不惜叛国。 可现在看来,段银慧是真不简单,居然连日本政府商议重新组建一个特务机构‘梅机关’,专门监护汪伪政府的消息都知道。 如果她真能做到,让日军参谋本部直接下命令,先换上白流苏,帮她先占着情报处处长的位置,就更不简单了。 她的身份很有意思! 第208章 ‘好军师\’上线 李士群要是知道,也不会舍近求远,想办法去接触晴气庆胤,而不再让段银慧上门。 他怕是也怀疑段银慧,生怕她和苏映江一样背叛自己。 所以查肯定是要查的,如果段银慧真有不一般的身份,或许能更好的利用。 但这件事得慢慢来,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这件事我会安排好,”谢云起也觉得,这或许是一次打入日本高层的机缘,仔细安排下去。 但目前,他们首要关心的,是法国人和日本人的对峙。 双方的矛盾,在第二天报纸上大肆报道后,彻底被点燃。 两方都认为对方不安好心,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租界属于法国地盘,而巡捕房是法国的执法机构,居然遭到日本人宪兵的袭击,相当于宣战了。 法国发出强烈谴责,要求日本道歉并赔偿,否则便要实施反击措施。 本来公共租界的地盘被日本人一再侵占,英美等国就非常不爽,但因为是合并的租界,互相之间的利益并非一致。 日军抓住机会,不断渗透,英美等国军队只能维持表面中立,难以阻止其扩张。 这让工部局的人非常不爽,却碍于国内与日本关系的瞬息万变,无能为力。 而法租界属于法国的独立地盘,这个时期的法国还是独立国,日本如此行为,明晃晃侵占法国领土。 所以他们能理直气壮的释放愤怒的信号,要求日本人必须给予说法,否则便是严重的国际纠纷,与宣战无异。 英美等国也抓住机会,浑水摸鱼,大力谴责日本过界的行为,声援法国。 其目的,是讨回一部分利益。 这时期,日本不可能对上这么多国家而无动于衷,也不能给法国等国发兵的借口,即便他们自认为自己是冤枉的。 是的,日本人觉得,这分明是法国人自导自演的挑事。 这一点就不得不说,谢云起的忽悠大法确实炉火纯青。 在汇报中了解到发生这么大变故后,谢云起都来不及思考为何会变成这样? 就连夜开车去找松本彻也,为他提供完美的甩责任大法。 蔡平阳当然要隐瞒下来,而特高课和宪兵队得出动,就需要一个正当理由。 “当然是因为‘特高课接到公董局的示好,将移交一个抗日分子给我们,以表达友好合作之意。’”谢云起微笑道 “对此,松本大佐您非常欢喜,特意派人前去法租界西七路接应,并给巡捕房带上了以示友好的礼物,表达日法双方合作愉快的愿景。” “谁能想到,这居然是法国人的阴谋!” “他们不惜代价,搞自杀式袭击,害死了多名特高课成员,以及两队宪兵队成员。” “将近两百人的牺牲,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准备了大量炸药,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可现扬勘探到的都是日式手雷,”松本彻也略有点心虚道,那些都是他弄来的。 谢云起反问,“那他们要干坏事,难道还会用自己的东西吗?恐怕早就查探好了,宪兵队配备的手雷吧,故意用一模一样的,为的就是嫁祸。” “这一点,或许大佐阁下能到在某家军工厂找到订单证明?”他暗示道。 作为特高课课长,伪造一份这样的订单,还不是轻轻松松? 松本若有所思,“那法国人表达友好的借口?” 谢云起看向小早川课长,“巡捕房的人,没有愿意向你们投诚的吗?” 小早川想了想,“有!这次带队的副探长就多次表达了示好之意。” 谢云起点头,“他可是巡捕房的副探长,一个华人能做到探长这个位置,绝对是心腹,由他亲自带队,押送一名抗日分子,绝对是诚意中的诚意,何况他本人多次向特高课表达善意,我们会误会不是很正常?” 小早川恍然大悟,“没错,他本就是法国人派来向我们示好的,我们这里还有他多次送来的礼物。” 至于是不是刘副探长送来的,那谁知道呢,他的示好又不是秘密,总归有人知道,那说是公董局示意,有问题吗? 如果礼物中,还有公董局特有的,就更显真实了。 “只是我们也没想到,法国人居然这么奸诈,用这种方式设计陷害,”谢云起感叹道,“防不胜防啊!” 松本的神态渐渐放松下来,没错,这次的责任不在他,而是法国人故意搞事情,想要抢夺回在法租界的巡逻和执法权。 这种冲突无法避免,只能说对方技高一筹,他们暂时吃亏了。 当然,也因为他们触碰到了西方诸国的利益,即便他们没错,英美等国也会借机发难,这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罪不在他松本彻也和特高课! “但有一点,那个‘抗日分子’被平琦少将带走了,他与我们大佐阁下一向不对付,”小早川想到这个关键点,连忙道。 就怕平琦少将出来搞破坏! 闻言,松本脸色也变了变,是呀,这前后的证人证据都可以‘找到’,唯独平琦少将这人,不好搞定啊! 谢云起疑惑,“那人不是抗日分子吗?” 特高课要从巡捕房劫走的,难道不是抗日分子吗? 松本一愣,想到他并不了解实情,自然理所当然认为,蔡平阳就是抗日分子,且非常重要,所以特高课才如此着急,不等交涉,直接抢人。 这也没错啊! 蔡平阳确确实实是抗日的地下党! 只不过,他掌握了一批即将运到上海的武器,而松本想私吞。 哪怕到了现在,他也不愿意放弃,更不愿意便宜了平琦少将。 他与小早川对视一眼,反正谢云起是自己人,告诉他也无妨,以他的脑子,应该能想到办法,从平琦少将那里,把人弄回来吧? 小早川微微颔首,认可松本的决定。 “是这样的,”松本斟酌着道,“他手里掌握了一批武器,正好新政府军队严重缺乏,三浦少将想要站稳脚跟,少不得在这方面施恩,如果平琦少将知道,怕是会想要抢走。” 谢云起微微一笑,“为何平琦少将和小田少将同为少将军衔,小田为步兵团总指挥,而他则为副?哪怕小田少将死了,军部参谋部商议派遣其他军部长官接手步兵团,也没想过提拔他?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松本彻也一愣,能有什么特殊原因,“是他资历不够。” “可他如此年轻便是少将,说明战功赫赫,”谢云起道。 松本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当然是因为功劳大啊,这是正常人的思维。 可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蹭功劳! 是的,平琦少将出身不凡,能力不能说没有,但不足以主持大局,是一路蹭上来的。 他跟在各个军功卓著的将军身边当副手,蹭到了许多军功,军衔节节高升,每升一次,就调任到更厉害的长官身边,然后把前上司们一个个踩在脚下。 这种顶级权贵子弟独特的升迁方式,隐秘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谢云起又怎么会不懂,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感叹道,“如此有本事之人,又怎愿一直屈居人下?” 况且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怕是也没多少自知之明,不觉得自己会比别人差。 这话无疑在暗示,让松本以步兵团总指挥的位置,拉拢平琦少将。 做惯了副手的人,想要做好一军总指挥,可不那么容易,至少在决断方面欠缺经验,也......容易受外人影响。 松本眼前亮了亮,平琦少将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如果能交好,对他是不小的助力,总比现在这样针锋相对好。 可他也才入军部参谋部不久,自己还没站稳脚跟,又怎么能帮到平琦少将呢? 第209章 日本人低头 要知道现在可是战时,派遣军总指挥这么重要的位置,这么多天都没决定下来,这正常吗? 按理说,一军总指挥死了,很快就会任命新的,不会拖这么长时间。 除非......双方产生了利益冲突! 目前日本军部驻上海参谋部,最高参谋长和副参谋长在排挤打压海军势力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陆军一系。 但排挤掉海军后,他们各地的利益并便对立起来,互相争夺权力很常见,没有一言堂的说法。 日本军部本部也不可能派遣完全站在一起的参谋长和副参谋长,要是他们联合起来,损害的是天皇的利益。 要是他们有异心,上下隐瞒,对帝国非常不利。 就像第四师团,是日本常备主力师团之一,装备精良,却以战斗力奇差而闻名,号称“皇军第一窝囊废师团”。 他们行军时消极怠工,永远磨磨蹭蹭,落在其他师团后面,等到前方打赢胜仗有好处时,又会立刻赶上去抢夺战利品,堪称第一搅屎棍。 这也就算了,他们还极其惜命,遇到浴血奋战杀出来的敌军,明明自己这边人数众多,装备精良,而对方是残军,硬是视而不见,生怕见一点血,受一点伤。 但在到做生意给自己捞好处方面,他们又当仁不让,仗着装备精良,霸道的抢占各种机会,硬生生把这支‘癞皮狗’师团,打造成谁也不敢轻易招惹的样子。 这是因为整个师团都是由大阪的小商贩组成,大阪本就团结又排外,对东京那边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敌意,从师团组建开始,就一直听调不听宣。 且上下一心,无论怎么整顿风气,都不改怕死又贪财的毛病,叫日本军部非常头疼。 这样的师团,有一个就够了,日本军部吸取了教训,绝不叫师团乃至参谋部一条心,与上面的命令对抗。 原本步兵团是独立兵团,只是在组建上海参谋部时,将其分派过来,成为下辖派遣军。 而小田少将和平琦少将也便顺势进入军部参谋团,成为参谋之一。 可现在上海参谋部已经形成,小田少将死了,任命新的步兵团总指挥,自然是参谋部的任务。 否则组建这个参谋部是为什么? 所以现在任命新指挥,就是最高参谋长和副参谋长的权力,但他们都想推举自己的人,好进一步扩大手上权柄。 目前双方实力在伯仲之间,因此总指挥才迟迟决定不下来。 松本恍然大悟,最高参谋长和副参谋长都不想让对方得利,这才明争暗斗。 而平琦少将当了这么长时间的‘一把手’,恐怕也不愿意让自己头顶再压着人吧? “我明白了,我会与平琦少将一起,分别说服最高参谋长和副参谋长。” 只要找到方向,松本彻也的执行力还是很强的,世家子在攻略人心方面,是从小培养的,何况他还有特高课,对那两位长官的弱点,不说了解的一清二楚,但也能针对性解决。 如此,谢云起避嫌般不再过问,把事情全权交由松本和小早川安排,自己施施然回去了。 之后几天,舆论彻底引爆,法国等一干国家表现的非常愤怒,大力谴责日本人的行为,并做出严厉警告。 日本本土也打电话来,狠狠责骂了一通,怪他们行事没分寸,让日本在国际上的名声变得不好。 为了挽回声誉,不至于被众国借势围剿,日本不得不做出妥协。 首先日本宪兵从法租界撤出去,不再享有巡逻的权力,甚至不被允许再踏入法租界。 至于往巡捕房安排日本巡捕的事,则不了了之。 另外,他们还允许一部分法资企业在日占区办厂,享有和日企相同的待遇。 双方之间的贸易也放开了不少,只要有特高课和公董局批的批条,便可‘自由’进出贸易。 至于是不是真的‘自由’,那可操作的就多了,总比之前卡死强。 一时间法资企业欢欣鼓舞,纷纷跑到公董局送好处,想要搭上这一波增加财富的机会,拿到批条。 而公共租界那边,日本也做出了一定妥协,侵占的地盘不可能还回去,但允许一定额度的贸易往来,还是可以的。 当然,贸易物品有着严格规定,像药品之类,就不可以交易。 这让英美等国勉强满意,不再闹事。 日本付出这么大代价,当然是不高兴的,但听过松本的辩解,又仔细查看过特高课提供的‘证据’,确认错处不在松本和特高课。 这明显是法国人做局,他只是不谨慎,被摆了一道,这样的错误也再所难免嘛。 谁能想到法国人这么狠,居然搞自杀式袭击。 哦,不对,他们牺牲的是中国人,又不是法国自己人,怪不得不心疼。 权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提防法国人就是,这次就不必苛责了。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松本的叔叔是财政次长,要是一般人,就该切腹谢罪了。 所以松本算是安全过关,只意思意思被训斥了几句。 但这个篓子,总是要解决的。 日本外交部长亲自出面,和各国外交官‘友好协商’了一番,做出了退让,并公开道歉。 没办法,这个时候,日本在亚洲多线作战,还不想得罪死西方诸国,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以待来日,总能找到机会报复回去的。 眼见真的糊弄过去了,松本大大松了一口气,忙兑现承诺,带着平琦少将频频和最高参谋长与副参谋长分别约见。 在他不懈努力下,在平琦少将频频保证下,会听两人安排,不自作主张,努力当个‘听话的下属’。 两人渐渐满意,松口同意推荐平琦少将担任步兵团总指挥。 这天大的好处到手,平琦少将与松本自然‘亲密成一家’,很是爽快地答应把蔡平阳交给他。 这段时间,蔡平阳作为平琦少将拿捏松本的依仗,得到很好的照顾,术后恢复很快,完全能承受住特高课的拷问。 所以得尽快把他救出来了。 第210章 培养 趁特高课忙着调查真相,红党火速安排了他们撤离上海,那些照片也妥当保存起来,分成好几份,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得知他们一切顺利,沈书曼大大松了口气,整个人慵懒的斜躺在沙发上,拨弄着面前茶几上的咖啡勺,慢吞吞道,“好了,没有其他障碍了,应该可以救蔡平阳出来了吧。按时间算,那艘载着武器的船也该抵达上海了,不能再拖了。” 谢云起却慢条斯理的整理好报纸,双手交叉,好整以暇道,“不如,我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安排?” “什么?”沈书曼惊得从沙发上坐起来,“老板,您说什么胡话呢?” “上次的任务,你完成的非常好,出乎意料的完美,不仅让事态扩大,让日本人吃了大亏,又在国际上掉了面子,更是干掉了一大批假洋鬼子和真小鬼子。” “说句实话,我都没想到,你能做得这般出色!你下的命令,我事后听他们汇报了,和我的要求,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相似性不足两成。” 沈书曼瞬间头皮发麻,虽然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遭。 可这些天,谢云起什么都没说,她还以为对方不打算追究了呢。 没想到她刚放松,就被猝不及防问到脸上,当即干笑道,“我也是随机应变,当时您办公室里有人,不好明说,我只能......” “即便没人,你其实也用不上向我汇报,很明显,你有足够的能力指挥好,也有足够的见识和心胸,知道怎么对我方更有利,说实话,给我当副手屈才了。” 沈书曼:...... 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研究谢云起的表情。 确定不是阴阳怪气说反话? 可谢云起的表情很平淡,平淡到她完全分不清这是真夸奖呢,还是反讽,亦或者......警告? 沈书曼破罐子破摔,直接胡搅蛮缠开怼,“那是老板您过度谦虚了,全上海滩谁不知道您谢二少精明能干,能给您当助手,绝对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份......” 可不嘛,是不是她上辈子占了国家太多好处,才会穿越遇到这个妖孽啊? “瞧瞧我这才跟着您多久,就已经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上能打人,下能开枪。这半辈子的学问,都抵不上这大半年的见识。” “我觉得我成长了,老板您看是不是这个理儿,以前是清澈的大学生,没经过社会的侵染。现在已经被金钱腐蚀了,这都是老板您的功劳,充分让我认识了,有钱是多么无敌!有脑子更是!” “可惜,我就是少了点智商,要是像您这般,全世界不得横着走。老板您可别抛弃我,让我多跟你学习学习,说不定我也能成长为一代枭雄,不动声色间就把人算计成傻子。” 胡搅蛮缠,胡言乱语,明褒暗贬,明贬实褒,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谢云起:...... 这都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他就那么静静看着,看沈书曼到底还能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 然而他实在是小瞧了沈书曼,在说废话文学上,那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废。 只要我没有逻辑,就可以从太阳说到西瓜,从搞笑的段子说到地狱文学...... 现代大学生,可以什么都没有,就是废料多,堪称见多识广! 当然,她还是挺有良心的,没有说出现代沙雕霸总,来隐射某真豪门世家子。 谢云起无言以对,无可奈何,忍不住拿起果盆里的水果,直直扔了过去,“你是装都不装了啊!” 不,她装了,只不过她装傻主打一个让人看出来她在装傻。 这相当于明晃晃说,别问,问我也不会说。 “装也是需要看成色的,老板您看我这成色,能装出几成......”不承认,不回应,扯东又扯西,逻辑混乱没道理。 “算了,”谢云起扶额,懒得看她劣质的表演,辣眼睛,直击重点,“你的实力我很认可......闭嘴!你听着即可,不知道老板说话时,不能插嘴吗?再胡言乱语就扣钱!”他严厉道,实在烦了某人故意的不着调。 沈书曼连忙闭嘴,只要不再追究,啥就行。 “但你这遇事喜欢扩大化,弄出大动静的本事,我也是佩服的,”谢云起道,“就怕你把握不住分寸,闹出难以收拾的局面。” 沈书曼张嘴想要说话,但显然,谢云起不想听。 他直接道,“你得有控制事态的能力和见识,不是所有事都要闹得越大越好。有时候,你得做的悄无声息,了无踪迹。” “所以这次的任务,交给你来安排,用邹哥的人手,确保人救出来的同时,不留下太多痕迹,懂吗?” 沈书曼不懂,都出手了,特高课难得还猜不到不成? 蔡平阳是红党的人,那救他的肯定也是红党啊,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谢云起:......手背青筋毕露,气的! “我是考验你的能力!” 他在乎的是这次的事特高课能不能猜到吗? 而是沈书曼有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面对任何情况,都能冷静分析,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而不是放任脾气,总爱把事情闹得天翻地覆。 自从回来,上海可真是太热闹了,有几成是眼前人搞的鬼,他不清楚。 但如果她换了地方,还是一样的做事风格,也几乎相当于暴露了。 所以谢云起要培养她不同的做事方式,要是需要她去到各个地方做任务,能做到到一个地方,换一种风格,就很妙了。 马甲多叠几层不是坏事,怕就怕她还和以前一样,想遮掩都遮掩得不够聪明,让人看出来,那就贻笑大方了。 沈书曼立马认真起来,“要不我们打一个时间差,现在,立刻,马上,邹哥带人假装是特高课的人,去海军医院把人领走?” 刚得到的消息,松本和平琦少将在日料店庆祝升职呢,平琦也已经松口答应让特高课把人带走。 这时候立刻去医院提人,有特高课的证件,一定很容易。 要是守着的步兵不答应,就让他们直接往日料店打电话。 料理店的电话在一楼,听到是步兵团的人找,松本不会跟下来,而是留空间给他单独接电话。 平琦少将听到特高课去提人,也不会怀疑,以为是松本来之前,就交代好的,会立刻同意。 之后就切断医院的电话线,即便平琦少将和松本说了,医院内的步兵也没法立刻得到拦截的消息。 主打一个高效,快捷,不拖泥带水。 谢云起看了她两秒,“那你打电话给邹哥吧。” 他显然不打算插手,让沈书曼全权安排,就连评价都没有一句。 沈书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也没在怕的。 大不了给松本和小早川都来个霉运罩顶,让他们反应不那么及时。 可刚碰到话筒,就响起了急促的铃声,吓了她一跳,忙拿出来,听完脸色大变,“刘文斌真的叛变了,他为求自保,秘密求见小早川。老板,您说他还知道地下党多少隐秘?这次叛变,是不是得知了地下党某些消息,奔着立功去的?不行,得立刻通知红党的人!” 第211章 原是故人 谢云起却依旧不疾不徐,“川谷大树还说了什么?” 沈书曼表情微妙,“所以他真的是假叛变?”要不然你咋一点不着急呢? “何以见得?”谢云起反问,“我不着急,是因为他是一枚尚未启动的暗器,没有上下线,所知更是有限。” “当然是因为审讯他的是川谷大树,肯定不会下死手。在有意放水的情况下,他肯定遭不了大罪,却还要叛变,还要秘密求见小早川,而不是直接把知道的都告诉审讯他的川谷大树,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那或许是我真的怀疑刘文斌,让川谷大树上了点强度,他反正背叛过一次,早就没了底线,为了不继续遭罪,所以再次叛变呢?”谢云起反问。 “那他该早点的,离他被抓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根本不必坚持这么久。” 那是一上刑就招了,哪用等这么久? “我想他现在肯定是‘遍体鳞伤’,直到坚持不住了,才‘不得不妥协’。这是特高课对红党一贯的印象,难啃的硬骨头!他不能打破这个印象,否则就太假了,会被怀疑,所以要硬扛着,直到实在‘扛不住’为止。”沈书曼分析道。 “啪啪啪!”谢云起脸上露出笑意,“越来越擅长动脑了。” 沈书曼翻了一个白眼,“所以你设计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没了王丽萍,特高课肯定会派其他人来监视我,或者收买威胁我身边的人。