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侯与她的不二臣》
3. 刺客
黑衣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十二侍卫分成两组,一组守,一组攻,双拳难敌十二手,更何况这十二侍卫是长公主给洛江临精心挑选的。必要时会不惜任何代价甚至性命相护。出手更是招招致命,攻其破绽。
白衣试图甩掉小凝去帮黑衣,他发现小凝根本没有杀意,更像是在玩弄自己,心里更恼火。
“不好——”黑衣频频后退,撞到白衣身上。
白衣扶着黑衣,黑衣吐了口血,他们就算加在一起,显然也不是这十二侍卫的对手。
“情报上可没说有这么多高手护送啊。”
“鬼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那家伙故意不说,想让我们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
“我早就说不要相信他啊!”两人小声对话,似乎是要吵起来了。
小凝好奇地看着这俩手下败将,也没觉得有多大威胁,反而很好奇他们在吵什么。
但是白衣突然掏出颗药丸吞下,给黑衣也喂下一颗,瞬间,小凝感觉到黑衣的气息在迅速平稳。
“不好!你们带着侯爷先撤!”小凝脸色微变,把洛江临推上马,长鞭一挥,迎面对上两人。黑衣吞下药丸后,体力恢复内力大涨,刹那间弯刀已经向小凝挥舞过来,小凝急忙收缩鞭子,依靠收力抵挡。
两人纠缠之际,白衣直接越过小凝朝洛江临冲过来,
“一个都走不了!”
瞬时,十二侍卫的阵型被一股强大的内力打乱,白衣预备将他们逐个击破。
形势逐渐糟糕,小凝被黑衣抓住破绽,即使甩开了弯刀,还是挨了重重一掌。
“几个狂妄自大的小辈,真以为我们比你们白活十几年吗。”
眼看白衣就要冲破阻碍,飞身到洛江临面前之时,一只袖镖飞过,狠狠刺中白衣肩膀。
来人一袭青衣,面容俊朗,目光冷静。手上没有携带其他兵器,赤手空拳直接对上白衣。只见他一掌拍掉白衣的短剑,随后不断地向他发起进攻。
“若我没记错的话,二位行事并不符合斩花堂的规矩吧?”少年沉静说道,彷佛并不处于大战,只是在闲谈。
“关你何事!”黑衣见白衣吃亏,顾不上跟小凝纠缠,迅速赶过来支援。
洛江临见状,悄悄拿出信号烟花,闪身躲在大树后面,朝天一拉,顿时,火光直入天空,绚丽的烟花在高空绽放。
此时黑白双煞却顾不得这么多,因为他们发现,即使吃了还运丹,他们也不是此人的对手,两人的弯刀皆被打飞,虽是二打一。但明显已成颓败之势。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做了决定,从衣内甩出一颗烟雾弹,突而散出大片浓雾,二人隐在这浓雾中逃走了。
“侯爷,属下来迟!”
洛江临扶起小凝,恰好此时,守卫首领沈辰带着援兵也赶到了,本来他们离得就不远,看到信号,更是快马加鞭。
小凝似乎没什么事,自己站了起来,反倒还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洛江临有没有受伤。沈辰来得虽快,但若没有青衣少年的出现,她们估计还是会吃不少苦头。
“多谢这位少侠出手相助,敢问阁下姓名,改日本侯定派人登门感谢。”洛江临看得出他没有恶意,上前一步询问。
“在下姓谢,单名一个字昭。”谢昭轻轻拍了下衣袖,上面染上了一些血,看上去有些刺眼。
谢昭看到洛江临的援兵来了,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朝那两人追去了。
"咳——"洛江临刚想说点什么,小凝突然又吐了一口血。明明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却已经有些站不稳。
洛江临将她抱在怀里,坐下来给她把脉。
“不好,脉象很乱,很像中毒了”洛江临面色凝重起来,那两个人的弯刀明明没伤中她,哪来的毒呢,而且她竟然分辨不出是什么症状。
“侯爷,在下已经派人去追那俩贼人了,且往后五里地就是驿站,侯爷先去那里暂时休整吧。”
沈辰派人安置下受伤的侍卫,接着护送洛江临一行人来到了驿站。
洛江临对岐黄之术研究不少,许多病状她都背得滚瓜烂熟,但是对毒却了解甚少,请来的大夫也连连摇头,表示并不了解小凝的病状。
也是,这只是个略为偏僻的小镇,有什么异术神医才奇怪吧。
洛江临心中焦急,小凝是这一路上她最信任的人,她向来护着自己,但自己却没保护好她。
好在脉象显示小凝并无性命之忧,疑惑的是她迟迟昏迷不醒。洛江临叹了口气。打算先喂小凝喝下排毒的汤药。实在不行,还有师父以前送给自己的可解百毒的药丸。
想到这里,洛江临心里安定不少。
“侯爷,有人来访。他自称谢昭。”
驿站外,谢昭双手抱臂,身形修长,微风吹动他高高扎起的马尾,他背对着大门,似乎在欣赏夕阳。
听见有人出门,谢昭缓缓转身,给洛江临浅浅行了个礼。
“拜见侯爷。”
“谢公子,请问何事?”
“不是要登门感谢我吗?”
“嗯?”
“不用改日,今日即可。”
谢昭比洛江临高不少,洛江临抬头看他,风吹过头发有些凌乱,夕阳的柔光打在他脸上,嗯,还挺漂亮的。洛江临在心中默默想着。
“侯爷,小凝姑娘醒了!就是感觉状态不太对……”
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禀告洛江临。
洛江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谢公子,可否与我一起同去看一下。”
谢昭对刚才那两人似乎有所了解,武功也如此高强,说不定认得小凝中的毒。
谢昭微微点头,跟着洛江临进了院子。
只见小凝坐起身一直在呕吐,脸色更加苍白,豆大的汗珠从脸上落下,嘴唇也有些发紫。
”侯爷……“
”勿运真气。”谢昭皱眉,走过去给小凝点了几个穴位。
“侯爷给她喂了什么药?”
“寒昙、紫葛、黄精、茯苓……”洛江临把药渣的碗递过去,一边念着药名,这是她亲手抓的药。
“有什么问题么?”
谢昭轻嗅,只是些常见的清凉解毒的药材,便放下心来。
“没问题,她中的是内伤,黑煞掌中带毒,若只是寻常一掌也并不会至此,但他们内力突然大涨几倍,打入体内的毒素也加倍。”
“那该如何是好?”洛江临扶着小凝躺下,心疼地给她擦汗。
“这毒虽烈,却不顽固,这些汤药到也能缓解病症,只是小凝姑娘刚醒就急着运功,才导致毒素倒流,差点冲其肺脾。”
“侯爷不必担心,只需等待,毒素会自行排出,只是在此前,小凝姑娘万万不可再运功。”
“那我跟废人有什么区别!”小凝虽依旧虚弱,却很着急,往前走再过一城,就要到南地的首府柳城,她不能运功,到时候谁照顾洛江临。
“凝姑娘就安心休息吧。这不是还有我和这么多侍卫在身边么?“沈辰走进来,又给小凝端了碗药。
”交给你们我才不放心,今天来得这么晚,侯爷要是有个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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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凝更加不满,今天她们闹得那样大动静,沈辰竟然一点都没有警觉。
”好了,别说了。“
洛江临打断他们的争吵,端起汤药,一勺一勺地喂药。
沈辰突然想到什么,对谢昭抱拳。
“谢兄,你可知那黑白双煞是何来头?”
“不知。”
“斩花堂是什么地方?”
“不清楚。”
谢昭神色淡漠,与刚才的热心判若两人,不愿再说更多。
洛江临无奈一笑,沈辰以前在牢狱待久了,改不了审犯人的习惯,谢昭毕竟对自己有恩,这样像拷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快闭嘴吧你,就你话多。”
小凝已经躺下,嘴上却还是不肯休息,听说自己并无大碍,她心理上就觉得身体确实好了大半。
“侯爷有所不知,其实黑白双煞在斩花堂排名并不高,就算他们联手也未必打得过我,不过是些投机取巧的招式罢了。”
小凝自幼闯荡江湖,对江湖事了解不少,讲起自己了解的领域,她眼睛都亮起光。
“斩花堂嘛,是十几年前横空出世的暗杀组织,他们来去无影杀人无形,每次行动必不留活口!若是谁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目击者也会被斩于刀下。”
“一个活口不留?”洛江临拿起茶杯微讶。
“对!他们是按照所杀人数排名的,杀的人越多排名越高。”小凝的语气非常肯定。
“人全杀了,怎么知道凶手是谁呢?”洛江临抿茶轻笑。
“这……”小凝陷入沉思,毕竟这些故事她也都是以前听说书人说的,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跟他们交上手。
“其实,斩花堂排名不是按照所杀人数,而是按照所杀的人的难度。”
谢昭轻叹一口气,还是选择开口。
“依斩花堂的规矩,他们会在杀人前会向将死之人进行预告,或装神弄鬼,或用箭弩纸条,总之必定会附上自己的名号。”
“这么嚣张么……”洛江临若有所思。
“啊?那这俩货为何没向我们预告?”小凝抓住关键,迅速发问。“这不符合江湖规矩啊!我要向他们老大告发!”
