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侯与她的不二臣》
3. 刺客
黑衣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十二侍卫分成两组,一组守,一组攻,双拳难敌十二手,更何况这十二侍卫是长公主给洛江临精心挑选的。必要时会不惜任何代价甚至性命相护。出手更是招招致命,攻其破绽。
白衣试图甩掉小凝去帮黑衣,他发现小凝根本没有杀意,更像是在玩弄自己,心里更恼火。
“不好——”黑衣频频后退,撞到白衣身上。
白衣扶着黑衣,黑衣吐了口血,他们就算加在一起,显然也不是这十二侍卫的对手。
“情报上可没说有这么多高手护送啊。”
“鬼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那家伙故意不说,想让我们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
“我早就说不要相信他啊!”两人小声对话,似乎是要吵起来了。
小凝好奇地看着这俩手下败将,也没觉得有多大威胁,反而很好奇他们在吵什么。
但是白衣突然掏出颗药丸吞下,给黑衣也喂下一颗,瞬间,小凝感觉到黑衣的气息在迅速平稳。
“不好!你们带着侯爷先撤!”小凝脸色微变,把洛江临推上马,长鞭一挥,迎面对上两人。黑衣吞下药丸后,体力恢复内力大涨,刹那间弯刀已经向小凝挥舞过来,小凝急忙收缩鞭子,依靠收力抵挡。
两人纠缠之际,白衣直接越过小凝朝洛江临冲过来,
“一个都走不了!”
瞬时,十二侍卫的阵型被一股强大的内力打乱,白衣预备将他们逐个击破。
形势逐渐糟糕,小凝被黑衣抓住破绽,即使甩开了弯刀,还是挨了重重一掌。
“几个狂妄自大的小辈,真以为我们比你们白活十几年吗。”
眼看白衣就要冲破阻碍,飞身到洛江临面前之时,一只袖镖飞过,狠狠刺中白衣肩膀。
来人一袭青衣,面容俊朗,目光冷静。手上没有携带其他兵器,赤手空拳直接对上白衣。只见他一掌拍掉白衣的短剑,随后不断地向他发起进攻。
“若我没记错的话,二位行事并不符合斩花堂的规矩吧?”少年沉静说道,彷佛并不处于大战,只是在闲谈。
“关你何事!”黑衣见白衣吃亏,顾不上跟小凝纠缠,迅速赶过来支援。
洛江临见状,悄悄拿出信号烟花,闪身躲在大树后面,朝天一拉,顿时,火光直入天空,绚丽的烟花在高空绽放。
此时黑白双煞却顾不得这么多,因为他们发现,即使吃了还运丹,他们也不是此人的对手,两人的弯刀皆被打飞,虽是二打一。但明显已成颓败之势。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做了决定,从衣内甩出一颗烟雾弹,突而散出大片浓雾,二人隐在这浓雾中逃走了。
“侯爷,属下来迟!”
洛江临扶起小凝,恰好此时,守卫首领沈辰带着援兵也赶到了,本来他们离得就不远,看到信号,更是快马加鞭。
小凝似乎没什么事,自己站了起来,反倒还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洛江临有没有受伤。沈辰来得虽快,但若没有青衣少年的出现,她们估计还是会吃不少苦头。
“多谢这位少侠出手相助,敢问阁下姓名,改日本侯定派人登门感谢。”洛江临看得出他没有恶意,上前一步询问。
“在下姓谢,单名一个字昭。”谢昭轻轻拍了下衣袖,上面染上了一些血,看上去有些刺眼。
谢昭看到洛江临的援兵来了,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朝那两人追去了。
"咳——"洛江临刚想说点什么,小凝突然又吐了一口血。明明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现在却已经有些站不稳。
洛江临将她抱在怀里,坐下来给她把脉。
“不好,脉象很乱,很像中毒了”洛江临面色凝重起来,那两个人的弯刀明明没伤中她,哪来的毒呢,而且她竟然分辨不出是什么症状。
“侯爷,在下已经派人去追那俩贼人了,且往后五里地就是驿站,侯爷先去那里暂时休整吧。”
沈辰派人安置下受伤的侍卫,接着护送洛江临一行人来到了驿站。
洛江临对岐黄之术研究不少,许多病状她都背得滚瓜烂熟,但是对毒却了解甚少,请来的大夫也连连摇头,表示并不了解小凝的病状。
也是,这只是个略为偏僻的小镇,有什么异术神医才奇怪吧。
洛江临心中焦急,小凝是这一路上她最信任的人,她向来护着自己,但自己却没保护好她。
好在脉象显示小凝并无性命之忧,疑惑的是她迟迟昏迷不醒。洛江临叹了口气。打算先喂小凝喝下排毒的汤药。实在不行,还有师父以前送给自己的可解百毒的药丸。
想到这里,洛江临心里安定不少。
“侯爷,有人来访。他自称谢昭。”
驿站外,谢昭双手抱臂,身形修长,微风吹动他高高扎起的马尾,他背对着大门,似乎在欣赏夕阳。
听见有人出门,谢昭缓缓转身,给洛江临浅浅行了个礼。
“拜见侯爷。”
“谢公子,请问何事?”
“不是要登门感谢我吗?”
“嗯?”
“不用改日,今日即可。”
谢昭比洛江临高不少,洛江临抬头看他,风吹过头发有些凌乱,夕阳的柔光打在他脸上,嗯,还挺漂亮的。洛江临在心中默默想着。
“侯爷,小凝姑娘醒了!就是感觉状态不太对……”
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禀告洛江临。
洛江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谢公子,可否与我一起同去看一下。”
谢昭对刚才那两人似乎有所了解,武功也如此高强,说不定认得小凝中的毒。
谢昭微微点头,跟着洛江临进了院子。
只见小凝坐起身一直在呕吐,脸色更加苍白,豆大的汗珠从脸上落下,嘴唇也有些发紫。
”侯爷……“
”勿运真气。”谢昭皱眉,走过去给小凝点了几个穴位。
“侯爷给她喂了什么药?”
“寒昙、紫葛、黄精、茯苓……”洛江临把药渣的碗递过去,一边念着药名,这是她亲手抓的药。
“有什么问题么?”
谢昭轻嗅,只是些常见的清凉解毒的药材,便放下心来。
“没问题,她中的是内伤,黑煞掌中带毒,若只是寻常一掌也并不会至此,但他们内力突然大涨几倍,打入体内的毒素也加倍。”
“那该如何是好?”洛江临扶着小凝躺下,心疼地给她擦汗。
“这毒虽烈,却不顽固,这些汤药到也能缓解病症,只是小凝姑娘刚醒就急着运功,才导致毒素倒流,差点冲其肺脾。”
“侯爷不必担心,只需等待,毒素会自行排出,只是在此前,小凝姑娘万万不可再运功。”
“那我跟废人有什么区别!”小凝虽依旧虚弱,却很着急,往前走再过一城,就要到南地的首府柳城,她不能运功,到时候谁照顾洛江临。
“凝姑娘就安心休息吧。这不是还有我和这么多侍卫在身边么?“沈辰走进来,又给小凝端了碗药。
”交给你们我才不放心,今天来得这么晚,侯爷要是有个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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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凝更加不满,今天她们闹得那样大动静,沈辰竟然一点都没有警觉。
”好了,别说了。“
洛江临打断他们的争吵,端起汤药,一勺一勺地喂药。
沈辰突然想到什么,对谢昭抱拳。
“谢兄,你可知那黑白双煞是何来头?”
“不知。”
“斩花堂是什么地方?”
“不清楚。”
谢昭神色淡漠,与刚才的热心判若两人,不愿再说更多。
洛江临无奈一笑,沈辰以前在牢狱待久了,改不了审犯人的习惯,谢昭毕竟对自己有恩,这样像拷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快闭嘴吧你,就你话多。”
小凝已经躺下,嘴上却还是不肯休息,听说自己并无大碍,她心理上就觉得身体确实好了大半。
“侯爷有所不知,其实黑白双煞在斩花堂排名并不高,就算他们联手也未必打得过我,不过是些投机取巧的招式罢了。”
小凝自幼闯荡江湖,对江湖事了解不少,讲起自己了解的领域,她眼睛都亮起光。
“斩花堂嘛,是十几年前横空出世的暗杀组织,他们来去无影杀人无形,每次行动必不留活口!若是谁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目击者也会被斩于刀下。”
“一个活口不留?”洛江临拿起茶杯微讶。
“对!他们是按照所杀人数排名的,杀的人越多排名越高。”小凝的语气非常肯定。
“人全杀了,怎么知道凶手是谁呢?”洛江临抿茶轻笑。
“这……”小凝陷入沉思,毕竟这些故事她也都是以前听说书人说的,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跟他们交上手。
“其实,斩花堂排名不是按照所杀人数,而是按照所杀的人的难度。”
谢昭轻叹一口气,还是选择开口。
“依斩花堂的规矩,他们会在杀人前会向将死之人进行预告,或装神弄鬼,或用箭弩纸条,总之必定会附上自己的名号。”
“这么嚣张么……”洛江临若有所思。
“啊?那这俩货为何没向我们预告?”小凝抓住关键,迅速发问。“这不符合江湖规矩啊!我要向他们老大告发!”
“按照难度排名,我好歹是个侯爵,杀了我能拿个第一么。”洛江临似乎有些没放在心上,还有开起了玩笑。
“这便是第二个问题所在。”谢昭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至少据我所知,斩花堂有一个不接,就是不接皇室血统以及四品以上的朝廷官员的暗杀任务。”
那问题确实很大了,首先黑白双煞确实是斩花堂的成员,但是第一,按照洛江临的身份,不可能在暗杀范围里,第二,这俩杀手没预告身份。
“恐怕不止这两个人要对我动手。”
不管这个组织具体是什么规定,杀人毕竟都是不讲道理的,只讲究利的人比比皆是,买凶的人只要给得够,洛江临这一路上估计都不会安宁。
什么人想要洛江临的命呢?她早已离京,对大多数人造不成什么威胁。
几人退出房间,让小凝先行休息。
此时天色已暗下来,沈辰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找到黑白双煞的踪迹。
洛江临看得开,毕竟是暗杀组织么,擅长隐藏踪迹。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被找到,她反而怀疑斩花堂的名不副实。
“侯爷是在担心自身安危?”
谢昭并没有离开,他见洛江临紧锁眉头,便出言询问。
“在下愿意护侯爷周全。”
“不过,侯爷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4. 交易
交易?
谢昭并不像个唯利是图的人,前面救下洛江临后也没索要什么报酬,只要求借住驿站。几人对于斩花堂的疑问他也都一一回答。
但洛江临并没有马上答应,自然也没有问是什么交易,只说需要再考虑一下。谢昭也不急,闻言并没什么反应,他总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好像什么结果都无所谓。
洛江临看得出来谢昭并没有恶意,至少暂时没有。但是在并不了解谢昭的情况下,她不敢贸然许诺什么。
休整了一天,在小凝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没事后,洛江临又开始马不停蹄了。
之前是洛江临骑马,小凝坐马车,现在是她骑马,小凝躺马车。
与之前还有不同的是,这次,沈辰带队紧紧地跟在后面,不敢远离一点,并且洛江临还多了个贴身侍卫谢昭。
“谢公子,我好像还没答复你吧?”洛江临看着跟上来的谢昭,疑惑道。
谢昭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来到洛江临的白马身边,这看着就比寻常马要健壮,品相不是一般的好,洛江临看着心有点痒痒的。
“无碍,在下静候侯爷佳音。”谢昭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距离南疆首府青州大概还有几天路程,洛江临一行人先到了阳州,这里紧邻青州,方便行程。
一进城,洛江临便发现有些不对,她们一路低调南下,有意隐瞒身份,每个城的官兵都是匆匆扫一眼就盖章放行。而阳州,沈辰将路引提上去后便被扣下,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放她们进城。
小凝囔囔着要个说法,奈何她现在不能用内力,只能凶巴巴地质问官兵。沈辰也很不爽,几次想亮明身份,被洛江临拦下。
“各位大人,我们的路引是有什么问题么?”
“公子,小的……不是,爷几位是京城来的吧?”说话的官兵应该是领头,他满脸赔笑,疯狂道歉。
“刚刚检查路引的是个新兵,这小子没见过市面,他第一次见到京城的路引,一时过于激动,耽误了各位的行程。我回去一定教训他!”他瞧着洛江临,虽然穿着低调,但绝对非富即贵,而且上头吩咐了,若是有京城来人,必须马上上报。
洛江临无语,收回路引,她本不想多纠缠,但才走出去几步,就发现这几个官兵鬼鬼祟祟,应该是想跟踪她们。
“各位。”洛江临骑马掉头,直直地盯着领头的官兵。
“实在怀疑我们的话,要不要把我们抓进官府呢?”洛江临的笑有点阴恻恻的,官兵联想到她的身份,吓得连忙说不敢不敢就跑了。
“太可疑了!”
到了客栈,小凝放下行李就往洛江临房间跑去,洛江临一般不喜欢被别人伺候,所以一直一个人住。
“确实可疑。”
小凝吓了一跳,回头循声,看见谢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桌子前,端着茶壶正在泡茶。
“怎么一声不吭就随便进侯爷的房间啊!”这人武功再强又怎么样,男女授受不亲都不知道!虽然只有小凝自己知道洛江临身份,但她还是很不满。
谢昭并未理会小凝,他晃了晃茶壶,慢慢地倒出一小杯茶,轻抿了一口随即放下。从他的眉头能看出来并不好喝。
“谢兄是有发现什么吗?”
这些官兵对洛江临并没有杀心,他们应该是看出了洛江临的身份,才有所忌惮。
谢昭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洛江临一眼。
“小凝,你先出去,好好休息。”
洛江临扶额,她觉得有必要好好跟谢昭谈谈了。
这谢昭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其实她昨日已经明确拒绝了谢昭的“好意”,但谢昭就是不肯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总不能把救命恩人打走吧?
“谢公子,有没有可能本侯不需要你的保护呢?”
“不,侯爷需要。”
“谢公子就如此肯定本侯会再次遇害?”
“不好说。”
“谢昭,你就怎么吃定本侯一定会跟你做交易?”
“还是说,你那日这么巧路过,莫不是自导自演?”洛江临直视谢昭,语气咄咄逼人,谢昭脸色微变。
洛江临这试探完全是没把握的,她只凭直觉判断谢昭的善恶。
更何况谢昭作为江湖中人,本就是不受约束的,怎么会三番五次地要求居于人下呢?
“那老头说你没那么好糊弄,果然是真的。”谢昭轻摇头,从衣袖里扯出一个东西。
洛江临有一瞬的紧张,她有预想过万一谢昭动手,她如何在最快的时间躲过并呼救。在看到他只是扯出一卷信纸放在桌面上,洛江临悄悄松了口气。
谢昭看到她神情十分戒备,不由得觉得好笑,示意她自己看看信件。
洛江临展开信,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临儿,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山上的小花时常挂念你,听闻你即将南下,为师焦虑不已,但正闭关修行,多有不便。特派谢昭护你。
严格来说,谢昭算你半个师兄,这小子本事不小,可惜与我打赌输了,你尽管使唤,切勿客气。
谨记,不要冲动行事。
信件内容并不多,也没有署名,但洛江临一眼看出这是她师父柳望涯的字。
文末还插了一朵花,想来就是山上挂念自己的小花了。
不知道师父又用了什么药使这花常开不败。过了这么久才到自己手里,居然还是鲜艳动人。
短短几行字,洛江临几乎能想象出柳望涯的语气,她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柳望涯与她父母的渊源极深,可以说几乎是看着洛江临长大的。
他作为洛江临的师父似乎并不称职。洛江临被接到长公主府的前两年,柳望涯几乎没来亲眼见过她。
后来突然出现,一声不吭直接把洛江临带走了大半个月,只留下一封书信,害得长公主忙不迭地找人假扮洛江临,遮遮掩掩生怕被人发现。
在望崖山的那半个月,柳望涯每天又是让她泡药浴,又是让她打坐练内力,每餐还逼迫她吃一些她不认识的苦到想呕吐的汤药。
就这样在柳望涯不断地碎碎念下,洛江临被迫记住了很多草药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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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也渐渐对医术产生了兴趣。
从望崖山回来后,那场战争缠绕着她身体的病痛终于散去,她感觉到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从那之后,柳望涯也维持着一年一次来看她的频率。不是给她带一些医术古书,就是给她塞一些自己新研制出来的药丸。他从不告诉她配方,洛江临也乐于自己去研究。
“那老头写了什么,你这么开心?”谢昭好奇到。
“你没看过?”洛江临惊讶。
“废话。”他可没有偷看别人信件的爱好。
“谢师兄?”洛江临轻轻抛出这个称呼,马上就看到谢昭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别乱叫,我可没拜过他为师。”
洛江临不清楚他跟师父到底有了什么过节,但这是第一次见他铁青着脸,连忙上前给他倒了杯茶,意图敬他。
“难喝。”谢昭看着这茶,面色僵硬地吐出两个字,脸色更臭了。
洛江临见状,将这杯茶一饮而尽,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谢昭都要怀疑她跟自己喝的是不是同一个茶了。
“谢兄,本侯先给你赔个不是。”洛江临冲谢昭抱拳。
“虽然你是受师父所托来前来护我,但是我以我的名号担保,会尽我所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想要什么都行?”
