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便当是什么》 第1章 第 1 章 存放在黑色的公文包里的食盒经过了上午，中午，终于被人从中取了出来，它已经不再是上午的热乎，温度因为时间渐渐的冷却，连温热也不算，拿出来时是黏糊的冷。 外面贴的塑料膜显得可笑。 办公室里是喧闹的，此刻正是午休的时间，大家都各做各的事情，等着外卖员从电梯里出来将外卖送至前台，或是早早的下了楼去公司的餐厅里打菜。 戚净低眼看着自己手中的便当盒，凉了，得去用微波炉加热，在外面就这点不好，不能吃到热的菜。 他撕了塑料膜将便当放到茶水间的微波炉里加热。 旁边的咖啡机在运转，滋滋冒烟伴随着浓苦的咖啡香，戚净闻不惯这个味道，喝得来的人能品出咖啡内里的香醇，能品出咖啡豆之间的高劣，会吐槽公司财务买的廉价咖啡豆，但是不要钱，谁不喝？ 不过戚净不喝。他一般喝泡在玻璃杯里的茶水。 “组长。”来人是个挂在工牌的青年，手拍在戚净的肩膀上，虚虚撞了一下，他比戚净矮不少，说撞有些勉强，毕竟戚净依旧站得很稳当。 “加热饭呢？” “嗯。” 等到微波炉叮的一声，戚净打开微波炉取出里面的饭盒，他抓着上面扶手，不在意上面滚烫。 刘河眼睛扫过这个款式老旧的便当盒，外层的白漆被洗掉，露出内里的色泽，款式很经典，是超市如果有促销活动必然会参加的一款，刘河突然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应该在小时候是见过这种便当盒，在邻桌的桌子上。 烂软的西红柿鸡蛋浇在白米饭，红汁水渗进了白米粒，鸡蛋炒得松散，上面随意撒了点葱花，花菜在旁边的小格子里，颜色是深黄色，干干脆脆。 肉丸是昨天的剩菜，不过这种猪肉丸就是越炖越好入味越好吃。一边的小食盒里装着用砂锅煲的鸡汤，陈时家给他挑了一个鸡腿和不知道哪个部位的肉。 “嫂子做饭看上去还是那么好吃，不过组长下次还是不要让嫂子那么辛苦，餐卡里面的钱不用白不用，嫂子也能歇歇。”刘河看着卖相中规中矩的家常菜道。 他先入为主的以为，戚净的便当是与都市的众人格格不入的，是让戚净调到公司这么久还不能和公司的同事混熟的原因。 虽然事实中有这一部分的原因，是有因为戚净总是吃便当，没和大家一起吃饭错过了很多交流的时间，但戚净自己本身的性格也无法完全割开。 刘河说完话了，觉得自己说得似乎冒犯了脸色变了变，张开口不知道怎么弥补。 戚净则低着头盯着盒饭看了一会，忽而开口道。 “那不吃这个了，去吃食堂。”说着就将热腾腾的饭盖了回去。 小区离学校很近，中午下课时，就有不少孩子会被家里接走回去吃饭，大点的就会让他们自己走回去。 这并不是多数也有家里的远和家里人很忙的，会在学校订饭又或者托寄在这个小区里的小食堂。 陈时家点清了牛奶的数目，就开始放在每一张桌子上，桌子的四个角各贴了一张姓名贴。最初的时候陈时家只是想孩子来吃饭的时候不会很乱，而后发现这些小学生似乎就喜欢这样，有姓名贴和没姓名贴很不一样，陈时家也就延续了下来。 “老师，我还想要一个鸡腿。”胖胖的男孩端着餐盘又排到了陈时家的面前，陈时家经常记不清这些孩子的名字，是名字和脸偶尔祸对不上，有印象是有的，因为他们从低年级到高年级几乎都在他这。 幸好，他们的校服上都缝了姓名。 陈时家快速地看了一眼，“不可以，你妈妈说你太胖了，不能再吃很多肉了。” 男孩嘴一撇憋着要哭的劲。 “老师给你打别的菜。” 陈时家等这些孩子吃完，就快十二点了，收拾餐盘和洗餐盘有人做，他也不用操心，只是要核对下今天来的人都对不对，餐费和人头能不能对上，他得和最麻烦的家长打交道。 忙完这，他又在想明天做什么菜。不能让家长抱怨，也得让孩子吃得开心，他们往往觉得他赚了很多的钱，但只有陈时家知道自己做这个纯粹为了开心和打发时间。 “老师，给你糖。”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将手里捏紧的糖果放下，彩色的糖纸投映着光。 “小怡怎么还没有走？”陈时家停了笔看她，舒怡抿着嘴不说话。陈时家想了想，“那老师牵你去学校吧。” 陈时家搭着她的肩膀，拿了一把伞撑着外学校那边走。过没多久会，舒怡就张开嘴小声地说道。“老师我牙齿掉了，他们笑我。” “今天掉的吗？” “不是在家里掉的。” “掉了几天了呀？” 舒怡停了脚，眼睛睁大往上看着想了会，“周末结束的时候。” “我一说话，他们就说我没牙齿，所以我不想和他们吃饭。老师我想和你吃饭。” 陈时家记不住那一桌都有谁，打算回去翻翻本子便先答应了她，看着她进了校门才走。 陈时家喜欢孩子，只要是大脾气的孩子，陈时家都乐意哄。陈时家不喜欢上班，他虽然也名牌大学毕业，可是和人打交道很累，他性子又静，和戚净在一起后，陈时家离开了家，搬出来和他住，因为白天没什么事情做就和楼下的阿姨一起办小食堂，拿的钱不多，可能一个月就三千，效益好点的四千。 只是够偶尔给家里买点东西，给戚净准备点礼物。 「我到家了。」口袋里的手机弹了几下，陈时家解锁屏幕看，戚净做的互联网行业，今天难得的他没有加班。 「我还在忙，要一会才能回。」 其实经常的，戚净忙完了，陈时家还没能回去。陈时家对此有些难免的愧疚，可能是觉得不能多陪着戚净，毕竟陈时家这个人就容易心软。 陈时家回去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客厅的灯没开，戚净应该在屋里，陈时家想他可能已经在睡了，于是放低了自己脱鞋和换鞋的声音。 开了灯，安安静静地走到厨房，打算找点吃的垫垫肚子也去睡觉。 冰箱里剩下的食物不多，半截的娃娃菜和贴了保鲜膜的西瓜，鸡蛋就两三个和大瓶的纯牛奶。 陈时家放弃了冰箱，去看餐桌里有没有食物，一打开就看见戚净买了的椰蓉包，应该是路过的时候顺道买的。 陈时家撕开包装咬了口，视线一低看见放在桌子下的垃圾桶，有些满。 陈时家叼着面包去提垃圾袋准备去楼下扔了。一整理垃圾袋他眼尖地看见，倒进垃圾桶的便当饭。 陈时家大脑瞬间陷入了空白。 第2章 第 2 章 戚净靠在床头，柜子上放着盏小台灯，他借着光翻陈时家从图书馆里借着的书，陈时家看到了第一百三十二，因为那页夹着书签，他看得没陈时家，就只是跟着陈时家看完一本书。 陈时家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书籍，戚净不喜欢只是他更不喜欢陈时家知道的了解的东西他不知道。 屋外传来轻微的响声，是门锁卡上的声音，又传来冰箱的动静。戚净合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上。 声音到包装袋被撕开时突然停止了，接着剧烈的脚步声从门缝外传来，门被推开，陈时家红着眼睛站在了门口。 “戚净。”陈时家道，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从自己的嘴里发出这声音。 “怎么了。”戚净淡道，自然而亲昵的语气打断了陈时家说话的节奏，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而陈时家在无理取闹。 陈时家脸上失去了几分血色，他沉默了会，走过去。“你把我做的饭给倒了。” “为什么这么说？”戚净抬起脸，与床边站着的陈时家对上视线，陈时家一紧张一焦虑就会有个习惯，就是咬嘴皮，下唇此刻就有陈时家咬过的痕迹。 黑色的眼睛里汪着水，通过眼睛戚净可以看见自己的脸，陈时家竭力保持着自己的镇静，没有发火，也没有哭泣，他睁大了眼睛不至于错过戚净脸上的表情，这样似乎能缓解他情绪。 