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反复折辱敌国太子》 第1章 第一章 楚国,云梦台。 被围三天三夜后,凤鸣身旁最后一个忠臣扶起她羸弱的身躯。 “陛下,我军已粮绝,如今死守宫门的不过几百人,赵军攻入,只在瞬息之间……” “他们围城多日也未曾强攻,或许宋玦那边……” “陛下!” 郑冀言打断她的话:“宋玦狼子野心,当初您放他归去,他复国后第一件事就是攻楚,您还不清醒吗?” “孤已派人去求和!当初宋玦被俘,是孤饶他不死!” 凤鸣高傲的神色不改,冷笑道:“今日他何来脸面杀孤。” “赵国失信于天下,难道不怕千夫所指,遗臭万年?” 郑冀言为她正衣冠,将皇帝鬓边散落的发丝绾上去,声音有些干涩:“当年汉水之辱天下共知,宋玦能隐忍十载,可见此人心性之狠。” “今日楚国覆亡,陛下若落入他手,未免受辱,失了国体。” 凤鸣眼底蒙上一层阴影:“楚国还没亡!” 玄袍罩着她孱弱的身躯,无论凤鸣如何强作镇定,眉宇间的落寞也难以掩饰。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国势倾颓,曾经不可一世的楚皇,褪去妖冶之气,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初登位的单薄少女。 她如今才二十七岁,本该有漫长的一生。 郑冀言心头掠过一丝不忍,然而理智占了上风。 “臣无能,不能护卫圣驾,为保国体尊严,臣愿随陛下以身殉国!” 郑冀言说罢,跪下来重重地向她磕了一下头,凤鸣如同被人重击了心口,一时悲痛交加,恐惧涌上心头。 “先生莫要如此!李休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说服宋玦,保我楚国一席之地……”她终是不肯死心。 话音未落,兵戈之声从远处传来,空气中仿佛都弥漫起浓重的血腥气。 赵人杀进来了。 郑冀言抱起凤鸣向外冲去:“臣知陛下怕痛,刀剑白绫终究不洁,不如投了云梦泽干净了当。” “你……” 凤鸣饥饿多日,本就乏力,郑冀言虽是个文官,却力气极大,她一时挣脱不开。 望着眼前逐渐变为残影的宫殿,一种陌生的恐惧彻底淹没了这位年轻的帝王。 她厉声呵斥着郑冀言,对方却不像平时那样对她言听计从。 “郑冀言!放孤下来——” 厮杀声越来越近,其实凤鸣知道,国已经破了,这最后的行宫也守不住了。 她只是还不甘心。 凤鸣恨得几欲泣血,宋玦……宋玦……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未曾在她耳边响起,没想到再提起他,却是这样的光景。 曾几何时,他还只是匍匐在凤鸣脚下的一个卑贱降奴! 若无凤鸣开恩,他早已化作滚汤里的肉泥,怎有机会回去做赵帝? 想起宋玦那张英俊而沉静的脸,想起他稳重体贴地服侍过她的日日夜夜……凤鸣喉中腥甜,霎时吐出一口鲜血,沾污了郑冀言的衣襟。 他就是用这样的面目蒙蔽了她。 他对着汉水起誓,绝不会忘记楚皇的恩德。 可是辗转几年,宋玦背信弃义,率领赵军,亲自踏平了丹阳,将她逼退至云梦泽。 是她太自大了。 郑冀言和桓元子曾无数次劝她,将此人杀掉,永绝后患。 是她错了! “陛下,是时候了。” 郑冀言抱着她站在湖边,初春的云梦泽弥漫着潮意,耳边赵军闯宫的声音震耳欲聋,平静的湖面令人不寒而栗。 这冰冷的湖水,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千钧一发之际,二人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内侍,紧紧抱住郑冀言的腿,皇帝即刻挣脱了束缚。 内侍哭喊:“后面有一犬洞,陛下可逃出……” 凤鸣并不认得这个宫人,可他的话却让她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如果能逃走…… “不可!赵军已经围住了整个云梦泽!陛下万万不可鲁莽行事,若被赵人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凤鸣看着郑冀言通红的双目,怔了一瞬。 她丝毫不怀疑郑冀言对自己的忠诚,可是怨恨和不甘像浪潮一样冲刷着凤鸣的心。 她怎甘心就这样自戕? 她知道列国恨透了自己这个残暴的楚皇,全天下的人都在等她死。 凤鸣此生最不爱做的事,就是如别人的意。 她没犹豫多久,便转头往内侍所指的方向跑去。 郑冀言的呼喊声不知何时消失了。 与此同时,宫门破了。 她分明已经看到犬洞所在,可一刹那,凤鸣低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利剑穿膛而过。 “奴婢侍奉陛下十余载,不愿见陛下受辱,”是方才那个内侍,“楚国已亡,奴婢且借陛下项上人头一用。” 早有传言,赵国悬赏万金,欲取楚皇首级。 凤鸣仿佛没了痛觉,死亡来临的这一刻,说不清心底是惊诧、暴怒还是悔恨。 她竟然笑了。 眼前这个贱奴的影子,仿佛和另一个背叛她的人重叠起来。 “宋玦……” 她后悔当初在汉水饶他不死,更后悔放他回赵国!然而千恨万恨,她还是最恨自己。 放虎归山,自食恶果。 若苍天有眼,凤鸣死后不愿归天,惟愿化作厉鬼!生啖宋玦血肉,剖出他的心来问一问,是否还记得当年的汉水之誓!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贼子负我……” 凤鸣永远闭上了眼睛。 …… “陛下?陛下!”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凤鸣猛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她猛地喘息了一下,仿佛溺水得救的人,重新睁眼看世间。 凤鸣余惊未定,望向自己手中握着的干将剑。 这是大将军元皑献上来的战利品,据说是北赵太子宋玦的佩剑。 方才她抚摸着剑身,走神的瞬间,指尖擦过剑峰,鲜血直流。 宫人们连忙唤来太医为她包扎。 “只是剧情而已……” 凤鸣深呼吸,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穿越到这篇男频文里已经很久了,但每次想起故事的结局走向,还是胆战心惊。 男主角宋玦本是北赵太子,赵国皇帝懦弱无能,纵容皇子们兄弟阋墙,争宠夺嫡。 北赵因内斗而衰落,被南楚一路大败,直打到邯郸城下。 赵帝宋雍得知噩耗,吐血而死,皇子们作鸟兽散,太子宋玦率军抵抗,最终被俘,押解到楚国。 凤鸣穿越的这个角色,就是跟她同名同姓的反派炮灰,南楚女帝凤鸣。 凤鸣正值妙龄,妖艳而残暴,有以凌辱他人为乐的怪癖,颇具桀纣之风。 她对俘虏来的宋玦百般折辱,使昔日高傲的太子,成为惶惶不可终日的阶下囚。 不仅如此,日复一日,荒淫无道的凤鸣对宋玦起了不轨之心,强迫他以男宠的身份入侍章华宫。 女暴君在男主身上几乎用尽了所有花样,把能玩的手段都玩过了,将人凌虐得身上没有一处好皮…… 咳咳…… 凤鸣想起这些剧情,实在有些尴尬。 如果换作是一般人,早被女暴君磨没了心气,但宋玦不愧是天选之子,作为男主,他深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 宋玦忍辱负重,在女暴君身旁伏低做小,终于让她放下戒心,放他归国。 宋玦回到北赵,大开金手指,平定内乱,变法强国。 南楚则因为皇帝的昏庸而日渐衰败,成为赵国平定四海的第一块垫脚石。 灭国的那一日,女暴君死不悔改,不愿殉国,被身边的内侍背刺而亡,草率地死在了狗洞前。 之后便是宋玦策马天下,先后吞并宋、齐两国,成为中原霸主,坐拥天下美女的爽文剧情。 凤鸣带着系统穿进这本小说。 “宿主你好,欢迎进入《孤霸天下:龙命吾身》的世界。” “你的任务是,在不偏离人设和主线剧情的前提下,攻略男主角,改变凤鸣和楚国的结局。” “任务完成,即可返回现实世界。” 凤鸣穿进来时,这本书的剧情还没开始,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测试自己的自由度。 她发现,自己若有崩人设的举动出现,系统就会发出警告,并明确表示,警告值积累到一定的程度,系统就会为了修正剧情而抹杀她。 也就是说,系统要求她攻略宋玦,却不许她偏离暴君的人设,甚至要保持对宋玦的凌辱。 在这么离谱的条件下,凤鸣不知道怎样让宋玦对自己产生好感。 天地良心。 凤鸣在现实世界里是个体制内小职员,每天两点一线,上下班打卡,过着无趣而稳定的生活。 除了工作,她唯一的爱好就只是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这么倒霉穿进来了? 这本男频文还是发小推荐给她的。 发小说里面有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反派,让她背诵全文谨防穿越。 没想到一语成箴。 凤鸣想念二十一世纪,想念慈爱的老爸老妈,想念插科打诨的朋友们。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念自己那个抽屉里堆满零食的工位了。 “温馨提示,本书角色‘凤鸣’的相关剧情正式展开,请宿主做好准备。” “攻略任务已开始。” “祝您好运。” 凤鸣心中一紧,猛然把剑收回鞘中,剑刃摩擦的声音分外清泠。 