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死生子夜,重生后前夫叫我皇嫂》 第54章 谢清杳,你怎么变丑了? 谢宗被他的威压逼退了好几步。 “静王,您、您怎么能这么说?我谢某没有得罪您吧?” 裴元阙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见他回头想说话,又是一拳,他揪住谢宗的衣领,摁在墙上。 他厌烦地甩了甩脑袋。 眼中爬上红血丝,情绪开始控制不住。 “你敢欺负林姨!” 谢莲华害怕道:“静王,您怎么能打我的父亲,他可是你未来的岳丈啊!” 可下一秒,她就被静王的眼神吓住了。 谢宗满脸是血,他朝女儿伸出手,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报、报官…” 谢莲华跑出去。 下一秒,谢宗就被裴元阙揍晕了,侯府奴仆颤颤巍巍上前,想要解救侯爷,可都抵不过静王。 谢清杳意识到不对劲,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猛然,男人回过头。 她瞳孔骤缩,这哪儿是静王,分明是一头野兽,这一刻她才发现,她并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没有母亲的血,便会暴怒而亡。 “静王,您冷静些好吗?” 裴元阙将谢清杳抵在墙角,胸膛上下起伏,眼睛通红地看着她,危险地掐住她白皙的脖子。 花蕊急得上前,“放开我家小姐!” 她握着静王的胳膊,却无济于事。 还被甩了出去。 影谨和墨竹上前,纷纷被静王的内力掀翻在地。 谢清杳道:“你们先出去!把侯爷也带出去!” 墨竹背起侯爷,将他扔在院子里,影谨和花蕊还在原地,可是裴元阙已经盯上两人,眼眸通红,周身闪烁着杀意。 影谨咬牙挡在花蕊面前。 谢清杳握住他的手腕,她哭腔加重:“裴元阙,你要是敢伤害影谨和花蕊,我跟你没完!” “不…”裴元阙痛苦地捂着头。 谢清杳深吸一口气,发现她能压制住他,她道:“花蕊,你跟影谨先出去,他不会伤害我的。” 花蕊哭道:“小姐,让奴婢留下吧!” “有外人在,静王会愈发暴怒,到时候,我可能也没办法了。”谢清杳态度强硬,见花蕊退下,她走过去关上门。 屋里光线黑下的一瞬间。 她被男人死死抵在门上。 裴元阙时而清醒:“快走。” “殿下,你这样抱着小女,像是让小女走的样子吗?”谢清杳这一世还没及笄,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她被压在门上,走神之际,捏了一把男人腰间精瘦的肉。 嘶,身材真好。 裴元阙眼尾泛红,他盯着她红肿的脸颊,意识仍旧不大清楚:“谢清杳,你怎么变丑了?” 谢清杳小脸一垮,微微嘟着嘴。 想到被父亲打了两巴掌,她瞬间就红了眼睛。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裴元阙捧着她的脸,双眸迷离,他声音哑着:“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好。”谢清杳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他长得好看,她被蛊惑了,“我、我该怎么办?” 正当她疑惑之时,她就知道,怎么‘救’了。 裴元阙扯开她的衣衫,望着她白皙的肩膀,眼中泛起血丝,大脑一片空白,低头咬了下去。 “呜…” 谢清杳疼得浑身一颤。 “痛。” “轻点。” “……” 门外,花蕊直接忍不了了,端起花盆就朝里冲去,幸好被影谨拽住了,她骂道:“浑蛋!禽兽!小姐还没及笄呢!” 下一秒,裴元阙牵着谢清杳的手出来了。 谢清杳双眸泛着红意,看向身边的男人有一丝哀怨,她不动声色甩开男人的手,“花蕊,你拿花盆干什么?” 花蕊想说什么,但看到静王的冰冷的眼神。 她低头小声道:“奴婢就是觉得这花好了,想好好保护,生怕被人采了。” 又敷了一次冰块。 谢清杳脸上消了肿。 谢莲华带着大理寺卿来了侯府,她跪在侯爷面前,哭着喊:“爹,您怎么了,您快醒醒!” 侯爷被晃醒。 大理寺卿陆甘为命人将侯爷脸上的伤口清理干净,他撩袍,跪在地上,朝站在高处的男人行礼。 “臣参见静王殿下。” 裴元阙跟陆甘为说话,但眼神却直勾勾盯着谢宗:“陆大人到此,有什么事吗?” 陆甘为如实道:“谢府女眷来报官,说是您殴打侯爷,快要出人命了,下官便带人来此,依下官所听所见,您确实殴打了侯爷。” “是本王打的吗?”裴元阙走到谢宗身边,眼中满是疑惑。 谢宗下意识后仰身子,“静王可真是好记性!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陆甘为询问了在场的人,便可断定确实是静王打的。 “敢问静王,您为何打谢侯?” 裴元阙摊手,眼中泛着危险的光亮,故意拖着腔调:“本王不知情啊,陆大人不会不知道,本王常常毒发变得暴躁吧?别说打谢侯了,狠起来,连皇上都打。” 陆甘为自是听说过静王体内有剧毒。 他可不敢惹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只好道:“侯爷,这事儿您心里清楚,不惹静王殿下,他是不会突然打人。” 谢宗指着自己,瞪大眼睛质问:“那本侯这一身伤算什么?” 陆甘为作揖:“您只能自认倒霉了。” 他不愿掺和在静王和侯爷之间,便寻了个理由要离开。 蓦地,有人喊住了他。 “陆大人,小女求您…”谢清杳欲要跪下。 却被裴元阙拦住。 他握住她的胳膊往后扯去,未来静王妃跪什么大理寺卿?他淡淡道:“有人害林姨,本王命你彻查此事!” 陆甘为掩下震惊,双手放在两侧,跪地道:“臣领命。” 大理寺卿的手段很是迅速。 审查了侯府所有人,也把奄奄一息的华云和华兰救了出来。 谢清杳小跑过去,含着眼泪:“华云姑姑,华兰姑姑,她竟然把你们打成这样。” 华云摇头:“小姐,我们没事。” “夫人呢?夫人中毒了。”华兰忍着身上的疼痛,她紧紧抓着小姐的胳膊,着急地询问。 谢清杳道:“母亲一切安好,目前在静王府。” 闻言,两人才放心地闭上眼睛,让女医处理伤口。 仅用了半个时辰,这件事情就全部查清楚了。 翠珠受不了重刑,全部招了,她十指没有一个好的,趴在地上,疼得哭道:“肖姨娘奴婢真的撑不住了。” 肖姨娘跪着揪住侯爷的衣袖,“侯爷,求您救救妾身!” “滚!”谢宗满面愤怒,他伸手指着肖荷,“你竟然敢给夫人下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陆甘为道:“东靖侯夫人差点死于妾室手中,按照我朝律法,肖氏要流放千里!” “不!妾身不要!”肖姨娘疯狂地摇头,她道,“杳杳,我可是你的生母,你快给我求求情,要不然我就死了。” 谢清杳冷冷地推开她的手,“害母亲的时候,你怎么不怕?” 肖姨娘不是傻子,要是被流放,那她的身上不会有一处好地方,早就被那群混账东西奸污了。 她咬牙,抽出侍卫的剑。 一剑挥断手臂。 “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喊叫声,让在场的人都泛起鸡皮疙瘩。 谢清杳眼中恨意加深,断条胳膊就想遮掩给母亲下毒的事情?肖荷,这不能够!不过,留在玉京也好。 否则,就看不到那样精彩的戏了。 裴元阙挡在她身前,“别看,污了眼。” 谢宗愣在原地,等肖姨娘惨笑着,昏倒在血泊里,他才回神,冲上去,抱住她,“荷儿,你怎么能干出这种傻事!” 他抱起肖荷,对陆甘为说。 “陆大人,这是本侯的家事,荷儿以胳膊换命,本侯会说服夫人原谅她。” 陆甘为看向静王,见他没有说话,便点头道:“下官告退。” 府医保住了肖荷的命,但胳膊却无力回天。 府医道:“或许只有岱神医才有办法,前几日,小的听说玉京里有了神医的踪迹,侯爷可以找找看,只要岱神医来,这胳膊就没问题。” 肖姨娘闭上眼睛,泪水滑落。 “侯爷何必救妾身,不如绕过妾身死了。” 谢宗握住她的手,深情地说:“荷儿,你要是走了,我们的女儿怎么办?她刚过上好日子,却失去生母,她该多难过。” 提起女儿,肖姨娘勾起笑意,可想到莲华的态度。 她道:“夫人才是她的母亲,妾身什么也不是。” 谢宗舍不得肖氏,他认真道:“夫人身子虚弱,等莲华及笄,找到好夫家,本侯就抬你为平妻。” “真…真的?”肖姨娘激动哭了。 谢宗再三保证:“本侯若是骗你,天打五雷轰!” 哄睡了肖荷,管家颤颤巍巍带来了肖氏的胳膊,看着那半截胳膊,他浑身一颤,觉得瘆得慌。 他一直都知道肖荷不善良,是个狐媚子。 可越是与林岚性子相反的女人,他就越宠,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背叛’二字带来的痛苦。 他不喜欢林岚了,为了不那么痛苦,喜欢别的女人有错吗? 他是侯爷,他没错。 错的是林岚不会争风吃醋,不会勾引人。 “好好保存起来,本侯答应了肖氏,要找神医。” 谢宗问:“夫人呢?” 管家道:“夫人和小姐都去了静王府,奴才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把他们接回来,本侯的妻子和女儿,住在王府算怎么回事?”谢宗脸色一沉,低声斥责。 第55章 谢清杳,我比裴元祁强多了 侯府的侍卫去接人,被赶了出来,还被暴揍一顿。 谢宗只好亲自去。 他没遮掩脸上的伤,他就是要让人所有人看看,静王是个禽兽,竟然打当朝侯爷,他要将这事告到皇宫! “静王殿下,求您将臣的发妻和小女还回来吧!” 侯爷的声音很大,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 他们窃窃私语,甚至道出了谢宗的风流往事,戏谑的眼神,让谢宗低下了头,这群刁民,竟然嘲笑他。 “静王!” 他再次喊道。 一盆又一盆的水从王府高高的墙内泼出,暗卫用了内力,全都砸在了谢宗的身上。 众人哄堂大笑。 堂堂侯爷成了落汤鸡。 不过说来也奇怪,好像跟东靖侯夫人来的,是二小姐,并不是大小姐,难不成静王看上了人家庶女。 正当谢宗开口大骂时。 华云和华兰出来了,她们换了干净的衣裳,却还是遮不住身上的伤痕,华兰掀起袖口,煽动情绪。 “我们身为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却被府里妾室动刑,非要屈打成招!” 华云看向谢宗,不情愿福身,道:“侯爷,夫人醒了,她说,她不愿意回那个是非不分,任由妾室当家、陷害主母的府邸,当年,您说只娶夫人一人,同生共死,可是您终是辜负了夫人,夫人这些年一直活在悲痛中,方才更是差点丢了性命,侯爷,您回去吧。” 围观的群众暗骂侯爷真没良心。 嫖就嫖,但别装深情,那可就恶到家了。 “快回去吧,别再嚯嚯林夫人了。” 谢宗上前,道:“让本侯见见夫人。” 华云淡淡道:“夫人不愿见您,借此机会,都冷静冷静吧,等小姐及笄礼上,夫人便回回去了。” 他也闯不进静王府,骂声也不堪入耳。 “告诉夫人,本侯过几日再来接她。”谢宗深吸一口气,朝王府作揖,“劳烦静王了。” 人一走,议论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华云和华兰性子温和,能跟他们聊上天。 “哎呦,原来当年的谣言是真的啊,侯爷真的答应夫人只娶一个人,但背叛了夫人?” 华云点头,她长舒一口气:“对!” 这也是汀兰院上下憋着的一口气,夫人善良,不愿起争端,幸好有小姐唤醒了夫人。 妇人摇头:“啧啧啧,真是良心被狗吃了,对了,夫人咋带的是二小姐,那不是肖姨娘的女儿吗?” 华云道:“这事儿还不能说,不过欢迎各位十一月初八来侯府参加我们小姐的及笄礼。” 他们腼腆一笑。 “我们都是老百姓,哪儿有资格参加侯府的宴会。” 华云道:“夫人办了流水席,无论是何种身份,只要是真心来祝福的,都可以来吃。” 府内,谢清杳坐在床榻边上,给母亲擦拭泪水。 “女儿会为母亲报仇的。”她已经了解到了裴元祁与谢莲华已然互生情愫,这一世与前世多有不同。 原先,谢莲华会先嫁给太子。 太子死后,她才与裴元祁相遇相爱。 如今,却提前了。 林岚看着女儿红肿的脸,心里满是怒火。 狗东西,竟然又打她的杳儿。 她道:“我听说元阙毒发,一旦毒发,就会性情暴戾,那时只留了你在屋里。杳儿,你可有事?” 谢清杳轻笑:“女儿没事。” 林岚问:“元阙怎么压制的?” 谢清杳低头,她轻扯衣领,上面赫然是牙齿印,她见母亲心疼,忙转移话题,“女儿的血也能治病救人。” 林岚握着女儿的手,眼中闪烁着泪花,嘱咐道。 “此事,不可告诉其他人,否则就跟娘一样,被人当血包。” 谢清杳认真地应声:“女儿明白。” 华云行礼:“奴婢见过静王殿下。” 裴元阙径直走来,目光落在乖巧坐着的姑娘身上,走近后,便收起了眼神,躬身行礼:“林姨。” 谢清杳福身,却被男人握住了手腕。 只见他皱眉:“背上的伤好了吗?就行礼。” 林岚轻笑:“以前我还担忧,我与婉妃订的娃娃亲,是出了孽缘吗?现在看来,我已经不用担心了。” 她又正色道。 “元阙,你咬了我家杳儿,可得负责。” 裴元阙撩袍跪下,侧眸见她在愣神,嘴角勾起,伸手将她拽下,小姑娘吓了一跳,与他在一起。 也撞进了他的怀里。 “林姨放心,元阙定会负责。” 林岚正坐,她看向女儿,笑着含泪:“元阙是我看着长大,品行端正,洁身自好,杳儿,你怎么想?” 及笄那日,她也必定会将这事公开。 要是杳儿不愿,那她就继续用‘两情相悦’为由,搪塞大家,若是杳儿愿意,那便皆大欢喜。 元阙地位高,能保护好杳儿。 裴元阙看着她不吭声,在她耳边低声道:“谢清杳,我比裴元祁强多了。” “哪儿强?”谢清杳回神问道。 裴元阙低低一笑:“成婚那日,你便知道了。” 望着两人耳鬓厮磨,林岚笑意加深。 谢清杳耳尖红透了,她道:“女儿愿意。” 林岚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她服下药,神情疲倦,如今,是一点儿事也不想管了,在女儿的拍哄下,渐渐入睡。 两人轻声离去。 静王府的风景极好,谢清杳逛了好久,男人也静静在身边陪着,光是冷竹就来了好几趟,她挠挠耳朵。 “殿下不用一直陪着小女,您去忙吧。” 裴元阙站在外则,手搭在木栏上,似乎要将人儿圈在怀里,“阿杳,我不忙,在你面前,什么事都不重要。” 谢清杳垂眸,望着池中锦鲤正在游动,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确实比裴元祁抢夺了。 蓦地,裴元阙眼神微眯,看向冷竹:“本王不是吩咐了,府中事宜都由你来做决定,能干就干,不能干让墨竹来。” 树上的墨竹跃跃欲试。 “属下该死!属下马上告退!”冷竹跑了。 逛累了,两人坐在凉亭里。 谢清杳提议道:“这几日,小女先去祁柔的院里住,要不然会被人说闲话的。” 裴元阙手握拳,周身气压低了下去。 “不行,在王府,我能好好保护你,要是出了府,肖荷他们动了歪心思怎么办?” 谢清杳道:“王爷…” 裴元阙望过去,不大开心道:“不许叫王爷,也不许用敬称。” 谢清杳愣怔,那叫什么?她心底轻颤,尝试喊道:“阿阙…哥哥?” 小姑娘娇软的声音,在裴元阙心里狠狠一敲。 他不由得握紧她的手,克制着欲望,生怕吓着小姑娘,“阿杳,待你及笄时,我们便成婚好不好?” 他喜欢跟她待在一起。 这种感觉,会让他变得格外舒心。 谢清杳暗暗咬唇,她怕他生气,“我还有事未了,恐怕要晚点。” 谁知,裴元阙低头道。 “我等你。” 他知道是何事,他要是被偷走十五年,母亲就在自己眼皮下受苦,他必定要屠了侯府。 但阿杳不是他。 阿杳对生活还有希望,她要光明正大的活着。 侯府的夜色,依旧迷人。 汀兰院只有谢莲华一人住着,她脸上笼罩着阴沉之色,“娘不回来就算了,竟然带着谢清杳住进了静王府!静王可是我的男人!要是被谢清杳勾引了怎么办?” 珠翠在门外罚跪。 珠钗上前道:“小姐,您毕竟是夫人的女儿,去王府陪些日子,是情理之中,到时候,再把二小姐赶回来,侯爷一定会收拾她的。” 谢莲华满意极了,她卸掉头饰,“不错,是个好办法,就这么办,明天,你跟珠翠都去,让珠翠那个死丫头好好帮我求求情。” 母亲夸过珠翠靠谱。 她不觉得珠翠靠谱,她更喜欢珠钗。 “滚!” 主院里传来一声暴怒。 肖姨娘摔在地上,断了半截的伤口正在发疼,她不知错所,明明已经勾引成功了,都被侯爷压在床上了。 可为何又被推开了。 “侯爷,您还在生妾身的气吗?” 谢宗低头,抚摸着床上的金丝被褥道:“你不应该来岚儿的寝屋,本侯跟岚儿才是结发夫妻,要不是你当时勾引我,她就不会生本侯的气,现在连家都不想回了。” 肖姨娘眼底露出嫉妒的光芒,回忆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情。 “侯爷,您要将过错推在妾身头上?”她阴恻恻发笑,“一杯酒不足以让侯爷醉倒认错人吧?您却把妾身当成夫人,就在这里,您抱着妾身不肯撒手,嘴里喊着什么岚儿,其实心里全是妾身吧?” “闭嘴!”谢宗握起拳头,黑沉的脸上泛起薄怒。 肖姨娘破罐子破摔,脸上全是泪水:“至于那罗愉嫣,侯爷倒是有了好理由,看她可怜,您可怜人的方式,就是让她有身孕吗?” 啪! 谢宗用尽全力,扇了她一巴掌,“贱人,本侯让你闭嘴!” 肖姨娘摔在地上,胳膊渗出鲜血,她狰狞地等着他,“您说,要是夫人知道您不只是伤了她,还伤了她的女儿,会怎么样呢?” 谢宗掐住肖荷的脖子,使劲往地上砸,直到女人的呼吸微弱,才停手。 “你要是敢说,本侯杀了你们肖家全家!” 肖姨娘这才回过神,她嗓子疼痛,求饶道:“不敢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她跑出汀兰院,浑浑噩噩跑回寝屋。 她梦到林岚和谢清杳正在切割她的身体。 第56章 及笄礼 马车停在静王府门前。 谢莲华下了马车,扶了扶发髻,她精心打扮过,比平日里看着素净多了,她抬头,眼睛一眯问。 “那人是谁?” 出现在静王府前的女人,都是她的情敌。 珠钗垫脚张望:“好像是祁柔。” “我们走。”看到管家打开门,在跟祁柔说话,谢莲华赶紧上前,“秦管家,我母亲在这里吗?” 秦伯点头:“林夫人确实在侯府。” “我去找她。”谢莲华甩了甩手帕,命丫鬟推开。 然而,秦伯却道:“谢小姐留步,我需要去禀报王爷。” 门再次关上了。 只留下谢莲华和祁柔。 祁柔听说了侯府的事情,很是担心清杳,便来王府探望。 对于之前在陈府见过的谢莲华,她有些害怕,只能低下头,祈祷秦管家能快些回来。 谢莲华厌恶道:“你是来找静王的?” 祁柔摇头:“不,不是。” “就你还想进王府,别做梦了。”谢莲华心情不好,这几日,总算是找到软柿子,能出出气了,“或者,你跪在地上求求我,说不定,我就带你去。” 祁柔脸色涨红。 如果跪一下就能见到清杳,那么这很划算。 但,她不要给谢莲华跪。 “不,我不要。” 谢莲华笑意消失,眼底泛起危险,“你说什么?珠钗,掌嘴!” 珠钗正抬起手。 祁柔眼眶里溢满了委屈的泪水,想到清杳的维护,她才不要被别人欺负,死死握住珠钗的手道。 “凭什么打我?” 珠钗道:“你敢对侯府大小姐无礼?” 祁柔心底忐忑,但仍旧道:“无礼的事情,当然要拒绝。” 这时,秦伯打开了府门,他客气道:“祁姑娘,谢二小姐请您进去。” 谢莲华没听清,扭着身子,要进府。 却又被拦住。 “秦管家!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本小姐!” 秦伯重复道:“请祁姑娘进府。” 祁柔趁着谢莲华愣神的空隙,她跟着侯府奴仆来到永乐院,早早地,谢清杳已经在长廊里等她了。 “柔柔!” 祁柔快跑两步,离近了,才看到谢清杳的样子,她心疼道:“清杳,我听到消息的时候,都要吓死了。” 谢清杳轻松道:“没有多大事,只是挨了两巴掌。” 这两巴掌,迟早要还回去。 祁柔皱起眉头,低头揉搓着手帕道:“我爹又卖了两个女儿,夫人通过你给的银子,暗中救出了佳莹姐,那天在街上我看到他了,他的腿被打断了一条,他也看到了我,祈求我,给他想办法凑银子。” 好友诉说着心中的苦闷。 谢清杳递去茶水,道:“我有足够的银子,你若想…” “不。”祁柔眼中闪过恨意,“我不需要,他不配,像他们这种不负责任的父亲,都该死!” 谢清杳手指触碰杯沿,眸光清澈。 “为我们摆脱束缚,干杯。” 茶中带着清香,却让人有了‘醉意’。 祁柔离开后,谢清杳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裴元阙站在廊下,中间隔着池水,望着熟睡的人儿,他待在原地许久,没有遇到她时,他是个极其暴怒的人。 玉京人人都怕他。 可却人人都想攀附他。 她不同。 见她睫毛颤动,微微坐起。 “醒了?”裴元阙神色微敛,大步走过去。 谢清杳下意识起身行礼:“小女见过…” 裴元阙皱眉,依旧道:“背上的伤…” 只是这次,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背上的伤好了。”谢清杳道。 此时,她毕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清澈的嗓音里,还透着软糯,落在男人耳里,倒像是顶嘴。 裴元阙轻笑,他喜欢这种感觉。 “嗯,那就好。”他捏着她的脸颊,轻轻拽了拽。 男人指腹有茧子,磨得谢清杳疼,这样的动作,以往都是她对花蕊做的,想起花蕊,她往旁边一看。 果然,小丫头吃醋了。 林岚陪着‘小两口’用了晚饭,便回屋休息了。 裴元阙把谢清杳送回永乐院,他道:“父皇派给我调查玉京屯田一事,或许要忙到很晚才回来,如果有事,你就找秦伯和墨竹。” 谢清杳应下。 蓦地,她好奇道。 “我依稀记得,谢侯和七皇子也在调查此事吧?” 两人站在门口,裴元阙道:“但此事迟迟没有写奏疏禀明父皇。” 谢清杳回忆前世,玉京屯田的事情,裴元祁曾经说给他听过,好像屯田后,他就有银子了。 而且很多。 “嗯…田地很多,应该需要很多人吧?” 裴元阙点头:“是需要很多。” “哦~”谢清杳有意无意提道,“那田里的人肯定很累,每天都要种地,还要被这么多人监管、调查。” 离开永乐院,裴元阙猛地止步,神色严肃。 “冷竹,去查查谢侯去过的田间,以及田里的农民可都是自愿的。”他望向永乐院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小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竟还是自愿的。 谢清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静王听懂了没,要是再提醒,她就怕静王要把她抓进牢里了。 她无奈笑出声。 这时,案桌上的灯还没有吹灭。 花蕊正在铺床,她问:“小姐在想静王吗?” “算是吧。”谢清杳感受到了她的情绪问,“你不喜欢静王吗?” 花蕊坐在被窝里,沉默片刻,她如实道:“奴婢是丫鬟,还没有资格对静王有厌恶、喜欢之分,只是奴婢怕小姐会受伤,他一旦毒发,就谁也不认识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谢清杳眸子泛起笑意:“我们家花蕊不同意,那我们就不嫁了。” 这下,轮到花蕊愣住了,她受宠若惊地摆手道:“不,奴婢的话不重要。” “重要。”谢清杳手扶上花蕊的脸颊,眼中透露着喜欢,“你可是我的家人。” 家人?花蕊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欣喜,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她从小就是孤儿,一直在肖姨娘院子里干活。 因为老实听话,就被指派给的二小姐。 两人一起挨训,一起挨打。 嗯,没有比这还惨的家人了。 她跪地磕头:“有小姐这句话,奴婢就算是死,也要好好保护好小姐。” 谢清杳掀开被褥,扶起花蕊,想到前世小丫头惨死的画面,她就忍不住心疼,“傻丫头,不要动不动说死,我们要活,要好好活。” 活很长时间,把前世的命都活回来! 临睡觉前,花蕊道:“只要静王好好对小姐,奴婢就不讨厌他。” 谢清杳小声道。 “那我们就好好考验考验他。” 花蕊窃喜,这是她跟小姐的约定。 自那后,裴元阙总觉得小姑娘身边的丫鬟,有意无意地盯着他,就这样,他被盯了十天后。 终于忍不住了。 “本王身边的侍卫可是欠你钱了?” 冷竹和墨竹立马出现在门口。 花蕊一听,连忙跪下,“王爷误会了,两位大哥没有欠奴婢的银钱。” 裴元阙双眸微眯:“那为何总是盯着本王。” 花蕊冷汗直冒,她深吸一口气,“奴、奴婢…” 谢清杳闻声赶来,这些日子,她跟裴元祁相处融洽,没有尊卑,没有架子,俨然像寻常人家的小情侣。 “你别吓着花蕊。”她拽起花蕊道,“她啊,是作为我的家人,在考察你适不适合当我的夫君呢。” 裴元阙收起冷冽的眼神,“原来如此。那敢问花蕊姑娘,本王适合吗?” 花蕊忙磕头:“王爷很好。” 这话并非空穴来风,经过这些天的观察,静王后院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这一点很多公子就做不到。 一个月后,林岚的身体已经恢复七八分了。 这期间,谢宗来找过她。 她都拒绝见面。 她道:“明天,便是杳儿的及笄礼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华云刚从侯府回来,她已经跟管家确定好了细节,都以为是给大小姐办的及笄礼,所有人都不会搞破坏。 “回夫人,很顺利。” 这晚,林岚和女儿躺在了一张床上。 谢清杳问:“明天女儿的事情便尘埃落地了,母亲有什么打算吗?还留在侯府吗?不过母亲去哪儿,女儿就跟到哪。” 她给足了林岚信心。 林岚想到谢宗,面上露出冷意:“我打算跟他和离。” 谢清杳愣了一瞬,很快,就激动得了无困意,她喜欢母亲的善良,敬佩母亲的勇敢,“您决定了吗?” 林岚呼出一口气:“这一个月里,我想了很多,我没有嫁给良人,还搭上了十五年的青春和女儿,这段感情,早就支离破碎了,是时候该放手了。” 谢清杳抱住她,轻声道:“女儿永远支持您。” 天微微亮了起来。 这一晚失眠的有很多。 林岚带着谢清杳回了汀兰院,在宴会开始前,谁都不见! 谢莲华换好华服,便坐在镜前等着了。 “母亲还没来吗?”她皱起眉头,不满地问,“她怎么这么任性!” 肖姨娘喜笑颜开地走来,手里拿着簪子,她道:“恭贺大小姐,从今日起,便知大人了。妾身去了夫人的院子,她还是不愿意见人,要不,妾身给您梳头加笄?” 谢莲华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口,她翻了个白眼:“好吧。” 肖姨娘难掩激动。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 “大小姐,妾身听说七皇子已经抬来了聘礼,打算求娶您。” 第57章 真相暴露,她才是庶女! 谢莲华望着镜中的自己,貌美如花,玉京大才女应该是她,乔竹心和洛于雪算什么东西? “七皇子?呵,那个蠢货也配得上本小姐。” 珠钗猜到小姐的心思:“您中意的是静王殿下。” 谢莲华眼中泛起爱意,她道:“静王殿下勇猛神武,又深得皇上喜爱,太子大势已去,只要静王娶了我,有父亲的支持,就会成为储君,那本小姐岂不就是太子妃了?” 静王深受皇上宠爱,就是母族势力不够,才比不上太子。 她恨不得下一秒就穿上婚服,嫁给静王殿下。 那可是所有玉京贵女首选的夫婿,后院没有女人,会得到静王的专宠! 珠翠身上又多了几处新伤,是昨天从静王府回来后,小姐没有见到王爷,将怨恨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小姐说,她是灾星。 不如死了算了。 她低下头,哆嗦道:“小姐,该去家庙了。” 谢莲华翻了个白眼:“贱婢,一边儿跪着去,谁允许你进来了,看到你就倒霉,要是此次及笄礼出了意外,本小姐就扒了你的皮!” 珠翠跪在院子里,红着眼睛。 珠钗幸灾乐祸道:“珠翠,你凭什么跟我抢小姐的恩宠?” “小姐没有我,也会有其她侍女。”珠翠看向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何总是陷害我。” “要怪就怪,你嘴笨不会说话吧。” “……” 而这只是侯府里发生的小插曲。 西院里,华云和华兰亲自给小姐梳妆打扮。 头上不得加以装饰,要等及笄礼开始时,由正宾为其簪发。 林岚和谢宗站在侯府门口迎接宾客,谢宗没想到,帝后、商贵妃,还有太子、静王呵七皇子都来了,他赶忙跪地迎接。 裴皇抬手:“都平身吧。” 几人入座后,宾客才敢依次入座。 后面供奉着侯府祖先,谢宗夫妇坐在一旁,另一旁则坐着商贵妃,谢宗诧异,夫人竟是这样安排的? 谢莲华和谢清杳站在右侧。 华兰道:“及笄礼开始,请二小姐向夫人和侯爷行礼。” 顿时,众人哗然。 “二小姐?怎么是二小姐?” “难道嫡庶一起进行及笄礼?这可从来没听说过。” 谢宗等人脸色阴沉,不解地看向大夫人。 而林岚神情自若,眼中只有女儿。 谢清杳提裙上前,拜了父母和宾客,便跪坐在软垫上,面朝宾客。 在华兰的主持下,商贵妃起身盥手,为谢清杳整理头发,轻吟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这是对笄者最好的祝福,此为初加。 商贵妃算是为婉姐姐又做了一件事了,她为她加上木簪。 谢清杳拜谢商贵妃,拜谢林岚。 林岚红着眼睛,已经忍不住流泪了,她将手上的玉镯戴在女儿手上:“好杳儿,真是长大了。” 谢莲华在心里冷哼,要是娘不给她一个更好的,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了! 华兰道:“请二小姐回东房更衣。” 片刻,谢清杳穿着素襦裙回来。 商贵妃为她再次加上银簪,“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此为二加。 谢清杳拜谢正宾以及帝后。 裴皇笑呵呵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刘公公恭敬地递过去。 谢清杳再次叩谢:“臣女多谢皇上赏赐。” 谢莲华激动红了眼,这分明是属于她的殊荣!竟然让小贱人沾了光! 华兰再次道:“请二小姐回东房更衣。” 谢清杳换上雅服,仍跪坐在地上。 商贵妃给她戴上钗冠,“咸加尔服,以成厥德。” 此为三加,也是最后一次换衣加簪。 华兰再次道:“请二小姐回东房更衣。” 谢清杳身着雍容华服,引来了不少人的赞叹,她跪在祖宗牌位前,行跪拜之礼。 华云端来醴酒和米饭。 “二小姐请。” 谢清杳饮了些。 从此以后,便可以喝酒了。 商贵妃道:“本宫与你母亲合计了,便赐你昭华二字吧。” 谢清杳叩谢:“昭华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谢莲华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嘀咕,昭华二字如此好,竟然给了谢清杳,母亲和商贵妃是不是糊涂了? 华兰道:“请侯爷训话。” 谢宗心里乱如麻,他手放在膝盖上,顿了顿道:“日后要更加谨慎,不得丢了侯府的脸。” 商贵妃轻哼一声。 “谢侯说这些话,真是没意思。” 华兰扬声:“礼成!请众宾客入座用席!” 谢老夫人握着拐杖,敲击地面,她呵斥道:“胡闹!今日,不是莲华的及笄礼吗?怎么就光清杳的?” 莲华给她下毒。他又气又恨。 可终归是侯府嫡女,她身为侯府的长辈,不能容忍侯府正统被忽视。 “林岚,你是疯了吗?” 林岚淡淡道:“母亲,是您疯了吧?谢莲华是庶女,怎么配有及笄礼?” 裴元祁来到谢莲华身边,他皱眉,抱不平道:“侯夫人,您宠爱二小姐,也不能混淆嫡庶啊,我们都认识大小姐,她才是您的孩子。” “不。”林岚身子一口气,语气沉沉道,“谢莲华是肖荷的女儿!这个贱妾调换了我的孩子!” 肖姨娘脸色惨白,紧张得手心出汗,她跪在地上,示弱道:“夫人,妾身知道您一直记恨当年爬床之事,可您也不能跟妾身抢女儿啊。” 谢宗语气恶劣,伸手指着林岚。 “够了!本侯一直纵容你,这段时间,你心术不正,连亲生女儿是谁都不记得了!”他挥手,“把她关起来!” 谢清杳冷呵:“我看谁敢!” “逆女,你敢忤逆本侯的话!”他抬手,朝二姑娘打去。 林岚挡在面前,手快地抽了谢宗一巴掌。 裴皇笑着:“有意思,有意思。” “夫为妻纲,东靖侯夫人挡着这么多人打谢侯,实在是太无礼了!”洛皇后皱起眉头,眼中隐隐不满。 商贵妃嘴角勾起笑意:“臣妾倒是觉得打得好。” 谢老夫人重重地拍着桌子,暴跳如雷地骂起来:“林岚!你真是疯了!把这个疯妇抓起来,扔出府!” 什么狗屁隐世家族。 简直是乡村蛮妇。 影谨护在身边,那些护卫根本近不了身。 谢清杳道:“花蕊,去把吴婆子等人带来!” 肖姨娘倒吸一口气,她挪了几步,小声问:“侯爷,怎么办?事情要是败露了,妾身和莲华就活不下去了。” “本侯在,她就能过锦衣玉食的生活。”谢宗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晦暗不明。 如此暗示,肖荷不会不懂。 吴婆子跪在地上,指认道:“就是她!威胁老妇将二小姐和大小姐调换,害夫人和二小姐骨肉分离十五年!” 裴元祁转身,手都在发抖,看向心上人。 “这、这是真的吗?” 谢莲华摇头,“不,不可能。” 她跪在地上,抱住大夫人的腿,红着眼睛,卑微乞求道:“娘,您别不要女儿好不好?女儿以后乖乖听话,再也不要银子也不乱跑了。” 面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大夫人是心疼的。 她生性善良,却宠坏了谢莲华。 “滚。” 谢莲华吼道:“娘,您怎么能这么对女儿呢?” 谢宗皱眉,斥责道:“岚儿,你别胡闹了,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说,这么多宾客,你是嫌不够丢人吗?” “私下说,侯爷会承认吗?”林岚瞧了他一眼,满是冷漠。 谢清杳挽着母亲的胳膊,跪在裴皇面前,她悲痛道:“臣女被肖荷残害十五年,与亲生母亲相见而不相知,求陛下为臣女做主!” 裴皇看了一眼裴元阙。 哼哼,用到朕了吧? 他和颜悦色道:“清杳啊,你们起来,朕会为你们做主的。大理寺卿何在!” “臣在!”陆甘为跪在地上道。 裴皇目光冷冽:“带肖荷下去,严刑拷打!” 陆甘为领命,让人搬来了刑具,他双手背在身后:“二小姐及笄是喜事,不许见血!” 刑具夹在肖荷十根手指上,肿痛后,又被摁着泡在辣椒水里。 “啊!咳咳…啊……” 肖荷痛得想要喊叫。 可她一张嘴,就被猛地泼一桶水,窒息感令她难受。 死又死不了,活又不好受。 一炷香后,终于承担不住了。 “我招!我招!” 陆甘为带着她,抱拳道:“回陛下,肖氏要招供。” 肖荷奄奄一息地跪趴在地上,她看向谢莲华,眼中满是爱意,可是谢莲华却双手握拳,恨不得掐死她这个亲生母亲。 是啊,谁会愿意当妾室的女儿。 她咽了一口血。 “贱妾忘恩负义,嫉妒夫人,爬了侯爷的床,生下莲华,可是她出生时身子虚弱,就快要咽气了,为了女儿活命,贱妾只好把两位小姐换过来。” 她爬到林岚面前。 “夫人,都是贱妾的错,莲华是无辜的啊。” 林岚侧身,不让肖荷摸到衣角,她冷漠地看着谢莲华,朝在场的人道:“在知道谢莲华不是我的女儿时,我并没有对她心生怨恨,因为当时她还小,小孩子没有错,如果她老老实实,我会继续养着她,可她没有。” 闻言,谢莲华浑身一颤。 她想起为什么这些日子,大夫人对谢清杳这么好,原来早就知道真相了。 “娘…” 第58章 我想和离 林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别喊我娘,我不是你娘,我没有你这么狠毒的女儿!你竟然收买醉汉想毁掉杳儿!幸好有静王相救。” 想到那晚。 裴元阙眼中泛起冷意。 谢莲华不停地磕头,求饶,仍旧没有任何效果,“娘,女儿真的错了,求您原谅我好不好?” 她头晕目眩。 今天明明是她的及笄礼,却成了她的末日。 林岚摇头:“我不会原谅你的。” 谢莲华颤抖着肩膀痛哭。 肖荷爬过去,心疼道:“莲华,别哭,别哭,你还有我呢,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滚!”谢莲华将她推开,满是厌恶,“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肖荷死死地抱住女儿,“莲华,怎么样才能不恨我?” 谢莲华垂下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肖荷愣在原地。 呆呆地点点头。 “好。” 陆甘为道:“把她带下去,压入大牢!” 衙役上前,谁知,肖荷抽出他腰间的刀,朝谢清杳砍去,几乎一瞬间,裴元阙已经落在谢清杳面前。 一剑捅进肖荷的心脏。 “找死!” 肖荷艰难地转身,看向谢莲华,鲜血从嘴角流下,她深吸一口气,“别、别恨我,好吗?” 谢莲华浑身汗水,她捏紧拳头,面色愤然。 “我恨你!” 肖荷苦笑,看向谢宗,“侯爷,照顾好莲华。” 说完,便闭上眼睛,倒在血泊里。 裴元阙转身,垂头看向她:“抱歉,见血了。” 谢清杳目光落在那一滩鲜血上,她红了眼眶,虽不是自己亲手报仇,但肖荷终于死了。 她轻声道:“这是我最好的及笄礼。” 谢宗接受事实,他没去看肖荷,背过身道:“肖氏罪孽深重,还想刺杀清杳,拖去乱葬岗,本侯与肖家断亲!” 肖家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就被侯府侍卫赶出了府邸。 肖中琥喊道:“姐姐尸骨未寒,侯爷就如此对她的娘家人,你真是冷漠冷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谢宗脸色极为难看,可还是强忍着怒火,对着众人抱拳。 “让各位见笑了,本侯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便招待各位了。” 毕竟是侯爷,他们明面上也不敢笑话,都找着理由说家中有事离开了侯府,除了裴皇等人。 陈子烨不舍地回头。 姚意纪道:“子烨,别看了,我打听过了,她跟静王有婚约,哎,早知道就让你娶她了,谁想到她竟然是嫡女。” “回府吧。”陈子烨掩去眼底的落寞。 洛皇后道:“谢二姑娘确实受苦了,皇上,依臣妾看,不如就将她许配给太子吧,当个侧妃吧。” 真是打了一手如意算盘。 谢莲华传出被采花贼玷污,太子就丢弃。 而谢清杳身家清白,又是嫡女,太子能娶到,那可是一大助力。 商贵妃轻哼一声:“皇后娘娘真是好算盘啊。” “贵妃妹妹这是不高兴了?难道你也看中谢二小姐了?”洛皇后面上维持着淡淡的笑意,好奇地问。 裴泽察觉到身后一股寒意。 啊喂,皇后您别乱说啊!!要不是他离谢清杳远,他就被五皇兄给当场打死了。 商贵妃风情万种地撩了一下头发,眼中闪烁着波光。 “哎呀,皇后娘娘可能不知道,婉姐姐忌日那天,皇上、臣妾、静王以及清杳…哦,还有臣妾的便宜儿子,早早得就吃过饭了呢。” 婉妃的忌日,洛皇后从来没有去过。 并非她不愿,而是皇上不想她去。 皇上说什么,婉妃生前不喜欢与她相处,她去了,会让婉妃难安。 如今倒是好了,商贵妃那耀武扬威的样子,还真是看不惯。 “哦?是吗?本宫还真的不知道。” 商贵妃笑道:“不知者不罪嘛,静王殿下和谢二小姐乃天生绝配!” 临走前,裴皇严肃道。 “谢侯,这件事情,朕早就知道了,今天朕来,也是为了这可怜孩子撑腰的,你若是再敢欺负他们,别怪朕不念旧情了。” 帝后贵妃以及太子离开了侯府。 裴泽不说话,只想跟着五皇兄。 裴元阙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薄唇泛起弧度,他问:“还去静王府吗?” “最近,会歇在侯府。”谢清杳有些不舍。 王府的床,比侯府的可舒服多了。 裴元阙眼底眸光微转,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无妨,反正来日方长,阿杳,谁要欺负你,我就弄死谁。” 他凑近,似是在询问。 “我先回去了?” 谢清杳点头:“路上小心。” 除了裴泽和大夫人,其他人都惊掉了下巴,这还是暴怒嗜血的静王吗? 谢宗恭送了静王和八皇子。 一回头,就看到角落里的裴元祁,暗暗叹了口气,他上前作揖:“七皇子殿下,可还有什么事?” 裴元祁下意识道:“我是来提亲的。” 提亲? 谢莲华空洞的双眼,再次染上亮光,她抬头,期待地看向裴元祁,她现在名声狼藉,只要有人愿意娶她。 她仍旧可以东山再起。 “七皇子殿下…” 谢宗想,总算有点喜事了,他问:“您想向谁提亲?” 也不能确定就是莲华,毕竟,侯府还有偏房,保不准是看中了谢玲雨和谢玲夏。 “我…”裴元祁眼神闪烁,他要娶谁?是莲华吧,她救了他的命,是除了母妃,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我要娶清杳。” 谢莲华崩溃了,指着自己:“七皇子,您不是说是来娶我的吗?” 裴元祁低下头,心弦紧绷着,他麻木地道:“我为什么要娶你?我跟清杳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情谊,岂能是别人说破坏就能破坏的?我和清杳约定过,等她及笄了,便来娶她。” 像是说服了自己,他终于抬起头,敢正视谢清杳的眼睛了。 “清杳,我来兑现昔日的承诺了。” 谢清杳望着他那薄情寡义的样子,蓦地,笑出了声,她前世喜欢的人,好像也就那样,“七皇子不是嫌弃小女出身卑微吗?” 裴元祁摇头:“不,我没有。” 谢清杳早已不大在意了,她淡淡道:“有没有的吧,已经无所谓了,小女与静王殿下已有婚约。” 不再理会裴元祁,带着母亲回了汀兰院。 谢侯解围道:“七皇子,谢府还有很多未出阁的姑娘,您别生清杳的气,要不然,您看中了谁,我就将他给您做妾?” 裴元祁悔不当初,他抬手一指。 “那便她吧。” 纳了喜欢的人为妾,好像也没有那么高兴,明明他跟清杳的关系这么好,到底是怎么断的情? 哦,因为她的身份。 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呢? 谢宗点头:“等找一个好日子,我便将莲华抬去您的府邸。” 裴元祁失魂落魄离开了,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跪在地上的女人。 谢莲华委屈的哭:“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谢宗揉了揉眉心,想到肖荷已死,出于对她的愧疚,安慰道:“莲华放心,无论何时,你都是本侯最宠爱的女儿。” “可是女儿不想为妾…” “身为庶女,只得为妾。” 短短八个字,像是利箭狠狠插在心脏里。 她踉踉跄跄回到汀兰院,发现自己的东西都被扔了出来,她想去质问,可是被拦在了院外。 东院被收拾出来了。 谢清杳住了进去。 忙活了一天,她也累了,倒床就睡。 夜里,谢宗处理完府里的烂摊子,坐在凉亭里喝闷酒,喝着喝着,便想起了少年时的情谊,“岚儿…” 他想林岚了。 他跌跌撞撞来到汀兰院。 林岚正要睡下,就看到冲进来的男人,她皱起眉头,有些烦道:“侯爷这么晚来有事吗?” 谢宗红着眼睛,伸手想要拉她的手。 可女人却躲了过去。 他更加委屈了,“岚儿,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林岚赶道:“我听不懂侯爷在说什么,我要休息了,你快出去吧。” “我不走。”谢宗打了个酒嗝,张开双臂,朝林岚抱去,“我跟你一起睡,我们再生个孩子好不好?这次我会好好保护他的。” 林岚躲开,她冷漠地看着摔在床上的男人。 “侯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谢宗呼呼大睡。 林岚道:“来人,把侯爷搀扶回去!” 她的心不是硬的,想到当初两人相爱的样子,心就变得疼痛,可想到杳儿差点被肖姨娘虐待而死,对侯爷便只有了恨意。 华云问:“夫人,小姐说的事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岚闭上眼睛,半晌,她道:“离开侯府之前,我自然是要将嫁妆全部带走,只是侯府的情况比较棘手,需要慢慢来。” 此时,下人才刚将冷芦院收拾出来。 谢莲华呵斥:“你们就给本小姐住这种地方?” 奴仆笑笑,毫不在意道:“您还以为自己的侯府嫡女呢?你就是个庶女,神气什么?有地方住就不错了!” 谢莲华咽下这口气。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根本就睡不着。 “谢清杳,我一定会报仇!” 静王只是为了履行婉妃订的婚约,不是真的喜欢谢清杳,一定是这样的。 第二天,林岚就开始着手调查府内的账务。 竟然发现,她的嫁妆全部花光了。 而盘问了很久,府内上下都在踢皮球,终究是查不出这些钱到了谁的手上。 谢宗听说府里被闹得鸡飞狗跳,他匆匆下了朝,闯进汀兰院质问道:“林岚,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岚平静道:“我想和离。” 第59章 和离书 谢宗愣了一会儿。 爱妾的离世,夫人冷漠的态度,还有屯田一事,让他的内心备受煎熬,他冲上去,拿起桌上的算盘。 狠狠地摔在地上。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林岚,差不多就得了,小心后悔的时候,本侯也不会惯着你了。” 算盘碎裂,珠子散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林岚弯腰捡起算盘,她自嘲道:“侯爷,在你跟肖荷苟且时,我们的感情就像这算盘,早已四分五裂,支撑我的,只有女儿和昔日的情分,就像这些木框,但只要掰开,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 哐啷! 算盘再次摔在地上,就连架子都摔断了。 谢宗脸色阴沉,握住林岚的手腕:“本侯不会同意和离!这辈子,你休想离开我半步!” 林岚皱眉,“侯爷,既已不爱,何必纠缠!你我各自散了,各自就能安好了!” “不可能!”谢宗脸色阴郁,冷冷地看着她,“世人皆知你我二人神仙眷侣,若是和离,你还想让本侯在朝中如何混下去,老老实实在侯府待着,否则,本侯就不知道会对你刚找回来的女儿做什么了!” 林岚一下子红了眼睛,抄起算盘朝男人的后背砸去。 “滚!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紧接着,汀兰院便被护卫拦了起来。 谢清杳猛然睁开眼睛,她的头很疼,做梦时,依稀听到主院里在争吵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花蕊脸色不大好,她小声道。 “侯爷去找夫人吵了一架,还把汀兰院给封了起来,现在谁也进不来,出不去。” 谢清杳丝毫不在意,没人进来好啊,刚好,她也休息一会儿,省得谢莲华天天来找事。 她拿起架上的算盘,朝主院走去。 母亲在哭。 她目光沉了沉。 华云在安抚。 华兰在捡算盘珠子。 谢清杳声音微扬喊道:“母亲,看女儿给您带来了什么?” “算盘?”林岚望向女儿手中的东西。 “女儿陪您一起算。”谢清杳坐在账本前,前世,她是贵妃,但管着后宫,以为是宠爱,没想到是裴元祁怕谢莲华累着。 这些年,府里的事务,是肖荷和罗愉嫣共同管的。 罗愉嫣性子稳重,她知道换不来侯爷的宠爱,也不跟肖姨娘起争执,管家一事,也放弃了不少。 只带着儿子,去老夫人面前刷脸。 “影谨,去请罗姨娘来。” 她跟母亲出不去。 可是那些护卫,是拦不住影谨的。 很快,罗愉嫣带着儿子前来,院子的护卫不让进。 谢无忧道:“你们不让我进,我就告诉祖母,你们欺负我!看不起我!” “奴才们哪敢,二位进去可以,但必须要在侯爷回来之前离开。” 谢无忧道:“侯爷是我爹,有什么事情,我担着就行。” 护卫赶紧放行。 这可是府里唯一的男孩,老夫人都是捧在手心里宠爱,侯爷要是打了小公子,老夫人肯定发火。 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谢无忧作揖:“儿子见过母亲。” 林岚淡淡点点头,她看到这些孩子心就会痛,更何况,她已经决心离开侯府了,这一声‘母亲’也快当不起了。 “华云,你带小公子出去逛逛。” 罗愉嫣心中忐忑,也不敢拒绝,只能一个劲儿地嘱咐谢无忧要听话,不要乱跑,许是林岚早就猜到她心中所想。 早就提前吩咐过华云了。 屋门敞开,华云就带着谢无忧在门口玩。 谢无忧也不是真的在玩,他时刻关注着姨娘的动静,姨娘对他很好,他不会让她有事的。 谢清杳轻笑道:“罗姨娘别紧张,请你来,是有事想请教你。” 罗愉嫣手心里,渗出了细细麻麻的汗珠。 但面对的是谢清杳,她微微松了口气。 “您客气了,小姐有事吩咐,妾身一定尽力而为。” 呼,当时没押错宝。 如今肖姨娘死了,她也不会受牵连,想到那天及笄礼,她带着无忧一直躲在下面,不敢出声。 这世道活着就很难了。 林岚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要算清陪嫁物品,以及侯府现有的银钱,跟侯爷和离。” 罗愉嫣诧异:“夫人,您别冲动,要是和离了,可是要受指点的。” “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林岚道。 谢清杳抛出诱惑:“如果罗姨娘能帮我们把这件事情解决,在离开侯府时,我和母亲会向祖母推荐你当主母。” 这是每个进了侯府大门的女人,都妄图坐到的位置。 罗愉嫣更是。 这份惊喜直接砸在脑袋上,让她差点没缓过来。 她提起裙摆,跪在地上,激动道:“妾身多谢夫人,多谢小姐,这件事情,妾身一定会查清楚的。” 谢无忧看到姨娘跪下,想要跑过去。 华云拦住,她道:“夫人不会伤害罗姨娘,小公子要是现在去了,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谢无忧怕坏了姨娘的事情。 便站在院子里,紧紧盯着屋里的动静。 罗愉嫣收好账本,牵着儿子的手,满怀憧憬地离开了汀兰院,她望着高高的院墙,看向稚嫩的儿子。 “无忧,很快你就是府里的嫡子了。” 谢无忧害怕地握紧姨娘的手,道:“我不要什么嫡子,我只要姨娘能陪在无忧身边。” 罗愉嫣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这几天,谢宗忙完事就会来汀兰院,他想好好跟林岚谈谈,可看到紧闭、敲不响的门时,就忍不住发怒。 两人就隔着门争吵。 都以林岚的沉默结束。 “岚儿,你消消气,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谢宗又去了东院。 谢清杳福身,淡淡地问:“侯爷有事吗?” 谢宗浑身一颤,这个女儿真的很像夫人,他自顾自地坐在木椅上,沉默了会儿,问:“你怎么不喊我父亲了。” 谢清杳压着嗓音。 “小时候不常您,就不记得怎么喊了。” 谢宗追问:“现在呢。” 谢清杳轻轻一笑,“母亲要与您和离,没必要喊了。” 咣当一声! 她看过去。 谢宗没忍住掀翻了桌子,他吼道:“是不是你撺掇的岚儿与本侯和离!不孝女,早知道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掐死了!你非要把侯府搅得翻天覆地,才开心吗?” 半晌。 谢清杳垂下头,语气平淡道:“这一切,不是侯爷自作自受吗?” 谢宗踉跄几步,他扶着门框,深吸一口气,才想起来这儿的正事,他强硬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哀求。 “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我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能不能去跟静王求求情,让他别再插手屯田一事。” 谢清杳心底一喜。 他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了。 她低头道:“我只是一个深闺女子,又被当成庶女养了十五年,别无所长,这种事情,我插不上手。” 谢宗着急道:“你不是跟静王有婚约吗?” 谢清杳抬头,反驳道:“当时,谢莲华也跟静王有婚约,但侯爷见他给谁面子了吗?” 她跟裴元阙说,他一定会包庇。 但,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虚伪的渣爹,让阿阙放弃底线。 谢宗脸色不好道:“为了本侯,能不能去试试?” 谢清杳嘴唇勾起,“静王太可怕了,万一碰到他发病,我可就死了,这代价太大了,侯爷要支付什么好处吗?” “你想要什么。”谢宗极其不满。 谢清杳明确道:“和离书以及母亲的嫁妆。” “不可能!” “恭送侯爷!” 在谢宗拒绝的那一刻,谢清杳就立刻出声,请他离开。 见此,谢宗捂着心口,气得发闷,咬牙道:“本侯答应!” 谢清杳眸子亮起:“花蕊,拿纸,研墨!” 不一会儿,谢宗握着笔,呆坐了好一会儿,他始终下不下去和离书,他道:“本侯和夫人只是在吵架,没有到和离的地步,清杳,你母亲消了气就好了。” 谢清杳淡淡道:“母亲面色苍老,哪里像三十多岁的人?这些年,她一直忍着、受气,她决心与你和离!” 谢宗道:“毕竟二十年的感情,本侯下不了手,等过几天,让本侯想想,再写和离书,你先去找静王求情,行不行?” 谢清杳在心里冷哼一声,打得比算盘还响。 “那女儿也想想,过几天再去静王府吧。” 谢宗眼中燃起一团怒火,他强压着情绪,没去动手打她,但压在桌上的手,气得发抖,他阴恻恻道:“本侯真是看错你了,你竟然变得如此阴暗、恶劣。” 谢清杳并不相让。 “母亲当时也是这么看错你的。” 谢宗猛的站起身,桌子被撞得发出可怕的声音,“逆女!” 谢清杳目光清冷,唇边泛着讥笑:“侯爷若是没事,我就要休息了。” 良久,谢宗长舒一口气。 重新坐下,看着空白的纸,他心如刀绞。 “本侯写!” 谢清杳不懂,之前不好好珍惜,现在痛苦什么? 真能装。 很快,谢宗便将和离书和退陪嫁书写完了,他强忍着不去想这件事,或许,他写了和离书,岚儿以为他动真格,会后悔。 他没好气地说。 “明天早点用饭,本侯带你去静王府!” “知道了。”谢清杳淡淡道。 谢宗生气得挥袖离开,谢清杳没有很高兴,她心疼母亲真心被辜负,她道:“把这些给母亲送去。” 花蕊送去了主院。 林岚摸着手中的和离书,潸然泪下,她问:“谢宗是不是逼迫杳儿干什么了?” 花蕊向夫人如实说了侯爷的目的。 林岚擦干眼泪,骂道:“混蛋!你回去告诉杳儿,这东西我不要,他不愿意和离,我就去告御状!” 他们隐世家族,为了自保,才隐居山林,并不是一点儿势力也没了! 花蕊赶紧跪在地上解释。 “夫人,您别生气,小姐说了,她答应见静王,但是没答应一定能求情啊。” 林岚愣怔,随后,破涕为笑:“还是杳儿聪明!” 第60章 静王训斥了我,还想打我! 没了宠爱的谢莲华,不敢出府,她已经成了玉京的笑话了。 珠钗带来好消息:“侯爷带着二小姐出去了。” 谢莲华瘫坐起身,她激动道:“快!给本小姐洗漱打扮,我要去见娘,我一定要让她原谅我。” 她穿了娘亲自为她缝制的衣裳。 信心满满地来到汀兰院。 华兰蹙起眉头,但还是去禀报了夫人,不一会儿,她打开门,道:“大小姐请回吧,夫人不愿见您。” 谢莲华提起衣摆跪在地上,苦苦祈求道:“娘,您就见见女儿吧!莲华是真心改过!” 下一秒。 “进来吧。” 谢莲华脸上一喜,她膝行进屋,可怜地摇晃着大夫人的衣袖,“娘,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以前?”林岚眸子里泛起冷意,她往后坐了坐,与谢莲华拉开了一些距离,“以前什么样?你高高在上,总是惹事,我卑微乞求,你多陪陪我?还是你只爱钱,不管我的死活的样子?” 听到这些,谢莲华满面通红,早知道就收敛点了。 她不厌其烦地哭道:“娘,我错了,以后我会好好孝敬你的,再也不胡闹了,你原谅莲华吧,好不好?” 林岚望向她,难得笑着问:“你确定吗?” 谢莲华伸手发誓:“女儿要是再惹娘生气,天打五雷轰!” 林岚起身,从箱子底拿出和离书,放在桌上,她给了谢莲华消化信息的时间,半晌,她唇角勾起淡淡的笑。 亲昵地牵起谢莲华的手。 “你能改过自新就好,我跟侯爷要和离了,过几天,就要离开侯府了,你说要孝敬我,肯定愿意跟我离开侯府吧?” 谢莲华脸色煞白,想质问好好的为什么要和离,真是胡闹!可她不敢,她颤抖道:“那我们住哪儿?” 林岚道:“当然是随便租个院子,自食其力了,莲华,你不愿意吗?” 谢莲华扒问道:“娘,外祖一家是不是真的如外人所说,个个都有权有势?” 要是大夫人娘家一点儿地位都没有,那爹喜欢她什么? 