戚净搂住了陈时家的腿，陈时家的脾气太好，应该在进来的时候就给他一个巴掌的。 陈时家有些无措，他是在生气不是在和人**，他抿嘴推陈时家的肩膀，让他正经些。“我在说事情。” “嗯。” “是不是你倒的？”陈时家道。 戚净承认得爽快，他抬头接着话讲。“是，我今天回来就倒了，公司里有备餐不需要你做，再说你每天都去楼下帮忙，以前我知道是你做的菜，现在我怎么能确定，一顿饭倒了就倒了。” 陈时家愣几秒，放在戚净肩膀上的手动了动手指，难以消化戚净所说的话，他看着这张脸突然变得陌生，难以言喻的情绪盖过了愤怒和伤心。他决定和戚净这个混蛋先分开睡个几晚冷静冷静。 陈时家呼吸变得急促，觉得戚净接触自己的皮肤都变得陌生。 “你生气了？”戚净道，看陈时家挣脱开自己的怀抱。 “……滚开。”陈时家掰开戚净抓着自己衣服的手，躲开戚净的视线。“别碰我，我现在不想和和你说话，也不想和你吵架，我去书房睡。” “你生气了。”戚净笃定道。 陈时家听了他不以为意的语气，一时间憋不住了火。“是，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情，谁教你说的这话！” “那也不能分床睡。” “别碰我。”陈时家胳膊往后顶了几下推不开这家伙，反手想拍开他的肩膀，手却落在了戚净的脸上。 陈时家呼吸一滞。 他的力道不打，可是落在脸上羞辱和责打的意识少不了，戚净的年纪本来就比他小，自尊心怎么受得过。 戚净向来冷静理智的脸上，多了几分晃神，他愣愣地摸向被打过的地方，有些不敢置信。“……陈时家，你打我了？” 陈时家想说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干涩得厉害，他说不出口。 戚净挤进了他的怀抱里，紧紧搂着陈时家的腰，慢了几秒开口道，“你要真生气的话，也可以打其他地方。” 陈时家不解他的话，想看看戚净的脸有没有事，戚净只是比他小，又不是小孩，怎么可能没有尊严，可很快什么东西蹭到了陈时家身上。 硬的。 “陈时家，我们好久没做了。”戚净蹭着陈时家的手臂道。陈时家不敢相信他这样也行。“陈时家。”戚净又在喊。 “松手。”陈时家挣扎了几下，可戚净搂得更紧，身体之间又贴得更紧了。 戚净很想陈时家，陈时家这个人就是做不到平衡，工作和家庭他总有一个顾不上，不过对戚净而言，即便陈时家都偏袒他了，他也只会觉得不够。 戚净的手指在陈时家的背上挪动，他轻轻地点着，陈时家很瘦，后背上有两个深深的腰窝，戚净喜欢掐着它们，陈时家总在这时候抖得更厉害。 因为陈时家太瘦了，就显得臀过宽过大了些，不过戚净不介意这点，这样的陈时家也很可爱。 戚净以前听过陈时家念书，是在诵读比赛上，不同于其他人的高亢嘹亮，感情丰沛，陈时家念书就是干巴巴的嗓音在念，这是那个评委说的话，戚净那时就觉得那个评委没有品味，难不成每个人都要把自己的感情喊出来，才叫声情并茂吗？ 现在的戚净更是不以为然，陈时家的声音是他听过最好听的。手指的指节压着陈时家的喉结，陈时家怕热，脖子和背上都出了层汗。 说他恶心，自己还没洗澡就要弄。 陈时家眼睛失去了焦点，水汪汪的眼睛看上去极其的茫然，下垂的睫毛沾上了眼泪，看上去很可怜。戚净用手给他擦，陈时家不怎么运动，稍微活动剧烈点，就会张开嘴露着舌尖喘气。 戚净趁在此刻将吻了上去，陈时家推不开他。 又是一个巴掌，戚净也算得偿所愿。“不亲了。”陈时家气息不稳道。 陈时家没让他进去，戚净还是很难受，“不然你踩我？” “……你在哪里学的？”陈时家沉默后道，陈时家一直是gay，在他眼里，戚净算是被他骗上了歧途的直男，当gay就算了，不要当变态。 “你的电脑里面。”戚净又压了上去，被陈时家掐了一把侧腰，之后脸不红道。 