“按照难度排名,我好歹是个侯爵,杀了我能拿个第一么。”洛江临似乎有些没放在心上,还有开起了玩笑。
“这便是第二个问题所在。”谢昭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至少据我所知,斩花堂有一个不接,就是不接皇室血统以及四品以上的朝廷官员的暗杀任务。”
那问题确实很大了,首先黑白双煞确实是斩花堂的成员,但是第一,按照洛江临的身份,不可能在暗杀范围里,第二,这俩杀手没预告身份。
“恐怕不止这两个人要对我动手。”
不管这个组织具体是什么规定,杀人毕竟都是不讲道理的,只讲究利的人比比皆是,买凶的人只要给得够,洛江临这一路上估计都不会安宁。
什么人想要洛江临的命呢?她早已离京,对大多数人造不成什么威胁。
几人退出房间,让小凝先行休息。
此时天色已暗下来,沈辰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找到黑白双煞的踪迹。
洛江临看得开,毕竟是暗杀组织么,擅长隐藏踪迹。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被找到,她反而怀疑斩花堂的名不副实。
“侯爷是在担心自身安危?”
谢昭并没有离开,他见洛江临紧锁眉头,便出言询问。
“在下愿意护侯爷周全。”
“不过,侯爷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4. 交易
交易?
谢昭并不像个唯利是图的人,前面救下洛江临后也没索要什么报酬,只要求借住驿站。几人对于斩花堂的疑问他也都一一回答。
但洛江临并没有马上答应,自然也没有问是什么交易,只说需要再考虑一下。谢昭也不急,闻言并没什么反应,他总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好像什么结果都无所谓。
洛江临看得出来谢昭并没有恶意,至少暂时没有。但是在并不了解谢昭的情况下,她不敢贸然许诺什么。
休整了一天,在小凝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没事后,洛江临又开始马不停蹄了。
之前是洛江临骑马,小凝坐马车,现在是她骑马,小凝躺马车。
与之前还有不同的是,这次,沈辰带队紧紧地跟在后面,不敢远离一点,并且洛江临还多了个贴身侍卫谢昭。
“谢公子,我好像还没答复你吧?”洛江临看着跟上来的谢昭,疑惑道。
谢昭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来到洛江临的白马身边,这看着就比寻常马要健壮,品相不是一般的好,洛江临看着心有点痒痒的。
“无碍,在下静候侯爷佳音。”谢昭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距离南疆首府青州大概还有几天路程,洛江临一行人先到了阳州,这里紧邻青州,方便行程。
一进城,洛江临便发现有些不对,她们一路低调南下,有意隐瞒身份,每个城的官兵都是匆匆扫一眼就盖章放行。而阳州,沈辰将路引提上去后便被扣下,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放她们进城。
小凝囔囔着要个说法,奈何她现在不能用内力,只能凶巴巴地质问官兵。沈辰也很不爽,几次想亮明身份,被洛江临拦下。
“各位大人,我们的路引是有什么问题么?”
“公子,小的……不是,爷几位是京城来的吧?”说话的官兵应该是领头,他满脸赔笑,疯狂道歉。
“刚刚检查路引的是个新兵,这小子没见过市面,他第一次见到京城的路引,一时过于激动,耽误了各位的行程。我回去一定教训他!”他瞧着洛江临,虽然穿着低调,但绝对非富即贵,而且上头吩咐了,若是有京城来人,必须马上上报。
洛江临无语,收回路引,她本不想多纠缠,但才走出去几步,就发现这几个官兵鬼鬼祟祟,应该是想跟踪她们。
“各位。”洛江临骑马掉头,直直地盯着领头的官兵。
“实在怀疑我们的话,要不要把我们抓进官府呢?”洛江临的笑有点阴恻恻的,官兵联想到她的身份,吓得连忙说不敢不敢就跑了。
“太可疑了!”
到了客栈,小凝放下行李就往洛江临房间跑去,洛江临一般不喜欢被别人伺候,所以一直一个人住。
“确实可疑。”
小凝吓了一跳,回头循声,看见谢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桌子前,端着茶壶正在泡茶。
“怎么一声不吭就随便进侯爷的房间啊!”这人武功再强又怎么样,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虽然只有小凝自己知道洛江临身份,但她还是很不满。
谢昭并未理会小凝,他晃了晃茶壶,慢慢地倒出一小杯茶,轻抿了一口随即放下。从他的眉头能看出来并不好喝。
“谢兄是有发现什么吗?”
这些官兵对洛江临并没有杀心,他们应该是看出了洛江临的身份,才有所忌惮。
谢昭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洛江临一眼。
“小凝,你先出去,好好休息。”
洛江临扶额,她觉得有必要好好跟谢昭谈谈了。
这谢昭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其实她昨日已经明确拒绝了谢昭的“好意”,但谢昭就是不肯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总不能把救命恩人打走吧?
“谢公子,有没有可能本侯不需要你的保护呢?”
“不,侯爷需要。”
“谢公子就如此肯定本侯会再次遇害?”
“不好说。”
“谢昭,你就怎么吃定本侯一定会跟你做交易?”
“还是说,你那日这么巧路过,莫不是自导自演?”洛江临直视谢昭,语气咄咄逼人,谢昭脸色微变。
洛江临这试探完全是没把握的,她只凭直觉判断谢昭的善恶。
更何况谢昭作为江湖中人,本就是不受约束的,怎么会三番五次地要求居于人下呢?
“那老头说你没那么好糊弄,果然是真的。”谢昭轻摇头,从衣袖里扯出一个东西。
洛江临有一瞬的紧张,她有预想过万一谢昭动手,她如何在最快的时间躲过并呼救。在看到他只是扯出一卷信纸放在桌面上,洛江临悄悄松了口气。
谢昭看到她神情十分戒备,不由得觉得好笑,示意她自己看看信件。
洛江临展开信,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临儿,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山上的小花时常挂念你,听闻你即将南下,为师焦虑不已,但正闭关修行,多有不便。特派谢昭护你。
严格来说,谢昭算你半个师兄,这小子本事不小,可惜与我打赌输了,你尽管使唤,切勿客气。
谨记,不要冲动行事。
信件内容并不多,也没有署名,但洛江临一眼看出这是她师父柳望涯的字。
文末还插了一朵花,想来就是山上挂念自己的小花了。
不知道师父又用了什么药使这花常开不败。过了这么久才到自己手里,居然还是鲜艳动人。
短短几行字,洛江临几乎能想象出柳望涯的语气,她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柳望涯与她父母的渊源极深,可以说几乎是看着洛江临长大的。
他作为洛江临的师父似乎并不称职。洛江临被接到长公主府的前两年,柳望涯几乎没来亲眼见过她。
后来突然出现,一声不吭直接把洛江临带走了大半个月,只留下一封书信,害得长公主忙不迭地找人假扮洛江临,遮遮掩掩生怕被人发现。
在望崖山的那半个月,柳望涯每天又是让她泡药浴,又是让她打坐练内力,每餐还逼迫她吃一些她不认识的苦到想呕吐的汤药。
就这样在柳望涯不断地碎碎念下,洛江临被迫记住了很多草药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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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也渐渐对医术产生了兴趣。
从望崖山回来后,那场战争缠绕着她身体的病痛终于散去,她感觉到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从那之后,柳望涯也维持着一年一次来看她的频率。不是给她带一些医术古书,就是给她塞一些自己新研制出来的药丸。他从不告诉她配方,洛江临也乐于自己去研究。
“那老头写了什么,你这么开心?”谢昭好奇到。
“你没看过?”洛江临惊讶。
“废话。”他可没有偷看别人信件的爱好。
“谢师兄?”洛江临轻轻抛出这个称呼,马上就看到谢昭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别乱叫,我可没拜过他为师。”
洛江临不清楚他跟师父到底有了什么过节,但这是第一次见他铁青着脸,连忙上前给他倒了杯茶,意图敬他。
“难喝。”谢昭看着这茶,面色僵硬地吐出两个字,脸色更臭了。
洛江临见状,将这杯茶一饮而尽,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谢昭都要怀疑她跟自己喝的是不是同一个茶了。
“谢兄,本侯先给你赔个不是。”洛江临冲谢昭抱拳。
“虽然你是受师父所托来前来护我,但是我以我的名号担保,会尽我所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想要什么都行?”