这次她必须成功。 “把人带上来吧。” 渚宫外的军士们已经等候多时,终于听见皇帝传旨,全都沸腾起来,等着论功行赏。 大将军元皑,亲率几名将士,把最大的战利品押到殿上。 来到这个世界后,凤鸣一直告诉自己,她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是虚构角色。 所以她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们的脸。 她怕自己回到现实后,会忘不了这场噩梦。 可这一次,凤鸣脑海里一片空白,忍不住盯着那缓缓上殿的身影。 宋玦在被押往汉水的路上,就自己脱了战甲。 少年白衣缟素,面容俊美异常。 他的步履十分稳健,双手戴着囚枷,神情不悲不喜,显得有些麻木。 曾经高贵的北赵太子,就这么平静地向她跪下。 “罪臣宋玦,参见陛下。” 第2章 第二章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响起少女冷淡的声音。 “你就是那个赵国太子?” “是。” 凤鸣拿着干将剑,慢慢走下来,盯着这个初始阶段的男主,她心跳如鼓。 平心而论,宋玦这副皮囊生得极好,气质竟平静而温润。 怎么也和后期大杀四方的那个霸主联系不起来。 即使凤鸣对这本书和系统有怨念,也没法对这张脸给出不好的评价。 “为何降我?” “楚皇恩德浩荡,饶臣不死,不敢不降。” 宋玦垂首,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他跪地的姿势流畅,神态顺从,看不出半点王孙贵胄的傲气。 凤鸣眨眼,抚摸着手里的干将:“听说这是太子殿下的佩剑。” “如今已是陛下之物。” 干将莫邪一对雌雄剑,乃是南楚先祖征伐百越时,意外寻得。 后来楚赵交战,雄剑干将被赵国夺去。 如今辗转又回到凤鸣手中。 她用剑挑起他的下巴。 “孤还未见过太子这般能屈能伸的人,可谓厚颜也。” 宋玦垂眸。 凤鸣看着他,目前这个男主拿着的还是小可怜剧本,不过是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但只是暂时的,她知道宋玦不是温顺的绵羊,而是能兼吞四海的狼。 “抬头。” 少年睁眼抬首,眸光如黑夜幽深,凤鸣与他对视片刻,没有在那双眼睛里找到任何情绪。 书中设定,宋玦与凤鸣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凤鸣的父皇早逝,她十三岁就登基,由生母辅政。 如今凤鸣及笈亲政已有两年,二人虽同龄,却命运迥异。 “汝既降我,今后如何?” “愿为陛下驱策。” “你发誓,”凤鸣指着殿外平静的水面,“对着天地,对着汉水。” 渚宫四面环水,汉水更是南楚的腹地之河,昔日不少王侯将相在此指天誓日。 原文中,凤鸣选择在这个行宫见他,便是有意借此为难。 尽管大臣们都劝她杀掉此人,但向来张扬狂妄的凤鸣却不把他放在眼里。 她坚持称自己要向天下人展示楚国的恩义。 其实凤鸣心里想的是,手下败将,不足为虑,但杀了可惜,不如留在身边玩玩。 “臣宋玦在此立誓,此生为楚皇陛下驱策,万死不辞。”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四目相对,宋玦瞳眸漆黑,如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 凤鸣怔了一下,用剑拍了拍他的脸。 “记住你今日的誓言。” 寒光映着宋玦毫无血色的面孔。 凤鸣按照原书剧情,要求宋玦为她侍膳。 宋玦身为一国太子,没有什么伺候人的经验,凤鸣用膳,他在一旁为她斟酒夹菜,动作不甚流利。 凤鸣又是极难伺候的,一时挑剔他的姿势,一时又嫌他没有笑脸。 “卿为何不笑?” 宋玦顿了一下,给出淡淡的笑容。 楚臣们见了,露出轻蔑的神色。 凤鸣冷哼一声,命宋玦侍奉她喝汤。 没想到汤一入口,凤鸣便被烫得花容失色。 凤鸣的贴身内侍怀安立即上前,将宋玦痛斥了一顿,从他本人骂到整个赵国,几乎用尽所有恶毒的言辞。 宋玦沉默地听着,半晌,说道:“臣愚笨,请陛下恕罪。” 汤撒了一地,凤鸣回忆这段剧情,把台词念出来:“这是太皇太后亲手为孤熬的参汤,实在可惜。” 这段话完全是原主随口乱说的。 太皇太后年逾八十,终年在丹阳居住,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到汉水来为她熬汤。 怀安接过她的话:“陛下不如将此汤赐给赵太子,也不算辜负了太皇太后的心意。” 汤汁倒在桌面,沿着光滑的弧线往下淌,一连串晶莹水珠,滴在华美的毯子上。 凤鸣没吭声。 