陈时家想了会，不过他确实想不起来自己有还是没有，他没打开看过。 “你刚刚说的话，是在撒谎吗？” “嗯。”戚净亲了亲陈时家的下巴，“你好忙，比我还忙，我不骗你你都不想理我。” “谁不理你了。”陈时家想去洗澡，可是戚净搂得太紧，他穿着外衣就躺在床上，身上还很黏腻。 “陈时家。”戚净告状道。 “学长以前还会自己掰腿……” 陈时家捂住了戚净的嘴，戚净将嘴闭了上，陈时家忍不住叹气，戚净以前也不这样的。 “我肚子饿了。”戚净道。 陈时家想去他骗自己的话，又想想教训他还被弄得黏糊糊的一身，一时间真不想理他。 “陈时家，你去干什么？” “洗澡。” “那我和你一起洗。”戚净也从床上起来，想一起进浴室。 陈时家推了戚净的胸膛，无奈道。“那你先去洗，我给你做饭好了吗？” 戚净很难得的弯着眼睛笑，陈时家真不想看他。 陈时家做饭其实算上不上特别的好吃，就是家常菜的味道，他调料淡更喜欢食物本身的鲜味，吃多了外面的菜就会想这一口，吃久了的人又会嫌弃腻味。陈时家以前的男朋友就是因为这个和他分的手。 陈时家以前也担心过戚净会不会久了也不喜欢。不过后面他发现戚净就像泔水桶，什么都吃。 第3章 第 3 章 今天的食盒很轻，戚净在车上时就几度想打开看看，但都忍住了，盒子安安稳稳地放在包里，一贯的温度也消失。 戚净不怀疑里面是空的，因为盒子总在路上的起伏时发出碰撞的声响，只是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到了公司和同事打了声招呼，他就到了茶水间。 茶水间里养生壶炖着红枣加冰糖，女同事等着拿着杯子在说话，眼睛一扫门对着戚净说“早上好。”继续聊天。 戚净点头打开盒子时，清脆的解扣声，同事好奇看了过来，看清里面的东西随之捂着嘴笑道。“戚组长好健康吃黄瓜，对象生气了？” 戚净沉默着，看盒子里色泽光润的切片黄瓜， “……我说错话了吗，哎呀我不知道你们真吵架了平时看上去那么恩爱。”同事收敛了笑，正经道。 竹签插在切片上，戚净挑了一个送进了嘴里，还行，刚切应该没多久，有就算好了，也别挑。 “没事，去忙吧。” 一天算好，两天算正常，三天也不算什么。 只是一个星期还是叫人难以适应。 戚净和陈时家以前有过很多不算见面的见面，都是隔得很远相互看一眼打个招呼，知道名字但说认识又很勉强。 戚净小陈时家几届，陈时家研究生也是在本校念的。参加竞赛再在参加完之后喝庆功酒也是件寻常的事情。只是那天戚净刚好撞见了陈时家。 陈时家是gay，有男朋友的这件事不是个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心里是没那么抵触想的是关自己什么事情，只是真碰见了多少会有些尴尬。 特别是听说陈时家和他男朋友分手了。 “陈时家，死缠烂打不好看，你到底嫌不嫌丢人！”坐在卡座上的青年愤怒地甩开了手，陈时家站不太稳往后退了几步。 随后双手撑着沙发的站住了脚，苍白的脸没有血色，陈时家有些茫然和无措，手扣着沙发上的皮套。 “……不能再谈谈吗？” “不要闹分手了，我会改的。” “改？我现在喜欢女的，你也能改？他妈的我最讨厌男人哭了真恶心。”青年踢了一脚垃圾桶，走去卫生间。卡座里的其他人都还坐着，面面相觑看了对方一眼，“……他心情不好，不然你先回去，我们帮你再说说？” 陈时家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就在这坐着等他回来再谈谈。” 刚刚说了好话的人差点忍不住要翻个白眼，心里和吞了个苍蝇屎似的，“那好吧。” 陈时家没和他们坐在一起，去吧台要了一杯特调酒。 “男的也有这么贱的吗，分手就分手了死缠着哪里好看？”戚净旁的人说道。 