“自然,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洛江临正色到。
谢昭一怔,没了刚才的气焰,轻轻推开洛江临的抱拳,轻声说了句知道了。
“侯爷——“沈辰敲了敲门,语气焦急。”属下已经派人查到……”
沈辰推门进来,看见谢昭在洛江临身边,微微一愣。
洛江临不以为意,示意他继续说。
“属下查到,城门那领头姓孙,籍贯青州,方才我们离开后,他已经骑着马往青州赶去了。”
“属下已对守城校尉和其同僚进行审问,暂未发现异常。”沈辰审犯人自有一套手段,虽然很直白粗暴,但是好用,洛江临对此还是很信任的。
“继续派人跟着那个姓孙的,这青州府恐怕有什么猫腻。”
前路似乎暗藏汹涌,洛江临却不是很在乎。
因为她发现了更重要的问题,一路过来,这南疆并不似之前想象中的贫瘠,尽管丘陵居多,但百姓们很会利用地势,种植业还算发达。
单论这阳州,收成肯定不差,但今日进城,路过街头,面黄肌瘦者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几个流浪汉上前向她们讨饭,明明看上去身体健全。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入夜,洛江临盯着半倚在行塌上的谢昭,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谢公子确定要这么贴身保护我?”她加重了“贴身”这两个字。
谢昭没理她,眯着眼假寐。
“你不走我走行了吧。”
洛江临无奈,其实谢昭有点目中无人,跟其他人对比,他对自己的态度已经算好了的。
谢昭突然站起,洛江临以为他终于肯听话了,谁知他朝窗子走去,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诶——不愿意听也别跳楼啊!
5.遇贼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叫声是从后院马厩传来的。
待洛江临走到马厩,沈辰已经带人团团围住,只见一个男孩被谢昭踩在脚下,手臂弯折,看起来应该是骨折了,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
“发生何事?”洛江临走过去,看见地上散落着一些粉末,她沾了点在食指上,轻轻闻了一下。
“有巴豆和甘遂,这个剂量之大,毒性不是一般的强。”
“还漏了一味芫草。”谢昭缓缓开口提醒,这芫草气味虽小,但却是其中毒性最烈的一种,很有可能致命。
“你是何人,大半夜出现在这里有何目的?”沈辰单膝蹲下,用手拧起男孩的脸。
男孩抬起头,灰头土脸看不清样貌,口中咿咿呀呀地发出一些不明的音节。
沈辰撬开他的嘴,探头看了看。
“侯爷,他的声门完好。”
男孩看向洛江临,眼神似是在求饶。
“真哑假哑?无碍,不是傻的就行。”真哑假哑一试便知,就算哑了沈辰也能有一百种办法逼供。
“侯爷,要报官吗?”沈辰朝洛江临使眼色。
提起报官的那一刻,男孩看起来悄悄松了口气。
洛江临观察着男孩的神情,闻言笑道:“报官?报什么官。”
“这点小事,没必要报官,又没闹出人命,出人命了再报也不迟,本侯相信你的手段。”
男孩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沈辰心里有了大概推测,命人将他带走了。
洛江临走到马栏前,发现已经有一些粉末撒在草料上了。谢昭那匹枣红色的马似乎有些焦躁,反复小步踏动。
“诶呀,小枣,没事啊没事。”洛江临把草料扔掉,自然地伸出手搭在马儿颈部,轻轻抚摸。
“谁告诉你她叫小枣?”
马儿气息渐渐平稳下来,长睫毛大眼睛很有灵气,洛江临越看越喜欢。
“不叫小枣,那叫小红?”
谢昭走过来,试图不留痕迹地推开洛江临手,马儿却反过来用脸轻轻蹭了蹭洛江临。
“你看,她也喜欢我。”洛江临眉开眼笑,得意极了。
“追云。”谢昭轻唤了一声。
“她叫追云。”难得有追云愿意亲近的人类,谢昭倒也不想阻拦了。
“追云。”洛江临也跟着唤了一声,追云非常通人性,摇了摇尾巴回应。
“真聪明!”洛江临感叹。
“侯爷,除了此处,其余草料并未被下药。”一名侍卫将所有马栏排查完毕,上前通报。
谢昭的眼神一下子有了杀意,下毒给追云,这是不想活了。
“别急,此人应该并非针对追云,你看这剂量,明显是没下完。”追云的位置刚好在最前位,首当其冲。
谢昭点头,他自然清楚,正是因为追云察觉到有陌生人不怀好意地靠近,感到焦虑,发出了一些很轻微的声音,谢昭及时捕捉到了这异常,才在事发之前遏制住。
先是孙吏意图不轨偷摸着通风报信,后有这哑巴夜潜马厩想毒害马匹。
“看来有人刻意阻止我们入青州府。”
这南疆首府,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天刚蒙蒙亮,洛江临打开房门,谢昭就出现在她面前,昨天晚上他没来洛江临房间待着,不知道去了哪里。
“怎么,沈统领,你这是要把人吊死?”洛江临踏进房间,小凝打着哈欠,后脚跟着她一起过来了。
男孩被绑着,脖子上栓了根绳子,长长地高悬在梁上。
“回侯爷,这哑巴一开始装疯卖傻,跟他说什么都装听不懂。”
“那就算什么都没问出来?”
谢昭挑眉看向洛江临,仿佛在质疑:侯爷的人就这点能力?这么久都没审问出来。
“主要是用刑具吓唬也没用,而且……”沈辰无视谢昭的嘲弄,面色有些为难。
“而且什么?”洛江临知道,沈辰并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他一向不吝于用刑。
“她好像是个女孩……”沈辰原本想动私刑,就在他准备将这哑巴绑到椅子上时,发现了不对劲。
“女扮男装?”洛江临心里一紧,上前查看,只见女孩闭着眼,脸还是脏兮兮的。
小凝见状,端起一杯茶水就朝她脸上泼,胡乱地用衣袖抹开女孩原本脏脏的脸。
一张有些清秀的脸映入眼帘,神情狼狈且疲倦。
“属下熬了她一晚上,她精神应该快撑不住了。”沈辰之前在京抓捕审问的都是些罪大恶极的男人,面对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他没什么经验。
女孩想低下头,不愿意被别人看见她的脸。这一夜,每当她困得不行头要垂下,就被这麻绳勒得生痛。
洛江临上前,拿刀一挥,割断了绳子,女孩脱力倒下,下意识想用手撑住,忘了手肘早已骨折,不由得咬牙闷哼。
“侯爷,要不,属下把官府所有人绑过来。”沈辰在京城有个岁数与这女孩一般大的妹妹,他着实不忍心下手。
“什么证据都没有,绑什么?”洛江临无语。
“沈首领,若你下不去手,不如让我来。”谢昭拿出袖箭,在手上把玩,他才不管什么男的女的。
“等等。”洛江临出言阻止。
“这小姑娘看着就是个刚烈倔强的性子,而且还不会说话。”
“就算你把她手指甲一根一根拔下来?未必问得出来。”
“说不定呢?”谢昭拿起茶壶,袖箭尖端对准茶壶嘴,快速划去,跟削泥似的,轻而易举将茶壶嘴削下来。
女孩睫毛颤动,胳膊和脖子都还在痛着。她早就习以为常了,挨打是家常便饭,现在多一处伤或许也能忍受。
“把昨夜那药粉拿来,给她喂下。”
“侯爷不怕毒死她?”谢昭讶异,这药效洛江临应该很清楚。
“不会,剂量小一点,喂下去,大小便失禁,最多再口吐白沫,神志不清。”
“然后把她头发全剃了,给她脸上再刺个字。”
“拉到街上,从城南到城北,游街示众。”
话说着,洛江临一直在偷偷观察女孩的神情,只见她涨红了脸,恨恨地瞪着自己。
“这还不如杀了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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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痛快。”小凝想象着被绑到大街上游行,同时还大小便失禁,这要是她自己,真不想活了。
“谁说要给她痛快了?”洛江临笑道。
“”她不交代,有得是人说。”
“来人,把所有药铺都查一遍,看看究竟是谁买了这些药材。”这剂量之大,不可能是一个小女孩能买到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呢?”洛江临蹲下,撩开女孩湿了的头发,她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眼里饱含的倔强令人心疼,但很可惜,这倔强并不能让洛江临怜香惜玉。
“我们侯爷可是圣上亲封的镇南侯,毒害皇亲国戚,你不想活啦?”小凝也跟着蹲下,看着女孩。
“小凝,你说,杀害皇亲贵戚,是什么罪呢?”