宋玦抬眸,看见楚皇娇美的脸庞,这个十七岁的妙龄少女,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恶意。 怀安见皇帝没摇头,便知道她的意思。 “太子殿下,陛下让你舔干净。” 殿内沸腾起来。 楚臣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宋玦神情依然麻木,但凤鸣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起了变化。 她好整以暇地半靠在王座上,姿势轻蔑,宋玦平视她也没被她呵斥。 凤鸣耐心地等着看他出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臣子们地私语声也平息下来。 无数只眼睛盯着宋玦,想看看这个昔日的赵国储君,接下来会怎样做。 出人意料的是,恍惚间,宋玦似乎微笑了一下。 凤鸣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他在众人兴奋的目光中缓缓低头。 此时,凤鸣却忽然起身,踹了他一脚。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变故,赵国太子骤然被踹下来,从台阶上滚落。 宋玦身上还有伤,鲜血洇湿了他肩头的衣料。 凤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有些冰冷:“扫兴的东西。” 宋玦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得更加苍白,他沉默地站起来,盯着凤鸣。 “无礼赵贼!你竟敢直视陛下?” 元皑坐不住了,站起来怒斥宋玦,他开了头,周围的楚臣也纷纷响应。 “开罪于陛下,还不下跪!” “若非吾皇仁慈,你岂能活到今日?” …… “臣知罪。” 宋玦并没有盯着她太久,很快便跪下来请罪。 然而凤鸣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那缕寒意。 “太子殿下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她勾了一下唇,“怀安——” “奴婢在。” “安排人带他下去,好生歇着吧。” “诺。” 怀安在这本书里堪称凤鸣的金牌打手,每次女暴君欺辱男主时,他必定在旁边一唱一和。 楚国亡国前,怀安被宫里的楚奸悄悄毒死,尸身送去赵国由宋玦处置。 男主自然没空理这个炮灰中的炮灰,他的手下将怀安鞭尸,后又挫骨扬灰。 凤鸣得知后,还为怀安大哭了一场。 怀安给宋玦安排的住处是渚宫内的一处马厩,宋玦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宴饮结束后,尚书令郑冀言留下来进言。 “陛下不杀宋玦,最好也不要将此人留在身边。” 原著对郑冀言的刻画并不多,他大都出现在劝谏凤鸣的时刻。 他的父亲是凤鸣的太傅,凤鸣登基半年后,郑父病逝,郑冀言逐渐得到太后和凤鸣的重用。 但郑冀言为人恭谦守礼,而凤鸣又是个暴烈如火的妖君,所以两个人也谈不上亲近,始终有些疏离。 凤鸣知道郑冀言的意思,把一个敌国俘虏留在身旁,根本是个定时炸弹。 但原著给凤鸣的设定就是昏君,她才不会考虑这么多。 “先生,孤明白你的意思,”凤鸣冲他笑了一下,“不过,他的事孤自有主张。” “七日后启程回丹阳,”她思索道,“在这之前,就让他住在行宫里吧。” 他微微皱眉,显然并不赞同。 “孤对这个赵太子,很感兴趣。” 郑冀言一怔,抬眸看过去,凤鸣的身影在纱幔后显得有些模糊。 凤鸣还没有想好,究竟该怎么攻略宋玦。 虽然在剧情正式开始前,她已经想了无数个计划。 但真正接触到男主之后,凤鸣才发现,事情比想象中还要困难。 既要保持暴君人设,又要让他爱上自己,怜惜楚国……除非宋玦疯了,或者他本身就是个受虐狂。 凤鸣叹了口气,接下来的两天都在思考破局之法,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甚至把宋玦本人都忘了。 直到怀安跑过来兴奋地告诉她,宋玦已经病倒两日,命不久矣。 “你说什么?” “奴……奴婢说,宋玦躺在马厩里已经两天了,听说动弹不得。 怀安看凤鸣脸色不对,声音便渐渐小了:“想是快死了。” 凤鸣刷的一下站起来。 她记得书里的男主没那么脆弱,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病死? 凤鸣让系统调出原文内容复习了一遍,这才发现,原来在这一处的情节里,男主确实遇到了危机。 