陈时家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一大半，差点呛住，咳嗽了几声脸上顿时红了起来，戚净移开了视线，叫服务生去开包间。“是挺贱的，再看下要被他们看到了。” 酒过三巡，肚子里有的祝福的话都翻出来讲了一通，青年没话讲了，脑子里又开始想刚刚见到过的事情。 不知道哪个人先开口的。 “其实陈时家长得也不赖。” “但太作了，总是闹，听说他男朋友要是和女生靠近一点就会被他打电话，男的也是，连他男朋友的发小也防，谁受得了这样的对象。” “……可是他在床上，应该很听话。” 空气突然静默了下来，他们意识到不对，他们在说过界的话，不知道谁起的头在意淫一个男人。 一个瘦得像竹竿似的男人，平时打扮也腼腆内向。 “太作的就是不好找对象，希望他改改吧。”青年刹住了话题。 “没见过好的，才那么蠢吧。”话题到末尾了戚净才补充了一句。 等他们出包厢时，酒吧里的人都走差不多了，戚净第一眼看见原先卡座上都换了一批，再看吧台人还坐那。 “怎么打车走？” “你们三个先上车，我和戚净一辆车好了。” “不用，你们都先走吧，我还有事。”戚净道。 “还能玩呢，真厉害。” 戚净没理他的话。 吧台的男人将脸埋进臂弯里，面前排了十几杯酒，手里仍还握着一杯。透明的酒杯泛着光，握着它的手也是，白净修长，清瘦的腕骨上紫色青筋清晰可见。 旁边有人和他搭话，但是陈时家没理他，一直闷着脸。 是很瘦，从后面看过去身上的短袖是靠凸起的肩胛骨和肩膀撑着的，短袖扎进了牛仔裤里面，屁股倒很圆。 戚净来找他，是记得陈时家的导师研究的项目是他很感兴趣的领域，只是那个导师很难见到面，他发了几封邮件都没能得到答复。 如果和陈时家关系近点，或许能有帮助。 “我先在这的不抢别人看上去的总知道吧。” 戚净弯着眼睛，拍了拍陈时家的肩膀，“我们认识，他是我学长。”陈时家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戚净，眼睛里汪着水，像才哭过的样子。他的样子邋遢，戚净想说句怜惜可怜的话都说不来。 头发乱糟糟的，像几天没打理，睫毛哭得黏成一簇一簇，呼吸间也是难闻的酒糟味，都说美人应该怎么样都是香的，可是陈时家现在不是。 他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嘴唇也红彤彤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了几个口子，应该是自己咬破的，不是男人亲破。 “对吧？”戚净又补充了一句，怕喝醉酒的人脑子不清醒。 陈时家眼睛半合，像又要睡了过去，他撑着吧台的桌子，像是要站起来，戚净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扶一把。 “……不要分手。” 陈时家眼睛依旧睁不开，嘴唇贴了上去，费力地挪了几下，才找准位置将自己的舌头伸出来小心翼翼地舔对方的唇。戚净的脸上沾上了他的口水，也沾上了酒。 “早说是你对象就完了！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第4章 第 4 章 戚净没看出来，这么瘦的人力气居然还挺大。他拉开了陈时家，陈时家没了人亲他似乎又站不住了，开始往下掉，戚净只能伸出手臂架着他的身体。 “知道我是谁吗？”戚净问答，陈时家的红肿的眼睛里又溢出了几滴眼泪，张不开口说话。 戚净觉得自讨麻烦，陈时家哪怕清醒过来了也不定会记得他的好，自己这么做还麻烦，不如等他醒了再和他联系。 只是都站在这里了，戚净没法走。“……自己能站住吗？” 陈时家抿着嘴没有说话，不自觉的去咬自己的嘴唇，嘴唇上的血痕多了些。 戚净没有耐心等，只默认他自己也能行，转身便要走，被拉住了袖子。