“自然,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洛江临正色到。
谢昭一怔,没了刚才的气焰,轻轻推开洛江临的抱拳,轻声说了句知道了。
“侯爷——“沈辰敲了敲门,语气焦急。”属下已经派人查到……”
沈辰推门进来,看见谢昭在洛江临身边,微微一愣。
洛江临不以为意,示意他继续说。
“属下查到,城门那领头姓孙,籍贯青州,方才我们离开后,他已经骑着马往青州赶去了。”
“属下已对守城校尉和其同僚进行审问,暂未发现异常。”沈辰审犯人自有一套手段,虽然很直白粗暴,但是好用,洛江临对此还是很信任的。
“继续派人跟着那个姓孙的,这青州府恐怕有什么猫腻。”
前路似乎暗藏汹涌,洛江临却不是很在乎。
因为她发现了更重要的问题,一路过来,这南疆并不似之前想象中的贫瘠,尽管丘陵居多,但百姓们很会利用地势,种植业还算发达。
单论这阳州,收成肯定不差,但今日进城,路过街头,面黄肌瘦者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几个流浪汉上前向她们讨饭,明明看上去身体健全。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入夜,洛江临盯着半倚在行塌上的谢昭,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谢公子确定要这么贴身保护我?”她加重了“贴身”这两个字。
谢昭没理她,眯着眼假寐。
“你不走我走行了吧。”
洛江临无奈,其实谢昭有点目中无人,跟其他人对比,他对自己的态度已经算好了的。
谢昭突然站起,洛江临以为他终于肯听话了,谁知他朝窗子走去,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诶——不愿意听也别跳楼啊!
5.遇贼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叫声是从后院马厩传来的。
待洛江临走到马厩,沈辰已经带人团团围住,只见一个男孩被谢昭踩在脚下,手臂弯折,看起来应该是骨折了,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
“发生何事?”洛江临走过去,看见地上散落着一些粉末,她沾了点在食指上,轻轻闻了一下。
“有巴豆和甘遂,这个剂量之大,毒性不是一般的强。”
“还漏了一味芫草。”谢昭缓缓开口提醒,这芫草气味虽小,但却是其中毒性最烈的一种,很有可能致命。
“你是何人,大半夜出现在这里有何目的?”沈辰单膝蹲下,用手拧起男孩的脸。
男孩抬起头,灰头土脸看不清样貌,口中咿咿呀呀地发出一些不明的音节。
沈辰撬开他的嘴,探头看了看。
“侯爷,他的声门完好。”
男孩看向洛江临,眼神似是在求饶。
“真哑假哑?无碍,不是傻的就行。”真哑假哑一试便知,就算哑了沈辰也能有一百种办法逼供。
“侯爷,要报官吗?”沈辰朝洛江临使眼色。
提起报官的那一刻,男孩看起来悄悄松了口气。
洛江临观察着男孩的神情,闻言笑道:“报官?报什么官。”
“这点小事,没必要报官,又没闹出人命,出人命了再报也不迟,本侯相信你的手段。”
男孩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沈辰心里有了大概推测,命人将他带走了。
洛江临走到马栏前,发现已经有一些粉末撒在草料上了。谢昭那匹枣红色的马似乎有些焦躁,反复小步踏动。
“诶呀,小枣,没事啊没事。”洛江临把草料扔掉,自然地伸出手搭在马儿颈部,轻轻抚摸。
“谁告诉你她叫小枣?”
马儿气息渐渐平稳下来,长睫毛大眼睛很有灵气,洛江临越看越喜欢。
“不叫小枣,那叫小红?”
谢昭走过来,试图不留痕迹地推开洛江临手,马儿却反过来用脸轻轻蹭了蹭洛江临。
“你看,她也喜欢我。”洛江临眉开眼笑,得意极了。
“追云。”谢昭轻唤了一声。
“她叫追云。”难得有追云愿意亲近的人类,谢昭倒也不想阻拦了。
“追云。”洛江临也跟着唤了一声,追云非常通人性,摇了摇尾巴回应。
“真聪明!”洛江临感叹。
“侯爷,除了此处,其余草料并未被下药。”一名侍卫将所有马栏排查完毕,上前通报。
谢昭的眼神一下子有了杀意,下毒给追云,这是不想活了。
“别急,此人应该并非针对追云,你看这剂量,明显是没下完。”追云的位置刚好在最前位,首当其冲。
谢昭点头,他自然清楚,正是因为追云察觉到有陌生人不怀好意地靠近,感到焦虑,发出了一些很轻微的声音,谢昭及时捕捉到了这异常,才在事发之前遏制住。
先是孙吏意图不轨偷摸着通风报信,后有这哑巴夜潜马厩想毒害马匹。
“看来有人刻意阻止我们入青州府。”
这南疆首府,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天刚蒙蒙亮,洛江临打开房门,谢昭就出现在她面前,昨天晚上他没来洛江临房间待着,不知道去了哪里。
“怎么,沈统领,你这是要把人吊死?”洛江临踏进房间,小凝打着哈欠,后脚跟着她一起过来了。
男孩被绑着,脖子上栓了根绳子,长长地高悬在梁上。
“回侯爷,这哑巴一开始装疯卖傻,跟他说什么都装听不懂。”
“那就算什么都没问出来?”
谢昭挑眉看向洛江临,仿佛在质疑:侯爷的人就这点能力?这么久都没审问出来。
“主要是用刑具吓唬也没用,而且……”沈辰无视谢昭的嘲弄,面色有些为难。
“而且什么?”洛江临知道,沈辰并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他一向不吝于用刑。
“她好像是个女孩……”沈辰原本想动私刑,就在他准备将这哑巴绑到椅子上时,发现了不对劲。
“女扮男装?”洛江临心里一紧,上前查看,只见女孩闭着眼,脸还是脏兮兮的。
小凝见状,端起一杯茶水就朝她脸上泼,胡乱地用衣袖抹开女孩原本脏脏的脸。
一张有些清秀的脸映入眼帘,神情狼狈且疲倦。
“属下熬了她一晚上,她精神应该快撑不住了。”沈辰之前在京抓捕审问的都是些罪大恶极的男人,面对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他没什么经验。
女孩想低下头,不愿意被别人看见她的脸。这一夜,每当她困得不行头要垂下,就被这麻绳勒得生痛。
洛江临上前,拿刀一挥,割断了绳子,女孩脱力倒下,下意识想用手撑住,忘了手肘早已骨折,不由得咬牙闷哼。
“侯爷,要不,属下把官府所有人绑过来。”沈辰在京城有个岁数与这女孩一般大的妹妹,他着实不忍心下手。
“什么证据都没有,绑什么?”洛江临无语。
“沈首领,若你下不去手,不如让我来。”谢昭拿出袖箭,在手上把玩,他才不管什么男的女的。
“等等。”洛江临出言阻止。
“这小姑娘看着就是个刚烈倔强的性子,而且还不会说话。”
“就算你把她手指甲一根一根拔下来?未必问得出来。”
“说不定呢?”谢昭拿起茶壶,袖箭尖端对准茶壶嘴,快速划去,跟削泥似的,轻而易举将茶壶嘴削下来。
女孩睫毛颤动,胳膊和脖子都还在痛着。她早就习以为常了,挨打是家常便饭,现在多一处伤或许也能忍受。
“把昨夜那药粉拿来,给她喂下。”
“侯爷不怕毒死她?”谢昭讶异,这药效洛江临应该很清楚。
“不会,剂量小一点,喂下去,大小便失禁,最多再口吐白沫,神志不清。”
“然后把她头发全剃了,给她脸上再刺个字。”
“拉到街上,从城南到城北,游街示众。”
话说着,洛江临一直在偷偷观察女孩的神情,只见她涨红了脸,恨恨地瞪着自己。
“这还不如杀了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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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痛快。”小凝想象着被绑到大街上游行,同时还大小便失禁,这要是她自己,真不想活了。
“谁说要给她痛快了?”洛江临笑道。
“”她不交代,有得是人说。”
“来人,把所有药铺都查一遍,看看究竟是谁买了这些药材。”这剂量之大,不可能是一个小女孩能买到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呢?”洛江临蹲下,撩开女孩湿了的头发,她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眼里饱含的倔强令人心疼,但很可惜,这倔强并不能让洛江临怜香惜玉。
“我们侯爷可是圣上亲封的镇南侯,毒害皇亲国戚,你不想活啦?”小凝也跟着蹲下,看着女孩。
“小凝,你说,杀害皇亲贵戚,是什么罪呢?”
“嗯……诛九族?五马分尸?凌迟?”小凝故作沉思。
“妹妹,你知道凌迟是怎样做的吗?这要在犯人清醒之时,用刀用锯,将躯干、四肢逐块割下……”小凝越说越激动,把手当作刀,左一刀右一刀佯装要割她。
“我没有杀害他!”女孩情绪激动,大喊出声。
“咦,这不是会说话吗”小凝惊讶,到底还是是年纪小,这么不经吓。
“我没有要害你们。”女孩又重复了一遍,洛江临竟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委屈。
“我什么都说,可不可以不要诛我的九族。”
“先把她的手接好,还折着呢。”洛江临给小凝抛下一句话,潇洒离去。
“侯爷真是宅心仁厚。”谢昭看这对主仆的一唱一和搁着唱戏,没动兵刃,竟还真把这小孩诈出来了。
“那确实没有你心狠手辣。说吧,昨夜去哪了?”
“这与侯爷无关吧。”
“爱说不说。”洛江临转身就走,朝楼下走去。
“侯爷去哪?”
“关你何事。”
洛江临走到街上,便看到一家店铺在施粥,不少人排起了队。
“大伯,为何如此多人在这排队?”洛江临走到队末,随便找了个人问。
大伯看了她一眼,有些戒备,没有说话。
“小少爷,你是外地人吧?”前面的一个妇人抱着孩子,接过了话。
“是,我听闻这边山水甲天下,特意来此游玩呢。”
“唉,我们在这等着好心的店家施粥呢。一天两次,过了时间可就没有了。”
“我一路游玩至此,看到的尽是沃土田野,庄稼收成应该不错吧?为何大家看上去都吃不饱饭的样子?”
“那还不是因为税收太重了!”又有有个妇人接到,神情愤懑不平。
“我听说啊,有个侯爷封地封到此处,上边就可劲提高田赋,估计就是为了到时候好奉承这位侯爷吧。”
洛江临听到此处有些汗流浃背,难道这里的官都在以她的名义增加税收吗?
““我们家还算好了,起码我儿子在官府里当差,可以减免一些,但我隔壁的小刘啊,过得是真辛苦,我这不是,帮她排队来了。”
几个妇人聊了起来,谈得热火朝天。洛江临也就默默离开了。
6.夜探
临近中午,洛江临本打算先找个酒楼吃饭,不曾想突然下起了暴雨。
这南方的山与京城的不同,层层叠叠,千峰环野,如今下雨更显得朦胧灵秀。
这景色如此之美,也不比江南差,百姓却过着这样饥饱不知的生活。洛江临在心里叹了口气。
“哥哥,买把伞吗?”
一个小男孩跌跌撞撞跑过来。不小心撞上洛江临,此时她站在墙角,贴着墙壁躲雨。
小男孩看着她的穿着,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将手中唯一的伞递出去。
油纸伞有些破旧,像是被用过很多次,但看着已经有点被淋湿的小男孩,洛江临于心不忍,掏出一块碎银,还是买下了。
“谢谢哥哥,好人有好报!”小男孩收下银子,兴高采烈,正准备往大雨中跑去。
“好人的好报就是被你偷钱?”
谢昭撑着伞突然现身,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他一把扯过小男孩的衣领,将他扯回洛江临跟前。
男孩被谢昭拎起抖落,一个做工精细的钱袋从他身上掉落,上面绣着一个江字,显然,这是洛江临的钱袋。
“不是,小朋友,我用这么多钱买下你的旧伞,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洛江临捡起钱袋,生气极了。
“习惯就好,越穷的地方,小偷越多。”谢昭见怪不怪。
“毕竟,穷山恶水出刁民么。”
男孩倒是听懂了这话,更努力地挣扎着,还试图咬谢昭一口。
“倒是侯爷独自出行,要仔细盯着身上财物啊。”谢昭没把男孩放在眼里,这男孩估摸着就七八岁,小小年纪出来偷东西,估计也是受人指使的。
“算了,把他放了吧。”洛江临显然也想到了,如此年纪的小孩出来偷盗,那肯定是大人不作为甚至旧伞这么教的。
洛江临往他衣服里又塞了几颗碎银子,又把旧伞还给他。
“侯爷,这是您今日第二次大发善心了。”
“那又如何呢?”
“侯爷这点善心,不仅不会让他的处境变好,反而只会更差。”谢昭不认可这种做法,还是出言提醒到。
“为何?”
“侯爷信不信,这小孩是被专门训练过偷窃的,而且不止他一个。”
“我见得多了,刚开始闯荡江湖的时候,也有这么个小孩手脚不干净,把手伸到了我身上。”
“自然是没偷到,我一开始也不忍心,看他年纪小,也给了他一些钱。”
“后来我跟着他去到一处别院,里面不止一个小孩,有眼瞎的,有手断的,有腿断的,总之大多是残疾儿童。”
“怎么会这样?”洛江临听到此处,心中震撼,忍不住出声。
“那些孩子估计都是被拐卖的,要不就是因为家里太穷养不起送到那的。想着混口饭吃。”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父母。”洛江临亲生父母虽然早早离开,但长公主和其驸马待她极好,未曾亏待。
“怎么没有呢?”谢昭扯了一下嘴角,眼里带着浓浓的自嘲。
“年纪小的孩子,尚且能装可怜,博取人们的同情,大些的就没那么好过了。”
“你的意思是……残疾是人为的?”
谢昭不忍看她的神情,微微点头。
洛江临心中的震惊已经无以言表,她难以想象这些孩子平时的处境,过着怎样的生活。
尽管只是初来乍到,身为一方之侯,怎么能看着封地的百姓过得如此水深火热呢?
“侯爷,雨停了。”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谢昭收起手中的伞。
洛江临踏出墙角的房檐一步,正午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下,照着她的发丝散着金光,面容严肃,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谢昭看着她侧脸,有些动容。
“走。”洛江临回头看向谢昭。
“去哪?”
“先吃饭!”
洛江临啃着包子回到客栈,沈辰就满头大汗的急躁地跑上来汇报。
“侯爷,不好了!”
“停停停,你就不能给我说点好消息。”
“侯爷,好消息也有,但是坏消息更重要。”
“说吧!”洛江临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忽视掉谢昭幽怨的眼神。明明说好的去吃饭,怎么带着他买了个包子?
“属下先前派兵去追那孙吏头,他一路往青州方向奔去,我们的人追到途中,遭人袭击,如今失踪了,后面赶去的暗卫只找到一些标记和血迹。”
“好消息呢?”洛江临揉揉眉心。
“属下查到了那买药之人,果然是官府的,经那小姑娘指认,已将人捉拿。现在正在审着。”
“沈辰,你带几个人等后面的人马赶到,彻查此事。其他人,即刻随我出发前往青州!”