与其让他们派个不知名的来,不如我亲自主动安排一个,”谢云起道。 “那光凭这样,他也得不到特高课的全心信任吧?” “所以他还需要立功,”谢云起笑笑。 “怎么立功?”沈书曼询问。 “这就需要你提前把人救出来了,”谢云起指着电话道,“请吧。” 沈书曼有点明白了,这家伙不仅用蔡平阳历练她,还要用他当作刘文斌的投名状。 “不是,你这也太过分了吧?这么折腾人家干啥呀?” 话是这么说,沈书曼也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用意,毫不犹豫拿起电话,安排下去。 特高课的衣服证件,乃至汽车武器,他们都储存了一些在安全屋,可以随时取用。 邹哥听完她的计划,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见都安排好了,谢云起的情绪陡然变得压抑。 射过来的目光,带着沉沉的压迫感,声音沉重,一句一顿道,“沈书曼,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不要对任何人有滤镜,你喜欢倾向红党可以,但你是个特工!一个在敌人心脏处摸爬滚打的特工,要随时保持对任何人的戒心和怀疑!” 沈书曼一怔,后背窜起一股股寒意,她想,她明白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对红党的信赖是怎么来的,但你记住,这里是上海,人心复杂,人心鬼蜮的上海!这段时间,你见识的还不够吗?”谢云起的表情冷肃。 沈书曼却从中听到了深切的悲痛,以及一丝不可察的哽咽。 她愣住了,仔细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肯定道,“是那具尸体?” 那具她偷听到,小早川要用来钓鱼的尸体。 谢云起闭了闭眼,起身走向楼梯。 沈书曼却在他转身的瞬间,看到他眼底再也遮挡不住的泪光,顿了顿,缓步跟上去。 两人走进谢云起堆满了杂物的卧室,他从一个橱柜里,翻出一本相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上面是两个人的合照,左边的是谢云起,很年轻,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 右边是一位中年男人,温文尔雅,两人拍照的地方,好似在大学校园。 “他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领路人,”谢云起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让他想起了那个夏天。 “那年,上海日商纱厂工人因反对资本家打人和无理开除工人,举行大罢工。日本资本家枪杀那名工人,打伤十余人。” “上海工人、学生2000余人,纷纷上街游行,抗议日本资本家暴行,却被租界当局以“扰乱治安”为名逮捕100余人,拘押入巡捕房。” “我当时也在场,作为学生代表,顶在最前面,”他嘴角流露出苦笑,还有一点点怀念,“他们就那么猝不及防开枪。前面两排人都中弹倒地,只有我幸免于难,因为老师扑过来护住了我。” “当时我还在读高中,他还不是我老师,说来那会儿我们并不认识,他只是想护住学生们,但他一个人,也只来得及扑倒旁边的我和另外一名同学。” “他中了两枪,差点没命。我被抓进巡捕房,非常颓丧。我找不到方向,这样的抗议,除了带来牺牲,在强权之下毫无意义,工人照样被剥削,中国人照样被欺压。我很迷茫!后来家里上下打点,花了不少钱,才被放出来。” “出来后,我去看他,他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却紧紧抓着那本早已翻旧了的《纲领》,眼中满是希冀与坚定。” “我很好奇,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大为震撼,我想,我找到了新希望,中国崛起的希望!” “老师看出我的渴望,仔仔细细一点点为我讲解,引我入门。高中毕业后,我拒绝了家里安排的出国计划,先去了老师所在的大学学习。” “但我只在大学里待了两年,两年后,老师离开了,从此便再未见过。但我知道,他一直游走在全国各地,为革命事业奋斗。” “十年间,我偶尔能听到只言片语,他引领或者参与多场起义。我想去投奔他,但我意外加入了中统,我有我的使命。” “老师一直奋斗在第一线,我从未想过,他会重新回到上海,且再见......已是天人永隔。” 那天从沈书曼嘴里听到有同志牺牲,他便安排人去盗尸,卖尸,转运到医学院后冷藏,等到特高课不再关注,才悄悄运出上海,运到一块私人墓地去。 那地方是他出国前用余钱买下的,原有其他用途。 重新回到上海后,他便决定在那块风水宝地上,建一座烈士墓园,只是墓碑上的名字可能是假的,也可能是无名,但都是他们的同志。 尸体下葬当天,他去给这位同志送行,却发现......竟然是老师! 原来老师早已回到家乡,却只能用假身份,也从不与故人联系。 而他或许已经和老师合作过,只是从未彼此见面罢了。 “他叫程安民!”谢云起转身,郑重对沈书曼道,“中国上海人,46岁,祖宅在浦西健民路弄堂里25号,虽早已损毁,但那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他还有一妻一子,都是我党同志,牺牲后埋在郊外凤凰山。请你帮我记住,如果有一天......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圆。” 沈书曼瞬间泪目,哽着嗓子道,“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本该是你的责任。” “是,只是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第212章 一举两得 “那你就知道我可以了,”沈书曼胡搅蛮缠,实在听不得这话,让她心底酸楚不已。 ‘牺牲’短短两个字,此时说出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感觉已经治好的哮喘都要复发了。 “说不定我比你死的还早呢。”她这般作死,要死也是她先死。 谢云起笑笑,不与她辩驳,“多一个人记得也是好的。” 这副样子,叫沈书曼一下子泄了气,她吸吸鼻子,“我记下了,他叫程安民,妻子张红梅,爱子程立国。记得呢,都记得!” “行了,别哭了,”谢云起收拾好心情,从她手里拿回照片,小心翼翼保存好,“殉国,是我辈的宿命!” “什么命不命的,给小鬼子开瓢,让汉奸滚进地狱,才是我的命,”沈书曼没好气道。 “越来越暴力了,”谢云起摇头失笑,“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怀疑他了吧?” “他们是一组人!”沈书曼肯定点头。 她之前偷听到对话,知道特高课抓了一名党员,对方为暴露身份,毫不犹豫自杀了。 她当时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其他线上的同志暴露了。 只是不愿意英雄被折辱,还要被拿来引诱其他同志,告诉谢云起,让他想办法解决。 毕竟当时蔡平阳已经被抓进了巡捕房,特高课得到的消息应该与他无关。 现在想想,确实有问题。 其一,程安明在那里住的时间应该不长,且从不与人深交,可见谨慎。 可这么谨慎的人,为何办公桌内会发现红色刊物? 其二,程安明是老党员,潜伏回上海,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联系,藏得这么深,说明地位很重要。 他会干脆利落的先销毁资料再自杀,恐怕是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为了不给自己背叛的机会,干脆利落了结自己。 他如此谨慎又决绝,为什么会被发现? 在这之前,特高课也没有传出抓到什么人,只除了蔡平阳暴露了。 可他暴露归暴露,却不在特高课手里,那特高课的消息从哪里来的? 这只说明了一点,有人特意给特高课送了消息,背叛了程安明。 “查清楚了吗?确定是蔡平阳?”程安明线上的其他人呢,有没有背叛的可能? “见到老师后,我便向上面打了报告,他们安排了甄别。同时,特高课那边也调查了,他们收到一封举报信,信被故意延后几天送达,举报内容是老师私藏禁书,就是那本红色刊物。” “蔡平阳为什么要这样做。” “起了歪心思,想要独吞那批物资,卖出去换钱。老师是他唯一的上线,老师被抓,其他人会纷纷隐蔽,他便也可以躲起来,悄悄把物资拿到手,再想办法卖出去,就可以拿着钱逃之夭夭了。”沈书曼推测。 “没错,他是老师发展起来的,身处的位置还不错,很适合传递情报,为了他的安全,档案是封存送回老家的,上面只知道一个代号。” “老师是老党员,非常受信任,他这边发展的下线,基本是这种模式,相对其他组,暴露了一个,就会带累更多人,会更加安全。” “可老师一旦出事,他们便群龙无首,只能全部隐藏,等待被唤醒,而唤醒的方法,存放在他们封存的档案里。” “也就是说,程先生的下线无法主动与组织联系,只能等待被唤醒。要不是你看到尸体,主动上报上去,或许上面短时间内,都无法发现他出事了,”沈书曼总结。 “那不会,老师肯定会与上面定期联系,他不再发电报,上面肯定能猜到。”谢云起摇头 “但从察觉,到打开档案,再派人来上海一一唤醒,中间有个时间差,”沈书曼反驳,“且程先生是怎么出事的,为什么出事,是否被背叛了?那个接替的人恐怕也心有疑虑,想着查清楚再唤醒,否则就暴露在叛徒面前了。” “没错,即便他有魄力,不耽搁时间,直接唤醒,蔡平阳也能假装没看到,拖延一段时间。” “如此他便有了充足的时间去处理物资,只是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李明飞那么快就暴露了,还吐出了他。他逃跑又被抓进了巡捕房。” 沈书曼叉腰,“那你还让我去救他?这不是让邹哥等人陷入危险吗?” “那批武器中有车床零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松本和特高课知道。而刘文斌正好需要立功,那便把能接触到他的人,限定为刘文斌一人。” 沈书曼恍然,“刘文斌是‘叛变’的红党,但他的‘叛变’红党还不知道。而蔡平阳又被红党救走。松本和小早川想要得到那批武器,自然会着急。这时刘文斌提出由他打入红党内部,去为他们套取情报,他们自然欣然应允。” “没错,刘文斌和蔡平阳接触后,便可以和他谈条件,得到接头的情报后,直接告诉特高课,如此一来,小早川便会信任他了。之后安排他来监视我,便顺理成章。特高课不会怀疑他的‘叛变’是假的,也就不会再派其他人来了。” 蔡平阳这个叛徒,在处决前,要好好利用一下。 “那你真的要让松本得到那批武器啊!”沈书曼不甘心,岂不是太便宜小鬼子了。 “最重要的是车床零件,把这个提前弄走就行,至于物资,我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松本吞下的东西,早晚会吐出来,”谢云起目光坚定。 “好吧,”沈书曼眼神闪了闪,黑锦鲤连续吸了两次大气运,都还没有报答她呢。 总不能光拿好处不干活吧,她都没这个待遇! 所以锦鲤,那批物资,她看上了,懂? 第213章 引导 等松本反应过来,打电话到医院,无论如何都打不通,顿时慌了,急急忙忙带人赶到医院,只看到空空如也的病房。 他气得面色铁青,又不好对平琦少将发作,这位不仅背后势力雄厚,本身也是军部参谋团的一员,还成了步兵团的一把手。 好不容易搭好了关系,不能就这么毁了,只能沉着脸告辞,回到特高课大发雷霆,“蠢货,你们不知道提前派人守在医院吗?现在人跑了,一切前功尽弃!” 这下真是损失惨重,闹得这么大,结果什么都得不到。 “大佐,那海船迟早会进入上海,不如我们加强海上宪兵队的搜寻,万一能查出来呢?”小早川被训个狗血淋头,见松本依旧怒气冲冲,连忙出主意道。 “你是猪吗?”松本一杯子砸了过去,“那是西欧国家的商船,我们刚得罪他们,又大肆搜捕他们的商船,是想激化矛盾吗?” 他叔叔已经打电话来责骂他了,让他以后行事注意点。 要是再闹出这样的国际纠纷,就会给上面留下‘不稳重’‘不顾全大局’‘不堪大用’的形象。 以后想要升职,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进入军部,是为了捞军功,顺便让松本家族的势力在军队中扎下根,不能让对手找到理由打压他。 叔叔能帮他摆平一次,但不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嗨,都是我的错,”小早川连忙低头认错,“最近因为察觉李士群那边有异动,医院又有大量步兵把守,就忽视了,对不起,请大佐惩罚。” 他说得情真意切,道歉的姿态非常诚恳谦卑。 松本一时也不好说什么,这事也是他疏忽,为了不与平琦少将起冲突,没有提前派特高课的人去守着。 “罢了,你说李士群有异动,是怎么回事?” “他有一天晚上悄悄出了门,好似去见什么人,暂时还在调查,”小早川汇报道。 松本皱了皱眉,烦躁不已,“最近有谁来了上海?本土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前不久,大本营参谋总长秘密下达了一条训令,是给土肥原将军的,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和情报工作相关。” 松本神情更不好了,“查查土肥原将军那几个学生都在哪里,在做什么?” “是,”见总算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小早川松了口气,连忙退出去。 离开松本办公室后,川谷大树早已等在外面,汇报道,“课长,刘文斌那小子提供了一个地址,我们派人调查,发现确实有人活动的痕迹,顺藤摸瓜,一定能找到地下党。” “好,我知道了,好好监视着,要是能抓到更多的抗日分子,就给你升职。对了,刘文斌招了,那个施今树又是怎么回事?干净吗?要是干净就放回去吧,谢司长那里已经催两回了。” “课长,不能放啊,那小子也不清白,”川谷大树连忙阻止。 “怎么回事?也是抗日份子?” “那倒不是,他是个情报贩子,通过医学报纸,把收集到的情报贩卖给各地的商人。” “卖商业情报的,那他有没有卖过别的情报?”小早川皱眉,谢云起果然敏锐,怀疑两人有问题,还真有问题啊。 “据他说,他能接触到的都是与新政府经济司政策相关的,顶多再加上新政府其他部门,买情报的人,也都是商人。” “经济司调控整个上海的经济,大到整体政策的改革,小到各种商品每年的交易额,经济司都有备份,他身为秘书,可随意调阅。” “那些商人可根据他的消息,购买价格更高的商品,或者更加稀缺的商品到上海。” “这件事告诉谢司长,看他那边怎么说,”小早川道。 “是,那刘文斌怎么安排?”川谷大树再次提醒,就是为了让小早川主动想起是红党,可以利用。 小早川一再被提醒,顿时想到一个好主意,“你去把人叫过来。” 既然刘文斌是红党的人,那让他想办法去接触红党,是否能打探到蔡平阳所在的位置呢? 即便不能,卧底回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比留在特高课更有用。 刘文斌过来,听完小早川的计划,吓得脸都白了,“不不不,课长,您饶了我吧,他们知道我背叛,定会杀了我的,我绝不能回去。” “可现在除了我和川谷君,没人知道你背叛了,你放心,我会交代下去,不会有人再提起你。” “这也不行啊,我已经把红党的秘密联络点泄露了,他们被抓肯定知道是我干的,课长,您不能推我去死啊!”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川谷君并没有派人大肆搜查,只是秘密监视着,等这次卧底回来,我们再行动。” “不不不,我会露馅的,”刘文斌一个劲儿推拒,表现的非常害怕。 小早川皱了皱眉,从抽屉里拿出一根大黄鱼,“事成之后,再给你一根。” 刘文斌咽了咽口水,双眼舍不得移开,面上却为难,犹豫不决。 小早川又拿出一根,重重拍在桌上,“不要得寸进尺,你如果不干,我就把你叛变的事公布出去,想必地下党的锄奸队不会放过你。” 他的冷声威胁起到了作用,刘文斌期期艾艾,犹犹豫豫,拿走了那两根金条。 突然,他眼前一亮,“如果我能接触到蔡平阳,或许可以用钱收买他。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他拿着钱离开,而我也能全身而退。你们得到消息,便能借巡查的名义,一网打尽。” “这想法不错,但你能接触到他?”小早川质疑道。 “我也不确定,只能在报纸上发布紧急求助,申明我遇到危险,需要立刻转移,我想着,蔡平阳也需要转移,说不定为了省事,会让我们一起。” 毕竟安排一条撤退路线已经很困难了,哪还有余力安排第二条? “很好,那么你需要多少钱?”这就是同意了。 刘文斌直接狮子大开口,“那批物资能卖多少钱?” 见小早川皱眉,他立刻改主意道,“少了蔡平阳那小子肯定不干,至少要四分之三,才会让他冒险告诉我,然后想办法脱离红党监控,拿着钱逃之夭夭。” 小早川没那么多钱,但他觉得松本大佐一定不会吝啬钱财,有机会拿到武器,顺便抓住一批地下党立功,肯定很乐意。 “你等着,我去请示大佐阁下。” 第214章 套话 “这件事办成了,我会亲自为你请功,”松本是真的想要那批武器,加上沉没陈本,越发舍不下了,为此不惜许下承诺。 小早川听懂了他的话,没有意外的话,办成这件事,他就有机会娶到松本家的小姐,正式进入松本家族权力层。 他面露喜色,郑重道,“大佐请放心,我定全力以赴。” 离开办公室,拿着那张支票,心里一动。 娶大小姐没钱可不行,以后仕途顺了,也需要更多的钱财打点,那谢司长提携的粮食买卖,就不能是小打小闹。 但他确实没那么多钱,眼下不正好。 他可不打算让蔡平阳拿着钱逃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钱早晚得还回来。 他派人叫来川谷大树,细细叮嘱一番,“盯紧了刘文斌和蔡平阳,人不能放过,钱也要带回来!” “您放心,我一定不错眼盯着,”川谷大树连连点头保证。 半小时后,刘文斌拿着支票和两根金条,悄悄离开了宪兵司令部。 之后他便躲进了一个秘密安全屋,并在第二天的报纸上,登了一条紧急寻人启事。 下午三点,一个黄包车夫经过,往安全屋内投递了一份报纸。 看完,刘文斌在晚上7点,打扮一新出门,来到全上海有名的公园,混在游玩的人群中,与来接应的人接上了头。 然后他们左躲右闪,在有心人有意无意的阻拦下,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真正的安全屋,刘文斌卸下了伪装,对完暗号,询问道,“蔡平阳那小子招了吗?怎么与物资船接头?” “不肯说,他知道他起了异心,我们不会放过他,死犟着不肯说,还妄图逃跑。” 刘文斌点头,“我来。” 晚上两点,他悄悄进入地下室,弄出微弱的亮光,把绑的严严实实的蔡平阳弄醒,拿出两根小金条,在他面前晃了晃。 蔡平阳警惕性极高,“你是谁?” 刘文斌不说话,又从怀里掏出三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抽出来放到他面前,“认识吗?这是美元,英镑和日元。” 他拿美元在蔡平阳面前一张一张点,“总共一万。” 又拿起英镑,“这个是一千。” 最后是日元,“加起来价值六万大洋,不论你去哪,都不用担心没钱花。” 扑面而来新钞票的味道,让蔡平阳忍不住沉迷。 “你究竟是谁?” 肯定不是红党,红党没有这么多钱。 “告诉我,运送那批武器是哪艘船,什么时候抵达上海,接头暗号是什么?”刘文斌不答反问。 蔡平阳撇过头不答,但眼角余光却舍不得移开那一排三捆钱,以及压在上面的两根金条。 刘文斌也不催,自顾自点起一根烟,“你守着这个秘密有什么用呢,这批物资是送给红党的,他们早晚会联系上,到时候你将死得毫无价值。” “可我现在有钱也没用,我又出不去,”蔡平阳表面不屑,实际心底转着各种念头。 他想对面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承诺救他出去。 可话又说回来,对方说了会救他,他就真的敢相信吗? 刘文斌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并不搭他的茬,眯起眼看着黑漆漆一片,微弱火光照不到的天花板,“其实我很理解你,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还要省吃俭用,却什么都得到。” “我被派到新政府卧底,在经济司当秘书,跟着那位大名鼎鼎的谢二少,我是什么奢侈的生活都见识到了。” “几万一瓶的红酒说喝就喝,手表每天换着戴,一个月不重样。西装是私人订制,食物是空运而来。妈的,这帮有钱人,即便打仗了也是人上人。” “到处有美人等着投怀送抱,可我呢,赚的那点工资,还要上交,帮助更困难的人度过难关。” “我就不困难吗?同样是秘书,陶助理穿高定,吃西餐,进出可以开车,我却连坐黄包车都要斟酌一二,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实在没意思透了,”他深吸一口气,不说话,看着头顶发呆。 “所以你就投靠了日本人?”蔡平阳质问道。 “这话说的难听,什么投靠,我那是逼不得已,”刘文斌慌乱了一瞬,随即理直气壮辩解道,“我被发现了,他们的刑罚有多恐怖,你不是不知道,谁受得了?” “何况我也没有出卖红党,只是和他们做了一笔交易而已,”他又加了一句,好遮掩自己的心虚。 蔡平阳嗤笑,“你帮日本人抢红党的物资,还把他们引到这里,还说没有背叛,你敢让我说出去吗?我只是心动想要拿钱逃跑,你才是真的汉奸。” 刘文斌沉默片刻,破罐子破摔,“汉奸又怎么样,我不想后半辈子一直这么提心吊胆下去。