能治病的血吗? 林岚淡淡道:“怎么可能?他们早就归隐山林,都快没银子了,还谈什么权势。” 谢莲华脸上没了讨好的神情,她翻了个白眼起身,讥讽道:“那我跟你回去干什么?吃苦吗?你真是蠢,放着侯府主母不当,非要当乡村野妇!” “华云,掌嘴。” 这次,林岚已经不伤心了。 华兰摁住谢莲华,华云抬手扇肿了她的脸颊。 谢莲华眼中满是恨意,“我是侯府的大小姐!” 华云警告道:“不过是庶女!” 第61章 谢宗被抓!她们离开侯府! 林岚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才开口拒绝。 “敢问谢侯,我以什么身份帮你呢?或者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谢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我被查,府里上下都会受牵连,就连你的女儿谢清杳,都会终生背负着‘罪臣之女’的名声,岚儿,帮帮我好不好?之前的事情是我错了,等这件事风波过去后,我就带着你回娘家好吗?” 这种话,大夫人听腻了。 刚成婚时,她回过几次,但侯爷总觉得太远,族人住的地方太简陋,后面就渐渐得不回去了。 有了女儿后,好像回去的次数少了好多。 上一次回去,还是五年前。 谢莲华又笨又蠢,竟然当年辱骂她的外祖,弄得全家都不好看,自此以后,她就不常回娘家了,怕让谢莲华生气,怕父亲母亲生气。 呵,原来这么一算,肖荷和谢宗欠她这么多! 谢宗唤道:“岚儿?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林岚回神,她道,“可是侯爷,我们已经和离,我不是你的夫人了,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了。” 她目光一冷。 不过他死的时候,她会来祭奠的。 这时,谢宗才反应过来,他中了母女两人的计谋,先是骗他写和离书,之后又撇清关系。 瞬间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好啊,林岚,没想到你和逆女竟然变得如此狠毒!竟然瞒我、骗我。” 林岚道:“不及侯爷跟肖荷骗我二十年狠毒。” 谢宗气急败坏,他骂道:“你既然这么狠心,不想当本侯的夫人,那你还住在侯府干什么?林岚,本侯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再任性,小心弄巧成拙。” 到现在他还是觉得林岚不是真的要和离。 他又不是从一开始就背叛约定,要和离早和离了,非要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才提,不就是许久没放血,身子不再虚弱,有力气跟他闹了吗? 林岚从枕头下,拿出陪嫁书,见他不接,便放在了桌子上。 “我只要清杳和陪嫁的东西,谢侯给了,我绝不在这里待着。”她补了一句,“现在给,我现在就走。” 谢宗冷笑一声:“让管家来!” 管家一路小跑来到汀兰院。 “把嫁妆还给她!” 看着侯爷怒气冲冲的样子,管家就明白了,这几天夫人着手调查府里银钱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管家小心翼翼道:“侯爷,夫人的嫁妆已经花没了。” 谢宗猛然一惊,他从不管府里的事,林岚身体不好,都是两个姨娘打点,他质问道:“怎么会没有了?” “这二十年来,府里所用的东西都是一顶一的好,甚至两位姨娘的规制都跟夫人的一样…”管家越说越没底气。 第62章 闯入姚府救师母,被陈子烨发现 两日后,谢清杳再次在杏雨巷遇到了吴伯,当然这并不是‘巧合’。 “大伯,好巧啊,又遇见你了。” 吴伯热情打招呼道:“诶,姑娘,你咋在这里?” 谢清杳叹气,揉搓着手帕,不大好意思地说:“前些日子,我去姚府玩,不小心弄丢了父亲给我的东西,可是姚老夫人不喜欢我,我不敢进去,生怕被说我作妖,故意抹黑姚府,所以我正在想怎么进去呢。” 吴伯问:“那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见小姑娘点点头。 “冒昧问一下,你父亲是逝世了吗?” “啊?”谢清杳微愣,但很快,她便掩面而泣,哽咽道,“对,他死了。” 影谨低下头,冷峻的脸上泛起笑意。 要是花蕊在,怕是要笑出声。 吴伯连连叹气,他拿着毛巾擦干额头上的汗水,他道:“你可以装成我的远房亲戚,但我只能带一个人进去。” 谢清杳感谢道:“多谢大伯。” 吴伯看着她,“但姑娘这身衣裳不行。” “大伯稍等一会儿。”谢清杳回到马车里,边换衣裳,边交代影谨,“你在暗中保护就可以,切记,只要没有危险,就不要打草惊蛇,否则师母就会有危险。” 前世,师父对她这么好。 就算这辈子她陷入危险,也要救出伯母,让二老见面。 影谨领命,看着小姐跟吴伯离去,她先将马车栓到安全的地方,便隐入暗处,却发现墨竹也在。 “你来干什么?” 墨竹道:“王爷让我暗中保护谢小姐。” 影谨不再说话,等会儿便将此事告诉小姐,以表忠心,其实有墨竹在也好,这样小姐就更安全了。 谢清杳递过去一壶酒。 “您跟厨房管事喝点酒,我怕找东西太慢,引起误会,牵累大伯。” 吴伯道:“那我就收下了。” 后门的人认识吴伯,便直接放行了,厨房管事倒是问了句:“老吴,这是你女儿?长得这么水灵,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是远房亲戚。”吴伯看向谢清杳,见她捂着腹部,关切地问,“肚子又疼了?那边有茅厕,快去吧。” 谢清杳点点头,弯着腰朝吴伯指的方向跑去。 吴伯偷偷拿出藏在怀里的酒,小声道:“我得了好酒,家里妇人不让喝,一个人喝酒又太闷,等会儿我卸了货,咱俩找个地方喝点?” “哎呦,这可是好酒啊,的半两银子呢,老吴你是发大财了吧?”管事眼角溢出笑意,他道,“你先卸货,我去找个地方,再搞两个下酒菜。” 吴伯点头,小心翼翼将酒放好,原来这么贵啊,只不过他卸货的速度慢了又慢。 此时,谢清杳快要绕晕了,但终于是找到了被影谨标记的院落。 第63章 削去侯爵,贬为伯爵! 陈子烨握住舅舅的手,用劲儿甩开,他沉声道:“包括包庇妖妇的行为吗?我父母一生正直,你是在践行他们的嘱托吗?” “你你你、你简直无法无天!” 姚意纪脸色铁青,他一辈子碌碌无为,唯一得意的地方,就是有两个听话的侄儿,于是在他们小时候,就一直奴役和傀儡。 可怎么就有一个不听话了? 他怒视谢清杳,他开口骂道:“妖女!我让你当妾,你不满意,你生气,所以勾引子烨,想要报复姚府对吗?” 墨竹一脚踹在姚意纪的膝盖上,直到男人跪下,他冷呵道。 “大胆!竟然敢污蔑未来的静王妃!你是不想活了吗?” 谢清杳微微仰头,缓步走上去,“老妖婆因爱生恨,囚禁自己的亲生姐姐三十年有余,我的师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在阴暗的暗道里度过了半辈子,谁要敢阻拦,就是跟我作对,跟静王府作对!” 谁敢跟静王作对? 这句话的威胁力,比陈子烨的还要厉害。 说罢,她便让影谨背着师母,想要快速离开。 姚老夫人慌得揪住陈子烨的衣袖,她的态度卑微了好几分:“子烨,老身的好外孙,要是放她走,我可就不活了!” 陈子烨低下头,疏远道:“您的事情,态度恶劣,会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审。” 他转身,不愿再留在这个吃人的姚府。 母亲性子明媚,可在黄然花的欺压下,遭了不少痛苦吧? 亲舅舅更是个蠢的! 姚老夫人惨白的脸上透着怒火,她盯着黄令亦佝偻的后背,眼前浮现姐姐跟江清子幸福的样子。 多年来‘得不到’愤恨的情绪,在这一刻,直冲脑海。 “我杀了你!” 她袖口藏着匕首,朝黄令亦冲去。 只可惜,黄然花早已年迈,行动起来很慢,旁边又有墨竹,别说近身了,匕首都还没拔出来,就被踹到在地上了。 身为府邸老夫人,当家做主的身份。 竟然有了如此失态的样子。 可是,谁也不敢去帮姚老夫人,她已经失势了。 “姐姐!求求您去死吧!我没有江清子,我会受不了的,念在我们小时候的情分上,您把江清子让给我,要不然我真的会死啊!” 影谨转身。 黄令亦透过头巾,隐隐能看到妹妹的样子,嫉妒让她的面目变得更加丑陋,想到小时候,父母早逝,她跟妹妹相依为命的苦日子。 她心里就难过。 她淡淡道:“受不住,那就去死吧。” 黄然花愣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她握着双手愤恨地砸着地面,那一声声难听的话响彻府邸。 第64章 江清子,好久不见,这一晃眼,就一辈子了 望着空中飞下来的信鸽,裴元阙抬手止停了马车,扯下信筒卷着的字条,嘴角已然忍不住上扬。 只是,信的内容只有三个字。 ‘知道了。’ 他眸光微沉,看向信鸽。 “她为何写这么好?是不是你吵到它了?” 信鸽飞在窗轩上,转着圆溜溜的眼睛。 裴元阙提笔回信,字迹密密麻麻,到后面越写越小,好一会儿,再放在信筒里,手指轻敲信鸽的小脑袋,嘱咐道:“告诉她多写点,要不然,下次就吃烤乳鸽了。” 信鸽:“?” 它浅浅休息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了这人不停地叨叨,便展翅高飞了,其它各自不是说,在这里送信,很轻松的吗? 冷竹以为出了什么事,他骑马来到车旁,“王爷,可还要继续前行?” 裴元阙揉揉眉心,很久没有用血来压制毒性,每当烦躁时,身体都会疼痛,忽地,他想到了那个娇嫩又利齿的小姑娘。 心慢慢趋于平静。 阿杳。 他躺下,念着她的名字,不时便睡着了。 玉京。 短短三天,黄令亦便调整过来了,她穿着深绿色宽袖衣裳,头发随意挽起,只簪上一根发簪。 “清杳,我这样不会吓着你师父吧?” 谢清杳软声道:“师母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所以现在也漂亮得很,倒是师父古怪得很,师母不嫌弃才好。” 黄令亦望着镜中的自己。 突然,身后传来响声,她回头一看,是个老头扶着门框,累得弯着腰急促喘气,她眼眶瞬间变得湿润。 江清子抱怨道:“徒弟,没想到你家这么富,比一条街还长,可是累死我了。” 谢清杳走过去,轻声提醒道:“师父,师母就在屋里,您与她说话时,我们都离得远远的,只是师母长时间在那种环境下,难免消瘦,师父可要有心理准备。” 她还是没忍住嘱咐了。 她当然相信师父的人品,不会嫌弃师母,但师母现在内心极为敏感,她怕师父的一点儿小行为会被师母误会。 师母不能再受刺激了。 江清子正色地应声:“我明白,谢谢你了,小徒弟。” 他朝着寝屋走去。 黄令亦眼睛溢满了泪水,可仍旧笑着,大方道:“江清子,好久不见,这一晃眼,就一辈子了。” 江清子见到她的那一刻,再强的心理建设,都崩塌了。 “师姐!令亦!”他语气沉重,提着衣摆跑进去,牵着她枯瘦如柴的双手,眼底满是心疼。 第65章 让春柔跟你一起嫁进静王府 谢清杳愣怔,这十五年,她好像一直待在玉京,没有出远门,她试探道:“林小姐,我有得罪你吗?” 林春柔道:“没有,但我看见你就烦。” 其实也不是烦,就是有了危机感,之前那个叫谢莲华的,总是惹祖父母生气,抢不了他们的宠爱,不足为惧。 可眼前这个人又懂事又听话。 过几天,家里会来两个贵客,都有权有势,她想嫁出去,万一两位公子看中谢清杳,那她就没机会了。 谢清杳眼底泛起笑意,淡淡道:“我以为我们之间有误会,原来我没得罪你,是你有病!” 林春柔气得跺脚。 “你有病,你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 “哦?包括你吗?”谢清杳不理解,她也没说什么啊,林春柔怎么就急了,“我的住处在哪儿?” 林春柔双手环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谢清杳也不恼,她朝身后走去,自言自语道:“看来得去问问外祖母了。” 林春柔忙道:“别告诉祖母,我带你去!” 碧水院环境优美,奴仆早早在门前等候了,谢清杳不理解,这么富的林府,谢莲华怎么会嫌穷? “见过表小姐。”陈嬷嬷行礼,“老奴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这段时间伺候您。” 谢清杳礼貌打招呼:“陈嬷嬷好。” 陈嬷嬷让开一条路,命丫鬟开门,她道:“您一定累了吧,快进屋休息,等吃完饭前,老奴喊您。” 谢清杳微微点头:“多谢嬷嬷。” 陈嬷嬷笑着点点头,多么乖巧温柔的小姐啊,这才对嘛,之前那个假表小姐真是把林府给闹腾死了。 她侧身,见三小姐还没走。 “您还有事吗?” “没了!”林春柔气得跺脚离开。 陈嬷嬷问:“花蕊小丫头,她是不是欺负表小姐了?” 花蕊垂下脑袋,摇摇头,可神情却很委屈,“没有欺负,只是奴婢觉得三小姐好像不大喜欢我家小姐。” 陈嬷嬷哼了一声:“她肯定是欺负表小姐了!她就这样,看到漂亮的就嫉妒。” 夜幕降临。 林府前厅极为热闹。 林岚和谢清杳分别坐在两位老人身边,林松盛撕下鸡腿,放在外孙女碗里,道:“看你瘦的,多吃点。” “谢谢外祖父。”谢清杳眼眶泛起了泪水。 亲人的关怀令她倍感心酸,这些本该就是属于她的,却被谢莲华抢走,想到谢莲华总是惹家人生气,她对谢莲华的恨意又深了一丝。 她快速整理好心情。 第66章 那名女子的身体倾向裴元阙 果不其然,天还没亮。 林府大门敞开,不少老人神情严肃地朝祠堂走去,他们分散在舟山各个地方,但仍旧有紧密的联系。 林家隐世数年,玉京何样,早已经不清楚。 在几位长老的商议下。 喊来了谢清杳。 谢清杳走进祠堂,身后的门便关上了,她迅速适应了暗光,朝他们福身:“晚辈见过六位外祖父。” 林松盛是嫡长子,是大长老。 其他五位长老是林松盛的弟弟,也是五个旁系的长辈,有直接的话语权。 林松盛笑道:“清杳,不用紧张,他们都是一些老头子,没什么可怕的,坐下吧。” 其他长老没有异议。 这可是皇上亲封的慈恩公。 林松盛开口道:“当年,我们发现我们这一族血液特殊,怕遭人迫害,成为血包,才隐世,可有些小辈不了解啊,他们不明白,我们为什么放弃优渥的权势,选择隐姓埋名,想必各位老弟,家中经常为此吵架吧?” 二长老叹气,他生的儿子多,事也多,终于有个地方宣泄了,气得手抖:“大哥,您真是说对了,天天闹着要去玉京,也不知道玉京到底有谁在!” 三长老冷哼一声:“还能有谁,有皇上有权势!” 四长老如实说:“儿子儿媳倒还忍得住,主要是那些小辈们不愿意待在舟山这样贫瘠的地方,都想去玉京攀龙附凤啊。” 五长老好奇地问:“大哥,您不会无缘无故把我们叫回来,您是打算回玉京了吗?” 六长老立马坐直,竖起耳朵,静静等着大哥说话。 林松盛将家中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无奈摇头:“我是这样想的,愿意留在舟山的晚辈,就多分点家产,继续隐姓埋名,愿意去玉京的,便随他们去吧,但不可供出族人,否则,别人饶了他,我们林家也决不留活口,只是我们有什么理由回去呢?” 几位长老低头思索。 谢清杳站起身,开口道:“祖父,若是旁人问起,何不说你们已得神药,血已无功效,在母亲一辈药效减弱,到了小辈就完全失效了,我们也能像正常人一般生活,于是便重返玉京。” 三长老问:“那要是别人问,明明有血药,如此福气,却被换血解除,岂不蠢?” “三外公可以问问那人,这福气给他要不要。”谢清杳眼眸一沉,“这会丧命的。” 听此,坐在高位的六人都忍不住低下了头,当年有人买凶,指定要他们的血,幸好有先皇在,他们才逃过一劫。 林松盛道:“清杳说得不错,我们大摇大摆去玉京,必定是没了弱点,这本就是一场豪赌,清杳,你生在玉京,你觉得我们回去该如何生存?” 谢清杳思忖道:“晚辈认为,林家问世,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他们肯定会借机试探,血到底还有没有功效,您可以先找人假扮林家人率先回玉京,主动露出马脚,让他们亲眼看见血一点儿用也没有了。” “好办法!”六长老激动地拍手,“大哥,我有很多签了死契的奴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 林松盛嘱咐道:“六弟,此事关乎全族性命,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当天,林松盛便让人将正在读私塾的两个孙儿接了回来,询问了大房和三房的意见,得到的回答是都愿意去玉京。 他望着大房一家贪婪的神情,心中顿感不妙。 “我丑话说在前头,谁去了玉京敢动歪心思,林家绝不放过!出了事,也别哭着来求我,我绝不姑息!” 第67章 贵客原来是静王殿下啊 林夏雁听了这个名字心里直突突,她之前可是被谢莲华辱骂过、欺负过,她抿嘴道:“我们快进去看看。” 前院里,谢莲华跪在地上,身边还站着一个四处张望的男人。 他化成灰,谢清杳也认得。 林夏雁小声问:“表姐姐,那男人身着华贵,不是普通人吧?” 谢清杳双眸泛着冷意,淡淡道:“七皇子裴元祁。” 林夏雁愣怔几秒,见表姐不喜欢七皇子,便没再问了。 谢莲华还在哭喊:“外祖父,外祖母,以前是莲华错了,求你们别生气,原谅我吧!” 这两个老不死的竟然跟她玩心计。 之前来的时候,不是住在这里,住在镇上的客栈,一路挨个扒着院子,才找到了这里,没想到这里这么豪气。 可恶!什么好事都让谢清杳沾了! 南惠讥笑道:“哎呦,这不是谢大小姐吗?你这一声外祖,我可当不起,来人,把她赶出去,林府不欢迎!” 奴仆抓住谢莲华的胳膊,就要往外扔。 “放开我!”谢莲华委屈地抬头,“殿下,您帮小女求求情啊,小女肩膀上还有伤呢。” 为了更好接近七皇子。 她没有带丫鬟。 裴元祁脑海闪过她为他挡剑的画面,生出怜惜,冷喝一声:“住手!她是本皇子带来的人,谁敢欺负!” 他弯腰,将谢莲华搂在怀里。 彼时,谢莲华看到了门口的‘好妹妹’,她头抵在七皇子的肩膀上,挑衅地看向谢清杳。 “妹妹?” 闻言,谢清杳和林夏雁走到前面,给二老行了礼,但谢清杳对大白天就发情的两个畜生,完全视而不见。 “这是我和夏雁妹妹给您和外祖父买的糕点。” 南惠眼神温柔道:“你们有心了,快回去休息休息,一会儿有贵客来。” 谢清杳想走,但被院子里的人喊住了。 “杳杳。”裴元祁松开怀里的女人,满眼喜悦地上前,想要握住谢清杳的手,但被躲开了,“你还是在生我的气吗?” 林夏雁目光在三人身上移来移去,眼睛闪烁着,天哪,这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不过,她还要将银镯送给娘,便悄声离开了。 南惠拉着外孙女往后退,她提醒道:“七皇子这是干什么?闯入林府,还要挑衅林府女眷吗?” 裴元祁姿态放低,深情似水地盯着谢清杳,解释道。 “老夫人,您别误会,我和杳杳是青梅竹马,我们两人心意相通,我已经答应要娶她,只是她生了我的气,离开了玉京。 杳杳,今天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南惠不大相信,毕竟清杳跟静王有婚约,她看向外孙女,“是这样吗?” 谢清杳扯了扯嘴唇,迟来的感情比野草还轻贱,她道:“我并非负气离开玉京,而是随母亲来拜见您和外祖父,跟什么臭男人不搭边。” 裴元祁问:“我为了你从玉京远赴舟山,你一点儿都不感动?” “你走着来的?”谢清杳挑眉,“那你真是辛苦了。” 裴元祁很是厌烦她拒人千里外的样子,他隐忍着怒火,逼问道:“难道你敢说之前我们两人的情义是假的吗?整个玉京都知道,你谢清杳喜欢我裴元祁!” 相对于他的发疯。 谢清杳平静多了,“七皇子也知道,那是以前。” 裴元祁不停地追问:“那现在呢?” 谢清杳道:“现在我看清楚了你是个人渣,所以不喜欢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用紧两个人的话,警告道。 “若是七皇子再纠缠不休,那我便去告御状,一个不务正业、只会儿女情长的皇子,在陛下眼中,大概是废了吧?” 见此,谢莲华双手握拳,气红了眼睛。 小贱人!又想勾引七皇子! 南惠烦透了,她声音沉了沉:“七皇子还有什么吩咐吗?林府还有要事,恐怕不便招待您了。” 从一侧,走来穿着华丽的姑娘。 刚才,林春柔一直在观察裴元祁,又深情又英俊又有地位,谢清杳这个蠢货,竟然如此无礼。 她娇媚行礼。 “小女见过七皇子殿下,我们林府宴请贵客,您不如留下来一起吧?” 裴元祁目光落在姑娘红透的脸上,冲谢清杳阴笑了几声,他道:“好啊,既然美人相邀,那本皇子就叨扰了,可以吗?林家主。” 南惠想骂人。 但被林松盛拦下来了。 毕竟人家是皇子,他慈恩公的身份还尚未表明,也只是一介平民。 林松盛道:“您能留下,是林府荣幸,只是他们乃林府贵客,还请七皇子谨言慎行,同时,看好您带来的女人。” 裴元祁点头,眼中满是讥讽。 贵客?不就是一个没落的家族吗?能有什么贵客,要不是为了挽回谢清杳,他才不会来这个穷地方。 “本皇子自有安排。” 林松盛吩咐道:“请七皇子入席。” 谢清杳面露愧疚,低头道:“外祖母,外祖父,对不起,都是我的原因,引来了瘟神。” 敢说七皇子是瘟神的。 也就他们的孙女了。 林松盛笑着摆手:“多大点儿事,咱们又不是管不了他们一顿饭了,咱家清杳优秀,让七皇子都追到这里来了。” 南惠余光瞥见坐在主位旁边的谢莲华,没好气地说:“清杳,这跟你没关系,都是这个谢莲华带他来的。” 管家激动地提着衣摆,跑来通禀。 “老爷,老夫人,贵客来了。” 南惠忙道:“快,让府里人都出来去迎接。” 神医来,倒是不用如此隆重。 只是信上说,会来两个‘天’一样的人物,让他们好好准备,南惠和林松盛猜测,或许是皇上。 门外。 裴元阙目光落在府邸的牌匾上,微微蹙眉:“林府?” 舟山林府,不就是林姨的娘家吗? 兜兜转转怎么来了这里。 他的母妃也是这个部族的,但从小无父无母,便一直由孤僻老人养大,跟林姨机缘巧合下认识。 所以他不愿意再麻烦林家。 岱神医道:“回王爷,我们要找的解药之一,便在林府,您瞧,他们出来了,我们快进去吧。” 裴元阙径直走入林府。 岱傲霜与他并肩,“静王,您不能走得这么快,对您的病情不利。” 跨进府邸,他们遇见。 “元阙?”林岚诧异,她侧身却没看到清杳的影子,咦,去哪了? 裴元阙看到林姨,往四周看去,小姑娘没来吗?他冷峻的脸上泛起柔色,“林姨?” 墨竹没来信。 看来阿杳是没来,想到那抹倔强的身影,他略有失落。 林松盛和岱神医互相见礼。 岱神医笑道:“原来都认识啊,那事情就好办了,老兄,这是静王,这位是八皇子,就是我说的贵客。” 林松盛目光亮了亮,这就是清杳的未婚夫啊,长得还行,听岚儿提过,他的母妃也是家族的。 怎么不算一家人? 他带着林家人弯腰屈膝。 “草民见过静王殿下,八皇子殿下…” 裴元阙扶住,这可是阿杳的外祖父母,他道:“你们是阿杳的亲人,晚辈怎能受礼,您快快请起。” 岱傲霜捕捉到了‘阿杳’一名,她的眼中闪过冷漠。 此时,假山后面。 谢清杳揪着花瓣,染上愠怒,好啊你裴元阙,今天在街上看到的竟然真的是他!“臭男人!” “表姐姐是吃醋了?”林夏雁捂嘴偷笑。 她大着胆子朝正在走来的静王望去,却不经意间,对上了静王旁边男人的眼睛,她吓了一跳,赶紧收回。 谢清杳轻咳一声,“我们出去吧。” 林松盛笑道:“这位是我的外孙女,谢清杳。” 谢清杳欠身:“晚辈见过岱神医。” 岱神医笑意减了几分,“果然是清丽秀气。” 裴元阙想上前,只见小姑娘挽住了林姨的手,给他留下了一个猜不透的后背,他微微蹙眉。 裴泽用扇子抵着下巴,调侃问:“皇兄是得罪小嫂嫂了?” 正堂里,林春柔正热情地倒着茶水,男人也很解风情,说了很多夸奖的话,她一回头,却又看到了两张绝美的脸。 她顿时心潮澎湃。 今天林府这是什么好兆头,竟然一下子来了三个长相俊美的男人。 在母亲的提醒下,才意识到他们身份竟然是那么高贵。 “小、小女见过静王殿下,七皇子殿下!” 裴元祁忙起身,他哪儿还有什么孤傲,赔笑道:“五皇兄,您请坐,八皇弟也来了啊。” 裴元阙目光落在木椅上,“脏。” 裴元祁吩咐身旁的人:“还不快去换一把椅子?” 奴仆重新搬来了两个没坐过的木椅,已经被静王身上散发着的冷意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南惠满意极了。 这外孙女婿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雨幕落下,搭在地上噼里啪啦。 裴元阙伸手请道:“外祖父、外祖母,您二老上座,岱神医,您也请。” 这一态度的转变,吓着了不知情的人。 他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个小辈,甚至坐在二房下位,还允许女眷、未出阁的姑娘都可以入席。 按照顺序,该是林春柔入座了。 林春柔红着脸,天哪,静王殿下竟然看中了她,谢清杳拿什么跟她比?她昂首挺胸,走过去,正欲坐下。 裴元阙冷呵:“滚!” 林春柔吓得浑身一颤,她委屈道:“按照尊卑,小女就应该坐在这里了。” 裴元阙眸光沉了沉,语气染上了怒意:“你也配跟本王坐在一起?” 他看着谢清杳面无表情想要空一位子,坐在林夏雁旁边,他长手一捞,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座椅上。 林岚嘴角勾起,嗯,是真的元阙没错了。 裴元阙胳膊搭在她座椅扶手上,他双眸深邃,低声问:“为什么不理我?” 谢清杳垂下眼帘,用劲儿却抽不出手。 她惩罚似的捏了下他的小拇指,可他仍旧面不改色,反而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先吃饭!” 裴元阙嘴角上扬,他应声:“好,都依你。” 岱傲霜何曾见过静王如此温柔,精致的面容闪过杀意,这个叫谢清杳的还真不简单呢。 可她坐在父亲旁边,离得太远。 根本就无能为力! 第68章 让岱小姐给你解毒,我不吃醋 林春柔不愿意坐在两个人谢莲华和谢清杳之间,余光撇到林夏雁这个贱人竟然挨着八皇子。 她走过去踢了一脚椅子。 “我坐你这。” 林夏雁起身,却被人摁下。 裴泽笑着可却满是冷意,他道:“那不是还有空位吗?你何必抢她的地方?” 林春柔不情不愿坐下了。 就想成了极为特殊的坐席位置。 从左到右依次为,裴元阙、谢清杳、谢莲华、林春柔、林夏雁以及裴元祁,两个最想勾搭玉京公子的,左右都是女子。 话题也不知怎么引到了岱傲霜婚事的身上。 胡迎春有个年轻的弟弟,她妄图跟神医家攀亲戚,“岱小姐打算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岱傲霜放下银筷,眼眸深情地看向那人。 “我已有心上人,他孤傲不屈,勇猛无畏。” 谢清杳抬头,见岱傲霜朝这边往来,不动声色往谢莲华旁边挪了挪。 只听谢莲华趴在她耳边道:“哟哟哟,你未婚夫不要你咯。” 谢清杳嘴角弧度上扬,侧头回击道:“听说庶姐要当七皇子的妾室了?咦,他不是很爱你吗?你说我要是嫁给裴元祁,你不就是我的丫鬟吗?” 这话裴元阙也听到了。 他捏紧筷子,满眼杀意地看向裴元祁。 裴元祁直起腰,他、他哪儿又得罪这瘟神了。 谢莲华眼中满是恨意,她咬牙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忘不了裴元祁,你想欲擒故纵!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杀了我生母,我与你不共戴天。” 谢清杳红唇微弯,眼底泛起讥讽之意,“她死得还是太轻松了。” 胡迎春有些失落,但还是恭维道:“能被岱小姐看中的人,必定不寻常,那男子可与岱小姐表明心意了?” 岱傲霜扬起下颚,自信道:“早晚的事,我可是他的解药。” 这时,林岚听出了其中的蹊跷。 她喜欢的该不会是元阙吧?此时,也察觉到杳儿和元阙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她皱了皱眉头。 这可不行! 这俩可是好孩子! “元阙,今晚便在林府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瞧瞧南巷里。” 南巷里的一处旧宅,是婉妃以前住的地方。 裴元阙答应下来。 借此机会,裴元祁等人也厚着脸皮留下了。 夜里,所有人都心怀鬼胎。 而谢清杳则是早早吹灭了蜡烛,刚脱下外衣,坐在床榻上,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她淡淡瞥了一眼来人。 站起,福身。 “小女见过静王殿下。” 裴元阙心底直突突,他握住她的手,却又被推开,“阿杳,怎么生气了?” 他问过墨竹。 但墨竹支支吾吾说不明白。 这里面必定有问题。 谢清杳疏远道:“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不合规矩,静王怎么不去找你的‘解药’了?” “吃醋了?”裴元阙缓步向她走近,余光瞥见桌上放着小小的茶包,这不是…他眸子一沉:“阿杳何时去茶楼了?” 吃个醋鬼! 谢清杳靠在床架上,神态娇憨:“今天啊,大概就在你跟岱小姐离开茶楼的时候吧。” 裴元阙顿了下,将人硬拽在怀里。 “怎么不喊我,嗯?” 谢清杳嘟嘴,“怕打扰你们。” “小醋鬼。”裴元阙低首吻上去,他目光深了些,动作很温柔,“她是神医的女儿,会解烈火之毒。” 谢清杳不喜欢岱傲霜。 “我的血也能治病…” “不。”裴元阙用指腹轻轻在她的嘴唇摩挲,嗓音有些暗哑,“我连累了林姨,不能再拖累你了。” 谢清杳双眸泛红,她问:“那我呢?” 裴元阙拥着她,恨不得将她嵌入体内,他心中生出复杂的情绪,一直吸食林姨的鲜血,心中过意不去。 他本来就打算不活了。 可是,他舍不得了。 “尚未成婚,你还年轻。” 谢清杳眼睛一瞪,狠狠地在他腰上掐了一下,听到他闷声吃痛,不满道:“你敢!让岱小姐给你解毒,我不吃醋。” 裴元阙似笑非笑问:“不吃?” 谢清杳耳尖泛红,纠结地摔打着被褥一角,道:“吃一点吧。” “乖阿杳,再等等,就好了。”裴元阙宠溺地揉着她的脑袋,他喜欢跟她斗嘴的样子,可真的认清了自己的心思。 就舍不得了。 舍不得凶他一点儿。 谢清杳问:“我能随时去找你吗?” 裴元阙犹豫几秒:“可以,但小姑娘要做好准备,很吓人的。” 男人又待了一会儿,看着她闭上眼睛,才悄然离去。 此时,谢莲华偷偷混进了裴元祁寝屋里,一直没出来。 而探子进了岱傲霜的屋里,汇报静王的行踪,岱傲霜握拳,气氛地砸在桌上,“她的魅力竟然这么大!” 岱神医眼中闪烁着厌恶,说:“哼,就是她说我的谜底简单才将我炸了出来,这本来是我的底牌!傲霜,你必须要尽快拿下静王,否则,那件事查到我的身上,我们父女俩可要惨死了。” “我知道了。” 她想起一个毒计。 第二天醒来。 谢清杳觉得头都要炸了,一晚上,她都没想明白岱傲霜所说的‘解药’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血也能治病? 不,应该不会。 她忍不住想歪。 “罢了,胡思乱想不如亲耳听到、亲眼所见。” 世间感情,终究逃不过‘信任’二字。 花蕊伺候更衣,她道:“老夫人他们去祭祖了,夫人见您睡得正香,便没喊你起来,让奴婢跟您说一声,最迟后日回来。” 谢清杳望着镜中的自己。 涂上了唇脂,气色好了点。 “府中,只剩下我了吗?” 花蕊道:“不,林二小姐、林三小姐,还有静王他们都在府里呢。”她撇撇嘴,补充道,“谢莲华也赖在这里。” 谢清杳倒是不在意,以谢莲华的身份掀不起风浪了。 她撑起伞,步入雨中。 还没到靠近院子里,就听到鞭子抽在身体上的声音,她推开一看,墨竹正跪在地上挨打。 “住手!” 冷竹停下动作,恭敬道:“属下见过谢小姐。” 谢清杳蹙眉,看着墨竹背后深深浅浅的鞭痕,她屏住呼吸:“为什么打墨竹?” 冷竹道:“墨竹失职。” “是因为我吗?”谢清杳见冷竹神色犹豫,她抿嘴道,“是我让墨竹不许告诉裴元祁的,他要是生气,那就打我吧。” 噗— 旁边,岱傲霜笑着:“谢小姐在威胁谁呢?暗卫失职,要是不罚,怎能服众,你要是再碍事,可小心鞭子无眼。” 一直没注意,她为什么在阿阙院子里? 谢清杳有些疑惑道:“岱小姐家不是医术世家吗?怎么还管上别人家的事情了?是医术不精,闲得慌吗?” “真是伶牙俐齿,难怪能让静王注意到了你。”岱傲霜脸色一沉,酸溜溜地道,“不过,我已经答应静王,帮他监刑,冷竹,继续打,还有五鞭。” 她伸出五根手指头,看向没动手的墨竹。 “打啊。” 谢清杳道:“影谨,带墨竹下去敷药。” 墨竹脸色苍白,可仍有精气神,他多少有些感动:“谢小姐,属下没事。” 但影谨只听命于谢清杳。 拽起墨竹,朝偏屋走去。 岱傲霜挡住,鞭子已经到了她的手上了,她抽在地上,“我说了,还有五鞭,不许走!” 她摔起鞭子,朝两人打去。 影谨扶着墨竹,这一鞭只能挨了。 谢清杳冷声喊道:“冷竹!” 冷竹闪身而去,抢过鞭子,看到错愕的岱傲霜,他抱拳道:“岱小姐,不好意思,您不能打墨竹。” 他不敢得罪岱傲霜。 犹豫之际,他想起了王爷说过的一句话。 岱傲霜明显被气到了,她哆嗦道:“这可是静王的命令!” 冷竹如实道:“或许还有一句话,岱小姐没听说过。” “什么话?”她皱起眉头,下意识不想听。 冷竹道:“王爷都要听谢小姐的。” 顿时,岱傲霜心底仿佛有无数只蚂蚁不停地在爬,她顿感酸涩,她将恨意掩藏在心里。 “墨竹运气真好。” 谢清杳不再理会她,朝屋里走去。 岱傲霜忙拦住,“静王正在疗伤,你不能进去,否则会使他走火入魔。” 谢清杳看向冷竹。 见冷竹点头,她坐在廊下,“多谢岱小姐提醒,我在这里等他。” 下了雨,院子里有些冷。 眼看着要结冰了。 花蕊往谢清杳身上披了件斗篷,“小姐,别冻着。” 岱傲霜对谢清杳很是好奇,依靠在圆柱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听说你是静王的未婚妻?” 花蕊道:“那是当然了。” “你一个丫鬟也配跟我说话?”岱傲霜给了花蕊一记冷眼。 花蕊双手叉腰,不服道:“我家小姐身份尊贵,是皇上认可的儿媳,你跟我家小姐说话,自然由我代替了。” 岱傲霜阴笑几声:“既如此,那静王的病交给别人治吧。” 谢清杳起身,喊住负气离开的岱傲霜。 “岱小姐别生气,小丫头直性子习惯了,还请你不要介意。”她打算只软这一次。 岱傲霜满意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谢小姐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那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想让我救活静王,我有一个要求。” 谢清杳道:“岱小姐请说。” 岱傲霜嘴角微微上扬,“我与静王青梅竹马,他还救过我,如今又成了我救他,我与他冥冥之中,自有缘分,但是,我绝不救丈夫以外的人,想让我救他,你就必须离开他。” 第69章 小姐,拿雷打在癞蛤蟆身上了 谢清杳眸子一闪,她笑出声。 “岱小姐是在异想天开吗?那样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岱傲霜皱眉,她道:“这样静王殿下就能活下来了啊。” 谢清杳笑意更深了:“然后呢?他活了,我又不能跟他在一起,我还要眼睁睁看着你与他亲近,岱小姐觉得我是个蠢的吗?” “不…”岱傲霜摇头,这不对,这一点儿也不对!她道,“你不是喜欢他吗?你忍心看着他死?” 谢清杳语气淡淡道:“比起看着他跟别的女人你侬我侬,我更想看着他死。” 她想起了裴元祁。 她前世喜欢裴元祁,为了他,能放弃生命,也能同意他跟谢莲华在一起,可换来了什么结果呢? 孩子死了,她也废了。 如今,她明白了一句话。 爱她的人,断不会与别的女人痴痴缠缠,否则,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岱傲霜震惊地摇摇头,不可置信道:“静王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既然你不在乎他的生死,就成全我们不好吗?” 谢清杳面容清冷,语气多了几分严厉。 她以为岱傲霜听懂了,但显然没有。 “我与阿阙两情相悦,为何成全你?难不成你要效仿妖女,毁人感情?” 岱傲霜威胁道:“那你信不信,我不救他了!” 谢清杳眸光收紧,语气却平静道:“他还能活一两年,我十八就能独享静王府,那还挺不错。” 岱傲霜瞪大眼睛,怒火冲天,她压低声音道:“滚!你给我滚!我一定把你说的话全都告诉静王殿下。” 谢清杳还要靠她救阿阙。 下巴微微扬起,对着冷竹道:“阿阙要是醒了,就跟我说一声。” 冷竹应下。 岱傲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满地说:“难道你没听到她那些薄情的话,为什么还对她这么客气?” 冷竹提醒道:“就算谢小姐拿刀子捅王爷,他也喜欢。” 回去的路上。 花蕊气到爆炸:“小姐,您为何不把岱傲霜赶走?她那样霸占王爷还辱骂你,奴婢听着快要气死了。” 谢清杳心中也不舒服,想到有冷竹在,她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静王请神医治病,我没法出力,但也不能拖后腿。” 自打重生后,有很多事情都偏离了原先的轨道,她能明确敌人,但已经无法预知一些事情的走向。 猛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神医真的是神医吗? 前世,裴元祁当上皇上时,为谢莲华寻来了神医,岱神医好像并不长这样。 “影谨!” 影谨跪在地上,“属下在。” 谢清杳小声道:“你偷偷去神医家中,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信件、信物或者画像。” “您是怀疑…”影谨心思缜密,见小姐点头,便确定了。 她隐在暗处,离开了林府。 裴元祁搂着谢莲华,正在游览林府,他的目光落在凉亭里的人,他的心砰砰乱跳,清杳正倚着朱红亭柱,雨幕隔绝了她与这世间万物。 他再也看不得其它景象了。 松开谢莲华,朝前走去。 谢莲华瞪大眼睛,气得跺脚,地上的脏水打湿漂亮的裙摆,她提起来想补救,却为时已晚。 已经染上淤泥了。 她撑着伞追上去,“殿下,您等等我!” 裴元祁踩在石阶,大步上前,身上全部湿透了,他直勾勾盯着她,满眼神情,温柔地喊道。 “杳杳。” 谢清杳蹙眉,“什么声音这么恶心?” 花蕊指向远处,看着那绿绿、身上全是疙瘩的东西,嫌弃道:“小姐,肯定是那只蛤蟆!” 谢清杳赞同点头,她无视旁边的人,跟丫鬟撑伞,朝另一个出口走去。 可,裴元祁还是挡住了她。 “杳杳,别不理我好吗?我都已经这么求你了,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眼瞧着谢清杳态度越来越冷,他控制不住烦躁的心情,不停地埋怨。 杳杳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为什么就变了? 他不就是对她冷了一点,现在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谢清杳反问:“七皇子殿下,你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就喜欢求人是吗?” 裴元祁态度再次放软,他伸出手指起誓道:“杳杳,给我一次娶你的机会可好?我裴元祁在此发誓,今生一定不负你。” 轰隆隆! 天空划过一道亮眼的闪电。 谢莲华吓得钻进裴元祁的怀里,“殿下,人家好害怕~” 裴元祁刚想出生安慰,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将谢莲华推开,“滚!谁允许你碰本皇子了?” 谢莲华摔在地上。 衣裙湿透,露出红色衣带,她冻得满脸通红,捂着胸口,低声呻吟:“好痛,伤口好像裂开了…” 裴元祁忙蹲下。 “莲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扶起女子,可看到谢莲华赖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又心生怜悯,他对上谢清杳似笑非笑的双眸,脸色煞白。 谢清杳揶揄道:“还是老天爷了解你啊,还好你没发毒誓,譬如什么天打五雷轰啊,要不然这雷可就劈在你身上了。” 花蕊诧异道:“咦,小姐,拿雷打在癞蛤蟆身上了。” 果然,刚才的癞蛤蟆已经焦了。 裴元祁面子荡然无存,他道:“你跟莲华曾是姐妹,何必如此依依不饶?杳杳,你以前多么温柔,善良,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些话,谢清杳都听腻了。 她笑意不减:“七皇子说得对,我太恶毒了,从今往后,决定痛改前非,祝你跟谢莲华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裴元祁又哄道:“杳杳,你别吃醋,只要你肯嫁给我,我还是会宠你的。” “皇上亲自为我和静王赐婚,我可不敢抗旨,要不然你去把圣旨撕了?”谢清杳挑眉。 撕圣旨可是死罪。 见他不说话,便转身离开了。 裴元祁追了几步,大喊道:“杳杳,裴元阙他都跟岱傲霜混在一起了,你坚持下去,只会成为弃妇!” 看着她隐入雨幕。 他握拳砸在红柱上,十分生气。 谢莲华劝慰道:“殿下,您别生气,不就是裴元阙吗?妾身有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裴元祁沉声:“说来听听。” 谢莲华勾住他的衣领,手指一路滑到他的胸膛上,媚眼如丝道:“静王殿下解毒时,不可被打扰,我能看得出来,岱傲霜喜欢静王,不如我们就帮帮她,只要让谢清杳看到岱傲霜跟静王亲密的画面,还怕谢清杳不对静王死心吗?” “莲华,还是你聪明。”裴元祁将谢莲华反抵在红柱上,双眼窜着欲望之火,“等我当了皇帝,你一定是皇后。” 不远处,林夏雁终于透过水雾看清楚那两人在干什么了,她正要起身上前。 就被一个男人拽住了。 她回头,忙跪在地上:“小女参见八皇子。” 裴泽眼中泛起笑意。 “你刚才想去凉亭?” 凉亭中,他那七皇兄正在干些没素质的事情。 林夏雁觉得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比花楼花魁的眼睛还要漂亮,她回过神,着急道:“小女想去阻止,他们这样简直是在侮辱林府的凉亭,以后我们可怎么用!” 她气得脸颊都透红。 祖父、祖母不在,他们真的是太大胆了! 裴泽道:“他可是七皇子,你敢吗?” 林夏雁不大敢,但她很喜欢这凉亭,她红着眼睛道:“七皇子也不能没有素质。” 听此,裴泽直接起身,撑着伞朝凉亭走去,他站在不远处,凉亭里的人已经褪去半衫。 也就是雨势较大,下人不往这块来。 否则真是一场活春宫。 林夏雁也跟着上来,她瞪大眼睛,羞红了脸,赶紧侧过身去,“天哪,这、这也太…” 她以后还怎么来凉亭里乘凉? 亭里的两人还在忘情啃吻。 啪啪啪! 突然,裴元祁听到了鼓掌声,他偏头看到正在拍手的裴泽,脸直接黑了下去,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八皇弟?” 裴泽嘴角噙着笑意,轻声道:“七皇子真是好兴致,我是不是打扰你了?要不,两位继续?” 谢莲华躲在柱子后面,整理衣裳,恨极了两人,她必须要抓住每一个机会怀上龙种。 裴元祁脸色阴沉,紧紧咬着牙,这东西怎么继续? 他没好气地说:“八皇弟怎么来了?” 裴泽环顾四周:“这可是凉亭,我来赏雨啊,就是没想到还能赏活春宫呢!当真是林府景色优美,竟让七皇子心性归自然了?” 心性归自然? 裴元祁在心底细细嚼着这五个字,突然,他怒喝一声:“裴泽,你竟然敢骂我是禽兽!” 只有禽兽才随意交配! 裴泽无辜道:“七皇子真是误会我了,林姑娘,我可有说过这样的话?” 林夏雁脸上泛起笑意,摇头道:“小女并未听到,只听到七皇子夸赞林府环境优美,让人心生愉悦。” 商贵妃的儿子,裴元祁不愿与他多纠缠。 他又忍下这口气,握着谢莲华的手,往院子走去,刚进屋,就开始释放浴火,他掐住谢莲华的脖子,威胁道。 “岱傲霜一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谢莲华又缠了上来,“殿下放心~我有特制的香,绝对让岱傲霜一晚上拿下静王。” 裴元祁眼中闪烁着恨意。 “岱傲霜长得好了,也算是便宜他了!” 凉亭里泛着暧昧的气息。 林夏雁待着不自在。 她的伞,找不到了。 裴泽道:“我送你回院子。” 第70章 您怎么能吃小姐的手,快住嘴! 谢莲华忍着酸痛的身子,去找了岱傲霜,这女人跟她名字似的,很是傲气,“岱小姐,我是来给你送枕头睡觉的。” 岱傲霜道:“天色还早,我不需要什么枕头。” 她厌恶谢莲华,这女人身上一股骚味,不是好东西。 谢莲华意有所指道:“男女之事,分什么天亮天黑啊,岱小姐,我这里有能让男人动情的药,要还是不要?” 岱傲霜看着桌上的药,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 谢莲华看出她脸皮薄,媚笑着朝屋外走去:“岱小姐好好想想吧,过不了多久,静王可就要迎娶谢清杳了。” 良久,岱傲霜拿起桌上的药瓶,紧紧窝在手里,忍不住颤抖。 她把药加在碗里,做好这一切,闭上眼睛平复心情,才端着药去了静王所在的院子,她淡淡吩咐道。 “我要给静王解毒,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冷竹立刻变得严肃,他抱拳道:“麻烦岱小姐了!属下就在门外守着,随时候命。” 门外? 岱傲霜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情,面颊通红,她道:“不行,太近了,咳咳,我的意思是,静王不能受到任何干扰,你身上的杀气会影响他,你、你往远处站站。” 岱傲霜又嘱咐道:“静王处在暴怒中,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以免误伤。” 看着冷竹退到西屋檐下。 她松了口气,推门进屋。 岱傲霜拔下他身上封着的银针,她轻唤道:“静王殿下?” 不时,裴元阙转醒。 看着床榻边上坐着的人,他眸光一冷。 岱傲霜忙解释道:“下午,您陷入了狂暴,我只能替您封住穴位,这是父亲研制好的解药,您趁热喝了吧。” 裴元阙接过,望着碗中深红色的药。 “岱傲霜,别在本王面前耍阴谋,本王的毒解开,保你岱家一辈子无忧,若是敢骗本王,本王就杀了你。” 岱傲霜浑身一颤。 她深知裴元阙的脾气,但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强压着恐惧道:“您喝了这碗药,毒就能解了。” 药是真的,但药里参了‘药’也是真的。 裴元阙又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暴躁,他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哐啷!碗摔在地上,他痛苦地捂着心脏。 岱傲霜道:“静王,运功!” “……” 鸽子落在窗户上。 谢清杳拆下竹筒上的信,看着上面的内容,眸子微微凝起,她沉声道:“走,去找静王的院子。” 林府上方,有一个巨大的洞,不停地往下倾斜雨水。 谢清杳心底紧张,冷竹看到谢小姐,迎了上来。 “我找王爷。” 冷竹道:“岱小姐在为王爷解毒,不让进去打扰,她让属下在这里候命,说什么怕属下身上的冷气,刺激到王爷。” 谢清杳沉默了一会儿,她望着紧闭的屋门,不知在想些什么,她道:“我不会武功,没有内力,我过去看看。” 冷竹没阻止。 谢清杳悄声走过去,她也担心会打扰阿阙疗伤,小心翼翼捅开窗户纸,借着昏暗的灯光朝里面望去。 冷竹皱眉:“我怎么感觉谢小姐要冲进去。” “才不会呢,我家小姐最…” 砰! 花蕊还没说完,就看到小姐冲了进去。 呃… 冷竹忙跟上去。 岱傲霜已褪去外衫,听到动静,赶紧遮挡着身子,她厉声道:“冷竹,我不是说了吗?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来。” 冷竹握紧门框,问:“岱小姐不是在救王爷吗?” “我就是在救静王!”岱傲霜跪坐在地上,铁青着脸,她怒视来破坏她好事的人,“还不快出去!” 谢清杳走到床榻边上,伸手探鼻息,见还有气,她松了口气。 她扬手给了岱傲霜一巴掌。 “医术学了狗肚子里去了?救人还需要脱衣服!岱小姐是救人,还是睡人?” 岱傲霜红着眼睛,咬牙道:“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谢清杳道:“墨竹!把岱望和岱傲霜抓起来!” 墨竹命人抓住了岱傲霜。 岱傲霜喊道:“谢清杳,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抓我?放开我,如果没有我,裴元阙会死的!他会死的!” 谢清杳不相信她了。 “这是什么?”她离近看,才发现裴元阙有很多穴位都被扎了针。 冷竹神色诧异:“岱傲霜封了王爷的穴位,谢小姐,您让一让,属下给王爷解开。” 谢清杳后退半步,紧紧握着手帕。 很快,冷竹便拔下银针。 猛地,裴元阙睁开猩红的眼睛,坐起身,挥足内力打在冷竹胸口。 “噗!” 一时不察,冷竹被打飞出去半米,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这一掌,王爷用了四成立力。 谢清杳道:“冷竹,可有事?” 冷竹摇摇头,“谢小姐小心。” 裴元阙心跳声不断放大,他闭上眼睛,身形一顿,随后,朝谢清杳走去,他手停在半空中,手背青筋暴起。 似乎在隐忍着。 他嗓音沙哑:“阿杳…快走……” 他控制不住理智! 大脑总是空白,可他知道他不能伤害眼前的女子。 “好热…” 谢清杳呼吸微滞,握住他的手腕,果然…“你中药了?岱傲霜给你下药了?” 裴元阙说不出来,浑身燥热,他反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手指上传来的凉意,他想吃。 想罢,便咬住她的手指。 花蕊急哭了:“您怎么能吃小姐的手,快住嘴!” “没事,不疼。”谢清杳想,她与静王已有婚约,其实以身解毒也无妨,只是她不想将这事提前。 洞房花烛夜,不能乱了顺序。 她用匕首划破手指,放在男人嘴前。 “嘶…” 谢清杳痛死了。 裴元阙清醒过来,“阿杳。” 喊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在冷竹的帮助下,将他抬上床。 谢清杳道:“冷竹,你下去疗伤,我在这里陪他,等他醒来,我一定帮你索要受伤费。” 冷竹想了想,王爷应该也会希望睁开眼睛见到谢小姐,他捂着胸口,擦拭嘴角溢出的鲜血。 “是,多谢小姐。” 他转身离开。 花蕊在外间打地铺。 谢清杳趴在床榻边上,睡着了。 半夜,裴元阙醒来,体内的浴火早已消下去,他手略微麻木,低头看去,眸子变柔,小姑娘乖巧地趴在他的手上睡觉。 他抽出手,从一侧下了床。 “阿杳。” 他弯腰抱起她。 谢清杳粗了蹙眉,似乎僵硬的腰肢有些疼,发出闷哼:“唔。” 裴元阙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握住她的玉手,想要吻一吻,却看到了上面的伤口。 他眼神凉了几分。 终是没舍得触碰伤口,将她的胳膊藏进被褥里。 “阿杳,等我回来。” 出了寝屋,裴元阙脸色便阴沉了下去。 冷竹跪在地上,王爷压迫十足,他头皮发紧,“回王爷,今晚岱傲霜为您治病时,在解药里掺杂了催情药,幸好谢小姐赶到,她、她用血帮您解了毒,命墨竹将岱望和岱傲霜绑起来,关在了柴房里,好像神医的身份是假的…” 他指向对面那间小屋子。 “呵。”裴元阙去了柴房。 两人被绑在窗户旁,雨水一直往里浇灌,冷风一吹,衣裳黏在皮肤上,难受得很。 闷雷响起。 岱傲霜睁开眼睛,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着实吓了一跳,她艰难辨认:“是静王吗?静王,快把我放下来。” 岱望道:“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裴元阙的示意下,冷竹切断绑着两人的绳子。 岱望松了口气,他笑道:“我就知道这是误会,静王殿下的毒…额……”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锋利的光芒。 咕噜咕噜— 他的脖子不断涌出鲜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便倒在地上了。 “啊啊啊啊!父亲!”岱傲霜捂着嘴尖叫,回过神,忙跪在地上推着岱望的身体,着急地喊道,“静王,你怎么能杀了我父亲,他可是神医!” 裴元阙脸色忽地阴沉了几分。 “神医?他是吗?亦或者,你们是杀了神医的凶手吧?本王说了,要是敢害我,必定要你们死。”他拿起柴火,猛地扔向女人。 瞬间,岱傲霜被砸倒了。 冷竹摇头,这一击用了六成内力,只要再多一点,岱傲霜绝对会死。 岱傲霜忍着胸口的剧痛,磕头求饶:“王爷,看在罪女给您解了毒的份上,就绕过我吧!” 男人并不说话。 她低着头,借着夜色,她朝柴房外爬出去。 可惜,下一秒一道透彻浑身冷意的声音传来。 “呵,你不是喜欢催情药吗?那本王就好好报答你。” 岱傲霜吓哭了:“不要,我不要你的报答,我只要你放我出去!” 裴元阙道:“即日起扔去花楼,每日都让她服用催情药,直到死去。” 人被拖走后,他轻视手上的鲜血。 天渐渐亮起,林府的长辈还没有回来,昨日雨水像是洗了一遍院子,柴房里的两个人早就清理了。 谢清杳坐起身,身边的位置早已没了余温。 她是被院子里的声音吵起来的。 花蕊跪在地上,给小姐穿鞋:“是七皇子来了,他在骂静王殿下。” “嗯?他还敢骂静王?”谢清杳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走,我们去凑凑热闹。” 第53章 侯爷不仅犯法了,还犯贱了 谢清杳跪地膝行到老夫人面前,她道:“祖母,一个妾室把侯府闹得翻天覆地,敢下药毒害侯府主母,以后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闻言,罗愉嫣紧紧护着年幼的儿子,她低声道:“老夫人,妾身忽然想起一事,府中为何才三个孩子,肖氏怀孕时不慎落入水中伤了身子,难道妾身和夫人也伤了身?还有,无忧出生时,差点就死了…” 谢老夫人也想起来了,她脸色大变。 她不喜欢林岚,但更厌恶肖荷。 “你是肖荷的女儿,老身又怎么能相信你?” 谢清杳抬头,道:“在小时候,肖姨娘就虐待苛刻孙女,若不是大夫人,清杳都长不大。祖母经常教导我们这些小辈,尊卑有序,家族兴旺。” 而如今的侯府,宠妾灭妻,长幼不分。 甚至嫡庶都被换走。 早已经开始走向落寞。 “尊卑有序,家族兴旺,二姐姐说得对,母亲待我们都极好。”谢无忧握住大老夫人的手,期待道,“祖母,您帮帮母亲吧。” 看着孙子,虽然是庶孙。 但谢老夫人心里还是一软,她握紧了手中的拐杖,眼睛眯了起来,“走,随老身去汀兰院看看,那妖妇能掀起什么风浪。” 到了汀兰院门口,侍卫看清楚来人,转身想去禀报。 谢老夫人冷冷道:“站住!你想去给谁通风报信?肖荷那贱人,真想翻了侯府的天?来人,把他带下去,家法伺候!” 听到动静,肖荷从西院跑出来。 看到老夫人和谢清杳在一起,暗叫不好。 “妾身给老夫人请安。” 啪! 一记耳光响亮。 打的肖姨娘有些头晕,她稳了稳心神,红着眼问:“老夫人,您为什么要打妾身,杳杳,是不是给您说了什么话,让您误会妾身了?” 谢老夫人呵斥:“收起你那狐媚做派,老身可不是侯爷,不吃你这一套。” 肖姨娘神色一僵,眼泪也收了收。 谢老夫人往前走去,可肖姨娘总是有意无意阻拦,让她很是恼火,原本不信二姑娘说的话,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滚开。”她握着的拐杖,打在肖姨娘的腰上,“去门口跪着!” 肖姨娘疼得龇牙咧嘴,可面对老夫人,也只能隐忍着怒意,跪在门口,看着老夫人朝主院走去。 她紧张不已。 屋里的那些贱蹄子动作怎么这么慢? 她唤来婢女:“快去找侯爷!” 罗愉嫣留了个心思,她让蓝蝶去阻拦翠珠。 可当他们感到主院时,门里传来了谢莲华的痛哭声,谢清杳心底泛起冷意,她为什么会哭? 彼时,肖姨娘应该还不敢将真相告诉谢莲华。 那她哭什么? 一股心慌涌上心头。 谢莲华伤心欲绝地哭喊:“娘!您不要死啊,您死了女儿怎么办?您快醒醒,不、不要把娘抬走,我还需要她的血!” 