“嗯……诛九族?五马分尸?凌迟?”小凝故作沉思。
“妹妹,你知道凌迟是怎样做的吗?这要在犯人清醒之时,用刀用锯,将躯干、四肢逐块割下……”小凝越说越激动,把手当作刀,左一刀右一刀佯装要割她。
“我没有杀害他!”女孩情绪激动,大喊出声。
“咦,这不是会说话吗”小凝惊讶,到底还是是年纪小,这么不经吓。
“我没有要害你们。”女孩又重复了一遍,洛江临竟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委屈。
“我什么都说,可不可以不要诛我的九族。”
“先把她的手接好,还折着呢。”洛江临给小凝抛下一句话,潇洒离去。
“侯爷真是宅心仁厚。”谢昭看这对主仆的一唱一和搁着唱戏,没动兵刃,竟还真把这小孩诈出来了。
“那确实没有你心狠手辣。说吧,昨夜去哪了?”
“这与侯爷无关吧。”
“爱说不说。”洛江临转身就走,朝楼下走去。
“侯爷去哪?”
“关你何事。”
洛江临走到街上,便看到一家店铺在施粥,不少人排起了队。
“大伯,为何如此多人在这排队?”洛江临走到队末,随便找了个人问。
大伯看了她一眼,有些戒备,没有说话。
“小少爷,你是外地人吧?”前面的一个妇人抱着孩子,接过了话。
“是,我听闻这边山水甲天下,特意来此游玩呢。”
“唉,我们在这等着好心的店家施粥呢。一天两次,过了时间可就没有了。”
“我一路游玩至此,看到的尽是沃土田野,庄稼收成应该不错吧?为何大家看上去都吃不饱饭的样子?”
“那还不是因为税收太重了!”又有有个妇人接到,神情愤懑不平。
“我听说啊,有个侯爷封地封到此处,上边就可劲提高田赋,估计就是为了到时候好奉承这位侯爷吧。”
洛江临听到此处有些汗流浃背,难道这里的官都在以她的名义增加税收吗?
““我们家还算好了,起码我儿子在官府里当差,可以减免一些,但我隔壁的小刘啊,过得是真辛苦,我这不是,帮她排队来了。”
几个妇人聊了起来,谈得热火朝天。洛江临也就默默离开了。
6.夜探
临近中午,洛江临本打算先找个酒楼吃饭,不曾想突然下起了暴雨。
这南方的山与京城的不同,层层叠叠,千峰环野,如今下雨更显得朦胧灵秀。
这景色如此之美,也不比江南差,百姓却过着这样饥饱不知的生活。洛江临在心里叹了口气。
“哥哥,买把伞吗?”
一个小男孩跌跌撞撞跑过来。不小心撞上洛江临,此时她站在墙角,贴着墙壁躲雨。
小男孩看着她的穿着,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将手中唯一的伞递出去。
油纸伞有些破旧,像是被用过很多次,但看着已经有点被淋湿的小男孩,洛江临于心不忍,掏出一块碎银,还是买下了。
“谢谢哥哥,好人有好报!”小男孩收下银子,兴高采烈,正准备往大雨中跑去。
“好人的好报就是被你偷钱?”
谢昭撑着伞突然现身,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他一把扯过小男孩的衣领,将他扯回洛江临跟前。
男孩被谢昭拎起抖落,一个做工精细的钱袋从他身上掉落,上面绣着一个江字,显然,这是洛江临的钱袋。
“不是,小朋友,我用这么多钱买下你的旧伞,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洛江临捡起钱袋,生气极了。
“习惯就好,越穷的地方,小偷越多。”谢昭见怪不怪。
“毕竟,穷山恶水出刁民么。”
男孩倒是听懂了这话,更努力地挣扎着,还试图咬谢昭一口。
“倒是侯爷独自出行,要仔细盯着身上财物啊。”谢昭没把男孩放在眼里,这男孩估摸着就七八岁,小小年纪出来偷东西,估计也是受人指使的。
“算了,把他放了吧。”洛江临显然也想到了,如此年纪的小孩出来偷盗,那肯定是大人不作为甚至旧伞这么教的。
洛江临往他衣服里又塞了几颗碎银子,又把旧伞还给他。
“侯爷,这是您今日第二次大发善心了。”
“那又如何呢?”
“侯爷这点善心,不仅不会让他的处境变好,反而只会更差。”谢昭不认可这种做法,还是出言提醒到。
“为何?”
“侯爷信不信,这小孩是被专门训练过偷窃的,而且不止他一个。”
“我见得多了,刚开始闯荡江湖的时候,也有这么个小孩手脚不干净,把手伸到了我身上。”
“自然是没偷到,我一开始也不忍心,看他年纪小,也给了他一些钱。”
“后来我跟着他去到一处别院,里面不止一个小孩,有眼瞎的,有手断的,有腿断的,总之大多是残疾儿童。”
“怎么会这样?”洛江临听到此处,心中震撼,忍不住出声。
“那些孩子估计都是被拐卖的,要不就是因为家里太穷养不起送到那的。想着混口饭吃。”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父母。”洛江临亲生父母虽然早早离开,但长公主和其驸马待她极好,未曾亏待。
“怎么没有呢?”谢昭扯了一下嘴角,眼里带着浓浓的自嘲。
“年纪小的孩子,尚且能装可怜,博取人们的同情,大些的就没那么好过了。”
“你的意思是……残疾是人为的?”
谢昭不忍看她的神情,微微点头。
洛江临心中的震惊已经无以言表,她难以想象这些孩子平时的处境,过着怎样的生活。
尽管只是初来乍到,身为一方之侯,怎么能看着封地的百姓过得如此水深火热呢?
“侯爷,雨停了。”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谢昭收起手中的伞。
洛江临踏出墙角的房檐一步,正午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下,照着她的发丝散着金光,面容严肃,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谢昭看着她侧脸,有些动容。
“走。”洛江临回头看向谢昭。
“去哪?”
“先吃饭!”
洛江临啃着包子回到客栈,沈辰就满头大汗的急躁地跑上来汇报。
“侯爷,不好了!”
“停停停,你就不能给我说点好消息。”
“侯爷,好消息也有,但是坏消息更重要。”
“说吧!”洛江临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忽视掉谢昭幽怨的眼神。明明说好的去吃饭,怎么带着他买了个包子?
“属下先前派兵去追那孙吏头,他一路往青州方向奔去,我们的人追到途中,遭人袭击,如今失踪了,后面赶去的暗卫只找到一些标记和血迹。”
“好消息呢?”洛江临揉揉眉心。
“属下查到了那买药之人,果然是官府的,经那小姑娘指认,已将人捉拿。现在正在审着。”
“沈辰,你带几个人等后面的人马赶到,彻查此事。其他人,即刻随我出发前往青州!”
洛江临思索片刻便做出决定,已经有他们的人遇害,去青州,千万不能再拖了。
“侯爷,那我呢!”小凝的身体还不适合赶路,她不想被落下,急忙出声。
“小凝,你先跟沈统领待在阳州。”
“那谁照顾侯爷?”小凝这一路上从未离开过洛江临,不在洛江临身边亲眼看着,她不安心。
“听话,我另有要事托你相办。”洛江临跟小凝嘱咐了几句,并让她安心。
“放心吧,你们侯爷,我会保护好的。”谢昭胸有成竹。
阳州距离青州并不远,几乎一日路程便能赶到,洛江临带着谢昭以及一行侍卫马不停蹄,终于在深夜到了青州。
“什么人?”守城将领十分戒备,在洛江临等人还未到城门前,就列队迎上,朝她们大喊。
“此时为青州府宵禁,不可入内!”