洛江临思索片刻便做出决定,已经有他们的人遇害,去青州,千万不能再拖了。
“侯爷,那我呢!”小凝的身体还不适合赶路,她不想被落下,急忙出声。
“小凝,你先跟沈统领待在阳州。”
“那谁照顾侯爷?”小凝这一路上从未离开过洛江临,不在洛江临身边亲眼看着,她不安心。
“听话,我另有要事托你相办。”洛江临跟小凝嘱咐了几句,并让她安心。
“放心吧,你们侯爷,我会保护好的。”谢昭胸有成竹。
阳州距离青州并不远,几乎一日路程便能赶到,洛江临带着谢昭以及一行侍卫马不停蹄,终于在深夜到了青州。
“什么人?”守城将领十分戒备,在洛江临等人还未到城门前,就列队迎上,朝她们大喊。
“此时为青州府宵禁,不可入内!”
“本侯为圣上亲自册封的镇南侯,如何,能入城吗?”洛江临骑在马上,俯视着这些人。
“这……”守城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侯爷,可否容下官前去禀报青州知府。”一位将领站出来,提出要求。
“笑话,这青州是本侯的领地。进出与否,何时需要向你们汇报?”洛江临气得有些想笑。
“还是说,这宵禁规定独属青州,我大洛朝管不了?”洛江临从未听说过洛朝有什么宵禁令,这帮人莫非妄想割据自发,僭越称雄吗。
“滚吧,还堵在此处做什么?”谢昭拿起马鞭,狠轻轻往空中一抽,众人却隔着空气感受到了一股威力,身体似乎硬生生被打了一鞭,接连向后退去,给洛江临开出了一条路。
“先回我镇南府。”
镇南府很大,也着实偏僻,方圆几十里都没什么人家。这府宅是十几年前一位老侯爷住的,后来又被调回京城,从此荒废了。
“这些狗官,真就一点不收拾,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洛江临看着这荒草丛生的院子,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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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极了。
“侯爷,属下方才前去知府的宅院查探,里面似乎都睡下了,一片黑暗,没什么动静。”杨副官是是沈辰的副手,做事更为谨慎。
“青州的府衙去看过了吗?”
“未曾,府衙离镇南侯府较远,并不顺路,或许明天一早再拜访也不迟。”
"不,……算了。"洛江临想到什么,还是没说出来,只让大家先收拾收拾去休息。
夜更深了,此时未到十五,天空挂着的还是上弦月,并不算太亮。
一人从镇南侯府悄悄离去,此人正是洛江临。她怎么也睡不着,既然都马不停蹄赶到这里了,不趁夜探出点什么,她实在等不及。
洛江临蒙上面,穿着夜行衣,在暗夜中快速前行。
没几个人知道,她其实会武功。十几年来苦修内力,师父说她天赋还不错,虽然比不上她母亲。况且身在长公主府,实战经验不多,只有轻功还可以拿来说道一二。
洛江临先来到了较近的知府宅院,宅院里果然一片漆黑,没有亮着任何灯火,直觉感到尤为不对劲。
这路上更是没遇到任何仆从,洛江临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她借着月光寻到正院,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走到床边。
猛地掀开被子,里面果然没有人。
这就是知府宅院静谧黑暗的原因,这大晚上的,根本就没有人。
太诡异了。
洛江临更加坚定地前往青州府衙,她倒要看看,这青州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谢昭是在洛江临走后的一刻钟才发现的。因为洛江临指挥他把房间的床铺好,地扫干净,蜘蛛网清理完,再到正厅唤她。
谢昭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听话,也可能是这几天一直给洛江临干活,下意识就听从了。
总之在正厅没找到洛江临身影后,他就预感大事不妙。翻开洛江临的行囊,果然少了一套衣服。
谢昭比洛江临速度快得多,也粗暴得多。走进知府宅院的第一时间,他就感受这宅院没人。
于是他第一时间冲进正院大门,一脚踹开房间。好,洛江临果然早就离开了。谢昭顺手随走了几个房间里贵重的物品。
怎么如此喜欢单独行动呢?这小侯爷。
谢昭能怎么办,答应了要保护好洛江临安危的,只能继续去找。
夜更沉了,温度也低了起来,谢昭赶到青州府衙时,府外已经有好几批人马带队在巡逻,举着火把,似乎想抓住什么人。
“报告,此处并未发现贼人。”
“南边也没有。”
“这条街也没有。”
“那贼人莫不是跑回府里了?”
“极有可能,快!你,还有你,带队去搜。”领头在分派任务。
一瞬间,一个人贴着墙边钻入巷子里的黑影,有着杂物堆积的遮挡,众人暂时未发现。
谢昭一眼认出这是洛江临,两人有一段距离,他生怕洛江临被抓到,只好自己现身。
谢昭大大咧咧的在众人眼前出现,确保他们都看见自己,随后只一个身影,又迅速消失不见。
“追!”
众人朝着谢昭消失的地方追去。
洛江临此时全身无力,只能藏在一堆垃圾下面,她知道谢昭来了,终于放下心来。
“踏雪无痕?侯爷的轻功不错啊。”
刚想着,谢昭就来到了她身边。
7.掉马
洛江临在慌乱之中躲进了个垃圾堆,她感觉力气尽失,五感也有些涣散。
下一刻,谢昭出现在她身边。
“怎么了,没力气?”谢昭掩鼻,这些垃圾臭气实在熏人,洛江临却软绵绵地倚靠在里面,像闻不到气味一般。
“先走……”洛江临用尽全身力气吐出这两个字,说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再度醒来时,洛江临发现自己还趴在谢昭背上,她们在回镇南府的路上。洛江临眼睛能看清了,失去的感觉逐渐回归。
“醒了?”洛江临呼吸声一变,谢昭就有所察觉。
“我……我还是没有力气。”洛江临艰难地开口,她四肢还是无法动弹,彷佛身体不是自己的,支配不了半分。
“侯爷中的应该是酥骨散,一触无力,百骸皆松;二触无形,无感尽失;三触金针,难续残踪。”
“那我现在……?”
“怎么,这种毒药你师父柳望涯没教你?”谢昭戏谑到,他就知道柳望涯那老头不靠谱。
“本侯学的可都是救命的医术,哪有功夫残害他人。”洛江临没好气到,说她学艺不精可以,不许说她师父。
“放心吧,我第一时间给你喂了解药,最快明天早上,侯爷行动方可恢复如初。”
两人回到镇南侯府,她们一前一后出去时,未曾惊动他人。赶了一天的路,大家自然也都歇下了。
谢昭轻轻将洛江临放到榻上,伸手就要脱她衣服。
“谢昭!你干什么!”
洛江临大惊失色,她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直呼谢昭大名。
谢昭很少伺候别人,更别说帮人更衣,他认为自己这次真是极尽耐心照顾人了。
“侯爷,您也不看看您刚才躲的什么脏地方,不把衣服换下来难道要这样睡觉吗?”
洛江临的脚有点知觉了,不停地晃动,朝着谢昭踹去。
这是谢昭第一次看到洛江临如此激动,还以为她在耍小孩子脾气,手上动作停下来,轻轻握住她的脚,顺手把鞋脱了下来,无奈说道。
“条件恶劣,侯爷就别耍性子了。”
说话间,洛江临的衣服已经有些凌乱了,确实散发着一股恶臭,洛江临还未恢复知觉的双手动了动,下意识想遮掩口鼻,但此时,谢昭已经将外衣脱下来了。
“谢昭——”
随着洛江临再次惊叫,谢昭隐约看到了她胸前的裹布,他马上停了下来,转过身去。
“谢昭!本侯杀了你!”
洛江临抓狂了,她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又多了一个知情的人。
谢昭此时内心很慌乱,一瞬间脑内胡思乱想了一大堆,侯爷?侯爷不应该是男的吗?女子也能当侯爷?
他对于洛江临说要杀了他的话完全没有听进去。稍作思考后,随手拿起洛江临的衣服,侧着身往她身上一盖,换来一句洛江临的:
“滚!”
谢昭很快定了神,好,听侯爷的,滚就滚。随后佯装无事发生道:
“行,我去把侍女喊醒,给侯爷换衣服。”
“回来!”洛江临更急了,她后悔自己今夜的莽撞自负,明明没有小凝在后面兜底,竟然还敢如此大意。
“谢昭,今夜要是有第二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就完了。”
洛江临语气很凶,如果不看她的脸,谢昭会感觉这个威胁更可信。此时洛江临躺在床上,被自己的衣服盖着,眼角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委屈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谢昭。
在谢昭眼里,洛江临此刻就像一只领地被占领的小豹子一般,亮着爪牙,却无半分作用。却让他生不出嘲弄的心思
“那侯爷想如何呢?”谢昭无奈,拆穿洛江临身份属实非他所愿,如果能选择,他可不想知道什么皇家秘史。
“扶本侯坐起来,然后,闭上眼。”洛江临的命令不容置喙。
谢昭听话,闭起眼,把洛江临扶起来。
就算闭着眼,谢昭也能十分清楚地感知洛江临的动作,因为他之前练功,就有人把他的眼睛蒙起来,要求他盲打。
在无数次吃了盲打的苦头后,他终于学会在闭眼之时,将其他感官无限扩大,听觉嗅觉触觉都成为了他的眼睛,不仅能精确判断敌人方位,还能对他们的出招做出预判。
此时洛江临应该是恢复了些许知觉,她艰难地将原本就半开的外衣抖落,用肩膀去够谢昭展开的新衣服。
谢昭感觉到洛江临的努力,尽管如此困难缓慢,她还是不愿意向他求助。
谢昭只能不动声色,悄悄运起力,不留痕迹地将干净的外衣滑到洛江临肩上。
“本侯穿好了,你把被子给我盖上,然后出去。”
谢昭依旧没睁开眼,但是能感觉到洛江临的视线在他身上盯着。他顺手捡起脏衣,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了洛江临。
“谢昭——”
谢昭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洛江临的声音闷闷的,唤住他。
“你把本侯的头盖上了……”
谢昭回头,果然,洛江临被盖得像一具尸体,他联想到着,不由得笑了一下。
被子被掀开一点,洛江临露出了大半张脸。
“谢昭,今夜,谢谢你。”
“保护侯爷,不就是在下的职责么?”谢昭挑眉,这就是皇家的喜怒无常吗?
上一刻还说要杀了他,下一刻又开始感谢起自己。
今夜青州属实发生了太多事,但好在是个平安夜,无人伤亡。但或许,这也是青州最后一个平安夜。
河水冰冷,如无数细密的针,透过皮肉刺进洛江临的骨髓。冰面像一块晃动的石头,击打着她的胸腔。
谁来救救自己,洛江临几乎要喘不过气了。此刻,脚底更沉,似乎有什么东西把她往下拽,往更深处沉去。
那种熟悉的潮湿阴冷感,是会让膝盖钻心的疼。洛江临闷哼一声,终于醒来。
临近日出下起了暴雨,倾盆而下夹带着冷气,晨风呼啸刮过。这被子显然是有些单薄了,把洛江临给冷醒了。
似乎还做了一个噩梦?
“小凝!”
洛江临下意识喊到,却猛然想起小凝被她留在了阳州。起初她并不觉得离开小凝会有多不便 ,反而能锻炼一下她自己。现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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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她确实有些离不开小凝了。
听到洛江临的动静,谢昭迅速赶来过来。
“谢昭,本侯很冷。”
洛江临眼神哀怨,责怪他昨天就给自己盖这么薄的被子,根本比不上小凝细心。
“昨夜看侯爷轻功是踏雪无痕,以为侯爷内力不错,想不到如此怕冷?”
嘴上虽不饶人,但谢昭还是将自己的大衣解下,披在洛江临肩头,转身将所有门窗都关上了。
“师父也教你了?不对,你的轻功看起来不像。”
踏雪无痕是洛江临师父柳望涯的独创,能够用内力将身体巧妙快速地混入黑暗中。轻盈如燕,就算在雪地里也找不到一丝踪迹。当然,柳望涯的境界漂渺无迹,比她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而谢昭的轻功却与此不同,最关键的是并不追求刻意隐藏踪迹。
“他没教过我,我偷学的。”
谢昭说得坦然。他跟柳望涯不是师徒,关系也有些别扭。谢昭不喜欢对柳望涯提要求,从未主动要求柳望涯教自己什么武功医术。
洛江临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现在她更关心的是这南疆首府青州。
“侯爷,青州知府农玉达求见。”杨副官在外通报。
说青州知府青州知府就到,来得这么及时,谁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
“把他请到正厅等着吧。”
洛江临正是心烦,她昨夜去到府衙的时候,前门侧门都有人看守。观察了好半天,终于找到破绽从后门溜了进去。
昨天后半夜是个阴天,洛江临蹲在树上,跟着树叶混在一起,十分巧妙的隐匿。
但也正因为是阴天,洛江临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她只能听到有几个人一组,似乎在搬运着什么很重的箱子,无人说话,只有喘着粗气的声音。
洛江临本想跟踪那几人,看看他们到底要搬运什么东西去哪。结果,她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看着他们似乎走入了一个小院。
洛江临不敢从院门走,就在她试图翻墙进去时,似乎触碰到了什么机关。她迅速躲闪,却还是让一根针刺入了她的手臂。
几乎瞬时,警钟响起,那几个搬运的人乱作一团,吓得扔下了手中的箱子。
洛江临没空再去探寻,耳朵被警钟响得生疼,她顾不上这么多了,跑路要紧。
踏雪无痕是师父唯一亲自教她的武功,第一课教给她的道理就是,打不过就跑,第一时间跑,他们绝对追不上你。
洛江临抱着这种心态迅速逃走,但着府衙地形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在途中,她感受到自己的知觉在慢慢淡化,有些使不上劲了。
跑到哪里都有人,已经开始有人发现洛江临的身影了。毕竟他们人数众多,再这样下去,无论她躲到哪里,都会被抓住。
怎么办,洛江临终于开始后悔单独行动,离开家人的保护,便迫不及待想独立尝试一切,实在是太高看自己了。
洛江临的心境已经乱了,更加难以施展内力。此时,她终于找到出口,在几秒内环顾四周,凝聚最后一丝内力,贴着影子躲进了垃圾堆里。
一声袖镖划过空气,洛江临知道,她的救星来了。
8.知府
“侯爷,农知府已经等了一个时辰,您看,这,还让他等着吗?”
“嗯……就说本侯马上出去。”洛江临回答得漫不经心,坐在梳妆台前打量自己。
侯爷,您半个时辰前也是这么说的,杨副官默默吐槽。
临近中午,气温终于回升了,洛江临的气色也变得红润了些,但她并不满意,往脸上扑了些东西。
“对了,让谢昭先去招待一下吧。”再这么晾下去,让对方恼羞成怒可就不好了。
一刻钟后,洛江临穿着华贵,走进了正厅。
谢昭抬头,吓了一跳。
只见洛江临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锦绣的花纹不再低调,明示着衣服主人身份的尊贵。就是小侯爷这脸色,及其苍白,气息也微弱,像是久病在床的病人。
农知府显然也很惊讶,虽早已听闻小侯爷体弱,但没想到竟是这般虚弱。
洛江临先前预想的恼羞成怒显然是多虑了,农知府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而是很忠厚地笑着,上前给自己行礼。
“侯爷,远道而来,下官实在是有失远迎。”
洛江临却是没有理会,她的眼光越过农知府,看向谢昭。
“谢昭,过来。”
谢昭上前,洛江临把手搭在他手上,让他扶着自己。洛江临脚步虚浮,一步步慢慢向前。
“侯爷,下官为青州知府,听闻侯爷是昨夜到的青州,没有及时迎接,真是下官罪过啊!”农知府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没人给台阶就自己找台阶下去。
洛江临被谢昭扶着坐上正厅的椅子,皱了皱眉,似乎在嫌弃这椅子又硬又冷。
“你也知道你有罪啊?”洛江临终于肯给农知府眼色,慢悠悠的开口。
“那你说说吧,还犯了何罪?”
洛江临语气漫不经心,却让农知府心里一紧。
“侯爷,请听下官解释,这宵禁令,是最近才有的。”
“侯爷有所不知,青州最近贼人盛行,百姓里常常传出什么鬼神之说,谣言闹得沸沸扬扬,使得这青州很不安宁。”
“为了维护百姓安危,下官这才出此下策。这宵禁令,实非下官本意啊!”
农知府说完,悄悄观察着洛江临的神色。
洛江临又皱起眉,苍白且有些幼态的脸竟透露出些许威严。
“蠢钝如猪。 ”
“谁跟你说这个了?”洛江临放下手中的茶杯,重重拍到桌子上。
“下官愚钝,还请侯爷赐教。”农知府惶恐不安,连忙跪到地上求饶。
洛江临居高临下地看着农知府,他穿着朴素,言语恳切,句句为百姓。倒是令洛江临意想不到。
“第一,本侯的镇南侯府荒凉至此,你说,是不是你未清理打扫之过?”