门开了,奴仆在门上挂上白色的丧布。 谢清杳瞳孔骤然一缩,心跳险些骤停。 她跌跌撞撞跨过门槛,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母亲。 她摇头,她接受不了这一事实。 “母亲!” 不可能!她分明给了母亲解毒丸。 谢莲华呵斥:“把谢清杳抓起来!她就是下毒害死大夫人的凶手!” 屋里两个婢女冲上前桎梏住谢清杳的手。 花蕊见不得小姐受欺负,用身体撞开其中一个婢女:“我家小姐才不是凶手!” 谢清杳挣脱束缚,跪在母亲身边。 她摸向母亲的手腕,还有脉搏。 “母亲没死!” 乌大夫掩面悲痛,“老夫人,小的亲自查过,夫人已无脉象,已经过世了,而且夫人中毒已深,要是不及时处理,毒素就会传遍侯府,波及众人啊!” 谢老夫人震惊万分,赶紧拉着孙儿往后退了几步。 她嫌弃道:“生前这么烦人就算了,死了还想祸害侯府,赶紧抬走!” 谢莲华心急如焚,怎么就中毒了,血也放不出来,那她的病怎么办?肖氏说她有办法。 应该相信她吗? 珠翠小声劝道:“小姐,夫人应该整理仪容停灵三天再出殡。” 谢莲华心中有气,狠狠揍了一下珠翠,“就你话多,侯府出了事,你一个贱婢能担责吗?赶紧抬走!” 谢清杳瞬间明白。 肖荷是想让母亲假死变真死,面对侯府众人的冷漠,她看向赶来的侯爷,她无比冷静道:“父亲,母亲没有死。” 谢宗看向乌大夫。 乌大夫跪在地上,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谢宗后撤一步,叹了口气:“哎,是本侯没有保护好岚儿,但她毕竟是侯府主母,整理好仪容后,便发丧吧。” 这时,谢清杳继续给母亲喂了解药。 被谢莲华看到后,打翻在地上,“娘都死了,你还要折磨她!娘真是眼瞎了,竟然对你好,父亲,她害死侯府主母,快把她杖毙!” “母亲对我这么好,我有什么理由害她?”谢清杳反驳。 谢莲华道:“夫人死了,你的姨娘不就可以登堂入室了吗?” 谢宗脸一沉,揪住谢清杳的衣领,就猛地打了过去。 “逆女!你敢害岚儿,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力道太重,谢清杳踉跄几下。 她推开花蕊的搀扶,嘴角流出一丝鲜血,那股火辣辣的疼,彻底让她丧失了理智,她眸子一沉,嘴角泛起冷意,讥笑一声:“良心被狗吃了,侯爷是在说您自己吗?” 花蕊吓得嘴角都在颤抖,她见侯爷又抬起了手。 赶紧挡在小姐身边。 “您不能打小姐!小姐说的也不无道理!” 谢宗瞪大眼睛,他气笑了:“你们竟然敢这么跟本侯说话!谢清杳,你又想挨鞭子了是吗?” 谢清杳把花蕊拽到后面。 “侯爷答应母亲,只娶她一人,可为何又是肖姨娘又是罗姨娘,你的真情和良心一文不值!” 谢宗恼羞成怒:“混账东西!岚儿都没指责本侯半分,何时轮到你说三道四了。” 谢清杳双眼含泪,神色倔强道:“母亲善良,不是你成为伪君子、真小人的理由!” 啪!她又被打了。 她捂着脸颊,扬起下颚,与他冷冷对视。 谢老夫人气得捂着胸口:“宗儿,你现在明白了吗?老身早就说过,不能让这个女人进府,你非不听,现在知道她多么善妒,多么有心机了吧?” 谢清杳讥讽道:“您没心机,坐上了谢家老夫人之位,您不善妒,害死了祖父多少小妾。” “你!”谢老夫人两眼一翻,情绪波动,气得晕了过去。 “快扶老夫人回府休息!”谢宗吩咐罗愉嫣扶母亲回去,他伸出手,“去拿鞭子,本侯要亲自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鞭子在他的屋里挂着。 来来回回要不少时间。 可下一秒,鞭子却到了手里。 他没多想,甩开鞭子便朝谢清杳打去,可不知为何,一股内力催动他的手臂改变了方向。 一鞭打在了肖荷身上。 肖姨娘疼得跌在地上,不敢相信地问:“侯爷,您为何要打妾身?” 谢宗愣住:“本侯要打的是这逆女,没想打你。” “那侯爷是想打谁?”裴元阙冷冷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林姨身上,“冷竹!” 在墨竹的帮助下。 冷竹背起大夫人。 谢清杳嘱咐道:“我母亲没死,她是昏迷,被人下了毒药,千万不要误诊。” 冷竹道:“您放心,王府里有医术高超的府医,一定会救醒侯夫人的。” 谢宗早就对静王心有不满,他皱眉道:“静王是不是太关心谢府的事情了?这毕竟是侯府,王爷来去自如,是不将谢某放在眼里吗?” 裴元阙眸中一抹黑色暗涌。 “本王连皇宫都来去自如,小小的侯府算什么?谢侯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抬脚进了主屋。 看到那一团小小的身影,他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谢莲华伤心哭着:“殿下,谢清杳下毒害娘,证据确凿,求您做主,将谢清杳杖毙!” 她恨极了谢清杳。 抢走了母亲的爱,还有玉京男人的宠爱。 辅国将军的二公子都来向谢清杳提亲,而她却沦落到被太子悔婚的地步,她恨!她恨死谢清杳了。 娘死了就死了。 这不还有静王吗? 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母妃好友的女儿死的。 蓦的,裴元阙望向她的神色缓了缓,“过来。罢了,本王过去。” 谢莲华期待地低下头,甚至伸出了手。 可是男人却无视她,径直朝前…朝谢清杳面前走去。 “王爷,她就是害死娘的凶手,您一定不要放过她!” 就在她暗自窃喜,静王为了她要对谢清杳动手时,却看到惊人的一幕,静王竟然用手捏起了谢清杳的下巴。 珠钗道:“静王一定是想掐死她!” 风吹响屋里的珠帘,大家都在静静地等着静王下一步动作。 裴元阙轻轻抚摸着她红肿脸颊的边缘,眸光微暗,染上嗜血之色,他喉结滚动,“谢宗打的?” 谢清杳默了默。 谢宗极为不爽,他上前道:“静王是何意?本侯在府里管教自己的女儿,还犯法了?” 影谨拿来了冰块,与花蕊给谢清杳敷着。 见此,谢莲华心里一揪起,静王为什么对谢清杳这么好? 裴元阙眸色幽深,一步步走向谢宗。 “侯爷不仅犯法了,还犯贱了。” 第52章 林岚中毒,命悬一线! “臣妾恭送皇上。” 在皇上背影消失后,商贵妃便起身,让便宜儿子支走了元阙,她则握住谢清杳的手,走进大殿。 商贵妃问:“陪本宫和婉姐姐坐一会儿,谢小姐不介意吧?” “是小女的荣幸。”谢清杳扶着商贵妃坐下,两人在婉妃的牌位前,说起了话。 商贵妃染上了醉意,她道:“本宫进宫时,婉姐姐已经有了身孕,她性子开朗,又温柔善良,可本宫知道,婉姐姐不高兴,为了皇上,身居深宫,在元阙八岁时,她便中毒撒手人寰了,本宫调查了十年,却仍未找到凶手。 自那以后,元阙一直闷闷不乐,性情也愈发不稳定,五年前,他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却又中了毒,幸好,有你母亲。” 说到这里,她很是感激。 要不是东靖侯夫人,她差一点儿连婉姐姐的儿子都守护不住。 谢清杳道:“静王很久都没有发病了。” 她想,素未谋面的婉妃娘娘以及商贵妃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吧。 商贵妃嘴角勾起,乐呵道:“哎,果然啊,爱能治病。” 天色渐晚,宫门快要落下了。 商贵妃不舍得一路相送,她把小金库塞进谢清杳手里,她觉得要是婉姐姐在,一定也会这么做的。 她哽咽道:“清杳,别拒绝本宫,让本宫为婉姐姐再做点什么吧。” 谢清杳眼眸又湿润了,她屈膝:“小女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商贵妃凑近,眼睛闪烁着亮光,她轻声道:“记得你答应本宫的事情。” 谢清杳耳尖一红。 “是,小女先告退了。” 裴元阙弯腰,将她抱上马车。 她回头时,还能看到贵妃娘娘眼中的笑意。 谢清杳拘谨道:“你我二人,尚无关系,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亲密之举不太好…” 裴元阙似笑非笑地问:“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可以吗?” “静王殿下竟如此喜欢调戏人吗?”谢清杳小脸一垮,不想理他。 裴元阙道:“本王以后一定注意。” 谢清杳让马车停在侯府巷口,也不管静王是不是生气了,带着花蕊就溜进侯府了。 马车停了一会儿,才驶离。 侯府静悄悄的,谢清杳问了母亲,华云说喝了药睡下了,她没去打扰,回了西院,花蕊为小姐拆下簪子。 花蕊道:“小姐,这发簪真的好漂亮。” “是啊。”谢清杳望着发簪出神,想到与贵妃的约定,心里忍不住泛起涟漪,她算是被静王的家人认可了吗? 这世上,什么都有对错,唯有喜欢找不到平衡。 对裴元祁的恨意,不能怪在静王身上。 不可重蹈覆辙,并非拒绝一切情感,不敢直视内心。 而是,先爱己,后爱人。 花蕊见小姐将贵妃赏赐的银钱与静王给的小金库,锁在一起,“您快掐奴婢一下,这么多钱,就好像在做梦似的。” 谢清杳捏捏她的脸。 突然,想起一件事,看着手边上未完成的画作。 她道:“我与陈公子的关系,不易再见面了,明天,你拿着银子去一趟画铺。” 一大早,花蕊便撑伞去了画铺。 掌柜正在门口左顾右盼,看到花蕊,忙请进来,问:“谢二小姐呢?” “小姐没来,让我给陈公子带句话…” “陈公子就在楼上。” 花蕊被带去了厢房。 陈子烨眼神疲倦,听到动静,站起身,看到花蕊后,往她身后看去,没再等来心心念念的人。 那日在府里匆忙。 他想再说清楚些的。 “谢小姐,是有事耽搁了吗?” 花蕊欠身:“小姐让奴婢给您带句话,她学艺不精,不打算作画了,不过小姐感念陈公子雪中送炭之情,该履行的赔偿,她一分不差。” 说着,她解开荷包,露出银钱。 陈子烨万念俱灰,他道:“她还说什么了?” 花蕊摇头,“没了。” 陈子烨将银钱还了回去,他道:“合同上,没有这一条规定,不用赔偿,你回去告诉谢小姐,她若还愿意作画,我的画铺永远为她敞开。” 花蕊福身离开。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谢清杳多睡了一会儿,花蕊出门了,她自己动手打扮,出了寝屋,却很不对劲儿。 “影谨。”她轻唤。 可没有人出来。 她心底一沉。 还没迈出西院,就被侍卫拦住了。 谢清杳冷呵:“你们是谁?为什么拦我!” 侍卫道:“奉侯爷之命,封锁侯府。” 府里出事了?可母亲为何没有通知她,就连华云和华兰两位姑姑都没来提醒一句,谢清杳故作试探。 “大胆!竟然敢封我的院子,信不信我让母亲打你们的板子!” 侍卫为难,小声透露道:“二小姐,夫人早上就吐血昏迷了,府医说,是中毒了,您别为难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很快,谢清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要只是简单地封锁院子,为何影谨也消失了。 “小姐!”花蕊跑回来,脸色惨白。 她想进来,但被侍卫拦着。 谢清杳拿出二两银子递给两人,“她是我的婢女,还请两位通融一下。” 花蕊进来,便扶着谢清杳去了寝屋。 她紧张道:“府里大门紧闭,奴婢是从狗洞里爬进来的,奴婢意识到不对劲,就留了一个心眼,说是大小姐身边的人,那些人竟然没抓奴婢,之后,奴婢听到了惨叫声,趴在东院的墙上,却看到夫人身边的两位姑姑,被言行审问。” 谢清杳闻言微哽,“母亲出事了,肖荷想害母亲!” 花蕊着急道:“怎么办,门口有两个侍卫看着,影谨也不知去向,我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谢清杳抽出枕头下的匕首,藏在袖口处。 “先把他们打晕!” 片刻,花蕊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笑道:“两位大哥辛苦了,喝碗甜汤休息休息吧!” 就在两人走神时。 谢清杳抄起花瓶砸在其中一人头上。 另一个人想要喊,却被从天而降的影谨用手劈晕。 “影谨,你怎么受伤了?” 府里那些侍卫怎么能奈何得了影谨? 花蕊拿出药箱,给影谨包扎。 影谨道:“侯府暗卫发现了属下的踪迹,对属下进行了追杀,属下怕伤到小姐,便引到不远处的竹林,让小姐担心了。” 谢清杳指尖深深陷进掌心,脸色苍白:“影谨,你去找静王殿下!” “是!”影谨运功,踩着砖瓦,飞身离去,却又不小心引来了侯府暗卫,那些暗卫从四面八方围剿着。 每一个人都下了死手! 谢清杳假扮打水丫鬟,混进主院,这时,门开了,她赶紧低下头,余光瞥见父亲从寝屋里出来。 她紧紧握拳。 父亲,您真的这么狠心吗? 趁着没人的空档,她推门进了屋里,门窗紧闭,空气不易流通,而正在点燃的香里,就含着迷香。 长期吸入,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她替换了迷香,又将薄荷甘草药水滴在手背上,让母亲闻着。 “母亲?” 林岚大口喘着气,声音微弱:“杳儿,肖荷对我起了杀心,你快走,去找静王,他会庇护你的。” “母亲,我不会走的。”谢清杳定了定神,她给大夫人把脉,松了口气,是寻常的毒药,来之前,她就已经带了解药,“我一定要救你。” 门外传来脚步声。 林岚着急道:“杳儿,快藏起来。” 谢清杳只能藏在衣橱里。 下一秒,就传来了肖荷的声音。 “哟,夫人,你醒来了?” 林岚眼中满是恨意,可她连抬起胳膊都那么费劲,杳儿也在屋里,还没有脱离危险,她必须要冷静,“肖荷,你想干什么?” 肖姨娘得意道:“夫人,妾身只是在帮你尽一个母亲的责任。” 林岚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大小姐有不足之症,需要夫人牺牲,才能好全。”肖姨娘命丫鬟准备好了匕首和木桶,“只是辛苦夫人要把血方干了。” 衣橱里,谢清杳正要推开橱门出来。 就听到母亲找好了理由。 “我身子已有毒素,若是莲华喝了我的血,那必定会中毒身亡,蠢妇,你想干什么?” 肖姨娘犹豫了,“你没骗我?” 林岚挣扎了几下,却无力起身,她闭上眼睛道:“我骗你干什么?莲华可是我的女儿。” 但肖姨娘根本不在乎。 大夫人不行,不还有她女儿吗? “夫人有话要问妾身?” 林岚眼神一沉,“你如此对我,就不怕侯爷知道了,治你的罪?” 肖姨娘笑意盈盈,眼底却尽是狠厉:“你中毒的事情,就算侯爷知道了,妾身也会将其推到谢清杳身上,侯爷宠爱妾身,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不要脸…” “多谢夫人夸奖,您就在这里等死吧!” 肖姨娘笑脸突然冷下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岚自嘲:“我以为是侯爷下的毒。” “就算不是父亲下的毒,那也是他纵容的结果。”谢清杳握住母亲的手,她不舍地道,“您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人。” 她从窗户翻出去。 林岚看着冷静聪明的女儿,苍白的嘴唇勾出弧度,能有这么优秀的女儿,就算死也值得了。 “杳儿…” 寿春院,生怕惊动了老夫人,没有侍卫拦着,谢清杳很快就进去了。 谢老夫人听了此事,皱起眉头:“你真是疯了,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赶紧离开这里,老身不愿听你编瞎话!” 第51章 婉妃忌日 天还未亮。 侯府前面巷子,便停着一辆马车,谢清杳在母亲揶揄的目光下,带着花蕊,悄悄离开了府邸。 她不想被人看见。 招惹是非。 裴元阙皱眉,眼神中似乎有怨念。 “本王就如此见不得人吗?” 想到她派人来传话,不许在侯府门口,不许挂‘静王’旗号,脸色又沉了沉,玉京其他女子巴不得跟他传出点什么。 谢清杳道:“王爷恕罪,小女是怕您会因我而被人非议。” 裴元阙垂眸,看向两人的距离,闭了闭眼,问:“在你眼中,本王会吃人?坐过来点。” 谢清杳挪了一点儿。 见他不满意,又往旁边坐了一点。 “嘶…”她倒吸一口气。 裴元阙拽着她的手腕,拉到身边,将她抵在车輿上,望着她抿起的薄唇,心中升起欲念。 他的手指放在她的下巴处,轻轻摩挲。 半晌,克制着,缓缓道。 “弄疼你了吗?” 谢清杳眼底泛起水光之色,她手绞着手帕,眼眸无辜道:“疼。” 她希望静王以此收敛些。 然而,裴元阙伸手揪住她的衣襟带子,着急道:“本王瞧瞧。” “王爷把小女当什么人了?”谢清杳眼角发红,垂下眼睫,隐忍着怒意,“想看就看吗?” 裴元阙松手,面对这个又娇又倔强的小姑娘,觉得一切手段都变得没了用。 “抱歉,本王关心则乱。”他掀起车帘,“花蕊,看看你家小姐伤口可有碰到。” 花蕊撇撇嘴,跟王爷调换了位置,她扯下小姐的衣襟,伤口早已好利索,但被一撞,有些泛红。 她道:“小姐,奴婢觉得还是黑衣人公子好,王爷总是欺负人。” 谢清杳勾唇,“静王就是黑衣人。” 花蕊瞪大眼睛,觉得天塌了。 酝酿片刻,吐出一句。 “真是坏,动不动就去小姐您的闺房。” 她对黑衣人的印象有多好,转移到静王身上就有多恶劣。 谢清杳看向帘子,总觉得那个宽大的背影,并未生气,反而有点委屈,这要是放在裴元祁身上。 恐怕早就发火了。 “花蕊,他毕竟是静王,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花蕊应声:“是,奴婢明白!” 车抵达皇宫,竟然能直接进入,谢清杳内心震惊,这便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得到的殊荣吗? 刘公公跪在地上,“奴才见过静王殿下,皇上已经去瑶华宫了。” 冷竹掀起车帘,裴元阙大步迈下马车。 王爷马车的规格,比寻常人的都要高出一些,即使放上了小杌子,也很难下,就在谢清杳犯难时。 一双大手递在面前。 她手指轻搭在他的掌心处。 却被他紧紧握住。 转眼,裴元阙抬手将她抱下来。 谢清杳脸颊一红,福身道:“多谢王爷。” 刘公公全看在眼里,也惊讶于静王竟然对谢二小姐这么好,“老奴见过谢二小姐。” “刘公公,您客气了。”谢清杳忙回礼。 先不说她目前的身份只是一个庶女,刘公公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只要他不愿意,见了皇子都能不行礼。 刘公公笑着在前面带路。 谢清杳感觉到有两道充满怒意的眼神,她抬头看过去,正是跪在御书房前,反省的两位皇子。 呵,裴元祁那是什么眼神? 他不珍惜,又来怪她? 不过,她的身份还没有与谢莲华换回来,拘谨地问:“殿下,有很多人吗?小女去是不是不妥。” 裴元阙神色缓和,怕吓着她。 “有高贵妃和八皇子,他们不会欺负你。”随后,他顿了顿,语气淡淡道,“哦,还有皇上,如果你嫌他碍眼,本王就让他先离开。” 谢清杳下意识看向刘公公。 但刘公公只是无奈一笑。 这就是圣上恩宠的静王殿下吗?前世有所耳闻,但没想到这么宠,可惜,静王年纪轻轻便暴怒而亡。 母亲身子愈发好,静王却依旧没解毒。 换句话说,她必须要帮静王找到解药,才能真正保全母亲。 裴元阙道:“刘公公,让皇上先回避。” “不不不。”谢清杳心底咯噔一下,回过神,忙阻止道,“小女不是这个意思。” 她揪住裴元阙的衣袖,晃了晃。 “快些走吧。” 裴元阙嘴角含笑,目光幽幽:“嗯,走。” 刘公公继续在前面带路,真好啊,王爷似乎很喜欢谢二小姐,这次婉妃娘娘忌日,静王应该不会跟皇上吵架了。 逝者已逝,本就应该向前看啊。 御书房跪着的两人,又吵了起来。 裴元天讥讽:“裴元祁啊裴元祁,你女人都要被抢走了,你还有心思跪在这里?你有本事打孤,怎么没本事打裴元阙?” 裴元祁低头,看着汗水打湿地面。 想到与谢清杳过往种种,他的心忍不住在痛,可成大事者,怎能顾念儿女私情,他道:“我要娶的是谢莲华。” 侯府嫡女能为他提供争夺皇位的助力。 谢清杳算什么? “她只是一个庶女,没什么用。” 裴元天挽了挽衣袖,“谢莲华啊?采花贼玩剩下的女人,你也喜欢?那都是孤不要的女人。” 裴元祁胸中涌着愤怒,揪住裴元天的衣领打了过去。 两人再次混在一起,侍卫发现时,太子被揍得奄奄一息,他们不敢打扰皇上,只能将此事禀报给皇后。 裴元祁被抓去了宗人府。 瑶华宫门口,有一棵漂亮的紫薇树,上面挂了许多许愿结,婉妃娘娘一直期待有好运降临。 可抵不过宫中连环毒计。 终是香消玉殒。 裴元阙带着谢清杳来到大殿,经皇上特许,供奉着婉妃的牌位,他递给谢清杳一炷香。 两人跪在蒲团上。 叩拜三下,将香插在香炉里。 “林姨的女儿。” 您未来的儿媳,他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 谢清杳轻声道:“小女谢清杳见过婉妃娘娘。” 画像摆放着她所画的婉妃娘娘画像。 中间隔了一扇木雕花门。 裴皇、商贵妃和八皇子提前来了,上了香,便坐在这里了,裴皇在抱怨,“十年了,宁婉从来没有在朕的梦里出现过。” 商贵妃轻笑:“是吗?昨晚,臣妾刚梦到婉姐姐,皇上竟然没梦到?” 裴皇觉得贵妃一定是故意的,他心情不大好道:“宁婉一定还在怪朕没有保护好她。” “皇上后宫嫔妃这么多,哪儿保护得过来。”商贵妃端起茶水,低头时,泪水不经意滑落。 她悄悄用指腹抹去。 婉姐姐说,不喜欢身边的人哭,可婉姐姐却哭了好多年。 裴泽被这气氛压抑得不行,看到他们走来,起身迎上去,“五皇兄。” 他目光落在谢清杳身上。 这就是未来五皇嫂,哟吼,五皇兄是动真格了。 谢清杳手交叠在一起,跪在地上行大礼,“臣女谢清杳,见过皇上、商贵妃,八皇子。” 裴元阙弯腰,握住她纤细的胳膊扶起来,目光幽深看向穿着龙袍的男人。 “不许为难她。” 裴皇气笑了,指着自己问:“朕说什么了?” 商贵妃捂嘴轻笑,她当然要帮婉姐姐的儿子啊,她道:“您不说话,比说了什么还吓人。” “朕这叫不怒自威!”裴皇见老五如此维护这女子,也没多为难,他挥手道,“上前来。” 裴元阙还想拦着。 谢清杳揪揪他的衣袖,冲他摇摇头,这一举动,落在其他三个人眼里,像是见了鬼,静王竟然听话了? 她上前缓施一礼。 “见过陛下。” 裴皇见她乖巧可人,举止有礼,满意点头,当然他心里也清楚,能抓住元阙心的女子一定也不简单。 看着是个倔的。 但元阙爱一个人就会服软。 就在他走神之际,老五又挡住了,他气得头疼,“你倒是护得紧!” 谢清杳怕静王受到处罚,她福身:“请皇上息怒,静王并未有意之举。” 裴皇揉揉眉心,声音满是威严道:“你的身世,朕都知道了,侯府竟发生如此大不道的事情,你及笄那天,朕和皇后会去为你主持公道的。” 谢清杳内心震惊,她没想过这事儿皇上会知道,更不敢相信,皇上会主持公道。 她跪在地上,叩谢。 “臣女多谢皇上大恩大德!” 裴元阙蹙眉,他道:“是本王跟他说的。” 谢清杳微微一愣,对上静王的双眸,她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小声道:“小女多谢静王出手相助。” 裴元阙满意了。 商贵妃伸手,示意谢清杳牵住她的手,她满眼喜欢,道:“不亏是婉姐姐亲自挑选的儿媳,本宫瞧了,也很喜欢。” 她挥手,丫鬟递来锦盒。 “来,本宫给你戴上。” 是一支很精美的发簪,金子作簪身,又有红玉点缀,流苏是垂下来的祥云与紫薇花。 谢清杳诧异:“不,这太贵重了,小女无功不受禄。” 商贵妃手快,直接别在了她的发髻上,满意一笑。 “嗯,好看。”见谢清杳抬手,她阻止道,“本宫命你不许摘,及笄礼那日,也要戴着,婉姐姐瞧了,一定高兴。” 谢清杳谢恩:“是,小女遵命。” 小姑娘的到来,让这座死气沉沉的宫殿,增添了欢笑,供奉的香烟袅袅飘荡在半空,似乎是白宁婉在贪恋片刻温情。 一朵紫薇花瓣吹进殿内,落在谢清杳的脚下。 她悄声捡起,藏在袖子里。 在瑶华宫用了午膳后,裴皇依旧不舍,在这里他不是皇上,像普通的父亲,刘公公犹豫几秒,还是在皇上耳边说了‘打架’的事。 他蹭的一下起身。 “混账东西,敢在今天闹事,朕看都不想活了!” 他走到门口,又克制住怒意转身。 “商贵妃,这里就交给你了。” 第50章 陈府提亲 谢清杳心事重重回府。 她吩咐道:“影谨,你多注意点师父那边的消息,我怕会出事。” 前世,关于师母的消息少之又少。 仅凭黄老夫人一张嘴就断定师母生死,是否太过武断。 华云迎上前,“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夫人让您马上去前厅,陈府来提亲了。” “陈府?”谢清杳诧异,她首先想到了陈子烨,怕父亲同意,她忙提着裙摆去了侯府前厅。 赶到时,母亲的脸色很不好看。 陈子烨起身,脸上浮现笑意,内心又忐忑着,尽量显得熟稔道:“清杳,你来了,我和舅舅是来提亲的,你别害怕。” 他问过谢清杳,她已经不喜欢裴元祁了。 “陈二公子。”谢清杳微微福身,便走到母亲身边,大夫人介绍了一下,她又朝坐在下坐的男人屈膝行礼,“小女见过姚大人。” 姚意纪看向她的眼神。 令谢清杳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在挑选商品。 “既然谢二小姐也来了,那我便直说了。”他坐直,不容人拒绝道,“我这傻外甥就是看中了她,旨意要娶,侯爷也知道,子烨自小父母双亡,兄长又在边关,他便要担当辅国将军府的重担,正妻之位已经定了,就委屈二小姐当个妾室吧?侯爷觉得如何?” 林岚想发火,被谢清杳握住手,轻轻拍了拍。 谢宗道:“本侯对辅国将军夫妇很是敬佩,清杳能当陈公子的妾室,属实荣幸。” 他看向二女儿,给她使眼神。 “清杳,陈公子一表人才,这门婚事,便答应吧?” 陈子烨对上她那双清冷的双眸,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抿嘴,轻声道:“清杳,先答应好吗?” 清杳画中风骨,不屈于人。 今日,他本想去画铺与清杳说一声,不曾想舅舅强行限制了他的自由,就连外祖母也参与了这件事。 非要马上下聘。 谢清杳手放在腰侧,屈膝欠身,面露歉意:“陈公子,您身份尊贵,小女岂敢高攀。” 姚意纪眼神一眯,放下茶杯。 “你这是要拒绝这桩婚事?” 谢清杳低头,“小女无意进陈府。” 姚意纪大笑几声,分明有了怒意,他对这场婚事有十足的把握,却被一个小辈落了面子,脸色很快就沉了下去。 他抱拳道:“侯爷,既然二小姐没看上我们陈家,那下官就不厚着脸皮求娶了,告退。” 他瞪了一眼愣怔的陈子烨。 “丢人现眼!还不快走。” 陈子烨心如滴血,他深吸一口气:“清杳,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谢清杳应声,跟着他走到屋旁。 陈子烨解释道:“为妾只是权宜之计,我会对你好的。” “多谢陈公子抬爱,小女无福享受。”谢清杳后退一步,不去看他挽留的神情,只是低头。 “不…”陈子烨试图挽留,“你听我说…” 谢清杳打断他的话,主动道:“不瞒陈公子,您上门提亲,实在令小女惶恐,并不是为妾这一个缘由,小女已有喜欢的人了。” 陈子烨心脏骤然一缩。 “是…七皇子吗?” 谢清杳摇头:“不是。” 远处,姚意纪喊道:“子烨,走了!庶女而已,舅舅再给你找几个。” 陈子烨像是失了神。 离开陈府,坐在马车里,他才意识到,他真真切切喜欢上了谢清杳,他怕晚了,也怕早了。 却没想到。 她拒绝了。 姚意纪搭在外甥的肩膀上,冷哼一声:“那庶女不识抬举,子烨,你别放在心里,总有她后悔的一天。” “舅舅。”陈子烨神情暗了下去,“我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才一直敬重您。” 姚意纪呵斥:“陈子烨!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跟姚府决裂吗?你怎么对得起你母亲,怎么对得起你父亲?” 陈子烨心中郁闷,叫停了马车,走回了府里。 陈老夫人找人来唤孙儿,她看着孙子心情低落,着急道:“不是去侯府提亲了吗?侯爷不同意?老身亲自去…” “祖母。”陈子烨低头,哽咽道,“她有喜欢的人了。” 良久,陈老夫人叹了口气,拍拍孙儿的肩膀,“幸好缘分尚浅,不至于走不出,既然她有喜欢的人了,那我们就不去打扰了,世上好姑娘有很多,慢慢找,不着急。” 陈子烨道:“祖母,孙儿想去找大哥。” 陈老夫人眼睛瞬间红了,她声音颤抖着:“子枫不在,你也要走,好啊,你们都不要老身了,走吧,都走吧!” 她转身,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像,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祖母,孙儿开玩笑的。”陈子烨慌忙改口,费了好大的劲才安抚好了祖母的情绪,他跨出老院门槛的那一刻。 看着阴沉沉的天,长叹一口气。 风吹过他散落的头发,雨水浸湿他的长袍,姚家、陈家,压得他喘不过气。 侯府里,谢宗难得没发火。 林岚皱眉,“侯爷在想什么?” 谢宗心情好得多喝了一碗粥,想到白天的事情,他认真思考道:“本侯只是没想到,清杳竟如此炙手可热。” “您别打杳儿的主意。”林岚心情一沉,“她的婚事,我来做主。” 这时,春菊院的丫鬟来请侯爷。 谢宗道:“夫人,本侯去看看肖氏,这几日她不大舒服。” 林岚淡淡点头,他望着侯爷决绝的转身,她出声道:“侯爷,您觉得我与杳儿像吗?我觉得杳儿才是我的亲生女儿。” 谢宗皱眉:“本侯觉得一点儿也不像,倒是觉得你像入了魔,不疼莲华,竟把庶女当亲生女儿!” 他摔袖离开,极为愤怒。 林岚闭上眼睛,压抑着愤怒,胸膛仍旧上下起伏,她起身,拿起谢宗用过的碗筷摔在地上。 浑身哆嗦道。 “他、他竟然如此狠心。” 华云跪在地上,收拾残渣,她宽慰:“夫人,您是生侯爷的气了吗?要不奴婢去春菊院把他叫回来?” “不。”林岚抬手制止,“他如此狠心,叫回来做什么?” 她揪着胸口,止不住心中的酸涩,哽咽着。 华云着急道:“夫人,出什么事了?” 林岚头晕目眩,躺在床上休息了会儿,缓过劲儿,她不愿说话,见华兰出去,她虚弱道:“别去找杳儿,我很累,想休息了。” 华兰应声。 “是,夫人。” 华云走到姐姐旁边,小声道:“今天,我们都在这里陪着夫人,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西院,谢清杳刚从寿春堂回来。 花蕊点上蜡烛,看着摇晃的人影,猛然吓了一跳,她忙跪在地上:“奴婢见过静王。” 谢清杳解开腰封的手一抖,她屈膝:“小女…” 膝盖还没弯下去。 男人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后背伤好了吗?就行礼。” 谢清杳想抽出胳膊,男人的劲儿实在太大了,根本抽不出,感受到他身上强烈的气压。 “花蕊,你先出去。” 花蕊怕小姐受欺负,她小声在小姐耳边道:“他要敢欺负您,小姐喊一声,奴婢叫影谨来打他。” 谢清杳双眸泛着笑意。 打静王? 影谨的前主子就是静王。 “好。”她还是应下,不想让花蕊跟着担心。 谢清杳后退几步,男人就跟着往前几步,桌上的烛光都被他‘吓’地晃动几下,屋里暗下来时。 她似乎看到他在笑。 “静王,还不松手吗?” 裴元阙目光落在她微散的衣领,转身,自顾自坐在桌前,喝起了茶,“陈子烨来提亲了?” “是。”谢清杳应声。 两人相顾无言,茶水倒是喝了好几杯。 裴元阙道:“陈子烨虽为辅国将军之子,但很多事情都无法做主,你若嫁过去,必定会…” “我没同意。”谢清杳嘴角勾起。 或许是黑衣人的影响,在面对静王时,她有一种莫名的情愫,这种感觉,令她能轻松与他对话。 裴元阙挑眉:“拒绝了?” 谢清杳道:“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又是几杯茶下肚,两人越喝越精神。 裴元阙从袖口拿出一个长木盒,放在桌上,推到她的面前:“打开看看,若是不喜欢,本王给你换成银票。” 谢清杳打开,一块块金子摆放得整齐。 她婉拒道:“无功不受禄,小女不能要。” 裴元阙眸色深深:“本王送未婚妻的东西,不需要什么理由。” “谁、谁是你未婚妻。”谢清杳侧眸,她轻声道,“娃娃亲不算,婉妃娘娘说,得两情相悦。” 裴元阙说起另一件事。 “明日是母妃的忌日,本王要去宫里祭奠。”他道,“你是林姨的女儿,她很想见你。” 谢清杳对素未谋面的婉妃,始终保持着好感,“小女能去皇宫吗?” 裴元阙道:“明日天亮,本王来接你。” 男人走后,茶水还残留着余热。 看着眼前的黄金,谢清杳笑出声,哪儿有人一送就送金子的,不是应该先从发簪送起吗? 不过,她很喜欢。 回府后,裴元阙眸子一眯,冷声问:“在侯府时,你们在外面笑什么?” 冷竹神情紧绷,“花蕊跟影谨说,若是您欺负谢二小姐,她们就冲进去…揍您。” “嗯?”裴元阙挑眉,“影谨怎么说。” 冷竹忐忑道:“她说,好。” 裴元阙并未责怪,暗卫送给她,便是她的,这样才像是谢清杳的性子。 第49章 她尚未及笄,胆子又小,怕您把人家吓跑 裴皇叹气,让镇西大将军操心的莫过于他那个女儿了,面对敌人时,都不曾胆怯,竟为了女儿的婚事如此卑微。 “元阙,你院里一直没有女人也不行,朕自小看着乔将军的女儿长大,是个不错的小姑娘,人家早已及笄,就等着你呢。” 裴元阙玩着腰间的玉佩,他道:“父皇,儿臣已有中意的女子了,乔将军还是劝她不要把心思放在本王的身上。” 乔将军试探道:“不知王爷看中哪家的姑娘了?是不是谢侯家的谢莲华?竹心说了,她愿意做妾。” “乔将军,你猜错了,而且本王答应她了,只娶她一人,不纳妾,无通房。”他淡淡道。 乔将军的脸色不好看。 裴皇走下台阶,打圆场道:“乔爱卿,这孩子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喜欢他干什么?要不这样吧,你回去跟竹心说一声,朝中大臣、宫中皇子,让她随便选。” “多谢皇上,那臣就先告退了。”乔将军跪地行礼。 殿内,只剩下父子俩。 裴皇绕着老五转了好几圈。 “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 裴元阙淡淡道:“嘴疼就去找太医。” 裴皇哼哼几声,他揶揄道:“找什么太医啊,朕应该找花匠,好问问他,铁树竟然能开花,朕还要去跟宁婉说,元阙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说到后面,竟有些抱怨的语气。 无非是老五不常来宫中,我行我素,嗜血暴戾,冷血无情,他这个父皇都有点怕老五。 裴元阙听了,转身就走。 裴皇拉着他,“时候不早了,陪朕用午膳吧,刚好朕有事要问你。” 御膳房听说皇上留了静王用午膳,挥锅的手都要冒烟了。 要是别的皇子肯定不敢说什么,还会夸赞御膳房的饭菜好吃,想来多吃。 但静王不一样。 他会直接来一句‘难吃’。 到时候,御膳房上下就全完了。 菜一道道传入御书房,香味十足,一共三十道菜,道道不重样。 跪在门口的两人都馋死了。 裴元天拦住刘中圆,问道:“父皇是不是让孤进去用膳。” “太子多虑了。”刘公公轻笑一声,“皇上只留静王一人用膳,并未吩咐让太子和七皇子进殿。” 凭什么? 裴元天心里满是怒火。 “父皇!儿臣错了,求您饶过儿臣吧,儿臣再也不敢了!” 很快,刘公公走出来,他弯腰道:“皇上吩咐,您若再喊,就去刷马桶吧!” 裴元天赶紧闭嘴了。 裴元阙只简单吃了两口。 裴皇问:“你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裴元阙提起谢清杳,嘴角微微勾起,“她尚未及笄,胆子又小,怕您把人家吓跑。” “尚未及笄?”裴皇在脑海中搜索着合适的玉京女子,说了几个都不是,他眼神一亮,“跟你有婚约的侯府嫡女,叫什么…叫什么…” 刘公公小声提醒:“谢莲华。” “对,就是谢莲华!”裴皇点头。 裴元阙皱眉,纠正道:“谢清杳。” 裴皇看向刘公公,刘公公小声道:“奴才记得谢莲华是嫡女,这…谢清杳是庶女。” 裴元阙道:“谢清杳是嫡女。” 刘公公一般不会记错,裴皇皱起眉头,他预感不妙,沉声道:“元阙!你莫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就逼迫侯爷交换嫡庶!” “谢侯的妾室,心怀不轨,在她们出生时,做了交换。”裴元阙眸光一沉,若不是林姨和她在及笄礼上有计划,他真想提剑杀了她们。 害林姨的命,害林姨的女儿受苦十五年。 简直该死! 裴皇眼神冷冽,“侯府竟然出了这档子事?谢宗不知情吗?需要朕下一道圣旨,惩治那个不知死活的妾室吗?” “不了。”裴元阙放下筷子,起身欲要离去,嘴角泛起弧度,“她及笄礼的请柬,儿臣会送来皇宫。” 裴皇嫌弃道:“朕很有空吗?” “随您。” 裴元阙丢下这句话,便出了御书房,对上两双充满嫉妒和恨意的眼神,他冷笑一声,坐上了离宫的轿子。 —— 距离宫宴已经过去三天了,林岚的病一好,就开始着手操持女儿及笄礼上需要的东西。 谢清杳出府,去画铺送了画,拿着结算的二百两银子,打算给母亲买些布料。 闲逛时。 方卷找到她,高兴地说:“谢小姐,江老回来了,让我来寻你。” 谢清杳买了两盒糕点,跟着方卷去了西城。 “就师父一个人回来的?” “本来是的。”方卷指着趴在石桌上睡着的女人,“但我出去寻您时,她硬闯了进来,一直跟江老说些奇怪的话,我猜测,是江老的老相好。” 谢清杳双眸泛起疑惑,不是师父追人家吗? 故事反转了吗? 她抬手敲门,似乎也惊醒了正在睡觉的女人。 “师父。”她进入屋里,掩住门扉,关门前,还看到女人痴痴地看向这里。 江清子看到徒儿就莫名的亲切,停下画笔,将旁边的画轴放在她怀里,“徒儿,给你,这些都是给你的,算是为师补给你的礼物。” 谢清杳打开一瞧,惊呼道。 “这幅图秋水碧波图,不是找不到了吗?” 江清子道:“不是找不到了,是在我年轻时,送给了别人当定亲信物,也就是昨天,才要了回来呢。” 剩下的两卷,也都是极其名贵的话。 “不,这太珍贵了…” 谢清杳再三推脱,见师父态度强硬,便收下了,她问起:“外面的老夫人,就是师父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人?” 江清子沉默半晌。 “不是。” “那您得到人家的地址,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去了。”谢清杳倒了杯茶,递过去,坐在师父对面,等着他再次开口。 可却等来了师父掩面而泣。 江清子神色颓然,哽咽道:“我一直以为你师母还活着,可她在四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谢清杳蹙眉,前世,师父对师母近乎闭口不提。 看来师父云游四海,是为了找师母了。 “外面那位是师父和师母的故人吗?” 江清子应声:“令亦的妹妹,她一直散播令亦活着的消息,让我从南找到北,让我找了四十年,却只找到‘令亦已逝’的消息!” 令亦是师母的闺名。 谢清杳心里也泛着酸涩,她不知该如何出声安慰师父。 砰!有人闯了进来。 是师母的妹妹。 方卷面露愧疚:“江老,对不起,我没能拦住。” 见江老挥手,他挠挠头关门退下。 江清子沉声:“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黄然花红着眼睛,说:“清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姐姐吗?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就不能满足我,让我在有生之年,与你成婚吗?” 江清子看向徒弟,扯出一抹笑意。 “清杳,你先回去吧,你的及笄礼,老夫一定准时参加。” 谢清杳犹豫几秒,但还是离开了。 黄然花嫉妒道:“你连徒弟都找了个像姐姐的,我长得跟姐姐更像,为什么就不能留我在身边?你前天风尘仆仆到了府里,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可你却是来找姐姐的,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 江清子握起拳,面上泛起愠怒之色:“这辈子,我只爱令亦,是你散播谣言,以令亦在姚府为由,哄骗我去的,更何况,令亦…早已不在人世,你却还要消耗一个已故之人!黄然花,我没杀了你,都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 黄然花仰头,流下两行泪水。 她恨极了姐姐,明明是她先遇到的清哥,可相爱的却是他们。 “清哥,我们做不了夫妻,那就做亲家吧。” 江清子讥笑:“我没有孩子,你威胁不了我。” 黄然花道:“我忘记跟清哥说了,谢清杳与子烨的关系很好,他舅舅已经去谢府提亲了,让谢清杳当妾,清哥,我是子烨的外祖母,你是谢清杳的师父,我们怎么不算亲家?” 江清子愤怒:“子烨是个好孩子,你别耽误他!而且,清杳怎么能为妾!” 黄然花威胁道:“一个庶女能进陈府,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外孙如此英俊,她必定答应,清哥,毕竟是你的徒弟,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娶我,我就让她为正妻,并且绝不为难她!” 她胸有成竹,也不着急要答案。 “清哥,你好好想想,时间还早呢,我先回姚府了。” 江青子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 猛然,他喊道。 “方卷!” 他跑进来:“江老,怎么了?” 江清子着急吩咐道:“你快去谢侯府瞧瞧,陈家的人是笑着出来,还是哭丧着脸出来!” 不知为何,在他印象深处,那是个为了爱情又笨又蠢的傻徒弟! 还有那个黄然花跟有病似的。 多大个年纪还玩爱恨情仇那一套,娶她?不可能! 而黄然花回到姚府,便消失在了寝屋的暗道里。 暗道里,一个满头白发瘦骨如柴的女人躺在床上,听到动静,只是动了动手指,懒得睁眼。 黄然花唇边泛起一抹阴笑:“清哥来玉京了。” 女人睁开眼睛。 黄然花继续道:“还收了个徒弟,挺漂亮的,我告诉他,你死了,他想死来着,被我劝住了。” 黄令亦哑着声音,诅咒道。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是啊,可是姐姐,你和江清子也不会有好下场的。”黄然花凑到她耳边,“过几天,我和清哥的六十岁大婚,邀请你参加。” 她嗤笑一声离开暗道。 黄令亦无力反抗,只能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 第48章 您可一定要求来赐婚圣旨 谢清杳看着盘中的糕点,未再吃一口,离开这么久,生怕有东西惨杂。 皇宫危机四伏,不能再出岔子了。 “我不胜酒力,便出去透气,太子和七皇子又打起来了,几位…没看见吗?” 贾舒蝶点头:“看见了看见了,掉进华清湖里还在打呢!也不知道太子不怎么样了。” 乔竹心不关心太子,她狐疑地看着谢清杳,“别转移话题,之后你去哪了?” 谢清杳轻笑:“乔小姐怎么跟审问犯人似的?” 乔竹心脸色变了变。 肖姨娘恭维道:“乔小姐什么身份!问你话,你就说!” “你算什么东西,竟同我平起平坐?”乔心竹语气不善,对眼前女人的不耐烦达到了极点。 这里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也不知道侯爷怎么想的,竟然带妾室参加宫宴! 她在意静王,敌视所有与他亲近的女子,但也不允许有人越过她来说事。 肖姨娘窘态百出,她不大服气:“杳杳是妾身的女儿,她总要听我的话,妾身只是想尽快解答乔小姐的疑惑。” 乔竹心冷冷地看了肖氏一眼。 “你也配。”她看向谢莲华,“你们侯府真是走下坡路了,正妻尚在,竟然带个妾室出来。” 谢莲华坐直身子,“谁知道吹了多少枕边风。” “莲华,我…”肖姨娘想要解释。 “本小姐的闺名也是你能叫的?”谢莲华扬手给了肖氏一巴掌,发泄着心中的郁闷,“丢人现眼,回去了!” 这时,宫宴开始散去。 按照身份前后离去。 肖姨娘左脸火辣辣地疼,但始终比不过心里的难受,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清杳,随后想要去找侯爷安抚。 可是男人更是冷眼相待。 谢宗不耐烦道:“收起你那副苦瓜脸,带你来参加宫宴,被他们嘲笑了一晚上!” 肖姨娘跺脚,追谢宗时,差点扭了脚。 在一众贵妇面前,可是闹了大笑话。 “谢侯真是拎不清啊。” “今个儿可真是大开眼界,不仅见了肖妾室,还见了侯府庶女。” “诶?要说起谢清杳,我倒是觉得她跟侯府大夫人长得很像,就是东靖侯夫人没来,要不然就能比较比较了。” “我看肖荷跟谢大小姐长得更像…” 越说越离奇,她们搓了搓胳膊,不敢再继续想下去,院子太深,她们都自顾不暇,哪儿还管得了别的家的事情。 看个热闹得了。 兵部尚书的夫人刘万晴道:“一个月后,便是谢家大小姐及笄宴,到时候我们再看看不就得了。” 她们脸上多了几分期盼。 这也算是闲趣。 谢清杳眸光一沉,看着被拽起的衣袖,淡淡地问:“乔小姐到底想问什么?” 乔竹心不死心地追问:“之后呢?” “我与丫鬟走丢了。”谢清杳语气不大好,她冷笑几声,“乔小姐还想知道什么?要不要随你去大理寺,哪儿盘问得更仔细。” 贾舒蝶还在看戏。 乔竹心脸色阴沉下去:“都有人瞧见你跟静王殿下说话了,你还不承认!” 谢清杳反问:“乔小姐,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她本想抬脚就走,可乔竹心让她很不舒服,侧眸轻声道。 “我见了静王殿下。” 乔竹心紧咬牙,这侯府庶女是故意刺激她!“我就知道你看静王的眼神不对劲!你是不是勾引静王了?” 谢清杳眨眨眼:“没啊,他太热情了,非要跟我说话,我也没办法。” 热情?静王跟这两个词都不搭边好吗? 等乔竹心回神,谢清杳已经走远了。 而宫殿也已经清场,她必须要走了。 乔将军问:“竹心,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什么。”乔竹心不愿让父亲知道,她被一个庶女挑衅了,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事,“谢莲华跟静王有婚约,如果您再不让女儿得偿所愿,女儿就要出家当姑子了!” 乔将军叹气:“罢了,等明日下了早朝,我去求见皇上。” 乔竹心挽住父亲的胳膊,撒娇道:“父亲,还是您对我好,您可一定要求来赐婚圣旨。” 马车里。 肖姨娘心里翻涌着怒意。 “谢清杳,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生母了?” 谢清杳睁眼,淡淡看了她一眼:“姨娘,从小你就对我苛刻,府里的狗比我过得都好,你有拿过我当亲生女儿吗?你现在这个问题,不觉得很可笑吗?” 不等肖姨娘开口,她继续道。 “姨娘,你觉不觉得,我长得跟母亲越来越像了?” 肖姨娘慌了,她心里哪儿还有愤怒,紧张道:“杳杳,之前是我鬼迷心窍,可终归是你的生母…” “姨娘,是你生了我吗?”谢清杳打断她的话,直勾勾地看着她。 肖姨娘不自然地挪动身子。 “不是我是谁?”她心虚极了,手不停地摸搓着腿上的裙子,“杳杳,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谢清杳笑而不语。 这让肖姨娘心里瘆得慌。 回了春菊院,肖姨娘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来回徘徊,“翠珠,你确定吴婆子离开玉京了吗?” 翠珠道:“奴婢去瞧过了,锁都落灰了。” 肖姨娘捂着乱跳的心口,“我总觉得不对劲,那小贱人像是知道了什么,要不是林岚身子虚,我早就掐死那小贱人了!” 翠珠关上门,弯下腰轻声道。 “夫人要是不在了,侯爷也一定会让二小姐给大小姐续命的。” 邪念就像是毒药,在春菊院里扎根。 而林岚并不知情,到了半夜里,她的烧退了,谢清杳才肯去休息。 —— 下了早朝,裴皇便将裴元阙和乔将军叫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前,跪着两人。 裴元天和裴元祁。 裴皇无视他们,径直走进殿内,刘公公关上殿门,便在门口候着了。 “乔爱卿,朕将五皇子喊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跟他说吧。” 乔将军作揖,朝皇上道谢。 他走到裴元阙面前,带着讨好的笑意。 “老臣候着脸皮,请静王殿下答应一件事。” 裴元阙道:“将军请讲。” 乔将军手心出了细密的汗,这是皇上卖给他的一个人情,“竹心对王爷倾慕已久,不知王爷能否看在老臣的面子上,娶…哦,不,纳竹心为妾也可。” 第47章 裴元阙承认身份 “王爷,谢小姐想约您见面。”墨竹道。 裴元阙望向某个空缺的位置,缓缓起身朝外面走去,他刚出去,乔竹心等人便跟上了。 她酸溜溜地说。 “你还挺有本事啊。” 蓦地,裴元阙一顿,问:“墨竹,你说谁约本王见面?” “谢小姐。”墨竹又补了一句,“谢莲华小姐。” 裴元阙轻捻手指,冷冷道:“自己去领罚。” 墨竹不懂,但仍旧领命。 半路碰到冷竹,与他说了此事,皱眉问:“王爷为何罚我?” 冷竹拍拍他的肩膀:“哥只告诉你一次,王爷只想见谢二小姐,至于那个谢莲华,王爷极为厌恶。” 墨竹:“…我去领罚。” 谢莲华等人,来到假山后,却找不到裴元阙。 乔竹心半信半疑道:“谢莲华,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或许是王爷有事去忙。”谢莲华极为紧张。 砰! 巨大的水声,吸引众人望过去。 谢清杳正欲离开,却发现周围的人都被看了过来,她握住花蕊的手,朝东走去,“我们从那边绕过去。” 谁知,那边又有侍卫听到动静,朝这边赶来。 谢清杳微微蹙眉。 花蕊道:“小姐,我们会被抓吗?” “不会。”谢清杳道,“只是牵扯到太子和七皇子,会有些麻烦罢了。”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 闻到熟悉的气息,她才放松警惕。 “花蕊…” “冷竹会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他沉着声道。 两人躲进假山,依稀能听到太子那暴怒的声音,谢清杳低头轻笑,裴元阙长腿随意搭在一侧。 谢清杳回神,忙道:“多谢静王殿下出手相助。” “嗯。”裴元阙见她总是偷瞄自己,他嘴角勾起,“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谢清杳道:“假山内。” 裴元阙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是后宫偷情的地方。” 谢清杳脸上闪过诧异,与他对视的一瞬间,耳尖泛红,她颇为紧张低下头,犹豫地问:“您是之前的黑衣人吗?” 嗯? 裴元阙眸子泛起波澜,竟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啧,小姑娘挺聪明,“怎么发现的。” 谢清杳手指拢起,这算是承认了吗? 她垂眸,心中生出起伏。 “采花贼闯入那晚,王爷露出了马脚,而且有很多次,黑衣人消失后,您就接着出现了,岂不太巧?” 裴元阙坦然道:“本王会对你负责。” 谢清杳压下心头的异样:“王爷不是答应姐姐了吗?小女是不会为妾的。” “本王何时答应她了?”这时,裴元阙想起前几日谢莲华去府里找他,“哦,是有说过,母妃之命,必当遵从。” “难道谢二小姐不知道,与本王履行婚约的人是谁吗?” 他清楚。 她也清楚。 谢清杳手心微湿,经过前世背叛,不敢再迈出一步,可又不得不承认,她对裴元阙确实有心动之意。 她怕。 怕他又是一个故作深情的负心汉。 亦或者,只是为了报答母亲,这样的报恩枷锁,婚后也并不快乐,倒不如一人逍遥快活。 突然,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腕,身体不断靠近。 谢清杳下意识低下头。 然而,男人并不是要…他拿出袖口里的玉佩,放在手里随意摩挲,“林姨给你的?你可知这是什么?” 谢清杳小声道:“知道。” 裴元阙拽下腰间的玉佩,与它对齐,合二为一,“这枚玉佩是父皇第一次遇见母妃时,送给她的。” 回忆起婉妃时,他眉宇间总是泛着忧伤,眼睛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他将玉佩还回去,声音沙哑道。 “收好。” 谢清杳接过玉佩,道:“静王殿下不必要履行娃娃亲。” 裴元阙蹙眉,他道:“你不满意本王?你想要的荣华富贵、高床软枕、奴仆成群、成为正妃,本王都能允诺。” 他们那晚的对话。 他都还记得? 那都是为了敷衍他,所演的一出戏。 谢清杳双眸微闪:“可是小女改变主意了,只愿嫁一良人,他不准有妾室。” 裴元阙凑近,慵懒一扫她紧张捏着的细手。 一字一顿道:“本王允了。” 谢清杳:“啊?” 裴元阙低声道:“本王只娶你一人。” 砰…砰…砰… 谢清杳心跳乱了,她抬头看向他,突然裴元祁和他的脸重合在一起,裴元祁说过的话,犹在耳边。 ‘杳杳,我此生定不负你,这辈子只娶你一人。’ 她的眼眶渐渐湿润。 都一样。 她生出了悲观的念头。 她下意识别过头,“王爷说笑了,出来太晚,父亲…会担心,小女先回去了。” 裴元阙紧跟着出了假山,他双手背在身后,立在原地,目送她走到花蕊面前,心底空落落的。 很快,裴泽笑着走来。 “五皇兄这是告白被拒了?” “嗯。”裴元阙大方承认,“小姑娘不信本王。” 裴泽已然换了一把扇子,他愣了一下,笑意加深,看来皇兄认真了,他很快就有皇嫂了。 “五皇兄打算怎么办?” 裴元阙轻笑:“本王与她天作之合,她不承认喜欢本王,小姑娘脸皮薄,本王理解,慢慢来,她会成为静王妃。” 裴泽道:“那元泽就静候五皇兄的好消息了。” 他本来叫‘裴元泽’,但母妃认为所有皇子名字都一样,一点儿也不好玩,就把他的‘元’去掉了。 之前还因为没跟五皇兄的名字一样,哭了好久。 但母妃说,就是因为跟别的皇子名字不一样,五皇兄才注意到了他,他才不哭了。 从那之后,裴泽就成了裴元阙的小尾巴。 树后,花蕊和冷竹呆呆地站着。 谢清杳望着花蕊泛红的眼睛,问:“怎么了?” 花蕊低头道:“奴婢吓着了。” “好了。”谢清杳轻笑,轻捏她的脸颊,蓦地,看向旁边一言不发,散着冷气的人,“呃…冷侍卫,你的脸…” 花蕊无地自容,她小声道。 “奴婢以为是坏人,就…打了一下…” 谢清杳揉眉,那脸都要肿起来了,“冷侍卫,实在不好意思,花蕊不是故意的,还请你莫怪。” 冷竹忙道:“谢小姐言重了,属下先告退了。” 宴会到了尾声,太子和七皇子已经被带去皇上寝宫了,少不了惩罚和责骂。 谢清杳和裴元阙一前一后回来。 引起了乔心竹的怀疑。 “谢清杳,你出去干什么了?” 第46章 裴元阙,你是想找事吗? 眼前映入锦衣华服,男人的后背宽而有力,静王殿下还有八皇子挡在了她的面前,谢清杳顿时红了眼眶。 但,太子权势滔天。 他会不会有事。 裴元天脸色阴沉,目光变得极为狠毒,他上前一步,挺直胸膛,声音带着半分威胁道:“五皇弟,这是想与孤作对了?” 殿内静得,都能听到两人之间的暗涌声。 他们没想到有一天,静王和太子会为了侯府庶女针锋相对,当然也好奇,谁会更胜一筹。 地位上自是太子。 但,静王他太疯了啊。 “哦,不。”裴元阙躲过八皇子的扇子,用扇尖抵着裴元天的肩膀,用劲儿将他推开,看着太子踉跄一下,他嘴角微微勾起,“本王只是想知道,敢说话,会怎样?” 裴元天脸色不大好看,他皱眉:“你说什么?” 裴泽拿过自己的扇子,嫌弃地擦了擦扇子,道:“刚才大皇兄不是说,‘孤倒要看看,谁敢再说一句话’吗?五皇兄就想来看看,说了话,会咋滴。” 哎,烦死了。 沾染了不好的味道。 算了,扔了吧。 啪叽,丢在了渣斗里。 裴元天气的胸膛起伏,穿着粗气,怒声问:“裴元阙,你是想找事吗?” 裴元阙闷笑一声。 “谁让大皇兄,次次都这么多事。” 裴元天提掌朝他拍去,却被裴元阙轻松化解,甚至自己还被震退了好几步,“你找死!” 他转身,冲出大殿,拔出侍卫的剑,怒气冲冲朝前走去。 正巧,刘太监喊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裴皇带着众嫔妃入场,殿内所有人跪成一片,回神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裴皇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他呵斥,“太子!你疯了吗?持剑做什么!” 裴元天心中满是愤怒,“儿臣看中…” 裴元阙抢先一步道:“太子想舞剑给您看。” 舞剑!?舞什么剑? 裴元天瞪大眼睛,愣在原地,都忘记反驳了。 裴皇只觉新奇,他笑问:“哦?真的吗?那今日,中秋宫宴就由太子舞剑开始吧!” 