“本侯为圣上亲自册封的镇南侯,如何,能入城吗?”洛江临骑在马上,俯视着这些人。
“这……”守城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侯爷,可否容下官前去禀报青州知府。”一位将领站出来,提出要求。
“笑话,这青州是本侯的领地。进出与否,何时需要向你们汇报?”洛江临气得有些想笑。
“还是说,这宵禁规定独属青州,我大洛朝管不了?”洛江临从未听说过洛朝有什么宵禁令,这帮人莫非妄想割据自发,僭越称雄吗。
“滚吧,还堵在此处做什么?”谢昭拿起马鞭,狠轻轻往空中一抽,众人却隔着空气感受到了一股威力,身体似乎硬生生被打了一鞭,接连向后退去,给洛江临开出了一条路。
“先回我镇南府。”
镇南府很大,也着实偏僻,方圆几十里都没什么人家。这府宅是十几年前一位老侯爷住的,后来又被调回京城,从此荒废了。
“这些狗官,真就一点不收拾,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洛江临看着这荒草丛生的院子,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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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极了。
“侯爷,属下方才前去知府的宅院查探,里面似乎都睡下了,一片黑暗,没什么动静。”杨副官是是沈辰的副手,做事更为谨慎。
“青州的府衙去看过了吗?”
“未曾,府衙离镇南侯府较远,并不顺路,或许明天一早再拜访也不迟。”
"不,……算了。"洛江临想到什么,还是没说出来,只让大家先收拾收拾去休息。
夜更深了,此时未到十五,天空挂着的还是上弦月,并不算太亮。
一人从镇南侯府悄悄离去,此人正是洛江临。她怎么也睡不着,既然都马不停蹄赶到这里了,不趁夜探出点什么,她实在等不及。
洛江临蒙上面,穿着夜行衣,在暗夜中快速前行。
没几个人知道,她其实会武功。十几年来苦修内力,师父说她天赋还不错,虽然比不上她母亲。况且身在长公主府,实战经验不多,只有轻功还可以拿来说道一二。
洛江临先来到了较近的知府宅院,宅院里果然一片漆黑,没有亮着任何灯火,直觉感到尤为不对劲。
这路上更是没遇到任何仆从,洛江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她借着月光寻到正院,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走到床边。
猛地掀开被子,里面果然没有人。
这就是知府宅院静谧黑暗的原因,这大晚上的,根本就没有人。
太诡异了。
洛江临更加坚定地前往青州府衙,她倒要看看,这青州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谢昭是在洛江临走后的一刻钟才发现的。因为洛江临指挥他把房间的床铺好,地扫干净,蜘蛛网清理完,再到正厅唤她。
谢昭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听话,也可能是这几天一直给洛江临干活,下意识就听从了。
总之在正厅没找到洛江临身影后,他就预感大事不妙。翻开洛江临的行囊,果然少了一套衣服。
谢昭比洛江临速度快得多,也粗暴得多。走进知府宅院的第一时间,他就感受这宅院没人。
于是他第一时间冲进正院大门,一脚踹开房间。好,洛江临果然早就离开了。谢昭顺手随走了几个房间里贵重的物品。
怎么如此喜欢单独行动呢?这小侯爷。
谢昭能怎么办,答应了要保护好洛江临安危的,只能继续去找。
夜更沉了,温度也低了起来,谢昭赶到青州府衙时,府外已经有好几批人马带队在巡逻,举着火把,似乎想抓住什么人。
“报告,此处并未发现贼人。”
“南边也没有。”
“这条街也没有。”
“那贼人莫不是跑回府里了?”
“极有可能,快!你,还有你,带队去搜。”领头在分派任务。
一瞬间,一个人贴着墙边钻入巷子里的黑影,有着杂物堆积的遮挡,众人暂时未发现。
谢昭一眼认出这是洛江临,两人有一段距离,他生怕洛江临被抓到,只好自己现身。
谢昭大大咧咧的在众人眼前出现,确保他们都看见自己,随后只一个身影,又迅速消失不见。
“追!”
众人朝着谢昭消失的地方追去。
洛江临此时全身无力,只能藏在一堆垃圾下面,她知道谢昭来了,终于放下心来。
“踏雪无痕?侯爷的轻功不错啊。”
刚想着,谢昭就来到了她身边。
7.掉马
洛江临在慌乱之中躲进了个垃圾堆,她感觉力气尽失,五感也有些涣散。
下一刻,谢昭出现在她身边。
“怎么了,没力气?”谢昭掩鼻,这些垃圾臭气实在熏人,洛江临却软绵绵地倚靠在里面,像闻不到气味一般。
“先走……”洛江临用尽全身力气吐出这两个字,说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再度醒来时,洛江临发现自己还趴在谢昭背上,她们在回镇南府的路上。洛江临眼睛能看清了,失去的感觉逐渐回归。
“醒了?”洛江临呼吸声一变,谢昭就有所察觉。
“我……我还是没有力气。”洛江临艰难地开口,她四肢还是无法动弹,彷佛身体不是自己的,支配不了半分。
“侯爷中的应该是酥骨散,一触无力,百骸皆松;二触无形,无感尽失;三触金针,难续残踪。”
“那我现在……?”
“怎么,这种毒药你师父柳望涯没教你?”谢昭戏谑到,他就知道柳望涯那老头不靠谱。
“本侯学的可都是救命的医术,哪有功夫残害他人。”洛江临没好气到,说她学艺不精可以,不许说她师父。
“放心吧,我第一时间给你喂了解药,最快明天早上,侯爷行动方可恢复如初。”
两人回到镇南侯府,她们一前一后出去时,未曾惊动他人。赶了一天的路,大家自然也都歇下了。
谢昭轻轻将洛江临放到榻上,伸手就要脱她衣服。
“谢昭!你干什么!”
洛江临大惊失色,她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直呼谢昭大名。
谢昭很少伺候别人,更别说帮人更衣,他认为自己这次真是极尽耐心照顾人了。
“侯爷,您也不看看您刚才躲的什么脏地方,不把衣服换下来难道要这样睡觉吗?”
洛江临的脚有点知觉了,不停地晃动,朝着谢昭踹去。
这是谢昭第一次看到洛江临如此激动,还以为她在耍小孩子脾气,手上动作停下来,轻轻握住她的脚,顺手把鞋脱了下来,无奈说道。
“条件恶劣,侯爷就别耍性子了。”
说话间,洛江临的衣服已经有些凌乱了,确实散发着一股恶臭,洛江临还未恢复知觉的双手动了动,下意识想遮掩口鼻,但此时,谢昭已经将外衣脱下来了。
“谢昭——”
随着洛江临再次惊叫,谢昭隐约看到了她胸前的裹布,他马上停了下来,转过身去。
“谢昭!本侯杀了你!”
洛江临抓狂了,她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又多了一个知情的人。
谢昭此时内心很慌乱,一瞬间脑内胡思乱想了一大堆,侯爷?侯爷不应该是男的吗?女子也能当侯爷?
他对于洛江临说要杀了他的话完全没有听进去。稍作思考后,随手拿起洛江临的衣服,侧着身往她身上一盖,换来一句洛江临的:
“滚!”
谢昭很快定了神,好,听侯爷的,滚就滚。随后佯装无事发生道:
“行,我去把侍女喊醒,给侯爷换衣服。”
“回来!”洛江临更急了,她后悔自己今夜的莽撞自负,明明没有小凝在后面兜底,竟然还敢如此大意。
“谢昭,今夜要是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就完了。”
洛江临语气很凶,如果不看她的脸,谢昭会感觉这个威胁更可信。此时洛江临躺在床上,被自己的衣服盖着,眼角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委屈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谢昭。
在谢昭眼里,洛江临此刻就像一只领地被占领的小豹子一般,亮着爪牙,却无半分作用。却让他生不出嘲弄的心思
“那侯爷想如何呢?”谢昭无奈,拆穿洛江临身份属实非他所愿,如果能选择,他可不想知道什么皇家秘史。
“扶本侯坐起来,然后,闭上眼。”洛江临的命令不容置喙。
谢昭听话,闭起眼,把洛江临扶起来。
就算闭着眼,谢昭也能十分清楚地感知洛江临的动作,因为他之前练功,就有人把他的眼睛蒙起来,要求他盲打。
在无数次吃了盲打的苦头后,他终于学会在闭眼之时,将其他感官无限扩大,听觉嗅觉触觉都成为了他的眼睛,不仅能精确判断敌人方位,还能对他们的出招做出预判。
此时洛江临应该是恢复了些许知觉,她艰难地将原本就半开的外衣抖落,用肩膀去够谢昭展开的新衣服。
谢昭感觉到洛江临的努力,尽管如此困难缓慢,她还是不愿意向他求助。
谢昭只能不动声色,悄悄运起力,不留痕迹地将干净的外衣滑到洛江临肩上。
“本侯穿好了,你把被子给我盖上,然后出去。”
谢昭依旧没睁开眼,但是能感觉到洛江临的视线在他身上盯着。他顺手捡起脏衣,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了洛江临。
“谢昭——”
谢昭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洛江临的声音闷闷的,唤住他。
“你把本侯的头盖上了……”
谢昭回头,果然,洛江临被盖得像一具尸体,他联想到着,不由得笑了一下。
被子被掀开一点,洛江临露出了大半张脸。
“谢昭,今夜,谢谢你。”
“保护侯爷,不就是在下的职责么?”谢昭挑眉,这就是皇家的喜怒无常吗?