有了钱,我就可以出国,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呸,”蔡平阳啐他一口,“我不与汉奸为伍。”他心里竟还获得了一点愉悦,那是有人比他更卑劣,就显得自己没那么糟糕的满足。 刘文斌嗤笑,直接拿起钱往口袋里装,转身就要走,“那你就带进土里吧,特高课已经盯上了这里,早晚会查出来的。” 此话一出,蔡平阳顿时慌了,“你什么意思?你把特高课引来了?” “宪兵队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直等到知道物资船是哪艘,就拿人。反正你不说,红党肯定也有办法知道,大不了就是多等一会儿。你啊,我会告诉特高课,你拒不配合,敬酒不吃吃罚酒,相信特高课的人会给你深刻的教训。” 蔡平阳慌得不行,“等等,我说,但你要保证,抓他们的时候放我离开!” 刘文斌转头看他,隐藏在黑暗里的双眸,闪过冷厉的寒芒,语气却越发漫不经心,“说吧!” 第215章 找到办法 “收日熔金坠暮茫,式微天影映沧浪。吉船踏浪随霞至,满载琼轮带梦还。” 沈书曼皱眉读着这首诗,“这就是蔡平阳全部的口供?这是什么意思?” “没错,”谢云起点头,“意思很浅显,看出来了吗?” “大概......”沈书曼迟疑,“‘熔金坠暮’说的肯定是傍晚,‘式微’也证明了这一点,我记得《诗经》里就有‘式微,式微,胡不归?’说的就是黄昏。还有这个吉船,是吉利号吗?” 她隐约记得法国雪铁龙汽车公司长期雇佣吉利号货船运送汽车,那句‘琼轮’肯定指代汽车。 “可日期呢?”这里只有一个傍晚呀。 “收日,”谢云起提醒,“《新书·天文》中有“阴少阳多,水土并寒”的天象记载。古人将九月第八天视为农作物丰收与个人品德修养并重的日子,称收日。” “等等,那不就是明晚黄昏?时间卡得这么紧吗?” 差一点就错过了,还好他们没有拖延,不然就来不及了,货物滞留港口久了,很容易出问题。 但谢云起的表情却没有因此变得轻松,反而愈发凝重。 “怎么了?还有其他不好的消息吗?”沈书曼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这样。 “就在昨天,日本海军驻上海第三舰队强行在舟山登陆,定海城沦陷。日军在定海外围实行海上封锁,除沪、定线外全部断航。” 沈书曼皱了皱眉,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都沉甸甸的。 那意味着又损失了国土,又有一群同胞要遭难。 但她迅速收拾好心情,“这件事与吉利号有关系?” “我让人查了近期雪铁龙的预售情况,大部分是上海和广州的货单,但其中有三辆在舟山。这次吉利号回来的时间比预计的晚,舟山那边得提前交货,否则雪铁龙公司就违约了。” “你是说,明天吉利号会先停靠舟山普陀山码头,先卸货,之后再来上海。而现在舟山被日本人控制,他们不知情......” “即便知道,也不会改变行程,日本人不敢把他们怎么样,顶多检查一番就放行,”谢云起道。 “但我们不敢让他们检查,”沈书曼哀嚎,“怎么这么寸,什么都赶到一起了。” 哪怕日本人再晚两天攻占舟山,亦或者吉利号早两天到,都不会这么麻烦。 “那现在怎么办?”听这意思,资助人是打通了船上大副等人的关系,隐秘携带来武器和车床零件。 这属于对方好心帮忙,亦或者拿了好处。 但不管怎么样,大副等人不可能因此耽误雪铁龙公司的业务,耽误了赔偿是要轮渡公司出的,那大副等人一定会受到责罚。 所以吉利号肯定会先去舟山,也肯定会面临日军检查。 “为今之计,只有在海上把车床零件先运走,剩下武器和其他物资,只能先便宜松本彻也了。” “找得到吗?”沈书曼不确定道,“这次吉利号回来比预计时间晚,是因为前两天突然刮起的台风吧?”让原本的风向和洋流都发生了改变。 这个时候又没有卫星定位,一时偏移方向是有的,即便知道吉利号已经进入东海海域,也无法正确捕捉其位置,怎么交接? “现在的海船上都装备了六分仪,水手使用六分仪测量地平线与天体之间的角度,就可以确定船舶的经纬度。有了正确方向,我们便可以靠过去。”谢云起解释。 “所以我们得先与吉利号取得联系,知道他们的经纬度,”沈书曼若有所思,“吉利号是法国莫吉亚丽轮渡公司的货船,一向只运送大型贵重货物,比如汽车,重要机械之类的。” “陈家几年前曾与莫吉亚丽轮渡公司合作,运送银行需要的机器压数器和手摇计算机,所以他们一定知道吉利号上电台的频率和呼号。像这样的商货船,几年都不会改变电台频率,以免出现问题。” “我明白了,”沈书曼当即拿起电话,打给陈爱琳,“喂,我找陈副处长,对,我是沈书曼。” 没过多久,陈爱琳来接电话,打趣道,“你这个准新娘不忙呀,还有时间找我?” “不忙不忙,你也知道我出身一般,谢家那样的人家,订婚宴规矩甚多,我完全不懂,一切都是谢大少奶奶在操持,我能忙什么。订婚礼服都是她选好的,包括当天要戴的首饰,妆容等,她都操心完了。” “那也太霸道了些,你好歹是新娘子,怎么能一点都不听你的意见,”陈爱琳假意为她抱不平,其实语气里暗含押醋的意味。 李裕出身还不错,在这个日本人横行霸道的时期,陈家仰仗日本人更、颇多,李裕自然就金贵了。 但他有一点,远远比不上谢云起,那就是相貌。 俗话说,女子爱俏,谁不喜欢长的好看的。 何况之前陈爱琳还和谢云起相亲过,只不过黄了。 这本也没什么,但处处比不上她的沈书曼不仅要嫁给谢云起,她男友李裕还隐隐透露出,让她与沈书曼交好的意思,为的是拉拢谢云起。 这就叫她不爽了,于是每回‘联络感情’,她都是这般玩笑似的语气,或押醋,或调侃,隐隐发泄心中的嫉妒与不满。 沈书曼能怎么办呢,当着谢云起的面,她只好大声叹气,“那能怎么办呢,我这算是跨阶级嫁入豪门,别说人家不听我的意见,就是婚后处处为难,我不也得忍着嘛。” 谢云起:...... 你倒是忍过什么? 是动不动就要钱啊,还是干脆利落把人打得鼻青脸肿,或者拔枪杀人啊? 他斜睨着她,对她张口就来,谎话连篇的模样极度无语。 刚认识的时候不还‘老老实实’的,假话绝不说,真话不全说? 那会儿还知道七分真三分隐瞒的糊弄日本人,现在可好,已经做到面不改色,信口胡诌了。 沈书曼微微侧身,躲过那嘲讽般的眼神,“诶,好在婚后兄弟俩要分家,她就算是大嫂,也不好指手画脚,插手小叔子一房的事。婚前这些都是小事,只要能成功嫁入谢家,拿到名分,受点气不算什么。” “你能想通就好,只是这样会不会不好,本来你与谢二少的订婚宴,应该是你与谢家亲友交际的好时机,可谢大少奶奶一手包办了,你岂不是接触不到谢家的人脉关系网了?” “我也正发愁呢,你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谈不上,正好我有一张海上轮船舞会邀请函,原本看你要订婚了,一定很忙,就想着不打扰你。既然你清闲,不如一起去?” “海上舞会?要多久啊?” “就三天两夜,完全来得及。” “这样啊,”沈书曼看了眼谢云起,得到他颔首暗示,立刻道,“那就谢谢你了。” “没事,对了,你打这通电话是为了?” “哦哦,有一件事请你帮忙,”沈书曼立刻打起精神,开始忽悠大法。 第216章 起起伏伏 “是这样的,雪铁龙的红色轿车你知道吧?那个真漂亮,我希望能用那个当婚车,其他颜色都少了点意思,不够喜庆。” “确实,那个颜色是正红,我也喜欢,只是不好定,一直也没订到,”陈爱琳闻言,也遗憾道,“不过你这个来不及了吧,从下订单到运来上海,怎么也要大半年。” “我这不是偶然听说吉利号上就有一辆红色,好像是定海城一位富商订给女儿出嫁用的。但现在定海城沦陷,日本人不允许别的船只靠近普陀山码头,他们是不可能完成交货了。” “我就想着,和人商量商量,先把那辆红色轿车匀给我,我再给他女儿订一辆全新的,想来定海城这么个情况,那富商也没心思嫁女儿吧?” “这样啊,那你是想要吉利号的电台频率和呼号吧?这个没问题!” “是啊,也不知道吉利号到哪了,有没有去定海城交货,没有的话,我就提前截胡了。” 刚还说日本人不允许交货呢,这就露馅了,明晃晃要抢了。 但陈爱琳一点也不在意,她本来也是这样的人。 大小姐看上的东西,即便是别人的,不也得乖乖送上来嘛! 沈书曼以前是小人物,可现在都快和她平起平坐了,这种程度的仗势欺人,实在不算什么。 那富商抢不过,算他倒霉,谁让他的势力不行呢。 “行,你等着,我帮你问问。”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沈书曼成功拿到频率和呼号。 谢云起冲她点头,表示赞赏,然后火速拨打了一个号码,“船只可以起航了,脱离了海上宪兵队的搜寻范围,立刻给吉利号发电报,争取在天亮前接近它,把车床零件运走,直接去之前说好的地址。要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 电话挂断,谢云起对着地图沉思了许久,面露凝重之色。 沈书曼知道他在忧虑什么,地图上画了一条物质转运线,可谓十分曲折危险了。 要想运物资到延安,一向困难重重。 要先通过海运,将物资运至海防,再经滇越铁路至昆明,之后通过滇黔公路、筑渝公路运至重庆,最后再从重庆转运至延安。 完全就在西南大后方绕行,不仅运输难度极大,且途中可能遭遇日军封锁或国党军队检查。 这批车床零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关系到延安能不能自主批量生产能与日本对抗的枪械弹药。 且不说日本人知道了会如何围追堵截,就算是国党那边,肯定也不会放过的。 所以这次行动,谢云起一丝一毫都没有透露给中统,即便是打前哨的川谷大树,也只知道刘文斌是用来骗取小早川信任,免得他派其他人来监视谢云起。 对于车床一事,他一无所知。 而唯一的外人,就是沈书曼了,不仅知道所有内容,就连运转的全部路线安排,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除此之外,谢云起还细细给她讲解了其他运输路线,以及其中要面临的困难,以及他是如何应对,打通中间各个环节的。 沈书曼听完,大为震撼,这中间的种种操作,真是绝了。 讲解完,谢云起还要她复盘,顺便提出问题,让她想办法解决。 这让沈书曼恍惚觉得,谢云起是不是想让她去运送物资啊? 那也不是不可以! 她有空间在,不需要如此麻烦,甚至都不用走西南大后方,只要再努努力,拥有更多的保命底牌,都可以直接穿过日占区,直达延安。 只不过这样,就很容易露馅了。 沈书曼看着那曲曲折折的路线,想到抗战时期,牺牲在这些路线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觉得,露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最好呢,她去一次就要装大量,特大量的物资,也免得走多了,秘密藏不住。 对呀! 她突然意识到,完全可以从这个时候起,就多多弄物资嘛! 去偷!去抢! 反正上海不缺物资,日本人的地盘尤其不缺! 那她便多积攒积攒,攒到足够多,便一次性送过去,最好一次就管饱。 实在不行,每年送一次新年节礼也是可以的嘛。 想到有机会给教员和周先生等人准备新年礼物,她就双眼发亮,对于谢云起的讲解,听得更加认真了。 虽然谢云起的主要内容,是在筹谋运送上,但他教导与人打交道,套交情,乃至拿捏人的方法,非常有用。 另外,这各个地方的规则也不太相同,想要不动声色办成事,就该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应该去找什么人。 这对她很有用,就比如她要辗转去延安,就要突破日军的封锁线,很需要当地人的帮助。 谢云起见她听得认真,也很欣慰。 他们在上海越来越高调,随着上海日本人和汉奸出事的概率越来越高,迟早怀疑到他们头上。 到了不得不撤退的时候,就要安排好沈书曼的后路。 本来按照她自己的想法送出国,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她......谢云起叹气,实在太有‘本事’了些,也足够热血爱国,还有红心。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现在培养好,到了需要她顶上的时候,也有能力办好。 两个一个有心教,一个有心学,沈书曼吸收的很快,只待真正接触后,随机应变,融会贯通。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黎明,谢云起摆弄着他那台天文望远镜,调整好位置,看了好一会儿,示意沈书曼去看。 沈书曼心里吐槽:这颗启明星,终究是被她看到了。 不过相比早起,熬夜完全不是问题,她现在不说精神奕奕,眼下一个黑眼圈都没有。 看了几分钟,房间内的电话突兀响起。 沈书曼豁地看过去,目光炯炯。 谢云起拿起来,听了两秒,挂断,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车床零件已安全转移。” 沈书曼脸上也露出大大的笑容,“太好了,那我去休息了。” “嗯,别忘了晚上要去赴陈小姐的约,下午应该去一趟76号,把工作交代好,行李我会让人帮你准备,不用担心。” 沈书曼疑惑,“非去不可吗?” “你不去吗?”谢云起语气淡淡,“在轮船上将有两场大型拍卖会,拍卖的都是我国国宝级文物,各国富商都会参加,日本人借此筹集军费。” 在上海没抽调到钱财,他们便把抢夺来的文物拿出来拍卖。 沈书曼脸上笑容僵住,恶狠狠骂了一句,“该死强盗!” 第217章 封面上的熟人 下午五点,沈书曼离开76号,正准备前往码头,走到门口,发现开过来的竟然是谢云起的车,惊讶道,“你也去?” “我不去怎么让人讨好呢,”谢云起笑笑。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虽然已经不新了,但这不是又重新上岗了嘛,总要给人表示表示的机会。 之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收拾烂摊子,如今已经基本稳定下来,正适合见见各国商人。 这次轮船派对,日本人邀请了全上海最有钱的一拨人,无论他们对古董感不感兴趣,都会来赴约。 那他这个经济司新司长,也该露一面了。 沈书曼看了眼他的请帖,正好安排在她隔壁房间,看来对方早有预料啊! 到码头时,不过6点,舞会开始时间是晚上8点,还有两个小时,他们先回房换礼服。 谢云起让人足足准备了四个大箱子,礼服,首饰,配饰一应俱全,就连帽子,遮阳伞之类的都不缺,怪不得三天就要带这么多箱子。 打扮好,她挽着谢云起的手步入舞厅,此时人不多不少,欢快的音乐让现场格外热闹。 他们一进来,就吸引了人注意,沃特斯先生迫不及待过来打招呼。 之前的游行活动,看似外资商人成功了,给了日本人一个教训,可实际他并没有获得想要的。 只是康田岗元死了,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代。 这毕竟是日本人掌控的地盘,他们也不好闹的太过。 但没了矿产开发权,又损失了一大笔,最近这段时间,沃特斯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几次去经济司求见,但谢云起总让他再等等,等他理清新政府的工作,再与大家会晤。 沃特斯着急,也没办法,只能慢慢等。 此刻谢云起总算出现,他便迫不及待迎上来了。 和他有相同想法的外商们也纷纷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询问最近上海经济政策的调整。 原先谢云起做的那计划就非常好,商人们按照执行,大家都可以发财。 但被破坏后,就不能再用了,需要重新制定新的政策方向。 他们来打听,也不算违规,因为新经济怎么调整,也需要他们的配合,有时候还会召集他们一同开会,让他们提提意见啥的。 这些都是小事,他们最重要的,还是想让谢云起透露一点隐秘消息,或者政策稍稍向他们倾斜。 但谢云起说话滴水不漏,看似笑容温和,谈吐有物,实则一直在打太极。 他好似什么都说了,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每一句话都可以从不同角度理解,就看听话的人要怎么理解了。 沈书曼对此的理解便是:精致的废话文学,也就比她的胡言乱语高级一丢丢。 反正真正有用的消息,不会在这种场合谈。 而私聊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 于是没占到便宜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向沈书曼释放善意,“听说此次拍卖会,有一套明代嵌宝石金头面,非常华贵唯美,如果沈小姐喜欢,知会一声,正好买下贺您与谢司长的订婚之喜。” 沈书曼看谢云起一眼,颔首道谢。 其他人见此,纷纷表示,只要有沈书曼看得上眼的,他们也愿意买下作为贺礼。 谢云起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收礼收的心安理得。 对此,沈书曼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官商勾结,狼狈为奸。 但面上,却表现的很是欢喜,聊了一会儿,舞会也快开始了,陈爱琳和李裕这才姗姗来迟。 他们的表情都略有点僵硬,应该是来之前吵架了。 沈书曼假装没看出来,笑着随陈爱琳走到另外一边,而谢云起顺势跟过来,与李裕在旁边交谈。 两人的声音不高不低,说着显而易见讨交情的客套话,但在两人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倒也说的热闹。 陈爱琳不太高兴,瞪了男朋友一眼,闷闷的喝酒。 “怎么了?你怎么不高兴啊,吵架了?”沈书曼打探道。 “这次拍卖会中,有一张幅弗里茨·瓦格纳的油画《文人集会》,我表哥非常喜欢。找他帮忙提前拿下,他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你说气不气人,我们又不是不付钱,也没要他付钱,这点小事都不肯。” “为什么?这不算什么大事吧?”沈书曼好奇。 “就是啊,可他说什么都不答应,说这是最后一天的拍品,如果我想要,就老老实实在拍卖会上竞价。” “难不成是这样能卖出更多的钱?”沈书曼猜测。 陈爱琳脸一黑,“我都说了,以底价十倍购买,可他却依旧拒绝。” 嘶! 沈书曼震惊,这么高的价格,居然也不同意,说没有猫腻都没人信! 一般来说这样出名画家的成名作,底价本就不低,在拍卖会上提高个两三倍很正常,再多也不会超过底价的五倍,否则就不值了。 可陈爱琳都开出十倍价格,还被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她眼神眯了眯,装作不经意道,“可这两天的拍卖会,不是拍的咱们国家的古董吗?怎么混进了外国人的油画?” “好像是犹太人带来的,不知怎么落到了日本人手里,”陈爱琳不在意的解释了一句,随即抱怨道,“你说他是不是根本不重视我,不然这点小事,也要推三阻四的。” “怎么会呢,或许是他看中规矩,不愿打破规则,有的人就是这样,一板一眼的,好在没什么花花肠子。你就别生气了,大不了后日拍下好了,相信你们出到十倍的价格,也没人会和你们争。” “我就不忿他的态度,为了他,我付出那么多。可他呢,一点不在意我的感受,让我在兄弟姐妹面前丢了面子。表哥好不容易求我一回,结果就弄成这样。” “哎呀,你后天高价拍下来,送给你表哥,也很有面子的,别纠结了,”沈书曼劝道。 “不用了,表哥看他不近人情,也不想叫我为难,说后天会亲自出手,”陈爱琳撇撇嘴,不满嘟囔道。 “哦,你表哥也来了啊,在哪儿呢?” “哪儿呢。” 沈书曼随意套了句话,本没多想。 可看到陈爱琳指着的人,不由瞪大了眼。 卧槽,这个人她认识啊! 第218章 观察 “你表哥是画家吗?”沈书曼佯装好奇询问。 陈爱琳的表哥长得斯文俊秀,带着黑框眼镜,一看就是文化人,书卷气十足。 但沈书曼见过这张脸,在一本《潘汉年传》书籍的封面上。 这本书讲的是潘汉年的传奇一生,重点在于他首先和国民党接洽、开启国共合作抗日。 此后又周旋于汪精卫政权和日本人的情报机关之间,在上海展开秘密地下工作,建立上海情报站,建立秘密电台,和秘密交通线,保证了淮南根据地与上海之间秘密联系的畅通。 在上海期间,他通过发展社会关系,将邮电局投递员、商场售货员等基层人员纳入情报网,形成覆盖敌占区的情报体系。 是上海情报站组建人员之一,也获得许多战略情报,非常非常重要。 以他为蓝本,都可以拍摄一整部电视剧了。 当初在图书馆翻到这本书,她本来只是随便看看,没想到一看就入迷了,直到看完,才依依不舍离开。 后来她便对这段时期的谍报工作感兴趣,但图书馆能找到的书籍也不多,很多都是纯资料。 大学生嘛,懂的都懂,耐心有限。 她感兴趣了一段时间,就渐渐厌了,后来偶尔看到此类小说,也会买上一两本。 当初选择民国谍战小说穿越,就是正好看到那本新买的小说。 本以为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能穿进幻想的小说世界啊! 或者说,平行世界? 不确定,但开启她对谍战感兴趣的《潘汉年传》,她可是记得很清楚。 就是这张脸,虽然现实中比照片上的更年轻,也更显气质,但相貌有七成相似。 所以,他也叫潘汉年吗? “不是,他以前学过书画,后来开了一家字画店,专门卖大家的字画,也接受预定。但古字画这会儿不好卖,还是西方的画廊更赚钱,他又开了一家画廊,生意还可以。” “哦哦,这样啊,你表哥叫什么?有时间我也去看看,”沈书曼笑道。 “你对书画感兴趣啊,表哥姓潘,名传书,你感兴趣的话,我介绍你认识啊。” 不叫潘汉年啊,那也没事,平行世界的差异嘛! “这倒不用,”沈书曼摇头,“就是以前没去过画廊之类的地方,好奇。说实话,我对那些一窍不通。” 如果他和潘汉年的经历相似,那他就是上海另一情报站的负责人,主要负责系统性情报网的建立。 而谢云起是基于自己的地位,组建了专门的情报组和行动组,算是精英团队。 双方本不应该有交集。 所以能不相交,就尽量避免吧。 “也是,我也不感兴趣,有些画作古里古怪的,一点都看不出美感,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卖钱。”