三位皇子重新回到坐席间。 太子则去准备。 裴元阙隐隐能感受到来自席间某个小姑娘愈发炽热的眼神,他端起酒杯,双眸眯起,看过去。 小姑娘瞬间低下了头。 啧,谢清怂吧? 此时,谢清杳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 特别是镇西大将军的女儿,乔竹心阴阳怪气道:“谢清杳,静王殿下为什么会帮你?” 谢清杳轻声道:“这就要问姐姐了。” 乔竹心道:“问她做什么?” 贾舒蝶酸溜溜道:“乔小姐还不知道吧?她跟静王有婚约,婉妃娘娘给定的,这事儿,玉京都传遍了。” 她们越是着急,谢莲华脸上就越有光。 “各位小姐打趣我了,静王与母亲关系好,莲华也是沾了母亲的光。” 乔竹心问:“等会儿宫宴结束,谢小姐能否帮忙约一下静王,我有事想与他说,谢小姐跟静王关系如此好,应该不会约不出来吧?” 谢莲华神情变了变,她干笑几声。 “静王殿下忙,我尽量。” 乐师鼓声响起,打断了席间的谈话,裴元天换了一身装束,满头大汗走上来,这么多双期待的眼睛,让他脚都在打颤。 洛皇后皱眉:“太子何时会舞剑了?” 太子已开始耍剑,刚开始气势还是挺足的,但三招后,就暴露了,他身材魁梧,像是黑熊偷玉米。 大臣:“……” 想笑不能笑。 商贵妃笑出声,揶揄地看向皇上:“哎哟,陛下,太子这是在表演杂技吗?哈哈哈,真是笑死臣妾了。” 这话,也就只有八皇子的母妃敢说了。 裴皇脸色难看,挥手止停,语气不好道:“行了,别舞了,朕的宫殿没有鬼,用不着你驱鬼!赶紧下去,别在这里给朕丢人现眼。” 裴元天脸上无光,躲在舞女身后,跑到了侧殿,换回了衣裳。 殿内歌舞升平,酒水下肚后,一切都极为平静。 他走到皇上面前,跪在地上,脸色通红道:“儿臣献丑了,请父皇责罚。” 裴皇瞥了太子一眼:“难得你有心,入座吧。” 裴元天看向在饮酒的裴元阙,他斜着身子,问:“五皇弟,你与孤何必如此生疏?你要是看中了那个女人,就跟孤说,孤让给你。” 裴元阙嗤笑:“你也配?” “你!”裴元天胸中满是怒火,他不常跟裴元阙打交道,一是静王太难缠太疯了,二是在裴元阙面前,总是处于下风。 “别太嚣张!” 裴元阙有了些醉意,眼尾处泛着红,听了太子的话,他笑意加深:“本王已然收敛很多了,倒是太子舞剑,还挺嚣张。” 裴泽道:“挺丑的。” 裴元天气得头疼,他握起拳,凶狠的眼睛在裴元阙和裴泽身上移来移去,最终,揪住裴元祁的衣领。 “给孤倒酒!” 裴元祁暗自咬牙,只能认命倒酒,他的母妃年老色衰,早已不受宠,连带着他也经常被欺负。 之前,是有谢清杳的计谋和方法。 才在后宫唯唯诺诺生存。 可现在谢清杳不理他了。 裴皇难得高兴,喝了不少酒,他摇摇晃晃起身,见百官也站起,他抬手道:“朕不胜酒力,爱卿们继续继续。” “恭送皇上!” 帝后不在,宴会的气氛放松了些。 谢清杳不慎喝了一旁的酒水,带着婢女,弯着腰离开宴席,走远后,才难受地干呕。 花蕊道:“小姐,靠在奴婢身上闭眼休息一下吧。” 裴元祁一直盯着谢清杳的身影,见她出来,他也跟了出来,“清杳,好久不见,你变美了好多。” 他贪婪地看着她醉意如许的样子。 谁知,谢清杳听到声音,便站起身,要离开。 裴元祁抬手着急阻拦,他从怀里拿出银簪,“清杳,这是我送你的定亲信物,你怎么卖了?” 花蕊撇撇嘴,“就卖了一两银子。” 裴元祁脸色一黑:“你是嫌这簪子太便宜了?谢清杳,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肤浅?” 谢清杳懒得解释:“小女一直都如此爱财。” 见她这么强硬,他的语气软了软。 “清杳,等我当上太子,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我都给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谢清杳余光瞥见远处走来的人,她双眸微闪,佯装诧异道:“七皇子,您在说什么,太子不是大皇子殿下吗?” 裴元祁眼眸眯起,握住谢清杳的手腕,拍着胸膛道。 “太子那个废物,迟早被废!我一定会当上太子,一定会!” 砰!毫无防备,他挨了一拳。 裴元祁捂着鼻子,“谁打我?你…大皇兄…你听我解释…嘶…” 第45章 谢清杳,你是看不上孤吗? 十五这日,月亮又大又圆。 玉京张灯结彩,也难得开放了夜市,男男女女都在夜幕下,隐藏着爱意,这一天热闹极了。 彼时,天还未沉下来。 侯府几辆马车等候,谢宗皱眉:“快去催催,还没好吗?” 汀兰院里,林岚脸颊通红,止不住地咳嗽,她看着想上前的清杳,抬手制止:“杳儿,我生病了,不能去宫宴,你快去吧。” “女儿在这里照顾母亲。”谢清杳着急上前。 却被华云拦住,华云明白夫人怕病染给小姐,她劝道:“若是夫人和小姐都不去宫宴,让侯爷生气倒是无妨,就怕会触怒天颜。” 林岚点头:“及笄礼事关重要,你要去宫宴刷个脸,让大家都看看你出落的水灵,与我长得很像。” 谢清杳福身:“母亲照顾好自己,女儿很快就回来。” 她转身快步朝府外走去,留下了影谨保护母亲,只带了花蕊。 进了马车,发现肖荷也在。 谢清杳眸色一沉,不带夫人带妾室,父亲还真是宠爱她啊。 肖姨娘亲切地坐过去,道:“杳杳,你我怎么这么生分了?见了也不叫姨娘了,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呢?” 凑近一看,她心里的怒火蹭就上来了。 这小贱蹄子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了?比莲华还要白净。 谢清杳不动声色地挪动身子,淡淡道:“姨娘,我只不过是遵从府里的规矩,孝敬主母,这你都要生气吗?而且,我看姨娘给姐姐当丫鬟,任劳任怨,不是也挺开心吗?” 她讥笑几声,也不知道谢莲华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后。 能心平气和面对肖姨娘吗? 肖姨娘脸色一变:“你这死丫头,胡说什么?” 谢清杳不再说话,靠着闭眼休息。 看来母亲生病,并非偶然,华云姑姑一向做事谨慎,母亲身子又虚弱,入了秋便一直关着门窗。 昨个儿用饭时,她也没觉得冷。 窗户怎么会没关呢? 吁—— 马车停在宫门口。 谢宗带着家眷下车,今日,夫人没来,他独自走在前面,肖姨娘想并肩与侯爷走,却被侯爷瞪了回去。 “妾在最后。”谢清杳淡淡提醒道。 谢莲华翻了个白眼:“肖姨娘,你想干什么?还想抢我母亲的位置?” 肖姨娘尴尬的脸通红,跟在谢清杳的身后。 来宫途中,见到侯府马车,低等级的官员都要避让,所以他们来得挺早,礼部尚书亲自迎接。 “下官见过侯爷。” 谢宗笑道:“尚书大人客气了。” 礼部尚书接过拜帖和礼单,命人引导入宫,进殿前,谢宗命家眷再次整理好衣冠,他目光落在谢清杳身上。 低声警告。 “不许给本侯丢人,否则就滚出侯府!” 谢清杳抿嘴,她倒不紧张,前世成为贵妃后,尝尝参加这种宴席,只是父亲的话,令她心寒。 “啧,侯爷这么大的脾气?”裴元阙走到前面,漫不经心看了一眼谢宗身后。 谢莲华嘴角勾起,果然,王爷是在乎她的。 谢宗忙作揖:“臣见过静王殿下,让您见笑了,实在是这庶女自小卑贱,难登大雅之堂,恐冲撞了圣上。” 被亲生父亲如此说。 谢清杳心底还是挺难受的。 裴泽笑意深深,凑到裴元阙耳边,用扇子遮挡,“哟,小姑娘伤心了,咱的静王殿下要心疼咯。” 裴元阙看向谢清杳,见她也在偷偷看他,微微挑眉,心情也好了些。 见多了她伶牙俐齿时,现在乖巧得不行,倒让他…心疼。 “庶女如何,本王也不是嫡子。” 谢宗只能尴尬赔笑:“王爷身份尊贵,侯府庶女岂能跟您作比?” 不时,身后的官员都已到了。 刘总管跨出殿槛,嗓音尖细,宣:“请诸位大人携家眷入殿!” 太子来迟,但他仍旧为首,走在所有人前头,大步坐在龙椅下位的位置,皇子们所坐的位置,高出半个阶梯。 其他大臣依次在下面入座。 大臣坐在左侧,右为女眷,依次按尊卑入座。 帝后未至,气氛极为放松。 这几日玉京极为热闹,当属侯府。 不少人都朝那儿望去。 包括裴元阙。 周月坐在第二排,正好挨着谢莲华,她羡慕道:“谢大小姐,好多人都在看您啊,静王一向不近女色,没想到也会为您倾倒。” “周小姐过奖了。”谢莲华谦虚道,可扬起的小脸,处处透着傲慢。 看着女儿被众星捧月围着。 肖姨娘极为高兴。 花蕊低头撅噘着嘴,暗戳戳看着小姐,这份殊荣,明明是小姐的!都怪这个破烂姨娘,心忒黑了。 蹦跶吧,蹦跶不了几天。 小姐就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小声道:“小姐,奴婢就觉得他们在看您。” 谢清杳嘴角勾起,这傻丫头,被太子和裴元祁看,能是什么好事。 果然,太子裴元天朝席间走去。 毫不顾忌男女之别地来到女眷处,引得不少人眉头蹙起,太子有权,但性子狂躁,她们不愿嫁。 他扫视一圈,最终目光定格在谢清杳身上。 “侯府家的庶女?” 谢清杳只得起身行礼:“小女见过太子殿下。” 裴元天摸摸下巴,夸赞道:“孤没见过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水灵,比你那嫡姐还要漂亮。” 听此,谢莲华轻哼一声。 “太子如此喜欢,可人家并不领情啊。” 这时候,裴元天想起那天与侯爷的暗中交易,侯爷并未选择一个闺阁女子献到太子妃,他脸色沉了沉。 咬牙质问:“谢清杳,你是看不上孤吗?” 谢清杳屈膝道:“小女自知身份卑微,不敢玷污太子殿下。” 她如今还身为庶女,父亲不疼,姨娘不管,母亲也不在,不会有人为她得罪太子说话。 今天,难道难逃一劫了? 一旁,陈子烨欲要站起,却被舅舅摁住胳膊,他道:“我与她认识。” 姚意纪沉声道:“你可要想清楚,如此顶撞太子,他若是对陈家和姚家打击报复,我们能扛得住吗?” 陈子烨低下头。 姚意纪宽慰道:“这么多人在呢,太子不会如此荒淫,只是调戏几句,子烨,庶女而已,你若喜欢,过几日,便去侯府为你要来当妾。” 陈子烨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目前是最好的办法。 他不会嫌弃她为庶女,也会与她相敬如宾。 “嗯。” 裴元祁心底不舒服,谁不知道谢清杳喜欢他,他起身走到太子面前,小声劝道:“大皇兄,父皇快来了…” 谁知,裴元天猛地挥手,袖子正好抽中了裴元祁的脸。 “裴元祁,你不想活了是吗?就你还想威胁孤?孤就要这侯府庶女,孤倒要看看,谁敢再说一句话!” 一瞬间,殿内没人再敢求情。 谢莲华幸灾乐祸道:“妹妹啊,太子殿下中意你,想要纳你为妾,你就赶紧答应吧!” 谢清杳手指不自觉收紧,呼吸也乱了,掐算着帝后许是快来了。 只要她说得慢些。 就能拖延时间。 “小女…” 第44章 他们两个不会是一个人吧? 自从知晓真相,林岚便没有再为谢莲华放过血,她也疑惑,静王府那边也没有消息,元阙找到解药了? 她温柔地看着女儿。 “刚才碰到谢莲华了?她没欺负你吧?” 谢清杳摇摇头,靠在她的怀里,勾唇笑道:“如今她伤不到我了,因为我有娘亲疼了。” 林岚笑意加深,她招手,华云递来一个锦盒。 她将一块冰凉的半块玉佩放在谢清杳手中,意味深长道:“我老了,不能陪你一辈子,马上你便要及笄,总要找个知心知热的人疼爱你。” 谢清杳双眸微亮,问:“莫不是这玉佩能变成人?” 林岚被逗得笑出声,她解释道:“婉妃与我同为隐世家族之人,我们两人姐妹情深,她将玉佩一分为二,定为信物,若我的女儿愿意,便可成婚。” 谢清杳道:“那静王不愿意呢?” “婉妃说,儿子不重要。”林岚回忆起好友,尽是笑意,只是多了几分怀念和无奈,宫里尔虞我诈,好好的人突然便香消玉殒了。 哎,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 要不是为了莲华,她也就随好友而去了。 谢清杳笑出声,“婉妃娘娘真是真性情,只是,刚才谢莲华说,她去了静王府,要与静王好事将近了。” 林岚皱眉道:“之前,这件事她跟我提过,定是肖荷告诉她的,我给回绝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脸去王府找元阙!元阙不能答应吧?” 谢清杳猜测道:“若是没答应,谢莲华不会这么笃定。” 突然,华云想起一事:“小姐,您不是说过,静王知道真相吗?依奴婢看,静王并非答应的是大小姐,而是您。” “哦?”林岚打趣道,“如此想来确实是,元阙一直对谢莲华都极为不耐烦,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恐怕早死千百次了,看来,元阙是对杳儿有意思啊。” 华云附和:“是啊,静王来府也勤了,每次出现都帮了小姐,谁知道是来看夫人的,还是冲着小姐来的呢?” 面对两人的打趣。 谢清杳耳尖微红,起身道:“母亲和华云姑姑竟会打趣我,女儿先去上药了,等晚间再来陪您用饭。” 回屋上了药,她让花蕊和影谨去休息了。 她趴在床榻上,摸着冰凉的玉佩,脑海中闪过黑衣人的玉佩以及静王的脸。 “他们两个不会是一个人吧?” 如此想,并非没有依据。 此玉佩乃婉妃所持有,送给未来儿媳妇的东西,必定不是寻常玉佩。 那日,他腰间佩戴半块玉佩,与她手里的很相似,身上穿着的紫色云锦,也不是谁想穿就能穿的。 她仔细想着。 两人身形很像。 不行,下次得试探一下,若黑衣人真的是静王,那晚,岂不是静王为她擦脚、合衣?她不就是对静王心生…她深吸一口气。 整个人埋进枕头里。 脸颊发烫。 他,也太能装了。 晚上吃饭时,管家送来了中秋宫宴请帖,林岚给了女儿一份。 天气愈发凉,林岚命人做了好多厚衣送去了西院,谢清杳正在试衣,谢莲华跑进来闹,想要将衣裳抢走。 华云道:“大小姐,你再这样,奴婢可就要将你赶出去了。” 眼看谢莲华要为难华云,谢清杳笑着上前拦着。 “姐姐看中了哪一件,妹妹让给你了。” 她了解谢莲华,总能精准刺伤谢莲华的心。 果然,谢莲华气红了脸:“我乃侯府嫡女,需要你让?不过就是一些破烂衣裳,以为我稀罕?等我做了静王妃,什么衣裳没有!” 她气呼呼地带着婢女离开西院。 最后,愤愤看了一眼主院里的大夫人。 珠钗提醒道:“小姐,您身上有伤,需要在汀兰院静养,那为何夫人不需要去佛堂了?” “走!去寿春院!” 没了娘在身边,她倒要看看谢清杳还有谁护着。 谢老夫人听了谢莲华说起此事,她心里一阵冷笑,果然蛇蝎心肠,看着亲生母亲过得太舒服,都想着踩一脚。 能做出给她下毒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了。 她厉声:“老身看该静心的人是你!真是从根里就烂了。” 谢莲华本就心有余悸,听到老夫人发火,她赶紧跪在地上,红着眼睛,委屈道:“母亲的心被那小贱人迷住了,就是该去佛堂静心!” “祖母,您不是最疼爱孙女了吗?”她泪汪汪地望过去。 谢老夫人冷笑一声:“疼你,疼出了一条毒蛇。” 罗愉嫣上前,给老夫人顺气,她道:“您刚服下药,生不得气,依妾身看,这件事就算了,明日宫宴,侯府丢不得人。” 为了侯府考虑,谢老夫人忍下这口气。 谢莲华哭着走了。 她心有不爽,让人约了裴元祁在茶楼见面。 裴元祁目光深深,看着总是掩面叹气的女子,有所察觉:“莲华,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谢莲华哽咽道:“宫宴,我不想去了。” “为何?”裴元祁着急,他还想向母妃介绍莲华呢,“是身子不舒服吗?我去给你请太医。” “不。” 谢莲华握住他的手,察觉到男人灼热的目光,又害羞地松开,她紧咬下唇道:“母亲要带谢清杳一同去宫宴,她们两人更像亲母女,到时候定会冷落我,那些人又要嚼舌根了,我真的不想活了。” 裴元祁握拳,“那就让她不能去。” “殿下,您说什么?”谢莲华故作不解地问。 裴元祁见她楚楚可怜,心底对她的保护欲,越发的浓烈,他劝慰道:“没什么…,对了莲华,你没被采花贼怎么样吧?” 谢莲华眼睛溢满了泪水,震惊道:“连你也不相信我?那我不如去死…” 说着,就要从茶馆二楼跳下去。 裴元祁慌了,忙上前阻拦,拉扯之间,他将谢莲华抱在了怀里,“莲华,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等你及笄礼那天,我能向侯府提亲,求娶做我的正妃吗?” 谢莲华低头,害羞之余,满是兴奋。 那天,她要让全玉京的人羡慕!她语气含糊道:“小女怎敢让七皇子如此抬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不好说什么,但七皇子英俊潇洒,顶天立地,就算小女无福嫁给您,也一定会祝福您娶得心上人。” 几杯茶品完,裴元祁对谢莲华的爱意达到顶峰。 他送走人儿,便约了周俊喝酒。 周俊挑眉,敬酒道:“七皇子,这是好事将近?” 裴元祁满面红光:“本皇子要娶到侯府嫡女了,她及笄礼时,我便去侯府提亲。” 周俊好奇地问:“您不怕谢清杳生气?” 提到她,裴元祁心情沉下去:“好好地提她干什么?她不就是个庶女,看到本皇子求娶谢莲华,肯定着急上赶着求本皇子给她一个名分,到时候给她个妾吧!” 周俊醉醺醺问:“那要是谢大小姐不是嫡女,而谢清杳是嫡女,你会娶谁为正妃?” 裴元祁趴在桌上:“本皇子对莲华的爱,不容置疑!谢清杳就算是嫡女,她也是妾。” “是啊,谁让谢清杳喜欢你呢?”周俊自嘲一笑,模糊间,他好像看到了祁柔,对,那个小姑娘,他一定要得到她。 …… 第43章 我和静王好事将近!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难得谢宗来汀兰院坐了一会儿。 林岚皱眉,早已习惯谢宗不来院子,现在逛来逛去还挺烦,她剪掉花枝,淡淡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侯爷这是又要纳妾了?” 蓦地,心里一咯噔。 她怎么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了这种话? 谢宗并未恼怒,而是牵着林岚的手,笑道:“夫人,你瞒得我好苦啊,咱的莲华竟然跟静王有婚约?” 闻言,林岚眉头拧了拧,不动声色地抽出手。 “这事儿,是莲华跟你说的?”她道,“其实就是婉妃的玩笑话,两个孩子要是两情相悦,就成婚,但你看静王喜欢莲华吗?” 谢宗道:“岚儿,你怎么还不明白,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为静王带来利益,莲华是嫡女,要是娶了她,或许就能一步登天了。” 静王背后的势力也很大。 又有娃娃亲,岂不简单。 林岚低下头,喜不喜欢不重要?原来在侯爷的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二十年前他的感情,这一刻如同利剑,穿透她的心。 她道:“元阙随心,他不受这些束缚。” “莲华已经去了。”谢宗道。 “去哪儿了?” “明知故问,王府啊。” “……” 而此时,谢莲华以‘向静王禀告母亲’为由,成功混进了府里,在管家的带领下,站在寝殿外。 她想推门。 却被管家制止:“谢大小姐,王爷吩咐,只准您在门外回话。” 谢莲华不太情愿,但也只能遵命,她特地扯着嗓子道:“王爷,小女是来跟您谈私事的,我们两人的婚约可还作数?” 院内婢女窃窃私语,在讨论这位谢家大小姐会不会成为后院第一个女人。 殿门开了,谢莲华高兴地提起裙摆上了台阶,她对着管家冷笑几声:“以后我要是当了府里的女主人,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赶出王府!” 秦伯笑而不语。 殿内空旷,她深吸一口气,好冷啊。 “王爷?”她试探道。 冷竹拦住:“谢大小姐站在这里说,王爷能听见。” 谢莲华恍惚能看到纱帘后面,男人的身影,她手放腹部跪下,害羞提道:“小女见过王爷,您可知,婉妃娘娘与母亲定下的婚事?” “知道。”裴元阙手指搭在冰凉的玉佩上,嘴角微微勾起。 那又闷又重的敲击声,让谢莲华心跳加快,她见王爷承认,试探道:“过几天,小女便及笄了,王爷会兑现两位长辈之约吗?” 她及笄,管他什么事。 裴元阙懒散地靠在榻座上,意味深长地道:“母妃的话,本王自然遵从。” 谢莲华笑着出了侯府,她又去了玉京贵女爱去的茶楼,玉京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们的耳朵。 而谢莲华一到,她们的眼神都变了。 贾舒蝶凑过去:“莲华,昨晚采花贼真的进了你的寝屋了?你们发生什么了吗?” “啊?”谢莲华故作诧异,她浅浅一笑道,“你们在开什么玩笑,采花贼受伤,刚逃进汀兰院,静王就派京兆尹包围了侯府,而且你们知道那采花贼是谁吗?” “谁?” “京兆尹的弟弟,郑玉!” 一瞬间,她们都被采花贼的身份吓着了,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贾舒蝶好奇道:“可是太子不是没去提亲吗?” 谢莲华道:“太子为何要提亲?我可是跟静王有婚约呢。” “什么?”贾舒蝶皱起眉头,心情不大好,“你跟静王有婚约,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谢莲华示意她小点声,神秘道:“我也是刚知道,是在我百岁时,婉妃娘娘定下的婚事,各位小姐可以回家问问令母,或许她们也知道。” 贾舒蝶撇撇嘴,“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你摊上了。” 几人各怀鬼胎,下午茶很快就散去了。 回府时,谢清杳正好撞到心情极好的谢莲华,她勾起笑意:“清杳见过姐姐。” “哼。”谢莲华冷笑一声,走到谢清杳面前警告道,“别以为破坏了我和太子的婚事,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扬起下巴,耀武扬威道。 “我和静王好事将近!” 谢清杳语气软软道:“那就恭喜姐姐了。” “装模作样。”谢莲华翻了个白眼,嗤骂了一句,抬脚去主院,想要将这一消息告知大夫人。 却被华云拦在了外面。 “夫人身子不舒服,不愿见人。” 谢清杳抬起头,望着这一切,双眸清冷,“谢莲华,到时候真不装了,你可别不愿意。” 她和母亲设了一个局。 及笄礼那天,会邀请玉京有头有脸的人来侯府,到时候,她和谢莲华的身份该换回来了。 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不认吗? 她走上前,“华云姑姑,母亲在吗?” 华云笑脸相迎:“在呢,小姐快请进。” 谢莲华瞪大眼睛,骂道:“贱婢,她能进,本小姐凭什么不能进?娘,您为什么不见女儿了!” 华云急忙关上门,隔绝她的吼叫。 “大小姐,你多次不服从管教,顶撞长辈,夫人很生气,你还是回去吧,夫人想见你了,自然就会见你。” 谢莲华深深觉得不对劲儿,汀兰院上下对她都没有以往那么尊敬了。 她憋着一口气道:“本小姐的及笄礼马上就要到了,我要同娘商议,快让我进去!” 华云道:“夫人已经吩咐,此次及笄礼,邀请玉京所有达官贵人都参加,要办得热闹,办得人人都认得我们谢家嫡女。” 谢莲华心中的郁闷抛之脑后,心花怒放道:“娘真的是这么说的?那天,岂不是人人都会羡慕我!” “是啊。”华云挤出笑意,“大小姐快回去养伤吧,十一月初八及笄礼,您容易激动晕倒。” 谢莲华哼唧一声:“我才不会!” 回屋后,她躺在软塌上,面笑容满面。 珠翠问:“小姐,您跟静王有了婚约,要不然一口回绝了七皇子?” 谢莲华面露不悦:“你懂什么?就是让七皇子在及笄礼那天,来向本小姐求娶,到时候,静王和七皇子都会选择我,让那些只会嘴碎的世家女子瞧瞧,本小姐才是玉京男儿竞相求娶的人。” “小姐,这不好吧?”珠翠犹豫地劝道。 啪! “你懂什么?滚出去!”谢莲华甩了甩打疼的手,呵斥着,“贱婢,见不得本小姐好是吗?” 珠钗抓住机会,忙上前献殷勤,跪在地上给谢莲华揉腿,“珠翠又笨又蠢,奴婢跟小姐才是一条心呢,不过,奴婢好奇,到时候您该选谁呢?” 谢莲华面露纠结,“是啊,该选谁呢?一个位高权重,难以接近,一个对我深情似海,非我不可,哎,好难选啊。” 第42章 以后,只有我才能罚你 白日,侯府打扫得干干净净,可始终不见门口停下一辆马车。 谢宗急得团团转,派人去宫里打探了消息,到了正午才打听回来,他阴沉着脸,走进前厅。 谢老夫人着急地问:“宗儿,太子来了吗?” 砰!侯爷握拳猛地砸在圆桌上,扫视屋里几人,最终落在林岚身上,将手中的密信砸出去。 “你教育的好女儿!” 信中大抵是说,太子已知晓采花贼一事。 谢莲华绝望地坐在木椅上哭。 林岚折起信,打开灯罩,将其烧毁,她沉了口气,反驳道:“侯爷,采花贼何时听我的了?难不成,凶手杀人,还要怪死者不够完美吗?” “爹,娘,你们去找皇后和太子,给女儿解释解释好吗?女儿没有被采花贼玷污,是谢清杳故意把采花贼引去的!” 谢莲华抽泣着,眼睛早已肿得像个核桃。 听此,林岚训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往杳儿身上泼脏水,你真是被宠坏了!” 谢宗看向林岚,见她脸上满是厌恶,心中升起无名之火。 “本侯丢不起这个人!”随后,他又看向谢清杳道,“太子说了,让二姑娘嫁过去当妾,也不是不行,清杳,你准备准备,今晚,本侯带你去太子府,替莲华向太子请罪。” 林岚挡在谢清杳面前,她咬牙护着:“不行!太子一定会把怒火发泄到杳儿身上,这种卖女求荣的事情,怎能做出来?” 太子性情暴戾,阴晴不定。 当初,还不知道换女儿一事时,她就不同意莲花选择太子,就算真的到了提亲这一步,她也会阻拦的。 如今,竟然想让她亲生女儿当妾? 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谢宗越来越不理解夫人了,他不耐烦地说:“清杳,嫁给太子当妾,也是许多庶女梦寐以求的事情,不要听你母亲的,你怎么想?” 谢清杳道:“恕女儿不能从命。” “你!”侯爷暴怒。 她忙道:“如果我们去太子府以如此卑贱的办法道歉,不就坐实了姐姐被采花贼欺辱一事吗?” 谢宗思索着:“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谢清杳嘴角勾起,“身正不怕影子斜,姐姐越是躲着不敢见人,就越是有鬼,没有侯府的支持,太子的势力就薄弱一层,到时候后悔的可是太子。” 谢宗竟不自觉地点头,看向坐在主座的老夫人:“母亲觉得如何?” 谢老夫人道:“罢了,再从其他几位皇子择一良人嫁娶吧!” 皇位之事,瞬息万变,说不定真如谢莲华所说,太子性子暴戾无常,每天至少有三本奏折都是参太子荒淫的。 顿时,谢莲华也没有那么伤心了。 下午去见祁柔时,谢清杳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说。 祁柔神色颓然,“清杳,你来了。” “柔柔,你知道了?”谢清杳看着好友没了往日的精神气,便也想到采花贼被抓一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路过的茶馆都把这事儿,讲得绘声绘色。 祁柔洗衣裳、做饭、喂小鸡,想把自己弄忙起来,可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那件事,声音沙哑道:“我去卖手帕,听到郑玉就是采花贼,可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啊!” 她低着头,眼泪滴滴打在地上,像是在心里下了一场雨。 半晌,谢清杳道:“许是你救了郑玉,他对你有不一样的感受。” 祁柔用力揉搓衣裳,直到泛白起皱,她无力地耷拉着双臂:“我真后悔救他,像他这种人渣死了算了!他竟然记恨你,还想去…” 恶心!恶心!恶心! 她清洗着院子各处角落,要把他留下的痕迹全部抹掉。 临走前,谢清杳嘱咐萍娘好好看着祁柔。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柔柔会想明白的。” 萍娘问:“郑玉会怎么样?” 谢清杳道:“这事儿,静王监管,又牵扯到侯府,京兆伊不太好包庇,大抵仗刑之后,便流放千里之外了。” 萍娘叹气:“真是便宜他了,祸害了多少姑娘,竟不判死罪!” “他流放之路,不会太好过。”谢清杳眸光微沉,光是他们就听着极为生气,更何况那些小姑娘的父母呢? 若是她,非要买通衙役,让郑玉生不如死。 离开小院落,在前几晚遇到醉汉的路上,往深处瞧了瞧,还是忍不住汗毛直立,察觉到小姐情绪不对。 影谨出现,“小姐别怕,属下会好好保护您的。” 谢清杳看出她有不对劲,“影谨,你受伤了?” 说着,掀起影谨的衣袖,密密麻麻的鞭痕。 她错愕:“谁打的?” 影谨收回手,低下头道:“昨晚,属下竟被无耻小人迷晕,害小姐陷入危机,属下失职,这是惩罚。” 谢清杳蹙起眉头。 “谁给你的惩罚?” 母亲不可能,她善良,顶多就是训斥几句,再不济气地打几下,这胳膊上的伤,明显极狠。 影谨跪地,哀求道:“还请小姐不要问了。” 谢清杳佯装生气:“你既没把我当主子,你就回去吧,我的身边不需要有二心的下属。” 她要走。 影谨站起,挡在她的面前,抉择后,跪在地上道:“是静王!” 谢清杳诧异:“静王?你不是母亲身边的人吗?” 影谨道出原委:“那日,夫人身边的侍女华云出门买会武功之人,但没有合适的,王爷知道后,便将属下派来保护您,但小姐明察,王爷吩咐属下,只听令您一人!” 闻言,谢清杳陷入沉思。 怎么又是静王?他就如此用心保护母亲的女儿吗?那之前为何对谢莲华如此冷淡,难道他早就知道谢莲华不是母亲的女儿了? 一系列的疑惑 “以后,只有我才能罚你。” 影谨心脏猛地跳动几下,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是,属下领命。” 拐过三条巷子,就到师父的住处了。 江清子却不在家。 方卷放下扫帚,神神秘秘道:“江老去找心上人了。” “心上人?”谢清杳眸子微闪,“她不是已经嫁人了吗?” 方卷挠挠头,不确定道:“好像被休了,写信让师父过去帮忙撑场子。” 谢清杳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这不是胡闹吗?他一个老头儿去,不会被揍吗?如果有师父的消息,就去侯府捎个信。” 第41章 静王突如其来的关心 裴元阙扔掉黑衣,转身进入侯府。 见此,谢宗只能同意封府搜院,站在汀兰院主院,跟大夫人说了事情缘由,他道:“先去西院。” 很快,西院就搜完了。 没有人。 肖姨娘不让开锁,死死挡在东院院门前,她道:“侯爷,妾身瞧了,屋里没有什么采花贼,莲华身子虚弱,烦请各位离开吧!” 郑中看了一眼静王,见他并未给任何示意。 他硬着头皮道:“任何人不得妨碍公务,把院门打开!” 咚咚咚! 剧烈的敲门声,让东院里的人心沉了下去。 肖姨娘打开院门,官兵闯入,将寝屋层层围住,她跪在地上行礼,挤出笑意:“王爷,郑大人,这是女子闺房,不好吧?” 郑中道:“可以让谢小姐穿戴整齐后,我们进去。” 肖姨娘急得红了脸,她走到林岚身边,借势呵斥道:“屋里可是侯府嫡女,你们敢搜!?是想跟侯爷作对吗?” 侯爷夫妇听出了不对劲。 这屋里要是没人,肖姨娘能如此激动?难不成,采花贼真的在莲华屋里,想到这里,谢宗脸色极为难看。 裴元阙嗤笑:“本王很想知道,跟侯爷作对,是什么下场?” 啪!谢宗抬手给了肖荷一巴掌,他赶紧弯腰,作揖请罪道:“贱内出言不逊,还请王爷恕罪!还不赶紧让莲华出来!” 肖姨娘看向林岚,凑过去,握着拳头,急切地说:“莲华可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大夫人低头,自有思量。 自从得知莲华买通醉汉对女儿意图不轨,她对谢莲华的感情就断了八分。 肖姨娘溜进寝屋。 看到采花贼摸着女儿的手,她咬牙道:“外面官兵已经把侯府围起来了!你这贼人赶快投降吧!” 郑玉失血脸色惨白,但他仍旧不忘占谢莲华的便宜,他道:“听说你要成为太子妃了?但今晚过后,就不一定了。” 谢莲华如坐针毡,她眼睛红红的,衣裳也皱了。 “求您,别这样行吗?” “啧。”郑玉眯起好看的眼睛,见了谢清杳那样倔强的女子,他没什么心情起歹念了,“我最怕美人儿求我了,你穿上衣服出去吧,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莲华后背僵直,听了郑玉说的话,她眼底划过恨意,贱人!竟然敢毁她清誉! 出了寝屋,看到这么多人,她低下了头。 完了,恐怕天还没亮,太子殿下就知道这件事了。 “爹…” 官兵冲进去,将受伤的郑玉带出来。 谢宗愤怒地看着她,“谢莲华,你真是太让本侯失望了!招惹了谁不好,竟然敢招惹采花贼!” 谢莲华委屈地哭道:“谁想招惹采花贼!” 郑玉挣脱开官兵的束缚,走到京兆伊面前,“我可不是什么采花贼,对吗?哥。” 郑中脸色难看,他恨不得闭上眼睛,希望这一切都是梦! 侯爷在,他还能贿赂。 可是静王也在啊! 他长吁一口气,克制着打人的冲动:“本官没你这样的弟弟!把他抓走!关进大牢!” 郑玉不服他的假正经,肆意挑衅道:“你敢抓我?我要是出了事,你怎么对得起我爹娘?” 郑中低着头,不敢开口。 等官兵把郑玉押走后,他才呼出一口气。 “王爷,下官先告辞了。” 裴元阙似笑非笑,轻飘飘道:“难怪这么多天,堂堂京兆伊调集玉京所有差役,都抓不住这采花贼啊,原来是一家人啊。” 郑中后背发凉,只能一个劲儿赔笑:“他从小叛逆不服管教,下官也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有违天伦之事。” 很快,官兵撤出侯府。 裴元阙出了西院,正巧,对上出来的谢清杳。 远远的,谢清杳忙屈膝行礼,目光落在裴元阙腰间系着的玉佩上,陷入沉思,这是最近玉京流行的款式吗? 为何人人都戴? 好累,静王怎么还不走?是她行礼不够标准吗? 裴元阙走近。 男人声音沉沉,从头顶上传来。 “背上的伤好了吗?药膏可用完了?” “多谢王爷挂念,已经大好了。”谢清杳身子更低了,眉头轻蹙。 裴元阙眸色微沉,伸手扶起她,“以后见了本王无需行礼,如此动作,会扯开后背的伤口。” 话落,又补了一句。 “若是用完,就继续用,若是没用完,就多用点。” 谢清杳看着手中小巧的白玉瓶,顿时,眸子骤缩,这是女医拿来的药膏,问了药铺都没有,竟然是静王给的。 再次抬头,男人已经走远了。 她喃喃自问:“为何会给我?” 唔,差点忘记了,母亲与静王的关系好,她多少也能沾点光。 走神之际,西院又吵起来了。 大夫人看到女儿过来,她暗淡的眼神亮了起来,招手道:“杳儿,把你吵起来了?” 谢清杳挽着母亲的胳膊,头贴在她的肩膀上。 “也不困了。” 谢宗巴掌落在谢莲华的脸上,架不住肖姨娘的苦苦哀求,提到了‘太子’,他才收起手。 “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宫里传来消息,明日太子会以最高礼仪提亲。 看着泛白的天空,还能补两个时辰的觉。 谢莲华脸又红又肿,等父亲走后,她眼睛里藏着恨意,走到谢清杳面前,阴狠道:“谢清杳,你敢设计陷害我?” “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谢清杳并不同情她。 她怎么这么蠢,还要大闹一场。 也不怕消息传到宫里,皇后和太子嫌弃吗? 谢莲华愤怒地大喊:“郑玉都说了,他是从你的寝屋出来的,你是身子早就脏了,快让大家看看!” 说着,她就要去撕扯谢清杳的衣裳。 啪! 巴掌声阻断了这场闹剧。 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巴掌还没受够吗?谢莲华,谁准许你如此无礼的?滚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谢莲华心痛不已,她跪在大夫人身边,哭喊道:“娘,采花贼进了女儿的寝屋,您为何如此冷淡?” 大夫人侧过头,淡淡道:“不是没发生什么吗?” 谢莲华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狠狠瞪了一眼谢清杳,气得回屋了,她不停地摔打着东西。 “贱人!都是贱人!” “等我当上太子妃,把你们就都杀了!” 然而,这梦还没做够一天,就要醒了。 第40章 采花贼!你是郑玉? “啊啊啊啊!!!” 惨叫声震彻王府。 本来要离开的郑中回头看向王爷的寝殿,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哆嗦道:“王爷玩得这么狠?” 星月啊,别怪父亲。 实在是静王太冷漠,必须要从中搭一条线,才能救郑玉啊! 郑星月脸色如白纸,她浑身抖得厉害,不停地后退,直到贴在墙角处,才有一丝安全感。 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太快了。 她的胳膊被拧断了! 她咬破嘴唇,强装镇定。 “小女爱慕王爷已久,求您给小女一个恩宠吧!” 裴元阙冷道:“不想死就滚!” 郑星月忍着疼痛,用另一只好手扯下衣襟,卖力勾引,手伸出去,却控制不住大幅度哆嗦。 直到— “啊!” 胳膊又断了。 冷竹有事禀报,听到尖叫声,脚步又加快了几分,“王爷!” 裴元阙双眸冷得吓人:“府中上下侍卫失责,一人二十杖,另外,把她送去花楼,那里天天都可以求荣宠。” 冷竹喊来侍卫,郑星月被拖拽了出去。 他小声道:“探子来报,疑似采花贼进了谢府。” 裴元阙敛眸,脸色沉了下去:“通知郑中,暗中包围谢府,不许私自行动,违令者,立刻处决!” 他转身率先离去。 郑中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儿,问:“星月,星月,你这是怎么了?” 侍卫道:“郑星月私闯寝殿,勾引王爷,多次警告不听,王爷命属下送去花楼!” 郑中汗流浃背,不行!他要跟王爷解释! 却被冷竹先拦住了。 “王爷有令,命郑大人暗中包围谢府,有采花贼的踪迹了。” 郑中离开王府,皱起眉头,喃喃道:“应该不是他。” 采花贼的风头一过,就会有人竞相模仿,堂弟受伤,也答应他最近不会再犯事,若是别人,那不就有替罪羊了吗? 影谨猛地睁开眼睛,毫无防备,迎面撞入药粉中。 “小姐…”她四肢无力,瘫倒在地。 黑衣人撬开窗户,望着月下朦胧的女子,忍不住心里的欲望,伸手想要摸一摸那吹弹可破的皮肤。 蓦地,谢清杳睁开眼睛,“你怎么…” 不对,不是他!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花蕊,心底泛起冷意,往后退的时候,握住枕头下的藏着的匕首。 “你是谁?竟然私闯侯府!” 郑玉眼神轻佻,“我最喜欢看你们这些不施粉黛,清纯美丽的玉京贵女,乖乖地躺在我的身下了。” 谢清杳全神贯注,必须一击必中,她恍然大悟:“原来是采花贼啊。” 郑玉靠近,目光像毒蛇般盯着他看。 “你比那些人要有意思多了,等会儿,可别叫哦~” 等等!这声音有点耳熟。 谢清杳惊呼:“你是郑玉!” 郑玉愣怔,神情变得极为阴狠,想到祁柔,他的心里软了软,可很快就消失了,他摘下面罩。 “没想到被你认出来了。”他扯开衣襟,自顾自道,“以往,那些贵女都是承受不住后自杀,看来,今天我得亲自动手了。” 谢清杳欲要站起。 却被握住了脚腕,她奋力挣脱,朝男人腹部踢去,趁着他后仰之际,握住匕首朝他刺去。 没刺中要害,只划伤了他的胳膊。 “当采花贼还当出优越感了?你不过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 郑玉整张脸满是阴郁,咬紧牙关,“谢清杳,是你逼我的!” 男人扑上前。 谢清杳抄起桌上的茶杯泼在他的脸上,闭眼的功夫,她握着匕首狠狠插入他的胸膛里。 郑玉踹开谢清杳。 拔出匕首,揪住谢清杳的衣领,朝床榻走去,“我真是小看你了,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如!” 谢清杳心跳急促,稳了稳心神,反握住男人的肩膀,抬起膝盖,冲她下体猛地一击。 她朝外面跑去,“来人!影谨!” “你要是敢走,我就杀了她!”郑玉掐住花蕊的脖子,冲她阴森森一笑,“对嘛,不要喊,不要叫,老老实实站在那儿!” 他放开花蕊,朝她走去。 “谢清杳,跪下求我,说不定,我能让你舒服点。”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催倒在地,郑玉回头,被猛地踹了一脚,趴在地上没了还手之力。 郑玉大口吸着气:“你、你是谁?” “你算什么东西,配知道…我是谁?”裴元阙目光泛着冷意,他看着吓坏了的小姑娘,心底颤了颤,弯腰将她抱起。 小姑娘靠在他的怀里,揪着他的衣襟,他的心又一次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进来!” 听到王爷的吩咐,冷竹拿着剑走进。 裴元阙道:“把他押下去,等等,把他扔去谢莲华屋里,让郑大人来抓他。” 谢清杳心底一暖,他是怕在西院里,毁了她的名声,只是这个世道,还有能值得她信任的人吗? 冷竹带人离去,关上了门。 她想去看花蕊。 裴元阙制止道:“她无事,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谢清杳轻声问起:“你是暗卫,还是谁家的公子?” 裴元阙抬手给她系好中衣撒下的一颗珠扣,随后又蹲下身子,揪起披风,给她把脏兮兮的脚底擦拭干净。 “总之不是陈二公子。”他目光深邃,冷不防地说了一句。 谢清杳觉得莫名其妙。 跟陈子烨有什么关系? 随后,目光落在男人身上,许是他出来的匆忙,没来得及换衣物,她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 色泽精美,织造精细。 是紫云锦。 她看向男人腰间的半块玉佩。 “公子一直跟着我?” 花蕊醒来,冲进帘子,看到身着黑衣的男人,瞪大眼睛,顿时觉得委屈:“小姐,你们幽会需要把奴婢打晕吗?” 谢清杳忙解释:“打晕你的是采花贼。” 花蕊着急地问:“那采花贼…” “已经被抓起来了。”谢清杳道,“花蕊,这件事情要保密。” 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裴元阙起身,“去看戏吧。” 男人消失在夜色中,谢清杳望着他的背影,低头思忖,还是没问出他是谁,侯府已经乱了起来。 郑中抱拳:“深夜叨扰侯爷了,下官得到消息,采花贼入了谢府。” 谢宗万分震惊,对于采花贼,他也略有耳闻,只闯入未出阁玉京小姐的寝室,侯府女眷很少。 未出阁的只有莲华和清杳。 他心头顿时一惊。 无论在谁屋里发现,都有损侯府的名誉。 “不,不可能,郑大人还是去别处瞧瞧吧。” 郑中被王爷施压,怎能放过如此确切的消息,他道:“奉静王之命,侯爷不要为难下官。” 第39章 他姓郑,他面相不好 祁柔哭得伤心,她哽咽道:“清杳,我明白了。” 午饭比以往都要丰盛,住在院子多日,这是谢清杳第一次在这里用饭,萍娘很用心,她端起酒杯,红光满面道。 “二小姐,我敬您一杯酒。” 谢清杳身上有伤,以茶代酒,“萍姨,我与柔柔自小一起长大,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情,这院子清净悠闲,你们就在这儿住着就好。” 萍娘连敬三杯,有些晕乎。 “要不是您,我们娘俩就死了。” 柔儿会被周公子折磨致死,她则会在后宅被夫人打死,这会儿,她们娘俩恐怕已经在地狱相见了。 片刻,郑玉起身,也朝谢清杳敬酒道:“在下受伤,幸得祁姑娘相救,在您的院落叨扰几日,终于见到您的真人,多谢二小姐。” 祁柔紧张地低下头,她不敢跟男人对视,怕忍不住。 咚! 谢清杳放下酒杯,发出轻微的闷响,她没有回应这敬酒一事,而是淡淡道:“柔柔心善,救个人很正常,我们小时候,也总是救小动物,公子的伤可养好了?” 郑玉愣了愣,默默放下酒杯。 “在下的伤…” 谢清杳不给他找理由的机会,目光落在他面前的酒杯里,“都能饮酒了,看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是差不多了。”郑玉尴尬地点头。 谢清杳夹了一口菜,轻笑道:“院中只有萍姨两个人女子,郑公子若是伤好了,等吃过饭,便离开吧?” 郑玉看向郑柔,希望她能为他说几句话,可换来的只有姑娘低着头,忍着啜泣,他艰难道:“好。” 萍娘心领神会:“我家柔柔还要成婚,确实不好留公子太久,萍水相逢,日后来作客,我们很欢迎的。” 吃到一半,郑玉心情不大好,便道:“几位先吃,在下去收拾行囊了。” 祁柔起身,“我、我去帮忙。” 但她没走,而是看向谢清杳。 谢清杳眨眨眼,轻轻一笑:“好呀。” 柔柔现在咋这么怕她? 或许是刚才对郑玉的态度太冷漠了,吓着柔柔了,不过为了柔柔的后半生,她只能如此了。 前世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 都有些模糊了。 萍娘问:“二小姐似乎不喜欢那位公子?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谢清杳想来,没有特别的理由。 “本来因为他姓郑,今日一见,左不过是他面相也不好。” 影谨弯腰,轻声道:“小姐,郑玉身上有不属于这里的脂粉味,很浓很重,应是有很多人的。” 谢清杳点点头,“看来还是个登徒子。” 萍娘沉下心,她叹了口气,说:“真是造孽,柔儿那孩子还挺喜欢郑公子,算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我会好好看着柔儿,不会辜负二小姐的一番真心。” 后院里。 没了萍娘和谢清杳。 郑玉才敢握住祁柔的手,不舍道:“柔儿,我要走了,你身子太虚弱,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祁柔抽出手,点点头道。 “嗯,我知道了,郑公子也好好的,你也很虚。” 郑玉愣了好一会儿,他靠近女子,几乎将人快要贴在墙上了,他嘴角勾起,弯下身子,与她对视。 见她眼睛里的泪水,愈发有把握。 “我等会儿再走好吗?柔儿,你真的好美,我可以亲你一口吗?” “不。”祁柔推开他,往旁边挪了挪,脸颊滚烫,轻声道,“你还是快走吧,要不然一会儿清杳要生气了。” 郑玉满腹怒火:“难道一个小姑娘比我还要重要?” 祁柔抬起头,郑重其事地看着他,点头道:“对,清杳很重要。” 郑玉心底不知生出了什么,或许是不服气吧,他继续道:“柔儿,我是真心喜欢你,让我留下,陪你好吗?” 这一刻,祁柔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从小到大,没有异性靠近她、喜欢她,在感情方面,她一直都是自卑的,而面前的男人,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 她觉得,她终于有人爱了。 “我…” 郑玉深情地握住她的双手,“柔儿,我喜欢你,让我留下,好吗?” 突然,祁柔反握住他的手腕,像是下定了决心,哽咽道:“郑公子…” “你快走吧!” “啊?”郑玉诧异,待在原地。 此时,院门处。 谢清杳赶紧躲了起来,肩膀颤抖着,憋红了脸,不敢笑出声:“我、我还以为…柔柔会留下他,没想到是‘你快走吧’。” 萍娘红着眼睛,却笑得开心。 “是啊,柔儿说什么,你快走吧,真是让我出乎意料!” 听到院里的动静,几人赶紧起身离开。 郑玉前脚刚走,谢清杳也离开了。 萍娘略有几分醉意,看到女儿伤心,心情也极差:“柔儿,以后娘再给你找个好的。” 祁柔点点头。 对她来说,清杳和娘是最重要的,其他人无所谓。 郑玉没想到,没有人挽留他,他死死盯着马车从面前驶过,低头闻了闻手里的野花,“呵,谢清杳啊谢清杳,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今晚,就让我看看,你这个侯府庶女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高冷。” 车上,花蕊好奇道:“小姐,刚才祁姑娘跟您说了什么呀?” 谢清杳轻咳一声:“柔柔说,她更喜欢我。” 花蕊没觉得惊讶,她觉得本该这样,谁不喜欢温柔善良的小姐?她挽住谢清杳的胳膊,凑上前道。 “奴婢也喜欢小姐。” 影谨驱动缰绳,赶着马车,二小姐好像没有传闻中那般胆小懦弱,只是摸不透王爷的心思,真的对二小姐动了心思? 如若不然,怎么会特意把她送来。 静王府内,裴元阙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郑大人,你身为京兆伊,连一个贼都抓不住,要你有何用!?” 郑中冷汗直冒,他低下头。 “请王爷宽恕几天,下官一定能抓住他!” 裴元阙靠在木椅上,阖眼休息:“本王只再给你三天时间。” “是是是。”郑中抬头笑道,“下官给王爷略备薄礼,请您好好享受,下官先告辞了。” 裴元阙不屑收礼,冷竹知道怎么处理。 这几天,玉京不太平,采花贼已有七日没了踪迹,若是离开玉京就不好办了。 思及此,在体内毒素的影响下,情绪开始波动。 突然,一双手搭在了案桌上,慢慢朝男人的胳膊上摸去,穿着‘凉快’的女子卖弄风情,娇媚道:“王爷,何苦如此生气,妾身来给您降降火~” 第38章 杀了,送到谢莲华屋里 裴元阙见她全身吓得在颤抖,眸中一抹黑色暗涌,他低下头,道:“你觉得给多少银子合适?” “是你!”谢清杳身子一软,她回头,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晃了晃他的衣袖,“求你,救救我。” 呵,裴元阙自嘲一笑。 饶是见过多少大场面,竟倒在了小姑娘噙着泪水的眸子里,这五个字狠狠砸在他的心里。 他捏住她的下巴。 “好,我救你。” 谢清杳被摁在他的怀里,宽大的披风,遮住了她小小身躯。 醉汉不满,拿着酒壶,朝男人砸去,“哎哟,我说你个小黑脸,竟然敢跟我们截胡,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老子们是谁!” 裴元阙打了个响指。 数十名黑衣人从天而降。 “杀了,送到谢莲华屋里。” 惨叫声响彻整条院子,直到最后一个人死去,黑衣人清理了伤口,谢清杳才回过神,她与他拉开距离。 福身感谢。 “多谢公子多次出手相救。” 裴元阙嘴角勾起,还挺大胆,他问:“你这是要打算以身相许了?” 谢清杳双眸微闪,后撤半步,将钱袋奉上。 “说好的,只谈钱。” 半晌,裴元阙拿过,掂了掂钱袋,闷笑一声,又扔了回去,“留着买点胭脂水粉吧。” 他隐入暗处。 但谢清杳知道,他没走。 侯府大门敞开。 花蕊看到小姐,红着眼睛跑出来,“您终于回来了,夫人都担心死了。” “没事。”谢清杳朝花蕊笑笑,进府前,回头看了一眼暗处,朝其点头,谁知道,小丫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花蕊偷笑,“小姐,您是在看黑衣人公子吗?” “没哟。”谢清杳耳尖微红,否认道。 她快步朝汀兰院走去,心跳得极快。 东院,谢莲华的尖叫声太过刺耳,谢清杳站在院子里,望过去,她知道是因为什么。 华云道:“小姐,夫人和侯爷都在东院,有五具男人的尸体突然被扔进大小姐的屋里,奴婢去看了一眼,死得太吓人了。” “嗯。”谢清杳点点头。 华云问:“小姐,您有心事?” 谢清杳深吸一口气:“刚才,我就是遇到了五个男人,他们把我拦在暗巷里,欲图不轨,幸好,母亲身边的暗卫保护,我才得以逃出。” 华云心里一惊,赶紧问了几句。 听小姐说没事,她联想到大小姐屋里的尸体,心中有了数。 “可是,夫人并没有暗卫。” 谢清杳瞳孔微颤,蒙面人到底是谁?她抿嘴道:“那可能是侠义之士吧,华云姑姑,我先回屋休息了,母亲回来,你替我同她问好。” 要不是后背的伤又痛起来了。 她肯定要依偎在母亲怀里睡觉。 花蕊换了药,看着沉沉睡去的小姐,便熄了西院的等。 半夜,东院的人才散去。 谢宗厉声斥责:“林岚,你这是什么表情?莲华出事,你就如此冷漠?” 大夫人低下头,疲倦的神情浮现沉意,她问:“莲华性子不随我,性子骄纵,侯爷,您说,她是我的女儿吗?” 谢宗语气软了软:“岚儿,是不是太累了?别乱想,莲华就是你的女儿。” 可她不是。大夫人在心里回答,顺着侯爷给的梯子,道:“或许是太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夫人走后。 肖姨娘就凑上来了,她咬牙道:“侯爷,夫人太嚣张了!” 谢莲华还在屋里说疯言疯语。 谢宗揉了揉眉心:“本侯会调查清楚,谁敢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这几天,你就留在这里,照顾莲华吧。” “谢侯爷。”肖姨娘面上一喜,借此机会,正好跟女儿培养感情。 等及笄礼那天,她就设计让林岚治好莲华的病。 大夫人回到主院,便问:“杳儿呢?” “小姐回西院休息了。”华云搀扶着夫人坐下,她犹豫再三,还是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夫人。 大夫人喃喃道:“这肯定不是巧合。” 华云猜测:“会不会是大小姐想要害小姐。” 大夫人叹气:“终究是我把她教坏了。” 华云安抚道:“夫人,您别多想,她是肖姨娘的孩子,从根里就烂了,再怎么教都改变不了,不像我们家小姐,就算在肖姨娘的影响下,依旧出落得大方得体。” “杳儿的及笄礼,你亲自操持。”大夫人交代道。 翌日。 听闻母亲睡得晚,谢清杳便没再打扰,华云送来了银子,丫鬟和奴仆。 “小姐,选几个留下吧。” 谢清杳摇头,道:“贴身侍女有花蕊就够了,不过,我倒是需要一个会武功的人在身边保护。” 有了小姐的需求,很快,华云就带来了一个身着劲装的婢女。 女子利落跪在地上:“奴婢见过小姐。” 谢清杳满眼欣赏:“你叫什么名字?” “请小姐赐名。” “那边叫影谨吧。” 影谨抱拳:“多谢小姐赐名。” 西城。 先去拜访了师父,才去找祁柔。 花蕊敲门,看到陌生的人,她不解地问:“你是谁啊?祁小姐呢?” “在下郑玉。”他抱拳,目光落在婢女身后的大家闺秀上,眼眸泛起涟漪,“您就是清杳小姐吧?” 谢清杳心底一紧,还是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淡淡道:“祁柔在家吗?” 郑玉打开门,他笑道:“在下带您去。” 后院,萍娘看到谢清杳赶紧将人请到屋里,祁柔正在绣手帕,“柔儿,你看谁来了。” “清杳!”祁柔满脸笑容,“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萍娘道:“你们聊,我去做饭,今个儿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 门关上,两人坐在床榻边上,聊起了家常。 谢清杳指着院里砍柴的男人,问:“那人是谁?” “是…是前些日子,我救下的人。”祁柔低着头,紧张地捏着手帕,想起好友的嘱咐,她急忙解释,“清杳,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 谢清杳正色道:“柔柔,身为你的朋友,只要你幸福,我就开心,可是,他不是良人。” 前世,柔柔就是嫁给了郑玉。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郑玉犯了事,柔柔消香玉陨。 祁柔眼睛含泪,“清杳,你说得我明白,可我就是舍不得。” 谢清杳招手,在好友耳边说了几句话,见她眼中闪过犹豫,握住她的手,点头道:“柔柔,来历不明的人,不能要!” 第37章 身为老夫的徒儿,不许为个男人蠢死! 江清子笑着摇摇头,“他与老夫算是忘年交,只是他位高权重,老夫还不好强迫,等有时间,给你俩引荐引荐。” 蓦地,他笑容一僵。 真是见鬼了,他怎么对一个素未谋面,还有‘偷师’嫌疑的小姑娘和颜悦色?还要给他介绍静王。 谢清杳走到他的面前,前世师徒缘分未了,她跪下奉茶:“清杳想拜您为师。” 小厮小声提醒道:“姑娘,您快起来,别白费心思了,一会儿江老就该生气了,他最讨厌收徒弟了,我跟了他十年,以前扫院外,现在扫院内。” 哪知,江清子轻咳一声,神色不自然地接过玉瓷杯。 在小厮的惊讶下,饮下‘拜师茶’。 “那从今日起,你便是老夫唯一的徒儿了。”他想了想,也不知怎的,就想补充一句,“身为老夫的徒儿,不许为个男人蠢死!” 谢清杳心中一颤,她磕了三个头:“是,徒儿谨遵师命。” 若非师父态度如常,还以为师父也是重生的,原来有些人无论过了多久,都会冥冥中自有定数。 吧唧! 小厮手里的扫帚落在地上,呆呆道:“那我这些年的扫地算什么?” “算你勤奋!”江清子敲了敲小厮的脑袋,收了徒弟,他脸上泛着笑容,心也软了软,“老夫不收你为徒,但你要想学画,扫地之余,老夫允许你旁观。” 小厮激动万分,跪在地上磕头。 “江老大恩大德,方卷没齿难忘!” 