他被凤鸣踹下台阶,伤口崩开感染,又被送到马厩里,居住环境恶劣,当天晚上就发烧了。 宋玦就这么晕了两天,凤鸣忙着物色汉水美男,也没有理他的打算。 结果第三天,赵国突然送来几个人,都是大名鼎鼎的赵臣,说愿给楚皇为奴。 凤鸣把人丢过去,在赵臣的照顾下,宋玦才挺了过来。 只有上帝视角的读者才知道,这次危机是宋玦自己化解的。 他早在投降之前就安排好自己的心腹,在合适的时间来到楚国,以谋后事。 剧情回顾结束,一个念头忽然涌上凤鸣的心头。 虽然这次危机男主会自己化解,但对她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赵臣估计要午后才能到渚宫,在这之前,她不妨去宋玦面前雪中送炭一下,刷刷存在感。 救赎文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不过……凤鸣想起自己的人设,嘴角的笑意又收起来。 她肯定不能直接去关心宋玦,否则太崩人设了。 凤鸣思索片刻,忽然看到身边站着的宫人们。 她们统一穿着青色宫装,唯唯诺诺地低着脑袋,连面孔都长得差不多。 凤鸣眼睛一亮,缓缓勾起唇角。 渚宫作为楚国的汉水行宫,已经许久没有被驾幸过了。 这次楚皇要住上这么多日,众人受宠若惊,巫台上的乐尹更是早早就开始操练傩者。 世人皆知楚皇纵情声色,又极其挑剔。 但乐尹怎么也没想到,一连几天,凤鸣都没有召见他们,反而打发人来取走一个面具。 “我这身装扮如何?” 凤鸣穿着一身青色楚服,与宫女的打扮别无二致。 她脸上戴着个饕餮纹的傩戏面具,少女清脆的声音隔着面具传出来,显得比平时低沉许多。 霓裳帮她系好衣服,点点头,感叹:“陛下的身姿真美。” 她是凤鸣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比凤鸣大上十来岁。 跟怀安比起来,霓裳要稳重得多,所以做见不得人的事时,凤鸣优先选择找她。 听凤鸣说要打扮成宫女去看宋玦,霓裳只觉得她是贪玩。 “陛下还是把护卫带上吧。” “不用这么麻烦,宫中哪里不是孤的人。”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凤鸣都没有来过马厩这种地方。 渚宫的马厩按理来说,应该比外面的要好许多。 但对凤鸣和宋玦这种养尊处优的王室而言,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去处。 凤鸣穿过一排排被洗刷得油光水滑的骏马,屏退左右。 宋玦住在马厩旁的一间茅屋里,从外观上看,大小和现代的集装箱差不多。 门口有个人提着水桶走过,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宋玦被派来马厩,原本是要干活的,他生病这几天,活儿全落到了其他人头上,所以人人看他不顺眼。 凤鸣走到门前,顿住脚步。 此时她把面具拿在手上,露出自己的模样。 那宫人虽没见过楚皇,却被她冷淡而威严的神色唬住了。 “退下。” 凤鸣把霓裳的宫牌拿出来,宫人认得那牌子,以为她是皇帝近侍,连忙问安,又匆匆告退。 她看了一眼周围,四下无人,便在推门前把面具戴上去。 茅屋的采光非常差劲,开门进去,迎面而来便是纷飞的灰尘。 凤鸣的脚步顿了一下,往里面走去。 宋玦躺在潦草的席上,还是那身衣服,肩膀的血迹已经变成深色。 他闭着眼睛,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只是脸色惨白,已是濒死的模样。 第3章 第三章 凤鸣给他脱下衣服。 宋玦的比想象中要壮硕,薄肌覆在坚实有力的躯体上。 她动作一顿,有点尴尬地移开视线。 所幸凤鸣并不是真正的古人,没过多久就做好了心里建设,开始给他上药。 凤鸣专门问御医要了一颗回阳丹,强行掰开宋玦的嘴巴塞进去,又喂他喝了几口水。 做这一系列动作时,凤鸣心里还有点期待,宋玦会不会突然醒过来。 可惜直到楚皇陛下雪中送炭结束,他的眼皮也只是微微动了一下。 似乎是被她粗鲁的动作弄疼了。 凤鸣有些失望,蹙了蹙眉,忽然听见系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温馨提示,宿主疑似有崩人设的行为出现,请尽快调整!” 凤鸣浑身一震,确认没有听到“警告”二字后,才放下心来。 与之前直接给“警告”不同,她披马甲来做事,系统似乎会宽容一些? 但凤鸣也不敢太放肆,她迅速站起来,想了想,踢了一下宋玦。 他现在跟尸体无异,没什么反应。 凤鸣压低声音,自言自语:“死没那么容易,我还没玩够呢。” 她说完这句话,系统立即收回了粉色的“温馨提示”。 