“第二,本侯昨夜睡得很不踏实,夜里下的大雨使本侯着凉了,你说,是不是你之过?”
“第三,这茶叶难喝至极,本侯甚是想吐!”
说罢,洛江临作干呕状,一副被这茶叶恶心到的样子。
谢昭在一旁目瞪口呆,他佯装给洛江临拍背,才克制住想笑的冲动。
农知府显然也愣住了,但纵横官场十几年,人情练达这一块他玩得熟练。
“请侯爷恕罪,此些种种确实是下官失职。望侯爷给下官一个补救的机会。”农知府说得诚恳,主动把修葺侯府的事揽了过去。
洛江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轻轻点头。
“行,农知府的好意,本侯收下了。”
“在侯府修葺整理好之前,本侯打算先你的宅院安顿下,不知农知府有什么意见吗。”洛江临语气是询问,但是态度却是不容拒绝。
”侯爷愿意屈尊光临寒舍,实在是下官的荣幸,但是……”农知府心里一紧,但没有表现在脸上。
“但是……”
“但是什么?”
农知府看上去有什么难言之隐,洛江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昨夜,下官的宅院遭人偷盗,贼人还未查找出来。”农知府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毕竟身为官员,住宅进了贼人,还没被抓获,这种事情说出来,属实是非常丢人。
“是因为最近满城风雨,下官将府中的侍卫都派去巡城了。才让那贼人趁机作乱。”
“哦?那农知府丢了什么?”
洛江临一听,来了兴致,昨夜她先去的就是农知府的宅院,府里不大,看起来跟宅院主人一样朴素,布局规划简单至极,更没有什么贵重的摆设,或名贵的花草。
“说来惭愧,下官对收藏什么奇珍异宝并不感兴趣,家中唯有一副古画和一枚玉佩,但偏偏就这两样东西,下官都没保护好。”
“那玉佩是下官祖上传下来的,就这样被盗窃了,下官实在愧对列祖列宗啊!”农知府说得动情,再问下去估计泪水都要飙出来了。
洛江临却不买账,她可没忘记百姓背负着重重的赋税。她不信这人一点油水不捞,在这演什么两袖清风。
“青州知府竟如此无能么?”洛江临故作沉思。
“如此的话,你府中遭人偷盗的事情,本侯接手了。这满城的风雨谣言,本侯也会派人去调查。”
洛江临灿然一笑,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在京城长公主府待久了,她就没遇过这么好玩的事。
“侯爷!下官确有失职,但办案并非儿戏。下官已命人去彻查,相信不多时,真相自会水落石出。”农知府急忙阻止。
“农知府的意思是,本侯在玩闹?”洛江临瞬间又阴沉下脸,语气不悦,俯视着农知府。
“下官并无此意,侯爷请勿怪罪。”农知府也摸清了洛江临的脾气,伸出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农知府,这段时间就放心吧,你帮本侯修葺侯府,本侯知恩图报,不会亏待你的。”洛江临又眉开眼笑起来。
农知府无奈,只能半哄着答应。小侯爷如此喜怒无常,孩子心性。实在不是意料之内。
“你说,他东西是真被偷了,还是只是推脱本侯的说辞呢?”
洛江临带着谢昭来到青州府最大最好的酒楼,说是欠他一顿饭。谢昭看着菜单,把所有招牌都点了一遍。
“自然是真的。”
“为何?其实就算农知府邀请,本侯也不会去,那宅院你见过没,小得可怜。”
农知府的宅院空无一人实在蹊跷,若是现在大张旗鼓去,农知府不一定来得及防备。但洛江临却不想这么快撕破脸。
“因为,东西是我偷的。”谢昭先给自己打了碗汤,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嗯?洛江临啃了一半的鸡腿僵在嘴边,谢昭说起东西是他偷的,就像说起今天要买什么东西一样日常。
“你小子,好本事啊。”洛江临放声大笑,从什么宵禁令到农知府上门拜访,她对这青州知府一点好印象都没有,看他不爽得很,没想到谢昭如此上道。
“他房间很空,并没有什么古画,我只是把一些看起来值钱的物品带走了。”
谢昭不会告诉洛江临,其实是他过于担心洛江临,进门的时候不小心把门踹烂了,只好把现场弄乱成入室抢劫的样子,并随手顺了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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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有拿到什么宝贝吗?”洛江临好奇。
“估计一文不值,被我随手丢了。”谢昭摇摇头,其实他根本没细看,在赶往府衙的路上扔掉了,毕竟他本意不是真的想要。
“别卖,爹我求你了,不要卖掉它们好不好。”两人正吃着饭,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哭喊。
洛江临低头望去,只见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穿着文雅,看起来很有学识的样子,她抱着一只小狗苦苦哀求,旁边站着个中年男子,扛着一袋东西,估计就是一对父女。
男人拿着包裹,不管少女的哭喊,走到酒楼门前,一位酒楼的厨师迎了上来。
“顾大厨,你看,这些能卖多少钱?”男人打开包裹,里面是几只小狗仔,跟少女手中抱着的应该是一窝。
这时一只大黄狗也出现了,它有些瘦弱,跟在少女后面,没有叫唤,只是呆呆地看着。
“爹,求你了。阿黄才刚生下来没几天,它们吃得也不多”
“闺女,不卖狗,我们吃什么?爹还得供你上学堂,还得治病,不卖狗,谁来养?”
“欸欸,赵伯父,是这样的,咱酒馆不收购狗肉,要不,您去别家看看?”
看着那几只还没睁开眼的小狗,就那么乖乖地躺在袋子里。洛江临来了兴趣。
“谢昭,你去买下来。”
“为何?侯爷想吃?”谢昭皱了皱眉,他听说过南疆有这种风俗,但他实在接受无能。
“呸呸呸,说什么呢。”洛江临也皱眉,她可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多少钱,我买了。”洛江临跑下楼,来到父女俩跟前,轻轻抱起一只小狗,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谢昭无奈地随她下楼,准备掏银子。
“不卖,爹!不要卖!”看到真的有买家,姑娘着急了,生怕这些狗仔被买去做成食物。
“伯父,这狗,是什么品种呀?”小狗鼻子粉粉的,眼睛像两颗小黑豆,洛江临越看越喜欢。
“土狗就土狗,哪来什么品种。”姑娘试图把小狗抱回来,结果被她爹拦下。
“小少爷,您手上这只加上这袋子里的一共五只,全都要吗?”男人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
“一贯铜钱就好。”男人看洛江临的穿着,非富即贵,大胆着开口。
洛江临一皱眉,男人还以为报高了,不料其实是她觉得太便宜了。
“谢昭,给钱。”
洛江临刚想接过一袋狗崽,谁知那姑娘扑通一下,给她跪地上了。
“姑娘,你别跪啊,我没说要吃掉它们!”洛江临大惊,她可受不起这跪拜,连忙要把她扶起。
“真……真的吗?”姑娘抬头,两眼汪汪,看着洛江临和谢昭。洛江临很是无助,她看上去像是有这种癖好的人吗?
“那是当然,我们侯……少爷,心善得很。”洛江临悄悄戳了谢昭一下,谢昭无奈开口。
洛江临半蹲着,拉起姑娘的手,很是细腻,看起来不像经常干农活的人,估计是个读书人。
“不止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也有呢。”
“跪天跪地跪父母,这尊严和气节,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放下呀。”
洛江临扶着她站起来,拿出手帕给她轻轻擦拭眼泪。
“唉,要不是为了生计,谁愿意把家里的狗拿出来卖啊。”姑娘的爹开口了。与姑娘的书生气不同,他俨然是一副劳动农民的形象,手掌粗糙,全身黝黑。
他们身后的大黄狗也很通人性,轻轻咬着姑娘的衣角,像是在安慰。
9.鬼婴
经过一番谈话,洛江临这才知道,这父女姓林,家中有地百亩,从前也是生活富足。姑娘名为林晚音,父母学识不高,却极为重视她的学业,从小让她入学堂,明知识。
林晚音自己也十分争气,前几年乡试中举,可惜因为官税严苛,母亲又生了大病,家中早已落败,供不起她进京的盘缠。只好延了一年又一年。
“我如今在乡里当教书先生,只能靠这个补贴一些家用。”
“也试过去商铺自荐,但他们不需要女子做帐房先生。”
林晚音叹气,父母从小就不让她下地里干活,她如今也只会读书。自觉帮不上父母的忙,很是愧疚。
“我是不舍得让我姑娘干活的,她的双手不是用来拿锄具,是用来写字的。”谈起自己女儿,林伯父眼里满是骄傲。
乡里不少媒人屡次来林家说媒,都被他拒下了。明年会试,他一定要凑够盘缠陪女儿入京考试。
自从二十多年前长公主洛宝珠参加科考,先皇龙颜大悦,一纸令下,开辟了女子科考道路。从官到民,从京城到地方,逐渐都在兴建女学,掀起了一番崇文尚学的风潮。
只是这么多年来,光有律法,无人推行,最后只能沦为空中楼阁。
京城中尚在太学念书的官家女儿,都很少有真正踏上仕途的,又有谁会在意小地方的女儿们呢?
“家母患病后,我们家本来也够勉强维持生计。只是,这春秋要纳田亩税,冬夏要缴丁口税,层层如蝗。”林晚音又叹了口气,不敢多说。
洛江临虽不曾参加科考也不曾进入官场,但她姐姐洛无双对她的影响极大。洛无双十分爱才,也善于用才,对于寒门儿女更是重视。
“不知林姑娘书法如何?”
“我们晚音在青州论第二,那绝对无人敢称第一!”林伯父抢着回答,林晚音竟然也没否认,只是羞涩一笑,显然是有足够的自信。
“好!”洛江临就欣赏这样的自信。
“我府里正好缺人,不知是否林姑娘是否愿意呢?”
“是……是什么样的差事呢?”林晚音脸色忽然有些难看。
林晚音中举那年,来说媒的媒人都几乎将林家的门槛踏平。毕竟迎娶青州第一才女这件事,说出去谁不觉得有面。其中也不乏一些官家子弟及富商,试图把她娶回去做妾。
当然这些人都被她爹赶走,最后只剩一些顽固不化的,用尽方法吸引她参加什么书画比赛,结果在看见她本人后终于选择放弃。这个时候,林晚音很庆幸自己长相平凡,不会被那些达官显贵当作盘中餐。
洛江临不懂她在犹豫什么,谢昭却看出来了,洛江临一直都是男装,今日又穿得如此华贵,林姑娘估计怕她是哪家小少爷,一时兴起下想纳妾了。
“嗯?暂时缺个记账的吧,或者,去田庄管事也行。”洛江临的从京城带来的人马估计还有十来天才能带着所有行李到青州。目前在洛江临身边的都是侍卫居多,这个期间她需要一些临时的人手来管理一些基础的事务。以便在大匹行囊到来前做好准备。
洛江临悄悄做出一个手势,不远处的侍卫现身,走到她面前行了个礼。
“要愿意来的话,现在就跟着他去府中报到。”洛江临将手中的小狗放在侍卫胳膊上,示意他把小狗都带回去。随后,又慢悠悠走上楼,这些菜还没吃完呢,可不能浪费。
父女俩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闺女,去吗?”
“去!当然要去!”林晚音咬咬牙,决定去看一看。不管洛江临是画饼哄骗还是什么,她确实十分需要一份差事营生,母亲还在家中卧床,三年一次的科考迫在眉睫,她需要自己抓住机遇。
农知府最近焦头烂额,自从京城的镇南侯来了后,他是诸事不顺。
且不说这洛江临三天两头派人来询问侯府修葺事宜及进展,害的他时时刻刻感觉在被监视之中。更甚的是这宵禁令跟自动解除了一般,实在影响他办案。
“爹,我不要搬回去住。”农知府的儿子农正宇来到府衙,双腿一交叉就是往他爹办公的桌子上放。
“正宇,听话,在摸清这镇南侯的路数之前,这几天先回家住。你乳娘姨娘她们全搬回来了,你也多陪陪她们。”
农知府看着这坐姿,眉头一皱,却什么也没阻止。
“不是,爹,这宵禁令怎么没了,最近都不方便我办事了。”农正宇没答应,选择性略过了这劝阻。
“你还在干那些事?”农知府一拍桌子,大怒。
“把你爹我的话当耳边风吗?我这几天说了几遍,等风头过去你再闹。你个不孝子,还让我给你善多少次后?”
农知府本就长得面善,对其子也甚是溺爱。农正宇看他发火,不仅没害怕,还嬉皮笑脸地贴上去。
“爹,孩儿知道错了,我这几天先停手。但是,我暂时先不回去好不好?”
“憋在那小宅院多无聊啊,爹也不愿意看您的儿子活生生被憋死,是不是?”农正宇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像他那死去的正妻,农知府心一软,终是答应了。
农正宇大喜过望,这意味着父亲不会克扣他这个月的月钱,只要他这几天收敛一些。
可惜要令农知府失望了,他这儿子,嚣张跋扈惯了,终究是收敛不起来。
青州最近有个乱葬岗鬼婴传闻,一到深夜就有婴儿啼哭不断。
一屠夫午夜路过此地,远远地就听见啼哭,大着胆子走过去一看,那块墓地没有石碑,只有一块又一块小小的土堆堆起。每块土堆上都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具骸骨。其大小就像婴儿的,在着黑夜里居然还散发着奇异的绿光。
屠夫大惊失色,命格里他算一个阳气十分重的男人,按理说是不会遇上这些鬼神之说。他猛地转身往回跑,却还听见那啼哭声忽远忽近,似乎要追上来,一直在周围缠绕。
夜色正浓,方圆几里空无一人,屠夫手里的刀具一扔,捂着耳朵,拼了命似的一路跑回家里,那声音却仿佛还在耳边阴魂不散。他一把将被子盖过头,熬到了天亮。
日上三竿,屠夫的老顾客没见到他出来摆摊,甚是疑惑,便将此时告诉他邻居。这时邻居才来到屠夫家,打开门,发现屠夫脸色苍白,像丢了魂一样。
后来,众人随着屠夫一同去报官,官府派人去查,白天并没有发现那乱葬岗有任何异常,到了晚上,远远的再次听到婴儿啼哭,等到走近之后,啼哭声却消失了,也没有发现屠夫所说的婴儿骸骨。
没有物证,也没出人命,官府只能将此事当成野猫发情去处理,草草地结了案。
只是至此之后,这屠夫便一病不起。乡里乡亲也渐渐有不少人说听到过婴儿啼哭,看到了鬼婴坟墓,一时间流言四起。
“难怪这农知府搞了个上面宵禁令,他觉得把百姓全部关在家里就不会出事了是吧?”
洛江临跟谢昭坐在茶楼里听书,说书人正好讲到这青州鬼婴一事。她听着这故事荒唐,更觉得官府处理手法粗暴无理。
“装神弄鬼,说不定是官府自己造出来的传说呢。”洛江临不屑地吐槽。
“那侯爷,信这天地间有鬼神吗?”谢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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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神明真的存在,那为什么听不到她们的求助呢?”
洛江临喃喃自语,这一路上她遇到苦命的百姓不少,有饿得吃不上饭的、有被人贩子教成小偷的、有中了举却无法去参加会试的,她们是否经常在心中祈祷,求神明的帮助呢?
就像十年前绝望的自己一样,她撑着半截树枝,漂浮在泥沙翻腾的江里,时不时被浪打翻,被江水呛到。而父母当时还在前线奋战,或许会永远地离开自己。
带着这样的惶恐和悲伤,她一直在心中不停地祈祷,她求上天让父母打赢这场战争,她求上天把她这残破的身躯从江里打捞上来。
可惜,回应她的,是江中无尽的寒冷。
这时她曾经一直仰仗的神明在哪呢?
“我也不信。”
谢昭看她没回话,也开始自顾自地说着。
“依附他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只信我自己。”
“你说什么?”洛江临回过神,茶楼太吵,她没听清谢昭在说什么。
“无事。”谢昭端起茶杯,微微一笑。
“菱娘人呢,快让她出来唱曲!这破故事本公子听一百遍了!”