他上了茶,便站在一旁,听着江老和谢姑娘侃侃而谈,他听不太懂,望向谢姑娘时,脸上生出了一丝崇拜。 太阳落山时,谢清杳不舍得与师父道别。 与师父相见,也是这辈子的执念。 江清子站在门口,影子拉长,他看着徒弟的背影,喃喃道:“我绝对见过她!” 蓦地。 一声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江清子的回忆。 “看美人儿呢?” 江清子热情地招呼道:“静王怎么有空来了,不过你来晚了,老夫刚收了个徒弟,前脚刚走,你后脚便来了,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老夫人还想介绍你俩认识呢。” 裴元阙只看到了那人的一抹衣角,他蹙眉:“老头儿,你可别被美色所迷,她叫什么?” “老夫一生不娶,只等一人!祸害一个小姑娘做什么。”江清子想到徒弟,便笑道,“就是前几日,老夫同你说的人,她叫什么,谢清杳,害,这就是缘分啊。” 闻言,裴元阙目光微沉,看向人儿消失的地方。 江清子道:“走,屋里喝茶。” “不了,我还有事,你要找的人,有信了。”裴元阙目不斜视,递去信笺,径直朝前走去。 直到消失在拐角处。 江清子拆开信,得到心上人的地址,心里沉了又沉。 咚咚咚! “江画师在家吗?” 见院门没关,谢莲华带着丫鬟走了进来,她见老者看过来,忙跪在地上,歪扭着身子道:“小女是来拜师的。” 太子给她递来了信,画圣就在这里。 太子许诺,只要她拜了画圣和神医两人为师父,皇后之位,必是她的,还承诺,将来她的儿子,就是储君。 江清子淡淡道:“老夫已有徒弟,不再收徒。” 谢莲华神色蓦地一沉,她自报家门:“小女乃东靖侯夫人嫡女,只要您肯收我为徒,侯爷自然少不了您的好处,就连太子,也会奉您一声师父。” 江清子更加不喜她,脸上隐隐怒意:“你脑袋受伤,胸口渗血,一看就是不祥之人,老夫收了你,是怕死得不够快吗?就算太子亲自来此,老夫也不收!” 珠钗扶起小姐,指着他威胁道:“大胆!你这老头敢得罪侯府嫡女!” 身后传来臭味,是方卷举着装满铁锹的猪粪,趁着两人没反应,朝她们泼去,“哪儿来的畜生,竟对着江老口出狂言!” 江清子满意极了,徒弟是侯府庶女,应该没少被泼辣的嫡女欺负吧? 他笑着关上门。 听着院外闹人的声音,看着桌上空白的画。 “嘶,老夫要是画一幅贵女与猪粪,会不会太不文雅?” 院里,面对一直泼粪的方卷,主仆两人根本没有反抗能力,怎么挡都是落在衣服上,谢莲华丢下狠话。 “你等着!” 便落荒而逃了。 方卷举着铁锹,追了一里地才罢休。 谢莲华扶着墙角,大口喘气,她脑袋疼痛欲裂,胸前的伤口也隐隐作痛,她气得要死:“可恶!死老头!” 就在主仆束手无策时。 穿着华贵的男人走来,裴元祁试探道:“莲华小姐?” “七皇子?”谢莲华双眸浸湿,想到身上满是污秽,忙用衣袖遮掩,“不要,您别过来。” 珠钗跪在地上,将方才的事情细说了一遍。 “求七皇子救救我家小姐,她身子虚弱,又受了寒风,快要撑不住了。” 裴元祁蹲下,丝毫不嫌弃,眼睛里还带着愧疚:“我带你回府。” 谢莲华侧身,婉拒道:“小女身上满是污秽,恐将您沾脏,再者,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怒火牵扯到您就不好了。” 见她隐忍的样子,他心中极为心痛。 裴元祁弯腰抱起她,忍着味道,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心里愈发喜欢,“放心,没有人知道,更不会让太子知道。” 谢莲华紧紧揪住男人的衣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底浮现狠厉。 她会将谢清杳最在乎的东西抢走,哦,不,现在,那小贱人应该比她还要脏还要臭吧? 珠钗安排的人,可都是最脏、最残忍的醉汉! 天黑了下来,再穿过一条巷子,就到方安街了,可不知为何,谢清杳望着黑漆漆的前路,心里愈发不安。 她转身,打算绕路离开。 脚步声在后面此起彼伏响起,有很多人。 她朝前面狂奔,汗水滴在眼角里,强忍着痛意也不敢发,后背的伤口刺激着她,不能停,不能停。 “哟,侯府家的庶女长得也挺俊俏嘛。” “兄弟们,让我先来行不行?” 污言秽语传入耳中,谢清杳眸色一沉,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她的身份,这不是巧合,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砰! “嘶。” 走神之际,她撞到了人,摔在地上前,手腕被人握住,抽出手里的匕首,朝抓着她的手砍去。 然而,却被死死禁锢在男人的怀里。 谢清杳寒意遍布全身,忍着恐慌,试图自救:“你们也是被雇佣的吧?我再不济也是侯爷的女儿,你们伤了我,也会被抓,只要你们放了我,你要多少银子,我就给多少!” 第36章 谁是你师父,别跟老夫套近乎! 肖姨娘见女儿这么高兴,道出此事原委。 “这事儿,妾身也是从侯爷那儿听来的,当年,大小姐出生时,婉妃来探望,并且赠了一枚玉佩,说要结为儿女亲家。” 谢莲华问:“你不是骗我吧?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肖姨娘解释:“当时,妾身就在旁边呢,而且不少德高望重的夫人都在,怎么好造假,或许是夫人觉得您尚未及笄,谈婚论嫁还早,就没告诉你吧。” 闻言,谢莲华不顾肩上的伤口。 冲到主院,激动地找到大夫人问:“娘,娘,玉佩呢?” 大夫人皱眉,被晃得有些头晕:“你这孩子,毛毛躁躁的,你又看中什么玉佩了?” 谢莲华讨好地倒茶水,娇羞笑着:“娘,您别再瞒我了,就是婉妃娘娘给的定亲信物啊。” 大夫人眸光一眯。 为了元阙和女儿的名声,当时,婉姐姐吩咐,不许私下透露这件事,也要看两人是否喜欢。 如若不喜,那便作废。 “谁告诉你的?” 谢莲华道:“肖姨娘啊。” 大夫人淡淡道:“一个妾室的话,你也相信?没有玉佩,也没有定亲。” “娘,你骗人!”谢莲华跺脚,生气道,“你是不是想把玉佩偷偷给谢清杳?” 大夫人没有反驳,因为那玉佩本来就是清杳的。 元阙和清杳,看着也很相配。 她道:“莲华,别再任性了,听侯爷说,你与太子情投意合,下个月就来侯府下聘,娶你为太子妃,身为女子,莫要三心二意。” 谢莲华不耐烦道:“就凭太子目中无人的态度,迟早被废!我当然要长远打算!” 大夫人屏退丫鬟,呵斥道:“别胡说八道,皇室的事,岂是你我深宅女子所能非议的?” “你管我!”谢莲华脸通红,委屈地落泪,“你以前不会对女儿说一句重话!” 大夫人满面愁容,她不想让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坠入深渊,深吸一口气,嘱咐道:“莲华,以后离肖氏远点,她心思不纯。” 谢莲华问:“那你能离谢清杳远点吗?” 若是从前,大夫人会犹豫,偏向莲华,可如今,杳儿才是亲生的,想到女儿的可爱善良,她就没有半分犹豫。 “我离不开杳儿。” 杳儿?谢莲华气得浑身发抖,才短短几天,她们就如此亲密了?她放狠话道:“那你就不要管我!我就喜欢肖姨娘!她要是我的生母就好了!她会争宠,比你强多了!” 见母亲不理睬她。 她生气哭着跑回了院子。 华云递上热茶:“夫人,您别伤心,大小姐只是…” “华云,我不难过。”大夫人抿了口茶,看着莲华的身影,心里也没有那么痛了,她只是善良,并不是愚蠢,“她非要自取灭亡,我也拦不住。” 华云松了口气。 突然,大夫人问起:“今日,怎么不见杳儿的身影,她去何处了?” “小姐去逛画铺了。”华云道。 大夫人欣慰笑道:“去把库房里,那块漂亮的砚台送去杳儿的院子,对了,再挑几个丫鬟小厮,一并送过去。” —— 与陈子烨告别,谢清杳一路寻到师父所住的院落。 院门轻掩,她轻叩门扉,正在洒扫的小厮走上前询问,她自报家门:“江师父在家吗?” 小厮问:“你找江老有事吗?” 谢清杳笑了笑:“陈家画铺的画师,与其说我找江师父,不如说他找我。” 小厮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哦,你就是江老不远万里,来玉京找的人啊,姑娘跟小的来吧。” 江清子正在小憩。 听到有人来找,他摆摆手:“不见不见。” 小厮在他耳边道:“是那位叫‘清’的画师来了。” 江清子‘蹭’的一下坐起来,他哼哼两声,摸着胡子,眼睛眯起道:“好啊,竟然敢主动送上门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有能耐敢模仿大名鼎鼎的江清子!” 他拿着蒲扇,掀开珠帘。 脚步声风,穿过长廊,终是到了院子,可看到来人,他皱起眉头:“怎么是个小姑娘?” 谢清杳眼尾泛红,她福身道:“小女见过江师父。” 江清子皱眉:“谁是你师父,别跟老夫套近乎!也别以为你柔柔弱弱,老夫就不敢打你!” 谢清杳轻笑,师父还是那样古怪。 “您为何要打我?” 江清子轻哼:“你跟老夫进来!” 进了书房,看着随意放置的画卷,令谢清杳倍感亲切,看着师父生气地扔过来几幅画卷,她打开一看。 一幅是她之前画的。 另一幅是她最近画的。 她佯装诧异道:“啊?原来晚辈的画,都被师父买了,多谢师父赏识。” 江清子气的夺回画卷,他沉声道:“别一口一个师父地叫!说,你为何要冒充老夫的徒弟!” 谢清杳摊手:“晚辈怎敢冒充您?” 江清子不停地指着画卷上的字:“老夫名为江清子,你就在上面写个清!” “忘记跟师父说了,晚辈叫谢清杳。” 她看向师父,心里泛起酸涩,为了裴元祁,跋山涉水败了江清子为师父,努力成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世家贵女。 呼,看着生气的小老头,怕把师父气坏了身子。 谢清杳主动道:“晚辈自小就喜欢你的画作,奈何家中原因,姨娘不让作画,可晚辈早已悟到了您的技巧,勤加练习,得到了您的真传,在晚辈的心里,您早就是师父了。” 前世,师父夸她聪慧,一年学了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画技。 江清子不愿相信,可他没有徒弟,画技也不会传出,这小姑娘说得很离奇,他沉思道:“把帷帽摘下来。” 谢清杳摘下。 双眸泛起雾气,眼前浮现刚拜师时的画面,她轻声喊道:“晚辈清杳,见过师父。” “你…”江清子瞳孔微颤,他的心里泛着异样,“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谢清杳藏在袖口的五指拢起,她偏了偏头,强忍着思念。 “可能上辈子,您就是晚辈的师父,清杳没忘全,特意留下痕迹,这辈子再次相遇的。” 江清子摸着胡子,被哄得很高兴:“你这丫头,倒是机灵鬼怪,让老夫想起了一个人,只是他脾气差得很,不愿意当我徒弟。” 前世,也听师父说起过那个人。 谢清杳好奇:“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拒绝当您的徒弟?” 第35章 我竟然跟静王有娃娃亲? 肖姨娘嘴角泛起苦笑,她也想说,可莲华接受不了。 “妾身还不能跟你说。” 谢莲华翻了个白眼:“神神秘秘的,你要敢骗本小姐,我就杀了你!” 肖姨娘惊慌之余,心中满是痛意,她忙摆手:“妾身永远不会骗大小姐的,等您及笄礼那天,妾身便同您说。” 这也是她昨天做的决定。 莲华说这些日子,与太子相处融洽。 哄了女儿喝药,肖姨娘便被赶出去了。 翠珠道:“要是大小姐真成了太子妃,到时候,侯爷就有理由抬您为平妻了。” 肖姨娘双手合十祈祷,随后,又皱眉担忧道:“平妻一事,是侯爷年轻时就许诺我的,不过我现在就担心,莲华能不能接受我是她生母的事实。” 翠珠宽慰道:“一定能的,大小姐对夫人无礼,却对您喜爱有加,这就是亲生的羁绊。” 肖姨娘抬头,脸上的笑容一僵。 正巧看到在主院散步的大夫人和谢清杳,她眼睛露出恨意,“你说的羁绊,也包括她们两个吗?” “奴婢不敢。”翠珠赶紧低下头。 七皇子府里,暗卫跪倒了一片,默默承受高位者的怒火。 裴元祁双手拍在木桌上:“废物!这么多人都查不到那人是谁?本皇子要你们有何用?养了一群废物!” 他不死心又去了侯府。 却正好撞见谢莲华偷偷跑出来。 慌乱中,谢莲华握住裴元祁的手,祈求道:“七皇子殿下,求您帮帮忙,待在府里太过无聊,小女只是想出去走走。” 裴元祁鬼使神差地点头:“好。”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侯府大小姐时,他都拒绝不了。 谢莲华躲在裴元祁披风下面,离开了侯府,直到走进巷口,谢莲华才小心翼翼的出来。 裴元祁心中泛起涟漪,两人离得很近,透过薄薄的帷帽,看到她头上的纱布,他问:“大小姐受伤了?” “是啊。”谢莲华心情沉重,想到谢清杳喜欢裴元祁,她故意表现得楚楚可怜,将这许久来,侯府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裴元祁深吸一口气,清杳真的变了。 还知道争宠了,他就知道她没那么简单,听到耳边唤来的抽泣声,他回过神,看向她,只需一瞬,便愣了神。 “咳,谢小姐莫哭了。” 谢莲华雾蒙蒙的眸子看向他,低头害羞道:“小女失礼了,还望七皇子莫怪。” 裴元祁道:“无妨,早就听说谢小姐深得东靖侯夫人宠爱,性情率真,本皇子又怎么会怪罪?” 谢莲华咬唇,声音轻柔道:“可是小女却不如妹妹温顺。” 裴元祁忍不住出声安慰:“温顺的女子,天底下多的是,但像谢小姐这般真性情的人,少之又少,您是梁上燕,谢清杳是地上泥,只配做妾。” 这一刻,他心中生出想娶谢莲华的想法。 突然,巷口出现黑衣人,持剑朝裴元祁刺去,裴元祁暗叫不好,光顾着跟谢小姐说话了,忘记安排的计划了。 他想英雄救美。 让清杳继续对他死心塌地。 “谢小姐,你先回府。” 谢莲华知道皇子出门,必带暗卫,她摇头,就在剑刺过来时,挡在了裴元祁面前,“啊!” 黑衣人愣了,他没想到谢小姐会冲上前。 看了一眼七皇子,便跑了。 裴元祁慌忙后仰的谢莲华,“谢小姐,你这是何苦?” 谢莲华多次受伤,脸色苍白:“小女不打紧,只要七皇子没事就好。” 他咬牙,将人抱进侯府。 他捂着砰砰乱跳的心。 竟然有人为他挡剑… 女医包扎了伤口,谢莲华与裴元祁隔着珠帘说了好一会儿话,两人相见恨晚。 消息传到侯爷耳朵里时,谢莲华已经醒了,大夫人来瞧了一眼便回去了,谢宗听了裴元祁的话,心中大惊。 谢宗请七皇子来到前厅,他小声道:“殿下,莫不是我们调查玉京屯田一事,得罪了太子?” 裴元祁眼神躲闪,额头冒出冷汗。 “大皇兄性子跋扈,但不至于这么嚣张,公然行凶吧?侯爷一定是多想了。” 但他越是躲闪。 就越让谢宗觉得有问题,他看向七皇子,顿时一惊,“您的脸…难道是太子派人威胁您了?” 裴元祁转过身,假装在摆弄木架上的瓷器,他只是想英雄救美,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昨晚喝醉了,不小心摔在了台阶上。” 谢宗不信,他小声透露道:“太子有意娶莲华。” 裴元祁握拳,“是吗?那恭喜侯爷了。” 谢宗满面红光,想到还有莲华,太子应该不会对他下死手,侯府以后也是太子的人了,他没必要查的这么狠。 他旁敲侧击道:“臣听闻清杳对七皇子爱慕已久,您要是喜欢,及笄礼那天,把她献给您当妾?” 裴元祁想娶谢莲华,他嫉妒太子。 “有劳侯爷了。” 谢宗笑道:“好好好,我们几家能结成亲家,太子在玉京就没什么好畏惧的了。” 裴元祁离开了侯府,心情极差。 在府里喝起了闷酒。 “我为什么只能娶谢清杳?我不如大皇兄出生早,不如五皇兄受宠,可我能忍!我能忍!我要忍到太子死,静王死!” 暗卫拿来一张字条:“谢大小姐吩咐丫鬟送来的。” 裴元祁绽开,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莲华,你也相信我乃人中之龙,能成大事,对吗?” 汀兰院里,又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谢莲华难受地喘气。 珠翠不解,心疼道:“小姐,您不是都要嫁给太子了吗?您刚摔了头,现在又为七皇子挡剑,这是何苦啊。” 谢莲华勾起阴笑。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筐子里,谁能保证,太子就一定是太子?” 珠钗恭维道:“小姐这叫广撒渔网。” 谢莲华喝下药,吃了颗糖,才压下苦涩,肖姨娘这时候走进来,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真的?你说的可是真的!”谢莲华坐起身,惊喜万分,“我竟然跟静王有娃娃亲?” 第34章 你就是最近玉京神出鬼没的采花贼? 裴元阙望向她。 许是出来的匆忙,小姑娘不施装黛,头发散着被风吹得肆意。 他闷笑道:“姑娘是想去府里报恩?顺便以身相许?” 谢清杳扬起下颚,出声道:“嫁给你有什么好的,大半夜进姑娘家的院子?这也太逍遥自在了。” 她慢慢靠近,手摸着下巴思索道。 “莫不是,你就是最近玉京神出鬼没的采花贼?” 裴元阙双眸一沉,正在他思虑之际,一双玉手就冲着他的面纱袭来,他侧身,握住她举在空中的手。 “嘶。”谢清杳后背一痛,没有任何支撑,倒在男人的怀里。 裴元阙只得扶着她的腰,见她瞪着他,他贴在她的耳边道:“小姑娘胖了,不过还挺好看。” 谢清杳面颊薄红,挣脱开男人的手,心里砰砰乱跳:“母亲待我极好,自然会长肉。” 裴元阙盯着她的脸,心情极好,悠悠道:“不用试探我的身份,我对东靖侯夫人没有恶意。” 他走了两步。 又转过身,看着警惕的谢清杳,双眸泛起异样,笑声低沉悦耳道。 “我倒是对你这朵花挺有兴趣的。” 花蕊跺脚,生气道:“不给采!我家小姐善良漂亮,才不给你这个满身黑衣、不知面目的人采呢!” 谢清杳扯住花蕊,神色紧张。 裴元阙难得没生气,嘴角勾起,“那就得问你家小姐了。” 树上的冷竹也很意外。 以为这丫鬟要死了,没想到王爷对谢二小姐都偏心成这样了。 难道府里就快有王妃了? 人施轻功,踩着树离开,树影晃了晃,如同少女的心。 谢清杳松了口气:“我们快回去吧,母亲该担心了。” 华云看到谢清杳回来,她看向东院:“夫人被她请去了,小姐,您别多想,毕竟养育了十五年,总是有情感的。” 谢清杳苦笑:“华云姑姑,我早已有数。” 她躺在床榻上,也睡不着了。 花蕊轻咳一声,想到那公子对小姐说的那些话,她小声问:“小姐在想什么呢?” 谢清杳喃喃道:“他到底是谁?难道是母亲身边的暗卫?不怕七皇子就算了,还敢揍他。” “原来是在想黑衣人公子啊。”花蕊手垫在下巴上,趴在床榻上,“小姐,您喜欢哪一个啊?” 谢清杳一愣:“嗯?” 花蕊伸出手指头:“以前狂追的七皇子,温文尔雅的陈二公子,位高权重、嗜血护短的静王,还有暗中保护小姐的神秘黑衣人?” 谢清杳哭笑不得:“你这都是哪儿学来的词?” 花蕊道:“话本里就这么写的。” 见花蕊在等着答案,谢清杳不假思索道:“缘分这事儿说不准,唯一能肯定的是,我不可能喜欢裴元祁。” 别说喜欢了,她恨不得杀了她。 谈话间,大夫人回来了,她心怀愧疚地坐在女儿旁边,晦涩道:“杳儿,对不起,我放心不下莲华,便去看了看。” 谢清杳挽着母亲的胳膊,“如果姐姐对母亲好,女儿愿意与她和睦相处。” 大夫人诧异,眼睛里闪烁着欣喜。 “真的?” 谢清杳认真地点头,“女儿不会骗娘亲的。” 半晌,听着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侧头看向熟睡的母亲,难以压抑恨意,眼角溢出泪花。 母亲啊,女儿怎会介意有其他人孝敬您。 难过的是您所喜欢的女儿,是条毒蝎,谢莲华只在乎自己的性命,若是她得知自己身世,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会联合肖姨娘害她们性命。 不过,这一次,女儿会保护好您的。 昨夜,谢宗睡在了春菊院里。 肖姨娘吹了一晚上的枕边风。 天一亮,谢宗便来看谢莲华了,听着女儿的哭诉,他极为愤怒,“去把夫人喊来!” 很快,下人回话。 “回侯爷,主院的丫鬟说,夫人还在休息。” 谢宗皱眉,不悦道:“都几时了,还在睡觉,一点儿也没有侯府夫人的样子,去把她喊来!” 今日,大夫人睡得格外沉。 为了让母亲多睡一会儿,谢清杳穿上外衣,去了东院,还没进门,就听到谢莲华在哭着埋怨。 谢宗呵斥:“林岚越来越不像话了!” 谢清杳跨进门槛,屋里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先是屈膝朝侯爷行了礼,见他并不喜,她也不在意。 有母亲就够了。 “父亲这话何意?难道侯府是吃人的牢笼,连睡个懒觉都不允许了?” 谢宗眼神骤然一缩,对眼前的女儿越来越不喜,他厉声道:“谢清杳,你真是愈发没规矩了!莲华摔伤头,本侯还没找她算账,去把她叫来!” 谢清杳没动,她道:“母亲身子虚弱,要好好休息,至于姐姐摔伤,或许摔了贡品,遭报应了。” 谢宗看向谢莲华,微微皱眉。 扔贡品一事没听肖荷说过。 “昨日,她又没放血,让莲华喝了苦药,林岚她真是愈发懒惰了!” 谢清杳忍着怒火,低头道:“父亲说得如此轻松,不如也十几年如一日放血试试,女儿相信,您肯定比母亲勤快。” 谢宗刚抬起手。 谢清杳腿一软,便跪在地上,倒在花蕊的怀里,她虚弱道:“父亲想打死女儿吗?” 想到那一鞭子,谢宗本就心虚,这下直接扭过头去。 他放在膝上的手握起拳头,忍了又忍,最终长叹一口气:“罢了!岚儿确实辛苦,莲华,你好好休息,本侯还有公务要忙。” 谢清杳也随之离开。 乌大夫端来药,跪在床榻前,“大小姐,该喝药了?” “不喝!”谢莲华气得面色紫红,她抬手摔碎瓷碗,闻着散发出来的药味,她生气道,“这么苦,我怎么喝?” 珠翠和珠钗赶紧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肖姨娘示意乌大夫再去熬一碗,她站在一侧,宽慰道:“大小姐,您再忍耐忍耐,妾身又找到了一个隐世家族的人。” 谢莲华起身,眼睛有了光亮:“你说真的?” 隐世家族的人可不好见。 她听说宫里的婉妃与娘情同姐妹,但早就香消玉殒了,她常常闹着见外祖父母,但都被母亲拒绝了。 见肖姨娘点头。 她追问。 “是谁?那人现在在何处?” 第33章 她倒真像是争宠的‘小妖精\’ 自打醒来后,大夫人精神恍惚,鬓边生出了些许白发。 吃完饭时,也一直握着谢清杳的手不肯撒开。 趁着夜色,吴婆子乔装成府里的粗使婆子,被带了进来,看到脸无血色的大夫人,闭上眼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夫人啊!老妇对不起您啊!” 看到之前的接生婆。 大夫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滑落,嗓子干哑,怒吼质问:“吴婆子!我哪儿点对不起你了?你竟要我的命!” 她的悲痛无处宣泄,只能埋在女儿的怀里哭。 吴婆子愧疚难当:“老妇罪该万死!您就算要了我的性命,老妇也绝不摇头!” 大夫人厉声问:“把当年的事,一一道出。” 吴婆子闭上眼睛回忆,“那天,有人拿家人威胁老妇调换孩子,肖姨娘的孩子先出生,提前抱在您的寝屋外,老妇和另一个稳婆支走了您身边的丫鬟,跟春菊院的稳婆,调换了孩子。” 她爬到大夫人脚底下,磕头道。 “夫人,老妇的心被猪油蒙住了,还请您只降罪老妇一人,不要牵连家人!” 简简单单几句话,却骗了大夫人十五年。 人生有几个十五年? 大夫人愤怒:“吴婆子,你真是该死!” 她的女儿,竟然在小妾院里瘦了这么多委屈,而她竟然以血养狼这么多年,毫无察觉! 吴婆子后悔地哭着。 大夫人紧紧握着手,声音发颤:“这事,侯爷知道吗?” 吴婆子摇头。 “老妇不知道。” 大夫人松了口气,不知道,那还有希望,侯爷,别再让林岚失望了,她闭上眼睛,满腔酸涩。 谢清杳冷冷道:“你害我们骨肉分离十五年,确实该死!但现在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侯府及笄礼那天,我们需要你来作证。” 吴婆子准备好了赴死,她神色肃然,眼角堆积着泪水:“是,这次老妇就算死也要替小姐讨回公道!” 死可怕。 可十五年的担惊受怕更恐惧。 她被送出侯府,回到住处时,竟一身轻松,叫来儿子交代起了遗言。 儿子哭着问:“娘,您不去不行吗?” 吴婆子叹气:“这是我欠他们的,你们拿着银子快出玉京,找个偏僻的地方,能活下去就好。” 人刚走,东院就派丫鬟来请大夫人。 大夫人坐起,嫌弃床纱,淡淡道:“让她好好休息吧,我很累,等有空再去看她。” 珠钗抱不平:“小姐伤得很重,您就去屋里看看她吧,以前无论多晚,您都会贴身照顾的。” “以前?呵。”大夫人冷笑一声,眼睛红肿,想到那十五年愚蠢的日子,肖荷恐怕每天都要笑掉大牙吧?她竟然替她养女儿。 华云道:“夫人说不去就是不去,你还不回去照顾大小姐。” 珠钗哽咽道:“夫人,小姐又吐血了,您还是去看看吧。” 这时,谢清杳睁开眼睛,神情平静,她起身,无视珠钗的诧异,窝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娘亲,您不陪我睡觉了吗?” “我的好杳儿,娘不陪你陪谁?”大夫人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发丝。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心中的焦躁减轻了几分。 珠钗质问:“谢清杳,你为什么会在夫人的寝屋里!你竟然趁着大小姐受伤,抢夺夫人的爱!” “掌嘴!” 伴随着夫人吩咐。 华云给了珠钗两巴掌,“府里都是夫人的孩子,夫人想宠谁就宠谁,岂是你所能非议的?赶紧滚!” 谢清杳望着珠钗的背影,嘴角勾起。 她倒真像是争宠的‘小妖精’。 门口,花蕊朝她招手,谢清杳眸子微深,手搭在腹部:“母亲,您先睡,女儿肚子有些不舒服。” 大夫人嘱咐道:“点上烛灯,别磕着。” 花蕊小声道:“奴婢看到有人抹黑进入了西院,好像是七皇子。” 谢清杳皱眉,“走,我们去看看。” 东院里,谢莲华又发起了火。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珠钗捂着脸,愤愤道:“夫人为了谢清杳还打了奴婢,说什么就陪她一个人,两个人现在就在一个被窝里睡呢!” 谢莲华猛地起身,头一痛,跌坐在床榻上。 “扶我去找母亲。”她虚弱地来到住院,刚进去,就听到床榻上的人道。 “杳儿,肚子还疼吗?”大夫人掀开床纱,脸色的笑意消失,“怎么是你?” 一句话,把谢莲华给点着了。 她跺脚生气,哭着问:“娘!你真的被谢清杳那个小贱人迷住了心,我才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大夫人看着她,心里不是滋味。 见娘不搭话,这下,轮到谢莲华慌了,她本就脸色苍白,头上又包裹着纱布,低头一哭,那可怜样儿令人无法拒绝。 “今天,我就应该摔死,连娘都不要我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大夫人叹气:“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只不过是身子有些乏了,莲华,听话,回去休息吧。” 她望着这个‘女儿’。 那时候莲华也才刚出生,对这件事根本不知情,要怪就怪肖姨娘,怎么能怪莲华呢?这孩子也陪了她十五年啊。 谢莲华牵着她的手,往外拽:“娘,我的头好痛,您能哄我睡觉吗?” 大夫人犹豫点头。 明月高悬,照在湿乎乎的地上。 夜里,下了一场及时雨。 谢清杳拢了拢披风,与花蕊躲在假山后,弯着腰看着前面的男人,她眼中闪过恨意,“真是裴元祁。” 咚咚咚。 裴元祁小心翼翼张望四周,唤门道:“清杳,你睡下了吗?你打开门,我找你有事。” 然而,始终等不来屋里人的回应。 就在谢清杳打算让花蕊偷偷喊人时。 不知从何处又飞来一个黑衣人,谢清杳认得,是那晚的男人,她双眸愈发深沉,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蒙面人,有点熟悉。 但又说不出是谁。 黑衣人揪住裴元祁衣领。 裴元祁浑身一颤,回头骂去:“谁敢碰本皇子?” 一拳、两拳、三拳。 裴元阙打得他连连败退,速度极快,并不给他出声解释的机会,看着地上的人蜷缩着身子,他抬起手在空中,微微屈指。 暗卫便跳下,将裴元祁拽走了。 良久,他余光落在假山上,淡淡道:“看得还开心吗?” 花蕊一脸尴尬,她默默转过身去,又偷瞄着小姐和这个男人,偷偷抿嘴笑。 谢清杳上前福身,“多谢公子出手教训贼人,敢问尊姓大名。” 哼,这次可不能让他跑了,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第32章 大小姐身份娇贵,怎能忍受药苦呢? 谢清杳与华云姑姑相视一笑。 不亏是母亲的贴身丫鬟,把肖姨娘呛得都找不到南北了。 华云仰头,眉宇间尽是骄傲,夫人的女儿、真正的嫡亲小姐,她来守护! 肖姨娘想到马上就能跟女儿相认,脸上显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杳杳只是庶女,哪儿能跟大小姐比啊。” 婢女再次来催。 肖姨娘没有耐心了:“夫人!为了一个庶女,您连嫡亲女儿都不要了吗?” 门里,没有人回应。 谢清杳目光在肖氏脸上停留,“姨娘,母亲睡下了,你别再闹了。” 肖姨娘诧异地问:“那大小姐怎么办?” “母亲休息前,将府里一切事宜,都交给我了。”谢清杳手指轻勾眼尾,双眸泛着冷意,“我去看看就好了。” 肖姨娘瞬间拧紧眉心,这怎么可能? 汀兰院很大,谢莲华的寝屋在东侧,府医都在外面跪着,等候命令,谢清杳快步走着,肖姨娘语含愤恨。 “夫人是不是听信了你的谗言,才误会了大小姐!大小姐性命垂危,你是想害死她?” 谢清杳轻声问:“她死了,对我不是更好吗?” 肖姨娘心猛地漏了一拍,“你说什么?” 谢清杳忍不住弯下眸子,温顺地看向肖荷:“姨娘不是说过,恨极了大夫人,那谢莲华死了,岂不正好没人跟你争宠了,我也就成了父亲唯一的女儿了。” 肖姨娘身上生出寒意。 想到莲华,她一股怒火直冲心头,可也不敢真的惹怒了谢清杳。 “我、我说错了,杳杳,别冲动,要不然,我们会被侯爷打死的!” 闻言,谢清杳点点头。 随后看向府医道:“夫人吩咐,让乌大夫去给二小姐治病。” 乌大夫领命进了寝屋,为大小姐把脉后,他道:“夫人的血都准备好了吗?” 砰! 正在喝茶的谢清杳猛地拍了下桌子,杯中的茶水洒落几滴。 她冷冷道:“不就是摔了一下,乌大夫这么简单的症状都治不好吗?” 乌大夫觉得二小姐吃错了药,脸色不悦,说:“以往都是用夫人的血入水为药,不曾变过啊,更何况,大小姐身份娇贵,怎能忍受药苦呢?” 谢清杳怒极反笑:“她忍受不得,侯府夫人就忍受得了吗?能治就治,不治有的是大夫想当侯府的府医。” 顿时,乌大夫脸色大变,赶紧道。 “能能能…能治!” 他给大小姐切脉,很快,就开出了药方,下去煎药了。 谢清杳侧眸:“华云姑姑,你去盯着。”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为何母亲的身体被拖垮,庸医不作为,只会用母亲的血为药,就连小感小冒,都要依赖母亲的血。 谢莲华痛苦地皱起眉头。 谢清杳慢慢靠近,眼底凝着恨意,她伸手放在谢莲华的脖子上,手上一使劲,昏迷的谢莲华痛苦地哼了一声。 她松开,收起恨意。 杀了谢莲华当然简单,但她就不能陪伴在母亲身边,也不能让肖荷和裴元祁付出代价了。 “姐姐,你醒了?” 谢莲华吓了一跳,她紧张地缩着脖子:“你怎么在这儿?” 谢清杳道:“母亲昏迷了,让我守着你。” 很快,府医就端药来了,看着华云在一旁,谢莲华没有任何怀疑了,她看着眼前黑乎乎的汤药,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东西?” 乌大夫弯腰,胆怯地道:“大小姐,这是药。” “药!?”谢莲华眉头一皱,捏住鼻子,发火道,“你竟然敢让本小姐喝药,甜血水呢?” 乌大夫害怕大小姐,可现在二小姐也不好惹。 他小心翼翼看了旁边一眼。 “夫人昏迷了,没送血来,您将就喝一碗吧?” 谢莲华头疼,不耐烦地说:“母亲身体怎么这么虚弱,她昏迷了,你们放血不就好了吗?” 谢清杳眼中划过冷冽。 “你如此对母亲,就不怕遭报应吗?” 谢莲华冷笑,她拽起枕头朝谢清杳砸去,但被挡住,她目光淬了毒:“她生了我,见我难受痛苦,要是不管,她才遭报应。” 华云含泪:“夫人为了救你,十五年来,早就透支了身子,不能再放血了。” 谢莲华皱眉。 华云以为她也算有点良心,心里舒服了些。 谢莲华却毫不在意道:“不就一点点血吗?至于吗?” “你!”华云悲愤交加。 就算不是亲生,用血滋养十五年,就算是蛇,也知道轻点咬人!可大小姐却蛇蝎心肠,句句戳夫人的心。 幸好,孝顺温柔的二小姐才是夫人的女儿。 谢清杳倪了她一眼:“既然姐姐不愿喝,华云姑姑,我们就走吧。” 不顾谢莲华的大喊大叫,两人果断离开寝屋。 肖姨娘跑进来,看到女儿咳出血,她紧张得不行,跪坐在地上,哄道:“大小姐,为了身体,先喝药好不好?” 谢莲华捂着额头,“太苦了。” 肖姨娘温柔地笑着,展开手帕,像献宝般递上前。 “大小姐,您吃一颗糖,再喝口药,就不苦了。” 谢莲华塞进嘴里,喝完药,苦楚在心里蔓延,她恨极了母亲,竟然让她喝了这么苦的药,还让谢清杳那个贱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肖姨娘胸膛上下起伏,她想说出真相,却不敢,“妾身觉得大小姐乃人中凤凰,将来是要皇后的人,祈求大小姐能多念着妾身的好就够了。” 两三句话,就把谢莲华哄得开心了。 她高兴地说:“算你识趣,不过你得好好管管谢清杳了,她实在是太无礼了。” 肖姨娘附和道:“大小姐,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啊,以为讨了夫人的欢心,就能嫁个好人家,实在目光短浅,哪儿比得上您啊。” 谢莲华冷哼,“她一个庶女,还想嫁个好人家?姨娘爬床,身份卑贱,还不如去死呢。” 她看着肖姨娘,捂嘴解释道。 “我不是在说你啊,你别介意。” “妾身不敢。”肖姨娘嘴唇发干,扯起一抹笑意,摇头安抚着。 听着亲生女儿的这些话,她如坠冰窖。 离开东院,回到主院。 大夫人已经醒过来了。 谢清杳将那碗血倒进竹筒里,她心里隐隐作痛,“花蕊,拿去给静王,另外把吴婆子请来吧。” 第31章 证据确凿,母女相认! 谢清杳深吸一口气,她还在想怎么告诉母亲真相,凭着母亲对谢莲华的喜爱,必定会当她胡说。 她看向愣神的母亲。 等着大夫人说话。 大夫人喃喃道:“融在一起了?为什么会融在一起!” 华云抬头,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血液相融,即为亲,您与二小姐兴趣相投,又长得很像,奴婢认为…” “华云!没有证据不要乱说。”大夫人脸色苍白,出声呵斥,她看向谢清杳那张脸,乱了心神,“莲华就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怎会有错?” 花蕊早就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见小姐跪下,她也赶紧跪下。 谢清杳却如释重负:“华云姑姑说得对,清杳就是您的亲生女儿。” 大夫人呼吸急促,握着酸痛的心,伸手扶起谢清杳,却不敢对视她那双期待的眼睛,抿嘴道。 “清杳,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想看我死去,你放心,我也拿你当亲生女儿,我死前会给你铺好路,不会让肖氏欺负了你。” 说着,她又拿起了匕首,稳了稳心神。 莲华性命垂危,既生了她,无论她什么样,都是她的女儿。 以命换命,迟早的事。 只是再也不能陪伴莲华长大了。 华云扑在她的腿前,死死地抱住:“夫人,您出事,让奴婢怎么活?血液相融即为亲,您为什么就不相信呢?”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冷静道:“血液相融,不一定为亲,华云,再不起来,我就生气了。” 华云看着夫人坚定的眼神,不舍地松开手。 她知道她在夫人心中的分量不如大小姐,但仍旧咬唇道:“夫人若是出事,奴婢也随您去。” 谢清杳站起身,决绝道:“母亲既已下定决心,那便用女儿的血吧!女儿愿意代替母亲,救仇人的女儿。” “清杳,我是…”大夫人耐心地解释。 谢清杳双眸含泪,嘴角颤抖道:“母亲乃隐世家族之人,女儿是您所生,血自然也能救人。” 大夫人摇头:“清杳,这不好笑。” 谢清杳泪珠滚落,想到前世,语气里,忍不住染上了恨意。 “肖姨娘生出谢莲华,却被府医告知有不足之症,为了地位、为了谢莲华的性命,她便将女儿与谢莲华调换,让母亲以血养她,保她平安。” 只见大夫人身子踉跄,跌坐在地上,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谢清杳躬下身子,肩膀忍不住啜泣:“女儿已找到昔日稳婆,静王也知内情,他们也可以作证,若非女儿知晓此事,您为谢莲华以命换命,没了血包,接下来,就是女儿,以及女儿的孩子…” 想到前世刚出生的孩子。 她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前世的痛苦与谁说?只能独自承担这份滔天恨意! “我们一家子,被人算计得好惨!” 若以为清杳说的是谎话,但元阙那孩子断不会骗她。 大夫人心如刀绞,喉头酸涩,看着面前哭成泪人儿的姑娘,她抬手抚摸上她的脸,昔日记忆,如潮水涌来。 十年前,她见过五岁的清杳。 可爱极了。 但因着是肖氏的孩子,她不能喜欢。 不说长了,就说前几天。 清杳为她挨了鞭子,她问为什么,她还清楚记着那天的回答。 ‘身为女儿,自然要保护母亲了。’ ‘您就是清杳的亲生母亲。’ 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却让她的女儿独自承担这一切。 “杳儿。” 谢清杳无声落泪,紧紧扑上去抱住大夫人,小心翼翼地问:“母亲,您相信我的话了吗?” 大夫人重重点头:“我相信。” 屋里,三个丫鬟哭成一团。 咚咚咚! 肖姨娘敲门,脸上一喜,屋里怎么哭起来了,难道林岚那贱人真的把血放光了?太好了,莲华的不足之症就能治好了。 她扬起声音:“夫人,您准备好了吗?” 大夫人抬起头,眼睛里迸发出恨意,她反应过来,为何有人不爱自己的女儿,因为杳儿根本就不是肖氏的女儿。 肖氏那么关心莲华。 不是因为莲华是府中嫡小姐,而是肖氏的亲生女儿。 她握着匕首。 “我去杀了肖荷那毒妇!” 谢清杳挡在面前,拦住几乎失控的母亲,“母亲,不要冲动,这事儿还不能闹大,若非您今日舍命救谢莲华,女儿必定不会在今日道出真相。” 她委屈事小,母亲伤心事大。 本来打算,让母亲对谢莲华生出间隙、厌恶,再告知真相,没成想,谢莲华一出事,就将她多少天的隐忍,毁之一旦。 大夫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杳儿,你别怕,我身为侯府夫人杀一个贱妾,不会出事。” 她手里有肖荷的卖身契。 谢清杳低下头,声音沉沉带着一丝不忍道:“肖氏不足为惧,女儿怕…怕父亲也知情,要是提前跳出,恐怕对我们不利。”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 “侯爷?”她鼻腔发酸,手里的匕首落在地上,失血过多,加上许多事情的刺激,她再也支撑不住,昏倒了。 谢清杳低声轻唤:“母亲!” 大夫人紧闭眼睛,没有回应。 为母亲切脉后,见只是气急攻心昏迷,谢清杳松了口气,“花蕊,华兰姑姑,你们扶母亲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华云跟着她出去了。 肖姨娘贴着门偷听,却听不出什么。 正想敲门,门猛地一开,她身子前倾,摔在了地上,她站起身骂道:“谢清杳,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生母。” 谢清杳淡淡道:“姨娘而已,跟府中的丫鬟有什么两样。” 肖姨娘没心思跟她吵架,看着小贱人通红的眼睛,很快,就断定是大夫人出事了,她踮着脚尖朝里面窥探。 却被挡住了,她眼中满是不耐烦。 这小贱人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她喊道:“夫人,莲华疼得都哭了,您快点救救她吧!” 华云关上门,强忍恨意:“夫人乏了,已经歇下了,肖姨娘再喧哗,就别怪奴婢让人把你赶出汀兰院了!” 肖姨娘双手叉腰,咬牙切齿地骂道:“华云,你胆子真是大了,我好歹也是侯爷的女人,岂容你如此无礼。” 她咽下这口气。 “更何况,我也是关心大小姐!” 华云反问:“肖姨娘关心大小姐做什么?不是应该关心二小姐才对吗?” 第30章 夫人,您与二小姐的血相融了 谢莲华打着哈欠出了寝屋。 正巧看到母亲与谢清杳依依不舍分别,等谢清杳走后,她快步上前,粗暴地打开食盒,“呵,还真是丰盛啊。” 大夫人花容失色,阻止道:“莲华,这是要给菩萨供奉的,你快住手!” 砰! 谢莲华全部摔在地上。 “你别想骗我!” 突然,她一个趔趄,朝后面仰去。 大夫人伸手,却够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摔下去:“莲华!” “啊!” 谢莲华吓得尖叫,摔下去后,便昏迷了,头发下渗出鲜血。 大夫人两眼一黑,腿软下去。 华云忙跑出去喊人。 “快去找府医!大小姐摔下台阶昏迷了!” 肖姨娘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她脸色惨白, 顿时,府内上下乱作一团。 对于这些,谢清杳一概不知,她已经到画铺了,掌柜热情带到二楼:“东家已经在雅间等您了。” 他敲门,得到应允,打开门请姑娘进去,便识趣地关上了。 谢清杳欠身:“见过二公子。” 每月初一、十五、三十,是交画的日子。 陈子烨伸手:“请坐,谢二小姐的伤好点了吗?” 谢清杳拿出白玉瓶药膏,她应声:“多谢挂念,已经大好,这药膏效果很好,二公子认得是在何处买的吗?” 半晌,陈子烨摇头,将白玉瓶还回去。 他猜测道:“此物大抵不是寻常药铺的东西,应该是御赐之物,在下替二小姐寻一寻?” “不必了,我也就是看玉瓶精致,便生了好奇。”谢清杳抬手阻止,看来不是二公子,那会是谁呢?御赐之物,难道是静王? 她摊平画卷,“此画,公子还满意吗?” 陈子烨满目欣赏之色:“二小姐所作之画,与名家有何异?前天,还来了个怪老头,看了你前几日所作之画,非要闹着见你,谢二小姐想见吗?” 谢清杳心底暗喜,难道是师父? “劳烦陈二公子帮忙打听一下,那位怪老头住在何处。” 陈子烨应下,他拿出两张银票,轻咳一声道:“兄长写信提及,快忘记我的样子了,你能为我画一幅画,我寄去西疆吗?” 谢清杳欣然答应。 “银钱便不用了,就当感谢公子雪中送炭的情谊。” 陈子烨嘴角勾起,“一码归一码,我知你在府里艰难,没有银钱傍身怎么能行,你若不收下,在下让二小姐负伤作画,心有愧疚。” “那小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清杳正折好银票,收进袖口。 这时,门外就敲门了。 掌柜道:“小姐,一位自称是您奴婢的人在楼下等你,似乎很着急,她托我把此物交给您。” 花?花蕊? 谢清杳朝陈子烨低头示意,“那小女先离开了。” 顺着扶梯下了二楼。 看到戴着面纱的花蕊,她松了口气。 这小丫头还挺聪明。 画铺里,有心思之人极多,要是暴露了身份,或许回府就会被祖母和父亲训斥抛头露面,姨娘也会盯上她的银钱。 “走。” 大街上人多,并不会有人注意他们说什么。 花蕊挽着姑娘的胳膊,小声道:“小姐,府里出大事了,您前脚出府,后脚佛堂就出事了,大小姐将您送的贡品摔在地上,之后便不知怎得,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昏迷了。” 谢清杳双眸微眯,冷笑一声。 “佛堂面前放肆,她谢莲华没摔死算命大。” 花蕊好奇地问:“这世上真的有神佛吗?” 谢清杳也不清楚,但她重活一世,偏向于信世间有神佛,她严肃道:“信可有,不信则无,但必须要敬重。” 事情严重,大夫人和谢莲华都出了佛堂,回到了汀兰院。 华云得到二小姐回来,立马跑出来,红着眼睛,着急道:“二小姐,您快去劝劝夫人吧!” 华云袖口沾着鲜血。 谢清杳提起裙摆,还没跑到寝屋,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她心里一紧,小跑着:“母亲怎么了?” 华云哽咽解释。 “府医说大小姐伤到了脑袋,醒来已是难得,但有不足之症,一直发高烧,还总是咳血,夫人内疚自责,便想将血放干,以命换命!” 不!! 谢清杳在心里呐喊,她忘记如何开门,身体撞进寝室,看着母亲的另一个贴身丫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以及旁边放着的一碗血。 她气冲头顶,差点晕倒。 “母亲,不要这样!” 匕首锋利,生怕再划伤母亲,谢清杳赤手握住锋刃,在拉扯间,她的手指划破,血滴在碗里。 大夫人看到谢清杳,心情沉重,情绪崩溃道:“清杳,别阻止我,莲华是我的命,我必须救她。” 谢清杳夺过匕首,将大夫人搂在怀里。 “母亲,她不值得您这么做。” 大夫人摇头:“清杳,你还不明白吗?母亲救女儿没有什么值不值得,隐世家族的医术,你也学得差不多了,等会儿,我以命换命,清杳,你助我好不好?” 她温柔地给这个仅仅有一个月之缘的庶女,包扎好手指上的伤口。 看着母亲救前世仇人。 比挖了谢清杳的心还难受。 大夫人想去拿匕首。 谢清杳夺走匕首,扔得很远,她跪在地上,要说出真相。 寝屋门被推开。 肖姨娘的出现,打断了谢清杳要说的话。 她大哭着:“夫人,夫人啊!府医说,大小姐要是再不退烧,脑子就要烧坏了,您快想办法啊。” 谢清杳这个贱人怎么在这里? 林岚竟然会换命之术,那莲华岂不是很快就能好了,那她跟莲华就能尽快相认了。 谢清杳后背挺直,目光寒冷。 大夫人扶着昏沉的脑袋,虚弱无力道:“你先去照顾大小姐,我马上就去。” 肖姨娘半信半疑走出门槛。 末了,催促道。 “夫人,您尽快。” 走到院子里,她唤来翠珠。 “我这眼皮总是跳,吴婆子走了吗?” 翠珠道:“奴婢一早就去她家看过了,大门紧锁,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回,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玉京了。” 如此,肖姨娘就放心了。 大夫人问:“华云,别愣着,快把匕首给我捡起来。” 华云愣神好久,她指着碗里的血,“夫人,您与二小姐的血相融了。” 第29章 娃娃亲 两人稳稳落下。 眨眼的功夫,谢清杳便能感受到男人肩膀的有力,她根本无法逃脱,屋里的人在说话,他们在门外窃听。 裴元阙低头,看着她认真又紧张的神色,似乎一有风吹草动,就会不回头跑远,嘴角微微勾起。 “胆小鬼。” 谢清杳回头,不解地问:“王爷说什么?” 裴元阙被盯得心虚,手指抵住她的脑袋,迫使她转过去,“窃听不语算君子。” 啊?谢清杳贴在冰凉的墙上。 不应该是观棋不语真君子吗?这倒是偷换概念了,把窃听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不过,她确实应该好好听。 翠珠双手环胸,质问面前的妇人,“拿了银钱就走人,这是当年就定下的话,你怎么能违约呢?其他人都走了,就你没走!” 吴婆子皱起眉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又提起这事儿。” 翠珠冷笑一声:“这事又不光荣,你以为我想提吗?这是三十两银子,拿了赶紧离开玉京。” 见她认真了起来,不像是试探。 吴婆子犹豫地问:“当年的事情是暴露了吗?” 翠珠道:“二小姐长大了,跟大夫人越长越像,难免引起怀疑,要是查到你身上,你吐露真相,你的命还保得住吗?” 吴婆子低下头,“我知道了。” 听着翠珠摔门离开,她深深叹了口气,手里拿着的银子就像是烫手的炭火,在手掌心里留下了烙印。 若非当年,孙子生病,需要银钱。 她怎么能干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每次看到被肖姨娘欺负的二小姐,她的心就在滴血。 那深宅大院,踏足了,这辈子就脱不了身了。 在翠珠走后,谢清杳被男人带出了院子,失魂落魄靠在墙上,她看清了稳婆的样子,她见过。 裴元阙理了理衣袖。 “吓着了?” 谢清杳摇头,“小时候,她在街上看到我,总是给我买糖葫芦,我以为这世上终于有人对我好了。” 如今想来,吴婆子是内疚。 想弥补她,好来减轻心里的罪孽。 她不想要糖葫芦,她想要母亲。 裴元阙看着她眼角偷偷滑落一滴泪,脾气又差又倔强,怎么在他面前如此温顺?暗地里,却像是要把他吃了。 “别哭了,眼泪不值钱。” 谢清杳鼻子一酸,眼泪更多了,“小女失礼了。” “……”裴元阙深吸一口气,这不是他的本意,也罢,这不应该是他在意的东西,他道,“你何时得知肖氏不是你的生母。” 倘若是出生那日便换走,她定然不知。 谢清杳清亮的眸子闪烁,将脸遮在帷帽下,生怕静王看出端倪,她低声道:“前不久,姨娘生病,我在床前伺候她,她总是梦魇,说些奇怪的话,起初,我没有怀疑,直到她嘴里总是念着姐姐的名字,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裴元阙眸似深潭:“你倒是挺聪明。” 谢清杳垂眸拭泪:“哪儿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我只是不忍心让母亲整日受骗,替别人的女儿消耗心血。” 闻言,裴元阙握起拳头,想到受罪的林姨,他眼睛里泛起冷意。 他手抵在墙上,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 “你又为何不与大夫人讲?你如今身份低微,就算查清了也没有人相信你。” 药效已过,后背的伤开始泛疼,谢清杳深吸一口气,道:“母亲宠爱姐姐,我怕伤她的心。” 裴元阙看出她的窘迫。 “若你真是林姨的女儿,本王绝不放过那群蛇鼠虫蚁。” 谢清杳福身:“多谢王爷,那小女先回去了。” 这次能在巧合之下遇到静王,实在幸运,如此一来,她跟静王算是同盟了,只是…她握住还有些疼意的胳膊。 静王不是不喜与女子接触吗? 那天也是他抱她回来的。 难不成静王… 不把她女子!? 想到这里,谢清杳心间略微发闷,她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材瘦小,再养养,她也不差的好嘛! 胡思乱想间,她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吓得后背泛起一层薄汗,渗进伤口里,疼得她紧紧咬牙。 此时,裴元阙双手背在身后,落在屋顶,看着她从后门进了院子,刚才她跺脚作何,有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 冷竹提醒道:“王爷,谢二小姐已经走远了。” “聒噪。”裴元阙淡淡倪了他一眼,“她可能是林姨的女儿,本王自然要好好照拂。” 冷竹连连点头,他怕挨揍,不敢多说什么了。 但他心里明白,王爷对谢二小姐的态度,跟别的玉京贵女不同,甚至这几夜,还拿出婉妃生前与大夫人交换的信物。 好像还牵扯到了什么娃娃亲。 之前是谢莲华的时候,王爷可是烦得要死,生怕会被谢莲华知道,纠缠他,如今变成了谢二小姐,王爷倒是主动拿起了。 花蕊坐在门口,听到动静,赶紧迎上前,扶住虚弱的姑娘,“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都想去报官了。” 谢清杳趴在床上。 “我感觉有人跟踪,若不是事出着急,真不应该这么晚出门,那采花贼还没有抓住,弄得人心惶惶。” 刚才,她就以为是采花贼。 没想到是静王。 花蕊诧异,她忙道:“小姐,您后背的血都渗出来了,奴婢给您清理,刚才女医来了,送了一瓶药膏。” 涂完后,谢清杳看着药膏。 她嗅了嗅,皱起眉头。 “这药膏绝非凡物,她没说是谁送的?” 花蕊摇头:“奴婢问不出来。” 谢清杳在想,会不会是陈二公子,等明日交画时,再问问吧。 佛堂里。 天微微亮,大夫人便在礼佛了。 谢清杳提着食盒,站在一侧,静静等着,她轻声问:“华云姑姑,母亲这些天还好吗?” 华云摇头,“小姐总是跟夫人吵架,气得夫人总是胸闷,这里一日三餐又都是素菜,夫人的身体愈发虚弱了,奴婢想去求求侯爷,夫人性子执拗,死活不让。” 大夫人忙完一切,才看到谢清杳,顿时眼睛亮起。 “清杳,你怎么来了。” “清杳想母亲了。”她朝大夫人福身,随后,走进佛堂前,上了柱香,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菩萨啊,您大慈大悲,让坏人得到惩罚吧! 她叩拜三首。 才起身。 第28章 小姐有中意的男子了吗? 谢老夫人心里明白,她道:“你想让老身把林岚放出来?” “不。”谢清杳摇头,“孙女明白祖母的心思,母亲身子本就不好,您是担心母亲继续被这些琐事烦心,亏了身子,才假借此事,将她赶去佛堂静心,您的谋略长远,孙女怎会不懂事?” 这番话,夸得老夫人面泛红光。 原本对大夫人的气,也几乎消得一干二净了。 “你这孩子,竟会说这些话逗老身开心,好了,你所求之事,只要不过分,老身会同意的。” 谢清杳道:“还请祖母允许清杳,能常去探望母亲,以尽孝心。” 谢老夫人满意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老身允许了。” 她掩着嘴,虚弱地咳嗽了几声,随后,便看向了常嬷嬷。 常嬷嬷放下床纱,对她们说。 “老夫人累了,你们回去吧。” 罗愉嫣牵着儿子:“那您好好休息,妾身明天再带着无忧来看您。” 纱幔里,老夫人的胳膊挥了挥。 见此,她们离开。 罗愉嫣好奇打量着谢清杳,她勾唇道:“二小姐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 谢清杳低头,对于这个罗姨娘,她没有太多深入的了解。 府里就谢无忧一个男嗣,罗姨娘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姨娘不喜欢我,我总要为自己多打算。” 罗愉嫣见问不出什么,顺着她的话说:“是啊,不争不抢,好东西就都被抢走了,二小姐能想开就好。” 站在岔路口。 谢清杳笑道:“我先回去。” “二小姐慢走。”罗愉嫣微微屈膝。 天真的谢无忧抬头看向姨娘,他不懂地问:“姨娘为什么要向她行礼,她是府里最卑微的庶女,连无忧的地位都不如呢。” 罗愉嫣摸着儿子的头,宠溺道。 “地位都是争取来的,你是庶子,不照样会得到老夫人和侯爷的喜爱了吗?你大姐是嫡女,身份尊贵,可被宠坏了,迟早有一天,地位就不如二小姐了。” 谢无忧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后,又问:“那要是母亲生出嫡亲的儿子,怎么办?” 罗愉嫣神色窘然,眼底闪过别样的情绪。 “不可能。”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煞白,紧紧牵着儿子的手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学堂。” 幸好秋意渐浓,背上的伤才不至于感染。 也不知消息如何传出,陈老夫人竟然派人送来了补品,一时间,侯府窃窃私语,都在谈论陈子烨和谢清杳的事情。 花蕊也不免期待起来。 她研墨,看着吃食好后,逐渐丰腴起来的小姐,“再过两个月,小姐及笄,就要选夫家了。” 谢清杳抬头望向小丫鬟。 等她往下说。 花蕊暧昧一笑:“小姐有中意的男子了吗?” 谢清杳摇头:“没有。” 这一生,她只想报仇、保护母亲。 花蕊有些诧异,小姐不中意陈二公子也不喜欢七皇子了吗?“可是您终归是要嫁人的,小姐有想过嫁给什么样的人吗?” 谢清杳想到要跟不喜欢的人生活一辈子,或许会重蹈覆辙。 顿时,她心乱如麻。 “最起码,地位高点的吧。” 这样,对她报仇也有帮助,只是这辈子估计要封住感情,才能利用好夫婿,争风吃醋实在太累了。 花蕊面露心疼,祝福道:“小姐一定会觅得良婿!姑爷只会偏爱小姐!” “傻丫头,世上哪有什么专宠。”谢清杳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里,而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前世,谢莲华的及笄礼,办得很是红火。 