凤鸣若有所思,瞥了眼奄奄一息的宋玦,转身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杂乱的屋内,少年缓缓睁眼。 望着漏出几缕阳光的屋顶,他怔愣片刻,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宋玦扶着墙慢慢坐起,他的烧已经退了,伤口也没那么疼了——视线移动的过程中,宋玦微微一顿。 他肩上的伤,已被妥帖地包扎起来。 …… 凤鸣回去没多久,三位赵臣就来求见了。 她终于见到这本书的男二,宋玦的军师——杜渊。 原著中杜渊是隐世高人无昊子的徒弟,此人聪明绝顶,善用权术。 他不仅助重回赵国的宋玦夺回皇位,而且在赵国掰倒楚国的过程中,也出了不少力。 “臣等叩见楚皇陛下。” 凤鸣的目光扫过跪着的三人:“哪位是杜渊先生?” 中间身量高挑的布衣青年站出来,恭敬地行礼,面上带着谦卑微笑。 “孤听闻先生多智识,不知此来楚国,想要个什么官位?” “微臣岂敢放肆。”杜渊道。 “若非陛下开恩,赵国恐怕不能留存至今,杜渊愿为奴为隶,报答陛下恩德!” 凤鸣但笑不语。 他身旁的长者叫岳千山,是宋玦的侍医,另一位高壮男子,则是身手了得的护卫夏侯铮。 原著中这三人来到宋玦身边后,没少帮他办事。 凤鸣虽然不能改变剧情的整体走向,却也不想让他们这么顺利。 正好元皑和郑冀言也在旁边,她便把岳千山和夏侯铮分给这两人。 杜渊见状,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了些。 “至于杜先生,暂时先跟着孤的郎官们,等回了丹阳再安排差事,”凤鸣懒懒地说,“你觉得呢?” 杜渊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俯首谢恩。 “臣等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 “陛下可否容我等,见一见赵太子?” 元皑皱眉道:“好生无礼的赵人,竟然还敢向陛下提要求。” “无妨,”凤鸣道,“杜先生心念旧主,可见是忠贞之士。” “孤最喜欢忠贞的男人。” 凤鸣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他生得也算一表人才,没少受过女子的注视。 但楚皇这般极具攻击性的目光,还是让杜渊的脸色变得有些僵硬。 凤鸣派人去把宋玦带过来。 显然她之前的照顾没有白费,宋玦已经清醒,还能够自己走上殿,只是脚步仍有些虚浮。 赵臣们见到太子苍白的脸色,落魄的模样,都变了神情。 “太子殿下,你的臣子们来看你了。” 宋玦抬头,望向皇座上戏谑的少女。 他没接她的话,而是垂眸行礼:“见过陛下。” 夏侯铮显然想上前,却被杜渊拦住了。 岳千山则皱着眉在观察宋玦的脸色。 凤鸣把他们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向宋玦招了招手。 宋玦走上来,怀安把酒壶递给他,他微微一愣,随即自然地给凤鸣添酒。 凤鸣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是她方才亲自为他上的:“孤听说太子殿下这两日身子不适,卧床不起?” “臣无恙,谢陛下关心。” “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呀,否则,如何对得起杜先生他们千里迢迢赴楚?” 宋玦看也没看赵臣一眼,沉默不语。 杜渊等人见到太子无恙,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他们知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也只是让宋玦受辱,不如回去从长计议。 “陛下公务繁忙,臣等先行告退。” “且慢——” 凤鸣叫住他们:“今日重逢,何必急着离开?孤已为你们设宴,一叙君臣之情。” 元皑附和道:“陛下已将这二人赐给我与尚书令,我们都没走,你们几个奴隶急什么?” 夏侯铮的脸当场垮了下来。 凤鸣瞥了元皑一眼,把他更多的嘲讽堵在了嘴边。 这场宴饮原本是在几章后才进行的。 但凤鸣把宋玦君臣几人分开了,就意味着没办法按照原著来进行。 系统提醒她自行修补剧情,于是凤鸣才开口把人留下。 平心而论,她有攻略任务在身,实在不想太过刁难宋玦,以免完不成任务。 但受系统限制,有些事她也不得不做。 楚国的宴上,歌舞都是由男子来表演,见不到半个女子的身影,这让来自赵国的几人有些不习惯。 看着那些男子阿谀奉承的模样,杜渊等人不由得想起楚皇好男色的传言,心里有些不舒服。 