陈爱琳理解的点点头。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儿,就扯到别的上面去了。 一晚上就在吃喝,跳舞,交谈中过去。 第二天上午,出于好奇,沈书曼去了展厅。 拍卖会在下午进行,但所有的拍品都会放展厅里展览,感兴趣的可以提前来看。 沈书曼一进来,就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随意打了个招呼,就各看各的。 里面的展品琳琅满目,从古董字画,到玉器,青铜器,陶器和漆器,应有尽有,看得她心里极不是滋味。 很多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就这么随意放在展台上,连个玻璃罩子都没有,粗暴的可以。 沈书曼面上没多少表情,溜溜达达来到那幅特别显眼的油画前。 它不是展厅里唯一一幅油画,但却是最显眼的,因为它被明晃晃摆在最中间,周围的都是陪衬。 沈书曼装作漫不经心的一一扫过去,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当然,就她这种看热闹都不够格的水平,也不可能看出什么。 所以她干脆利落询问黑锦鲤,“这油画有问题吗?” 想到小说里总有画中画的桥段,忙又加了一句,“或者画作和画框中有问题?” “这画没问题,”黑锦鲤浑不在意,懒洋洋回道。 沈书曼不信,“怎么可能没问题,你是不是没认真扫描呀?” 如果真的没问题,潘传书这样的人物,会盯上它吗? 李裕又说什么都不肯让潘传书提前买走,这还不能说明什么? 想了想,她换了一个问题,“有人在盯着这里吗?” “有,西边角落的侍应生,和站在门口的保安,以及盆栽后的人,都盯着这里,记录每一个看过或路过油画的人,”黑锦鲤这次没掉链子,给了沈书曼想要的答案。 “这明显是在钓鱼啊,都这样了,你还坚信画作没问题?”沈书曼嘲讽道。 “老子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黑锦鲤气哼哼道。 “那它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黑锦鲤大声强调。 “日本人没做一点手脚?不应该啊!” 这事透着蹊跷,日本人拿出一幅正常的画作出来钓鱼,还万分谨慎的样子,这能是没问题吗? 但黑锦鲤看不出来,她也只好作罢,按照正常的速度,溜溜达达离开。 她在展厅里转悠了两小时,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拍卖会即便在下午举行,也要在明晚完成交易,所有的展品,在明天上午还会展出一次。 也就是说,如果她想做点什么,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明天白天展厅里肯定都是人,等到下午拍卖会结束,东西会被分别送到拍客的房间。 那她想带点战利品回去,就很麻烦了,总不能一间间客房去找吧? 但有《文人集会》这个诱饵摆在这里,日本人肯定看守严格,即便到了晚上,也会安排明里暗里各种监视。 她要如何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一扫而空呢? 最重要的是,这画作是潘传书想要的,他是自己人吗? 虽然和现实中的潘汉年很相似,但这种事不能靠猜呀,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谁知道平行世界有没有出现偏差? 且就算他是自己人,沈书曼要是在所有展品都被偷后,把画作送到他手里,不就相当于不打自招了嘛。 而且对方的身份是保密的,被她这么一弄,估计就要撤出上海了,那也太耽误事了。 灵异事件,最好只冲着日本人去,自己人还是要坚信唯物主义的,信仰不可动摇! 第219章 魔法 下午的拍卖会很热闹,收获也很大。 可不嘛,每当沈书曼看中一件物品,就有人迫不及待举牌竞拍,等把价格提高到底价的三倍,至多五倍,其他人便不再竞价,任由其中一人拍走。 他们非常有默契的盯紧沈书曼,只要她出手,便一人拍走一件。 这要不是知道内情,还以为专门合起伙来,和沈书曼作对呢。 沈书曼撇撇嘴,她看中的五件物品,都被拍下。 这叫她不由无语,这么奢华经典的场景,她只在电视里看过,本想亲身体验一次,看这情况,是不可能了。 觉得没意思,她不打算再出手,百无聊赖晃着竞价牌,观看起现场的人群。 记人脸都快成了她一种习惯。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被迫举了起来。 她不由侧头去看谢云起,压低声音道,“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受贿好吗?” “我不受贿,谁能放心?”谢云起反问。 他不收别人送来的钱财,不是他清高,是那三瓜两枣,他压根看不上。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上海滩大名鼎鼎的谢二少,一件衣服好几百,全身上下光行头就几千,那行贿的钱,他花销的零头都不够,实在没什么意思。 所以不是他高风亮节,实在是这种小钱入不了他的眼。 但处在这个位置,不能太干净,你不拿,让别人怎么拿? 经济司的人要不要拿?秘书部的人要不要拿?再则,周佛海要不要拿? 就你清高,就你了不起是吧? 太干净只能衬托的周佛海等人脏,他是容不下的。 再有日本人,你不捞够好处,他们怎么放心你会尽心尽力办事? 所以该拿的得拿,其他的东西看不上,可这些珍贵的古董还看不上吗? 他自己不出手,是身为世家少爷的矜持,想要他自己也能出钱买。 但沈书曼不一样,普通家庭出身,市侩,眼界低,喜爱占小便宜,不是很正常吗? 尤其在这种人人争抢送宝物的情况下,她怎能忍住贪婪的本性呢。 沈书曼满头黑线,所以她就是那个庸俗市侩,贪心不足,衬托谢云起的丑角呗。 “谁说的,”谢云起凑到她耳边,在外人看来,是劝她不要再任性举牌,可实际上却在撺掇她,“你这般光风霁月,还懂的节制,看到宝物不贪心,有便宜却不占,真的好吗?” 太有红党的品格了,不好不好,惹人怀疑。 完了,他凉飕飕道,“你这是窝里横,只会占我的便宜,面对外人就怂了?那些外国人也没什么好怕的,难道你也像某些人,奴颜婢膝,只敢坑自己老板?” 嘿,你要这么说,那就别怪我这暴脾气。 沈书曼一巴掌挥开他的脸,直接举着牌子不放下,不管对方开价多少,永远都加一块钱。 也不管别人明示暗示,这东西拍下来就是要送给她的,非举着不放。 价格都开到十几倍了,她就是不放手,竞价到底。 众人见她这样,都不由看向谢云起。 谢云起扶额,冲众人无奈苦笑。 大家恍然大悟,该是刚刚谢云起说了不中听的话,惹未婚妻不高兴,闹脾气了。 “抱歉各位,今晚我买单,竞拍价格就按十倍算,当然,如果有人喜欢,想要加价竞拍,请随意。” 说完,他‘强硬地’拉着‘闹脾气’的沈书曼离开,只留下一个人记录竞拍到的物品和价格。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谢云起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包场,且是以底价的十倍包下全场所有物品。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是谢云起,要拿出来也得伤筋动骨吧?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那些国宝,”两人走到甲板上,迎着灼热的日光,谢云起揉了揉眉心,天空与海洋如此漂亮,奈何有不干净的人玷污了好环境。 “日本人这次拿出的,是最顶尖那一批,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随着他们在中国侵略的脚步加快,从中国掠夺到的物资越来越多,不会再把这些能遗泽后世子孙的东西拿出来卖,能留下多少算多少吧。” 他原先也没想到,这次拿出的东西,竟都这般珍贵,有些甚至是独一无二。 看来这次筹措军费迫在眉睫,不知又将在哪里进行大规模会战,回去要查一查。 谢云起兀自思考着,一直琢磨目前的战局,和全国各地日军的安排。 沈书曼没想到他已经考虑那么远了,只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想留下这些东西,好奇道,“你准备了这么多钱啊?” 要买下那些东西,至少需要上百万吧? 谢云起随意回了一句,“不是有人在给我送钱嘛。” 沈书曼恍然大悟,谢云起这是在故意坑那些人的钱啊,啧啧啧,原本只需要用几倍的价格,买下物品送过来。 现在谢云起包场,他们要想竞拍,就是和谢云起作对,且竞拍花的钱,明显比给谢云起送钱更多。 那还不如直接给谢云起送钱呢,让他买下这些东西。 谢云起闹得这么一出,并不高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要的便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效果。 舍不得钱,那就便别送呗,他谢云起不差这点。 要是想送,就别小气,大方点,我要十倍! 阿这,狮子大开口啊! 果然黑心还要看资本家! 但沈书曼很不爽,“虽然你坑那些外商的钱很好,他们也都是资本倾轧,剥削我国百姓的黑心商人。但你这提高十倍的做法,是为了向日本人表忠心吧?” 故意帮日本人坑钱,筹军费呢。 此计一出,谁不赞一句,好个没脸没皮的狗汉奸! 谢云起见她瞪自己,无奈低声解释,“放心吧,这笔钱过后会叫他们吐出来。” 想用这钱做军费,筹备战争,做梦! 他很快便会让他们知道,钱也是可以凭空蒸发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古董留下,妥善保管起来。” 要是真被分别拍卖了,很快就会运出国,未来想追回怕是难了。 “我知道,但这样做并不保险,有人是真的喜欢,也有人不用巴结你,用高于十倍的价格买走怎么办?”沈书曼冷静指出。 谢云起表情平静,眼底却逐渐凝聚起难过,他无力叹息,“我也不是万能的。” 沈书曼见他这样,不由心虚的摸摸鼻子,诶嘿,你不是,我可以是啊! 等着,今晚就给你表演一个‘凭空消失术’! 第220章 消失了 之后两人没再回拍卖场,实在见不得自家的东西,却被‘强盗们’争抢,而他们却不能光明正大抢回来。 憋屈! 就连晚上的宴会,两人也只露了一面就离开。 毕竟作为生气了的,‘胡搅蛮缠’‘爱占便宜’‘耍小性儿’的未婚妻,被未婚夫当场下面子,心情不佳,不愿意应付外人,不是很正常吗? 而日本人对于谢云起帮着推高价格的做法非常满意,完全不计较他们一点小任性。 至于谢云起,未婚妻爽不爽不重要,他得回去私下里收钱啊。 不然那么多钱,真让他出啊! 于是,两人回到谢云起客房,房间挺大,但也只是轮船上的客房,装饰还不错,豪华且谈不上。 内外两间加阳台,里间卧室连着阳台,打开门可以走到甲板上。 外间客厅加书房,窗户比较大,能看到海景。 有人敲门进来,便能看到沈书曼生气的坐在阳台上不理人,见人看过来,故意拉起窗帘,遮挡视线。 谢云起微微皱眉不满,“不用理她,女人就爱耍小性子,沃克先生前来是为了?” 沃克笑着寒暄几句,便掏出一张支票,“今天谢司长可是大手笔,让我等佩服不已。知道您不缺钱,全当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他当然知道,谢云起帮着日本人坑他们。 但既然来了,这笔钱势必是要出的。 坑就坑吧,只不过谢云起拿了钱,就得办事啊! 谢云起露出笑意,“那就谢谢沃克先生了,听说您看上了冰河化工厂?京都来的中平先生可没少费心。” 沃克双眼一亮,“谢司长有何高见?” 谢云起微微一笑,压低声音提点了几句,“你去找......他们可不对付,渔翁得利,当然,渔翁也需要付出代价。” “我明白,感谢提点,以后一定重谢,”说完,沃克先生就迫不及待离开了。 在他走后没多久,又来了一人,就像约好的一般,陆陆续续来了十七八个人,每人都带着支票,和谢云起或长或短的交谈了不少时间。 期间,沈书曼一直在阳台,偶尔侧头看一眼,让来客们看清楚,她一直都在。 实际上,在其中一位客人明显要与谢云起多谈谈时,她走到了阳台死角。 那两人谁也看不到她,也没当一回事,只当她不耐烦听,走到一边躲清净去了。 实际上,沈书曼从甲板上悄悄翻出去。 那会儿差不多是晚上10点半,大部分客人还在舞厅里,只零星几人离开。 甲板上也没多少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她又给自己套了一层隐身罩,快速来到展厅。 这会儿除了看管的人,正好没人。 而看管的人,“门口守卫四个,展厅内各个角落,分别六人,另外还有三人躲在暗处,专门盯着《文人集会》油画。”黑锦鲤汇报道。 “给他们都来一个乌云罩顶,我要他们打哈欠闭眼眯三分钟。” 这三分钟,足以她把全场都走一圈,然后走近道回到谢云起的客房。 “没问题,就是现在!” 随着黑锦鲤的话一落,所有人打了个哈欠,眼睛不由闭上了。 沈书曼以最快的速度游走一圈,带走了所有展品,然后跑出展厅,跑到最近的甲板上。 展厅在三楼,客厅在二楼,从甲板上直接跳下去,便来到二楼甲板,绕着跑半圈,可以直接回到谢云起房间外的甲板。 这比走楼梯,节省了近两分钟,所以她才能在三分钟内成事。 当然,也因为她套了隐身罩,不用担心被人看见,直接从守卫的士兵眼前穿过。 他们只感到一阵微风拂过,并没有发觉异样。 三分钟一到,她便回到原处,解开保护罩,走进谢云起和来客的视线范围,从阳台的桌上拿了一块小蛋糕正准备放进嘴里。 “啊!”惊恐夹杂不可思议的喊声,从楼上传来。 沈书曼手一抖,蛋糕滑落,奶油粘在她手上。 她轻轻舔了一口,美味的果实,真甜啊! 谢云起和客人也被惊住,不由看向天花板,当然什么都看不到,当即往外走。 沈书曼也连忙跟上去,三人一起来到声音发出的地方。 他们到时,展厅入口走廊站满了人,全都是参加舞会的客人,舞厅也在三楼,离这里更近,自然先过来了。 “让一让,”谢云起皱着眉,分开前面的人,挤了过去,“发生了什么......” 他的话戛然而止,看到空空荡荡的展厅,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不由看了眼,跟在他后面挤进来的沈书曼。 可沈书曼已经进化了,或者说,她早就想好怎么应对了。 不是震惊,而是茫然。 “出什么事了?”她探头看一圈,没什么事情啊! 没看到死人,也没看到哪里被破坏了,至于叫得那么惊恐吗? 她的表情不似作伪,那当然,沈书曼对着镜子可是练了好久。 没学过专业表演,她只能靠着对面部肌肉的控制,和浅薄的,从电视剧里看到的微表情知识瞎练。 效果嘛,谢云起没看出太多不对,语气震惊且古怪,还带着一点点探究,“展品不见了。” “哪个展品不见了?”沈书曼回的极为自然。 自然到旁边所有人,都顺着她的思路走了。 “所有!”谢云起声音艰涩,极度震惊中,夹杂着一点点不可思议。 “啊?这还能全部不见啊,哪个小偷这么厉害,能全偷走,肯定是收起来了呀,”沈书曼不以为意道。 “负责人说,明天还要展出一天,今晚不会收起来,”谢云起沉声道。 “没错,”这时,一位日本海军高级军官铁青着脸走来,“没有收起来,全部被偷了,且就发生在三分钟内!” “三分钟!”沈书曼震惊,“怎么做到的?这里没人看着吗?” “一直有人,小偷用了迷药,让所有人昏迷三分钟,然后他把东西都带走了。” “可这里是海上啊,他能带去哪里?”沈书曼不解。 “周围有船只靠近吗?”谢云起冷静下来,询问道。 “没有!”那位叫渡边的军官,面色很不好,“甲板上一直有人守着,没有任何船只靠近,如果物品不在船上,那就是......” “扔进了海里,”谢云起沉痛接话,“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阻止我们筹集军费。” “不错......”渡边刚想说什么,就被沈书曼震惊的哀嚎打断了。 “什么?那岂不是我的古董首饰,我的嵌宝石金头面都被扔进了海里?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该死的小偷,他怎么不自己也扔进海里!渡边少佐,您一定要把这个贼子抓住,千刀万剐,我的宝石头面啊,呜呜呜!” 渡边:......险些没崩住表情,被她的哭声闹得头大,忍不住大喝一声,“闭嘴!” “嘎——”沈书曼吓得戛然而止,害怕的抖了抖,小心翼翼挪到谢云起身后,不敢与表情恐怖的渡边对视。 渡边根本不在意她,不耐烦的把她和其他人一起赶走,只留下谢云起一人。 显然,现在东西不见了,但他还想要军费,留下谢云起,是想让他把刚收贿赂交上来。 第221章 魔术团 “这个没问题,”谢云起一口答应,“只是这就相当于明抢了,后续怎么安抚外商,是个大问题。” 他的意思很明显,钱,可以给你。 但他谢云起什么都没得到,就不负责善后了,出事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渡边嘴唇抖动,想说点威胁的话,但也知道,谢云起不是他轻易能威胁的人,表情很是难看。 如果谢云起不帮忙售后,他把钱拿走,就相当于日军明抢西方各国商人的钱。 他们可以这样对中国百姓和中国商人,却不敢明目张胆抢西方列强的东西。 没办法,实力摆在那里,日本还没头铁到向西欧各国宣战。 而谢云起很鸡贼的,这次收的贿赂,都是各国有一定份量的商人,绝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当然了,无名小卒也上不了这艘船,上面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日本人精心筛选,有钱有地位的。 敢吞他们的钱,他们就敢闹事。 “谢君,”渡边想说服谢云起帮忙,但他只打太极,并不松口,没好处还要承担风险的活,谁乐意干? 谢云起一推二五六,且故意转移话题,“渡边君,既然没有船只靠近,那这个小偷一定还在船上,不如把所有人召集起来,一一问话。再把船上每个角落都搜查一遍。如此高明的偷盗之术,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渡边眉头皱得死紧,见他打定主意不接茬, 不悦道,“此事,荒田君已经去排查了,不知道谢君有什么建议?听说你一向足智多谋,且是上海的地头蛇,是否知道上海有没有这样的能人?” 谢云起仔细思考,随即摇摇头,“从未听闻过如此奇特的盗术,要说这手法......” 他迟疑片刻,不确定道,“和西方的魔术是不是很像?我曾在美国看过魔术表演,物体和人凭空消失,与这个......有异曲同工之妙。” 渡边也不是没见识的,这个在西方已经发展百年,他在东京也看过魔术表演,惊为天人。 “但那是通过暗箱、镜子、快速换装或烟雾等道具做出的视觉效果,和这个不一样......” “想来贼人用了相同手法,加上迷药,让展厅内的守卫晕过去三分钟,把东西都盗走。但要做到如此娴熟,且控制精准,一定有内部人员配合。” 这暗示很明显了,船上的工作人员和守卫的士兵中,一定有贼人的帮凶。 渡边的脸更黑了,咬牙切齿道,“我会查清楚,谢君,上海是否来了出名的魔术团?” “这个我并未关注,最近太忙了,”谢云起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渡边拐着弯又说了几句,谢云起打定主意不答应,想要支票可以拿走,但后续的麻烦只能他自己解决。 渡边没办法,只好放他离开。 离开展厅,谢云起的表情变得古怪又疑惑。 这真的和沈书曼无关吗?可有关的话,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谢云起不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沈书曼还能藏起这样的本事! 如果没有隐藏,那事情应该就不是......她干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谢云起心底隐隐觉得,沈书曼绝不清白。 可他也真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莫非世上真有鬼不成? 回到自己房间,沈书曼还在,她正对着那些支票流口水,“天哪,一百三十六万,老板,您是真能贪啊!” 谢云起眉头一皱,正想说话,就听她道,“你能不能想办法留下这笔钱,换成物资,送给延安和新四军,想必今年过冬就没问题了吧。” 谢云起表情一松,懒洋洋靠坐在沙发上,眯眼沉思今晚发生的一切,“钱我可以想办法留下,但物资不好买,也不好运。” 他谢家缺钱吗?不缺! 可就是每一笔钱的进出都被盯着,要不是大哥是个做账的好手,糊弄住了那些暗地里监视查账的人,也挪不出钱偷偷购买物资。 再加上他的身份,日本人有顾忌,不好明面上派人查账为难,倒也能操作。 但这笔钱大头其实是购买武器,生活物资......就算是买了,也很难运,主要是量大。 这条武器购买运送线太重要,不能出问题,所以决不能挪作他用。 偶尔一两次为了药品之类的也就罢了,粮食棉衣之类的大宗物品不行,太容易暴露。 而黑鹰那条线,是专门为药品运输建立的,走的是灯下黑路线,在日军眼皮子底下过,本就危险,但也是最快送达的路线,不适合运送过冬的物资。 沈书曼眼珠子转了转,“总有办法的,至少先准备起来,这都九月份了,再过一段时间,北边天气就要冷下来了。那些战士没有过冬物资,还不知道会冻死多少人。” 她主要是想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悄悄购买到物资,其实偷日本人的也可以,但这不是上海的气候和延安完全不一样嘛,日军的仓库也不全啊! 目前日军仓库里,并没存储那么多物资,除了一些武器,剩下的都发到各个军营的士兵手上。 她没法一波肥,去一趟只带走一些武器,反而引得整个上海戒严,仓库里三层外三层把守,那也太亏了。 她让黑锦鲤盯着,如果日军有物资入库,便直接去带走。 