而她就在一旁羡慕看着。 就在那天,谢莲华就和最有希望成为太子的康王,传出了绯闻,康王来侯府求娶谢莲华为平妻。 成婚两个月后,康王暴毙。 不知怎得,又勾搭上了裴元祁。 这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用了午饭,肖姨娘来了汀兰院,她看着正在作画的女儿,一脸不屑:“杳杳,夫人都被关进了佛堂,你还赖在这里呢?跟我回去吧。” “我要在这里给母亲守院子。”谢清杳望向院子,沉声问,“我不是说了吗?母亲不在汀兰院,就不要把不相干的人乱放进来。” 丫鬟立马吓得点头哈腰。 这话明显是说给肖姨娘听的。 她压下怒火,挤出几滴眼泪,“杳杳,没有你陪着,姨娘实在太孤独了。” 谢清杳似笑非笑,眼中泛起清亮之色。 “姨娘,他们都说我跟母亲好像,而你跟姐姐很像,我在想,当年是不是抱错孩子了?” 肖姨娘脸色大变,厉声道:“胡说八道什么?你就是我肖荷的女儿,一个卑贱的庶女也好意思跟大小姐比?不是你的位置,永远也别肖想。” 谢清杳垂眸,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姨娘说的对,是我的永远是我的,别人抢也抢不去,我后背有伤,不易挪动,就不跟姨娘回去了。” 肖姨娘心中慌乱,转身离开了。 谢清杳轻声嘱咐道:“花蕊,你盯着肖姨娘的一举一动,她要是出去,你就尽快跟我说。” 回到春菊院。 肖姨娘额头冒出冷汗,她在屋里转来转去,心腹翠环跟侄儿走了,她唤来翠珠,小声道:“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天渐渐黑下。 看着翠珠离开府邸,她忙去通知了小姐。 谢清杳戴上帷帽,快步跟上翠珠,她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跟着来到一户人家前,翠珠被客客气气请了进去。 会是谁? “这户人家是稳婆。” 一道沉声传来,令她浑身一颤。 谢清杳紧握手中的发簪,朝男人刺去。 裴元阙挑眉:“啧,行刺本王,该当何罪。” 谢清杳心里一惊,忙屈膝低头:“小女罪该万死,还请王爷恕罪。” 裴元阙问:“你来此处做什么?” 谢清杳如实道:“来寻人。” 静王人不笨,既然找到了这里,说明也对她和谢莲华的身世有所怀疑,母亲用血滋养他,他应该不会容忍母亲被骗吧? 裴元阙稍稍弯腰,拖着尾音。 “巧了,我也是来寻人的,不如一起?” 谢清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裴元阙握住手腕,带进了院子。 第27章 我才是侯府嫡女,他们都是我的奴仆 大夫人安抚道:“莲华,别哭了,玉京繁华,在佛堂静静心也好,这不还有娘陪你吗?” 听了这话,谢莲华怒火更甚。 父亲明明答应她,会让娘推出谢清杳为她替罪。 “你别假惺惺的了,你巴不得谢清杳好好的!我名声尽毁,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大夫人想给女儿擦拭泪水,却被甩开,她心里酸涩道:“莲华,你是侯府嫡小姐,应当稳重自持,疼爱兄弟姐妹,你身子不好,我跟你父亲把你当明珠,捧在手里宠爱,可这几年你的性子愈发阴沉不定,现在都生出了害你祖母的毒计!” 时以至深夜,可她毫无困意。 她想不明白,她性子温和善良,莲华一直养在身边,怎么会有一颗如此狠毒的心? 反观养在肖荷身边的清杳,乖巧温顺,聪明可人。 她一向看不起肖姨娘的做派。 如今,倒是她这个侯府大夫人做得最失败。 谢莲华红着眼眶,撕心裂肺地喊道:“你总是在府里待着,要是多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谢清杳在玉京的名声愈发好,她有七皇子还不够吗?那天我还看到陈二公子跟她有说有笑从画铺出来,现在又勾搭上了静王,我明明才是侯府嫡女,凭什么我看中的人都围着她转?” 大夫人震惊,难道女儿希望清杳名声不好? “你们都是侯府的孩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你不知道吗?” 谢莲华讥讽道:“我才是侯府嫡女,他们都是我的奴仆,只能比我低嫁,如果谢清杳还要乱勾引人,那我就把她卖到花楼!” 啪!大夫人没忍住,给了她一巴掌。 “莲华,你的心思怎么如此歹毒!到底是谁教的你?”她看着女儿满眼恨意的眼睛,颤颤巍巍道,“你,你恨我?” 谢莲华仰起头,泪水滑落,“娘,你又一次为了谢清杳打我。” 大夫人解释:“不,不是为了清杳…” “清杳清杳清杳!叫得这么亲,她是不是才是你的亲生女儿!”谢莲华气得拽开手里的佛珠,心里酸涩不已,冲着大夫人喊道。 佛珠发出沉重的声音,滚落一地。 片刻,两人都冷静了些。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扬起笑意,看向女儿,卑微道:“莲华,是我忽视了你,以后我一定改,好不好?等我们出了佛堂,我让清…我让二姑娘单独住一个院。” 谢莲华发出阵阵阴沉的笑:“你要被困在佛堂不知多少年,等你出去,早就是肖荷和罗愉嫣当家了,当初,肖姨娘被关佛堂,还知道勾引父亲出去,娘,你行吗?” 大夫人神情变了变,这件事就像是心里的一根刺,戳一下就会疼得厉害。 她捏紧手背:“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谢莲华翻了个白眼,起身朝外面走去,“娘,你人老珠黄,父亲早就不喜欢你了,你在佛堂好好想想,要不是你生不出儿子,我需要让谢无忧那个小混蛋吗?” “……”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的泪都干了。 华云心疼地跪在她身侧:“夫人,先去休息吧。” “等会吧。”大夫人喉咙发干,她弯下腰,将佛珠一颗颗捡起来,找了个绳子串起来,放在观音佛像前。 双手合十,深深磕头。 “菩萨,弟子女儿并非有心,还望您莫要惩罚她。” 大夫人踉跄起身,在华云的搀扶下,才得以去屋里休息,她环顾四周,屋里陈设简单,只有床、桌、椅。 也好,有些事情,她也想不明白,得好好想想了。 华云低头,觉得委屈地抹泪:“要是二小姐是您女儿就好了,她断不会扯断佛珠,让夫人您为难。” 大夫人心里一咯噔,皱眉训斥:“别说这些话,让莲华和清杳听见了都难受。” 她捂着心口,疼痛中泛着丝丝期待。 她转动手中的佛珠,警醒自己。 莲华才是她的女儿,不能那么想。 半夜,大夫人梦到生产那日,女儿变成了清杳的样子,她猛然惊醒,喃喃道:“清杳……” —— 女医又来上了一次药,极为恭敬,留下的药也是玉京最好的祛疤膏。 花蕊好奇道:“是不是侯爷吩咐的?” “他不会。”谢清杳了解父亲,前世,她没有窥探到一丝秘密,这里面有父亲多少手笔呢? 或许他只在乎官途和肖荷。 那会是谁呢? 母亲正在佛堂。 想到这事儿,谢清杳长叹一口气。 经过这些事情,母亲应该知晓谢莲华并非善茬,她要尽快公布真相,静王那儿应该也察觉到了什么。 “走,去寿春院。” 花蕊劝道:“小姐,您后背还有伤,还是过几天再去吧。” 谢清杳摇头,坚持要去。 来到祖母的院子,等嬷嬷禀报,里面传来了罗愉嫣母子的声音。 常嬷嬷道:“二小姐,进去吧。” 谢清杳缓缓走进去,福身行礼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起来吧,身上有伤,不用来请安,给二姑娘搬个椅子。”谢老夫人神情淡淡,余光瞥了她一眼,便低头继续跟宝贝孙儿玩。 寻常家中,每日都要给府中老夫人请安。 但谢老夫人不愿看到那些厌恶之人,她只要看到孙子,就行了。 于是,这条规矩,只有罗愉嫣得遵守。 谢清杳道了谢,坐在椅子上,她愧疚道:“都怪孙女,才让祖母遭受这无妄之灾,祖母看着憔悴了很多,孙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你也不知情,你父亲太冲动了,让你受委屈了,背上的伤女医怎么说?”谢老夫人语气软了软。 人老怕孤独,最喜欢的就是儿孙承欢膝下,莲华是嫡女,性格娇纵跋扈,还心思歹毒,她越来越不喜。 而清杳身为庶女,却识大体、懂事孝顺。 对她来说,庶女嫡女都一样,为何不宠一个温顺乖巧的呢? 谢清杳红着眼睛,投其所好道:“多谢祖母关心,女医说,要好好养,父亲身居侯爵,官场之事压力很大,一时心烦意乱,伤了孙女,清杳不怪父亲。” 在这个男权为尊的时代。 祖母虽为女子,却也喜欢有人恭维她的儿子。 谢老夫人满意点头:“肖氏是个贱的,但你倒不随她,是个好孩子。” 谢清杳忙道:“待在母亲身边,清杳愈发明白‘孝顺恭谨’这四个字,清杳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祖母允许。” 第26章 下毒的人就是莲华! 大夫人心里一横:“侯爷要不是试试?” 谢宗坐在木椅上,尴尬笑了笑。 “本侯一时冲动,确实不是故意的。” 谢清杳不想看他上演什么慈父,打断他的酝酿,问:“父亲是找到陷害祖母的凶手了吗?” 谢宗犹豫点头:“是,但本侯希望这事……” 谢清杳抽噎,语速较快,压过了侯爷想要说的话:“父亲公正无私,一定会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对吗?” 谢宗手足无措,给了大夫人一个眼神。 “啊,对。”敷衍地丢下一句话,便出门去了。 院子里,谢宗把手里的鞭子给扔在地上,闭上眼睛,心中翻涌着愤怒,听到脚步声,他转身猛地抬起手。 “我…” 大夫人盯着停在半空中的巴掌,顿时,眼睛一红:“侯爷又想打我是吗?来啊,你打!” 谢宗握拳,看向在丫鬟搀扶下,站在门口的女儿,心虚地收回眼神,他又将怒火转移到大夫人身上。 “你教育的好女儿!”他恶狠狠地说,“下毒的人就是莲华!” 大夫人震惊地后退,喉头一紧:“你、你说什么?” 谢宗重复道:“本侯说,下毒是人是谢莲华,你让本侯如何惩罚,让她入大狱,你舍得吗?” 舍得吗? 当然是舍不得。 大夫人是出了名的心疼女儿。 “莲华要是入狱,这辈子就毁了,可、可这件事情总是要有个结果,否则也瞒不住母亲啊。” 谢宗淡淡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大夫人揪住他的衣袖,嘴角颤抖道:“你、你是说让清杳顶罪?” 常嬷嬷敲门,“老夫人醒了,让侯爷和夫人过去一趟。” “本侯知道了。”等常嬷嬷走后,谢宗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岚儿,谁是你的女儿,你可别忘了。” 大夫人浑浑噩噩:“我没忘。” 谢宗拍拍她的肩膀,点头道:“清杳听你的话,你让她承认是她害了母亲,她一定会照做的,好了,去吧,本侯在院门口等你。” 望着林岚走进寝屋。 他满意地出了汀兰院。 肖姨娘等的不耐烦,多次想闯进去,看到侯爷出来,“侯爷,怎么样了?” “放心,她心软,一定会偏向莲华的。”谢宗胸有成竹,转而,他又开始训斥,“这莲华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给老夫人下毒。” 肖姨娘勾住他的头发,娇媚地说:“老爷~都怪夫人,宠爱清杳,都不宠莲华,小孩子争宠嘛,小打小闹,并无大碍。” 谢宗搂着她的腰,暧昧道。 “小妖精,今晚让本侯看看你是怎么争宠的。” 此时,大夫人坐在床榻边上,轻轻抚摸着谢清杳的发丝,见她醒过来,哽了好几次,“伤口还疼吗?” 谢清杳眼眶红起,“不疼了。” 其实,刚才父亲和母亲的对话,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些。 见母亲欲言又止,她心里密密麻麻地疼,算了,还是她主动提及,省得让她们两人如此难受。 “母亲…” “清杳。” “你先说。” “您先说。” 两人都有心事。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给你祖母下毒的人找到了。” 谢清杳乖巧地点点头,她已经猜到是谢莲华。 “竟然是莲华那孩子。”大夫人说完,便流下泪水,“我真是太没用了,宠了一辈子,竟然宠出了个祸害。” 谢清杳诧异于母亲竟然告知她真相。 “母亲,这不怪你,姐姐一向我行我素。” 咚咚咚。 有人来催促了:“夫人,侯爷请您一同去寿春院。” 大夫人扯起一抹笑容:“清杳,你先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此次中毒,谢老夫人丢了半条命。 她靠在枕头上,目光阴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终于等来了儿子,她诉苦道:“宗儿,老身差点死了啊!” 谢宗跪在床侧,愧疚道:“儿子不孝,竟然让母亲在自家院里中毒。” 谢老夫人冷哼一声,问:“宗儿,你告诉老身,是不是出了家贼?” 谢宗看向林岚。 他希望这个‘真相’由她开口。 “哎!岚儿,这件事情,还是你来告诉母亲吧。” 大夫人闭上眼睛,说出口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是轻松的:“莲华嫉妒清杳,给您下毒,栽赃在清杳身上。” 众人震惊,特别是肖姨娘。 她声音尖锐道:“林岚!大小姐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大夫人看向她:“清杳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就这般狠心?” “够了!” 谢老夫人呵斥两人的争吵。 她揉了揉眉心问:“真的是莲华?” 谢宗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岚,但面对母亲的质问,他只能硬着头皮道:“莲华还小,有很多事情没想清楚,还请母亲原谅。” 原谅?谢老夫人骂道:“林岚!看你教的好女儿,竟然敢下毒害亲祖母!” 大夫人行大礼:“请母亲息怒,儿媳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谢老夫人厉声道:“念在侯爷的面子上,就不将你们这对母女送去官府了,林岚教女无方,失德失仪,即日起,在佛堂静心,不得探望,至于谢莲华,便同吃同住!一起去佛堂静静心。” 这对大夫人来说,她觉得反而是好事。 和莲华在佛堂,她利用这个时间,再重新教育莲华,一定可以的。 “是,儿媳知道了。” 当晚,大夫人就搬去了佛堂。 谢清杳孤独地坐在窗前。 “母亲,清杳一定会拆穿谢莲华的真实面目,告诉您真相的,到那时,您就只能宠爱清杳一个人。” 静王府。 看到冷竹,裴元阙放下手中的折子:“说。” 冷竹道:“夫人生产那日,确实有隐情,接生婆是肖氏所找,并且,当日都离开了玉京,至今下落不明。” 裴元阙把玩着手里的珠子,眸色一沉。 “查。” “是。”冷竹领命。 裴元阙起身,看向墙上挂着的画,回忆起,那日在谢府看到的画了,他嘴角勾起,“可别让本王失望。” 这一夜,侯府里的人都没睡个安稳觉,实在是下毒的事情,对大家冲击太大。 佛堂里,谢莲华哭了一晚上。 第25章 我买的香,不是龙涎香 大夫人万念俱灰,不愿说话。 小妾的女儿为她挡鞭,亲生女儿推她下悬崖,还要利用她跟元阙的这层关系,攀谈高位。 “莲华,我不舒服。” 谢莲华跺脚:“静王一来,您就不舒服,好像女儿照顾不周一样,您能别这么装吗?” 啪! 大夫人手不停地颤抖。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谢莲华睁大眼睛,声音尖锐道:“你为什么打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小贱人了?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大夫人痛心疾首,流泪摇头:“是我把你教坏了。” “大小姐,快让妾身看看。”肖姨娘凑上前去。 谢莲华将人甩开,将火气全撒在了肖氏的身上:“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碰本小姐,你不是说谢清杳要毒害祖母吗?快把她赶出府!” 谢清杳紧握扶手,保持单一的动作,强忍痛意。 回顾前世,竟忘记谢莲华一直蛮横、不讲理,她真是太相信肖姨娘和裴元祁,才输得一塌糊涂。 “我没有害祖母。” 肖姨娘心里酸涩,被亲生女儿如此对待,她咬牙,眼睛迸发恨意看向谢清杳,都怪这个小贱人,让莲华这么厌恶她。 她举着龙涎香道:“常嬷嬷,你快出来同王爷和侯爷说说。” 常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 她跪在地上,道出事情原委。 “自打老夫人从佛寺回来,就一直用着二小姐买来的龙涎香,谁知,今早就晕倒了,府医说是中了毒,而这香里就有毒。” 肖姨娘故作悲痛道:“清杳,你在夫人身边才待了几天,怎么就变得如此歹毒?以前的你,可是乖巧温顺,从来不惹事。” 谢清杳拢起手,她疼得不行。 “我买的香,不是龙涎香,是自制的药香。”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哭的丫鬟,“花蕊,去把抽屉里的香拿来。” 花蕊点头,踉跄跑出去。 很快,她抱着手里的药香,按照小姐的吩咐,给静王等人分了分。 谢清杳脸色苍白,解释道:“祖母回府时,我被锁在院子里,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去祖母院子,以表孝心,我一个庶女怎么买得起昂贵的龙涎香,只能用自己制作的药香代替。” 常嬷嬷嗅了嗅。 “是这个味道,今天老夫人还说,香味变了,不如前几日的好闻,老奴还以为是下雨变潮了,没想到是二小姐所做的药香。” 事情突然有了转变,令在场的人心里惶恐。 罗愉嫣尴尬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那有毒的这些香,可是龙涎香?” 常嬷嬷点头:“是,确实是龙涎香。” 罗愉嫣仰头,意味深长地说:“那看来是有人为了陷害二小姐,才伤害的老夫人,这一招可真歹毒,要是二小姐背上了杀祖母的名声…” 对谁最有利呢? 她没说,但所有人心中都有数。 裴元阙双手背在身后,余光瞥见昏昏欲睡的女子,他冷笑一声:“本王先扶林姨回院子休息,侯爷尽快抓住阴沟的老鼠吧。” 花蕊和大夫人扶着谢清杳。 她每走一步都很痛,脸色苍白。 大夫人察觉到清杳朝地上摔去,她脸色大变:“清杳!” “唔!” 谢清杳感受到一个结实的臂膀,她尽可能站稳,却还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伤口,时间久了,伤口凝住。 让她顿时清醒。 大夫人忙扶着:“清杳,你没事吧?” “没…”谢清杳还没说完,就被裴元阙抱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小女不敢…” 裴元阙扫了她一眼:“林姨身子虚,支撑不起你。” 谢清杳:“……” 大夫人看着两人的背影,手紧紧在胸前握着,她轻声道:“元阙不喜欢莲华,他好像对清杳不太一样。” 华云道:“奴婢也是惊讶,静王竟然会抱二小姐。” 突然,大夫人转身。 对上女儿那一双似毒蛇的眼睛,她浑身发寒,失魂落魄喃喃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侯府上下乱成一团。 谢宗起了杀心,把府中上下召集在一起,严刑拷打,没想到这一问,还真的问出了点什么。 裴元阙踹开寝屋,将她放在床上。 女医在诊断伤口。 他则走到案桌前,看着尚未完成的画,眸光微沉,这画很像一个人的,看到林姨急匆匆赶来,他放下了画卷。 大夫人感谢道:“元阙,幸好有你。” “林姨,您客气了。”裴元阙看着瘦弱的林姨,眼中泛起心疼。 女医处理好伤口,跪在地上道:“二小姐背上的伤口很深,要好好养着,奴婢已经处理干净了。” 大夫人让女医先下去。 她握着谢清杳的手,簌簌流泪。 正欲放血,便看到清杳醒了过来。 “傻孩子,你何苦为我挡鞭子?” 谢清杳趴在床上,道:“身为女儿,自然要保护母亲了。” 大夫人为难道:“可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是。”谢清杳胳膊支撑身体,她双眸闪烁着光亮,坚定道,“您就是清杳的亲生母亲。”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隔着帘子望着林姨和谢清杳。 裴元阙陷入了沉思,这女人不像是为了嫁得好才接近林姨,倒是处处真情流露,若只是演戏,那她的演技也太好了。 连本王都能骗得了。 片刻,花蕊进门禀报,“侯爷来了。” 裴元阙目光一冷,等男人进来后,沉声问:“侯爷拿着鞭子,是还想打林姨吗?” 谢宗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竟然会从心里怕一个小辈,“王爷说笑了,本侯是来看望清杳的,这鞭子是罪魁祸首!” 裴元阙嗤笑:“原来是鞭子成精了。” 谢宗跨进门槛,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提醒道:“王爷,这是清杳的闺房,您、您在这里恐怕不妥吧?” “比侯爷打妻女可是妥多了。”裴元阙走到他身边,嘴角勾起冷笑,对视片刻,便离开了侯府。 可恶! 望着静王的背影。 谢宗对林岚的厌恶又增加了一分,要不是林岚的关系,他跟静王的关系应该不会有这么差。 他皱着眉头掀开帘子。 “这么浓的药味,有这么严重吗?” 第24章 谢清杳害死了祖母 一大早,寿春院出了事。 大夫人正要前去,发现肖姨娘派人把汀兰院围了起来,她皱起眉头:“肖氏,你要干什么?” 肖姨娘道:“夫人,妾身是来抓清杳的。” 这时,谢清杳从屋里走出来。 “为何抓我?” 肖姨娘环胸,眼中闪烁看好戏的眸色:“清杳啊,你真是胆子大了,为了争宠竟然连你祖母都敢害。” 谢清杳预感不妙:“姨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敢害祖母?” 难怪这几日,肖氏这么安静,原来憋着坏招呢。 肖姨娘幸灾乐祸道:“你祖母中毒了,府医已经找到原因,是香里有毒,还不把二小姐绑起来,带去院里。” 大夫人挡在谢清杳面前。 激动道:“我看谁敢!” 奴仆犹豫地看向肖姨娘。 肖姨娘道:“这可是侯爷的命令,谁敢不从?” “我跟你们走。”谢清杳朝母亲轻轻笑着,“没事,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肖姨娘被两人的模样刺红了眼,要不是为了莲华,真想跟这小贱人断绝关系,她道:“夫人,您也请吧。” 刚进寿春院,就听到里面的哭声。 谢清杳皱眉,歹人如此心狠,真的把祖母害死了?前世,祖母看不起母亲,也厌恶她,但祖母罪不至死。 她心里多少有些发闷。 肖姨娘道:“侯爷,夫人和清杳来了。” 下一秒,谢宗拿着鞭子怒气冲冲从寝屋里走出来,他怒指谢清杳:“逆女!你还要不要脸,本侯今天非打死你。” “侯爷!”大夫人惊慌地挡在谢清杳面前,“您听我说…啊!” 谢宗伸手推开大夫人,出声训斥:“都是你这毒妇,前几日,母亲不过斥责了你几句,你便记恨在心里,竟然指使逆女在香里藏毒,想要害死母亲!” 大夫人跌在地上,“我没有!” 谢宗提鞭:“你还犟。” 在鞭子落在大夫人身上前,谢清杳挡在面前,后背硬生生挨了一鞭,她倒吸一口气,疼得直冒冷汗。 大夫人含泪:“清杳,快起来。” 下一鞭,马上就要落下。 谢清杳握住鞭子,手掌心被力道打得通红,但是再疼,她也没有放手,咬牙拽住,不让他抽走。 “你除了打人,还会干什么?” 谢宗气红了眼:“逆女!我打死你!” 谢清杳手掌被勒出鲜血,也没有放手:“凭什么打我?仅仅凭府医一句话,就断定是我与母亲害的祖母?我们图什么?” 谢宗咬牙:“你们记恨…” “没必要!”谢清杳扬声反驳,“母亲宽容大度,对两位姨娘都尚未起杀心,又怎么会对婆母如此狠心?” 肖姨娘撇撇嘴道:“那谁知道有没有害我们的心?” 谢莲华从屋里出来,她眼眶红肿,一看就是刚哭过,她拿着手里的香,扔在地上,生气道:“谢清杳,这就是你买的龙涎香,你还敢狡辩不成?当时府里上下都知道,你为了讨祖母欢心,亲自点上了龙涎香。” 肖姨娘站在谢莲华身侧,眼中满是对她的喜欢。 “是啊,清杳,别怪姨娘狠心,你确实买了龙涎香,当时老夫人还夸了你呢。” 罗愉嫣道:“这事,我也在场。” 谢清杳后背浸湿,染红了蓝色襦裙,她拿起香,放在鼻前嗅了嗅:“这确实是龙涎香。” 谢莲华心中一喜,脸上却浮现出悲痛。 “妹妹,你怎么真的害祖母呢?” 大夫人摇头,阻止道:“莲华,你别如此说,这不是真的,她没有道理去陷害老夫人。” 谢莲华撇撇嘴,冷哼道:“那谁知道是不是母亲指使的呢?毕竟,您一直不受祖母待见,说不定怀恨在心,就想找机会报仇呢。” 谢宗低头,失望地看着她们。 “再不说实话,本侯就报官了。” 谢清杳道:“那劳烦父亲,先报官了。” 谢宗被怼得心口震颤,半晌,他才回过神:“敬酒不吃吃罚酒,管家,去报官!” 管家刚走出院子,就跑了回来。 “侯爷!静王殿下来了。” 谢宗皱眉,怎么又来了?他压下疑惑,带着家眷,前去迎接,“王爷到此,可是有什么事?” 裴元阙淡淡道:“本王来看林姨,但听说侯爷要报官,那本王便不请自来了。” “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王爷呢?”谢宗呵呵笑着。 怎么府里出点丑事,都会被静王撞见,真是奇怪了,他下意识看向院墙四周,侯府不会有静王的密探吧? 想到这里,他后背起了冷汗。 裴元阙问:“看来侯爷不欢迎本王断案,呵,那本王走了。” 谢莲华眼睛转动,她大着胆子拦住裴元阙,福身道:“小女见过静王殿下,若是您能主持公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有静王在,谢清杳死定了! 裴元阙看向谢宗。 谢宗伸手:“家中丑事,还望王爷不要笑话,但事关重大,也希望王爷不要因为个人情感,便有失偏颇,您请。” 裴元阙跨进院子,目光落在跪在地上,后背全是血的女子身上。 “呵,没想到侯爷已经动了家法了。” 管家搬了个木椅,忍着静王强大的威压,硬着头皮咬牙道:“王爷,您请坐。” 哪知,裴元阙单手拎起木椅,放在了谢清杳面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吐出一个字。 “坐。” 谢清杳低头:“小女不敢。” 裴元阙弯腰,伸手拽起她,只是目光触及到她手掌中的狰狞的伤口时,心底掀起波澜。 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 他想要喝她的血。 “你要是晕死,林姨也会受到牵连。” “是,小女遵命。”谢清杳觉得被他触碰过的胳膊,散发着灼热。 谢莲华跺脚,她来到裴元阙身边,告状道:“王爷,自打谢清杳养在母亲院子里,就接二连三出事,她就是个灾星,王爷,您不用对她这么好的。” “聒噪。”裴元阙冷冷倪了她一眼,“侯府的家教,如此不堪吗?” 谢莲华咬唇,她不能功亏一篑,跺脚道:“母亲,您看看静王的话,是不是嫌女儿呢?您之前可是说过,让我把静王当亲兄长的!” 第23章 我不会真的遇到采花贼了? 许久,谢清杳听到动静,转身之际,诧异道。 “陈公子,这画铺是你开的?” 即使她戴着帷帽,但他还是很快就认出了她。 陈子烨伸手示意她坐下:“谢二小姐,坐下谈,在下闲来无事,便开了间画铺,赚点银钱补贴家用。” 说着,便拿起桌上的画,细细观察。 谢清杳心静下来,是陈公子也好,他也算是比较了解她画技的人,“依陈公子看,这些画行吗?” 陈子烨满意点头:“谢二小姐师承何人?在下入行较浅,竟从中看到了江清子独有的手法。” 谢清杳嘴角勾起。 师父的名讳,已经很久没人提起了。 往事重提,她眼中泛红,前世,她为了帮裴元祁,不惜跟师父闹掰,后来,师父销声匿迹,想来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此事,不便提及。” 而这时,她跟师父还未曾相见,也不知道师父看到她所作之画,会不会震惊,以为是谁偷师,冲过来打她。 陈子烨点头,不再提及此事。 “谢二小姐是急需用钱吗?” 见她点头,神情窘迫的样子,想起前几日对祁府一事也略有耳闻,他也猜到了。 “这样吧,这三幅画许是时间太赶,有所瑕疵,我只能给你一百两。” 谢清杳眸子闪闪,“小女多谢二公子。” 陈子烨嘴角勾起,道:“另外,谢二小姐以后的画作,我先定下,一幅画一百两,可好?” 谢清杳手指拢起,她能感觉到他的这份善意,当然,她也很需要,而且江清子徒弟的画也值这些银子。 她不需要妄自菲薄。 “可以。” 陈子烨拿出银票:“这是四百两。” 谢清杳诧异道:“不是一百两吗?” “另外三百两,是预支的三幅画。”陈子烨道,“我不希望我的画师很窘迫。”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清杳收下这些银子。 与陈子烨前后离开画铺。 祁府似乎被洗劫一空了,祁夫人右脸又红又肿,她低着头,眼神飘忽,看着手里的银票,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 “去拿契约来。” 丫鬟拿来契约。 祁夫人撕掉,怀里揣着银钱,说话底气十足,“没想到你真的为了那两个贱蹄子,花这么多银钱,一向不起眼的侯府庶女,这是要一飞冲天了?” 谢清杳双眸泛着冷意。 “如今,祁柔是祁府的人,还请祁夫人慎言。” 临走前,她侧眸,与祁夫人对视。 “哦,忘记说了,承祁夫人吉言了。” 须臾,祁夫人才回神,她后背发凉,“我觉得玉京要变天了,这个谢清杳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不行,我也要赶紧为自己做打算了。” 还清银钱的事情,当即谢清杳就通知了祁柔。 萍娘在收拾行李,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千言万语汇聚成两个字:“谢谢。” 谢清杳退了客栈,带两人来到郊外。 天黑前,总算打听到了一处小院子,以八十两的价格谈下来。 “萍姨的口才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萍娘笑道:“本来就是商户的女儿,就是靠嘴皮子吃饭的,不过这一点,却没教会柔儿。” 院子有四间屋,两人住绰绰有余。 祁柔送到巷口,她睫毛轻颤,低头道:“清杳,你知道吗?当父亲以七十两把我卖掉的时候,我心里很难受,但,我又很庆幸,我很便宜,才获得了自由身。” 谢清杳抱了抱她。 “柔柔,永远别轻看了自己,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喜欢上姓郑的。” 祁柔应声:“我知道了。” 就在她回去时,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她浑身泛起凉意,恐惧令她不敢乱喊乱叫。 男人的声音沙哑沧桑,“姑娘,在下郑玉,能不能讨一碗水喝?” 祁柔后背僵直,紧张道:“你、你先放开。” 腿上的束缚消失后,她往前爬了几步,大着胆子回头看去,便看到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靠在墙上,嘴巴已经泛白了。 算了,还是要救。 在萍娘的陪伴下,祁柔把碗塞进了男人的手里。 “你,你快喝,喝完就走。” 郑玉颤抖着手,喝光碗里的水,朝祁柔看过去,虚弱地抱拳:“多谢姑娘一碗水之恩,在下郑玉,敢问姑娘芳名,日后一定涌泉相报。” 祁柔想说,但听到他姓‘郑’,便没了心情。 “不用了,你赶快走吧。” 她和萍娘离开此处,见他没有跟着,才进了院门,关上门栓的那一刻,祁柔心底微微泛起失落。 那公子不像坏人。 不,清杳说过,不能接触姓郑的人。 天色沉下来,谢清杳才回了府,她心里慌乱,坐在床榻上,这种感觉才好了些。 花蕊端来热茶,问:“小姐,怎么了?” 谢清杳回忆:“回来的路上,好像有人跟踪我,但他并没有伤害我。” 花蕊担忧地朝外面看了看。 “小姐,以后晚上还是尽量别出去了,听说,玉京最近不太平,出了个采花大盗。” 谢清杳眨了眨眼睛,盘腿坐在床榻上,将剪刀藏在枕头下面:“我不会真的遇到采花贼了?” 花蕊不敢想:“以后奴婢陪着小姐出门。” 谢清杳想来,确实需要注意了,等明天去郊外跟柔柔说一声,她又听花蕊说了些关于采花贼的事情。 听到不少女子遭遇残害。 她愤愤不平道:“真是太可恶了!这样的人就应该处以极刑!” 花蕊吹灭蜡烛:“小姐,早点休息吧。” 此时,高处屋顶上。 裴元阙望着那处小院落熄了灯,才缓缓转身,他望向玉京西城,淡淡道:“人呢?” 冷竹跪在地上:“属下无能,跟丢了。” “去领罚。”裴元阙眼睛冷了下去。 冷竹:“是!” 蓦地,裴元阙身形一晃,若不是冷竹扶住,恐怕要摔下屋顶,他捂着跳动飞快的心脏,沉声道:“回府!” 喝了药后,男人才好了一些。 冷竹端着空碗出了寝殿,他走到兄弟旁边:“王爷的病情加重了。” 墨竹皱眉,他抿嘴道。 “烈火的解药还没有眉目,谢侯夫人的身子也在变弱。” 冷竹道:“神医的谜底一事已经传出去了,或许不出几日就会有消息了。” 墨竹怀疑:“那谢清杳真的可以吗?” “王爷相信,我们就得相信。”冷竹倪了他一眼,提醒道,“另外,对谢小姐尊重点,今晚你值班,我去领罚。” 第22章 作画养你 裴元祁皱眉,看着眼前变化颇多的女人,一时心中复杂,他说不上来这种情绪,但他知道。 谢清杳不可能成为正妃。 她不配。 “不,清杳,你忘记了吗?你说过,你要当我的贤内助。” 谢清杳抬头,双眸清冷,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释怀一笑,好像喜欢了一辈子的男人,也就这样。 恶心、猥琐、虚情假意。 她道:“七皇子,我不想了,我只是一个庶女,怎么能高攀您?” “不是。”裴元祁心底一慌,他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解释,“清杳,你别这样好不好?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谢清杳朝他欠身:“七皇子说笑了,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见她真走,他赶紧握住她的手腕。 却被狠狠甩开,这带着厌恶又十足的力道,像是一道无形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周俊在看戏,他摸着下巴,啧,这谢家二小姐骨气这么硬? 以前可是像狗皮膏药般,恨不得黏在七皇子身上,现在怎么转了性。 他上前道:“七皇子,女人就是这样,变脸比翻书还快,说不定,她是在欲擒故纵,逼迫你娶她呢!” 顿时,裴元祁安了心,“你说的有道理。” 想到一个月前,周月把他送给谢清杳的发簪扔到湖里,那女人可是着急得不行,不顾名声,直接跳下去捞了上来。 要不是有会凫水的贵女。 恐怕就溺亡了。 周俊道:“在下与您打个赌,我赌她十天肯定会回来找你!” 裴元祁勾起嘴角,自信道:“何须十天?三天,最多三天,她就来找本皇子道歉,走,去你家喝酒去。” 酒过三巡,周月来找周俊要银子。 周俊摆手:“我那还有银子,去找母亲要,没看到我在陪七皇子喝酒吗?赶紧下去,别扰了雅兴。” “哼。”周月跺脚离开。 裴元祁抬头,目光一怔:“站住!” 顷刻间,他的酒醒了。 周月看着逐渐靠近的人,手攥着放在胸口,紧张地问:“七皇子,您要干什么?” 裴元祁拔下她头上戴着的发簪问。 “这是哪儿来的?” 他端详着手里的银簪,看到银簪侧面不易看到的痕迹,他很是确定,这就是他送给谢清杳的簪子! 周俊察觉到七皇子的情绪不对,忙催促道:“快说,这发簪是哪来的?” 周月声音紧张道:“回七皇子,小女在银楼买的。” 裴元祁后退半步,他脸色阴沉离开周府。 身后,周月不满道:“哥,那是我的发簪!” “行了!你实话实说,那发簪是不是你偷的?你要是不说实话,连我也保不了你。”周俊放下酒杯,神情严肃地问。 周月反驳:“那真的是我在银楼买的。” 周俊问:“你好好地买发簪干什么?再不说实话,这个月别想从我这里拿一分钱。” 周月窘迫,小声说。 “那天,我看到谢清杳身边的丫鬟去了银楼卖了一个东西,正好被我撞见,便便宜买下了。” 周俊思索着,随后,他打了个响指。 “你说会不会是谢清杳把七皇子送给她的发簪卖掉了,要不然七皇子也不会这么生气啊。” 周月不解:“那谢清杳图什么?” 周俊仰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们女人欲擒故纵的把戏呗。” —— 这边,谢清杳找了一处客栈。 她留下一两银子,窘迫道。 “萍姨,柔柔,我拿不出太多银子,你等我作画,先还清祁夫人的银子,再给你们找一处好的院落。” 母女对视一眼。 萍娘带着女儿屈膝跪下:“谢二小姐,我们谢谢你。” 谢清杳忙扶住,“萍姨,我与柔柔自幼玩耍,自然不能看到她深陷火坑,对了,这卖身契是无奈之举,你们别生气。” 说完,她便把卖身契给撕碎了。 祁柔扑进她的怀里,“清杳,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谢清杳看着闺友稚嫩的脸庞,脑海中闪过她惨死的画面,眼眶一红,道:“我要你好好活着,找个良人。” “我一定做到!”祁柔点头。 谢清杳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许嫁给姓郑的。” 祁柔眨眨眼睛:“清杳,为什么呀?你是讨厌这个姓吗?” 谢清杳轻咳一声,随意扯了个谎。 “不,我找人给你算过,你命里有一劫,就是姓郑的。” 祁柔眼中溢出泪水,她大哭:“清杳,原来你对我这么好,我就不该听周月说什么你讨厌我、看不起我!” 谢清杳拍着她的后背:“别听她说,咱俩天下第一好。” 与祁柔分别后,她便去了书铺,买了宣纸和墨水。 这下,她彻底没有银子了。 “花蕊,研磨!” 她要赚出来! 连续两天没怎么见到清杳的影子,大夫人催人去瞧瞧。 华云道:“夫人,我听花蕊说,二小姐最近都在屋里作画,还要拿去卖银子。” 大夫人面露愧疚:“这段时间,我忽视那孩子了,华云,你快去支些银钱,去给清杳送去,要是不够,就把我的首饰变卖了。” 华云也大方,拿了五十两。 她来到侧屋,看着二小姐正在作画,她站在旁边欣赏,二小姐跟夫人好像啊,特别是眉眼处。 “好像啊。” 谢清杳抬头。 华云福身:“奴婢打扰二小姐作画了。” 谢清杳摇头,双手扶着华云的胳膊,让她坐下,“华云姑姑客气了,是母亲让你来找我的吗?” 华云拿出钱袋,放在她的手中。 “夫人给您的。” 谢清杳当即拒绝:“不,我不能要,母亲已经对我很好了,我怎么能要她的银子?” 华云劝道:“拿着吧,姑娘家手中总要有点银子傍身,你收着,夫人也放心。” 谢清杳抚摸着钱袋,上面是好看的祥云图案。 “替我谢谢母亲。” 她一时走不开,还要作画。 在屋里闷了五天,终于有所成绩。 画铺人来人往,谢清杳带着帷帽来此,她找到掌柜,道:“我这里有几幅画,想要跟您谈一笔生意,可以吗?” 掌柜见她虽遮着面纱,但气质过人。 “姑娘随我来,您先在此等候,我去禀明东家。” 第21章 祁柔已经卖出去了 玉京娶妻纳妾,有多少是女子情愿的? 这个世道,女子活着都实属不易,更何况选择夫婿,都被‘父母之言,媒妁之命’给牢牢压死。 祁柔耷拉着肩膀,握着她的手,故作轻松笑道:“清杳,没事的,或许我去了周府,能得到周公子的喜欢,比现在过得好呢?” “爱意能维持多久,不过是随风凋零的东西罢了。”谢清杳反握住她的手,“我想救你。” 祁柔抬头,心里一紧。 “清杳,只是…” 谢清杳重复道:“不,我要救你。” 祁柔摇头,含着泪水,想要抽出手,可被谢清杳紧紧握着,她泪水簌簌:“不行,你的处境都很难了,不能再为我操心了。” 谢清杳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走到祁夫人面前,开门见山道。 “周俊给了您多少银子?我双倍给您。” 祁家小门小户,全靠祖上功德,但子孙全没本事,祁老爷还好赌,把家产全输光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卖女求荣。 祁夫人臊得慌,她气恼道:“你胡说什么?” 谢清杳道:“夫人,要骨气不要银子,是吃不饱饭的。”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祁夫人叹了口气,伸出七根手指。 谢清杳眼眸诧异:“七百两?” 祁夫人跺脚:“七十两!” 祁柔捂脸痛哭,她身为清清白白的姑娘,竟然连花楼花魁都不如,这样的羞辱,令她心如刀割。 她看向鼻青脸肿的姨娘。 闭上眼睛,任由风将眼泪吹干。 “七十两,您就把我卖了?” 祁夫人牙齿咬得咯咯响:“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在乎祁家的脸面,早就把你卖去花楼了,这样还能多赚十两银子!” 老爷生的女儿多,也能买千两银子。 周家那个畜生,也是看准祁家难,一定会同意低价卖。 谢清杳道:“七日后,我给你三百两,我要祁柔和她的姨娘。” 祁柔瞪大眼睛,她揪住谢清杳的衣袖。 “不,我不值这么多银子,姨娘也不值这么多银子。” 谢清杳心疼祁柔,她目光看向远处的两个人,神情冷然,必须要赶紧带她们走,她道:“这事儿,祁老爷还不知道,夫人也有一个女儿,要多为祁三小姐考虑啊。” 祁夫人浑身一颤。 她只要告诉老爷以二百两卖了祁柔和萍娘,不仅会得到老爷的夸奖,还能扣下一百两银子,那老贼肯定也想卖莹莹。 到时候就可以保下女儿了。 “行!我答应你。” 谢清杳道:“那我们就写契吧?” 祁夫人命人拿纸笔,写了两份卖身契和欠款,两人摁下手印,她的心砰砰乱跳,“那咱们就说好了,至于老爷那边…” “清杳一定保密。”她道。 谢清杳转身,凑到两人身边:“别回头,跟我走。” 然而还没走几步。 就被周府带来的小厮围住了。 裴元祁盯着谢清杳,眼中闪过幽光,笑道:“周公子,你的美妾似乎要被人带走了。” 周俊脸色不大好,他质问:“祁夫人,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还不将祁柔送到周府,难道你不想要那银子了?” 祁夫人后退半步,故作不懂。 “周公子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把祁柔送到周府?” 周俊瞬间明白,他凶狠地指着她:“我给你七十两,你把祁柔给我当小妾,这是不是你答应过的?” “哎呀,是有这么回事。”祁夫人恍然大悟,她无奈摊手,“我在府里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周公子的银子,就把这事儿忘了。” 周俊递去钱袋:“快点,小爷我没耐心。” 祁夫人指着前面几人,笑呵呵地说:“祁柔已经卖出去了。” 此时,感受到周俊的靠近。 祁柔浑身僵硬。 周俊目光阴翳:“祁柔,你跑什么?不想当我的妾?” 祁柔吸着气,手指忍不住颤抖,紧张得结巴:“我、我、我没……” “她不想。”谢清杳眸光转冷,握住祁柔冷冰冰的手。 祁柔牙齿打颤,鼓起十足的勇气:“对!我不想!” 周俊扬起手,祁柔吓得闭上眼睛。 谢清杳呵斥:“周公子如此目中无法,是想当街打人吗?难道在陈府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一提‘陈府’。 他就想到那天被静王当着这么多人警告的画面,现在又被侯府庶女提起,他周家嫡子还有什么面子? 周俊骂道:“谢清杳,你不就是个侯府庶女吗?你也敢管我的事,你仗着谁的势!?” 谢清杳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反问:“我虽是庶女,但也是侯爷的女儿,周公子不过是知府的儿子,论身份地位,也比你高一点,你又是仗着谁的势?” 她目光幽深,看向走过来的男人。 记忆闪回前几日的雨中,这个混蛋禽兽般的行为,她暗暗咬唇,生生忍下这口恶气,早晚有一天,她要让裴元祁成为人人唾弃的丧家犬。 周俊脸色一黑,他要狠狠教训这个女人,他手一挥。 奴仆奸笑着往谢清杳三人聚集。 “小爷现在就告诉你,是你大,还是我大!” 祁柔急得满脸通红:“清杳,让我跟他走吧,姨娘就拜托你了。” 谢清杳拽住她的手。 “不,若是今天我们出事,七皇子也脱不了干系,会进宗人府的。” 她在赌。 赌裴元祁不敢不管。 果然,就在周府奴仆要动手时,裴元祁的手搭在了周俊的肩膀上,沉声道:“行了,事情闹大了,对本皇子也不好。” 周俊忍下这口气,他死死盯着祁柔。 裴元祁凑近,“清杳,让本皇子帮你也行,要么求我,要么嫁给我。” 谢清杳抬头问:“七皇子殿下甘愿娶一个庶女当正妃?” “这…”裴元祁犹豫不已,他放软了语气,”清杳,我当然想让你当侧妃,但你也知道,你只是一个庶女,我做不了主,你先当侧妃,之后,我们再慢慢商议,可好?” 谢清杳冷笑:“不好。” 裴元祁脸色一沉,被拒绝很没有面子。 “你不再想想?你只是个庶女。” 谢清杳不想了,她已经用性命去证明,相信裴元祁是错误的选择:“小女没有什么愿望,只想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蓦地,她想起跟之前黑衣人说过。 要嫁给高官,让人伺候。 那不是心里话。 第20章 清杳,你是来送嫁的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像是闷雷,砸在谢清杳心里,她回过神,快步后退半步。 “这是母亲托小女交给您的东西。” 她低着头,轻声道。 裴元阙看着竹筒,周身沉绿,可遮不住上面沾染的鲜血,他眼神沉了下去,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良久,他沉声问。 “林姨,她还好吗?” 谢清杳撇撇嘴,语气不满道:“母亲要供你和谢莲华的血,能好吗?” 裴元阙目光一冷。 “你说什么?” 谢清杳福身:“小女口无遮拦,还请王爷恕罪。” 哼,她说的又没错。 裴元阙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握拳道:“你说得对,本王确实拖垮了林姨的身体。” 两人无言,却都在为大夫人心痛。 片刻,谢清杳问:“王爷是中毒了吗?” “嗯。”若是旁人,裴元阙早就将人杀了,可面对谢清杳,他生不起气,“此毒为烈火,解药至今没有下落。” 烈火? 谢清杳未曾听过,她提议:“小女知道有一个神医,能解万毒,只是他行踪不定,难以寻找。” 裴元阙望望向她。 “本王有岱神医的踪迹,只是他对外宣称,若是没人回答对他的谜题,便不出手救人。” 谢清杳问:“敢问谜题是什么?” 裴元阙从砚台底下拿出宣纸。 谢清杳接过,轻念。 “阴阳五行藏玄机,三才五味隐奇方。青赤黄白循天象,君臣佐使定乾纲。生于水火交媾处,炼就乾坤二气藏。若问此物何处觅,灵枢素问有篇章。” 话音刚落,她便笑了。 裴元阙皱眉:“有什么不对吗?” 谢清杳双眸微闪:“王爷莫不是在开玩笑,此谜题如此简单,怎么神医出的呢?” 裴元阙挑眉,见她胸有成竹。 “啧,你这招确实气人。” 谢清杳莞尔:“王爷尽管如此去传,等神医来了,我自会让他刮目相看。” 裴元阙倪了她一眼,双眸深邃,似笑非笑问:“你帮本王,有什么意图?” 他想起那晚,她说的话。 荣华富贵、高床软枕、奴仆成群,这些他都能满足的。 蓦地,他手指微屈。 呵,他想这些做什么? 谢清杳檀口微张,旋即,低下头,轻声道:“小女在府中谨小慎微,若是能有幸帮助王爷,还望小女有性命之忧时,您能出手相助。” “自然。”裴元阙道。 末了,谢清杳将画卷放在桌上,福身道:“小女多谢王爷前些日子相救,这是谢礼。” 裴元阙没动,挥手:“下去吧。” 等到寝屋没人后,裴元阙才坐直,他展开画卷,一个清冷温柔的美人儿便出现在了画中,她的笑容深刺红了他的眼睛。 他抬手,如获至宝般,轻轻在她的脸上触碰。 “母妃。” “你很久没有给儿臣托梦了。” “是在怪儿臣没找出杀害您的凶手,没能为您报仇吗?” “……” 门口,谢清杳还没走,她看向屋里,男人背影落寞,看着格外消沉,她心中感慨万分,原来静王也有软肋。 她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 直到一个跌跌撞撞的丫鬟跪在谢清杳的面前。 “橘杏?” 橘杏点头,哭道:“谢小姐,您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她要被逼死了!” 谢清杳朝祁府快步赶去。 “出什么事了?” 橘杏道:“我家小姐被夫人逼着要嫁给周俊,小姐不愿意,夫人就用姨娘威胁,刚才,小姐想不开上吊了。” 谢清杳双眸微颤:“什么?柔柔…她…” 她停下了脚步,前世,她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这一世,还来不及吗? 橘杏摇头,解释道:“小姐没事,被姨娘看到救下来了,只是夫人生气了,命人把小姐抬到周府给周公子做妾。” 谢清杳加快脚步,正好赶上祁柔被拖拽出府。 祁柔哭得难受:“我不去,我不要去周府!姨娘,救我!救我!” 而万氏被嬷嬷死死按在地上,她只能扯着嗓子喊道:“柔儿,去了周府要好好的,不要想不开。” 她低头痛哭,心脏难受地酸胀。 周府可是个狼窝。 柔儿去能有几天好日子吗? 谢清杳握住祁柔的手腕,对上她哭红的眼睛,心中哽咽,厉声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当街绑架姑娘,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祁柔挣脱开手,激动地看向好友:“清杳,你怎么来了?” 她扯出一抹微笑。 “清杳,你是来送嫁的吗?” 谢清杳替她擦拭泪水:“不,我是来救你的,有我在,就不允许他们强迫你。” 祁柔想了想,摇头道:“清杳,不行,你快走,我不能拖累你。” 嬷嬷去禀报了祁夫人。 祁夫人摇着扇子走来,她上下打量着谢清杳,嗤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谢府的姑娘,怎么,你想为这死丫头抱不平?我告诉你,无论谁来了,休想阻止祁柔进周府!” 谢清杳道:“强买强卖,我可以去报官!” 祁夫人笑得前仰后合:“报官?你去啊,只要有人敢抓,那就是得罪了玉京所有贵夫人!” 狼狈为奸,同流合污。 谢清杳在心里想着。 祁柔小声道:“清杳,你先回去吧。” 谢清杳将祁柔拽到身后,她目光如炬,直视祁夫人:“小女还是那句话,您不信,可以试试。” 祁夫人犹豫了。 她倒不是怕谢清杳真的去报官,而是报了官,影响府中公子的仕途就不好了。 “祁柔,你看看你认识了什么人!这周公子已经下聘,你不嫁也得嫁,谢二姑娘,你还是快走吧,这可不是什么强抢民女,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第19章 这里面是母亲的血 众人簇拥着老夫人进府。 谢老夫人皱眉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肖姨娘道:“您不在府中不知道,大夫人可怜杳杳,就将她接到了汀兰院,养得那叫一个白净,就连大小姐都受到冷落了呢!” 谢老夫人皱眉,伸手牵住孙女的手,“莲华,这是真的?” 谢莲华眼睛红起,闪烁着泪花,她委屈道:“祖母,为了妹妹,母亲已经好几天没有跟我说话了,她受了谢清杳的迷惑,不爱莲华了。” 谢老夫人是看着谢莲华的 她训斥道:“你身为侯府主母,舍弃亲生女儿不顾,却偏袒没教养的庶女,是被猪油蒙了心吗?林岚,老身早就说过,也就是侯爷喜欢你,要不然,你入不了我侯府大门。” 大夫人胸口隐隐作痛。 “婆母教训的是。” 自从嫁入侯府,婆母便看不起她,羞辱她,但不在乎之人,她也不觉得心痛,可女儿呢?正依偎在婆母的怀里,说着她的坏话。 谢宗习惯逃避:“母亲,我先去忙公务了。” 谢老夫人笑道:“去吧。” 她一手牵着孙儿,一手牵着孙女,朝寿春院有说有笑走去。 身为侯府夫人,却被落在最后面。 华云道:“还没找到二小姐。” 大夫人回神,长叹一口气:“或许清杳出门了,还是再派人去找找吧。” 寿春院。 传来袅袅香味。 是谢老夫人最爱的龙涎香。 “这股味道,真是让人怀念啊,肖氏,你有心了。” 肖姨娘忙道:“您喜欢就好。” 然而,当他们进入内室时。 才看到有人跪坐一侧,用团扇轻扇香炉。 谢清杳望去,挪动身子,手放在地上,行礼:“孙女谢清杳给祖母请安。” 谢老夫人蹙眉,面上不喜。 “你在老身的屋里做什么?” 谢莲华落井下石:“难不成,你是来偷祖母东西的?” 谢清杳轻声道:“昨夜,母亲担忧祖母回来,休息不好,便一早让孙女去买香,希望熟悉的龙涎香,能消除祖母回府的疲倦。清杳擅自进屋,还请祖母责罚。” 谢老夫人半信半疑,转身:“肖氏,真是你让她这么做的?” 肖姨娘欣喜欲领功。 谢清杳道:“是母亲,不是姨娘。” “你起来吧。”谢老夫人淡淡道:“林岚,方才你为什么不解释?害老身错怪了清杳。” 大夫人:“……” 谢清杳恭敬解释:“许是母亲怕清杳买不到龙涎香,害祖母空欢喜一场,而且,为祖母尽孝,是清杳心甘情愿的事情,就像父亲孝敬您一样。” 提及侯爷,老夫人神情骄傲。 谢老夫人缓和道:“林岚,是老身错怪你了,你还是能教出好孩子的,只不过,可别忽视了莲华,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大夫人福身:“是,儿媳谨记母亲的话。” 谢老夫人摆手:“行了,无忧和莲华留下,你们都回去吧,都挤在屋里,老身头都痛死了。” 出了寿春院。 肖姨娘冷笑:“还是罗姨娘厉害,生了个儿子,就牢牢抓住了老夫人的心,陪着去寺庙这种事情,更是手到擒来。” 罗愉嫣毫不在意她的嘲讽,语气柔和道。 “我还羡慕肖姐姐呢,能常常陪在侯爷身侧,这要是生个一男半女,姐姐绝对比我受宠。” 大夫人不管她们的酸言酸语。 带着谢清杳回去。 门关上,阴影遮住谢清杳的神色,她跪在地上俯下身子,听到母亲隐约哽咽的声音,蓦地,心里一紧。 “母亲,您别生清杳的气。” 大夫人眼尾泛红,“清杳,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刻意争宠的孩子,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今早,我跟你说过,你祖母从佛寺回来,一定要准时去府门口迎接,华云来找你,也不见你人。” 谢清杳道:“母亲的话,女儿谨记在心,只是有人故意不让女儿出门,眼看没时间赶去府门迎接,便只好爬墙去寿春院点上龙涎香,希望能让祖母息怒,不要牵连母亲才好。” 大夫人掀开女儿的衣袖,见白皙胳膊上出现了几道红痕。 她用干净的手帕,轻轻擦拭。 “疼吗?” “不疼。”谢清杳摇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可笑容却灿烂,比起前世,这点小擦伤算什么? 看着大夫人紧皱的眉头。 “母亲,您是不是不开心?” 大夫人长叹口气:“我跟莲华的关系越来越差了,我越想缓和,却总是适得其反,清杳,你说,我该怎么办?” 谢清杳宽慰道:“她喜欢什么,您就给她什么。” 大夫人无奈抹泪,莲华能喜欢什么? 但她也快没钱了。 她起身拿出包袱。 “你替我去一趟王府,把这个交给元阙。” 谢清杳接过,“好重啊,母亲,这里面是什么?” 大夫人笑笑:“天气愈冷,元阙体内的毒会压制不住,这是药,清杳,你怎么了?” “女儿去送药。”谢清杳十指用力捏着包裹里的竹筒,她怕会克制不住哭出来,便福身跟母亲告别。 踉跄跑出院子。 后背抵在墙上,缓缓滑落。 花蕊问:“小姐,怎么了?” 谢清杳手指颤抖,抱着竹筒,这里面是母亲的血,她整理好心情,道:“没事,我们走吧。” 静王府在东边儿。 穿过两条街就到了。 冷竹办事回来,正准备飞入府内,便看到府门口,有人在敲门,但被阍侍拒绝了,他转身想走。 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错愕,闪现过去。 “谢二小姐,您找王爷吗?” 谢清杳点头:“是,劳烦冷竹大人通禀一声,母亲交代我给王爷送一个重要的东西。” 