赵国从来没有过女君主,他们自然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楚国的臣子们则习以为常,还配合凤鸣,对那些舞者评头论足。 宋玦被要求跪坐在她身边,给凤鸣倒酒夹菜。 元皑几杯酒下肚,说话便有了醉意:“陛下,这些丝竹之音来来回回都是一个样子,好没意趣!” 郑冀言看了他一眼。 凤鸣知道剧情来了,笑了笑,对宋玦道:“孤听闻太子殿下善琴,不知今日可否为众人助兴?” 众人听罢,纷纷放下酒杯,幸灾乐祸地望过去。 殿内安静了片刻。 “自当从命。” 宋玦走下去,立即有人奉上七弦琴。 舞者们犹豫着停下,怀安扬声说:“有赵太子给你们伴奏,尔等可是三生有幸。” “好生表演,若能博陛下一笑,也是尔等的造化!” 这话不仅是说给舞者们听,也是明晃晃地羞辱宋玦。 君子六艺,宋玦四岁开始抚琴,音乐乃是天下闻名的大家所授,如今却因此供人戏辱。 赵臣们不忍地低下头,心中既愧又恨。 宋玦本人依然麻木,仿佛对外界的目光全然不知,平静地坐下来抚琴。 他端坐的模样竟有几分隐士的气质,从容而平和。 琴声果如仙乐,但凤鸣无暇欣赏,只是盯着宋玦的脸出神。 从初见到现在,凤鸣几乎没见过他有任何情绪波动。 宋玦似乎对楚人的轻慢接受良好。 此刻他的天籁琴音伴着舞者们的翩然舞姿,元皑与其他人面面相觑,毫不掩饰脸上的嘲笑。 “赵太子果然厉害,琴声比我们楚宫里最好的乐伎还要谄媚。” “陛下打赏的时候,可别忘了赵太子啊!” 他们哄笑起来。 宋玦垂眸,慢慢抚着琴。 看着他这副模样,凤鸣心中的好奇更浓了。 他要么是真的无所谓,要么就是装的。 联系原著的发展,宋玦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恨? 他不恨的话,后期灭楚国的手段就不会那么狠辣,几乎将几十万士兵全部坑杀。 又把大将军元皑车裂,将其头颅悬挂在军旗上,一路杀进楚国腹地。 现在的宋玦才刚刚入楚,原本该有一段适应期。 可他竟然已经能够掩饰自己的绝大多数情绪,演技可谓炉火纯青。 看小说远远不如跟真人相处感受到的冲击力大。 凤鸣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更深刻地体会到,自己的任务有多艰巨。 接下来的几天里,宋玦因为能够动弹了,就开始在马厩里干活。 怀安经常主动向凤鸣汇报他的近况。 由于怀安的特别关照,以及楚人发自内心的对赵人的厌恶,宋玦几乎沦为了马厩里最底层的奴隶。 所有脏活累活都是他的,每天只得一餐饭食,动辄便被打骂,连那间茅屋也不能住了。 管事的直接把宋玦赶去与马同宿。 说到这里,怀安嫌恶地捏了捏鼻子。 “陛下,你不知道那里有多脏!奴婢去看的时候,都快认不出那赵贼了。” “他的伤怎么样了?” 凤鸣听得心里不太舒服,想起自己的人设,又补充:“别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 “奴婢明白,他没有大碍,能跑能动的,已经好多了。” 凤鸣想找机会去看看他,但郑冀言最近整天呆在渚宫里,跟她商讨国事,她实在脱不开身。 等到凤鸣终于忙完,也到了启程回丹阳的日子。 按照原著剧情,凤鸣让人用锁链捆着宋玦,把他绑在车后,一路步行。 元皑也有样学样,把夏侯铮绑在马后。 郑冀言那边,则怜悯岳千山年迈,只让他跟在后面,没有上锁链。 出发时还是清晨,等到达寿春时,已是傍晚时分。 凤鸣掀开帘子走下去,看见天边一轮血色的残阳,染红汉水尽头。 “陛下,该用膳了。” 凤鸣应了一声,忽然想起宋玦的存在,她径直走过去。 只见队伍的最后,宋玦靠坐在马车旁,凌乱的发丝淌着汗滴,一身布衣湿透了,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闭着眼睛,用力喘着粗气,额角青筋暴起,整张脸都是红的。 凤鸣看了一会儿,屏退左右,独自上前踢了踢他。 “太子殿下,还好吗?” 没有得到回应。 凤鸣怔了怔,正欲转身。 宋玦睁开眼睛,双目布满血丝,直勾勾地朝她看过来。 第4章 第四章 “宿主你好,检测到此处有冲突剧情,请给出符合角色人设的反应。” 凤鸣怔了怔,轻蔑地笑了一下。 “行了一日的路,卿还这般神采奕奕。” 宋玦沉默,垂眸敛起神色,又恢复了恭顺的模样。 “还能走吗?” 凤鸣笑了一会儿,竟蹲下来,凑近了他,华美的衣摆曳在地上,散发着骄奢的幽香。 宋玦往后躲了一下。 “怕什么?孤又不会吃了你。” “孤曾听闻,赵国太子仙姿迢迢,如玉树临风……果然名不虚传啊。” 宋玦此刻衣衫褴褛,硬挺的眉宇间,尽是阴翳之气。 她这番话,嘲讽意味颇浓。 凤鸣继续说着原著台词:“太子殿下,今日话为何这般少?” “你开口求求孤,或许孤能赐你一匹马。” 她忽然捕捉到宋玦眼底的一丝厌恶,唇边的笑意凝固住。 