陈时家小声道。“不要走。” 戚净弯下腿和陈时家平视，将头发往上撩露出额头，“你认识我吗？” “……” “不要分手。”陈时家道。 戚净放弃了，他很想在前五分钟答应朋友和他一起打车回公寓，可惜他没有现在的他只能陪着一个不会讲话的酒鬼。 戚净往前走几步，陈时家就跟他几步，认定了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戚净很想知道陈时家酒醒了以后会不会后悔，自己缠着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又哭又闹。 “把手机拿出来。”戚净停下脚步，扭头看跟着的陈时家，陈时家一看到戚净看他，又别回头去想装路人。 戚净没有客气，去拿陈时家的手机，陈时家一愣，呼吸都忘了。 戚净碰到他紧绷的大腿，想起来这家伙是gay。 “……不要在…这里弄。”陈时家扭头避开了戚净的视线，去推戚净的肩膀，想扯开些。 “密码。”戚净没有理会，从他兜里摸出手机后，将手机对着他。 “……” “你的生日。”陈时家靠在酒吧走道的墙上，不知道是因为光线还是因为酒，戚净觉得他脸色更红了，站得姿势也别扭像个鸭子。 “你来输。”戚净不是他男朋友当然不知道生日是什么时候，把手机扔到他手心道。 陈时家抬起眼睛看他，撑大的下垂眼有些好笑，看上去像条邋遢的黑猫，农村土家的，样子很傻，但很忠诚。 他噢了一声低下了头，戚净余光看着，发现密码离他生日也很近。七月十九，他晚一天。 “还没……”陈时家打开手机还想干什么，手机就被戚净抢了去，戚净个头高，压了他一个脑袋，真不想让陈时家拿也拿不到。戚净直接点开通讯录开始翻里面存着的电话。 电话簿只存了十几条的电话，戚净很快就翻到头了。学校老师就占了一大半再是父母最后是他男朋友的电话。 甚至不忘男朋友的发小。 戚净眉心直跳。“你舍友呢？” “研究生宿舍是单人间。”陈时家脑子转得有点慢了，说话也慢了起来，“……不要去宿舍，被子不好洗。” 戚净深呼了一口气道，“你就没有一个朋友吗？” 陈时家似乎察觉到戚净在生气了，急忙抓住他的手臂诚恳道。“我只有你，你不要丢下我。” …… 傻逼。 谈恋爱把脑子给谈坏了。 戚净在想把人丢在酒吧卫生间的可行度，只是卫生间里有不少惨案的发生，陈时家也跟他跟得紧，他丢在那里的可能很低。 他刚刚看陈时家的钱包里有带身份证，干脆就去最近的酒店开个房把他丢在那里。戚净打开手机看地图，六百米左右就有家连锁酒店。 他将手机放进外套的口袋里，“松开手，这样不能走路。” “你背我。”陈时家道。 “那我让车撞死你要不要？”戚净道，身后刚好配合地开过几辆出租车。 陈时家往后挪了挪脚。 “不要。” “那就走。” 陈时家停下脚，戚净一扭头看见他低下了脸，在想什么。 “你不走我走了。”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戚净也没耐心了。 “李应，我觉得你好像真的不喜欢我了。”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也吵架，但是你不会真甩我脸色，真的不理我凶我。” “不然还是分手吧。” 陈时蹲了下来，弯曲的手臂环抱住了脑袋，戚净只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路口的红绿灯亮了红灯，戚净没法走。他应该在人伤心的时候说安慰的话，但戚净没法说，说实在的，他对这苍白的没有前因后果的自诉，该如何安慰。 说别哭了？ 说不会分手？ 不管哪一个都不合适，他不是当事人，连旁观者都算不上，和旁边走过去一边回头看热闹的路人没什么区别。 但戚净挺在乎那个课题的，还有一部分原因，下次参加的竞赛就和这个课题有关，听消息说，陈时家的那个导师基本就是评委之一了。 