洛江临和谢昭坐的是楼上单独的雅座,突然听到楼下闹哄哄的。
“农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菱娘今日身体抱恙,怕是唱不了曲。”
来人正是农知府的儿子农正宇,他大呼小叫地上了楼,楼上的雅座只是简单的用一小块屏风分隔。从楼梯走上来的人能很轻易地就看见洛江临。
对于农正宇来说,洛江临是一个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小少爷,估计也就十来岁的年纪,这个年纪刚刚好。虽然他更好女色,但外貌如此极品的少年,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洛江临旁边的谢昭,五官也是一绝,只是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而且眼神凌冽,看得人很不舒服。
“公子,认识一下,在下农正宇,青州知府的嫡子。”
农正宇笑嘻嘻迎上去,招呼着伙计上最好的茶水。他不待洛江临反应,就想挨着洛江临坐下。
谢昭眼疾手快,迅速将一枚袖镖飞射到那张椅子上,痛得农正宇惊叫着跳起来。
“是谁?谁要害本公子!”农正宇低头看去,却找不到是什么尖锐的物品伤了他。
农正宇拽起一个伙计的衣领,骂他们在椅子的棉布里藏针,还嚷嚷着说要报官。
殊不知袖镖带着细线,机关精妙做工特殊,早已被谢昭收回。洛江临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
看到洛江临微笑,农正宇看呆了,店小二免遭一顿毒打,趁机悄悄溜走了。
“不知少爷是哪家公子,我竟从未见过。”农正宇端出一副儒雅的姿态,他还是想给这位美少年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谢昭开口,也轻轻微笑了一下。
嗯,这个也好看。农正宇心开始痒了。
“什么?”
“侯爷面前,也是你能随意放肆的?”谢昭冷哼一声。
洛江临在桌底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很好,很有气势,把小凝那一套学得有模有样的。
“侯爷?什么侯爷?”
农正宇显然没反应过来,他的侍卫倒是比他反应得快,马上凑上前窃窃私语。
“公子,据我所知,这南疆只会出现一位侯爷,那就是镇南侯。”
那又如何?农正宇第一反应是这个。
他在青州府当老大当惯了,一向目中无人,就连他爹都管不了他,更别说对谁有过毕恭毕敬的时刻。
10.山鬼
“早听说镇南侯声名远扬,在下仰慕已久。如今看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农正宇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整了整衣领,装模作样地迎了上来。
声名远扬,确定不是臭名昭著么?京城传言镇南侯一不会文二不懂武,是个目不识丁更不识大体的废物,哪里来的声名远扬。
“那是如何个百闻不如一见呢?”洛江临一听就乐了,起了嘲弄的心思,这笑容落到农正宇眼里,却以为是示好的信号。
“侯爷自然是玉树临风,气质清雅,有如光风霁月之气质。”
“还有呢?”
还有?农正宇想出这些话,已经是用尽肚子里全部的笔墨,但看到洛江临一脸期待的目光,他只能迅速在脑海中搜刮过去十八年学过的诗词。
“还有如此的风骨俊秀,才高八斗,颇具龙凤之姿!”
“大胆!”
突然一阵风隔空扇过来,震得农正宇脸颊生疼。
一个身着藕粉色裙子的女子从茶楼另一侧踏风而来,迎面给了农正宇一个耳光。
来人正是小凝,农正宇正要发怒,定睛一看是个美人,突然觉得这掌风中都带着香气。
“侯爷,你没事吧。”小凝从前到后从上到下完完整整地检查了了个遍,确认没有缺胳膊少腿后,终于放下心来。
小凝四处找暗卫打听,才知道洛江临在茶楼,她一来就听见一男的语气轻佻,还说什么龙啊凤的,这是想害死她们侯爷吗?
“农公子,替本侯向农知府问候一声好。”洛江临并未放在心上,如果说农知府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狐狸,那么其儿子农正宇就像毫无遮掩四处冲撞的野猪。想到这,洛江临被自己的形容逗笑了。
小凝见她们侯爷这样好脾气地对待农正宇,有些急了,这家伙穿得文雅,但徒有其表,面相甚是糟糕,有一种不太好的虚亏样。
她低声在洛江临耳边轻语了几句,洛江临面色没什么变化,但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今日本侯戏听了,茶也吃了,还结识了农公子这样一位人物,实乃幸事。”
“但本侯还有要事处理,农公子,改日再见。”
说罢,便领着二人转身下楼。这样仓促地告辞,农正宇却无半分不悦,他甩起衣摆一屁股坐到洛江临刚才的位置,眯起眼睛听起小曲来。
到了马车上,洛江临的神情才变得焦急起来,拉着小凝让她讲清楚。
“唉,就是东面那座山么,我今早带队从那边进城,发现前路山崩地陷,土地面目全非,我们人马过不去,我只好让他们从另一条路走了,现在还没到呢。”
“那你呢,怎么不绕路?”洛江临这才发现小凝衣摆上沾染了不少泥点子。
“我的身手侯爷还不了解吗?我是想着泥沙里会不会有受害的村民,就一路上前查看,果真让我发现了尸体。”
“有村民遇害了吗?”洛江临闻言懊悔,她来到这青州几天,连这附近的自然灾害都未曾了解。
“我有点无法确定。”
小凝犹豫开口。
“我无法确定那是不是因为这山崩导致的,因为那尸体,有些面目全非,不像是刚死的。”
“谢昭,你会验尸吗?”洛江临掀开帘子,看向正在车外赶马车的谢昭。
“……”谢昭无语,轻轻打了马匹一鞭,面无表情地加快了速度。
洛江临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侯爷,这一路上不仅当你的侍卫,在你的宅院里又拿我当管事,现在又把我当仵作使。”
“本侯这不是人手不足嘛。再说了,你之前答应过本侯什么。”
“护侯爷周全?”
“对了,护本侯周全,就是要让本侯身心周全,你看现在这样,本侯如何能周全?”
这是什么歪理?
“这是承诺,不可食言。”洛江临靠近他,一脸坚定。
谢昭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蛊惑,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答应过的事他自然会做到。
“自然不会食言。”
半晌,三人来到东边城外,那座山叫青崖山,距离城头还是有些距离。他们先路过了一个村庄。
几个小孩在村口玩耍,平常看不见如此做工精致的马车,纷纷凑了上来。
马车也暂缓下来,没再前进。
“臭小子,快回来。”一个大概六七十岁的老人扶着拐杖走出来,呼唤这那些孩子。虽然不知道马车里来头是何身份,但他清楚城里的达官贵人讨厌村里小孩这些脏兮兮的手,万一惹怒了他们,村里的日子可就更加不好过了。
“无妨。”洛江临掀开帘子走下来,小凝在后,掏了掏自己的包裹,给孩子们发了一把糖果。
“老人家,敢问贵姓?”
“我姓柒,是这柒家村的村长,不知大人从何而来?”柒村长见洛江临言语客气,也没有半点嫌弃,不由得大着胆子询问。
“我们是京城派来的巡抚,是来暗访的,望村长不要害怕。”小凝刚想介绍洛江临身份,却被洛江临抢先一步。
“我们这小村子有啥好暗访的呢?”柒村长小声嘀咕,对他们的身份还是有些怀疑,不过现在村里的壮年要么进城讨生活,要么下地干活了,信不信也由不得他。
“村长,本……本官听闻那青崖山发生了泥石流,你们村离得如此之近,有没有人受伤呢?”
“青崖山吗,不可能有人受伤。“
“为何如此肯定?”
”唉,这山呀在我们村可没人敢过去,就算要去隔壁城,宁愿绕远路也不可能去那条路的。”
“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青崖山啊,有山鬼!”村长说得斩钉截铁,见她们不信,叹了一口气。
“我这老头,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一开始我们也以为是谣言。直到村头鞋匠有天傍晚上山,说什么要给自己相好猎一味野味,结果啊,那整晚没下山,第二天,他相好实在忍不住了,求助了村里几个壮年一起进山,就在山脚下找到了他。”
“人没什么事,就是被吓得有些精神失常了,说什么山里夜晚有山鬼在吃人,不小心被鞋匠撞见了,他只能一个劲的跪地求饶,他在山里跑啊跑,跑了一个晚上,像是被什么屏障阻挡,始终没逃出山。大家看他鞋底,确实都磨坏了。”
“又在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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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弄鬼。”谢昭冷哼一声,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杀生无数,这世上真有鬼,为何不来找他。
“诶哟,官爷,真不是装神弄鬼,我们一开始也不信的嘛,从那天开始,夜里有山鬼闯进我们村子了,将鞋匠的家门撞得稀烂,他邻居也是遭殃哟,周围一片菜地全毁了。”
“这听起来怎么像野猪发疯。”小凝疑惑。
“那肯定也是山鬼化成的野猪!不然怎么可能精准地找到鞋匠的家门,肯定是他惹怒了山鬼,真是造孽啊!”
“那这鞋匠,现在还在村里吗?”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洛江临倒是很想听听鞋匠亲口说这山鬼。
“那山鬼连着好几夜都针对他,他家门修了又坏修了又坏。周围的邻居吓得不敢出门,也是苦不堪言,他估计是带着他的相好跑到别的村子过日子去了,好久没见着他。”
告别村长,三人继续往青崖山前进,究竟是人在搞鬼,还是真的有山鬼,一查便知。
“谢昭,你……”
“不信。”
洛江临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本侯要问什么。
“我连神都不信,还信什么鬼?”谢昭漠然地看向前方,死在他剑下的人不计其数,若是都化成厉鬼找上他,那倒是很让他期待。
“为何?人不都是怕鬼的吗?我小时候还特别怕一个人睡觉呢,害怕床下伸出一只鬼手来捉我。”小凝不解,她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起码自己也是武功高强,但依旧会害怕夜晚独自一个人出门。
“有些人,或许比鬼更可怕。”谢昭像是想起了什么,嘲弄地勾了勾嘴角。
行至山脚,马车过不去了,前面有大片的泥沙和被折断的树木,相互交叠。
“就在前边!”
小凝跳下车,伸手指向前方,她做了标记。
两人跟着她下车,走了一段泥泞的路,来到一个小坑前,果然有具尸体。
谢昭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挑开尸体的衣服。
“是个男子,年纪不大。”
“这张脸,不像被这山体流动时的石块砸的。”谢昭施加了些许内力。用树枝拍去尸体脸上的泥土,皱眉说道。
“这打扮像个书生,估计生前就已经面目全非了。绝非这自然灾害导致的。”
“啊!”
洛江临跟这谢昭在这边看这具男尸,不远处传来小凝的尖叫,她在附近四处转悠,又发现了什么。
“侯爷——快过来!”
这是一具女尸,面容倒是没被毁,只是已经有些腐烂了。
洛江临有些不忍心看,谢昭蹲下,仔细研究起来。
“死亡时间估计比男尸更久,腐烂程度也更大,绝对是人为导致的。”
“其他的还能看出什么吗?”
“侯爷,我毕竟不是真的仵作。”谢昭无奈道,他只是见过的尸体比较多。
“侯爷——”
不会又发现尸体了吧……洛江临转身,只见小凝在不远处,也看着她,一脸疑惑,这次可不是她喊的。
“侯爷——小凝——”声音由远及近,洛江临朝下定睛一看,原来是沈辰带队找她们来了。
11.跳崖
沈辰在山脚下呼唤她们,几天不见,他变黑了一些。
“侯爷,你们可真是让我好找。”沈辰看见她们,马上跟了上来。
“真笨!姑娘我做这么多标记,你一路来没看到吗?”小凝撇撇嘴。
“是是是,多亏了小凝姑娘。”沈辰无奈,他带着大部队刚回到侯府,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小凝打的信号弹,又马不停蹄的出来了。
“沈辰,你来得正好。”洛江临还正愁怎么把尸体抬回去,这下有帮手了。
“泥石流?有村民遇害了吗?”
“目前看来大概率不是泥石流的问题。来,将她们裹好,抬到知府。”
“为何?”小凝不解,她以为侯爷要亲手调查此事呢。
“报官呀,命案自然归当官的管。本侯倒想很想看看,这农知府能调查出什么个东西来。”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了吗?”
“当然不是。”洛江临微微一笑,一个计划涌上心头。
“侯爷有何打算?”谢昭好奇。
“在此之前,先去这山上会会这山鬼如何?”
见天色还早,洛江临便带着谢昭上了山,绕开滑坡的那条泥泞的道,下了几天的暴雨,此刻雾气弥漫,缠绕着繁茂草木,别有一番意境。
青崖山不算陡峭,闹山鬼之前村民还是很喜欢上山打猎的,周围有村民留下的一些的陷阱,被雨水冲刷出来,十分明显。
“这么多陷阱,结果一只活物都没看到。”洛江临微喘着气,走半个时辰了,她们连一只野兔都没见到,更别说野猪了。
“野猪没有,鞋印倒是见着了。”谢昭幽幽开口,这大白天了,侯爷爬山动静这么大,该吓跑的都跑了,哪能遇上什么活物。
“鞋印,什么鞋印?”洛江临以为谢昭在调侃她轻功练得不到家,踏雪无痕被她走得踏泥有痕。
“诺。”谢昭往前一指,另一条小路上果然有些深深浅浅的鞋印,看着挺小的,像是个姑娘的。
“观察能力不错。”来自镇南侯的认可。
爬了这么久的山,洛江临已经有些累了,根本无心在意脚下。
“这几天大雨,这座山又传有鬼闻,居然还有人敢上山?真是勇气可嘉。”
看这脚印,似乎还挺新鲜。
“侯爷是在自夸?”谢昭看起来心情不错,还有心思调侃。
“这不是有我们谢大侠陪着吗,本侯怕什么。”
洛江临走到前面,顺着脚印往前,石阶爬满了青苔,踩上去有些滑,她放慢了脚步。
山上榕树繁多,根须垂落如帘,稍不小心就会被勾着,洛江临伸手扫开头上的根须,突然感觉触感不对。
抬头一看,竟是根麻绳。
麻绳细长,悬挂在并不高的树枝上,洛江临伸手摸去,绳子还算干燥,有断开的痕迹,看起来是承重能力不足,硬生生拽短的。
“不好,有人想在这山上自尽!”
洛江临有些着急,继续沿着鞋印追赶去,一个不注意,差点摔倒了。
“青苔湿滑,侯爷小心。”
谢昭稳稳当当地扶住洛江临,勾起她的衣袖,带着她向前走去。
沿路一直向上,两人终于出了这片树林。视野豁然开朗,夕阳的余晖照在这大山上,着实是一幅美景。
只是这路通向的是一个崖口。洛江临来不及欣赏夕阳,便远远地看见一个女子站在悬崖边上,神情恍惚。
“姑娘,勿要冲动!”洛江临飞奔过去,一把把她拉回来,没想到那女子力气还不小,被她拉着还是拼命反抗。随后,两人重重摔倒地上。
“走开!”那女子面容娟秀,只是看上去十分疲惫,洛江临观察到她脖子上也有一道勒痕,估计之前看到的麻绳就是她的。上吊自尽不成,转而来跳崖了。
女子甩开洛江临的手,爬起来就要继续往崖边走过去。
忽然一阵疾风呼啸而过,是谢昭的掌风,他隔空一掌,将那女子拍晕过去。
“谢昭!你干嘛呀!”
“侯爷不是要救她?”
“要救她是没错……”但这上来就把人劈晕吗?
“这不是最快的方法吗?”谢昭疑惑,丝毫没觉得自己手法粗暴。他走过去,将那女子拦腰扛起。
“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想不开的事,多年轻的姑娘,竟然自己寻死两次。”
洛江临看着眼前这层层叠叠的山林,与夕阳交相辉映,青山尚在,夕阳尚红,日夜恒长,到底有什么是不能从头再来的呢。但这般美景,在想要寻死之人眼里未必会是这样豁达。
“下山吧。”
再不下山,天色就要开始黑了。洛江临长叹一口气,虽然没找到什么山鬼,但救了个人,此次行程也算不枉费了。
走到半山腰,那女子有要苏醒的迹象。
“侯爷……”谢昭无奈看向洛江临。
“不能继续把她打晕吗?”洛江临疑惑。
“再打一掌,她可能会承受不住,毕竟侯爷一向怜香惜玉。”
果然,不多时,女子悠悠转醒,开始剧烈挣扎。
“放开我,都滚开!”