可这不是迟迟没消息嘛,目前日军仓库里存的那些,远远不够。 所以她希望能从谢云起这里知道,怎么避开日本人的监视,购买到许多物资,至少一些上海日军不会发,又是刚需的东西,得先搞到手吧? 谢云起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你说的倒也没错。” 沈书曼眼前一亮,“真的有法子?” “黑市听过吗?”谢云起询问。 沈书曼点点头,“上海有吗?藏在哪里?” 谢云起一噎,这明显是外行的想象,“你不会以为黑市是哪条暗街暗巷吧?” “不是吗?”小说里都这么写呀。 谢云起无语,“黑市其实是暗中交易的关系网,没有具体地址,用特定的方式联系某个人,通过各种人脉传递和互通,能把你想要的东西搞到手,完成交易。但价格远远超过市价,因为中间打通的每一层关系,都需要过路费,每个人盘剥一层,价格自然居高不下。” 他站起来,走到阳台,看着漆黑如墨的夜色,“通过复杂的操作,没人知道买家和卖家是谁,所以比较安全,但这笔钱能购买的物资,可能都不足一半!” 啊这,好黑呀! 第222章 复刻神经病操作 沈书曼咋舌,但也不改想法,就算是五六十万的物资,也能解了红军的燃眉之急。 大不了等物资到手,她再黑吃黑,把钱拿回来,想必黑市用的一定是黄金交易,届时让黑锦鲤一波带走。 于是她费尽口舌,说服谢云起提前准备物资。 谢云起假装思考,其实一直在观察她。 痛心疾首呢?遗憾惋惜呢? 这反应不对吧? 发生这么大的事,那么多珍贵古董不见了,她也就在外人面前装了一下,和她之前的愤愤不平完全不同。 所以她真的知道,东西去哪儿了? 可......到底去哪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谢云起沉下眉眼,试探道,“运送物资是一件极其危险的活,如果我派你去?” “去就去,只要有物资,冒险算什么!”沈书曼梗着脖子,表现出一副孤勇,英勇就义的模样,实则眼底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谢云起捂住眼,这是演都不演啊!他还怎么视而不见? 但有些事,不能问,也不能说出口,否则,就乱了套了。 他深吸口气,转移话题,“还是应付完眼前的事吧,所有的古董都被偷走,渡边怀疑是魔术团干的,毕竟手法太相似,也太老道。西方有借助魔术团表演,盗窃的传统。” 顿了顿,他面无表情道,“船上肯定有对方的帮手,且不止一个。渡边会大力排查,这两天你安分点,别干惹人怀疑的事。古董首饰没了,以后可以再买,我补偿你。” 沈书曼听他言不由衷胡扯,“不用不用,你原先也没说要分我,所以......” 谢云起语气越发平淡,没有起伏,“你加班了,很是幸苦,就当补偿给你的加班费了。当然,这笔钱也是买你安分,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书曼讪讪一笑,答应下来。 之后,她便回房睡觉,睡得极为香甜。 她不知道的是,在另外一个客房的潘传书,面色难看的吓人。 他万万没想到,在他行动之前,已经有人盗走了那幅画。 如果仅仅是盗走还罢了,总能想办法找回来。 怕就怕对方是冲着破坏日军筹集军费来的,直接把所有东西都沉入海底,那就......全完了。 那画里的东西,万分重要,可以主导世界战争的格局,如果就这么毁了...... 他不敢想后果有多严重! “老潘,别着急,或许事情不像我们认为的那么糟糕,”他的同伴甄向文,也是这次他行动的副手安慰他,“你想啊,日本人把画作大喇喇挂出来,很明显是个陷阱。” “就算明知是陷阱,我们也得跳进来,”那东西重要到,再大的牺牲也值得! “没错,可如果它是个陷阱,圈套,说明日本人已经察觉了,那他们哪还会把真的挂出来,不怕被偷走吗?” 这么重要的东西,容不得一点闪失! 所以很有可能,那画是假的,并没有被盗贼沉入海底,真东西还在日本人手上。 “不可能!”潘传书斩钉截铁道,“我仔细看过了,那是真画!” 这次任务,为什么是他亲自来,就是因为他能辨别画作的真伪。 奥吉曼·瓦格纳临摹了那么多幅,很多都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别人看不出真假,唯有他可以。 “那有没有可能,东西没藏在真画里呢?”甄向文道。 “首先我们能肯定一点,日本人没有得到,且他们很可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很重要,所以才会拿真画来试探。他们在为德国人办事。” “德国人并没有告诉他们真实情况,只让他们帮忙抓捕奥吉曼·瓦格纳,而瓦格纳如此重视这幅画,所以他们才会以此为诱饵,想要引瓦格纳现身。” “你的推测很有道理,”潘传书冷静下来,仔细思索,“瓦格纳不可能分不清真画假画,他自己临摹的,肯定一清二楚,说把东西藏在了真画里,就一定是真画。” “可日本人也绝对检查过那幅画,甚至用机器探查过,没有问题,或者说他们没发现问题,才会拿出来当诱饵。” “没错,但里面藏了东西,他们不可能检查不出来,瓦格纳又不是专业的。所以在日本人得到画作前,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甄向文总结。 潘传书长舒一口气,“东西没事就好,但也要尽快找到,一不能让日本人比我们更快找到。” “二也怕不识货的人,把它当废纸随意丢掉,”甄向文接上,两人相视一笑,既放松又觉庆幸。 “对了,你觉得今晚的事,是谁干的?” 潘传书摇摇头,“这场拍卖会的目的,许多人都不知道,想要破坏他们筹集军费的人肯定不少,国党,红党,民间抗日组织......” “但做的这么专业又粗糙的,我还真想不出来会是谁?” 两人不由一阵无语,只觉这人很是奇葩。 有这等手段,把东西盗走,可见身手之高明,行事之大胆谨慎。 可偏偏,他不明白吗? 就算没有了那些古董,日本人照样能得到军费,这做法根本阻止不了,还白白毁掉了一批珍贵古董。 想到那些国宝级古董,他们不由一阵肉痛。 东西被国外的人买走,还有弄回来的一天,可这沉入大海...... “神经病啊!”甄向文忍不住咒骂一句。 潘传书也很是无奈,心是好的,就是脑子有点缺根筋。 这没人领导的,就是容易闯大祸啊! 可偏偏他们分析来分析去,也真一点破绽都没发现,见鬼了! 这么没脑子的人,居然这么谨慎,正常吗? 想不通,他们也无可奈何,人都找不到,想招揽来教育教育也不行了。 “对了,今晚一整晚,那个谢云起都在收钱,我们要不要?”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果能拿走,换成物资的话? 潘传书也很心动,可......“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们一定会被百般搜检,你要把东西藏哪儿?” “那也不能让他交给日本人!”甄向文斩钉截铁道,这可是军费啊! 两人脑海里,突兀冒出一个想法:那个缺根筋的做法,好似也不是一无是处! 虽然他们没有得到,但日本人也得不到啊! 这是支票,就算毁了,钱也不会像掉进大海里一样消失,而是依旧在各国商人的账户,毕竟没支票提走不是? 且有了这次教训,那些商人们怕是不会再轻易给钱了,能拖延日本人筹集军费的速度。 所以,他们也要当一回‘神经病’?放着百万支票不要,直接撕毁? “干了!”潘传书一拍大腿,“只要日本人得不到,就是好事!” “事不宜迟,今晚就动手!免得谢云起交到日本人手里!” 第223章 占为己有 凌晨三点,寂静的黑夜里,谢云起的客房很是热闹。 房门下的缝隙被塞入一根迷烟,微不可察的味道让谢云起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但他并没有动,而是静静躺着,大概十几分钟后,迷香燃烧完了,房门被悄无声息打开。 他便也闭上了眼睛,通过感知,他知道那人一进来,便直奔保险箱。 轮船上的客房,配备了保险箱,装顾客的重要东西。 但谢云起来住上两晚,显然不会带什么重要东西,所有只有满满的文件,是他这三天要处理的。 那人一一打开文件,没有找到支票,只能轻手轻脚的翻找其他地方。 书桌,衣柜,沙发,浴室,甚至他躺的床下。 谢云起感觉到,他的手摸到了枕头底下,那里放着一把枪。 这很正常,谢云起好歹是76号的顾问,手里有枪不正常吗? 那人摸走枪看了看,又放回去,搜查床垫,床套,枕头,期间不免翻动谢云起。 但他都没有‘醒来’,可见迷香的效果,‘真的不得了’。 翻找了一通,来人什么都没找到,不由泄气,突然想到什么,直奔隔壁沈书曼房间。 谢云起眉头一皱,当即就要起身把人留下,却听到门外再次传来开门的动静。 显然,那人也听到了,快速躲到阳台的角落,用窗帘将自己罩住。 下一个进来的人,手脚也很利落,一一搜查完,没有找到想要的,便直奔沈书曼卧房。前一个也悄悄跟过去。 谢云起心下叹息,随之跟上,不管怎么说,都要保证沈书曼的安全。 好在今晚有耗子会光顾,是他们心照不宣的事,所以沈书曼穿着丝绸长款睡衣睡,包裹严实,且没有任何口袋。 同样的操作再来一遍,沈书曼的保险箱里倒是有一堆珍贵首饰,但那是她自己带来的,并没有支票。 她的包里也有钱,但不过一千多而已,与百万支票相去甚远。 第二个人翻找了许久,甚至还把‘睡死’的沈书曼搬到沙发上,仔细检查床铺,都没有把东西找出来,只能泄气离开。 而监视他的第一个人,看到翻找的全过程,不甘心的又找了一遍,只能悻悻回去。 半小时后,沈书曼从床上爬起来,叉腰得意,老娘藏的东西,凭你们也想找到? 谢云起双手环胸,斜靠在甲板的门框上,赞道,“你确实很有仓鼠的天赋,睡吧,今晚不会有人再打扰了。” “等等,”沈书曼连忙叫住他,“那第一个是日本人,我看出来了,渡边不死心,想把支票偷走,之后就算你知道了,也无可奈何。可第二个人呢?还有谁盯上了那笔钱?” “有人不愿意日本人筹集到军费,偷走或者毁掉很正常,就比如那个魔术团?”谢云起挑眉胡扯,“古董沉了,钱当然不能让日本人拿走。我谢云起也不是那铁骨铮铮的汉子,能顶住压力,不把钱给日本人。” 沈书曼恍然大悟,对呀,这船上可不止他们,还有潘传书等人。 现在油画没了,他们的任务算是失败了,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日本人得到军费。 “那我们岂不成了香饽饽?” “今晚不会有了,明晚肯定有,你先睡吧,明天白天也不会平静,会有人到你面前明里暗里试探,”谢云起摊手,施施然回自己房间。 沈书曼叹气,这日子,没法过了。 但比他更想叹气的,是潘传书两人,“你确定,那日本人也没有找到?” “确定,我看得一清二楚!”甄向文道。 “谢云起果然有手段,这么狭小的空间,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至少没有交给日本人,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暗中派人搜房间。” “没错,这船上应该有与他关系很好的人,能帮他保存支票。” “可就算是这样,也躲不过日本人的搜查,”古董丢失,他们完全可以光明正大搜查各个房间和保险柜,客人想反抗都不行,会被打上同伙的标签。 “所以盯紧了,要是明天日本人找到了,我们得在下船前,把支票毁掉!” 两人商量着计划,紧张筹备了一晚上。 第二天果然迎来了大规模搜检,整艘船,每一个角落,都被翻了一遍,包括客人的房间和保险箱。 然而吊诡的是,居然一样没找到! 渡边不可思议,“古董没找到就算了,支票也没找到?” “谢云起和沈书曼的房间我们都翻找了,包括他们身上,没有!”下属害怕的低垂着头,不敢看上司愤怒的表情。 “那些外商呢?他们那里有没有支票?”渡边询问。 “有!但都是小额的,或者空白支票本,没有大额的。” 很明显,谢云起也没有还给他们! 另一个负责审问的下属,证实了他的话,“他们都声称,谢云起并没有把支票还给他们。” “那能去哪儿?船就这么大,该找的都找过了,谢云起活动的范围,搜了不止一次!” 渡边暴怒,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古董没了,钱也没了! “会不会......被他撕掉了?”下属不确定的问。 那支票在,就是他受贿的证据,在没拿到古董的情况下,他不愿担责也说得过去。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还给那些商人?”渡边想不通,还回去不是更能获得那些人的好感? 想不通,他便找人到谢云起和沈书曼面前,百般试探。 而谢云起给出的说辞很简单,“他们是冲着我的职务来的,我拿钱了,他们便会认为我在尽心办事,为他们谋划,如此我做什么安排,他们都会大力配合,而不是心有疑虑,如此有利于我接下来经济政策的推行。” “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便会提醒他们,”谢云起摊手,“我撕毁了支票,不可能把钱提走,钱从头到尾都在他们的账户上趴着,所以我没有受贿。当然,这也是防止有心人对我不利,未雨绸缪罢了。” 渡边气到爆炸! 好家伙,所以你成了‘清白人’,而我则损失了一大批古董! 谢云起想了想,承诺道,“如果再有拍卖会,我会说服他们参加。” 渡边:......他没这个权限!这样国宝级的古董,他们得到的也不多! 其余的都被金百合组织拿走,要献给天皇,他能虎口夺食吗? 可筹集军费是他的任务,怎么办? 渡边面色铁青离开,沈书曼好奇询问,“这样就可以了?” 就可以把钱占为己有了?没这么简单吧? 第224章 一收一放 “不猜,”沈书曼转身就走,想也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 日本人肯定不会完全相信,谢云起撕毁了支票。 怎么把钱提走,或换成黄金? 又怎么保证钱提走了,但所有行贿的外商,都帮助谢云起隐瞒,表明钱还在自己账户上? 这都需要一一谋划,有这脑细胞,她不如琢磨琢磨这个金百合组织。 他们是专门为日本天皇收集战利品的,好东西肯定很多,要怎么找到他们的老巢和仓库呢? 当天晚上,两人的客房再次被光顾,对方仍旧一无所获。 没有办法,渡边只能命令轮船开回港口,在上午就已经抵达。 但又花了两个小时,被仔细搜查了一遍,从他们携带的行李,到全身上下,都搜过才肯放行。 时间拖到下午两点,他们才脚踏实地。 潘传书正好在他们前面,手里提着一个箱子,准备坐车离开。 沈书曼看了眼,他和陈爱琳是分开走的,车上只有他和司机。 沈书曼询问锦鲤,“那司机是红党吗?” “是。” “那就把《文人集会》投放到他车上。” “什么?不行!隔空传送要耗费许多能量!” “谁说要隔空传送了,”沈书曼把行李都留给谢云起,快走几步上前,来到路边找自家汽车,正好挡在了潘传书车前面。 司机吓了一跳,刚准备发动,就有人窜了出来,连忙松脚。 沈书曼看车启动,也吓了一跳,伸手去挡,正好触碰到车身,“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传哪儿?” “潘传书的座椅下,只要他动一动脚,就可以接触到。” 沈书曼当然不可能在这上面耗费黑锦鲤太多能量,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黑锦鲤帮她隔空取物! 没想到时间卡得这么巧,吉利号同一时间抵达,松本带着宪兵队,已经把武器搬下了船,正往车厢内搬。 谢云起看到他,自然要上前打招呼。 松本见是他们,很高兴,“谢君,沈小姐,你们回来了。” “对,这是,成功了?”谢云起笑着询问。 “没错,第三舰队拦下了吉利号,搜查发现船上有武器,好在我提前去电,托了点关系,和第三舰队的长官接上话,把东西拿到手。” “恭喜啊,有了这些,新军装备不是问题,”谢云起笑道。 “没错,”松本高兴点头,邀请道,“谢君,我们搬完了,不如一起回去?” “不用,接我的车来了,”谢云起指着不远处的汽车笑着拒绝。 两人又聊了几句,各自分开。 沈书曼上车的空档,发现三辆卡车车厢门都关上了,车子准备发动,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锦鲤,轮到你发挥的时候了,帮我把车里的东西都转移进空间!” “什么?不行!”黑锦鲤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我两次的奖励都没要,你不该拒绝的!”她淡淡威胁,“要是不帮我,就没有下一次大规模吸气运了。你知道的,我一向明码标价。” “但这耗费的能量也太多了......” “我准备的名单你看到了吗?那么多,那么全,你不心动?” “......” “已经全部转移进空间,”黑锦鲤无精打采道。 沈书曼很高兴,已经能想象到,等卡车停下,松本打开车厢门,看见里面空空如也,是多么的震惊,又是多么的惊悚和不可思议。 卡车全程没停下,东西却凭空消失了,还有比这更惊悚,更诡异的事吗? 如果他再和渡边交流交流,就会发现,这和古董的消息,一样莫名其妙。 古董还有个迷药证明是人为,而不是‘鬼搬运’。 可这个不一样,汽车行驶的过程,车厢是锁着的,车底和车壁都没有毁坏,东西却不见了! 想必之前对‘诅咒’的恐惧,会再次漫上心头,惊慌,恐惧,惶惶不可终日...... 永远被抹之不去的阴影笼罩! 再好不过! 而比松本感觉稍微轻点的是潘传书,这次行动,他一个目的没达成,说不不出的沮丧,而且很心焦。 那东西一天没寻回来,他便一天睡不着。 正想着,是否向上面汇报,请求上海地下组另一组的同志帮忙,脚一动,就碰到了一个物品。 他警觉性大起,悄悄掏出手枪,仔细观察司机,见他正认真开车,没有其他反应,便不动声色用脚探了探。 传来的反馈叫他略微震惊,又有点不可思议。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顾不得对司机的戒备,他猛地一低头,掏出脚底下的东西,但枪口自始至终都对准司机。 司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手依旧很稳,汽车没有一点偏移。 他皱眉询问,“老潘,怎么了?” 潘传书缓缓掏出脚底下的画框,质问道,“你放了什么?”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满脸惊讶,“不是我放的!” “你确定?”潘传书也不想怀疑他,两人是老战友了,按理说,对方不应该背叛。 “确定!”司机的语气很认真。 潘传书想了想,单手揭开包裹画框的布,是很普通的油布,看不出来什么。 但包的很严实,包了好几层,他一点点揭开,看到里面内容,不由瞳孔一缩,低头仔细检查,“没错,这就是那幅油画!” 司机瞪大了眼,“可从头到尾,只有你开了车门上车,我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画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潘传书顾不得回答他的疑惑,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 把枪放下,迫不及待的拆开画框,一点点检查,最后失望放弃,“画是真的,但确实没有那东西。” 不过......画在这里,那批古董是不是并没有沉入海底?而是被带走了?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 司机面色凝重,“是有人故意送来的,他知道你的身份......” 潘传书打断他,“不是敌人!暂时保持常态,这段时间,我不会接触任何人,你让其他人也保持静默。” 虽然猜测不是敌人,但也不能让人摸清他的底细,那是置同志们的性命不顾! “那找东西的事?” 潘传书叹息,“只能托付给别组的同志了。”他只有确保对方没有盯着自己,才能继续展开工作。 而沈书曼,确实在让黑锦鲤盯着他。 “所以说,那画里原本应该有东西,只是被被拿走了。那东西很重要,潘传书特别重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任务会交到谢云起手里!” 阿这,她算不算坑了谢云起一把? 第225章 是巧合,你信吗? 谢云起吃惊,刚刚不是才见过,这是发生了什么急事吗? 接起电话,刚说了一句,就听到话筒里传来愤怒中夹杂着惊恐的声音,“谢君,武器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谢云起疑惑。 “就是刚刚搬上车的武器,明明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停车,锁也是好好的,但里面的东西却莫名其妙消失了,”松本惊惧低吼,犹如被不知名恐惧缠身的困兽,声音里全是颤抖。 “是不是中途有人爬上车,把东西搬走了?”谢云起嘴里说着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缓缓转身,看向沙发上瘫成一张猫饼,毫无形象可言的沈书曼。 她正吃着女佣送上来的水果,无辜的眨了眨眼,“怎么了?” 谢云起死死盯着她两秒,见厨房门口,女佣端着茶水糕点进来,缓慢的移开视线,声音力求平静,“大佐先生,我在船上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些古董都不见了,渡边先生怀疑是魔术团干的。您这个或许便是他们用了某种障眼法,遮挡了视线。” “可是,那是在行车途中啊!”松本想要相信,但恐惧如影随形,让他无法心安理得接受这个说法。 “魔术团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利用光影蒙蔽观众视线,何况是没人的车厢内?至于钥匙,那就更简单了,于他们不过小菜一碟......” “所以,您还是查查上海最近有没有魔术团到来,也可以重点查探古董和武器的买卖,他们偷这些,无非是为了钱,肯定要卖出去的。” “对,没错,不不不,我不建议您逼得太紧。对方太过神出鬼没,要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我怕他们伺机报复。” “是,如果能找到,把武器买回来即可。