戚净想了很多，在想三岁出头的侄女，在想学校旁边很可怜的小猫，想它上次过马路差点瘸腿。 于是戚净蹲了下来，拍了拍陈时家的肩膀。“上来了。” 戚净背对着陈时家，看不清陈时家的脸，不知道陈时家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等了几分钟。 陈时家“噢”了一声，戚净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爬，像是小小的虫子从腹股沟往上爬到他的锁骨，大腿忍不住紧绷，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他还不能去捉这些虫子。 陈时家环住了他的脖子，他左手握着另只手的手腕，搭在戚净的身上隔着衣服。戚净只抓住了陈时家的膝盖，如果摔着了就不关他的事情了，毕竟是陈时家自己说要背。 不背就分手。 “李应。”陈时家脸蹭着戚净的肩膀，戚净感觉到他的头发戳到了自己的脖子。 “干什么？” “我胃好像难受。” “心情不好，胃不舒服也正常。” 陈时家好像点头了，因为戚净觉得戳他脖子的头发上下动了动。但过了一会，陈时家又说话了。 “不是，李应，我好像是想吐了。” “……” 戚净下秒就将手捂着陈时家的嘴，避免他吐在自己身上，可是真喝醉酒的人哪里能控制住这些，戚净到酒店时，前台不愿意接过他手中的身份证，只是让他放在那里，前台用纸包着，擦干净才拿去刷。 戚净二十一年来第一次那么狼狈。 他架着陈时家去厕所，陈时家抱着马桶又吐了一通，戚净怕酒吧卫生间惨案发生在酒店里，毕竟那个酒店的前台看他也想看那种捡尸的人一样的眼神。 他下楼去药房买了解酒药又去开着的超市买了件短袖。 他喂陈时家吃了解酒药，陈时家似乎看见了死掉的爱情复生的可能，又开始想人讨吻，戚净没有战酒鬼便宜的习惯，只能离他远远的了。 戚净拿酒店的毛巾给陈时家擦手擦脸，陈时家的上衣没脏，裤子倒是粘了点，戚净给他脱了，让他就穿着一条白内裤。戚净没想到医院护工的工作会有天落在自己头上，他洗了毛巾又开始给陈时家擦背和腿。 算仁至义尽了。 戚净弄完他，去卫生间给自己冲澡，他写了张纸条，上面留了电话和简短的说明文字，转给他四百五十八块，这是解酒药，酒店钱和衣服的总费用。 他不想第二天在这尴尬地相识，结结巴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走了更好。 但第二天等到半夜，电话也没响，手机收到短信，银行卡里汇入了一千元。 戚净收到了钱也不在想这事了。 翻篇更好。 一个礼拜不到，戚净听到说陈时家又找到新的男朋友了。 那个叫李应的人急得在陈时家寝室楼下跳脚，边叫边骂，说陈时家无缝衔接，不要脸，最后听说又哭着求复合了。 原来李应他也不是很爱。 说这话的人是戚净同组的同学，上次喝酒看热闹他也在，平时最爱听这些八卦，校园里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还想和人再说些细节，就被戚净扔过来的果冻砸到了后脑勺。 “干什么，你不想听还有人想听呢！” “汇报准备好了吗，老师刚刚改主意了说下午上课就汇报。”同学变了脸色。 戚净想起来，学校的那只小猫了，昨天他还看见过他，样子极其得趾高气扬，学校公众号发了他一次后，好多善心的学生都去给他投喂，再没有以前的瘦弱和怕人的劲了。 戚净现在都得尊称他学长。 戚净从公文包里翻出钥匙，对准了锁心将门拧开，他听到厨房传来动静了，油烟机在工作。他换了鞋往厨房走，边走边说道。“陈时家，你还在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