“姑娘,你稍微冷静一下,我们只是想救你。我不是坏人。”
“谁让你们救了!放我下去!”那女子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只是不断地尖叫和怒吼。
“怎么办呀谢昭,要不我们先把她绑起来?”洛江临看着谢昭的衣服和头发都被抓乱了,有些心疼。
一听要被绑起来,那女子挣扎得更剧烈了,双手不停地挥舞,显然是应激了。
“无碍,快些下山再说吧。”谢昭面不改色,仿佛被打的人不是他。
突然,山上传来一些异响,有石块击打掉落的声音。洛江临走在前面带路,没有一丝察觉。
谢昭眼疾手快,扑到右边的草地上,顺手将洛江临带了过来。
重重的一声,一块巨大的岩石从刚刚她们走过的小路滚下来,夹带着许多碎石。洛江临被拉着撞到谢昭怀里,有些懵住了。
“侯爷,快跑,有余震。”
洛江临快速反应过来,扶着那女子站起。
“姑娘,有什么冤屈咱们下山再说可好,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的。”
那女子还是听不见话,谢昭无奈,继续将她扛到肩上。
“侯爷,能自己走吗?”
“可以的。”
洛江临施展轻功,尽量往开阔的山路走。
山体发出沉闷的躁动,这是泥石流即将到来的预兆,果然,一瞬间,泥沙裹挟着巨石,一道流体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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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而下。
山路难行,更何况谢昭肩上还扛着个挣扎的活人。
谢昭有些维持不住平衡,一个愣神,那女子挣脱开了,下来就是往回冲,似是要冲进那泥沙里给自己来个痛快。
“谢昭,别管她了,快走!”洛江临独自一人走得较快,她在前赶路,回头看到那女子又要去寻死,气得不行。
谢昭没说话,转身也朝那泥沙中走去。但显然他低估了这泥石流的威力。
那女子已经被半个身子陷在泥沙之中,谢昭本想将她拉起后马上逃离,谁知下一秒,自己也差点被这强大的冲击力卷入,一块巨石撞到树木上,发出一阵咔嚓的声音,树木折断,重重地砸向谢昭。
谢昭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谢昭——”
洛江临在不远处的呐喊将他唤醒,谢昭闷哼一声,重新施展内力,将那女子一同从那泥沙中捞起。
山下还聚集这不少人,小凝和沈辰一边在寻找开阔的大路,一边指挥着下属清理先前滑坡的树木泥沙。
“不对,沈辰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地面的碎石微微震动,小凝听力一向很好,这山似乎在发出一些低频的轰鸣。
“不好,有二次泥石流!”
小凝让沈辰赶紧疏散大家,自己却朝着山上跑去。
“你不要命了吗!”
沈辰上前将小凝拉回。
“可是侯爷还在山上呢!”小凝着急地要命,说话都带着哭腔。
“侯爷吉人自有天相,而且还有谢昭贴身保护,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
“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侯爷,不然侯爷到时候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你却消失了,我如何交代?对不对?”沈辰轻声哄着小凝,一边带队向开阔的地方走去。
不到半刻,洛江临果然从另一侧下山了,只是衣服都夹带了泥土,显然跟泥沙对上了。身后的谢昭更是狼狈,他背着一个人,浑身都沾满了泥土,只有脸还干净些。
“为什么不把她扔掉!我让你把她抛下啊!”洛江临语气愤怒。
“侯爷不是说我得护你身心周全么,你刚刚的眼神,分明是不想抛下她。”谢昭淡然,仿佛刚才被树干砸到受伤的不是他。
“可是你差点要没命了!一个想死的人,救不下来就让她去死好了!”
洛江临对着谢昭大吼,她很少这么失态。
“侯爷!你没事吧!”
小凝焦急地四处张望,远远地就看见三人,她马上跑了过来,心疼地打量着洛江临。
洛江临看见小凝来了,稳住了心神,轻轻说了句没事。
刚才泥沙冲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谢昭受伤还带着个人根本逃不开。
情急之下,洛江临想起阿姐洛无双曾经说过,遇到泥石流,如果来不及跑,一定要记住保持冷静,向滑坡两侧逃离,找一棵坚固的树抱着。
想到这,她带着谢昭往右侧的一课大榕树靠去,二人施展轻功,一起发力,三个人都飞到了榕树的最高点。
好在泥沙的主流向并不是这边,这棵树也算年长牢固,根基未被震动半分。
待到山体不再振动,泥沙有所缓和,洛江临便迅速跟着谢昭带着昏迷的女子下山了。
12.拢月
“侯爷,在下已经按照吩咐将尸体送入知府。前面挡路的碎石也命人清理过,只是这又有山动……”
“派人把这山先封锁了。”
洛江临打断沈辰,面色阴沉,一时间周围空气有些凝固,只有小凝敢上前查看。
“没受伤吧?”小凝小心翼翼地围着洛江临转了一圈,想要去整理洛江临的头发和衣摆。
“谢昭!你不是说过要保护好侯爷吗!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小凝骂骂咧咧,刚想着开口质问谢昭,结果发现谢昭比洛江临更狼狈,原本暗绿色的衣服全被泥土沾上一块块黄色,头发上也沾了不少叶子和泥点子。
而且身后还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
谢昭脸色惨白,紧绷得像一块冰冷的岩石。他完全没有理会小凝,小凝看他这样,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洛江临突然转身,将那女子从他身上拔下来,扔给小凝。
“都先回侯府。”
洛江临将碍事的衣摆一扯,撕了下来,上面沾满泥土而且已经湿透。
月色高悬,侯府今夜还算热闹,前几天知府派人给侯府做了个大扫除,把所有杂草都清理干净了不说,还搬来了不少名花名草。
看到这里洛江临心情愉悦不少,这农知府,还算是个会做事的。
大部分的行李及人马都到了侯府,家仆们都忙着收拾,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给这侯府增添了不少人气。
“侯爷!这是阿诺,那个装哑巴的小姑娘,还记得吧?”
小凝领着个小姑娘上前,阿诺有些胆怯,不敢抬头看洛江临、
“怕什么,之前胆子不是大得很么,还敢给本侯的马下药。”
洛江临轻笑,她当然记得这个女孩,先前扮成男孩大半夜去客栈的马厩下药的小哑巴。
洛江临环顾四周,下意识想到还好谢昭不在旁边。不然让谢昭见到这差点要毒害追云的凶手,不得让她吃一番苦头才怪。
当时这女孩还倔强得很,什么都不肯说,现在这么这副怯生生的模样?
“感谢侯爷不杀之恩,阿诺愿意为侯爷当牛做马!”
阿诺突然跪下,要给洛江临磕头。
“别别别!”小凝马上要扶起阿诺,阿诺却不愿意起来。
“小凝,你就是这么教她的?”
“我哪敢呀侯爷,我只是让她来道个歉,咱侯爷宽宏大量,一定不会计较的,对不对?”
小凝满怀期待地看向洛江临,她在阳州待了许多天,知道阿诺只是生来命苦,受人指使摆布,其实本性不坏。她希望侯爷可以收留阿诺。
洛江临当然看得出小凝的心思,只是毕竟这小女孩差点坏事,马上让她跟在身边做事肯定是不可能的。
“阿诺,可识字?”
“不太认识。”阿诺刚要摇头,看到洛江临微微皱眉,马上又点点头。
“侯爷!我会写自己的名字!我可以学!”
“对,侯爷,她学习能力可强了,要不让她……”
“不。”洛江临摇摇头,打断了小凝。
一瞬间阿诺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她把指使她的人全盘供出来,虽然侯爷派兵把人都抓住了,但是那阳州,她不想再回去。
阿诺生下来就是没人要的女孩,小时候差点饿死,被人贩子拐进组织,仗着年纪还小,四处坑蒙拐骗。后来阿诺年纪稍长,她想报官,谁知人贩子早已与官府勾结,根本无人在意这些穷人的死活。
组织里的老大本来纠结是要把她毒哑还是让她摔断一只腿。终于在她的争取下,争取来了个将功补过的任务。
一开始阿诺并不知道马的主人是谁,她也不在乎,她只知道她不想被弄哑,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四肢五官,她只是想当一个健全的人。
在那里,阿诺没有任何的亲人,她不想继续过着坑蒙拐骗的日子。对于她而言,阳州是炼狱,不是故乡。
小凝姐姐带兵端了她们组织的老窝,宛如一个救世主,阿诺本想拜小凝为师,但小凝说了,这事是侯爷吩咐的,得听侯爷的。
“府中有个记账的姑娘姓林,叫林晚音,你暂且跟她学一段时间吧。”
“过段日子本侯再来考察,如果不过关。”
“谢侯爷!”洛江临话还没说完,阿诺抢在前面给她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再抬头时,额头已经有些红肿,但她目光坚定。
“一定不辜负侯爷期望!”
看着阿诺被其他人带下去,小凝长舒一口气,她就知道,侯爷肯定不会拒绝的。
“太好了侯爷,你原谅她啦!”
“我何时怪罪过她,只是在这府中,别遇上谢昭才好。”
“哼,遇上就遇上,谁怕他,我会保护好阿诺的。”小凝摸了摸拳头,正好有机会让她跟谢昭过几招。
想起今日谢昭受伤了,洛江临叹气。
皎月夜明,砚池水面倒映着竹影,洛江临给谢昭安排的庭院就紧靠在自己庭院旁。
踏入庭院门,一片漆黑,没有亮灯。洛江临借着月光看见谢昭坐着一张摇椅在喝酒。
“伤找大夫看了吗?”洛江临上前,一把夺过谢昭手中的酒。一个病人,喝什么酒。
“小伤而已。”看着手中的杯子被夺走,谢昭皱眉,没去抢回来,只是端起酒壶又倒了一杯。
“小伤?”
洛江临见状,干脆把酒壶也夺过来,自己一饮而尽。
“侯爷想喝,库房里有的是。”谢昭神色漠然,没有反抗。
“你不许再喝了。”洛江临突然伸手,要去扒谢昭的衣物。谢昭抓住洛江临的手,轻声说道:
“侯爷自重。”
“怎么,只准你扒本侯,不准本侯扒你?”洛江临不爽,恶狠狠地瞪了谢昭一眼,随后不管不顾,掀开他的衣领。
谢昭背上果然有一大块淤青,还有很多密密麻的陈年旧伤,疤痕交错,看得洛江临有些沉默。
“都习惯了。”谢昭垂下眼眸,将自己的衣领轻轻拉回。
“上过药了吗?”
洛江临轻叹一口气,拿出自己调配的药,正要继续掀开他的衣服,谢昭却硬扯着,不让她动了。
“乖,听话。”洛江临也不肯松手,语气像是在哄小孩,但很坚定,不容质疑。
没想到这一句话,真让谢昭卸了力,不再和她对抗。
洛江临满意地掀开衣服,打开自己一小瓶药罐,里面草药的膏气清爽,涂在背上凉凉的。谢昭眉头逐渐展平。
“以后不要让自己受伤。”
“听到了吗?”
长久的沉默,无人应答。洛江临习惯了谢昭的沉默,就在她以为谢昭不会回应的时候,他突然轻笑一声。
“我以为侯爷关心所有人,唯独不关心我。”
“?”
那本侯现在在做什么?面对这莫名其妙的控诉,洛江临有些愣住了。她开始回想自己对谢昭的态度。
从初见时的从天而降,空手接白刃击退歹人,再到夜探知府时,冷静地带她逃离,洛江临潜意识认为谢昭跟自己师父一样强大,不可能会让自己受伤。
谢昭一向不喜欢与人相处,洛江临就以为他不会把这种口头的关心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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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本侯只是以为你不需要。”
洛江临涂好了药,又顺手帮他把衣服带上。
“不需要?”周围的气温似乎又有点降低了,谢昭低头自嘲道。
“他们也说过我不需要。”其实更多的是骂他不配。
少时谢昭因父母双亡,亲戚都把他当扫把星,住别人家还不知道感激,骂他没有心,更不配得到爱。
回想起这些,空气似乎又凝固了。
“背上这些伤,是练武的时候落下的吗?”洛江临打破这片凝固,轻拍谢昭的肩,她站在谢昭身后俯视他毛茸茸的头,感觉此刻他像一个落寞的小狗。
“算是。”
“你的武功是谁教的呢?”
“跟别人打多了,自然就会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谢昭从小寄人篱下,被当作异类,他也以为自己是毫无感情的异类。
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不要伤害自己。
//
"侯爷,那女子醒了,但是不见到你,她什么话也不说。"小凝端着碗递到洛江临面前。
洛江临吃着醒酒茶,本来还因为昨夜喝了酒晕乎乎的,一听这话瞬间精神了。
“找大夫来看了吗?”
洛江临一边跟着小凝去到那姑娘住的别院一边询问情况。
“找了,大夫说这姑娘受苦了,她身上全是伤,有被侵犯过的痕迹。且侵犯者手段非常凶残。”
“竟是如此。”
洛江临一踏进房间,床上的姑娘就爬下床,给洛江临跪下。
“民女魏拢月,拜见侯爷。”
怎么都喜欢跪她?洛江临无奈,想亲手将她扶起,谁知刚碰到她的手腕,她就犹如应激一般甩开,面色惊恐,同时也吓了洛江临一跳。
小凝见状,赶紧上前将她们隔开。
“侯爷,她被男性碰到好像就会这样。”小凝小声说道,今日上门的大夫给她把脉,还差点被她打了。
“侯爷,民女有罪。”拢月见自己差点伤到侯爷,立马出声道歉,生怕洛江临生气怪罪于她。
“拢月,不是你的错,有冤屈为何不报官?”洛江临眼中满是心疼,如此貌美柔弱的女子,被谁欺负成了这样?
“拢月,是谁欺负的你,告诉我们,侯爷会”
“拢月,你难道不想亲自报仇?”
“民女手无寸铁,如何报仇。”
“若侯爷能将那淫贼绳之以法,民女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民女的弟弟,望侯爷问出他现在尸藏何地,民女最后的愿望,只想亲手埋葬他,让他安息。”
“太可怜了!这农正宇真不是人!”
“我就说,之前看到他就觉得他轻浮浪荡,目光浑浊,一看就心术不正!”
“侯爷,现在又了人证,不如我们就把这知府儿子直接抓起来交给。”
“你都说了他是知府儿子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管吧。”
“那两具尸体,知府怎么说?”
“他向侯爷保证,一定会查清。”
“沈辰,你信么?”
“当然不信,在下已经派人将那女子的穿着面容大致话出来了,还有那男子的。已经在四处打听了。”
"侯爷是怀疑,这起凶案,也是知府做的?"
“这青州,农知府一手遮天惯了,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
“本侯有什么权力抓人?”要是阿姐在就好了。
“扮鬼?”
“我来我来!”小凝一听要扮鬼,激动得不得了。
13.冤魂
“太可怜了!这农正宇真不是人!”小凝走出院门,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句。
“我就说,之前看到他就觉得他轻浮浪荡,目光浑浊,一看就心术不正!”
“侯爷,现在有了人证,不如我们就把这知府儿子直接抓起来交给,交给谁?”
“你都说了他是知府儿子了。”
洛江临无奈,她虽贵为侯爷,但并无行政权,事关朝廷命官违法,理应由督察院审判。
“那怎么办,总不能不管吧。”小凝失望,如果洛江临下令,她会马上把那农正宇抓来鞭打。
“那两具尸体,知府怎么说?”洛江临沉思片刻。
“他向侯爷保证,一定会查清。”
“沈辰,你信么?”洛江临轻轻勾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当然不信,当官不为民做主,反而包庇罪犯,我看这知府也不能小瞧。”
“不过,在下之前派人将那女子的穿着面容大致画出来了。已经在四处打听了。”
“不用这么麻烦。”
谢昭从天而降,从洛江临庭院的围墙跳下来,身后拖着个半死不活的人。
“大哥,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小凝现在已经不怕谢昭了,因为她发现谢昭只是看着阴冷,不爱跟她们对话而已。
谢昭抬眼看小凝,果然没有回话,只是把那半死不活的人丢在她面前。
“问吧。”谢昭冷冷说道。
那男子脸都被打肿了,让人看不清外貌。
“你是,农正宇身边的小厮?”
洛江临记忆力一向很好,昨天只是浅浅地扫了一眼农正宇周围的人,便记下了他们大致的样貌。
农正宇身边跟的仆从不少,习武的也不少,估计是好跟着这大少爷出去闹事。这么多练家子,确实没几个人能反抗他。
内力深厚的人能看出,这小厮在那一堆人中,是个不会武的。洛江临猜测应该是农正宇的贴身仆从,估计只是服侍农正宇。
“侯,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那小厮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似乎没打到舌头,也没影响声带,他这声求饶喊得惊天动地。
啧,吵死了,洛江临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
谢昭一个冷眼扫过小厮,小厮噤声了。
“惊扰了侯爷,信不信降你死罪,诛你九族!”