实在不行,或许您和三浦少将可以打报告申请一批?之前偶然听说,平琦少将有亲戚从事军工研究,不知真假?” “我也是听说,不确定,您可以问问。” 挂断电话,谢云起快步上楼,进入卧室,移动天文望远镜下面的地砖。 沈书曼好奇跟上来,看到那地砖下,是一个方方正正,一立方米的空间。 里面整整齐齐堆满了旧资料,分门别类,内容五花八门。 谢云起翻了翻,找到其中一份打开。 里面是一张只露出半边脸,偷拍的女子照片,相貌不出彩,最特别的是左脸上一块红色疤痕,狰狞可怖。 旁边有简单介绍,平琦左惠子,平琦家族长女,自幼容貌丑陋,但心性坚韧狠辣,喜好研究武器,爱拿人试验武器。 “这个是?”沈书曼询问。 “平琦少将是平琦家族幼子,他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姐姐,兄长早年潜伏在国党内部,被陈先生找出干掉了。这个幼子没有意外的话,会是家族继承人。” “他不够优秀,还急功近利,能提升如此之快,少不了这位姐姐的帮忙,她是武器研究方面的专家,是真正的天才。有她给平琦少将保驾护航,提升才如此快。” “此人心性狠辣,也是最先提出武器和毒气相结合的人之一,此前我一直以为她在东北731部队。” “可前几天我收到消息,平琦竟成功接手了步兵团,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且平琦家族派了一个能干的副手,专门辅佐他。如此他便可以安安稳稳赚军功,而不必担心出乱子。” “你的意思是,平琦少将如此顺利,都是他姐姐的功劳,”沈书曼看着这张略显狰狞的脸,“而她能摆平这一切,是因为她在研究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有了突出功劳,惠泽其弟弟。” 谢云起目光沉沉,“之前我计划让山口医生进入516部队,摸清楚情况后捣毁,再想办法进更保密的731部队。但没有成功,我便猜到有其他厉害的研究人员加入,不需要对外招人。” “这位平琦左惠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天才,有她在,就用不上别人了,”谢云起叹息,“看来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沈书曼看着照片,眸光一点点变得深邃,“除了她,还有其他研究细菌和毒气的人员吗?” 她看向那一堆资料,眼里闪烁着寒光。 谢云起会意,找出六份,“目前就这些,日本人对他们保护严密,资料很少,照片有的是报纸上裁剪下来的,有的还是学生时期的证件照,到如今相貌早就改变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黑锦鲤看的是面相,而不是长相。 “锦鲤,吸取平琦左惠子,橋山隼,友介太郎......六人全部气运!” 有些人,多活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亵渎! “宿主,吸完了,”黑锦鲤兴奋的声音传来,“好奇怪,明明他们的气运都不多,可转换后的能力却格外精纯。” “是吗?”沈书曼若有所思,莫不是老天爷也觉得某些臭虫难以忍受,要清得干干净净才好? 她笑着把资料还回去,“等以后有机会,干掉他们!” 莫名地,谢云起觉得她说的是真话,也不由笑了,“好,等摸清楚这两个部队的情况,就想办法干掉这些人渣。” 此时的谢云起,并不知道,心想事成能来的这般猝不及防。 半夜,他被电话铃声惊醒,“你说什么?山口医生被带走?被谁带走?” “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闯进医院值班室,带着一纸调令,直接押着山口医生去了机扬。我悄悄跟随,发现除了他,还有三人同样被送上直升机,不到半小时,飞机就出发了。我拍了照片,洗好给你送去。” 谢云起眸光陡然大亮,他有了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预感,“先别管照片,打电话到医院,让人查看山口医生的病历本,他一定留了信息给我们。” “是!” 电话挂断,谢云起着急的走来走去,大概三分钟后,他慢慢冷静下来,双眸不可思议的看向墙壁,一墙之隔,是沈书曼的客房。 这怎么可能呢? 可......哪有那么巧的巧合? 第226章 有权,任性! 大概十分钟,电话再次响起,传来一个让他忍不住笑出声的消息。 山口医生的病历本中,第七页出现了折痕。 这说明,他确实被731部队带走了! 心想事成,竟是如此简单! 沉默片刻,他快速安排下去,准备好与山口医生接应的人。 这些早有准备安排,甚至计划了不止一套方案,但最重要的‘医生’没有就位,其他人的作用有限。 如今所有棋子都摆上了棋盘,可以真正发挥作用了。 交代完,谢云起也没有去休息,而是坐在黑暗里,一遍遍复盘计划,查漏补缺。 这次的机会太难得,不容有失! 直到天空微亮,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走到天文望远镜前,虔诚的看向那颗启明星。 这颗星辰,只会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阳光洒满东方大地! 沈书曼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溜溜达达下楼,就对上了谢云起熠熠生辉的双眸。 她不确定的道,“你嗑药了?”怎么如此兴奋? 谢云起双眼灼灼,注视着她,声音沙哑,却难以压抑住兴奋,“昨晚,山口医生被带走,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进731部队。” “......哇哦,”迟疑了两秒,沈书曼发出惊叹的呼声,“那就太好了,这叫什么,说曹操,曹操到?” “曹操到没到,我不知道,但财神爷到了,”谢云起拿起桌上早已准备好的汇款单,“我让人给你户头存入两万,奖励你这几天的辛劳。” “啊,那就......谢谢老板?”沈书曼美滋滋的亲了一口汇款单,上道啊,那她以后一定让老板更兴奋,嘻嘻。 两人心照不宣,合作无间,一起高兴完,便各自收拾好去上班了。 如今她已经被提拔为机要处处长,除了特殊文件,几乎不需要找谢云起签字。 而她也在点兵点将后,毫不意外的点中了赵文娟,把她提拔成副处长。 梅思美相当不服气,冲进她的办公室,大声质问,“我哪里比不上她?凭什么选她不选我?” 沈书曼漫不经心的转动手里钢笔,“她做事认真负责,能力出众,从不迟到早退,一直守在办公室,随叫随到。如此,我选她有什么问题?” “她当然不会早退,她根本就不回家,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把我排除在外!”梅思美不服,大声嚷嚷,惊动了其他部门的人,纷纷出来看热闹。 这个赵文娟身世很有奇葩,说是教育部长赵卫平的外甥女,他妹妹的女儿。 其实他妹妹20多岁就过世了,离现在至少30年,生不出21岁的女儿。 但赵文娟确实是他一直养在身边,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所以有一个猜测,赵文娟应该是他的外孙,而非外甥。 赵卫平早年接受包办婚姻,生下一个女儿,后来他上武备学堂,又出国留学,回来就与原配登报离婚。 发妻带着女儿艰难度日,后来病逝,女儿沦落风尘,当时他在广州任职,根本联系不上。 女儿意外怀孕,孩子生父不详,只能稀里糊涂生下来。 没多久女儿病逝,这个不名誉的孩子,对他这个文化人而言,是对名声的侮辱,所以假借外甥之名,只说是去世妹妹妹留下的。 但年龄对不上,引发诸多猜忌和异样的眼神。 而赵卫平的家庭格外复杂,先后接连娶妻,离婚,历经三段婚姻,留下六个不同母的孩子,家庭关系错综复杂。 赵卫平妻子共有四人,生的七个孩子都不同母,除了赵文娟外祖母,他第二任妻子是在日本认识的一名歌女。 那女人是华侨,样貌姣好,父母去世后,为了养家成为歌女。 赵卫平在未和原配离婚的情况下就偷娶了她,分别和她以及她妹妹生下两个孩子。 回国后,她被留在了日本,继续赚钱养家。 赵卫平却把她妹妹,以及那两个孩子带回了国,登报离婚后,娶了妹妹。 几年后,歌女抑郁自杀,养大的弟弟妹妹前来投靠‘前姐夫’/现姐夫,最小的妹妹又意外怀孕了。 所以他又和妻子离婚,娶了第三个妹妹,生下第四个孩子。 另外,他还分别与一位舞女和一位秘书生了两个孩子。 总之,这一家子乱的很,还非得扯一层遮羞布。 说起来最干净的反倒是赵文娟,她母亲沦落风尘,完全是不得已,生活所迫。 可就因为这段经历,她沦为‘赵家’耻辱,虽也在赵家长大,但从小便在质疑,打压和异样的眼神中长大。 明明赵家其他人要肮脏的多,至今都牵扯不清,却有志一同的,让她成为那个明面上的‘罪人’,处处打压看不起。 实际上,赵家的伦理大戏,真不止说出口的这些,还有更多的,完全说不出口。 从白流苏嘴里知道这堪比《雷雨》的大戏,沈书曼只有一个感觉:人与人,或许是两个物种。 要不然,怎么会有人‘错乱’至此,这还是文化人吗? 随后,她便想明白了,民国的文化人与‘文化人’,那也是两个物种。 她真不必去理解,也别接触,实在是脆皮打工人,受不住这样的污染源。 呸! 但赵文娟此人,却很不错。 沈书曼发现她居然早早就加入了红党,暗中从事宣传工作,文笔斐然。 她表面沉默寡言,实则语言风格辛辣,直指人心。 沈书曼偷偷看了几篇她写的文章,那真是恨不得立刻加入我党,抛头颅洒热血。 这样的赵文娟,厌恶那个家,不想回去,又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隐藏自己。 沈书曼当然要成全她了,76号的副处长就很合适。 所以才点兵点将,只会点到她! 沈书曼不以为意,“可我们部门的工作,都是她在处理,你做完的内容还需要她查漏补缺,可见她的能力在你之上。” “那是因为......”你让我交给她的呀。 “行了,有时候也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认真工作,别总是嫉妒别人升职加薪,要知道你在休息的时候,她在工作。你在玩乐的时候,她还在工作。她真正做到了,把办公室当家,把工作当作唯一目标,你呢?不优秀就算了,还不认真,这一点我得批评你,嫉妒心不要太重,看清自己的能力......” “啊啊啊!我是跟你学的!你不照样迟到早退,”梅思美气急败坏! 声音之大,叫嚷的整条走廊都听见了,众人窃窃私语。 可沈书曼完全不以为意,“那怎么了,我都处长了。再说我有没有问题,是我上司说了算,而你做没做好,由我说了算。” 有权,任性! 她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要是不服,可以辞职走人,我机要处有自己的规矩!” 第227章 莫名消失的数据 梅思美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讲道理。 沈书曼哂笑,“76号是讲道理的地方吗?进来之前,先打听打听,这里谁说了算!行了,不满意就走人。” 说完,她直接起身离开,来到走廊,众人一哄而散,没有一个人为梅思美抱不平。 就像她说的,这里不是讲规矩的地方,而是讲背景。 她沈书曼的背后,是谢云起,是松本大佐和特高课,她的道理就是道理。 除非梅思美的靠山比她大! 苏映江依靠在楼梯口的扶手上,冲她竖起大拇指,“你现在可比段银慧还霸气。” 沈书曼翻了一个白眼,“苏队长,有事?” “有,”他当即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这些人有异动,我怀疑是李士群的人。” “你处理便是,云起和松本大佐要的,是彻底拔除李士群在76号的影响力,”沈书曼看了眼,没有中统和红党人员名单,便放心还给他。 至于有没有军统的,那就不关她的事了,毕竟她也不认识啊。 “没问题,”苏映江精神奕奕,“对了,映雪给我发了电报,说安顿好了,还从美国给你寄了礼物,等拿到我送来给你。” “帮我谢谢她,先走了,”沈书曼挥挥手,离开了76号。 来到新政府经济司的办公室,里面忙得飞起,每个人都走路带风,谢云起更是一个接一个电话,丝毫没有停歇。 另外,她还在秘书处看到了刘文斌和施今树。 刘文斌回归可以理解,毕竟他帮助特高课打入红党内部,虽然被提前‘觉察’,红党的人‘逃了’,隐匿无踪,让原本一网打尽的计划破产。 但他顺利带回了接头暗号,得知武器在吉利号上,而吉利号将在舟山停靠。 并且还杀了蔡平阳,让红党无法获知消息,就不可能和他们争了。 刘文斌立功了,毫无疑问,即便最后那批武器和物资都消失了,但那不关刘文斌的事。 他也因此得到了小早川的信任,被委派监视谢云起,汇报他的情况。 所以他回到秘书处很正常。 可施今树呢? 他可是情报贩子,居然也回来了,只能说,钱能通神,也能通鬼。 在承诺一大笔分红后,小早川不可避免心动了,于是两人都‘没问题’,顺利回到原本的岗位上,可喜可贺。 沈书曼眼见下班时间到了,还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迫不及待道,“我先回去?” 谢云起阻止她,“等会儿,有事。” 沈书慢又等了一个小时,谢云起总算起身,和她一同离开。 外面邹哥已经等了很久了,见他们上车,立刻发动车子,并从脚下拿出一个纸箱递给他们。 “刚接到的任务,让我们秘密调查一物,可能沦落到黑市。原本是另外一组同志机缘巧合碰上,但那组的负责人好像暴露了,不得不暂时保持静默,只能转给我们,很重要,上面的意思是,不遗余力。” 沈书曼明白是什么了。 果然,谢云起打开纸箱,从里面拿出熟悉的画作。 看到画作内容,谢云起幽幽看向沈书曼。 沈书曼无辜的眨眨眼,“这不是我们在船上看到的《文人集会》吗?它竟然没有沉入海底,还被带下了船,好厉害!” 谢云起:...... “确实厉害,”他还能说什么呢? 这人不仅能搞事,眼神还格外毒格外尖,连他都不知道,上海地下另一组的负责人是谁。 她不仅知道,还揭了人家老底,故意把东西送上门,逼得人家只能静默。 妥妥是打脸了。 要不是知道,她有点......非凡的手段,他大概也要头疼了,有这么个能力深不可测,还不知是谁的人盯上,展开工作都得战战兢兢。 谢云起叹气,什么都不想说了。 该教的他也在教了,人家确实有不安分的实力,他能怎么办? 只能尽可能多教点,顺便帮着查漏补缺。 画作先不管,不看他也知道,肯定是船上那一幅,且没有什么重要信息。 如果有,身旁这人早就主动说了。 除了画作,箱子里还有一份资料,看完,他不由神情郑重。 “是什么?”沈书曼好奇,但资料是用法文,或是德文写的,她没看懂。 谢云起看完,整理了下语言,这才解释道,“德国正在研究一项改变世界战争格局的恐怖武器......” “核武器?”沈书曼询问。 谢云起顿了顿,懒的问她是怎么知道的,继续刚才的话题,“这种武器研究成功,将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我们必须阻止他!” “这种武器是一套精密的系统,涉及多个领域,要攻克无数难关。” “其中,最关键的一环,涉及氢弹构型理论设计和数值模拟计算,需要最顶尖的数学家。可之前德国纳粹对犹太人实行种族灭绝与驱赶,一位犹太数学家奥吉曼·瓦格纳秘密逃到上海。” “他原先便参与了氢弹构型理论设计和数值模拟计算,且进行到四分之三,只差最后一步就完成了。他不想让德国得到,销毁了实验室内所有数据,带着仅剩的推导公式和数据过程逃离。” “这个有多重要?”邹哥好奇询问,他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沈书曼也不了解,但她知道核武啊! 国之重器! 涉及到核武,就没有小事! 真让德国成功了,就不是灭绝犹太人了,而是灭绝除德国以外的所有人种吧? 别说他们做不到,那位‘画家’就是个疯子,战争狂!什么做不出来? “这么说吧,制造那种武器,对材料要求特别高,理想可行和实际存在显著差异。” “真实材料存在缺陷、晶格畸变、表面粗糙等问题,温度和应力变化会导致材料性质大改。” “尤其是金属铍,作为反射层需添加铝元素用以改善加工性。” “但铝与铍的中子吸收特性不同,需要对理论模型进行修正,计算量非常庞大,极具挑战。” “如果计算不对,数年都无法成功。” “而瓦格纳只差最后一步,就要成功了。” “如果让德国人先找到他,完成计算,便能制造出那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届时,全世界都不是他的对手。” 邹哥倒抽一口冷气,“就那一种武器,就可以完全决定战局了?” “没错!” “那绝不能让德国人和日本人找到!”邹哥表情变得郑重。 这些沈书曼都知道,而她关注的焦点是,“这个人与这幅画有什么关系?” “《文人集会》的画家弗里茨·瓦格纳是他的兄弟,在逃离德国时,他们被迫分开,瓦格纳随身带着这幅画,并把数据公式和推理过程藏进了这幅画里。” 邹哥倒抽一口冷气,“可你们之前说,这画是日本人拿出来拍卖的?” “信上说,日本人应该也没有得到,否则不会拿画出来钓鱼,甚至他们很可能并不清楚画里有什么,德国人不会说实话。” “那就好,”邹哥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东西藏在画里,但日本人没得到,说明画在日本人到手前,东西就已经被拿走了。”沈书曼总结。 “那要怎么找到拿走数据的人?” 第228章 收破烂的李老头 “瓦格纳带画来到上海没几天,就不幸被偷了,这画应该流入了黑市。要先找到把画卖给日本人的那个人,然后层层往上查。”谢云起道。 “我听陈爱琳的意思,她表哥想提前买走画,但李裕说什么都不同意,他应该知道点什么,”沈书曼提醒。 “李裕?他确实喜欢收藏古画,不管是东方的水墨画,还是西方的油彩。他接触的画商有三人,我让人去查。” 这个倒不难查,李裕当初买画时,也并不是没人知道,他还专门请鉴定师,鉴定过真假。 画作是真的,他才买下来。 卖他画作的,是一个叫张荥阳的画商,猎鹰深夜潜入他家,友好的逼问出画作的来历,是从一个小帮派头目李三强手里收的。 他并不知道画作里有东西,对此一问三不知。 但他也透露了一个消息,日本人也询问过他,得知李三强的存在,连夜把这个小帮派端了。 “如今那帮派所有人全都不知所踪,我怀疑不是死了,就是被送去某个劳工营。”邹哥皱眉道,“现在怎么办?” 光上海周边的劳工营就有三个,守卫森严,他们不可能一一去找,那就打草惊蛇了。 “张荥阳收画的价格是多少?”谢云起扶额沉思。 “说是开价三千大洋,他还到了两千,”邹哥道。 “那个帮派的驻地在哪儿?” “这里,”邹哥指着一处离四马街不远的街区。 谢云起看了眼,询问沈书曼,“你们那边,有没有谁懂得鉴定油画?” 一个小帮派的头目,不可能懂油画鉴赏,他能开出三千的价格,说明他找了还算懂行的人询问。 而以他在底层混迹的经历,不可能找多权威的鉴赏师,也只是在附近找个或许懂行的人。 但鉴赏的结果,也并不确定,要不然这幅画市价五千,小头目开价三千,还愿意讨价还价。 说明小头目心里也虚,才会被画商压价。 沈书曼想了想,“附近曾经有一位教会中学的老师,教绘画的。水平如何我不清楚,但他喜欢抽大烟,钱都抽没了,就一直蜗居在四马街附近。” 不然以一个中学老师的工资。早就搬到更好的地方去了。 谢云起看向邹哥,“去查。” 两天后,结果出来了,邹哥一脸凝重,“情况不妙,日本人比我们更快找到周老师家里,猎鹰去的时候,差点被发现,日本人明里暗里监视着。” “这个周老师没被抓?”谢云起疑惑,为何只是监视? “他三个月前就死了,且一直是孤家寡人,日本人把他家里都翻遍了,应该没找到我们要的东西。” 谢云起皱眉,这下糟糕了,毫无头绪。 沈书曼想了想,“我或许知道在哪儿,我回去一趟。” “等等,小心点,那里被日本人监视着,”谢云起认真提醒。 “放心吧,我不去周老师家附近,”沈书曼冲他点头。 回到四马街,沈书曼提了不少点心,挨家挨户都送了一些,尤其是租她家房子的李大夫夫妻,感谢他们费心照看打扫。 “这有什么,还要多谢你,几年都没涨房租,要不然我们这药铺也开不下去,”李婶子见她回来,很是高兴,絮絮叨叨问了好多话。 沈书曼和她聊了一会儿家常,去二楼拿了点东西,这才溜溜达达离开,走出四马街后,她拐了两个弯,去到一家收破烂的地方,“李老头,这是给你带的点心。” “哟,是沈丫头啊,什么风把出息人吹回来了,”李老头阴阳怪气。 “嘿,我说你这老头,给你送好吃的,你还不领情,要是不要,我就拿走了。” “要,这么好的点心,谁不要,”李老头一把抢过,美滋滋打开,尝了一口,“就是这个味儿,我年轻的时候就好这一口。” “东街上的百味轩买的,味道够正吧?”沈书曼趴在他老旧破损严重的柜台上,笑嘻嘻道。 “那是,他家可是百年老字号了,味道差不了,”李老头又吃了一块,这才依依不舍收起来,“我说你到底干嘛来了?说吧,谁叫我老头子吃人嘴短呢。” 沈书曼看了眼外面,没人,压低声音询问,“教油画的周老师,死前有没有卖破烂给您?” 李老头表情严肃起来,“丫头啊,有些事不能做!” 沈书曼直视他的眼睛,“李爷爷,有些事中国人该做!” 李老师目不转睛盯着她,似乎在审视她。 沈书曼不闪不避,眼神坚定。 李老头的表情突然垮下来,嘴里嘟嘟囔囔,“你这丫头,怎么就不听话呢,你老子地下有知,该多焦心啊。” “焦心啥呀,那我要是下去了,一家人不就团圆了。” “啪,”粗糙瘦弱的手掌狠狠拍打在她头上,“瞎咧咧啥,我看你是欠教训。” 沈书曼冲他讨好的笑笑,“别别别,您老这断掌打人可真疼,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哼,臭丫头,拿去,”李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破旧的古书,然后不耐烦摆手,“滚滚滚,看到你就烦,好好的囡囡,非进那种地方,叫人提心吊胆的。” 这是真关心原主的长辈。 