上一刻还说要杀了他,下一刻又开始感谢起自己。
今夜青州属实发生了太多事,但好在是个平安夜,无人伤亡。但或许,这也是青州最后一个平安夜。
河水冰冷,如无数细密的针,透过皮肉刺进洛江临的骨髓。冰面像一块晃动的石头,击打着她的胸腔。
谁来救救自己,洛江临几乎要喘不过气了。此刻,脚底更沉,似乎有什么东西把她往下拽,往更深处沉去。
那种熟悉的潮湿阴冷感,是会让膝盖钻心的疼。洛江临闷哼一声,终于醒来。
临近日出下起了暴雨,倾盆而下夹带着冷气,晨风呼啸刮过。这被子显然是有些单薄了,把洛江临给冷醒了。
似乎还做了一个噩梦?
“小凝!”
洛江临下意识喊到,却猛然想起小凝被她留在了阳州。起初她并不觉得离开小凝会有多不便 ,反而能锻炼一下她自己。现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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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她确实有些离不开小凝了。
听到洛江临的动静,谢昭迅速赶来过来。
“谢昭,本侯很冷。”
洛江临眼神哀怨,责怪他昨天就给自己盖这么薄的被子,根本比不上小凝细心。
“昨夜看侯爷轻功是踏雪无痕,以为侯爷内力不错,想不到如此怕冷?”
嘴上虽不饶人,但谢昭还是将自己的大衣解下,披在洛江临肩头,转身将所有门窗都关上了。
“师父也教你了?不对,你的轻功看起来不像。”
踏雪无痕是洛江临师父柳望涯的独创,能够用内力将身体巧妙快速地混入黑暗中。轻盈如燕,就算在雪地里也找不到一丝踪迹。当然,柳望涯的境界漂渺无迹,比她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而谢昭的轻功却与此不同,最关键的是并不追求刻意隐藏踪迹。
“他没教过我,我偷学的。”
谢昭说得坦然。他跟柳望涯不是师徒,关系也有些别扭。谢昭不喜欢对柳望涯提要求,从未主动要求柳望涯教自己什么武功医术。
洛江临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现在她更关心的是这南疆首府青州。
“侯爷,青州知府农玉达求见。”杨副官在外通报。
说青州知府青州知府就到,来得这么及时,谁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
“把他请到正厅等着吧。”
洛江临正是心烦,她昨夜去到府衙的时候,前门侧门都有人看守。观察了好半天,终于找到破绽从后门溜了进去。
昨天后半夜是个阴天,洛江临蹲在树上,跟着树叶混在一起,十分巧妙的隐匿。
但也正因为是阴天,洛江临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她只能听到有几个人一组,似乎在搬运着什么很重的箱子,无人说话,只有喘着粗气的声音。
洛江临本想跟踪那几人,看看他们到底要搬运什么东西去哪。结果,她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看着他们似乎走入了一个小院。
洛江临不敢从院门走,就在她试图翻墙进去时,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她迅速躲闪,却还是让一根针刺入了她的手臂。
几乎瞬时,警钟响起,那几个搬运的人乱作一团,吓得扔下了手中的箱子。
洛江临没空再去探寻,耳朵被警钟响得生疼,她顾不上这么多了,跑路要紧。
踏雪无痕是师父唯一亲自教她的武功,第一课教给她的道理就是,打不过就跑,第一时间跑,他们绝对追不上你。
洛江临抱着这种心态迅速逃走,但着府衙地形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在途中,她感受到自己的知觉在慢慢淡化,有些使不上劲了。
跑到哪里都有人,已经开始有人发现洛江临的身影了。毕竟他们人数众多,再这样下去,无论她躲到哪里,都会被抓住。
怎么办,洛江临终于开始后悔单独行动,离开家人的保护,便迫不及待想独立尝试一切,实在是太高看自己了。
洛江临的心境已经乱了,更加难以施展内力。此时,她终于找到出口,在几秒内环顾四周,凝聚最后一丝内力,贴着影子躲进了垃圾堆里。
一声袖镖划过空气,洛江临知道,她的救星来了。
8.知府
“侯爷,农知府已经等了一个时辰,您看,这,还让他等着吗?”
“嗯……就说本侯马上出去。”洛江临回答得漫不经心,坐在梳妆台前打量自己。
侯爷,您半个时辰前也是这么说的,杨副官默默吐槽。
临近中午,气温终于回升了,洛江临的气色也变得红润了些,但她并不满意,往脸上扑了些东西。
“对了,让谢昭先去招待一下吧。”再这么晾下去,让对方恼羞成怒可就不好了。
一刻钟后,洛江临穿着华贵,走进了正厅。
谢昭抬头,吓了一跳。
只见洛江临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锦绣的花纹不再低调,明示着衣服主人身份的尊贵。就是小侯爷这脸色,及其苍白,气息也微弱,像是久病在床的病人。
农知府显然也很惊讶,虽早已听闻小侯爷体弱,但没想到竟是这般虚弱。
洛江临先前预想的恼羞成怒显然是多虑了,农知府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而是很忠厚地笑着,上前给自己行礼。
“侯爷,远道而来,下官实在是有失远迎。”
洛江临却是没有理会,她的眼光越过农知府,看向谢昭。
“谢昭,过来。”
谢昭上前,洛江临把手搭在他手上,让他扶着自己。洛江临脚步虚浮,一步步慢慢向前。
“侯爷,下官为青州知府,听闻侯爷是昨夜到的青州,没有及时迎接,真是下官罪过啊!”农知府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没人给台阶就自己找台阶下去。
洛江临被谢昭扶着坐上正厅的椅子,皱了皱眉,似乎在嫌弃这椅子又硬又冷。
“你也知道你有罪啊?”洛江临终于肯给农知府眼色,慢悠悠的开口。
“那你说说吧,还犯了何罪?”
洛江临语气漫不经心,却让农知府心里一紧。
“侯爷,请听下官解释,这宵禁令,是最近才有的。”
“侯爷有所不知,青州最近贼人盛行,百姓里常常传出什么鬼神之说,谣言闹得沸沸扬扬,使得这青州很不安宁。”
“为了维护百姓安危,下官这才出此下策。这宵禁令,实非下官本意啊!”
农知府说完,悄悄观察着洛江临的神色。
洛江临又皱起眉,苍白且有些幼态的脸竟透露出些许威严。
“蠢钝如猪。 ”
“谁跟你说这个了?”洛江临放下手中的茶杯,重重拍到桌子上。
“下官愚钝,还请侯爷赐教。”农知府惶恐不安,连忙跪到地上求饶。
洛江临居高临下地看着农知府,他穿着朴素,言语恳切,句句为百姓。倒是令洛江临意想不到。
“第一,本侯的镇南侯府荒凉至此,你说,是不是你未清理打扫之过?”
“第二,本侯昨夜睡得很不踏实,夜里下的大雨使本侯着凉了,你说,是不是你之过?”
“第三,这茶叶难喝至极,本侯甚是想吐!”
说罢,洛江临作干呕状,一副被这茶叶恶心到的样子。
谢昭在一旁目瞪口呆,他佯装给洛江临拍背,才克制住想笑的冲动。
农知府显然也愣住了,但纵横官场十几年,人情练达这一块他玩得熟练。
“请侯爷恕罪,此些种种确实是下官失职。望侯爷给下官一个补救的机会。”农知府说得诚恳,主动把修葺侯府的事揽了过去。
洛江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轻轻点头。
“行,农知府的好意,本侯收下了。”
“在侯府修葺整理好之前,本侯打算先你的宅院安顿下,不知农知府有什么意见吗。”洛江临语气是询问,但是态度却是不容拒绝。
”侯爷愿意屈尊光临寒舍,实在是下官的荣幸,但是……”农知府心里一紧,但没有表现在脸上。
“但是……”
“但是什么?”
农知府看上去有什么难言之隐,洛江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昨夜,下官的宅院遭人偷盗,贼人还未查找出来。”农知府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毕竟身为官员,住宅进了贼人,还没被抓获,这种事情说出来,属实是非常丢人。
“是因为最近满城风雨,下官将府中的侍卫都派去巡城了。才让那贼人趁机作乱。”
“哦?那农知府丢了什么?”