小凝又开始恐吓人。
“别,不要,奴才知罪……”
小厮小声呜咽求饶,一股尿骚味传来,原来是小便失禁了。
洛江临掩面皱眉。
沈辰了然,拎起小厮,直接就是一个往外冲。
不到半刻,沈辰回来了,就是面色犹豫。
“问出什么了?”
“侯爷,这小厮也是个软骨头的,估计是该招的都招了,不过他知道的可能不多……”
“哎呀,问出什么就说什么呗,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村口便秘的大爷呀?。”小凝忍不住调侃。
“其实,拢月姑娘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在她之前,还有一个女子也被这农正宇拐去。”
农正宇几乎一两个月换一次身边的贴身小厮,这个小厮也才刚服侍农正宇不久。
但就这短短的一个月,他就亲眼目睹了农正宇命他身边的暗卫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绑来,就关在后院柴房,会让他时不时地给那柴房放吃的。
小厮也没仔细看到那男孩长什么样子。
农正宇的习惯是,快到午时了才放小厮进去伺候,太阳落下便会将人赶走。
一入夜,小厮就被赶回仆从统一的宅院里休息,可能是他身份太卑贱了吧,他也没多想。
府里管事的跟他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然小命都不保。
但有一次,他尿急夜起,院里的茅房不知道被哪个吃坏肚子的家伙占了半天,他实在憋不住了,想跑到后院的茅房蹲着。
不曾想路过农公子的别院时,他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个年轻女子在求饶,求农正宇放过自己,就算不放过自己,也请放过弟弟什么的。
小厮好奇,还想再多听几句,一个侍卫突然出现,差点把他吓死,他想起管事说的,不该听的别听,他扑通一下给侍卫跪地上了,说只是出来上个茅房。
还好侍卫看他年纪小,没多为难他,他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后来一段时间,小厮没被安排到农正宇身边服侍,他以为没事了,谁知这两天,府里缺人,又把他调回去了。没想到刚待了一两天,就被谢昭抓过来,还打了一顿。
“那他确实有点倒霉。”小凝忍不住同情,这小厮听起来也只是个可怜的奴才。
“那另一个女子呢,是什么事?”
另一个女子,小厮倒是亲眼见过。
一个多月前,他刚被调去服侍农正宇那天,不太懂规矩,当时农正宇不在院子里,管事也没提前告诉他,他就那么直愣愣地过去送水。
路过窗边,他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靠着窗,说着自己的名字,让他帮忙,那女人看起来比较成熟,不像十几岁的小姑娘。
当时小厮被吓了一跳,茶水差点打翻,他想起府里的一些传言,还是头也不回的跑了。
“那女人叫什么名字?”洛江临好奇。
“他说不记得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青崖山那具无名女尸呢?”
“属下已经命人将画拿去让他比对了。至少从时间上来看,八九不离十。”沈辰的办事效率令人安心,从小厮碰见窗边的女人的时间,到山上尸体腐烂的程度,差不多对得上。
"侯爷早就怀疑,这起凶案,也是农正宇做的?"
“人,未必是农正宇杀的。但善后,这青州,除了农知府有一手遮天的本事,本侯想不出来还有谁。”
“可惜本侯没有权力抓人。”要是阿姐在就好了,洛江临托起腮帮子皱眉。
“侯爷。”谢昭从衣袖中轻轻扯出袖镖,眼里涌现杀意。
“不行——”
谢昭一开口,洛江临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谢昭失望,又把袖镖收了回去。
“国有国法,官事官办,这不是江湖仇杀。”洛江临轻叹一口气,她已经传书到了督察院和阿姐洛无双那了,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有消息。
“不如,扮鬼吓唬吓唬他?”沈辰看洛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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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面色忧愁,小心翼翼地提出来。
“嗯?也是个办法。”洛江临眼前一亮,暂时惩罚不了他,还不能吓吓他吗?
“我来我来!”小凝一听要扮鬼,激动得不得了。
沈辰至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她们居然这么捧场,不由得感慨,侯爷虽是侯爷,但年纪还小,还是小孩子心性,爱玩。
又是一轮明月夜,农正宇在外宅也清闲,父亲跟姨娘们都装模作样地搬回了那小院子。他可不愿意回那小地方让自己受罪。
“明德、明武!”农正宇唤了几声自己的侍卫却没人理会,他有点饿了,想让他们去拿点吃的。
“狗东西,去哪里了?”这几个侍卫是父亲精心挑选培养的,说好了寸步不离。难不成是昨天他见到镇南侯一事传到父亲那里,让他生气了?
“不忠诚的狗东西,不要也罢。”
因为早就吩咐过下人,夜里不许靠近他的院子,平时也只有这些侍卫能使唤。农正宇生气,但无用,这会没人,他只能自己去膳房。
不是快入夏了么,今夜怎么有点冷?
“公子,可还记得奴婢。”
一口凉气吹过农正宇脖颈,冷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一个激灵,回头向后看去,却没看见人。
“公子,奴婢在这呢。”
虚空的声音传过来,仿佛贴在他耳边说的,有一股冷气扑过农正宇耳边。
他僵硬地回过头,慢慢地,一点一点扭过来、
只看见一张煞白的脸贴着自己,头发散落,眼睛空洞,好像被挖空了一般。
“啊——”
农正宇惊叫出声,吓得退后几步,被自己绊倒在地上。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农正宇紧紧抓着胸前的玉佩,这是他母亲给他求的,据说在景安寺让大师开过光。
女鬼缓缓飘过来,农正宇将玉佩举起,试图驱鬼辟邪。
不料一双冰冷刺骨的手贴了上来,肌肤触碰到他手上,阴冷潮湿。
一股浓郁的铁锈味钻入鼻腔,女鬼微笑,两行血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公子,你忘了吗,我说过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错了!我错了!”农正宇连声惊叫,双手抱住头,不想再去看她。
小凝的长相其实与拢月或者那女子并不像,只是农正宇残害过的姑娘太多,看着小凝又面熟,误以为是哪个冤魂找上门来了。
“公子有什么错呢?”
“你是谁,放过我,我会去给你烧香的!”农正宇听起来像是快要哭了。
“公子怎么会忘了奴婢,公子之前不是说会一直陪着奴婢吗?”
“你是暗香?还是秋婉?”农正宇颤颤巍巍地问道。
“不是我想杀你啊,是爹,对,是爹说,不能让你活着走出去,不然会败坏我们府里的名声。不是我干的。”
农正宇有些语无伦次了。
“谁让你不听话……不听话我也保不了你啊,我不想伤害你的。”说着说着农正宇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小凝觉得甚是无趣,什么窝囊废,出了事就会甩锅。
14.借刀
“那公子,下来陪我好不好?”
小凝从身后贴上他,轻轻在他耳后吐气,慢慢地将双手环绕住他的手臂,骨头咯咯的在响,好像折断了一般。
农正宇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真没意思,他也太胆小了吧?”小凝无奈,嫌恶地把人丢在地上。
洛江临从树影后缓缓走出来,今晚的行动比较临时,准备得不多。
农知府为了装出一副清廉刚直样子,不惜在让全家搬回那小庭院去住,正好留下了农正宇自己一个人,也方便她们动手。
洛江临先是让沈辰直接将院里的侍卫砸晕了带走,至于为什么不用谢昭,因为她怕他把人打死。
随后她们在农正宇寝室里点了一根离魂引,只需少量吸入,他的五感就会混淆,变得飘飘然,仿佛进入幻境一般。
“真是笨得不行,没看见姑娘我身后有影子吗?”
小凝本来对自己的扮相并不是很满意,她脸上流的是红色的染料,稍微离近一点就会被看穿,至于身上的血腥味则是泼了些许鸡血。
“你看我有没有影子。”
一个身影从小凝身后滑过,鬼鬼祟祟地发出声音,惹得人毛毛的。
小凝下意识给了他一拳,定睛一看,原来是沈辰。
“小凝姑娘饶命!”沈辰捂住自己胸口,仿佛被狠狠击中一般。
“夸张,本姑娘哪有用怎么大力。”
“侯爷,他的侍卫全打晕绑起来了,接下来怎么做?”
“府里的其他下人呢?”
“都好好的睡着呢,放心,不到明日正午他们起不来。”沈辰胸有成竹。
农知府的嫡子失踪了,这在青州可是件大新闻。
早上打更的人路过,瞧着这府里静悄悄的,上前一看,宅院门口花瓣飘落,门板上插着根利箭,戳着一张字条,上面红色的字迹,龙飞凤舞地写着——
堂前斩花落,七日内锁魂。
“欸,听说了吗?都农公子失踪了。”
今日街上都比往常热闹不少,菜市商铺都挤满了人。
“呵,恶有恶报罢了,说不定是哪个好心的大侠来替天行道了!”
“人只是失踪,未必是死了,你没听那更夫说吗,斩花堂!”
“斩花糖是个什么东西,好吃吗?”
“笨啊,就知道吃,斩花堂是杀人的组织!”
“那农公子不知道惹了什么江湖人,都给他下杀帖了。”
“罪有应得罢了。”
“只可怜农知府,中年丧子啊。”
农正宇失踪似乎对所有百姓来说都是喜事。
“侯爷将这事嫁祸给斩花堂,就不怕被斩花堂追究吗?”
谢昭擦了擦自己的袖镖,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农正宇自然是洛江临一行人绑走的,现在放在后院,人估计还没醒,醒了再打晕就好。
“他们不是一直想杀我?正好,给他们一个借口,来吧。”洛江临满不在乎,斩花堂自从那次之后再无动静,她倒是想多看看他们的手段。
“侯爷威武。”谢昭轻笑。
“有你在,我当然威武啦,对不对?”洛江临不甘示弱,也调笑回去。
谢昭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侯爷,我刚去街上玩了,街上人可多了,好多商铺热热闹闹的,非给我塞了这么多吃的。”小凝抱着一大堆吃食,后面还跟着个沈辰,怀里也塞满了东西。
“今日是什么节日吗?”
“估计是大快人心的节日吧。”
小凝将街上的所见所闻告诉洛江临,摇了摇头。
“子不教,父之过。”洛江临轻叹。
“就是,怎么还有人可怜农知府,他权力这么大,但凡管教一下他那狗儿子呢?”
“农知府现在怎么样?”
“属下派人盯着了,他看起来挺正常的,就是去了一趟府里之后写了一封信,不知道是要寄给谁。”
“看他能演多久。”
答案是农知府演不了多久。
日落时分,洛江临正悠闲在书房一边欣赏林晚音的字画,一边听着她给自己汇报这十几天的府里的开支。
“不错,好好干。”
表述思路清晰,记账有条有理。关键是这字还好看,看得洛江临舒心,她满意地点点头。
“侯爷,农知府求见。”
欸,总算来了,洛江临在府里等一天了。
“侯爷,求您救救我儿!”农知府一进门就给洛江临跪下了,就差没扯着她衣服哭喊。
“农知府,有话好好说,别急。”小凝端上来一杯茶,不紧不慢地说。
“侯爷,下官无能,宠溺犬子,故在外头租了间别院给他,不曾想,昨天被歹人绑了去!”
“贵公子被绑架了,你找本侯有什么用?这种事情要报官才是。”
小凝差点没笑出来,报官,他自己不就是官。
“下官几十年勤恳为国效劳,不曾懂得什么江湖规矩。侯爷身边有不少江湖人士,能否帮忙传达一二呢?”
两边都在演,这偌大的青州城,除了镇南侯,谁还有这本事将这么个活生生的人绑走。
“农知府,你看看,这人你可认得?”
魏拢月突然从身后跑出来,拿着匕首,上来就是想给农知府一刀。
不料农知府一个快速地闪身躲避,魏拢月反而重重摔倒在地上。
“看不出来,农知府还是个练家子。”洛江临佯装惊讶。
农知府脸色难看,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和善。
“侯爷,你这是何意?”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贵公子四处留情太多。有仇家寻仇,很正常吧。”
“犬子胡闹,是下官的失职。”
“这话你别跟本侯说。”洛江临看向倒在地上的拢月。
“你儿子的命,我买了。”拢月垂眸,低声笑了起来。
“你……”农知府震怒,命令手下将她抓起来。
洛江临挑眉,她还在场呢,看来农知府这是要跟她撕破脸?
“这可是镇南侯府,知府是想做什么?”
“是下官失态了。”农知府抱了抱拳,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刚刚的样子。他心里已经确定,没有什么斩花堂,农正宇绝对在他们手上。
“敢问侯爷,斩花堂想要什么?”
“绑架,自然是要收赎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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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知府脸色一僵,没想到洛江临会说得如此直白。
“农知府,神色别这么凝重嘛,贵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本侯相信他是安全的。”
“多少?”
洛江临伸出四根手指头。
“四千两黄金?”
洛江临摇摇头。
“四万两?”农知府艰涩地开口。
又摇头。
“是四十万两黄金。”
“侯爷,下官哪有那么多钱。”农知府脸色铁青,怒目圆睁。
洛江临却是不信的。
“那本侯可没法子了,斩花堂要的就是这个数。”
“农知府赶快回去抽赎金吧,不然贵公子的性命可就难以担保了,慢走不送。”
洛江临摆摆手,迫不及待命人送客。
回到院中,
“孩子?什么孩子?”
“据说是很早之前被他抓来的一个女人,怀孕了,可惜被他玩弄,导致胎死腹中。”
这农少爷以为女人死了,吓坏了,瞒着他爹吩咐下人把女人找个乱葬岗扔了。
“天,太残忍了吧?”
“胎儿在腹中都已经成型了,其实那女人并没有死,农正宇和他的仆从过于慌乱,根本没有去确认。”
那女人在乱葬岗中,鲜血淋漓,被路过的屠夫看到,吓了一跳,但定睛一看人还活着,便好心的带回家救治,那村庄所有人听说了女人的遭遇,很是同情,所以才编了个乱葬岗鬼婴的故事。企图唤回农正宇的良心。
农正宇当然早就不记得了,残害过的女性太多,他根本不可能去记住。
“这农公子看起来也不精明,甚至可以说是蠢,怎么会做出如此惨绝人寰之事?”
“天真又愚蠢,无知又坏。他并非不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只是这人命,在他们眼中分了高低贵贱。”
“踩死她们,像人想踩死一只蚂蚁一眼容易,你说,你平时会把一只蚂蚁的死活放在眼里吗?”
“京督察院派的人估计已经在路上了,这两天就会到,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什么惩罚,杀人偿命?”
“这够吗?远远不够!”
“拢月姑娘,这世上,贞洁是属于自己的,不是旁人能够轻易夺走的。”
生命更可贵,
“可是他们说,”
“他们说什么不重要,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惩罚自己呢?”
“说得容易,万一是你遇上了这种事,你会”
“我会把他千刀万剐,不论是以何种代价。”
这是他该接受的惩罚。
“你的弟弟被我们找到了,那个小厮还算是个心善的,你逃走后,那估计是想让你弟弟活生生饿死,但那小厮不忍心,每天还给他送吃的。”
他并无大碍,只是多天缺食物缺水,有些营养不良。
“真的吗?”
魏拢月原本悲痛欲绝,这几天她只想得到一个结果,吊着她活下来的一口气就是农正宇的报应,她想看着农正宇被惩罚,被赐死,承受一切她所承受过的痛苦。
了却心愿后,她就下去陪家人。
但是现在,却得知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15.报应
洛江临派人让拢月与其弟弟见面,先稳定住她的情绪。带着一众人来到后院查看农正宇的情况。
农正宇此时躺倒在地,还处于昏迷状。,
“谢昭你说吧,该怎么办。”洛江临嫌恶地踹了一脚农正宇,没醒。
“我?”
谢昭指了指自己,面带疑惑。如果是他做决定,他杀了农正宇,但这显然不是洛江临的意图。让这种人去死太便宜他了,不能让他太痛快。
“阉了?”
像小凝说的那样,一刀割下去,让他下半辈子不能人道。不对,他哪还有下半辈子。
“远远不够。”洛江临咬牙切齿,透露出隐隐恨意。
“那该当如何?”
“小凝,去,找当地的风月楼几个强壮的小倌。”
“为何?”小凝也不理解洛江临要做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小凝目瞪口呆,略有迟疑。饶是谢昭杀人如麻惯了,也被这决定惊住。
“怎么,不行?”