沈书曼吸吸鼻子,把东西放进包里,实则转移进空间,笑着挥手,“那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回到谢公馆,她把那本破破烂烂的古书拿给谢云起看,“就是这个了,周老师临死前,专门卖给收破烂的李爷爷。如果他纯粹是为了换钱,那也应该卖掉家里的其他东西,衣服啊,旧书之类的。” “但那些一个也没动,就好似他不知道自己要死一样,唯独这个,又不值钱,还专门送到李爷爷那儿。” “这个李爷爷是什么人?”谢云起好奇询问。 “...... 他是1903年的进士,刚考中就因为得罪人,被打断了腿,还被害得家破人亡,后来他报仇了,流落到我们那儿,当了四年乞丐后,开了一家破烂摊,囫囵度日。” 谢云起沉默,翻看那本破破烂烂的古书,“《南阳集》,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书掐头去尾,中间还有数页损毁,但他知道是北宋韩维版《南阳集》,他家里也有此书。 “要说特别,那便是韩维是颍昌人,周老师就是颍昌人,很为家乡自豪,认为老家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就连存钱,都只存颍昌老乡开的票号。” 谢云起立刻想起,“长临银行的前身长临票号就是颍昌人开的。” “没错,当年长临票号开张时,他还帮着宣传来着,让邻居们去存钱。” 可他们那一代都是穷人,谁有那个钱存入票号啊,就连他自己,存了几天就取出来抽掉了。 当时邻居们还笑话他,后来长临票号开不下去,易主了,改成长临银行,他也就没再提过。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往外走。 第229章 计划落空 长临银行是一家小型银行,做的是同乡生意,还遵循了一点老传统。 比如他家银行的保险柜,不是钥匙与密码的组合,而是一组数字。 总共七个数,且每个都是双位,大概模式是‘XX XX ’总共七个。 谢云起略一思索,“《南阳集》诗十四卷,《内制》一卷,《外制》三卷,《王邸记室》二卷,《奏议》五卷,表章、杂文、碑志各一卷,手简歌词共一卷、附录一卷。” “但这里很多都被撕掉了,只剩下诗十二卷,《内制》一卷,《外制》二卷,《王邸记室》一卷,《奏议》五卷,碑志各一卷和手简歌词一卷。所以是‘12、01、02、01、05、01、01’。” 把数码报给银行经理,得到一个箱子,打开里面还有一本书,是《清人别集总目》,也有称这是钱大昕版《南阳集》六卷,清抄本。 谢云起翻了翻,里面压了五张纸,密密麻麻全都是公式和数字。 他立刻示意沈书曼收起来。 回去后,仔细看了看,确定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立刻联系上面,打算交出去。 但得到的回复却是,“瓦格纳教授被秘密抓捕看押,速救!” 沈书曼不理解,“这没头没尾的,到底是怎么被抓的,又被关押在了哪里,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谢云起沉思片刻,打了几个电话出去,得到一个模糊的消息。 “两日前,一个外国人在吉飞路遭遇车祸,被及时赶到的救护车送往医院。但医院却声称没有接收过这个病人,那天救护车并没有出诊记录。” “也就是说,他被不明人士劫走了,很可能是日本人。可他不是在另一组同志的保护之下吗?怎么好端端出现在吉飞路?” “据说是接到一封信,声称有《文人集会》的消息,邀他单独面谈。如果他不来,或者带人来,就要烧毁画作。他急切想找回画作,躲开了监视,一个人出去了。” “那辆救护车去哪儿了,查到了吗?” “出城去了郊外。” “郊外有医院?”沈书曼疑惑,人烟都没有吧? “日本陆军士兵医院,只接收受伤的士兵,”谢云起解释。 “会在那吗?” “那里守卫严格,之前也没有往那边安插人,需要临时安排。” 两天后,他们找到一个给医院送蔬菜的中国人帮忙,猎鹰小组和他临时换了身份,混进医院内部。 在一个全是日本人的医院里,找一个西方面孔,还是很显眼的。 但猎鹰在有限的时间内,搜寻了两遍,都没找到人。 也就是说,瓦格纳并没有被送来医院,他被秘密关押在其他地方,且关的非常严实,一点消息都没漏出来。 “那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谢云起道。 “引蛇出洞,”沈书曼明白他的意思。 瓦格纳很重要,他们拿到手的公式和数据更重要! 如果仅仅只有瓦格纳,他就需要重头算起,不信这整整五页纸,上百个数学公式,他能一字不落背出来。 能的话,也不会那么着急,一听说画作要被烧毁,都顾不得自身安全了。 他能被这个钓走,也能被他们钓出来。 “我们要先找到一位数学家,修改这些内容,最好做到日本和德国的数学家短时间内看不出来,但继续计算下去,便完全偏离了方向,花费大量时间,算出错误结果。”沈书曼道 这可不容易,要瞒过一众厉害的数学家,还要误导他们发现不了问题,非顶尖数学家不可。 且这人要非常可信,让他看过后,立刻把人送到大后方,让日本人永远找不到他。 “我认识一人,李长庚教授,是华人中最厉害的数学家。” 谢云起作为顶尖的金融人才,对数学自然很擅长,国内的数学家,他基本都认识,有一人就很符合。 “但即便是最厉害的数学家,要做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也需要时间去计算,至少十天吧。” “那为了不让日本人反应过来,盯上他们,我们需要放点烟雾弹出去。” 沈书曼一拍手,“让人收购奥吉曼·瓦格纳描摹的画作!” “没错,”谢云起赞赏点头,“虽然瓦格纳坚信自己把公式和数据藏在了真画里,但他的假画本来就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谁能确定这幅就是真的?即便李裕购买时,找人鉴定过。但所谓的鉴定师,又不是百分百准确。” “他们放在拍卖会上明目张胆展览,肯定猜到会有人来查看。可最后画作连同其他古董消失,最大的可能是沉海。如此,这幅画是假的可能性就变高了,是鉴定师搞错了,真画和公式数据并未被找到。”沈书曼笑着接话。 所以在发现一直有人收购瓦格纳临摹的画后,他们也会把重心放在这上面,从而忽略了数学家。 这便能争取到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让那位李教授完成计算。 “那市面上的《文人集会》还是不够多呀,”沈书曼笑起来,拿起那幅画左右打量,“老板,你懂不懂临摹?” 有真画在这里摆着,想必不是很难吧? 谢云起白她一眼,“你当我是万能的吗?” “哦,那真是可惜。” 可惜啥呀,一点都不可惜,真画被偷后,瓦格纳因为过度焦虑,一遍遍临摹兄弟的画作,潘传文那里至少保存了十几幅以假乱真的画作。 当得知谢云起这边计划后,他当即以各种手段,让这些画作流入市场,甚至有好几幅还出现在外地。 总之,当日本人察觉有人在悄悄打听《文人集会》时,就发现世面上《文人集会》可真多呀。 毫无疑问,大多数是某些不良商人听到消息,故意弄出来骗钱的。 但应该......也有真的吧? 德国人赌不起啊,花点钱没什么,但真画一定要找出来,所以催促日本人,想尽了办法去搜集。 不管是上海市面上,还是黑市里,亦或者外地传来的零星消息,都不能放过。 他们全副心神被吸引到这上面,而谢云起则在家中接待了一人。 “李教授,这次的事,就麻烦你了。” 可李长庚看完,却表示,“很难,我不一定能瞒过其他人。” 数学本就是逻辑严密的学科,要把正确的东西改成错的,还必须合情合理,误导其他数学家,非常非常困难。 谢云起和沈书曼对视一眼,计划落空,现在要怎么办? 第230章 解签 即便他找到了可以误导的点,也要按照这个错误的点计算下去,才知道这是很容易修复的错误,还是会一直误导下去。 如果仅仅需要几天计算,就能发现问题,回到原点重头开始,那不是误导,而是把前期重要数据交出去,和资敌有什么区别? 可如果那个误导的点是真的,能误导许久,李教授也得算下去才能确定啊,那他也需要那么长时间。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完成的难题。 除非瓦格纳教授在,他肯定早就在计算中,把各个难点和误导点该踩的毒踩了一遍。 两人一起出手,才能把数据和公式改得天衣无缝,拖延德国人的研究进程。 李教授解释完,摊手表示,“所以你们得先把瓦格纳教授找出来。” 啊这,不就卡住了嘛! 他们原先想把错误的公式和数据抛出去,把瓦格纳所在地暴露出来,从而实施营救, 可李教授却想让错误的数据,把德国的研究人员引向错误的方向,拖延他们研究核武的进程。 那当然是这个计划更好,所以两人毫不犹豫推翻了之前的计划,打算先把瓦格纳教授找出来。 “瓦格纳教授我认识,他是正统派犹太教徒。犹太教规定13岁以上的男子在每日晨祷时佩戴经文护符匣。”李教授道。 “经文护符匣非常神圣,佩戴时不可以有邪念在脑中。很少有人能做到一整天脑中没有邪念,因此,经文护符匣被要求只在晨祷中佩戴即可。” “按照你们的说法,瓦格纳教授在午膳时收到消息,以午休为借口,匆匆离开保护他的人,那他应该没有带着经文护符匣。” “但犹太教徒离不开这个,他们每天都要祷告,所以日本人一定会帮他再弄一个,”谢云起接话,“但制作经文护符匣有许多讲究,必须由专业抄经师(Sofer)完成。” “我这就让人去犹太人聚集地,暗中查访专业抄经师。” 这其实很简单,抄经师在犹太教中地位崇高,一生只负责这一件事,抄写犹太教经典,包括经文护符匣内的经文、妥拉卷轴(Sefer Torah)等,是犹太教文化传承的关键人物。 所以他们几乎不从事任何世俗工作,由犹太教众供养。 上海的犹太人本就不多,想打听到谁地位特殊很容易。 果然没多久,便找到了唯一一位抄经师,并从他那里打听到,大概就在两天前,他被委托制作一个经文护符匣。 但这玩意儿是个细致认真的活,他需要五天时间,约定三天后来取。 三天后,抄经师郑重的把经文护符匣交到来人手里,他开车来到上海郊外的碧落云院。 看到这个古色古香的禅院,沈书曼目瞪口呆,“还是他们会搞事啊,把一个犹太教徒,藏在佛家寺庙,绝!” 谢云起也没想到,看着这香客往来不息,香火鼎盛的模样,丝毫看不出,里面藏了一个重要的人。 沈书曼拿着望远镜四下搜寻,“没看到日本人,也没看到西方面孔。” 香客是正常的香客,和尚也是正常的和尚,几乎看不出一点异样。 “既如此,那便进去瞧瞧,”谢云起不动声色,拉着她下车。 沈书曼挑眉,“哪里有问题?” 谢云起笑看她一眼,“你不觉得这里的和尚太多了吗?” 里里外外她看到了三十几人,“多吗?” 说句实话,沈书曼还真没去过寺庙,但以后世人数体量,一个寺庙三十几名僧侣,不算......多吧? 而且香客更多啊,人来人往的,和尚混在其中,显不出多寡来。 谢云起摇摇头,“算了,你不懂,走了。” 沈书曼没办法,只好跟上,只见谢云起先买了香,去到正殿,偏殿,拜了一轮,才找到一位小师傅,提出要抽签。 年轻的小和尚带着他来到僻静的殿内,里面只有一位老和尚,正虔诚的闭目打坐,“主持,这位香客想抽签。” 老和尚不语。 小和尚等了片刻,又说了一声。 老和尚无奈睁开眼,“不是说了,今天闭殿。” “可这位香客......”捐的香油钱实在太多了。 可不嘛,谢云起足足出了一千大洋,要不然也不能在别的香客都被拦下,还能单独来见主持。 主持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未尽之意,起身缓步走到一旁的座位前,“施主请,求什么?” 谢云起笑着上前,“自然是求姻缘。” 老和尚看了沈书曼一眼,“不用求,姻缘天定,天生一对,施主已心想事成,不必多此一举。” “那就算个合适的订婚时间,我想要尽善尽美,”谢云起不依不饶,拿起签筒,递给沈书曼。 沈书曼使劲摇,那手法......她没摇过签筒,但她玩过色子啊,在KTV包厢里。 那学着电视剧中赌神,左摇摇右摇摇的做派,看得老和尚眼角直抽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过犹不及的道理,施主应该懂。” 谢云起也被沈书曼这奇葩的动作弄得青筋直跳,一把摁住她的手,从里面随意抽出一根,递给老和尚,“谁不追求圆满?我也只是俗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和尚也不好说什么,接过签一看,“等待十五良宵夜,月光明才可见。月圆之日就是极好的日子。” 谢云起道谢后,拉着沈书曼离开。 沈书曼满头雾水,“看出什么了?” “月圆之日是碧落持戒修行的日子,会在法堂完成。” “意思是,人藏在法堂?” “不,法堂后面斋戒的屋子,受戒前,需要诵经、礼拜、持咒,冥想等,需要待在安静的空间,那也是和尚们时常待得修行之所。” “那?” “我们去爬后山,那里风景很是优美。” 第231章 计划夭折 两人沿着小径上山,来到半山腰,有一片树林茂密之处,格外清凉惬意。 谢云起带她钻进草丛里,扒开一丛丛树木,停在一个危险的地方。 再往前就要滚下去了,“望远镜,”谢云起向她伸手。 沈书曼顿了顿,打开手包,掏出一个望远镜递给他,然后......又从里面掏出一个来。 两人一起蹲在原地,用望远镜向下张望。 她这才发现,下面是一座中型殿宇,应该是法堂。 法堂后面,紧贴后山壁,有一排小巧的屋子,简单朴素。 因为建筑格局的原因,前面的法堂完全挡住后面的屋子,只能从法堂后门才能进去。 可只要后门关上,里面就是独立的空间。 此时,那一排屋子中,藏了不少人,至少有一二十人。 由于每个屋子都关着,他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人。 “要如何才能确定瓦格纳在不在里面?”沈书曼询问。 谢云起看了眼手表,“等12点半。” 沈书曼理解,12点半是犹太人午后祷告的时间。 她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牛奶和蛋糕递给谢云起,两人就着吹来的凉风,吃完了这顿还不错的午饭。 12点半,一间屋子的窗户被打开,他们看到一个德国男人虔诚的坐在窗前祷告,他额前佩戴着那个经文护符匣。 这显然就是瓦格纳教授了。 谢云起大概等了15分钟,询问沈书曼,“有镜子吗?” “有,”沈书曼拿出一个镜子给他。 谢云起调整了下角度,让阳光射在镜子上,再折射到瓦格纳教授的脸上。 瓦格纳教授顿时被惊醒,小心的看了眼门的方向,发现关得牢牢的,没人关注这里,立刻探头到窗外。 但因为角度的问题,他看不到谢云起两人。 可通过光线长短,谢云起给他传递了一段摩斯密码。 沈书曼已经进化,完全看懂了,还能立刻解析出来。 ‘潘先生向您问好,我们被委托解救您,数据和画作已找到,不必忧心。今晚八点,在此行动。” 瓦格纳很高兴,敲击着手指,向他们传达感激之意。 既然人已经找到,他们便准备先离开,晚上让猎鹰来救人。 可刚收回镜子,便见瓦格纳惊慌回头,突兀的站起身,后退两步,紧贴着窗户,好似在害怕。 两人一惊,难道被发现了? 谢云起面色一沉,立刻用望远镜观察情况。 沈书曼则四下打量,同时心里询问黑锦鲤,“这附近有日本人发现我们了吗?” “没有。” 沈书曼松了口气,压低声音提醒,“附近没人,要不要先撤?” 然而谢云起的表情,很是凝重,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沈书曼一惊,也用望远镜看过去,发现瓦格纳的房间进来一个日本中年男人。 他面带微笑,与瓦格纳教授交谈。 沈书曼自学了日本与唇语,但都不精通,还无法靠读唇语,就理解他的意思。 瓦格纳教授也不懂日语,所以那男人身后还有一名翻译。 因为角度原因,她只能看到下半身,以及垂在大腿外侧的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只手有点熟悉,又说不清哪里熟悉。 “老板,他们说了什么?”谢云起这么认真,应该看懂了吧? “......他在通知瓦格纳教授,弗里茨·瓦格纳先生的死讯,”谢云起神色凝重。 “oh,no,这不可能!”瓦格纳教授情绪激动起来,生气怒吼,“你们在说谎!我不相信!” 他弟弟是犹太人不错,但他是那位画家的座上宾,早年还曾接济过他,不应该被清算的。 知道她不懂,谢云起代为翻译两人对话,“你误会了,弗里茨先生并非受到迫害,他是生病去世。” “不可能,”作为兄弟的瓦格纳教授完全无法接受,“他的身体一向很健康,他只有43岁,正值壮年,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世,你撒谎!” 日本男人拿出一张照片,“我很遗憾,这是他在病床上拍的照片,葬礼安排在两日后,我们得知消息,就立刻前来通知您。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安排飞机立刻送您回慕尼黑,相信现在出发,一定还来得及。” 瓦格纳教授再也支撑不住,浑身瘫软,斜靠在窗户上,但他的手指背在后面,敲击一组代码: 我很抱歉,要失约了!战争中,我失去太多亲人,此时我必须回去!请保管好数据,没有它,我也不过是个废人,无足轻重。请把它们交给你们的政府组织,如果可以,移交美国政府,他们正需要这个。 可他嘴上却在说,“你们不明白,我不能现在回去,公式和数据还没有找到,那个很重要!非常重要!” “您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东西,等找到,我一定第一时间安排人给您送过去,”日本男人图穷匕见,直指核心秘密。 瓦格纳教授假装没听见,双手覆面,语气哀痛,“愿他的盛名在以他意愿所创造的人世间变得更加伟大和神圣。阿门。愿上主......生活中赐下和平。” 日本男人不甘心,还要继续追问,被后面翻译的手拦住了。 沈书曼正好看到他小拇指指关节特别粗大,顿时福至心灵,一把抓住谢云起,压低声音兴奋道,“我想起来了,是李士群!你看他的小拇指,我当初就想,他的小拇指肯定被暴力打断过,之后愈合过程中,关节面不平整导致畸形。” 她第一次见到李士群,便是段银慧带去的,那会儿假装害怕低头,不敢与他对视,刚好看到那只手。 只不过她当时精神高度紧张,这个念头一闪而逝,过后也没想起来。 谢云起想起与李士群为数不多的见面,颔首,“确实很有可能是他。” “那前面的日本人,会不会就是晴气庆胤?” 瓦格纳教授落到他们手里,可不好救出来呀。 最重要的是,念完卡迪什,瓦格纳教授豁得站起来,一脸的英勇就义,“我要回慕尼黑,请给我安排飞机!” 啊这,瓦格纳教授要回去参加亲人的葬礼,他们没理由把人拦下啊! 难道误导德国人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吗?太可惜了! 那可是拖延核武研发进度的关键一步,不能就这么夭折啊! 第232章 凝视深渊 瓦格纳显然打定了主意,要跟着晴气庆胤等人离开。 谢云起眉头紧锁,拉着她快步下山,等到达山门前,人已经离开了。 他直接开车,拐入一条隐秘的小道。 此路废弃已久,地面坑坑洼洼,汽车开在上面,颠地彷佛得了失心疯。 沈书曼只觉骨头都快散架了,双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是,你到底想干吗?”她断断续续质问道,明明来时,不是这条路。 可话还没说完,便见前方是陡峭得近乎垂直的六七十度斜坡,不由眼前一黑。 然而谢云起却毫不犹豫,猛踩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般朝斜坡下冲去。 随着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汽车瞬间脱离地面,随即重重砸落在坡底。 “砰!”得一声,溅起一大片泥水。 沈书曼只觉脑子嗡嗡的,却条件反射的拉上车帘,挡住张狂袭来的泥水。 然而前方全都是崎岖不平、满是水洼的路。 “靠,”她忍不住骂了一声,猛地关上车窗。 此时,汽车在太阳的灼烧下,车内温度高得吓人,仿佛一个蒸笼。 两人满头满脸的汗水,可她已经顾不得了,倾身过去,越过谢云起身体,用力把他那边的车窗也关上,只留一条细小的缝隙。 做完她迅速坐回原位,双手紧紧抓住手把,任由汽车蹦蹦跳跳向前狂奔。 她感觉脑浆都要蹦出来了,却见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深坑。 而谢云起毫不犹豫,猛踩油门,汽车呼啸而过,带起阵阵嗡鸣,强烈的失重感过后,伴随着砰得一声,他们重重落地。 可随即,汽车陡然后仰,沈书曼转身一看,后面两个轮子没有落到实处,导致汽车重心不稳,汽车翘起,向后面的深坑滑落。 谢云起却好似早有预料,右脚立刻松开油门,猛踩刹车,汽车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轮胎在地面上划出黑色的痕迹,扬起阵阵尘土。 汽车保持了瞬间的静止,就在这时吗,他猛地松开刹车,同时双手用力,将方向盘向左打死。 汽车在惯性的作用下,车身猛地一甩,原本向深坑滑落的方向瞬间改变,车体重点完全偏移。 紧接着,他又迅速踩下油门,汽车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咆哮,以几乎要侧翻的姿势,向左侧冲去。 沈书曼只觉被一股大力甩向左边,但她却不发一言,在适应后,身体竟能保持这样的节奏。 她冷静的看着谢云起操作,随着一阵剧烈的颠簸,汽车回到地面,但强大的惯性让车身猛地往左前方的石块冲去。 速度之快,这一撞之下两人肯定要头破血流。 但这样的速度和惯性,以及如此近的距离,根本避不开。 那一刻,沈书曼突然发觉自己冷静无比,头脑清晰,转瞬便分析好利弊。 一手抓牢扶手,调动全身力量,让自己稳定住身形,牢牢嵌在座椅里。 另一只手则如闪电般,一把抓住谢云起的衣服,在他猛往前冲的同时,用力往后一拉。 “咔哒,”强大的冲力,叫她的手臂直接脱臼,但好处是,谢云起的头,在极近的距离下停了下来,没有撞在汽车玻璃上,免了头破血流的悲剧。 “砰——”汽车撞在石头上,前面完全变形,金属外壳凹进去一大块,彷佛随时要散架。 但好在,汽车彻底停了下来。 谢云起转头,死死盯着沈书曼片刻,才大喘气道,“没事吧?” 