洛江临一听,来了兴致,昨夜她先去的就是农知府的宅院,府里不大,看起来跟宅院主人一样朴素,布局规划简单至极,更没有什么贵重的摆设,或名贵的花草。
“说来惭愧,下官对收藏什么奇珍异宝并不感兴趣,家中唯有一副古画和一枚玉佩,但偏偏就这两样东西,下官都没保护好。”
“那玉佩是下官祖上传下来的,就这样被盗窃了,下官实在愧对列祖列宗啊!”农知府说得动情,再问下去估计泪水都要飙出来了。
洛江临却不买账,她可没忘记百姓背负着重重的赋税。她不信这人一点油水不捞,在这演什么两袖清风。
“青州知府竟如此无能么?”洛江临故作沉思。
“如此的话,你府中遭人偷盗的事情,本侯接手了。这满城的风雨谣言,本侯也会派人去调查。”
洛江临灿然一笑,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在京城长公主府待久了,她就没遇过这么好玩的事。
“侯爷!下官确有失职,但办案并非儿戏。下官已命人去彻查,相信不多时,真相自会水落石出。”农知府急忙阻止。
“农知府的意思是,本侯在玩闹?”洛江临瞬间又阴沉下脸,语气不悦,俯视着农知府。
“下官并无此意,侯爷请勿怪罪。”农知府也摸清了洛江临的脾气,伸出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农知府,这段时间就放心吧,你帮本侯修葺侯府,本侯知恩图报,不会亏待你的。”洛江临又眉开眼笑起来。
农知府无奈,只能半哄着答应。小侯爷如此喜怒无常,孩子心性。实在不是意料之内。
“你说,他东西是真被偷了,还是只是推脱本侯的说辞呢?”
洛江临带着谢昭来到青州府最大最好的酒楼,说是欠他一顿饭。谢昭看着菜单,把所有招牌都点了一遍。
“自然是真的。”
“为何?其实就算农知府邀请,本侯也不会去,那宅院你见过没,小得可怜。”
农知府的宅院空无一人实在蹊跷,若是现在大张旗鼓去,农知府不一定来得及防备。但洛江临却不想这么快撕破脸。
“因为,东西是我偷的。”谢昭先给自己打了碗汤,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嗯?洛江临啃了一半的鸡腿僵在嘴边,谢昭说起东西是他偷的,就像说起今天要买什么东西一样日常。
“你小子,好本事啊。”洛江临放声大笑,从什么宵禁令到农知府上门拜访,她对这青州知府一点好印象都没有,看他不爽得很,没想到谢昭如此上道。
“他房间很空,并没有什么古画,我只是把一些看起来值钱的物品带走了。”
谢昭不会告诉洛江临,其实是他过于担心洛江临,进门的时候不小心把门踹烂了,只好把现场弄乱成入室抢劫的样子,并随手顺了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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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有拿到什么宝贝吗?”洛江临好奇。
“估计一文不值,被我随手丢了。”谢昭摇摇头,其实他根本没细看,在赶往府衙的路上扔掉了,毕竟他本意不是真的想要。
“别卖,爹我求你了,不要卖掉它们好不好。”两人正吃着饭,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哭喊。
洛江临低头望去,只见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穿着文雅,看起来很有学识的样子,她抱着一只小狗苦苦哀求,旁边站着个中年男子,扛着一袋东西,估计就是一对父女。
男人拿着包裹,不管少女的哭喊,走到酒楼门前,一位酒楼的厨师迎了上来。
“顾大厨,你看,这些能卖多少钱?”男人打开包裹,里面是几只小狗仔,跟少女手中抱着的应该是一窝。
这时一只大黄狗也出现了,它有些瘦弱,跟在少女后面,没有叫唤,只是呆呆地看着。
“爹,求你了。阿黄才刚生下来没几天,它们吃得也不多”
“闺女,不卖狗,我们吃什么?爹还得供你上学堂,还得治病,不卖狗,谁来养?”
“欸欸,赵伯父,是这样的,咱酒馆不收购狗肉,要不,您去别家看看?”
看着那几只还没睁开眼的小狗,就那么乖乖地躺在袋子里。洛江临来了兴趣。
“谢昭,你去买下来。”
“为何?侯爷想吃?”谢昭皱了皱眉,他听说过南疆有这种风俗,但他实在接受无能。
“呸呸呸,说什么呢。”洛江临也皱眉,她可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多少钱,我买了。”洛江临跑下楼,来到父女俩跟前,轻轻抱起一只小狗,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谢昭无奈地随她下楼,准备掏银子。
“不卖,爹!不要卖!”看到真的有买家,姑娘着急了,生怕这些狗仔被买去做成食物。
“伯父,这狗,是什么品种呀?”小狗鼻子粉粉的,眼睛像两颗小黑豆,洛江临越看越喜欢。
“土狗就土狗,哪来什么品种。”姑娘试图把小狗抱回来,结果被她爹拦下。
“小少爷,您手上这只加上这袋子里的一共五只,全都要吗?”男人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
“一贯铜钱就好。”男人看洛江临的穿着,非富即贵,大胆着开口。
洛江临一皱眉,男人还以为报高了,不料其实是她觉得太便宜了。
“谢昭,给钱。”
洛江临刚想接过一袋狗崽,谁知那姑娘扑通一下,给她跪地上了。
“姑娘,你别跪啊,我没说要吃掉它们!”洛江临大惊,她可受不起这跪拜,连忙要把她扶起。
“真……真的吗?”姑娘抬头,两眼汪汪,看着洛江临和谢昭。洛江临很是无助,她看上去像是有这种癖好的人吗?
“那是当然,我们侯……少爷,心善得很。”洛江临悄悄戳了谢昭一下,谢昭无奈开口。
洛江临半蹲着,拉起姑娘的手,很是细腻,看起来不像经常干农活的人,估计是个读书人。
“不止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也有呢。”
“跪天跪地跪父母,这尊严和气节,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放下呀。”
洛江临扶着她站起来,拿出手帕给她轻轻擦拭眼泪。
“唉,要不是为了生计,谁愿意把家里的狗拿出来卖啊。”姑娘的爹开口了。与姑娘的书生气不同,他俨然是一副劳动农民的形象,手掌粗糙,全身黝黑。
他们身后的大黄狗也很通人性,轻轻咬着姑娘的衣角,像是在安慰。
9.鬼婴
经过一番谈话,洛江临这才知道,这父女姓林,家中有地百亩,从前也是生活富足。姑娘名为林晚音,父母学识不高,却极为重视她的学业,从小让她入学堂,明知识。
林晚音自己也十分争气,前几年乡试中举,可惜因为官税严苛,母亲又生了大病,家中早已落败,供不起她进京的盘缠。只好延了一年又一年。
“我如今在乡里当教书先生,只能靠这个补贴一些家用。”
“也试过去商铺自荐,但他们不需要女子做帐房先生。”
林晚音叹气,父母从小就不让她下地里干活,她如今也只会读书。自觉帮不上父母的忙,很是愧疚。
“我是不舍得让我姑娘干活的,她的双手不是用来拿锄具,是用来写字的。”谈起自己女儿,林伯父眼里满是骄傲。
乡里不少媒人屡次来林家说媒,都被他拒下了。明年会试,他一定要凑够盘缠陪女儿入京考试。
自从二十多年前长公主洛宝珠参加科考,先皇龙颜大悦,一纸令下,开辟了女子科考道路。从官到民,从京城到地方,逐渐都在兴建女学,掀起了一番崇文尚学的风潮。
只是这么多年来,光有律法,无人推行,最后只能沦为空中楼阁。
京城中尚在太学念书的官家女儿,都很少有真正踏上仕途的,又有谁会在意小地方的女儿们呢?
“家母患病后,我们家本来也够勉强维持生计。只是,这春秋要纳田亩税,冬夏要缴丁口税,层层如蝗。”林晚音又叹了口气,不敢多说。
洛江临虽不曾参加科考也不曾进入官场,但她姐姐洛无双对她的影响极大。洛无双十分爱才,也善于用才,对于寒门儿女更是重视。
“不知林姑娘书法如何?”
“我们晚音在青州论第二,那绝对无人敢称第一!”林伯父抢着回答,林晚音竟然也没否认,只是羞涩一笑,显然是有足够的自信。
“好!”洛江临就欣赏这样的自信。
“我府里正好缺人,不知是否林姑娘是否愿意呢?”