“他这么喜欢以权势将人压在身下,那也让他尝尝这种滋味好了。”
洛江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掐着农正宇的脖颈,亲手给他喂下。
“既然爱当畜生,那便该被打入畜生道。”
香炉青烟,月光倾斜,一股甜腻的玫瑰膏的香气沁入人体,这还是洛江临第一次来到这种场所。
农正宇一向爱好的风月,绝对不会想到今日就要化身为刑场,对他进行制裁与审判。
楠木做到梁柱上雕着春宫图,房里也摆设着好几幅屏风,上面绘着不堪入目的龙阳图。洛江临不敢多看,她没敢把小凝带来,身后只站着个谢昭。
四五名壮倌踏进房门,高矮不一,有长得各有特色,甚至有个还有点异域风情,他们唯一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十分强壮。
“看好了,这是青州知府的儿子农正宇。”洛江临从农正宇的腰间扯下他的玉佩放在手里,给在场的人看了一圈。
壮倌们大惊,农正宇是隔壁风雅阁的常客,虽不常来他们风月楼,但也偶尔见过。无人敢招惹。
洛江临将玉佩握在手心,稍微施加了点内力,顷刻间,玉佩粉碎,洒落一地。
“今夜,谁能让他哭喊着求饶,谁便能脱离贱籍。”
壮倌们面面相觑,他们还是不太敢得罪知府,青州一手遮天,被发现了就是难逃一死。
“加上这个,够不够呢”
说罢,洛江临掏出一锭金元宝,放在桌上。
“侯爷,他们若不想要,那就给我,我来给他一个痛快好了。”谢昭佯装要去拿那金元宝。
侯爷?莫非是最近圣上御封的镇南侯?壮倌闻言,开始蠢蠢欲动,如果是镇南侯给他们撑腰的话,干完这一票拿钱跑路,应该不成问题。
“侯爷,我来。”一个高大的壮倌走上前,他长相偏异族,本就不是青州人,做梦都想离开这里。
“好,你是第一个,这是勇敢者的嘉奖,本侯赏了。”洛江临爽快地将金子扔给那壮倌。
看到同伴得了金子,其他人再也按捺不住,对着如死尸一般的农正宇一拥而上。
看着农正宇被几个人抬到床上,洛江临带着谢昭缓缓退出房间。
正是纵欢享乐之时,不少房间传来阵阵靡靡之音,夹杂着喘息,似是欢愉,似是哀鸣。
“想不到此处也有好男风之地。”洛江临虽有些尴尬,但沉默许久,她还是选择开口打破沉默。
“也?”
谢昭艰涩地发出一个问号。他闯荡江湖已久,但每天不是在习武就是在杀人,他这一生所求的不过武学的最高境界,根本没有闲心去关注这些风花雪月。
“嗯,本侯的嫡姐游历天下,常常会将奇闻异事与我分享。”偶尔会带一些特别的小册子偷偷拿给她看,这个洛江临没说出口。
“谢昭,你说。”
“他们这么多人,不会让农正宇这家伙爽到吧。”
洛江临是真的很好奇,在她看过的小册子中,不仅有讲男女之事的,也有讲男男之事,被攻下的那一方好像也不是那么痛苦。她真怕起了反作用。
“……”
侯爷你。
“我又没有龙阳之好,上哪知道去。”谢昭一向沉稳的神情有些破裂开来,脸颊闪过一丝红晕。
“不论男女,被这样粗暴对待,所受屈辱之感大于一切,侯爷就放心吧。”
谢昭转身下楼,就是迈步有些僵硬,听着四面环绕的靡靡之音,再在这待下去他真受不了。
“或许,明日会有一张状纸,四品官员之子,精尽人亡于妓馆。”
洛江临想到这,又雀跃起来,一蹦一跳跑到谢昭前头。
今夜,注定是个血污之花绽放之夜。
隔日辰时鸡鸣,洛江临被一阵棍子打地的声音吵醒,棍声沉闷有力,仿佛大地脉动,似乎在威慑什么。
“侯爷,那农知府居然带兵上门了。”小凝也是被吵醒,气冲冲地跑到外面查看。
农知府不知哪来的兵马,将镇南侯府团团围住,镇南侯府较为偏远,倒也不会吵闹到寻常百姓。
洛江临被吵醒很是不悦,却还是不紧不慢地洗漱换衣,直到天完全放亮,她命人才缓缓打开侯府大门。
“何人在镇南侯府闹事!”小凝先打头阵,大喊一声。
“农建元,好大的阵仗。你这是想造反?”农知府本名农建元,洛江临特意点出他的大名。
洛江临站在侯府门口,台阶有些高,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帮人,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之前体弱多病的样子。
“侯爷,下官并无此意。”农知府口头上还保持着毕恭毕敬,但看向他身后的兵马,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筹好赎金了?”谢昭半眯着眼,语气饱含威胁之意。大早上扰人清梦,他也很不爽。
“下官两袖清风,别说四万两黄金,就算是四千两,下官也拿不出。”
“还有,侯爷,这种男欢女爱之事,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你情我愿的呢?”
“更何况那姑娘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侯府?”
“莫不是那姑娘倒打一耙,栽赃诬陷我们正宇。”农知府斩钉截铁,直接下了定论。
农知府突然的硬气,看来是有人撑腰。而且他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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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江临会真的杀了他儿子。
“你!胡说什么!”
小凝忍不住大喊,若拢月现在在此,保不齐会被气死。拢月身上的伤她亲眼所见,想不到这农知府竟有脸在此颠倒黑白。
“放肆!”
农知府身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骑在马上,身着红色锦缎,头戴冠冕,手握着一把长枪。
“参见镇南侯,末将名号雷鹰,惊扰镇南侯,实非在下本意。”
此人翻身下马,装模作样地给洛江临拜了一拜。
雷鹰将军韦同济,洛江临对他早有耳闻,自从她母父去世后,镇守南疆的便是他。
韦同济是南疆土著,熟悉地势,在这边一待就是十年,手握重兵,位高权重,当官之人无不让他三分。
“死老头,自己没招了就搬来另一个老头,真不要脸。”小凝小声嘀咕。
“侯爷就是这么看管自己的丫鬟的?毫无礼数。”韦同济皱眉,表达着不满。
“雷鹰将军,这是何意?本侯怎么做事,还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洛江临也有些怒了,这老头想仗着年纪大给自己施压,还不够格。当年她母父驰骋沙场守护边疆,这老头还不知道在何处缩着呢。后来因她母父南疆和平不少,韦同济不过是捡了个漏,拾人牙慧罢了。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侯爷,消消气。”农知府又恢复了原先的恭敬慈善,命人搬出一箱东西。
“这事好解决,不过是些感情上的纠葛,用些银钱摆平即可,不要闹得如此难看,侯爷认为呢?”
督察院监督百官,内外监察,纠举不法行为。十三道御史,各省皆有设立,不过看南疆这架势,应该是形同虚设了。
所以洛江临选择直接
“参见侯爷,在下为副都御史赵伦浩,”来人一身青袍,衣服上绣着一头类似麒麟的怪兽,额头生角,双眼如炬火。整体看起来像牛,又像羊。
“这是獬豸,神兽的一种,可辨忠奸。”赵伦浩见小凝盯着他的衣服看,笑了笑解释到。
“”就你会搬救兵啊,小凝得意,看着赶来的督察院拍下来的救兵。
“在下会将农父子二人押送至京,移交刑部受理”
“那就麻烦赵御史了。”
赵伦浩对洛江临有些好奇,觉得她似乎跟传言中的不一样,便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突然感觉一股寒光扫向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侯爷,对不起,是我做错了。"
唉,洛江临揉揉眉心,有些苦恼,农正宇杀人,就算是死刑,也自有律法来执行。但若是让魏拢月杀了,
那天,小凝找到拢月。
“刀给你。”小凝将自己惯用的刀递给了她。
“这把刀削铁如泥,是我师父送我的。
“我第一次用它,是用在一个对我图谋不轨的人身上。”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没有人生来就是强大的,我以前和你一样,特别怕惹事。”
“忍让退让,并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相反,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做你想做的,不要亏待自己。”
16.线索
农知府去镇南侯府大闹一通,就这样被当场抓获。留下雷鹰将军韦同济在此尴尬不已。
“侯爷,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韦同济只得赔笑道。这农知府,只说其子与人有感情纠葛惹事,与镇南侯产生了过节被绑,竟全然不提杀人的事情。
“将军的意思是,被农知府当枪使了?”包御史笑眯眯地看向他,一脸正气,看得人心虚。
“实在抱歉,下官也是被农知府蒙骗在先。”韦同济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这包御史,脸黑气正,目光总让人感觉无所遁形。
“侯爷,包大人,军队里有些事,下官改日定上门赔礼道歉。”韦同济说罢便灰溜溜地带兵走了。
与此同时,拢月摸索到了风月楼,本就是迷乱场所,看管并不严,她要亲手惩罚这个伤害她的畜生。
拢月悄悄潜入房间,只见房间空无一人,壮倌皆早已经领钱散去,农正宇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下身更是红白相间,不忍直视。
农正宇感知到有人靠近,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求饶,声音很哑,像是喊了一整晚,语气变调,已无力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是青州知府的儿子,我爹是当朝四品官……你别碰我,我保你……荣华富贵。”
这惨状倒是让拢月想起自己被迫害的一个又一个晚上。她曾经也像他这样求饶,可是又有谁放过她了呢?
农正宇一直反反复复地重复这句话,他脸被揍肿了,看不清来人。拢月咬咬牙,心中做出决定,从衣服中掏出了小凝送她防身的匕首,往农正宇的胸口狠狠刺去。
副都御史包伦浩带人找到农正宇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小凝手中沾满鲜血,靠在床边默默流泪。而农正宇倒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缓缓流出。
“什么人?”
包伦浩谨慎地派人上前,将小凝制服,绑了起来。
“还活着,速速找大夫救治!”
风月楼出命案可是大事,不到一刻,整栋楼都被封了起来,消息也封锁了。白天的风月场所人本就不多,所以倒也没多大影响。
即使这样,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洛江临耳朵里。
“什么?拢月去杀人了!?”
此时拢月已被包伦浩关押起来,青州知府事务暂时由他这个御史代理。
“是不是你递的刀。”洛江临眼睛半眯,十分怀疑眼前默默浇花的谢昭。
“在下早已改邪归正,听侯爷的从良了,侯爷怎么冤枉人呢?”
“有这种好事,在下肯定是亲历亲为的。”
谢昭委屈,放下手中的活看向她。他的袖镖可是好久都没沾血,再不用可就生锈了。
也是,能自己动手的,谢昭可不会麻烦别人。倒是洛江临第一次看谢昭这神情,委屈中带着嗜血的阴沉,洛江临摇了摇脑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侯爷,对不起,是我。"
小凝从门外走了进来,语气带着哭腔,垂头丧气,想必也是知道了拢月杀人。
“我做错了,但我本意真的真的并非如此!”
那天,小凝走进拢月房间。
“刀给你。”小凝将自己惯用的匕首递给了她。
“这把刀削铁如泥,是我师父送我的。”
拢月抬头望着她,面露不解,她没用过匕首,甚至连鸡鸭都没杀过。
“我第一次用它,才十一岁,当时一个乞丐朝我扑来,要抢我手中的食物,我吓坏了。”
那年小凝跟着师父闯江湖,师父路遇故人,交谈甚欢,不小心与她走丢,那片领地一向混乱,丐帮的人马居多。
那乞丐并不是随机与她抢食,而是丐帮的一员,正巧是她师父的仇家,试图将她绑了作为要挟。那乞丐出手带风,小凝敏锐地感知到了威胁,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她当时唯一的武器。
“那是我第一次伤人,没有任何章法,我不知道怎么用它,但我知道,这是唯一能保护我的东西。”
那乞丐被小凝攻得猝不及防,完全在意料之外,一时间被镇住了。给了小凝逃跑的时间,从那以后,小凝就知道,遇到坏人,不要犹豫,直接出手。
“没有人生来就是强大的,我以前和你一样,特别怕惹事。”
“但是一味的忍让退让,并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相反,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小凝双手捧着那把小刀,这刀虽小且朴素,没有额外的花纹做装饰,但铜铁被打磨得光亮,闪出一丝凌冽。
“这把刀赠给你,我把我的勇气也赠给你。希望你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再忍着,有人再想欺负你,你就挥刀过去,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魏拢月双手接过这把小刀,微微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她却在小凝走之后,一个人愣愣地看了好久好久。
“你没有暗示她去杀农正宇吧?”洛江临皱眉。
“没有!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小凝知道洛江临有自己的一套惩罚方法,会让农正宇生不如死,而且农正宇杀人证据齐全,人赃并获,难逃律法的制裁,她怎么可能会中途掺一脚呢?
“地点呢?是你告诉她的?”洛江临无奈。
“是……”小凝心虚回应,这方面,的确是她大意了。
拢月不过是随口一问,小凝为了安抚她情绪也是随口一答,不曾想她是奔着亲手报仇的心来的。
唉,洛江临揉揉眉心,有些苦恼,农正宇杀人,就算是死刑,也自有律法来执行。罪有应得,这是早晚的事情。但真若是让魏拢月杀了……
拢月报仇心切可以理解,可这样冲动的下场,很可能是一命换一命,并不值当。
“带本侯去看看这畜生的伤势吧。”
洛江临只希望农正宇命大一点,他是该死,可不该这样死。
医馆内,郎中收起自己的药箱,看见镇南侯光临,面色喜悦,向她报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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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农公子福大命大,并无大碍。”
咦,侯爷的脸色怎么更阴沉了,难道是不希望农公子活着?郎中默默揣测。包御史封锁消息及时,行事低调,大多数民众并不知道农父子俩犯罪了。
“行凶之人力气不大,刀口距离致命的地方也有很大的偏差,所以农公子只是失血过多,暂无性命之忧。”
郎中小心翼翼地观察洛江临的脸色,才又开口到。
殊不知洛江临只是在想,农正宇活着当然好,但是不知道为何她感觉有些可惜。
罢了,人贱命大,祸害遗千年。至少拢月不会因此出什么事了。
“侯爷,包御史已经在收集农家父子的犯罪证据了,相信不多时,就会被带上京去审判,得到他们应得的罪名和惩罚。”
沈辰将之前收集的人证物证一一整理,去了趟知府递交。
“拢月现在怎么样了?”听到沈辰去过知府,小凝不禁心中焦急,迫切的想知道拢月的情况。
“我已经亲自去找打点过了,包御史了解了情况,表示理解,拢月在狱中应该不会吃什么苦头。”
沈辰办事总是那么地令人安心,洛江临满意点点头。关押一阵子也好,得让她冷静一会,明白做事切不可冲动。
“侯爷……我今晚能不能。”去给拢月送个饭。
“不能。”
小凝话还没说完,便被洛江临生硬地打断,小凝侠肝义胆,为人忠义善良,就是过于冲动,做事不计后果。
看到小凝委屈得要哭出来,洛江临又心软了。
“本侯说不能难道你就不会去吗?”
洛江临无奈,她并非真的对小凝生气,只是官场不比江湖自由,若再不长点记性,以后保不齐会闯祸。
“多谢侯爷!”得到洛江临默许,小凝由阴转晴,不由得欢呼。她在拢月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太想帮助拢月了。
既然农正宇性命无碍,那便是虚惊一场。
洛江临打道回府,忙了一天,精疲力竭。
昨晚去了风月楼打点,今日早早地被吵醒,从侯府到医馆,见了不少的人,精力早已用尽,现在只想休息。
“侯爷,府外有人来访,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相报。”
洛江临神色疲倦,闻言刚想拒绝,她来这青州也没多久,青州知府落马,雷鹰将军尴尬离场,这会还有哪个不长眼的要来拜见她。
不料侍卫拿了出一块布料,递到洛江临眼前。
“那人让属下将这个交给侯爷。”
布料上绣着歪歪扭扭的梅花,旁边缠绕着藤蔓,还绣了一个江字。这绣工独具特色,特色便是难看至极。
并不是什么出彩精美的东西,但洛江临看到,却是一惊。
她离开京城前,长公主私下悄悄递给她了一个香囊,这布料上的花纹,跟香囊上的一模一样!
这绣工,独一无二,必定是什么重要的线索。
“快,马上把他带进来!”洛江临一下子精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