冷竹能想到是什么,郑重地道:“您跟我来。” 他又看向阍侍吩咐道。 “以后,看到谢二小姐来王府,直接放行。” 阍侍不敢有异议:“是。” 静王府很大,冷竹简要介绍。 停在一处偌大的院前,他道:“二小姐稍等,我去禀明王爷。” 谢清杳站在一侧,暗暗打量。 静王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早早便封了王爷,实力雄厚,只是这后院没有任何嫔妾,他与母亲有渊源。 看来是母亲去世,没有血入药,静王也随之暴虐而死。 “花蕊,你在这里等我。” 冷竹见她走进,便关上门,站在一侧候着。 屋里,有好闻的檀香味。 谢清杳没在案桌前找到王爷,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慌忙回头,背着的画卷将她猛地拉扯,导致后仰。 “啊!” 她紧紧抱着手中的竹筒,做好痛摔的准备。 裴元阙长臂一捞,顺势搂着她的腰,将她抵在了案桌上。 “王府的地,很不平?嗯?” 谢清杳耳尖泛红:“不、不是。” 第18章 谢老夫人回府,下马威 “允了。”谢宗嫌丢人。 说完,便对裴元阙抱拳。 “让静王看笑话了。” 裴元阙淡淡道:“本王倒无所谓,就怕有人连侯爷也算计,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谢宗不解:“王爷这是何意?”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 谢清杳缓缓走来,眉眼含笑:“父亲,母亲,你们怎么在清杳的院中,是来找女儿的吗?” 她走过去,见众人神色各异。 “这、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跑着,握着谢清杳的手,泪流满面:“清杳,那不是你,真是太好了。” 谢清杳眨眨眼,问:“母亲,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大夫人冷眼扫过地上跪着的两人。 “有人想李代桃僵,做出有辱侯府之事!把头抬起来,你到底是谁?竟然朝清杳身上泼脏水!” 这下,轮到肖中琥愣了:“你不是谢清杳,你是谁?” 女人颤巍巍抬起头,吓得脸色苍白。 “翠环?”谢清杳诧异,竟然是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这、这…她瞳孔微颤,翠环跟肖中琥? 她不免想到那个男人。 真是无毒不丈夫,这也太狠了。 肖中琥跌坐在地上,回忆两人纠缠的画面,心如死灰:“荷姑,你不是说屋里的人是谢清杳吗?为什么变成了老丫鬟?” 看到翠环光着的脚。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疯狂地擦着嘴巴。 “呕!” 肖姨娘关切道:“中琥,你怎么了?” 肖中琥一把推开女人。 啪!啪!啪! 裴元阙拍手,称赞:“果真是有趣。” 谢宗气得头懵,他喘着粗气:“王爷,您可别说风凉话了。” 裴元阙知道,再不走可就不礼貌了。 他走到大夫人面前。 “林姨,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你便跟我说,我会带人杀进侯府,一个不留。” 大夫人欣慰笑道:“元阙,快回府里休息吧。” 临走,裴元阙回头看向两人。 “林姨,她跟你长得很像。” 夜色朦胧,看不真切,他想,世上怎么会有两个相貌如此相似的人?他离开侯府,打了个响指。 “冷竹,去查查谢清杳。” 春菊院里硝烟四起。 华云掌掴:“说,是谁派你爬上肖中琥的床?” 翠环看向肖姨娘,见她眼神躲避,便知道自身难保了,她低头紧咬下唇,臊着脸说:“我喜欢肖公子。” 肖中琥瞪大眼睛:“呕!” 肖姨娘忙去看侄儿,拍着他的后背,摸着眼泪道:“侄儿,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说话间,肖中琥开始倒地抽搐。 谢宗喊道:“快去传府医!” 下人把肖中琥抬出了院子。 谢清杳跪在地上,声音轻柔却满是倔强:“翠环所说,即使句句属实,那为何表哥深夜会出现在侯府,会出现在女儿屋中,还在里面做了那种事情!请父亲明察!” 片刻,谢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你还嫌不够乱是吗?要是让你舅舅知道他儿子,在我们府上睡了老丫鬟,还吓得晕厥过去,他会善罢甘休吗?” 谢清杳直着腰:“姨娘的兄弟,还不配当清杳的舅舅。” 大夫人护着她,看向侯爷,皱起眉头,“这件事情,就让我来做主吧!” “罢了,随你们去吧。”谢宗在肖姨娘肩膀上拍了几下,便离开春菊院了,“一切都由夫人做主了。” 大夫人发出第一条命令。 “翠环许给肖中琥做妻,谁若反抗,那便是跟侯府过不去!” 肖姨娘不敢说话,只能替昏迷的侄子应下这件事。 大夫人牵起谢清杳的手,内心澎湃,嘴角忍不住颤抖:“今日,你将清杳带走前,我们就说过了,你照顾不好,我随时都能带走清杳。” 肖姨娘暗叫不好,她磕头求道。 “求夫人收回成命啊!” 大夫人冷哼:“这事儿没得商量,清杳,我们走。” 肖姨娘跌坐在地上,听说,侄儿醒了,她赶紧跑进屋里,听着侄儿骂骂咧咧,她小声道:“中琥,有个事要跟你说。” “姑父把谢清杳许配给我了?”他问。 肖姨娘扯出苍白的笑:“夫人把翠环许给你当妻。” 哐啷! 肖中琥抄起枕头,往圆桌上砸去。 “不!不可能!” 仰天怒吼完,便又晕了过去。 这边,谢清杳挽着大夫人的手,撒娇道:“母亲,今晚女儿能跟您睡一起吗?” 大夫人对清杳本就亏欠,她提出的要求,也无法拒绝。 “好啊。” 散去珠钗,两人躺在床上。 谢清杳自然地靠在她的怀里,眼神缱绻:“母亲,清杳一辈子陪着您好不好?” 大夫人侧头,轻笑:“傻孩子,你是要嫁人的,总要离开侯府。” 谢清杳摇头,“女儿遇不到良人,就不嫁了。” 大夫人不逼迫,她的生活都一团糟。 “活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开心。” “……” 天一亮,谢莲华便高兴地跑到春菊院,“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肖姨娘低头,窘迫道:“被撞破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谢莲华随意踢了一下板凳,她甩开肖姨娘递来的手,“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碰我?” 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肖姨娘跌坐在地上,哭道:“莲华,我是你的娘啊!” 而肖中琥要娶比自己大二十岁的老丫鬟一事,传遍了整个玉京,他们离开侯府时,便被围观了。 肖中琥随机揪住一个路人,发怒道:“看什么看?给老子滚!” 人群才散去了些。 翠环跟在他的身后,不敢说话。 侯府正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谢家所有人都出来迎接,除了谢清杳。 大夫人知道婆母的脾气,她皱眉,问:“清杳呢?怎么还没来?” 华云道:“奴婢没有找到人。” 谢老夫人牵着孙子,没好气地扫过一众人,冷声问道:“老身许久没回来,有人是不是想反了天?肖荷,谢清杳呢?!” 肖姨娘打扮得靓丽。 她性子活泼,放的开。 “老夫人,您真是问错人了,清杳早就被大夫人接走了。” 第17章 生米煮成熟饭 女子最注重名节,肖姨娘这一招可真是够狠的。 谢清杳眸光一沉,她得了母亲的欢喜,就被肖氏算计,幸好,她早就长了个心眼。 突然,她转身看向蒙面男子。 “屋里的人,是你安排的吗?” 裴元阙正在思索谢清杳方才的话,什么叫‘当时还小,不知道内情’,其中有什么内情? “自作自受。” 这时,远处来了个人影,是肖姨娘,她提着灯笼,故作惊讶靠近,听到那一声声痛苦的叫喊,她脸上得意的笑容。 在黑夜中愈发狰狞。 她左右看看,低声咒骂:“翠环这个贱人,去哪儿了?” 怕事情出现变故,催促其他奴仆。 “把院子围起来,去禀报侯爷!” 花蕊道:“小姐,奴婢去找大夫人,让她给你主持公道!” 谢清杳思忖,“父亲宠爱姨娘,不会受到重罚,而且我没出事,事情不会闹大的,让母亲来,也是让她白白生气。” 花蕊气红了眼睛,她握着小姐的胳膊。 “难道小姐要受着委屈?任肖姨娘欺负您?奴婢心疼小姐,等会他们要是敢欺负您,奴婢撞死他们!” 转身之际,那蒙面人已经走了。 谢清杳收回眼神,经过两次接触,她确定他不是坏人,要是有机会,下次问问他是谁吧,“花蕊,我绕一圈再回来,你先过去。” 小姐走远后,花蕊调整好心情,着急上前。 肖姨娘抬手何止:“不许进!死丫头,你要去哪儿?” 花蕊被拽了下来,她活动了下疼痛的手腕。 “奴婢进去伺候小姐。” 那声音冷的,令肖姨娘浑身发凉,这死丫头是吃了火药了吗?她咬牙道:“不许去!给我站一边儿去!” 此时,裴元阙已然顺利离府。 他扯下夜行衣,随意甩走。 “敲门。” 冷竹错愕,他叩响府门,府里人问是何人,他沉声道:“静王。” 须臾。 侯府的大门敞开。 谢宗火急火燎赶来,他笑着抱拳:“不知静王殿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他神情没有一丝纰漏,可还是紧张得很。 最近一直在忙玉京屯田事宜。 若是出错,可是要砍头。 裴元阙道:“本王闲来无事,夜游玉京,似乎看到有什么贼人偷摸进了侯府,便来瞧瞧,希望侯爷加强戒备。” 谢宗眉头皱起,夜游玉京? “多谢王爷提醒。” 随之,春菊院里的奴仆再次催促,脸上还多了个巴掌印。 大夫人闻声赶来,她着急地问:“元阙怎么也来了?春菊院里到底发什么了什么?是不是清杳出事了?” “林姨。”裴元阙没想到谢清杳对林姨来说这么重要了。 他记得,那女人也才接近林姨几天吧?真是好手段,想来,她也快寻得如意郎君了,蓦地,胸中发闷。 不行,绝对不能犯病。 林姨才刚为他放了血。 谢宗道:“本侯也是刚得到消息,王爷,家中有事,招待不周,等明天,我一定亲自登门道歉。” “不用招待,本王怕贼人伤害林姨,方便一起去吗?”裴元阙问。 谢宗犹豫,但见静王突然这么客气,他也不好拒绝:“自然,静王请。” 春菊院,被奴仆包围。 什么人都放不出来。 大夫人快步进了院子,她问:“花蕊,你为何哭泣,清杳呢?可是二姑娘出事了?” “不、不是。”花蕊摇头,她跪在地上抽噎道,“肖姨娘不让奴婢进屋伺候小姐,奴婢正伤心。” 大夫人脸色一沉:“肖氏!你又想进佛堂悔过了是吗?这次就算谁为你求情,本夫人也绝不答应!” 肖姨娘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她心痛地抹泪,看向门上交叠的身影:“夫人,您仔细听听,那屋里是什么声音?妾、妾身都不想说话!” 顿时,大夫人脸色煞白。 清杳的屋里,出现了男女交欢的声音。 “不,不可能。” 肖姨娘挥着手帕,掩面痛苦:“我的杳杳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怕嫁不出去,也不能勾引外男啊!” 大夫人两眼一黑,倒在华云怀里。 掐了人中,才清醒过来。 “不是…” 那么好的孩子,不该是这样的。 谢宗脸色铁青,他气得发火:“把屋里那对狗男女拖出来!乱棍打死!” 奴仆拿着木棍冲进去,把两人拖拽出来。 肖中琥抬头,“姨夫!别打,是我啊!” “你!”谢宗郁闷无比,质问般看向肖姨娘,见她泪光闪闪,又不好出声质问,他躲过棍子,朝肖中琥后背砸去,“混账东西,你敢私闯侯府!” 肖中琥直着腰,扬声道:“姨夫,你说这话就见外了。” 这时,肖姨娘看向‘谢清杳’,不,不对,小贱人的皮肤何时变得这么粗糙了?这身上仅挂的衣裳。 好像是丫鬟的。 她本就跪坐在地上。 “翠…” 翠环头贴在地上,冷汗直冒,她的脖子仿佛被人摁住,不敢抬头,幸好,姨娘好像看出是她。 静下心来,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竟然被比自己小一半年纪的小孩子玷污了。 这巨大的羞耻感,令她浑身发颤。 谢宗一脚踹在‘谢清杳’的肩膀上,“逆女!本侯的脸都被你丢干净了!前几日,还跟忠贞烈女,同本侯说不嫁纨绔子弟,如今倒是上赶着爬床!?来人,把她给我丢出府,自生自灭!” 见此,肖姨娘赶紧抱住男人的腿,求道。 “侯爷,妾身教女无方,要罚就罚妾身!” 啪!谢宗抬手给了肖荷一巴掌,见她愣神,他的手也抖了抖,他给她使眼神,静王在这儿,不能不打啊。 他越想越气愤:“你真是太让本侯失望了!” ‘谢清杳’不敢说话。 裴元阙道:“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翠环根本不敢动,声音如蚊蝇说了两个模糊的字,让人听不清,她恨不得把脑袋插进地里。 肖中琥宣扬道:“静王,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草民折腾得半死,现在害羞了。” 肖姨娘打圆场,爬到翠环前面,用身子挡着。 趁着那小贱人不知去了哪里,得赶紧将事情解决掉。 “是啊,杳杳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侯爷,事已至此,就看在妾身的面子上,把杳杳许配给中琥当妻吧。” 第16章 表妹,表妹,你真的好香啊 冷竹愣怔,难道他猜错了。 王爷对谢清杳没有任何好感,回过神,他冷汗直冒,跪地请罪:“属下该死,请王爷责罚。” 裴元阙不语,冷着脸起身,走进内室。 见王爷一身黑衣出来。 冷竹忙问:“王爷,您要出门?” “嗯。”裴元阙轻咳一声道,“肖中琥品行不端,突然进府,本王怕会对林姨不利,本王亲自去一趟侯府看看。” 原先冷竹是信的。 但看着王爷落在春菊院,谢二小姐的屋顶上。 他就不信了。 连同眼前的王爷,还是那个谁也不关心的嗜血主子吗?竟然会为了谢二小姐,专门跑一趟。 果然,谢二小姐对王爷来说,就是不一样。 屋子里,谢清杳静下心,打算作画。 没想到刚才那顿晚饭没有任何问题,那么肖氏到底让她回来干什么? 咚咚咚! “进来吧。” 谢清杳卷起画册,轻声吩咐道。 翠环端着碗,“小姐,这是姨娘亲自炖的银耳莲子羹,您趁热尝尝。” 谢清杳望向那碗汤羹,嘴角勾起,“姨娘可真是心灵手巧,说是银耳莲子羹,不知道是还以为是清水汤。” 翠环觉得二小姐真是被大夫人宠坏了。 平日里,姨娘给她块骨头,她都说香,可现在却挑三拣四。 算了,先忍忍吧。 等过了今晚,二小姐又是一只听话的狗了。 “姨娘娇贵,这些东西都不会做,小姐别介意,她是真心想跟您修好关系的。” 谢清杳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翠环站着不动,“小姐喝完,奴婢才好跟姨娘交代。” 谢清杳再次看向那碗羹汤,原以为只是姨娘‘装模作样’维持他们感情的东西。 看来,里面是加东西了。 “我不习惯别人看着我喝东西。” 翠环背过身:“这样,小姐可以喝了吗?” 很快,谢清杳放下碗,淡淡道:“刚吃完晚饭有些撑,等会儿再喝吧。” 翠环掂量,药下得多,半碗应该足够了,她福身道:“小姐记得趁热喝,奴婢先告退了。” 门刚关上,窗户又开了。 谢清杳放下镇尺,起身欲要去掩窗,却感受到了一股气息,她记得,是刚重生回来。 那个黑衣人的。 “出来吧。” 裴元阙飞入屋内,“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是如何发现我的?” 谢清杳半开玩笑地说:“除了你,就没有哪一个会擅自闯入姑娘闺房了。不对,是母亲出事了吗?” 裴元阙淡淡:“没有,你关心大夫人,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谢清杳问:“我怎么了?莫不是你还要杀了我?” 至于为什么她敢这样说。 她知道这个蒙面男人与母亲的关系非同小可,她没有对母亲有任何不利的行为,男人没必要杀她。 裴元阙端起瓷碗,“你喝了?” “嗯哼?”谢清杳没有回应。 裴元阙目光幽深:“这里面被下了药,肖中琥混被人带进了内院。” 听此,谢清杳明白了。 她攥紧拳头,没想到肖荷还是用了如此恶毒的诡计。 “谢谢。” 裴元阙双手环胸:“你不会是想靠我给你解毒吧?” 谢清杳微微仰头,轻笑一声:“你真是想多了,这东西我没喝,我倒了。” 说着指了指渣斗的东西。 裴元阙看向她,呵,倒是小瞧她了。 他目光扫视到桌上,浑身一颤,慢慢走过去,伸手抚摸还未完成的画。 “她…” 谢清杳忙收起来,但见他走神的样子,问:“你见过?” 裴元阙试探地问:“宫妃?” 谢清杳连连点头:“你还真认识啊,这是画的静王殿下的母妃,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裴元阙犹豫点头。 谢清杳不放过任何追问的机会:“像吗?” “她喜欢桃花花钿。”他道。 谢清杳正要拿起笔,在画中女子额头上点缀,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那个恶心的声音。 她卷起画,抱在怀中。 “走!” 吹灭蜡烛后,便翻出窗户。 裴元阙一直盯着那幅画,见她如此保护,心中泛起异样:“画中女子对你很重要吗?” 片刻,谢清杳点头。 “也可以这么说。” 裴元阙挑眉,想到那天把谢清杳带回王府后,他丢下的字,便是‘画’字,没想到。 她画了母妃。 “倒是有品味。” 谢清杳知道静王的母妃是母亲的好姐妹,她点头道:“那是当然了,画中女子温婉如仙子,我画这幅画,付出了很多心血,听母亲讲她时,就想,要是能见一见画中女子就好了。” 裴元阙低头。 可惜,她早早就去世了。 谢清杳看到花蕊,朝她招手,小声地比划:“嘘,有戏看。” 此时,肖中琥弯着腰,猥琐地推开门,“表妹?表妹?怎么不开灯呢?是不是在等哥哥来呢?” 没人回答。 他以为是在跟她玩猫抓老鼠。 看着床榻被褥隆起。 “表妹!我来了!”他激动地扑上去,可惜,扑空了。 这时,门开了。 似乎有个人走进来了。 女人踉跄几下,扶着头:“好痛,就好像被人打了。” 肖中琥靠近,握住她的手腕,似乎将她吓了一跳,他欲望很重,怕她逃跑,便死死拽着。 “表妹,表妹,你真的好香啊。” 女人挣扎:“我不是你表妹啊!你搞错人了,快放开我,我可是你姨身边的人!” 肖中琥道:“别拿我姨来压我,我姨最疼爱我了,就算搞她女儿都行,更何况是其他人,来吧,别挣扎了!” 半推半就间,窗内人影交叠,传来暧昧的声音。 裴元阙轻笑:“你不是肖氏所生的吗?你们倒不像是母女啊。” 谢清杳道:“当时我还小,不知道内情。” 花蕊生气地抠手,她来到谢清杳面前,不满地说:“小姐,他们是想害死您啊!” 第15章 本王很闲吗?她的事情与本王何干? “二小姐最是听话的。”翠环满意走了。 谢清杳笑容消失,她问:“花蕊,母亲可没事了?” 花蕊点头道:“府医说,只是急火攻心,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只是夫人身子虚弱,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亏损。” 她为小姐梳妆打扮。 片刻,犹豫问。 “小姐,您晚上真的要跟肖姨娘一起吃饭吗?奴婢总觉得肖姨娘才不会反思,她不虐待您就不错了。” 紧接着,花蕊跪在地上请罪:“小姐,奴婢不是有意在背后嚼舌根。” 谢清杳让她起来,解释道:“我没怪你,你说得对,她只会虐待我,但她要是惦记上我,我怎么都不会躲过去,不如去看看她搞什么花样。” 花蕊诧异。 从前,她提醒小姐要提防姨娘,小姐会训斥。 她惊喜小姐的变化:“您能这么想,奴婢真是太高兴了!” 谢清杳勾起嘴角,捏捏她的脸,宠溺道:“那你今天可要多吃两碗饭。” 花蕊连连点头,伸出手指:“奴婢吃三碗!” 这样才有劲儿保护小姐。 午时,天变得闷热。 谢清杳坐在床榻边,轻摇团扇,为睡着的大夫人驱热,她托腮看着母亲舒心的神情,嘴角忍不住勾起。 母亲,再等等女儿。 马上我们母女就能团聚了。 肖姨娘站在门口,眼中闪烁着恨意,这个小贱人,她都没有过这种待遇,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她故意大声喊道:“夫人,您怎么还在睡?” 话落,肖姨娘就被一道阴冷的眼神吓到了。 大夫人扶着头起身:“我怎么睡这么久?” 谢清杳神情如初:“女儿扶您起来。” 肖姨娘扭着身子走上前,报复式得嘲讽道:“夫人可真是想得开,昨天刚跟侯爷吵了架,今天还能睡这么久,妾身真是羡慕啊。” 谢清杳垂眸,低声道:“母亲要是想不开,姨娘当年做了那等肮脏的事情,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小贱人!你胡说什么呢?”肖姨娘脱口骂道。 大夫人皱眉:“肖氏!你这是又想进佛堂静心了吗?清杳可是你的主子,岂容你如此放肆!” 肖姨娘收敛,她欠身告罪:“妾身一时口无遮拦,还请夫人恕罪。” 这对母女真贱,都分开了,还能看对眼。 她忍着不舒服,提醒道。 “杳杳是妾身所生,再过两个月便要及笄,这一及笄就要找夫家了,在府里的日子少之又少,您看,能不能让杳杳回去住?” 大夫人有些不舍,她暗自叹气,问:“清杳,你想回去吗?” 谢清杳跪坐膝旁,还未开口,眼睛就红了,“母亲,您要赶清杳走了吗?清杳舍不得您。” “我…” 大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 肖姨娘讨好道:“夫人,大小姐若是养在别人的膝下,您也定会舍不得吧?玉京传来流言蜚语,说您不爱亲生女儿,宠溺庶女,要是被大小姐听了,恐怕对病情会不好吧?” 大夫人皱眉:“谁敢乱嚼舌根!” 肖姨娘有意无意道:“夫人最是知道,肮脏的话最是杀人的刀子了。” 半晌。 大夫人重重叹了口气,面露愧疚。 “清杳,要不然你跟肖氏回去住几天吧,要是住得不舒心,再回汀兰院。” 谢清杳乖巧地应声:“是,清杳跟姨娘回去。” 望着二姑娘发红的眼瞳,大夫人心里又酸又痛,她善良了一辈子,在这一刻,像是个抛弃孩儿的坏人。 她警告道:“肖氏,你若是再敢苛刻亲生女儿,我不会饶过你!” 肖姨娘低头行礼:“是,妾身谨记夫人的话,时间不早了,那妾身和杳杳就先回去了。” 转过身,女人精致的面颊浮现得意的笑容。 她怎么会苛刻亲生女儿呢?为了莲华的幸福,她可都宁愿都自己难受呢,苛刻女儿的是你啊林岚! 大夫人捂着心口,泪流满面。 “我真是个坏母亲!” 华云不认可:“府里谁不知夫人您心善,奴婢会盯着肖姨娘那边,只要二小姐受了委屈,奴婢就把她带回来。” 大夫人连连点头:“我舍不得那孩子。” 她低下头,想到清杳的样子,嘴角泛起弧度,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就打心眼里喜欢。 这半个月里,她是把清杳当成了亲女儿。 也正是这种重视和偏袒,面对莲华时,会让心里失了平衡,对亲生女儿愈发愧疚。 院里,肖姨娘一跨进门槛,便变了一副样子。 “杳杳,怎么才几天不见,你就变得这么胖了?你这样,谁还喜欢你?” 谢清杳不咸不淡地道:“跟姨娘比,还差得远,当年,你爬上父亲的床时,不也成功了吗?” “你能跟我比吗?”肖姨娘声音尖锐道。 谢清杳嘴角勾起,眼神清冷地看过去:“我当然比不过姨娘,你更不知廉耻,心更坏。” 花蕊适时关上寝室,杜绝了两人之间的战火。 她竖起大拇指,眼睛闪烁着光。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她手指相互交换,“从前都是她欺负您,现在真是翻身了。” 谢清杳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肖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她想踹门发火,却被身边的丫鬟制止住了。 翠环提醒道:“姨娘,今晚可是有重头戏,咱不急这一会儿。” 肖姨娘犹豫几秒,带着翠环离开这里,回到寝屋,才说起这件事,她有所顾虑。 “要是谢清杳在我院子里出了事,大夫人再将她带回去怎么办?” 翠环道:“生米煮成熟饭,大夫人又有什么办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小姐嫁给肖公子。” 肖姨娘心中石头落下,她点点头。 “你说得对,只要谢清杳成了中琥的女人,这样的丑事就算爆出来,侯爷都拿我没办法,更何况是林岚那个贱人!” 她看着外面的天色,太阳渐渐西行。 “谢清杳,今晚姨娘就让你明白,姜还是老的辣。” 夜色笼罩着静王府。 冷竹叩门进屋:“王爷,侯府的探子来报,肖氏身边的丫鬟将肖中琥偷偷带去了院子,侯府二小姐被肖氏带回来了。” 裴元阙放下手中的折子,冷笑一声。 “肖家难怪家道中落了,总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冷竹询问:“王爷,您要去提醒谢二小姐吗?” 裴元阙你了他一眼,“本王很闲吗?她的事情与本王何干?冷竹,你探回来的消息,越来越没用了。” 第14章 我的身子不适合生育了 谢莲华打着哈欠,翻了个白眼。 “傻子才去,父亲正在气头上,我去了,不就是惹父亲不高兴吗?母亲也真是的,为什么总是跟父亲吵架。” 珠钗附和道:“是啊,要是夫人多争宠,我们家小姐的日子就能更好了。” 谢莲华拧紧眉心,将拆下来的簪子往梳妆台上一扔。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美是美,但她有不足之症。 “母亲身子不好,要是她再生一个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母亲万一早逝了,我的不足之症该怎么办了。” 珠钗小声道:“反正夫人还不到四十岁,年轻着呢,您求夫人再生一个,她肯定会同意的。” “明天再说吧。” 谢莲华带着心事睡过去。 而担心了一晚上的谢清杳,神情疲倦,天亮起时,她眼皮睁不开,坐着睡了过去。 大夫人悠悠转醒,手动一瞬间。 谢清杳惊醒,她关切地道:“母亲,您醒了?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大夫人摇头,想到昨晚与侯爷的争吵,心中仍在隐隐作痛。 望着二姑娘青黑的眼睛。 “你,守了一夜?” 谢清杳端来热水,扶起她,“女儿担心,睡不着。” 大夫人看着她,心里对肖荷的那点恨意,没法转移到清杳身上,见二姑娘的眼睛通红。 “傻孩子,我现在还不会死…” 话没说完,就感觉肩膀一重。 谢清杳害怕地抱住她,贪婪感受母亲的怀抱,她认真道:“母亲才不会死,您一定会长命千岁。” 大夫人哭笑不得:“千岁?那不成老妖怪了。” 谢清杳在她怀里蹭了蹭,“才不是呢,母亲是最最最温柔、善良的天上仙女。” “你们在干什么?!” 门口传来谢莲华愤怒的声音。 她大步上前将两人分开,使劲推了谢清杳几下,将她推到门口,才肯转身跪坐在床榻前,委屈地哭。 大夫人替她抹去泪水:“莲华,谁欺负你了?” 谢莲华哭得伤心,“娘!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个小贱人了,你竟然抱她,明明我才是你的女儿。” 大夫人哭笑不得。 “莲华,你说什么呢。” 她招手,唤来了谢清杳。 “清杳是你的妹妹,昨夜我生病了,她守了我一晚上,说到伤心处,只是安慰了我一下。” 谢莲华推开谢清杳:“娘!她接近就是为了害您!她不是我妹妹!娘,你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好不好?” 大夫人愣神,被女儿催生,有些窘迫。 “莲华,别闹,我的身子不适合生育了。” 谢莲华脱口而出:“那您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大夫人心里一咯噔,眼眶溢出泪水,愣着问:“莲华,你在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谢莲华心虚地说,“娘,我跟贾小姐她们约好去买衣裳,就先走了。” 这次,慌得都没好意思跟华云要银子。 谢清杳道:“母亲,您别乱想。” 大夫人扯出一抹笑意,也没了教医术的心思,她道:“我有点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清杳一会儿再来陪您。”谢清杳知道母亲心中不好受,她自觉福身,却仍旧一步三回头。 华云关上门,小声劝道:“夫人,您莫要自暴自弃,二小姐是真关心您。” 大夫人闭眼泪两行:“我倒是挺喜欢这孩子,可她是肖荷的女儿。” 华云劝慰:“奴婢倒是觉得,二小姐长得挺像您的。” “是吗?”大夫人喃喃,眼神迷离。 回到寝屋里,谢清杳随意拆簪,躺在床榻上补觉。 谢莲华玩了一天,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府。 她偷偷从后门溜进来,却撞见一个人。 见是肖姨娘,吓得拍拍胸口,没好气地说:“装神弄鬼,吓死我了。” 肖姨娘笑道:“妾身见过二小姐。” 她拿出一双鞋。 “天冷了,这是妾身为大小姐缝制的鞋子,还请您收下。” 谢莲华并不领情,讥讽道:“你有这功夫,都不如好好管管谢清杳那个小贱人,她竟然敢骑在本小姐的头上拉屎撒尿!” 肖姨娘心疼道:“妾身一定好好教训她!” 谢莲华烦躁地翻白眼:“装什么装,谢清杳在陈府出尽了风头,说不定,还能被二公子看中,娶回去当小妾,你是不是很得意?” 肖姨娘摆手,着急地解释。 “她就是个庶女,上不了台面,怎么能去陈府这么好的人家?她给二公子提鞋都不配。”她补充道,“妾身已经决定,让她给嫁给中琥。” 谢莲华半信半疑:“肖中琥?为什么?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肖姨娘说:“只要大小姐高兴,妾身做什么都行。” 雨急促落下,她们躲进凉亭里。 这一路,谢莲华能感觉到肖氏在护着她,片刻,她问:“肖姨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肖姨娘紧张地笑着。 “妾身是喜欢大小姐,要是有您这么漂亮又尊贵的女儿,做梦都会醒。” 谢莲华被夸得很高兴,她扬起高傲的脸,“肖姨娘,你如果真的能让谢清杳嫁给肖中琥,本小姐就许你一个要求。” 肖姨娘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妾身一定做到!” 假山后,主仆两人将一切尽收眼底。 花蕊红着眼,抱不平道:“小姐,姨娘从来没有对您这么笑过。” 谢清杳感叹:“是啊,花蕊,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姨娘不爱我,连父亲也不喜欢我,这是为什么?” 花蕊低头,小声道:“姨娘总是在侯爷面前说您的坏话。” 到了晚上,谢清杳反而睡不着了。 她提笔作画。 休息了两个时辰,天便亮了。 翠环敲响了门,她道:“姨娘从佛堂回来很久了,一直在反思自己,今晚,姨娘请您回去吃个饭,哪有母亲不爱孩子的,您消消气?” 谢清杳勾唇,“姨娘有请,清杳定会赴约。” 第13章 拒绝婚事,侯爷与大夫人争吵 翌日,天刚亮。 谢宗便找来了二女儿。 谢清杳预感,并不是什么好事,看着身后紧闭的门,以及父亲那厌恶的眼神,她捏紧了手背。 前世,在姨娘的不断贬低下,父亲很不喜欢她,达到了厌恶的程度。 就是不知道,父亲知晓换婴一事吗? 谢宗皱眉,不满道:“你不好好照顾肖氏,总是赖在汀兰院不走,气你母亲,是不是又想挨板子了?” 谢清杳局促道:“姨娘身子矫健又强壮,母亲更需要人照顾,女儿没再惹事了,父亲若是不信,便问母亲。” 嗯?谢宗抬头打量着眼前人。 他公务繁忙,也不待见二女儿,但短时间内,她的胆子变大了,也不再瘦瘦巴巴,像是个蠢女了。 脸上褪去稚嫩,倒越来越像她了。 “我给你找了一门婚事。” 谢清杳温顺问:“敢问父亲,是与谁家结亲?” 肖氏倒是聪明,竟让父亲亲自来说,真以为她还是曾经唯唯诺诺、相信亲人的傻子吗? 谢宗道:“你姨娘弟弟的儿子。” 谢清杳瞳孔微颤,竟然把她嫁给那个混蛋。 “父亲,他可是我的亲表哥啊。” 谢宗毫不在意:“这有什么惊讶的?这不是常有的事情,你嫁过去,总归是一家人,他们也不会亏待你的。” 记得前世,有肖氏的包庇。 肖中琥敢强抢民女,失手杀死了一个,死者父母报官,但被父亲压了下去,她要是嫁过去,肖氏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就跟前世一样,她和孩子都会成为谢莲华的续命血包。 谢清杳手放在腰间,屈膝道:“表哥品行不端,狐朋狗友居多,若是女儿嫁过去,他惹出祸端,父亲仁义,一定会出手相助,父亲拼搏半生,好不容易稳坐侯爷之位,女儿不愿陷您于水火之中,还请父亲三思。” “你……!”谢宗难掩震惊。 那一句‘你还是谢清杳’吗?他哽在了喉中,这个女儿变得很陌生,冷静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她。 谢清杳加大攻势:“住在汀兰院的日子,母亲会说起父亲年轻时的故事,女儿极为崇拜,在女儿心中,您怎能只居于侯爵?清杳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也想嫁于高官,为父亲的官途锦上添花。” 侯爵之上便是国公。 要能成为国公,离入太庙便不远了。 谢宗回神,犹豫地问:“你真这么想?” 谢清杳真诚道:“是,女儿确实如此想的。” “你先下去吧。”谢宗摆手,“跟你母亲说一声,晚会儿,我会过去。” 谢清杳福身离开。 屏风后,肖姨娘走来,揪着男人的衣袖,不悦地问:“侯爷!您不是答应妾身了吗?” 谢宗摸着她的玉手,宽慰道:“本侯儿女少,确实要用在刀刃上。不过这清杳倒是挺懂事,以前是本侯小瞧她了。” “可是…”她欲要反驳。 谢宗抬手制止,“此事容后再议,过几天母亲就要带着愉嫣母子回来了,你把慈安堂收拾干净,让母亲住着舒心。” 肖姨娘不情不愿道:“妾身知道了。” 夜里。 谢宗才来到汀兰院。 两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面对面坐着喝茶,气氛尴尬,大夫人心中有刺,早已不喜欢主动开口。 他干笑道:“听清杳说,你总是同她提起我年轻时候的事。” 大夫人略微诧异,清杳这是…在替她留住侯爷?她淡淡道:“清杳是个好孩子,以前是我们忽视了她。” 谢宗期待地问:“夫人这是接受荷儿了?” 蓦地,大夫人心里一沉,语气低沉:“我不接受有用吗?侯爷不依旧纳妾了吗?” 谢宗皱眉:“荷儿无依无靠,我只是给她一个家,侯府这么大,你连她一个弱女子都容不下吗?” 大夫人心里窝火:“是一个吗?” 谢宗沉脸指责:“你看你又在无理取闹了,我当时纳愉嫣你也是同意的。” “我不同意有用吗?”大夫人眼中泛着泪花,她气得浑身发抖,“我在你们心里,都成了侯府的罪人了!” 谢宗摊手,无奈道:“岚儿,你十年只生了一个女儿,为了给侯府开枝散叶,我也没有办法啊,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呢?” 大夫人捂着酸涩的胸口,压抑着情绪问。 “那谁又能理解我呢?昔日,你说只娶我一人,你怕肖荷无依无靠,难道就不怕我伤心孤苦吗?后来,你与老夫人又以府中无男丁,娶了三姨娘,可是她入府五个月就生下了男孩,你早早就与她苟且,何必多此一举骗我!” 谢宗不耐烦地说:“你身子不好,我是为了你着想。” 大夫人立刻打断他,眼神愤懑道:“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一时间,谢宗被怼的脸色愈发阴沉。 “简直无理取闹!每次想同你说话,你都翻旧账,你真是太胡闹了,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妒妇!” —‘岚儿,你真是太可爱了,以后我做错了什么,你就都记着,只要你开心,任凭你打骂。’ “我身为侯爷,只纳了两个妾室,已是很给你面子了!” —‘我只娶你一人,若是骗你,不得好死。’ “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吧,我做的已经够好了。” —‘你是我的妻,怎么会冷落你呢?” 砰! 他踹开门离去。 越是了解,越是知道怎么伤人。 望着侯爷凉薄的背影,秋风吹进屋里,大夫人摇晃扶着桌子,她扶着头,慢慢跌坐在地上。 华云着急地扶着她的胳膊。 “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来,吃一颗安神丸,奴婢扶您去床上休息!” 谢清杳听到动静,随意披了个衣裳,“华云姑姑,母亲没事吧?” 华云叹气:“老毛病了,只要生气就会头痛,睡一觉就好了,二小姐快回去休息吧。” “不。”谢清杳心疼地坐在床榻边,握着她的手,感知着母亲手上的温度,心才安稳了些,“我要在这里陪着母亲。” 华云看着两人,摇摇头。 扶着门框,看着茫茫夜色,自嘲道。 “夫人,您没想到吧,到头来,枕边人和亲女儿都不如一个姨娘生的庶女。” 侧院,珠翠问:“小姐,夫人和侯爷吵起来了,侯爷最疼爱您了,您要不要去劝劝?他一定会听您的话。” 第12章 勾引侯爷,答应让谢清杳嫁给肖家侄子 大夫人端起医书,轻声拷问。 “滑脉为何症?” 谢清杳作答:“痰饮、食滞、实热等,亦或妇女有孕。” 见她对答如流,不像撒谎。 大夫人夸赞道:“你尚未请夫子,便已吃透寻常医书,实在难得,清杳,你可愿意…” 说着,眼中泛起犹豫。 清杳是肖氏的女儿。 可莲华并不想学。 父亲的医术,断不能在她这里断绝。 “清杳,我要你发誓。” 谢清杳毫不犹豫跪在地上,抬手举过头顶,“清杳起誓。” 她跟着母亲一字一顿。 “若习得隐世秘法,绝不以此做坏事,绝不随意乱传,绝不自甘堕落!若有违背,苍天可惩!” 大夫人满意一笑,“你在这里等候,还有最后一关。” 谢清杳万分激动,没想到母亲竟然要将隐世秘法传给她,那是不是说明,在母亲的心中,也有她的一小部分位置了。 内室里,大夫人正持着一炷香,插在隐世家族先辈的画像面前。 她跪在蒲团上。 拿起杯筊,往地上一扔。 一正一反,此事应允。 “多谢祖先明示,林岚定当照做!” 有清杳的陪伴,在深院里的日子,便没有那么难捱了。 闲暇时,谢清杳会向母亲请教静王母妃的模样,回到屋里,便开始作画,马上便是中秋,她希望能赶在此时交与静王。 这天,佛堂传来了肖姨娘的话。 “姨娘让您现在去一趟。” 谢清杳放下画笔,淡淡道:“知道了。” 肖姨娘已经在佛堂待了半个月,整日闷死,她听到动静,期待看过去,眼睛里窜起火苗:“死丫头,你吃得倒挺好,是完全忘姨娘了是吗?” 谢清杳似笑非笑:“姨娘在佛堂待的这些日子,倒真是有弱柳扶风的样子了。” “你!”肖姨娘胸中气闷,这死丫头竟然这么记仇,她态度转变,“姨娘也是想让你嫁个好人家,杳杳,你别怪姨娘好不好?” 谢清杳莞尔:“姨娘放心,前些日子,我去参加陈老夫人八十大寿,凭一幅画,便得到老夫人青睐,我一定能嫁个好人家的。” 她还不想嫁人,但很乐意说这些能让肖氏痛苦的话。 果然,肖姨娘脸色大变,可望着小贱人满面春风,又不像是在扯谎,她怀疑道:“你哪儿来的画?你去偷钱了?” 谢清杳道:“让姨娘失望了,那幅画,是我作的。” 肖姨娘扬声否决:“不可能!你从小就没学过任何东西,杳杳,你没必要用这种手段,来哄骗姨娘,你自小软弱、胆小,这种大场面,你会丢人的,以后你就别去了,好姑娘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着姨娘给你找个好夫婿。” 她伸手,想要抚摸女儿的发丝。 却被谢清杳躲了过去。 谢清杳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道:“姨娘,那幅画真是我画的,另外,丢人的可不是我,是姐姐呢。” 肖姨娘着急问:“莲…大小姐怎么了?” “姨娘很关心她?”谢清杳看向她。 那眼神看得肖姨娘心虚,可提起亲女儿时,还是忍不住一脸骄傲:“那可是府里大小姐,谁能跟她比?” 谢清杳侧头,满眼笑意。 “你恐怕还不知道,陈老夫人寿宴上,姐姐可是丢死人了。”她眨了眨眼睛,不懂地问,“姨娘,怎么了?” 肖姨娘心慌意乱,她握住谢清杳的手。 “杳杳,你跟大夫人求求情,让我离开佛堂好不好?” 谢清杳抽回手,婉拒道:“我人微言轻,恐怕做不到,姨娘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不管身后肖氏如何呼喊。 她背影清冷,不回头离开。 肖姨娘跌坐在地上,眼中满是阴狠,她咬牙切齿道:“翠环!这才几天,这个贱人怎么变成这样了?不行,你快去把侯爷叫来。” 本想伏低做小,打消林岚的怀疑。 谁知道才半个月,谢清杳就像是变了个人,出落的水灵,也脱离了掌控。 夜里,谢宗才找到空闲,来到了佛堂。 翠环小声道:“姨娘,侯爷来了。” 肖姨娘脱下外衣,搔首弄姿,声音充满蛊惑喊道:“侯爷~妾身好想您。” 谢宗吞咽口水,他看了一眼庄严的佛像,弯腰抱起肖氏。 他低声斥责。 “胆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大!让本侯看看你这几天,在佛堂有没有静心。” 片刻,寝屋里传来阵阵暧昧声。 持续了一会儿便结束了。 肖姨娘伸手抚摸着男人的脸,她道:“侯爷,妾身真的知错了,您让夫人把妾身放出来好不好?这佛堂太冷清了。” “不用问她,本侯就能做主。”谢宗闭着眼睛,摆手不在乎道。 肖姨娘起身,将男人搂在怀里,轻轻为他揉捏眉心,试探地问:“老爷最近很忙吗?怎么眉头如此紧。” 谢宗叹气:“皇上交给了本侯和七皇子一件难管的差事啊。” “七皇子?”肖姨娘打听道,“侯爷觉得七皇子怎么样?” 谢宗睁开眼,思索道:“你要给清杳找夫家?七皇子倒是不错,与本侯的关系挺好,只不过清杳只能当个妾室。” 肖姨娘摇头,她怎么可能让谢清杳嫁给七皇子! 要真的成了皇室妾,那不处处比她高一头,她怎么管? “不,妾身想,如果您与七皇子走得近,那、那就相当于站队储君了,让大小姐嫁给七皇子当正妃如何?” 谢宗道:“这事儿,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那清杳呢?” 肖姨娘撇撇嘴,“她不学无术,性子古怪,嫁给宦官人家,妾身怕给侯府丢人,不如就嫁给妾身娘家人吧。” “肖中琥?”他问。 肖姨娘想到弟弟的儿子,心中便满是欣赏,“中琥一点儿也不差,听说明年打算考科举,要是走上仕途,清杳也不亏。” 她贴在男人身上。 “好不好嘛,老爷!” 谢宗犹豫几秒,点头道:“也罢!亲上加亲,何乐不为,明天,我就跟清杳说。” 第11章 我的血入药能解百毒,治不足 医? 大夫人皱眉,松开谢清杳的手,难道真的如女儿所说,二姑娘接近她真的有什么企图,她厉声拒绝。 “不行!” 谢清杳跪下,“母亲,求您了。” 大夫人语气淡淡道:“你想学医术,是知道我乃隐世家族中人,靠近我,接近我,只为窃取我们家族的秘密,是吗?” “不,母亲,女儿从未这样想过。”谢清杳双眸微颤,心慌意乱解释,“至于什么隐世家族,女儿只是一个庶女,更是不知,母亲若是不信,您一查便知。” 她眸中闪过恨意。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杀了肖姨娘母女! 大夫人叹了口气,或许清杳不是那种孩子。 “那你学医做什么?” 谢清杳双手搭在她的膝盖上,难掩眸中难过:“母亲身子虚弱,姐姐也有不足之症,如果女儿能学会医术,就能更好照顾母亲了。” 大夫人收紧手指,“你真这么想?” 见二姑娘点点头,忙将她扶起来,不知为何,责怪清杳时,她的心里一阵刺痛,欣慰笑着夸赞道。 “真是个好孩子,你姨娘是怎么舍得虐待你的?” 谢清杳靠在她的怀里,哽咽道:“母亲,有您在,女儿就不怕了。” 这时,谢莲华跑进来。 “娘,银子花完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温馨的画面,怒从心来,“你们在干什么!?” 谢清杳垂眸,嘴角勾起,她小心翼翼上前,伸手哀求:“姐姐,你别生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滚!”谢莲华气得推开谢清杳,见她摔在地上,瞪大眼睛,“我就没怎么用劲!你真能装。” 谢清杳态度卑微,点头道。 “是、是我自己摔倒的,不管姐姐的事。” 装?哼,哪有前世你谢莲华能装啊。 她每次为裴元祁做了事,都被谢莲华抢去功劳,还一脸无辜诬陷她,如今,只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罢了。 谢莲华声音尖锐:“娘!您快把她赶走!我不想再看到她。” 大夫人道:“清杳住在院中,不会碍着你的事。” 谢莲华瞪大眼睛,娘竟然为了这个贱人,反驳了她的话,她咬牙,冲进谢清杳的屋子,将她的东西全部丢出去。 贴身丫鬟也在帮忙扔。 “滚!这是我和娘的院子!” 谢清杳扯动嘴角,这就忍不住了吗?可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箱笼滚落一地衣裳,花蕊救不下,只能跪在地上,委屈地将这些东西装回去,却又一次次被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扔出去。 珠钗双手叉腰,“这是我们大小姐的院子,谁敢鸠占鹊巢!” 谢清杳朝大夫人行了跪拜大礼:“给母亲添麻烦了,女儿不叨扰了。” 大夫人心底泛起酸涩,她清楚知道,她舍不得清杳,侧头看着女儿洋洋得意的神色,终于,下定了决心。 “清杳,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赶你走。” 谢莲华跺脚,质问:“娘,你在说什么!?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了?你竟然维护这个贱人!” 大夫人厉声道:“莲华,我是不是把你宠坏了!” 珠钗揪住正要发火的小姐,提醒道:“小姐,明天您还要跟贾小姐她们逛街,您不是想要银楼新出的头饰吗?” 听到这儿,谢莲华气消了大半。 是啊,她可是许诺好友,明日的茶点,她请客。 “娘,女儿只是怕您不要我了。”她扯着大夫人的衣袖,娇嗲地撒娇。 惹得大夫人一阵心软,她揉着女儿的头,无奈道:“你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怎么能不要你呢?” 谢莲华道:“娘,我看中了一套银饰,你给我买好不好?” 顿时,大夫人心底钻心的疼。 莲华只有在要银子时,才会尊重她这个娘亲。 可谁让她身子虚弱,导致莲华一出生就有不足之症,养得娇嫩了些,这不是莲华的错,是她的错。 她含笑:“去跟华云拿银子吧。” 谢清杳将一切尽收眼底,神情了然,母亲养了谢莲华十五年,怎会因她闹几次而厌弃?她必须要占据母亲心中的位置。 将证据一点点搬到明面。 “母亲,我真的能在这里住下了吗?” 大夫人回神,她点头:“自然,明天开始,你便跟着我学医术吧。” 用过晚膳,服侍下大夫人喝了药。 谢清杳才得空回屋休息,她与花蕊对视一眼,都红了眼睛,花蕊洗了个热帕递过去,她庆幸道:“幸好静王路过。” 对于裴元阙,谢清杳是存疑的。 她从袖口拿出那张纸条,静王救她,难道是为了她的画?可她并不是什么名师。 “花蕊,这几日,你且多打听一下静王母妃的样子。” 既然要报恩,就要投其所好。 她记得,静王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母妃。 花蕊铺好床,应声:“是,奴婢知道了。” 这一晚,谢清杳做了一场噩梦,直到天亮被花蕊叫醒后,才从中惊醒,她的后背湿成一片。 嗓音沙哑,还掺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花蕊,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今个儿晴天,天边挂出了一道彩虹。 谢莲华早早出门,拿着银子去跟小姐妹们炫耀了。 谢清杳扶着大夫人闲逛,只走了一半路,大夫人就累了,她关切地低头,却看到母亲手腕处的新伤痕。 她眉头紧缩。 “母亲,您的手腕怎么了?” 这时,才看到母亲胳膊上新旧交替的伤痕。 以血入药,母亲是在救贼人的女儿! 大夫人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血入药能解百毒,治不足。” 谢清杳心疼道:“就算心疼姐姐,您也要保重身体啊。” 大夫人摇头:“昨晚,是元阙毒发,生死垂危之际,下属才冒死来找我,他的母妃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必须要救。” 谢清杳呼吸一紧。 母亲供两人用血,难怪身体会透支早逝。 那她就算揭穿谢莲华的真实面目,母亲也会给静王供血!静王一日不解毒,母亲便危险一日。 她握紧母亲的手,“那您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 大夫人若有所思地说:“莲华是我女儿,我不能见死不救,元阙乃故人之子,我无法舍弃。好了,我教你医术。” 谢清杳坚定点头。 前世,为了哄裴元祁开心,她看了不少医书,所以,当大夫人递给她基本医书时,她道:“母亲,这些女儿都已熟记于心。” 第10章 她不会被囚禁在王府吧? 令人作呕! 谢清杳欲要抽出手,却被男人死死拽着,男女力量悬殊。 “当街强抢民女,与禽兽何异?七皇子就不怕皇上问罪!” 她知道他在意什么。 裴元祁犹豫几秒,他道:“怕什么?你只是贱妾所生,你失了清白,只能跟我,清杳,别生气了,本皇子纳你为妾,可好?” 谢清杳望向巷口,期望有人出现。 “不,我不同意。” 趁着男人愣神,她拔下发簪,刺进他的胸膛,挣脱开手,奋力逃跑。 裴元祁拽住她甩到地上,他看着胸口的鲜血,怒骂:“贱人!竟然敢行刺本皇子,现在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谢清杳紧咬嘴唇,要死了吗? 不,不能就这么死。 死也要拉着他垫背。 裴元祁扯开衣领,“谢清杳,你竟然变得这么美了,本皇子真是小看你了,天生狐媚,放心,明天我会同你姨娘说,纳你为妾…” 一辆马车驶来。 “谁敢坏我好事!” 却看到赶车的冷竹。 裴元阙? 他来干什么? 这也不是回静王府的路啊。 谢清杳如鲠在喉,静王不近女色,性情暴戾,她如何喊‘救命’?她目光殷切,随着马车溅起雨水,朝前跑去。 她眼中的希望渐渐消失。 裴元祁讥讽:“你不会以为我这五皇兄会救你吧?” 吁—— 突然,马车折回,停在了两人面前。 冷竹掀起车帘,露出那张冷峻的面孔。 裴元祁不敢质问,只能疑惑道:“五皇兄,您是来找我的吗?” 然而,裴元阙仅仅望向了她,女子神情倔强,手握着拳,眼底恨意十足。 是打算殊死一搏? 呵,有趣。 “过来。” 短短两字,震惊了两个人。 裴元祁上前解释道:“谢清杳是侯府贱妾所生,身份卑贱,五皇兄,还是别污了您的眼睛,我马上带着她离开。” 谢清杳回神,跪在裴元阙面前。 比起裴元祁,她宁愿被裴元阙杀了。 “七皇子心生歹念,欲对小女图谋不轨,求静王殿下救命!” 巷子寂静,花蕊抱着伞跑来,跪在小姐旁边,眼中泛起担忧看,“小姐……” 谢清杳眸光闪烁,就算静王不救,二打一的胜算也大了。 忽的,一股风袭来。 男人的披风稳稳落在谢清杳的头上,她慌忙露出脑袋,披风还残留着男人淡淡的寒意,她快速披在身上。 她对上裴元阙的目光。 咬牙,轻声道。 “走!” 在花蕊的搀扶下,拼尽全力,爬上裴元阙的马车。 裴元祁面红耳赤,喜欢的女人被当面抢走,他的自尊心塌陷:“五皇兄,这是我的女人,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裴元阙嗤笑:“那你去报官。” 冷竹扯着马缰绳,用力一挥,直冲巷子前奔去。 马蹄踩在雨水上,溅起的污水打在裴元祁的脸上,他闭上眼睛,任由被如此羞辱,过了好一会儿。 他紧紧握着拳头。 “裴元阙!我一定弄死你!” 马车出了巷子,平缓行驶在大道上。 谢清杳红着眼,跪在车内,“小女感谢静王救命之恩,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直到现在,她还没回过神。 静王竟然会救她。 半晌,裴元阙目光落在她略憔悴的脸上,目光沉了沉:“没齿难忘?你打算如何难忘?每日每夜的惦记本王吗?” 谢清杳脸颊绯红,这是假的静王! 她道:“是,小女一定常记王爷的恩情。” 裴元阙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马车驶入王府后门。 谢清杳袖中手攥紧:“王爷,天色已晚,小女该回府了,您的外衣…等小女洗干净,给您送来。” 裴元阙下意识瞥见她肩膀两根红色的绳子。 他移开目光:“带去侧屋。” 谢清杳局促不安,她不会被囚禁在王府吧? 花蕊害怕小声道:“小姐,怎么办?听说静王杀人不眨眼,他、他不会要把我们折磨至死吧?” 丫鬟敲门。 “王爷吩咐,您换好衣裳,就可以回府了,这是王爷让奴婢给您的东西。” 谢清杳愣怔,她走到镜子前,看到已经湿透的衣裳,脸更红了,她和花蕊换上衣裳,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她打开那张巴掌大的白纸。 只写了一个字。 ‘画’。 字迹苍劲有力,让她想起男人朝她仍披风的样子。 谢府。 奴仆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谢清杳。 大夫人急得团团转,“莲华,你带着妹妹去参加寿宴,早上不等她就算了,为什么回来还把她弄丢了。” 谢莲华毫不在意。 “娘,不就是一个庶女吗?您用得着这么关心吗?” 她嘴角扬起一抹得意。 小贱人,竟然敢抢过她的风头,这就是她的报应! 大夫人皱眉:“莲华,她毕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府里的二小姐。” 谢莲华生气:“什么妹妹,就是贱妾生的庶女!” 她扭着身子回屋休息了,谁想陪伴病秧子。 不一会儿,华云带着谢清杳进了屋子,她道:“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大夫人看到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但见她身上的衣服,担忧问:“清杳,怎么还换衣裳了?” 方才的事情,不能说出来让母亲担心。 谢清杳道:“陈老夫人留我说了一会儿话,出来时,府里的马车可能回来了,我与花蕊便想走回府,没料到下雨了,衣裳全湿了,便只能找了家衣店,边躲雨边试衣。” 听此,大夫人心才落下。 “没事就好。”她脸上浮起浅笑,“前几天,你忙着打听辅国将军夫妇的模样,就是在准备贺礼,只是,你何时回作画了?” 谢清杳道:“不瞒母亲,自小我就喜欢作画,但姨娘不给请夫子,女儿只好偷偷研究了。” 大夫人诧异:“原来清杳是自学成才。” 随之,她眼中泛起心疼之色。 “以前是我忽视了你,以为你的姨娘会将你照顾好,我会给你请夫子,清杳,你眼下想学什么?” 谢清杳想到母亲乃隐世家族。 医术必定上乘。 谢莲华不愿学。 但她也有隐世家族一半血脉,总会有天赋。 “母亲,女儿想学医。” 第9章 让她当暖床贱婢,都是本皇子给她的恩赐 谢莲华心中愤懑,还想出声质疑。 却被嬷嬷的话吓住了。 “今个儿是我们家老夫人的八十大寿,各位夫人、小姐能来,老奴先谢谢各位,但要是有人将府里斗来斗去那套肮脏的心思带来,那我们陈府是容不下的。” 常玉公主眯起眼睛:“谁敢让老夫人不开心,就是让本宫不开心。” 小插曲一过,宾客继续送贺礼。 陈老夫人一一笑着收下,没有人再敢找茬。 这事儿像是长了腿,传到了男宾席间,听说谢清杳获得了陈老夫人的认可,裴元祁心中一喜。 他主动攀谈。 “清杳确实聪慧。” 顿时,席间鸦雀无声。 他们想起,七皇子与谢清杳的关系很好,如今七皇子这话里的意思是要娶谢家庶女了。 周俊为他倒酒:“看来七皇子的好事要将近了?” 有贵公子醉了酒冷嘲热讽道。 “呵呵,谢清杳面瘦肌黄,丑不拉几的,还有人喜欢她?七皇子,您什么眼光?” 裴元祁脸色大变,喝了一口闷酒:“谁说要娶她,是她非要舔着脸缠着我,一个庶女也配得上我。” 想要娶她为妾的想法被压了下去。 “让她当暖床贱婢,都是本皇子给她的恩赐。” 