“是……是什么样的差事呢?”林晚音脸色忽然有些难看。
林晚音中举那年,来说媒的媒人都几乎将林家的门槛踏平。毕竟迎娶青州第一才女这件事,说出去谁不觉得有面。其中也不乏一些官家子弟及富商,试图把她娶回去做妾。
当然这些人都被她爹赶走,最后只剩一些顽固不化的,用尽方法吸引她参加什么书画比赛,结果在看见她本人后终于选择放弃。这个时候,林晚音很庆幸自己长相平凡,不会被那些达官显贵当作盘中餐。
洛江临不懂她在犹豫什么,谢昭却看出来了,洛江临一直都是男装,今日又穿得如此华贵,林姑娘估计怕她是哪家小少爷,一时兴起下想纳妾了。
“嗯?暂时缺个记账的吧,或者,去田庄管事也行。”洛江临的从京城带来的人马估计还有十来天才能带着所有行李到青州。目前在洛江临身边的都是侍卫居多,这个期间她需要一些临时的人手来管理一些基础的事务。以便在大匹行囊到来前做好准备。
洛江临悄悄做出一个手势,不远处的侍卫现身,走到她面前行了个礼。
“要愿意来的话,现在就跟着他去府中报到。”洛江临将手中的小狗放在侍卫胳膊上,示意他把小狗都带回去。随后,又慢悠悠走上楼,这些菜还没吃完呢,可不能浪费。
父女俩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闺女,去吗?”
“去!当然要去!”林晚音咬咬牙,决定去看一看。不管洛江临是画饼哄骗还是什么,她确实十分需要一份差事营生,母亲还在家中卧床,三年一次的科考迫在眉睫,她需要自己抓住机遇。
农知府最近焦头烂额,自从京城的镇南侯来了后,他是诸事不顺。
且不说这洛江临三天两头派人来询问侯府修葺事宜及进展,害的他时时刻刻感觉在被监视之中。更甚的是这宵禁令跟自动解除了一般,实在影响他办案。
“爹,我不要搬回去住。”农知府的儿子农正宇来到府衙,双腿一交叉就是往他爹办公的桌子上放。
“正宇,听话,在摸清这镇南侯的路数之前,这几天先回家住。你乳娘姨娘她们全搬回来了,你也多陪陪她们。”
农知府看着这坐姿,眉头一皱,却什么也没阻止。
“不是,爹,这宵禁令怎么没了,最近都不方便我办事了。”农正宇没答应,选择性略过了这劝阻。
“你还在干那些事?”农知府一拍桌子,大怒。
“把你爹我的话当耳边风吗?我这几天说了几遍,等风头过去你再闹。你个不孝子,还让我给你善多少次后?”
农知府本就长得面善,对其子也甚是溺爱。农正宇看他发火,不仅没害怕,还嬉皮笑脸地贴上去。
“爹,孩儿知道错了,我这几天先停手。但是,我暂时先不回去好不好?”
“憋在那小宅院多无聊啊,爹也不愿意看您的儿子活生生被憋死,是不是?”农正宇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像他那死去的正妻,农知府心一软,终是答应了。
农正宇大喜过望,这意味着父亲不会克扣他这个月的月钱,只要他这几天收敛一些。
可惜要令农知府失望了,他这儿子,嚣张跋扈惯了,终究是收敛不起来。
青州最近有个乱葬岗鬼婴传闻,一到深夜就有婴儿啼哭不断。
一屠夫午夜路过此地,远远地就听见啼哭,大着胆子走过去一看,那块墓地没有石碑,只有一块又一块小小的土堆堆起。每块土堆上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具骸骨。其大小就像婴儿的,在着黑夜里居然还散发着奇异的绿光。
屠夫大惊失色,命格里他算一个阳气十分重的男人,按理说是不会遇上这些鬼神之说。他猛地转身往回跑,却还听见那啼哭声忽远忽近,似乎要追上来,一直在周围缠绕。
夜色正浓,方圆几里空无一人,屠夫手里的刀具一扔,捂着耳朵,拼了命似的一路跑回家里,那声音却仿佛还在耳边阴魂不散。他一把将被子盖过头,熬到了天亮。
日上三竿,屠夫的老顾客没见到他出来摆摊,甚是疑惑,便将此时告诉他邻居。这时邻居才来到屠夫家,打开门,发现屠夫脸色苍白,像丢了魂一样。
后来,众人随着屠夫一同去报官,官府派人去查,白天并没有发现那乱葬岗有任何异常,到了晚上,远远的再次听到婴儿啼哭,等到走近之后,啼哭声却消失了,也没有发现屠夫所说的婴儿骸骨。
没有物证,也没出人命,官府只能将此事当成野猫发情去处理,草草地结了案。
只是至此之后,这屠夫便一病不起。乡里乡亲也渐渐有不少人说听到过婴儿啼哭,看到了鬼婴坟墓,一时间流言四起。
“难怪这农知府搞了个上面宵禁令,他觉得把百姓全部关在家里就不会出事了是吧?”
洛江临跟谢昭坐在茶楼里听书,说书人正好讲到这青州鬼婴一事。她听着这故事荒唐,更觉得官府处理手法粗暴无理。
“装神弄鬼,说不定是官府自己造出来的传说呢。”洛江临不屑地吐槽。
“那侯爷,信这天地间有鬼神吗?”谢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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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神明真的存在,那为什么听不到她们的求助呢?”
洛江临喃喃自语,这一路上她遇到苦命的百姓不少,有饿得吃不上饭的、有被人贩子教成小偷的、有中了举却无法去参加会试的,她们是否经常在心中祈祷,求神明的帮助呢?
就像十年前绝望的自己一样,她撑着半截树枝,漂浮在泥沙翻腾的江里,时不时被浪打翻,被江水呛到。而父母当时还在前线奋战,或许会永远地离开自己。
带着这样的惶恐和悲伤,她一直在心中不停地祈祷,她求上天让父母打赢这场战争,她求上天把她这残破的身躯从江里打捞上来。
可惜,回应她的,是江中无尽的寒冷。
这时她曾经一直仰仗的神明在哪呢?
“我也不信。”
谢昭看她没回话,也开始自顾自地说着。
“依附他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只信我自己。”
“你说什么?”洛江临回过神,茶楼太吵,她没听清谢昭在说什么。
“无事。”谢昭端起茶杯,微微一笑。
“菱娘人呢,快让她出来唱曲!这破故事本公子听一百遍了!”
洛江临和谢昭坐的是楼上单独的雅座,突然听到楼下闹哄哄的。
“农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菱娘今日身体抱恙,怕是唱不了曲。”
来人正是农知府的儿子农正宇,他大呼小叫地上了楼,楼上的雅座只是简单的用一小块屏风分隔。从楼梯走上来的人能很轻易地就看见洛江临。
对于农正宇来说,洛江临是一个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小少爷,估计也就十来岁的年纪,这个年纪刚刚好。虽然他更好女色,但外貌如此极品的少年,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洛江临旁边的谢昭,五官也是一绝,只是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而且眼神凌冽,看得人很不舒服。
“公子,认识一下,在下农正宇,青州知府的嫡子。”
农正宇笑嘻嘻迎上去,招呼着伙计上最好的茶水。他不待洛江临反应,就想挨着洛江临坐下。
谢昭眼疾手快,迅速将一枚袖镖飞射到那张椅子上,痛得农正宇惊叫着跳起来。
“是谁?谁要害本公子!”农正宇低头看去,却找不到是什么尖锐的物品伤了他。
农正宇拽起一个伙计的衣领,骂他们在椅子的棉布里藏针,还嚷嚷着说要报官。
殊不知袖镖带着细线,机关精妙做工特殊,早已被谢昭收回。洛江临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
看到洛江临微笑,农正宇看呆了,店小二免遭一顿毒打,趁机悄悄溜走了。
“不知少爷是哪家公子,我竟从未见过。”农正宇端出一副儒雅的姿态,他还是想给这位美少年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谢昭开口,也轻轻微笑了一下。
嗯,这个也好看。农正宇心开始痒了。
“什么?”
“侯爷面前,也是你能随意放肆的?”谢昭冷哼一声。
洛江临在桌底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很好,很有气势,把小凝那一套学得有模有样的。
“侯爷?什么侯爷?”
农正宇显然没反应过来,他的侍卫倒是比他反应得快,马上凑上前窃窃私语。
“公子,据我所知,这南疆只会出现一位侯爷,那就是镇南侯。”
那又如何?农正宇第一反应是这个。
他在青州府当老大当惯了,一向目中无人,就连他爹都管不了他,更别说对谁有过毕恭毕敬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