沈书曼死鱼眼翻他,“你说呢?我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面色苍白,发丝凌乱,满身汗水,“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她现在很暴躁,要是谢云起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她就要手动帮某人体验一下头与车子自然相撞的快感了! 谢云起用力握掌又松开,缓解刚刚强烈的震动带来的酸麻感,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沉稳,“瓦格纳不能回德国,这是一条废弃的土路,通向机场能节省一半时间,足够我们提前到达......做好准备。” “什么意思?”沈书曼惊讶,“你要去劫机?就我们两人?” 他们显然是没时间去通知其他人了,但他们两个...... 她要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做才能达成目的。 机场到处是日本兵,何况晴气庆胤和李士群也带了不少人,她能吸取气运的却不多。 首先这段时间太忙,事情一出接着一出,没时间关注李士群,也就不知道他身边有些什么人,看到了面相,不知道名字也白搭。 其次晴气庆胤带了自己人过来,那就更不认识了。 最后是机场的日本兵,沈书曼有点懊恼,她怎么就没提前收集他们的资料呢,准备的还是不够充分啊! 但话说回来,机场管理严格,里面的是日本海军航空队,她此前确实没机会接触到。 计算了一下空间内的炸药,炸掉机场的份量是够的,只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够他们准备好,把日本人的飞机都炸掉? 刚这么想,就听到谢云起的声音,沉重而决绝,“......击毙奥吉曼·瓦格纳!” 沈书曼沉默下来。 突然,她的手臂被抓住,一推一松,脱臼的关节被按好,并无太大感觉。 “真的......要这么做吗?”沈书曼看着谢云起转过身,重新发动车子,继续往前开。 但不说话,面上有凝重,有难过,可更多的是决绝! “他不能回去,即便他说自己忘记了......”可只要给他时间,重新算一遍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沈书曼理解,可就是理解,才会觉得心闷闷的难受。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尊敬科学家,尤其是这种顶尖科学家,那都是人类的瑰宝,是推动科技发展的基石,她只有崇拜的份。 可现在,居然要亲手杀害一名顶尖科学家。 但她依旧颤抖着嗓音,“我可以......”就当,为了全人类! 果然,拥有超凡的力量,人便会不可避免的滑向深渊,英雄终成恶龙! 此过程,不可逆! 但沈书曼不后悔,华夏这片土地,洒下了无数鲜血,无辜的血更是多不胜数,不差......这一点。 第233章 碰碰车 “不!”谢云起目光柔和的看她一眼,“这事,我要亲自动手!” 杀无辜之人,和杀汉奸,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不希望沈书曼背上那样沉重的心理负担,他才是组长! 此后的路程,两人都很沉默,直到接近机场。 谢云起找个隐秘的地方,把汽车停下,然后带着她,悄悄爬到高处。 在这里,可以直接击毙即将登上飞机的人。 “狙击枪!”谢云起朝她伸手。 沈书曼沉默着把枪拿出来递给他,同时给自己准备了一把机关枪。 他们走小路果然节省了近一半的时间,之后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日本军车开过来。 最先下车的是他们熟悉的李士群,他左右观察了会儿,才走到后一辆车,迎接晴气庆胤和瓦格纳教授。 此时的机场,有七八十人,把飞机和汽车围在中心。 士兵们在晴气庆胤示意下,迅速将瓦格纳教授围在中间,护送上飞机。 瓦格纳教授身形有些踟蹰,脸上带着复杂难言的情绪,目光略过周围,好似透过平静的表象,看到隐藏着的危机。 当他走到飞机舷梯时,脚步突然停下。 缓缓转头,目光穿透人群,望向被余晖染红的半边天空,眼底情绪忽然翻涌。 半晌,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彷佛认命般,带着点释然,一步步跨向舷梯,表情平静而解脱。 突然,一颗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精准射向他的心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晴气庆胤脸上的警惕瞬间变成惊恐。 他错愕地瞪大眼,“救人,快,护住教授!” 瓦格纳教授只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藏在胸前口袋里的经文护符匣直接被子弹洞开。 有了阻碍,子弹威力下降,但依旧扎入他的胸口。 鲜血从伤口处蔓延开来,迅速染红了经书。 他连忙去拿,生怕污染了经书,但身体一软,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日本士兵迅速反应过来,一部分人冲向子弹射来的方向,试图抓住凶手。 一部分被晴气庆胤和李士群叫住,大喊着找医生过来。 机场医务兵被紧急拽过来,用简单的设备为他包扎,“子弹离心脏太近了,必须立刻手术。” 晴气庆胤当即安排汽车,送他去医院。 与此同时,谢云起拉着沈书曼快速奔向汽车停靠的地方。 沈书曼顺着他的力道往前爬,耳边传来激烈的交火声。 显然,来劫机的不止他们两人,还有人抱着和他们相同的目的。 沈书曼定了定心,询问黑锦鲤,“瓦格纳教授怎么样了?” “子弹离他的心脏太近,如果手术不当,会立刻死亡,当然流血过多也会死。” 沈书曼被谢云起扔上汽车,他一踩油门,向着汽车冲过去。 她明白,谢云起这是打算截人,这是最好的机会。 因为时间紧急,车上只有晴气庆胤,瓦格纳教授,医疗兵,司机和有限的一个士兵。 李士群留在机场处理后续,另外还有一辆汽车跟了上来,但因为反应慢了点,与前面一辆拉开了一段距离。 谢云起从这边冲过去,正好看到前一辆车经过路口,而后一辆离路口还有一段距离。 谢云起猛踩油门,在后一辆到达路口时,猛地冲过去,直接把那辆车撞翻,滚下了山坡。 之后他猛打方向盘,一个大拐弯漂移,跟上前面的汽车。 此时,这疯狂的举动,已经不能刺激到沈书曼。 她在心里冷静发问,“机场那边怎样了?刚刚是谁动的手?” “是军统,他们接到戴老板命令,不惜一切击毙瓦格纳教授,不允许他回到德国。”黑锦鲤道。 “军统的人有多少?逃脱了吗?”沈书曼询问。 “有五人,一人中弹受伤,其余人被包围了,”黑锦鲤道。 沈书曼闭了闭眼,果断道,“吸取李士群,李葛亮,田宏三人的气运!” 那些人中,她只认识李士群和他带来的两名属下,他本家族人李葛亮和他招揽的属下田宏。 剩下的是晴气庆胤带来的和机场航空队的士兵,她实在没办法。 之前收取汽车内的武器,让黑锦鲤存下的能量都用尽了,黑锦鲤说什么都不肯帮她弄个霉运罩顶,只说能量不够。 她也只能吸取那三人补充补充,“再给瓦格纳教授一点点气运,保住他的命。” “什么?”黑锦鲤情绪激动,“这三人的气运根本就不够。” “够的,”沈书曼冷静道,“我会补偿你,第二次‘献祭’的名单已经准备好,至少三百人,只待时机一到,就可以实施计划。我这是提前预支点利息,锦鲤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时机?”黑锦鲤半信半疑。 “再有十天,是日本天皇举办的庆典,那天就很合适,不是吗?” 日本政府为了加强天皇的权威,好进一步加强军队的凝聚力,实行法西斯统治,准备举办一次盛大庆典。 已经通报给各地,上海街上到处是日本人过节的气氛,看得很是碍眼。 那就让她献祭上日本人的性命,为他们的天皇‘添光加彩’吧! 在他们欢庆的日子,献上鲜艳的红色,不比那白惨惨的颜色好看? “行!”黑锦鲤满意了,当即吐出一缕金丝,飘向前面的汽车。 沈书曼看了眼身侧,正全神贯注开车的谢云起,命令道,“再给我们俩一点。” “什么?”黑锦鲤气急,“你不能得寸进尺!” “快点,我们要撞车了,没有气运,我重伤了怎么办?还不是要你用能量修复我的身体。” “那也......” “谢云起更不能死,我还需要他帮我处理善后工作,没有人扫尾,吸取气运太多,很容易出问题。” 黑锦鲤好气,但它不敢不给,沉没成本在这里,已经给了瓦格纳教授,要是沈书曼不按计划执行,它就要一直拖着能量不足的身体,勉力在二阶支撑着。 要是迟迟等不来气运,修为肯定要倒退,那下次再想晋级,就更难了。 “呸,奸商,”它暗暗骂了一句,只得不情不愿放出气运。 看着金色丝线没入身体,听到黑锦鲤虚弱的叮嘱,“你别忘了。”说着就没声了,似乎陷入沉睡。 沈书曼眼中闪过一抹满意,对谢云起道,“再往前便是日军陆军医院了!” 里面到处是日本兵,他们抢不走瓦格纳教授。 “嗯,”谢云起应了一声,猛踩油门,砰得一声,狠狠撞了上去。 直接把前面的汽车撞得偏离了方向,砰得一声撞到前方的大树上。 第234章 隐藏的医院 沈书曼猛地向前倾,但很快便稳住身形。 她拿出两把枪,安装上消音器,递给谢云起一把。 两人轻手轻脚下车,一步步挪到前面的汽车旁边,透过开裂的玻璃,看到里面五个人,全都晕乎乎的,明显是被刚刚双重撞击震晕过去。 谢云起冲着她打了一个手势:全灭不留! 沈书曼颔首,在他手势落下的同时,冲到副驾,猛地拉开车门,“砰砰”朝里面开了两枪。 与此同时,谢云起从另一边也拉开后座车门,两枪射杀了晴气庆胤和医疗兵。 血雾爆开,把整辆车弄得到处都是。 谢云起当即越过尸体,去探查瓦格纳教授的情况,伤口虽然在渗血,但并不严重,呼吸也平稳,当即用力把他拖出来,抱到自己的汽车上去。 沈书曼当机立断,把司机推到一边,在谢云起把汽车开过去后,坐到驾驶位,启动,后退,停稳。 这段时间,她和托科夫学了驾驶,因为对四肢的掌控,学得还不错,顺利把汽车横在路中央,挡住了去路。 随即她从空间里拿出两桶汽油,倒在车里车外。 走远几步,拿出一个打火机,点开,向后一抛。 真女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她这样,帅炸了! 然而谢云起看得额间青筋直暴,大喊一声,“上车!” 沈书曼一愣,忙快速跑过去,刚坐进副驾,还没来得及关门,汽车就嗖得一下窜出去。 速度之快,差点把后座躺着的瓦格纳教授甩下来。 好在谢云起事先用一根棍子撑住了他,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有先见之明的,知道沈书曼要作妖。 在汽车冲出去的瞬间,后面传来‘轰隆’一声爆炸。 可能是汽油不要钱吧,那瞬间起来的爆炸,不仅威力大,还火势熊熊,像个巨大的火球。 沈书曼回头一看,顿时心有余悸得抚了抚心口,妈耶,威力这么大的吗? “谁叫你浇整整两桶汽油的?”谢云起的语气凉飕飕,“还敢背对着点火,怎么?显摆你扔的准?” “那还是......挺准的,”沈书曼干笑两声。 确实很准,直接扔到了汽车的油门上。 她本来为了燃烧的彻底,就在油门附近浇了大量汽油,抛打火机时,下意识扔到最核心区域,免得爆炸效果出不来嘛! 谁知道耍帅差点波及自己,嗨,这不怪她,主要是是电视剧电影荼毒了她。 电影里要是没有这样的高燃剧情,她也想不到不是? 谢云起冷嗖嗖瞟她一眼,“回去和我学爆破相关知识。” 就她这随身携带两大桶汽油的神经病做派,估计早就想好玩这么一出了吧,不教会她剂量问题,怕她早晚把自己给玩死! 沈书曼立刻乖巧点头,“好的老板,谢谢老板。” 这个必须学,等学会了,去日本军营溜达溜达,顺便送点节日的烟花爆竹,也很是喜庆嘛。 谢云起深吸口气,“还想学什么?我一并教你。” 沈书曼眼前一亮,“那个,我方向感不太好,地图也不大看得懂,就像那个看地图算距离,搞不明白。” 还有像计算多少公里多少米之类的,她也不是很敏感,只能算一下时间。 比如到某地走路大概多少时间,坐汽车又多少时间? 这在平时没问题,可要是做任务,就不太方便了。 “不可能,”谢云起手一紧,“你莫不是在和我打马虎眼?” 之前她在黑灯瞎火的夜晚给他报信,以及跑出去搞事,他又不是不知道。 那样漆黑的夜晚,都没有走错路,现在说她方向感不好? “嘿嘿,那个,行走江湖多多少少都有点特异功能的嘛,”沈书曼不好意思,这都多亏了黑锦鲤。 但她也知道,凡事不能只靠黑锦鲤,有些短板能补齐就补齐。 就像开车,她可以不开,但不能不会。 这时候的汽车和后世可不一样,很难开,但她依旧去学了。 谢云起瞄她一眼,忽略掉不合三观的话语内容,现场教学,“像目前这样的速度,大概是一公里一分钟。” 他踩下油门,“这个速度更快些,40秒一公里,你感受一下。” 中途,他换了好几种速度,让沈书曼感受,同时在山路来回绕圈。 沈书曼用了心,已经有了模糊的概念,领悟的同时,她不得不发出灵魂拷问,“老板,您这来来回回绕圈,不会是想拖死......” 她看了眼后面的瓦格纳教授,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谢云起脸黑了,“胡说什么,我这是为了甩掉路上监视的人。” 爆炸的地方离日军医院很近,附近肯定有他们的哨兵。 另外军统既然派了人行动,那一定会在路上安排人接应。 他这汽车前面撞成这个鬼样子,一看就不正常,可不得绕开有可能监视的点嘛。 再说了,汽车这样也开不进城里,太显眼。 谢云起说着,突然拐进一条隐秘的小道,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上山,在半山腰掩藏在高大茂密的树林之中,突然出现一栋别墅。 听到汽车声,别墅的院子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位跛脚的西方中年男人,管家打扮,面容略显憔悴,但身形笔直。 他帮谢云起拉开车门,恭敬道,“二少。” “霍普,准备好手术室,他需要取子弹,”谢云起刚吩咐完,就有两个男仆打扮的人出来,抱着人进入别墅。 沈书曼跟进去,发现里面七八个人已经忙起来了,推开客厅的一面墙,里面竟然是完整的小型医院,从手术室,到门诊,到药房一应俱全。 而别墅里的工作人员,管家霍普穿上白大褂,就是合格的医生。 剩下的人也换上白衣服,变成医生副手和护士,眨眼便准备好了手术需要用到的一切。 手术一共进行了两个小时,天都黑了才结束。 霍普医生出来,“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体征正常,只需好好照料,很快便能恢复。” 谢云起点头,“三日后有人会过来接他,在这之前,让他一直昏着。” 说完,他站起来,拉着沈书曼离开。 外面已经准备了一辆车,和之前那辆一模一样。 沈书曼目瞪口呆.jpg。 看不出来谢云起这浓眉大眼的,居然还藏了这一手,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说什么躲追踪,他其实是在山里藏了个医疗团,怕有人察觉,才绕来绕去的吧。 她猜,这别墅看似隐秘,一定离大路不远。 第235章 被怀疑了 果然,开进去费了半个小时,出来只要十分钟。 她呵呵了,“老板,你这可藏得够严实啊!” 看似一栋郊外别墅,实际是小型医院,有能耐。 谢云起瞥她一眼,语气冷冷淡淡,“你知道我这么多秘密,要是被抓住,我就没退路了。为了安全,我一定会安排人第一时间解决你,所以......给我小心点,别露了马脚。” 沈书曼冷哼一声,“你知道我的秘密更多,要是你出事,我也会第一时间解决你!” “绝不拖泥带水?”谢云起挑眉。 “绝不,”沈书曼振振有词,“多拖一秒,都是对我生命的不尊重!” “很好!记住你的话,不要犹豫,不要迟疑,”谢云起认真道。 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留下他是个巨大的祸患。 沈书曼噎住,“倒也没必要这么坚决,”她还是有法子救他的,大不了就是闹大点罢了。 谢云起浅笑一声,声音轻松,“有时候,一个人的牺牲是必须的,如果到了那一天,便按计划执行吧。” 沈书曼或许有能力救他出来,但如果他的牺牲是关键一环,用他一条命,换取战争胜利,很好! 沈书曼瞬间想到了很多情节,以一个人的牺牲,换取敌人的信任,好达到让计划成功的目的。 难道谢云起也要用那一套? 她一时间心绪复杂,最后只凝结成一句话,“我们关系‘这么亲密’,要是到了你必须牺牲的时候,我难道还能置身事外?” 所以这样的计策,能不用就别用了吧? 她很怕疼的,也怕苦怕累,怕冷怕热...... 哎!年轻人,吃不了一点身体上的苦,所以注定她要吃动脑筋的苦。 谁能想到,她当孤儿时,都没吃过学习的苦,穿越了反倒每天累死累活,还要熬夜学习。 人家熬夜打游戏看小说,她熬夜学习? 这穿越的日子,活的真累! 谁要是还羡慕小说里的穿越主角,她打爆他的狗头。 谢云起笑笑,“我这是在教导你,该当机立断的时候,就不要心软。这个时代,没有谁是绝对无辜的,你也不必太有心理负担,懂吗?” “那不是,”沈书曼反驳,“即便有很多人不好,但有更多人很好,特别好!”好到让人热泪盈眶!满心震撼! 谢云起不反驳,一脚油门开进了一家酒店的后门。 停下车,立刻有侍应生过来,递给他们两张电影票和几张马票,低声道,“中午你们在福祥楼吃粤菜,点了白切鸡,烧鹅,清蒸海鲜,老火靓汤。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海鲜有点不新鲜,没吃多少,倒是老火靓汤不错,沈小姐喝了两大碗。” “下午看了场电影,是正当红的爱丽丝小姐主演,叫《猫女王》今天是第一天上映,演的是......” “电影结束后,你们去赛马场玩了三个小时,沈小姐玩了几把,赢了两场,输了四场,赔了十六块大洋。” “最后在桃花餐厅吃了东南亚菜,跳了一个小时舞,回酒店休息。” 沈书曼看了眼时间,“豁,我们这一天过的可真够精彩的。” 可不嘛,又爬山,又飙车,最后碰碰车和爆炸轮番上场,确实很精彩。 她把票拿过来,看了眼,和电影票一起,囫囵塞进包里。 之后两人去定好的房间休息,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被搜查的声音吵醒。 沈书曼起床,不耐烦的打开门,“谁啊,烦死了,还能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推了一把,几个人冲进房间仔细翻找。 沈书曼大怒,“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闯进我的房间,该死的,都给我滚出去!” 她生气的很,同时伸出手,要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 “好了,”这时谢云起沉着脸走过来,随手把外套披到她身上,遮挡住稍显暴露的睡裙,“别发脾气了,昨天出事了。” “出事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沈书曼当即反驳,“他们爱出事出事,就是全死了也和我无关,翻我房间做什么,神经病啊!” “是李士群,”谢云起沉声道。 “谁?”沈书曼诧异,看向谢云起,“李主任?” “没错,所以不要发脾气,好好配合,”谢云起安抚的拍拍她肩膀。 “啊哦,好的,可他怎么会出事,不是像乌龟一样躲在家里吗?难道是有人闯进了乌龟壳,把他干掉了?” 这话说的极其不庄重,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冷嘲热讽。 刚刚走过来的第三舰队及川古志大将听得非常刺耳,他刚刚接替野村中将,成为司令长官,正准备把第三舰队改为第一遣华舰队,好总辖上海核心海军舰队,可谓是意气风发,雄心勃勃。 可没想到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帝国的间谍精英,土肥原将军的心腹助理晴气庆胤,以及76号主任李士群死在他管辖的机场出事。 哦,虽说晴气庆胤是死在去陆军医院的路上,但总体而言,也是在机场出事导致的。 最重要的是,晴气庆胤有个重要的目标人物被对方带走了。 那是德国方面,承诺了不少利益,要求必须得到的人。 这其中就包括Me-109战斗机样机,日本非常需要,但价格一直没谈拢。 加上德军自身也需要大量装备,暂时拖延着没答应,如果这件事办成了,德国那边便会松口。 所以日本本部下了死命令,让及川古志一定要把德国人要的瓦格纳教授找到。 及川古志已经第一时间询问了在场的人,得知是军统动的手,那枚子弹是冲着瓦格纳教授的心脏去的。 想必路上的伏击也一样,但烧毁的汽车里,只有四人尸骨,少了瓦格纳教授。 所以他被带走了,人应该还活着。 及川古志连夜让人排查了上海所有医院,包括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内的。 可昨晚没有一家医院接收过心脏中弹,需要接受手术的病人。 从这一点行不通,他当即通知上海军部,要求特高课和宪兵共同配合,打击军统。 而他这边,则排查可能得知消息的所有人。 其中谢云起和沈书曼是重点关注对象。 首先他们在轮船上,有机会接触《文人集会》画作,或许知道画家与瓦格纳教授有关系。 其次听松本说,谢云起要求监视李士群,那他可能从李士群和晴气庆胤的行动中,察觉什么。 最后也是最可疑的,这两人昨天去过碧落云院,很可能与晴气庆胤有过交集。 所以他带着松本彻也亲自过来了。 现在又听到沈书曼如此刺耳的话,及川古志很不高兴,打量她的神色带上了怒意与审视。 就在这时,一名搜查的士兵跑过来,“报告,搜到一把枪,型号和射杀晴气长官的一样。” 谢云起豁得看向沈书曼,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好似在问,你没把枪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