周俊附和:“她就是贱人所生,天生下贱胚子,哪里配得上七皇子,就应该卖去青楼,被万人骑。” 没有人为谢清杳说话,他们也都认为她是这样的人。 砰!裴元阙猛地放下酒杯,双眸泛着冷意:“冷竹。” 冷竹揪起周俊衣领,扔到院子里。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周俊爬到裴元阙面前:“静王,草民口无遮拦,罪该万死,求王爷饶命。” “滚。”裴元阙靠着椅背,目光渗着寒意,“别让本王再看到你。” 周俊吓得连滚带爬离开了府。 陈子烨端着酒杯朝裴元阙敬道:“静王殿下莫气,在下自罚三杯,还往殿下消气。” 他连喝三杯酒,神色依旧。 “嗯。”裴元阙莫名烦躁,他想去跟谢清杳说,她得好好擦亮眼睛,这些身世显赫的公子们,都不行。 离席前,裴元祁实在没忍住。 “五皇兄,您是看上谢清杳了吗?” 裴元阙淡淡瞟了他一眼,路过他时,丢下一句:“本王的事,你也配过问。” 裴元祁攥起拳,耳边传来嗡嗡声,他没有裴元阙受宠,只能一点一点往上爬,他热衷结交贵女。 筹谋多年,才识得谢清杳的聪慧。 他暗暗发誓:“裴元阙,你得意不了多久了,你跟你那母妃一样,都是短命的。” 宾客结伴散去。 “谢二小姐,您留步。” …… “公子,老夫人让您去院子一趟。”嬷嬷笑道。 寿安堂幽静,陈子烨一进院子就听到祖母的轻笑,还有少女轻柔的嗓音。 他挺好奇那人是谁。 能让祖母看中的姑娘,并非普通人。 只是,没想到谢家二小姐,席间,大家肆意讨论过的女子。 他作揖行礼,抬头看向祖母,眼中蕴含暗色。 “祖母,您眼睛怎么红了?” 陈老夫人笑说并无大碍,她介绍道:“这位是东靖侯府的二小姐,谢清杳,清杳啊,这是我的二孙子。” 谢清杳福身:“见过二公子。” “嗯。”陈子烨后退半步,与她拉开距离,他无奈道,“祖母,您若是以哭来逼迫孙儿娶妻,孙儿也不会同意的。” 谢清杳微怔:“……” 辅国将军有两个儿子,他们是双胞胎。 大公子陈子枫正在边关奋勇杀敌,小公子陈子烨正得皇上赏识,两兄弟都是玉京炽手可热的‘好女婿’。 她品行不端,可不让人误会吗? 陈老夫人嫌道:“话说什么呢,清杳这么好,你可配不上,来,你不是没见过你爹娘吗?” 说话间。 她便哽咽了。 “这就是他们的模样。” 陈子烨展开画卷,画中父母与他所想象的样子,相差无几,“祖母,这画是从何得来。” 陈老夫人含笑:“是清杳啊。” 陈子烨压下心中诧异,把画卷放在圆桌上,双手抱拳作揖:“谢二小姐,在下刚才多有得罪,请你见谅。” “二公子言重了,小女名声不好,您不误会才奇怪呢。”谢清杳淡笑。 听此,陈子烨心中不是滋味。 他听信谣传,误会未出阁姑娘,圣贤书读进狗肚子里了。 “是我不该如此,日后若是谢二小姐有任何需要,在下会竭尽所能相助。” 谢清杳礼貌点头,看着阴沉下来的天。 她福身道:“老夫人,出府已久,母亲该担心了,小女就先回去了。” 陈老夫人忙道:“子烨,快去送送。” 出了院子,谢清杳便道。 “公子留步。” 陈子烨也放心不下祖母,目送她离去。 那幅画挂在了墙上。 陈老夫人问:“这谢二小姐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堪,我倒是很喜欢她,子烨,你觉得呢?” 陈子烨道:“传言确实不属实。” 陈老夫人满意笑着,她觉得这事有戏。 —— 天阴沉得厉害。 出了辅国将军府,谢清杳和花蕊快步朝府里走着。 雨啪嗒啪嗒落下,主仆赶紧躲在屋檐下。 谢清杳道:“秋日的雨太凉,我们等雨小点再走。” 屋檐一角躲不下两人,雨水被风一吹,就打在了身上。 花蕊道:“奴婢记得前面的街上有伞铺,小姐,您在这里等着。” “花蕊…”谢清杳抬手,没来得及阻止,雨水打湿衣袖,黏在身上很难受,她赶紧收回,有些冷,她缩了缩身子。 “清杳。” 见有人喊她。 她抬起头。 蓦地,恨意在心里灼烧,她指骨泛白,想到早逝孩儿,眼中泛起水雾。 “冻着了吗?”裴元祁双手摁在她的肩膀上。 谢清杳浑身一颤:“别碰我!” 她推开男人,手指拢起陷入掌心。 裴元祁皱眉,“怎么了?可是我这几天没找你生气了?你别误会,我和你姐是清白的,那天也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谢清杳额间浸出了汗珠,强忍下恨意,连装的力气都没了。 她钻入雨幕,想去找花蕊。 女子穿着素简,雨水浸湿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身姿。 裴元祁目光沉下去,露出贪念,半月不见,她竟如此美了,他大步上前,拽入巷子,“清杳,成为我的女人可好?” 第8章 辅国府老夫人寿宴,送赝品? 在婢女的搀扶下,陈老夫人笑容和蔼地跨进门槛,宾客纷纷起身礼貌行礼,她鬓角银发梳得整齐,利索地朝主位走去。 “各位都别客气,坐吧。” 当目光扫过适龄姑娘时,笑意愈深,她的两个孙子都该成婚了,借着寿宴的机会,要好好选选孙媳妇儿。 老夫人坐下,宾客才按尊卑依次入座。 公主为首,开始送寿礼。 名贵药材、珍奇宝物尽数入眼,陈老夫人笑意如常,好东西人人都喜欢,只是陈府不缺这些,但即使贺礼,她全都喜欢。 “多谢常玉公主。” 一炷香后,才轮到侯府送礼。 谢莲华起身,带着谢家女眷上前送礼,她温柔道:“祝老夫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我家母亲身子不好,托莲华来给您祝寿。” 陈老夫人含笑点头:“好好好,老身多谢东靖侯夫人。” 嬷嬷拿着两卷画。 一般送画,都送名画。 这两卷,出自谢莲华和谢清杳之手,谢莲华皱眉,一个庶女怎买得起名画,想必是赝品,老夫人眼里可容不下沙子。 她弯下腰。 “老夫人,还请您莫要生清杳的气,莲华替她向您道歉。” 谢清杳正欲坐回席间,听着话,微微蹙眉。 “?” 陈老夫人不解:“谢小姐,你这话何意?” 谢莲华叹气:“我这庶女妹妹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生母,自小被苛刻,没什么银钱,送您的画,是、是赝品。” 周月替谢清杳说话。 “老夫人,您别怪清杳,她只不过是想出出风头。” 赝品?陈老夫人脸一沉。 “老身不在意贺礼的价值,哪怕十文钱的猪肉也是香的,但要是有人以假乱真,故作虚荣,那老身可就不容许了。” “哼,真是上不了台面的贱人。”贾舒蝶讥讽道,“竟然敢糊弄陈老夫人!” 谢莲华生气地吩咐:“还不赶紧将这丢人的玩意赶出去!” 谢清杳走到陈老夫人面前福身:“请老夫人息怒,晚辈这幅画不是赝品。” 谢莲华故作伤心,捂着心口,像是没教好妹妹的姐姐。 “清杳,你就别狡辩了,早知道你品行恶劣,我就不带你来了。”她嘴里惋惜,可在幸灾乐祸。 庶女就是庶女。 怎么能跟世家嫡女比较。 要是认了,那么从此以后。 这样的世家大族宴会,就跟谢清杳无缘了。 谢清杳再次道:“这幅画确实不是赝品。” 谢莲华暗自冷哼,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展示自己的画作,对着众宾客道:“此乃山清大师的真迹,那么妹妹你的是谁所作?” 谢清杳缓缓吐出一个字。 “我。” 宾客诧异,两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话里话外,都是一个品行败坏的庶女怎么可能跟山清大师的真迹比。 谢莲华嗤笑:“你是在糊弄老夫人吗?” “罢了。”陈老夫人听不是赝品,便不再追究,“既是你的心意,老身领了,都回去坐着准备开席了。” 可是,谢莲华怎愿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她假意摔倒,将画碰到在地上,画滚动开,摊平在地上。 “哎呀!” “妹妹,真是对不起,我真的是不小心碰到了你的画。” 谢清杳双眸微闪,“姐姐的意思是,不小心解开了系着的绳扣,还不小心让画完整展开吗?” 谢莲华尴尬爬起来。 这小贱人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见谢清杳跪下,她嘴角勾起。 “老夫人,您息怒,等回家后,莲华一定会禀明父母,重罚谢清杳!” 反观谢清杳一脸平静,双手捧着画轴,单膝跪坐在地上,朝老夫人缓缓道:“小女画技拙劣,没法画出将军和夫人英姿之貌,还请您见谅。” “这、这这也太像了。” 嬷嬷惊叹,她赶紧将画作放在老夫人的手里。 陈老夫人嘴角颤抖,红着眼睛将手放在画中人的脸上抚摸,“儿…” 孙儿们刚满月,儿子和儿媳便去战场。 一个月传来消息,双双战死。 她握住嬷嬷的胳膊。 “等宴席结束,让子烨到我屋里来。” 谢莲华生气推了谢清杳一下,“你看你送的礼物!竟然把老夫人都给气哭了!还惊动了陈二公子,真是丢我侯府脸面!” 谢清杳也在回忆陈家老爷子以及儿子儿媳战死沙场。 一时不察,被推了个踉跄。 她借此摔在地上,以退为进。 “小女自作聪明,请老夫人宽恕,但小女确实很崇拜将军夫妇,才作了此画。” 谢莲华洋洋得意,她道:“老夫人,您别伤心了,一个庶女而已,莲华替您扇她巴掌,为您出气。” 她的手抬起,朝谢清杳扇去。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 陈老夫人呵斥:“住手!” 听到老夫人的话,谢莲华的手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更快了,住手?怎么可能住手,这一巴掌,她非打不可。 她要让这个贱人当众出丑! 谢清杳心知肚明,在巴掌扇过来时,往旁边一挪,顺便微微伸出脚,不经意间将她绊倒。 谢莲华瞪大眼睛,朝地上摔去。 脸,着地。 “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贾舒蝶揉揉脸,害怕道:“天哪,这得多疼啊。” 谢莲华气得爬起,怒气冲冲指着谢清杳骂道:“你竟然敢绊我!” 谢清杳低头,轻声道:“姐姐,我只是想躲开你这一巴掌,只是没想到,你的劲儿也太大了。” 这时,陈老夫人才打量起谢清杳。 东靖侯妾室所生之女,没什么存在感,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想来是到了适婚年纪,东靖侯夫人心地善良,便让女儿带她出来见见世面。 如今看来,怎得这庶女更加稳重? “谢二小姐,你过来。” 谢清杳款款走去,欠身道:“小女谢清杳,见过陈老夫人,扰了您的兴致,实属无意。” 陈老夫人摇头,道:“诶!年纪大了,儿子和儿媳的样子愈发模糊,老身是实在愧疚啊,身为母亲,怎么能忘记至亲?这幅画,倒是他们的样子越来越清楚了,老身要感谢你啊。” 谢清杳声音清软,歉然道。 “小女画技拙劣,毫无技巧,老夫人不嫌弃就好。” 陈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背拍拍,“老身很喜欢。” 第7章 只要母亲喜欢,我就是她的女儿 谢清杳抬手,“白裙蓝衫,姐姐,我这衣裳已是最朴素的了。” 话虽如此,可谢莲华依旧生气,大家的眼光都看向了谢清杳,她嫉妒训斥:“你竟然敢跟我顶嘴?真是随你姨娘,一副狐媚子做派,你整日在府里陪着我母亲,敢说没有别的企图?” 企图?那可太有企图了。 谢清杳心里划过恨意,她要得到母亲的宠爱,她要杀了谢莲华和肖贱人。 她低下头,掩去恨意。 “大姐整天不着家,母亲无聊度日、黯然伤神,我也是母亲的女儿,陪着母亲并无错,至于马车,是大姐一声不吭就走了,母亲怕我耽误陈老夫人寿宴,才另派了一辆马车。” 前来的宾客窃窃私语。 贾舒蝶为好友抱不平:“你就是个贱妾生的庶女,竟然自居东靖侯夫人的女儿,简直大胆!” 谢清杳看向她,神色不惧。 “夫人是正妻,无论谁生的孩子,都要叫夫人一声母亲。”她上前走了两步,停在谢莲华耳边,“只要母亲喜欢,我就是她的女儿。” “你、你!”谢莲华浑身一颤,她怎么觉得这贱人要跟她抢母亲? 这时,周月来到谢清杳身边,不免瞪大眼睛,才几天不见,谢清杳怎么变这么漂亮了?她抿嘴,握住好友胳膊。 “清杳,你这是穿的什么?真是丑死了,听我的,赶紧去换一身。” 谢清杳后撤一步,拉开距离:“我觉得很好看。” 周月尴尬搓手说:“你皮肤黝黑,适合穿深色的衣裳,就像深褐色,清杳,你听我的,我不会害你的。” 呵,前世可没少帮谢莲华害她。 这里人多,还不好撕破脸皮。 这些日子,谢清杳吃穿变好,整个人都丰腴了一圈,皮肤也变好了,她轻笑道:“可是你好像更黑诶。” 周月把手缩进衣袖里,她面红耳赤。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们可是挚友。” 谢清杳笑着,可眼神却无比冰冷:“是吗?” 周月被看得心虚,随便找了个理由进府了。 祁柔小跑而来,额头的刘海被风吹起。 “清杳。”她开心地朝谢清杳招手。 柔柔…谢清杳看到她,忍不住红了眼睛,前世,她相信周月的挑拨,刻意避开祁柔,她们的情谊渐渐消失。 时隔一年,传来了女子消香玉陨的消息。 蓦地,她瞳孔微颤。 “祁柔!” 祁柔摔在地上,手腕摔伤,“好痛。” 谢清杳扶她起来,检查了一遍:“可有事?” 啪! 谢莲华扬手给了祁柔一巴掌,她指着地上摔碎的发簪,“你眼瞎看不见吗?你摔坏了我的东西,赔钱!” “多、多少银子?”祁柔红着眼睛问。 她死死扯住想要为自己说话好友的衣袖,不行,清杳在谢府的处境已经很难了,不能再得罪府中嫡女了。 谢莲华伸出五根手指头。 祁柔问:“五两?” 她凑一凑,应该能够。 “嗤!”谢莲华讥笑着,她双手环胸,态度傲慢道,“没见过世面,五十两,一分不能少!” 祁柔窘迫道:“我没那么多银子,谢小姐,能不能少一点儿?” 谢莲华得逞一笑:“当然可以了,只要你现在跪在地上狗叫,此事,我就既往不咎了。” 谁也没注意,一辆马车停在身侧很久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没有人愿意为祁柔解围,他们可不想为了一个庶女去得罪侯府嫡女,这是个赔钱的买卖。 祁柔咬唇点头:“好。” 在膝盖要跪下时,她被拽了起来,抬头看向冷着脸的好友,小小的声音掺杂着一丝哀求。 “清杳,这件事你不要管。” 谢清杳道:“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明明是姐姐绊倒了祁柔,再将发簪摔在地上栽赃嫁祸。” “你胡说。”谢莲华后退半步,眼睛骨碌碌转着。 谢清杳指着祁柔衣摆上不易察觉的脚印,“只要姐姐把鞋底亮出来,真相就能大白了。” 谢莲华死死踩着脚,生怕露出鞋底,她怒目而视:“谢清杳,我可是你姐姐,你竟然敢质疑我,回去就让母亲罚你!” 谢清杳双眸清澈:“姐姐是不敢给我们看鞋底吗?” 同来的小姐看起了热闹,谢莲华脸面挂不住。 “谢清杳,我就不该带你来!你现在给我滚回府里!” 呵。 伴着一声冷笑。 众人齐齐跪在地上:“见过静王殿下。” 谢清杳回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心底一颤,忙跪下行礼,这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 前世,静王不知为何疯癫暴毙而亡。 裴元阙想到女子那晚的样子,勾起嘴角,他指向谢莲华:“你。” 谢莲华心里一喜,她起身上前,声音软软道:“殿下,最近母亲还念叨,很久不见您了。” 裴元阙神情冷峻。 “聒噪。”他道,“辅国将军门前,岂是你能造次。” 八皇子裴泽捻开折扇,笑道:“谢小姐还是尽快道歉吧。” “是、是。”谢莲华惊恐点头,直到静王离开了好一会儿,她才从那股威严中抽离出来。 静王的警告,八皇子的命令。 女人不得不从,慢吞吞走到祁柔面前,涨红了脸。 “对不起。” 祁柔摆手:“没事。” “谁要你施舍了。”谢莲华的恨意溢满了眼眶,转身跑进陈府,等回家,一定要让谢清杳好看! 见此,谢清杳和祁柔相视一笑。 她道:“不用管她,我们去参加宴会吧。” 祁柔长舒一口气:“今天真是幸运,遇到了静王,不过他为什么会帮我们呢?” 谢清杳猜测:“陈家满门忠烈,受人尊敬,静王是不想让人破坏老夫人的寿宴吧。” 男宾一桌,女宾一桌。 女宾在侧院。 周月挨着谢清杳坐下,她期待道:“清杳,我也是关心则乱,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别不说话…还是说,有人说我坏话了?” 她看向祁柔。 祁柔局促不安,她紧紧攥着手,“周月,我没有说过你坏话。” “哼,都不打自招了。”周月讥讽道。 前世就是这样,周月一直挑拨,打压祁柔,让祁柔在这段友谊中难以喘气,当然,她也有责任。 谢清杳道:“周月,你与我交友,只是为了打压我,满足你的虚荣心,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朋友。” “清杳…” “陈老夫人到!” 第6章 母亲啊,清杳就是您的亲生女儿 “一切都听母亲的安排。”谢清杳乖巧地挽着大夫人的胳膊,在院中闲逛。 院中花儿正长得娇艳,大夫人竟在谢清杳的陪伴下,逛了一下午。 云华洗好手帕,恭敬交在二小姐手里。 她道:“您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逛了一下午,脸上的起色都好了,这可都是二小姐的功劳,夫人,您可得赏二小姐啊。” 谢清杳嘴角勾起:“云华姑姑别打趣我了,陪母亲,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云华,看看大小姐回来了吗?要是回来了,让厨房准备菜吧。”大夫人吩咐着,在妆奁里拿出一根发簪,朝她招手,“来。” 谢清杳弯下腰,见发簪戴在了头上。 她慌乱道:“母亲,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说着,就要取下来。 大夫人冲她摇头,阻止道:“戴着!这根玉簪适合你,清杳,你可真像我年轻时候啊,竟然比莲华还像。” 谢清杳袖中手攥紧,心尖颤了颤。 母亲啊,清杳就是您的亲生女儿,她垂眸,声音沙哑道:“母亲…” “娘!快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外间,传来谢莲华的声音。 谢清杳捏紧手背,不行,现在还不能说,没有证据,母亲也不会相信,就算相信,恐怕也会原谅谢莲华。 她扯起笑意:“母亲,我们去吃饭吧。” 谢莲华早早坐下,已经动了筷子,她抬头,看到还有旁人,皱起眉头,踹了一脚桌脚:“娘,她怎么还在这里?” 大夫人道:“肖氏在祠堂进行,清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们是姐妹,不好太生疏,你带着清杳多出去走走。” “我才…”谢莲华正欲拒绝,眼珠一转,想到有趣儿的事情,“行啊,过几天就是陈老夫人八十大寿,我带你一起参加。” 小小庶女,就应该被她踩在脚下,衬托她的美。 分开休息时,谢莲华步步紧逼,警告道:“不许打扮太好看,抢了我的风头,听到了吗?” 谢清杳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想要挠花,却只能将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死前之景,恍若昨日。 “大姐,我听到了。” 抢风头算什么? 日后,还要砍了谢莲华的头。 窗外月光倾斜进屋里,谢清杳抚摸着大夫人给她的簪子,眼底泛起柔色。 花蕊拿来锦盒。 看着小姐将发簪放上,好奇地说:“小姐,奴婢发现您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谢清杳微微一笑:“哪儿不一样了。” 花蕊思索道:“小姐变勇敢了,还变聪明了,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奴婢很喜欢现在的小姐。” 谢清杳想到前世花蕊惨死,她握着丫鬟的手道。 “我以后会越来越勇敢,保护好花蕊。” 花蕊拍拍胸脯:“奴婢也会保护好你。” “我信!”谢清杳怎么会不信?她眼眶一热,前世,花蕊就是死在了她的面前。 她故意转身,假装在收拾妆奁。 看到裴元祁前些日子送的银簪,顿时恍惚。 裴元祁说,这发簪就是定情信物,他会永远对她好,他若为皇帝,她便是皇后,呵,这样的鬼话,也就前世的自己才信了。 “花蕊,明天将这发簪卖了换银子。” 花蕊诧异,她提醒道:“小姐,这可是七皇子送您的,您不是挺喜欢这发簪的吗?怎么要卖掉?” 谢清杳道:“不喜欢了。” 花蕊犹豫,以为小姐是一时生气才如此,毕竟她见过小姐是多么喜欢七皇子:“小姐,您不要伤心,其实七皇子也挺喜欢您的。” 是吗? 裴元祁喜欢她吗? 谢清杳问自己。 裴元祁喜欢她的聪明才智,喜欢她的不张扬,就是不喜欢她。 “他只是在利用我争夺皇位。”她道,“花蕊,卖了吧。” 花蕊应声,“是。” 翌日一早,花蕊就出府将发簪卖了。 走进院子,愁眉苦脸。 谢清杳正在作画,抬眼看了一眼花蕊:“这是谁惹我们家小可爱生气了?” “小姐,那发簪竟然才卖了一两银子!”花蕊气呼呼地说。 谢清杳收笔,轻笑:“那不正好说明他的爱极为廉价,你家小姐放弃是对的吗?好了,别气了。” 花蕊被说服。 这几天,谢清杳也没闲着,在大夫人的描述下,终于画好了送给陈老夫人的生辰贺礼,她卷起画,放在画卷里。 三天后,终于要去参加寿礼了。 大夫人握着谢清杳的手,在府门口等待。 华云无奈道:“夫人,大小姐提前走了,说让二小姐自己想办法去陈府。” 大夫人来不及生气。 她又派了一辆马车,“清杳,路上注意安全。” 陈府。 来参加寿宴的宾客众多,马车进不去内道,只能提前下车。 谢清杳在主院被养了小半个月,比以前漂亮了很多,她一袭白衣,宛若清冷仙子。 有人欣赏,便有人嫉妒。 在陈府门口,正好与谢莲华撞在了一起。 谢莲华双眼蹿起一团火,眼神如利箭,她气得跺脚:“谢清杳!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穿得很隆重吗?” 第5章 寡淡!庸俗!肤浅! “我如今都快要及笄了,女子及笄便要说亲,可我姨娘却一心想让我嫁入高门大户做妾,我不想做妾……”说到此处,谢清杳的嗓音微微哽咽,“我爹不喜欢我,根本不会对我的亲事上心,不来孝顺嫡母,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一个姑娘,只是想嫁个好人家罢了,你为何要来欺负我?” 说完,谢清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仿佛为自己的婚事焦心不已。 男人顿时有些慌了,匕首稍微松了松,但还是质问道:“七皇子不是对你青眼有加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如果真喜欢你,让你做皇子妃也不是不可能。” 谢清杳暗惊,他嘴里的七皇子就是裴元祁,这人竟然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谢清杳撇撇嘴,幽怨道:“七皇子是天潢贵胄,我不过是侯府庶女,纵然颜色好,惹得他一时兴起逗弄我两句,那又如何?我若是当真,一心跟着他,才是自个儿往火坑里跳呢……” 男人有些惊讶:“你这姑娘心眼真不少,是个聪明的。” 谢清杳苦笑:“我只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罢了。”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是吗?”谢清杳点点头,话锋一转,“只是……你还要压着我多久?虽然我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前途未卜,但也不至于嫁给贼人吧。” “你……”男人气结,尴尬地松开手,不甘示弱道,“怎么,你看不起我?我可不是什么贼人,而且,若是哪个姑娘嫁给我,我定会让她过得好好的,日日带着她逍遥自在,浪迹天涯……” 谢清杳打断他:“啧,可惜我要的是荣华富贵、高床软枕、奴仆成群。” 男人:“寡淡!庸俗!肤浅!” 谢清杳:“天真!浪荡!自作多情!” 两人被对方噎住,都沉默了一会儿。 谢清杳放软了声音:“我也希望母亲能平安健康,多庇佑我几年,最好为我相看一个如意郎君。你如此在意我母亲,不如,我们结成同盟,内外相助如何?” “哼,我还需要你一个小姑娘帮忙?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寻你的如意郎君身上吧。冒犯了,放心吧,今晚的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还不等谢清杳开口,男人就消失在了黑夜中,她只借着微微月光看到了他模糊的身形。 宽肩窄腰,身材颀长,劲瘦有力,似乎有极强的爆发力。 谢清杳陷入了沉思,母亲有这样的人在暗地里保护着,本应该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可为何上辈子……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静王府。 “王爷,您回来了。” 静王换下夜行衣:“嗯”。 “王爷,您心情不错?看来东靖侯夫人没什么大碍?” 心情不错? 手下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情确实不错。 今日,他收到情报,谢清杳反常地亲近东靖侯夫人,又想起裴元祁曾和她私下有过几次交际,不由怀疑,裴元祁是否知道东靖侯夫人的秘密,所以指使谢清杳去接近查探? 但经过今晚的反应,他暂且放下了对谢清杳的怀疑。 她要么是个坦诚直率、贪慕虚荣的少女,要么就是心机极深。 静王更倾向于前者,若她是后者,也不会混成如今这个爹不疼、姨娘虐待的可怜样。 想起东靖侯夫人,静王的脸色严肃了些:“林姨她一个人撑着两个人的命,能坚持多久?烈火的解药还没有头绪吗?” “请王爷恕罪。” “你下去吧。” 书房里,静王苦笑:靠林姨的血肉活着,茹毛饮血,连累长辈,我还算是个人吗?母妃在天之灵会以我为耻吧。 他痛苦地捂着头,双眼渐渐爬满血丝,仿佛要走火入魔。 冷静,冷静,林姨才为他放了血,他不能再拖累林姨。 静王深呼吸,发散思绪,尽量不让自己陷入暴烈的情绪之中,以免诱发刚压制住的烈火之毒。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谢清杳。 庸俗、直白,却又不失坦率。 她说不想给高门大户做妾,可又想要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一个瘦弱的、病恹恹的姑娘,怎么这也想要,那也想要的,她跟京城里温婉贤良、美貌淑德的名门千金们太不一样了,也不知道哪个男人能消受得起她。 而侯府这边,等肖姨娘知道谢清杳住进大夫人院里时,已经是晚上了。 天色已晚,她不敢冲进大夫人的院子里要人,只能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急匆匆地跑去“请安”了。 肖姨娘:“妾身给夫人请安。” 大夫人看也不看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她没让肖姨娘起身,肖姨娘只能别扭地保持跪姿。 肖姨娘咬了咬牙,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夫人一向喜静,如今又正在病中,怎么好叫二小姐打扰了夫人养病?妾身还是把二小姐接回去吧。” 大夫人:“你能照顾好清杳?” 肖姨娘:“夫人,二小姐是妾身生的,天底下哪有亲娘不用心照顾孩子的?” “是吗?”大夫人将手中茶盏重重摔在地上,瓷片差点溅到肖姨娘身上,把她吓得惊叫一声。 “你所谓的用心照顾,就是把自己喂得肥头大耳、满肚肥肠,却让侯府小姐缺衣少食、求医无门?” 肖姨娘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一个两个的都说她胖,她哪里胖了?她这是丰腴!是圆润! 大夫人声音不大,却十分严厉:“肖氏,你可知罪!” “二小姐是老爷的血脉,是主子!论起来,你还只是个妾,你如此虐待她,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主母不容人,连庶出小姐都要苛待,让外人怀疑我侯府的百年门风!” 肖姨娘腿都软了,颤颤巍巍地趴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夫人何时对她这样疾言厉色过?就算她当年爬床,大夫人也只是失望地看着她,让她想清楚,后来还因为她有孕,给她提了姨娘的名分。 大夫人叹了口气:“二小姐大了,为了她的颜面着想,我不好让你太难看,去佛堂待半年静静心吧,也算是赎你的罪。” 赎罪……肖姨娘心跳都停了几息,差点以为大夫人发现了什么。 “是……是……妾身知错了。” 今日之辱,她记住了,林岚,你得意不了太久了! 肖姨娘一边暗骂,一边灰溜溜地逃走了。 没了肖姨娘从中作梗,大夫人和谢清杳相处得很愉快。 “母亲,我赢了。”谢清杳得意地笑道。 大夫人看着胜负已定的棋局,不可思议地惊呼:“妙,实在是妙,太过瘾了,再来一局!” 许久都没人能跟她杀得有来有往了。 “母亲,我们已经下了三局了,我坐得腰都有些疼了。”谢清杳伸了个懒腰,撒娇道:“母亲,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大夫人温柔地笑道:“好好……杳杳,你一直陪着我,会不会觉得太无趣了?” “你大姐在京中熟识多,经常参加各种赏花宴会、踏青集会,脚都不落家的。不如,我让她带你去认识些同龄的小姐们?” 第4章 屋里进了贼人,她还不能死! 谢清杳嗅到大夫人身上温暖清新的香气,不同于肖姨娘身上的脂粉味,那是一股极舒心的气息,不由得鼻尖发酸。 是娘亲的怀抱。 谢莲华见屋子里变得乱糟糟的,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只漂亮珠钗可不等人。 大夫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莲华这孩子可能是被她照顾保护得太好了,欠缺些体贴心。她当然不会怪她,可有时候总觉得有些心冷。 “母亲……” 大夫走后,谢清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大夫人关切地责怪道:“你这孩子,自己还在低烧都不知道?竟然还跑出来吹风,你的丫鬟也不提醒着些。” “你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大夫说从脉象上根本看不出你是侯府小姐,还以为是哪儿来的饥民呢。” 花蕊忍不住了,跪下来陈情道:“夫人,奴婢求您救救小姐吧,她快要被肖姨娘逼死了!” 谢清杳呵斥道:“花蕊,不许胡说!” 花蕊:“姨娘为了让小姐保持纤瘦的身材,只许她吃清水一样的白粥,一个月里吃上荤腥的日子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小姐生病了,她也不许小姐请大夫,说是怕麻烦府里,惹了您不喜。” 大夫人震惊地看着谢清杳:“这……这是真的吗?” 肖姨娘是疯了吗?哪有这样做娘的? 这分明就是虐待! 谢清杳垂泪不语,巴掌大的小脸瘦得都快凹下去了,薄薄的肩膀无助地轻轻颤抖,看得大夫人心疼不已。 谢清杳哽咽着低声道:“早知今日便不来打扰母亲了。” 大夫人蹙眉:“你是怕我罚你的姨娘?” 大夫人顿时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谢清杳摇摇头:“不是的,母亲本来就在病中,如今还为了我担惊受怕、费心费力,清杳心中感动,可更不安,若是您的身子有什么不好,我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了。” 大夫人顿住,摸了摸谢清杳的头发,心中一软,正要说什么,就被她依赖地抱住了腰:“母亲,您怎么不让大夫给您瞧瞧,您的脸色很不好,清杳担心得紧。” 大夫人心道:这么个暖心的小棉袄,肖姨娘却不知道珍惜,十几年了,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母亲没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 看着谢清杳乖巧澄澈的眼神,大夫人原本摇摆的心终于定了下来:“这几天你就住在我院子里,等身子养好了再回去,不然母亲不放心。” 侯府的孩子名义上都是她的孩子,她心疼谢清杳,想留她在身边,谁能说什么?肖姨娘不过是个姨娘,还敢来她面前叫板不成? 既然不能好好待孩子,那就干脆别带了。 谢清杳就这样如愿留了下来。 慢慢来,她要先成为大夫人最心爱的女儿,一点点替代谢莲华的位置,那样就算大夫人再舍不得谢莲华,也不会为了谢莲华付出生命,弃她这个可怜的亲生女儿于不顾了。 晚上,半梦半醒间,谢清杳察觉屋子里出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她心中一凛,立马清醒了过来。 什么人,竟然能在东靖侯府来去自如? “既然发现了就别装睡了。” 平地惊雷! 谢清杳张开嘴,对方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唔……” “嘶……不想死就别乱动!”谢清杳一口咬在男人手上,他吃痛的同时冷声威胁道。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谢清杳放缓了呼吸,拍拍对方的手,示意他放开她。 男人见谢清杳冷静了下来,慢慢松开手,但眼睛紧紧盯着她,仿佛在说要是敢有小动作,下一秒他就会要了她的命。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男人好奇问道。 谢清杳言简意赅:“呼吸。” 他应该是练武之人,呼吸的声音和频率与平常人差别很大。 而她应该也是因为呼吸声暴露了,发现屋子里有人的那一瞬间,她的呼吸节奏乱了。 “呵,是我小瞧你了,一个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谢清杳沉默。 男人见她不问话也不好奇,就这么把他晾在一边当空气,一时有些郁闷:“你不问问我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谢清杳:“问了你会说吗?” “不会。” 谢清杳又不说话了。 男人乐了,他试探地说道:“我是为了东靖侯夫人而来。” 谢清杳心跳漏了一拍,她脱口而出:“你想做什么?” 下一秒,一把匕首就抵在了谢清杳脖子上,将她压在床上,那冰冷的触感让人胆寒,可谢清杳却依旧镇定自若。 “是我该问问你想做什么!”男人厉声道,“我一说东靖侯夫人,你呼吸就乱了,说,你是不是在打她的主意,你的目的是什么?” 谢清杳冷笑:“你这贼人真是莫名其妙,东靖侯夫人是我的母亲,我亲近母亲还需要理由吗?倒是你,私潜入府,又贼喊捉贼,意欲何为?” 男人不为所动,反而将匕首逼近了两寸:“二小姐,你不老实……你一向与东靖侯夫人不亲近,如今行为却这么反常,为了防止你对东靖侯夫人不利,不如我先杀了你,以绝后患如何。” 谢清杳心中暗骂,真是个疯子! 但她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以他这一身潜伏暗杀的本事,悄无声息地杀了她,再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难事。 她才重生,前世仇未报,今生恩未还,她不能死! 想到这里,谢清杳换了一个说法:“我能有什么图谋?一个后宅女子,孝顺嫡母,你说图什么?” 第3章 杳杳,你怎么不唤我娘了? 是她从前瞎了眼,还以为肖姨娘是个谨小慎微的慈母。 谢清杳压下纷繁的思绪:“姨娘,我头疼,身上也没力气,想请大夫。” 肖姨娘愣了一下:“杳杳,你怎么不唤我娘了?” 谢清杳淡淡笑道:“姨娘总说我们母女身份尴尬卑微,在侯府过活要事事小心,从前是我不懂事,以后还是要守规矩。” “我身为侯府小姐,只能有大夫人一个母亲。” 肖姨娘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立马捂着心口哭道:“杳杳,你……你懂事了,明白姨娘的苦心了。” 谢清杳再次开口:“姨娘,我身子不舒服,给我请个大夫吧。” 肖姨娘擦了擦眼泪:“杳杳,都是姨娘没用……大夫人病了,府里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咱们呢?你听话,忍忍就好了,别添乱。” 花蕊想说些什么,被谢清杳按住了。 谢清杳:“那姨娘让厨房送些养人的饭菜来吧,整日白粥馒头咸菜,我实在是没有胃口。” 肖姨娘不耐烦地搓了搓手帕,不知道谢清杳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要这要那的。 “杳杳,你马上就是要许人的年纪了,身姿要保持纤细苗条,这样以后的夫君才会喜欢。” “你还小,不懂事,但姨娘是过来人,怎么能让你因为控制不住一时的口腹之欲,而惹了未来夫君不喜呢?” 从前的谢清杳,还真信了她这一番鬼话。 可现在看来,肖姨娘十分丰腴健康,却把她养得头发发黄、瘦弱不堪,对她哪里有一分的愧疚和爱护? 肖姨娘这样磋磨她,也是怕她吃好了、养好了,相貌上被人看出些什么来,到时候会毁了她的亲生女儿谢莲华的优渥日子吧。 谢清杳心中恨极了,面上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姨娘以亲身经历教导我,我是要听的。” 肖姨娘听出她的话外之意,脸色一黑:“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谢清杳仔细地上下打量了肖姨娘一圈:“姨娘身形丰腴,也难怪父亲不喜,十天半个月都不会踏入这里一步。” “姨娘,你莫要自弃,若能狠得下心,瘦出弱柳扶风的身形,想必父亲会喜欢,到时候我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谢清杳话说得难听,可眼神却极真挚动人,仿佛真是为了肖姨娘着想,让肖姨娘骂也不是,应也不是。 肖姨娘被气走了。 花蕊这才忍不住笑出了声,但看到谢清杳难看的脸色,立刻担忧道:“小姐,大夫人病了,她那里一定守着很多大夫,我……我去那里请一个大夫来!” 谢清杳拍了拍花蕊的手:“咱们一起去。” 花蕊:“小姐,你身体虚弱,躺着休息几天了,不用担心我。” 谢清杳摇摇头:“我不要紧了,大夫人病了,身为庶女应该前去探望,这是规矩。” 花蕊拗不过她,只能给她梳妆,嘴里碎碎念道:“小姐以前躲着大夫人都还来不及,怎么如今突然转了性了。” “夫人,二小姐来了。” 大夫人靠在榻上,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她来做什么……请进来吧。” “给母亲请安。”谢清杳极力压下胸口处鼓胀的情绪,端正地行礼问安。 大夫人愣了一下:“快起来吧,何时瘦成这样了?可是生病了?” 不知怎么的,她看着谢清杳脆弱清瘦的模样,心里生出些许酸涩来。 她的莲华生下来就先天不足,耗费了多少心血才将女儿养得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谢清杳与莲华同一天出生,明明身体健康,怎么却反而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听到这句关心,谢清杳眼眶顿时红了,她低下头:“姨娘说女子以清瘦为美,不让我吃太多,她也是为了我好,母亲千万别误会。” 大夫人倒吸了一口气:“你才多大,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肖姨娘原本是官家千金,因为家里犯了事而受到牵连,是大夫人看她可怜,救了她,把她带在身边。 可肖姨娘却恩将仇报,背着大夫人爬上了东靖侯的床,几乎与大夫人同时怀上了孩子。 东靖侯顾念大夫人的心情,原本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还提出给肖姨娘一笔钱,赶她出府,是大夫人不忍心给拦下了。 大夫人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谢清杳的模样实在可怜,也许是做了母亲,对于孩子的事她总忍不住多说几句: “你姨娘虽然有自己的考虑,但是你也不小了,万事也该多长个心眼,身子是自己的。” 谢清杳抬头对上大夫人温柔的眼神,心中越发酸涩难忍:“多谢母亲关心,我知道了……早知母亲这样宽和慈爱,我从前就该多来母亲膝下尽孝才是。” 大夫人笑了笑,没说话,她知道是肖姨娘从中给了这孩子太多压力,又怎么会责怪她? 谢清杳看着大夫人没有血色的嘴唇,呼吸发紧:“听闻母亲病了,大夫怎么说?” 还没等大夫人回答,外面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娘!” 一个身着绫罗绸缎、头戴金玉的华贵少女穿过重重珠帘玉幕跑了进来。 谢清杳克制住身体的颤抖,死死咬着牙,指甲几乎戳进了肉里,是谢莲华! 谢莲华步履矫健轻快,脸色红润,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而这些,都是大夫人牺牲自己换来的! 可怜大夫人只以为自己用血肉浇灌的是她的亲生女,哪能想到,她的女儿正在她眼皮子底下受辱受苦? 谢莲华看也没看谢清杳,直接亲昵地坐到了大夫人身边,撒娇道:“娘,我今日看上一只珠钗,可漂亮了,娘给我买嘛。” 大夫人爱怜地摸了摸谢莲华的头发:“好,你去华云那儿拿银子吧。” “娘最好了!” 谢清杳垂下眸子,强忍着澎湃的恨意,大夫人是真心疼爱谢莲华的。 就算她拿出证据证明她才是大夫人的女儿,大夫人会就此放弃谢莲华吗? 谢莲华毕竟是大夫人疼爱了十几年的孩子,她能狠心放任谢莲华不管,看着谢莲华去死吗? 换孩子的事是肖姨娘做的,大夫人那么善良,一定会觉得谢莲华是无辜。 谢清杳突然感到一阵绝望的无力,还有两年的时间,她该怎么做才能挽救大夫人的性命? 必须要让大夫人对谢莲华彻底死心才行,到时候再揭露一切的真相,大夫人就不会用自己的命去换谢莲华的命了。 想到这里,谢清杳嘤咛一声,扶住头,晃了晃身子,“扑通”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大夫人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谢莲华还在歪缠,惊慌地半抱着谢清杳:“哎呀,这……这是怎么了?快叫大夫来!” 第2章 饮鸠毒,重生归来 宛若晴天霹雳。 谢清杳心中剧痛,不可置信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孩子……虎毒不食子!裴元祁,你个畜生,我要你给我的孩子偿命!” 她最亲爱的宝贝,她拼上性命生下的孩子,她唯一的亲人!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 谢清杳完全失去了理智,眼前的人,不再是九五至尊,也不再是她痴心爱着的人,此时此刻,他是她的仇人! “啊!”谢清杳仰头发出凄厉的喊叫,一把夺过侍卫手里的长剑,朝裴元祁劈了过去。 裴元祁眉头一皱,一抬脚便踢飞了谢清杳手中的长剑。 她太虚弱了,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 “娘娘!”花蕊哭着护在谢清杳身前,同样仇恨地瞪着裴元祁,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撕个粉碎。 听到动静,谢莲华婀娜多姿地从殿内走了出来,她掩嘴惊呼道:“皇上,你没事吧?妹妹,你怎么能行刺皇上呢?这可是谋逆大罪!” 谢清杳看见容光焕发、一扫病气的谢莲华,恨声道:“谢莲华,我从未听闻以婴儿血肉入药能治病的……你恨毒了我,就冲着我来!” 为什么要用如此荒谬的借口害她的孩子! 谢莲华眼泪汪汪地躲在裴元祁怀里:“妹妹,你误会本宫了……本宫生来便有不足之症,药石难医,是你这一支,有隐世药皇的血脉,从小,本宫便靠你娘日日用血肉续命,这才活了下来。可惜你娘油尽灯枯去得太早,本宫的身体便只有靠你了,如今,你又为本宫生了个好外甥,彻底治好了本宫的不足之症,此乃大功一件,并不是要害你的孩子啊!” 谢清杳猛地一怔:“你说什么?” 她娘明明还活着啊…… 谢莲华故作惊讶的掩嘴:“哎呀……妹妹,你,你难道不知道?你是大夫人的孩子,是肖姨娘在我们出生之际,做了调换罢了。” 轰—— 裴元祁看着谢清杳浑身颤抖、面如死灰的样子,眼中流露些许不忍。 “这是上一辈的过错,杳杳,你不要怪莲华。” 谢莲华这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立马找补道:“妹妹,你不会怪我吧,姨娘也是为了我好,如果不这样做,我早就病死了。” “虽然你过得苦了点,可你也好好地活着不是吗?还能够……陪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 裴元祁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两个人当着谢清杳的面含情脉脉地对视起来。 谢莲华温柔地浅笑:“妹妹,我一直想为皇上生个健康的小皇子,你能帮帮我吗?” 谢清杳无力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她绝望地看着裴元祁,裴元祁却移开视线:“杳杳,朕不会要你的命,只要你同意,等莲华心愿得偿,你还是朕的贵妃。” 这是让她继续给谢莲华做血包?甚至说不定,将来还要给谢莲华的孩子做血包? 花蕊气得声音都嘶哑颤抖起来:“不许动我家小姐!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大胆!”谢莲华怒喝道,“小小宫女,居然敢喝骂本宫,来人!给本宫拖下去凌迟!” “谁敢!”谢清杳一把抱住了花蕊。 侍卫们看了看谢清杳,不太敢上前。 “皇上!”谢莲华挽住裴元祁的手臂,撒娇道。 裴元祁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皇后的话?” 侍卫立刻上前。 “小姐,我们来世再见……”花蕊笑中带泪,在谢清杳耳边轻轻说道,“这是花蕊最后一次护着你了。” 说罢,她挣开谢清杳的怀抱,在侍卫抓住她之前,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冲谢莲华而去。 没人能料到花蕊的突然爆起,裴元祁手忙脚乱地拿起刚刚踢倒在地的刀,捅了过去,刀入肺腑,花蕊喷出了一口鲜血,可那匕首却还是擦过了谢莲华的脸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 谢莲华感受着脸上湿热火辣的疼痛,几乎要晕过去,“来人,把这个贱丫头碎尸万段!扔出去喂狗!” 凤仪宫乱成一团。 花蕊的尸体被侍卫拖了出去,血迹染红了沿途的地砖,她的脸带着笑,眼睛却不肯闭上。 谢清杳扑倒在地,手指抓了抓,却什么也没抓住。 她喃喃道:“花蕊,我来陪你……”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毒药,不等裴元祁反应过来,就吞入腹中,不过片刻便七窍流血。 “你……你吃了什么?”等安慰好谢莲花一定会消除疤痕后,裴元祁这才发现,立刻惊慌失措地喊道,“太医,太医!吐出来,杳杳,快吐出来!” 谢清杳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裴元祁脸色急切:“别说话杳杳,太医就快来了,你不会死的,朕不准你死!你死了,莲华怎么办!朕和莲华的孩子怎么办!” 谢清杳的心,彻底冷了。 好在自己是服毒,不然,这满腔的血,还要被这两个贱男贱女利用。 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暗,谢清杳头一歪,魂归九幽。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推她,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小姐,你醒了!” 谢清杳捂着仿佛要炸开的脑袋:“哼……花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怎么会,她明明亲手送走了花蕊……不对,眼前的花蕊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稚嫩可爱得紧。 谢清杳这才把注意力放到简陋的房间上,这竟然是她出嫁前的闺房! 她重生了! “花蕊,现在是哪一年?” 花蕊吓得差点哭了起来:“完了完了,小姐的脑子烧坏了,今年是承平十四年啊。” 承平十四年,她才十四岁,虽然已经和裴元祁相识,但还没有私定终身,还有大夫人……大夫人也还在世! 一切都还来得及! “杳杳,你身子舒坦些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面容娇媚、身姿丰腴的女人聘聘袅袅地走了进来,她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可谢清杳却一眼看出了她眼睛里的漠然和不耐。 第1章 孩子出生,被当药引身亡 秋雨寒凉,打落梧桐叶。 宫女太监们早早穿上夹衣保暖,以免受寒生病,耽误了主子们的差事。 可在锦绣宫中当差的宫人们却还是夏日的穿着,只因为锦绣宫中怀有身孕的贵妃娘娘畏寒。 天气才刚凉了些,皇上就吩咐内务府给锦绣宫送银丝炭、烧地龙,生怕冻着了贵妃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小皇子。 “娘娘,刚才有人来禀,皇上今晚去了凤仪宫,不会来了。” 谢清杳缓慢地眨了眨眼,苦笑道:“本宫知道了。” 花蕊心疼地安慰她:“娘娘,皇上对皇后只是一时的迷恋,您才是和皇上患难与共的伉俪夫妻呢。” “等您生下小皇子,皇上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谢清杳沉重地叹了口气,觉得小腹隐隐痛了起来:“若他真把本宫当妻子,如今坐在皇后之位上的人就应该是本宫。” 而不是二嫁之身的嫡姐。 花蕊干巴巴地接着说道:“娘娘,您是贵妃啊,等您生下小皇子,皇上一定会封您做皇贵妃的!” “皇上心里是记挂您的,知道您怕冷,这才刚入秋,锦绣宫里就烧起了地龙,连凤仪宫的那位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谢清杳自嘲地笑了笑,她怕冷又是因为谁? 昔年为助裴元祁成事,她以身为诱饵,被恼羞成怒的政敌关在寒冰水牢中折磨,森冷寒气入体,毁了她的身子,她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裴元祁将她救出来时,看见她的惨状,当即红了眼,不顾体面在众目睽睽下失声痛哭:“杳杳,你没事就好,孩子还会再有的,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 之后许多年,她没能再次怀有身孕,如今的这个孩子,是上天怜她,赐给她的宝贝。 “娘娘……娘娘,您流血了!”花蕊眼尖看到谢清杳裙角的血迹,立马反应过来,谢清杳要生了! 谢清杳早就预备着生产这一日了,因此也没有慌张,她忍着疼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夫君变心,嫡姐上位,爹娘不疼,都没关系,她马上就要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她会拼尽全力保护他、爱护他,从今以后,他们母子相依为命,这深宫再冷、再苦,她也不怕了。 凤仪宫。 “贵妃发动了?”裴元祁眼睛一亮,兴奋地将皇后搂入怀中亲了一口。 “莲华,太好了,等那孩子出世,你的病就能治好了!” 谢莲华窝在裴元祁怀里不说话,闷闷地掉眼泪。 裴元祁柔声问道:“怎么哭了?是不是太高兴了?” 谢莲华:“皇上,臣妾毕竟是那孩子的姨母,用他的血入药……臣妾心中不忍。” 裴元祁眼里闪过心疼:“莲华,朕知道你一向是如此善良,那毕竟是朕的亲子,朕又何尝忍心?只是谁都比不过你的性命重要啊。” “皇上……”谢莲华将头埋进裴元祁怀里,似乎是伤心的说不出话了,可她的嘴角却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谢清杳,你终究还是争不过我。 “啊……” “娘娘,皇上来了,就在外头守着呢,您一定要撑住啊!”花蕊没说谢莲华也来了,怕给谢清杳添堵。 虽然已经失望了太多次,可听见花蕊的话,谢清杳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在他心里是永远比不过谢莲华了,可只要他有一点点在意他们母子就好了,她只求和孩子在后宫平安地活着、长久地相伴。 一行泪划过眼角,因为谢清杳整个人被汗水浸透,没人发现这一瞬间的脆弱。 “皇上,听说女人生孩子生上几天几夜的都有,妹妹不会出事吧。”谢莲华打了个哈欠,心中有些不耐烦了,语气里却满是担忧。 裴元祁淡然道:“女人产子不都是这样吗?莲华可是累了,你身子弱,熬不得夜,朕送你回去休息。” “没有皇上陪着,臣妾睡不着,可妹妹这里又需要您。”谢莲华撒娇道。 裴元祁:“朕又不是太医,帮不上忙,在这里守着也无用。走吧,莲华,朕陪你回寝殿。” 裴元祁召来太医,严肃地说道:“朕要贵妃母子平安,若是不能做到……便舍母保子,明白吗?” 太医颤颤巍巍地跪下:“臣……遵旨。” 谢清杳因是头胎,身子骨又虚弱,生得十分艰难,经过两天两夜的折磨,她吊着最后一口气将孩子生了出来。 “哇!”婴儿洪亮的哭声让谢清杳略微安心了些。 “娘娘,是个健康的小皇子!” 谢清杳连看孩子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就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呜咽的哭声,才把谢清杳惊醒。 “呜呜呜……娘娘……娘娘……” 谁在哭? 是花蕊! 是孩子出事了吗? 谢清杳虚弱地睁开眼,花蕊立刻扑了上来,声泪俱下:“娘娘,您终于醒了,小皇子被皇上抱走了!” “他们要用小皇子的血给皇后入药治病!” “什么?”谢清杳眼前发黑,脑子里不断回荡着轰鸣的声音,她顾不得自己衣着不整,形容狼狈,跌跌撞撞地冲出锦绣宫。 “娘娘,等等我!”花蕊连忙小跑着跟上。 谢清杳救子心切,没有注意到,锦绣宫门庭冷落,往日里伺候的宫人们都不见了踪影,竟是如同冷宫一般。 “贵妃娘娘请留步!” 谢清杳被侍卫们拦在凤仪宫外,她又痛又怒,眼前发黑,一口血直直喷在了侍卫的刀上:“放肆!谁敢拦本宫!” 她眉目狠厉,双眸滴血,如同索命的厉鬼,把侍卫们唬了一跳,隐约间又回忆起她曾经的冷血威名。 “谢清杳,你是贵妃,疯疯癫癫,成何体统,赶紧滚回锦绣宫面壁思过!” 裴元祁看见闯进来的谢清杳,眼里闪过一丝心虚,随即注意到她不雅的模样,厌恶地呵斥道。 谢清杳根本不在意裴元祁说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问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裴元祁想到什么,抿了抿唇,软下声音:“杳杳,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那孩子命薄,不过念在他救了莲华一命,朕特准他葬入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