原著凤鸣是个十足的骄横暴君,要求所有人对她全心全意地臣服。 她认为自己可以随意欺辱折磨宋玦。 倘若宋玦表现出任何一点反抗、仇恨的情绪,凤鸣就会变本加厉地虐待他。 剧情进展到这里,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作为“凤鸣”,她不可能无视宋玦这样的眼神。 若要按照原著人设……该是怎么样? 凤鸣的脸色逐渐变得阴郁。 她猛地站起来,将他踹倒在地,狠狠踩住宋玦的胸口。 金色的凤头履用力碾着他的心,她的声音里带着寒意。 “你怎敢用这种眼神看孤?” 宋玦喘息着,微不可察地攥紧了拳头。 他看着她,脸色苍白,神情却没有多大起伏。 “陛下……息怒。” 手掌停留在她履边,他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用动作阻止她。 那热度却好像隔空传了过来,烧得凤鸣怒火更甚,将他踹开:“拿走你的脏手!” 宋玦滚落半坡,周围人闻声而来,怀安惊呼着跑到凤鸣身旁。 “陛下!您没事吧?” 凤鸣的胸口微微起伏,盯着宋玦狼狈的身影。 “大胆赵贼,竟敢冒犯陛下?”怀安气得跺脚,“来人!把他押下去!” 郎官们将宋玦拖了下去,临走前,凤鸣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 但她无暇探究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凤鸣作为现代社会的文明人,这么暴力地对待别人,还是头一回。 她现在还有些缓不过来,心跳快得可怕。 刚才她记起来原著里有类似情节,书里凤鸣给宋玦的惩罚是,扒光了他的衣服,吊起来示众。 再让所有内侍和奴隶轮流用藤条鞭打他,差点把人打死。 系统要求不能偏离原著人设太多,权衡之下,凤鸣选择了自己动手。 怀安给她端来一杯茶水:“陛下吓着了吧?都是那个下贱的赵贼!” “等回了丹阳,咱们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凤鸣喝了水,循声往宋玦的方向走去,只见郎官们正围着他拳打脚踢,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 宋玦像块石头一样安静,任由打骂,只把眼睛闭起来。 他越是这样,郎官们便越来气,甚至开始拔出身上的佩刀。 “够了!” 凤鸣冷淡的声音响起来:“你们的拳脚是用来护卫孤的,岂能浪费在这等贱人身上?” 怀安愣了愣,看着凤鸣。 “都给我下去。”她道。 “诺。” 郎官纷纷告罪,回到皇驾左右。 宋玦原本半佝偻着身子,周围人影散去,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两手打开。 凤鸣看着他肩膀逐渐晕开的绯红,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他却好像无知无觉,一双眼睛看着天空。 凤鸣想了想,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回到楚都丹阳后,杜渊多次求见凤鸣,但均被拒绝。 凤鸣知道他肯定在筹划着怎么到宋玦身边去,她偏偏就不见他们。 那日过后,宋玦倍受折磨,几乎是被马拖着走完最后的路的。 回到章华宫时,他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偏偏个子骨架又高大,远远看过去,鬼魅一般。 凤鸣按照原著剧情,把他安排在御马司,继续养马。 所有人都认识这个赵国的俘虏太子,自然给了他不少“优待”。 凤鸣戴着面具去给他送过一次药,还有两次吃的,不过都没有碰上面。 她就把东西搁在他住的马厩里,用干草埋起来。 御马司里,也只有他会住在这个地方,所以这些小动作,没有别人会发现。 凤鸣心里其实有些不安,她的任务可是攻略宋玦,但到目前为止,为了保持人设,她一直在不停地折磨他。 系统给她的任务实在太逆天了,越操作下去,凤鸣就越觉得艰难。 与此同时,凤鸣也对原著“自己”的人设产生了不少疑问。 原著里她虐宋玦,更甚过现在百倍。 以前隔着文字,凤鸣还没有这么深的体会,现在真正面对活生生的人,她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既无下限的折辱宋玦,又不肯真正杀了他。 “自己”书里的那些行为,**裸地就是招仇恨,等着男主逆袭回来狂虐她啊。 难怪发小给她推书的时候说,这就是一本无脑文,不要带脑子看。 “陛下,赵太子居马厩已有半月,您欲何时将他移走?” 凤鸣看了一眼郑冀言,继续低头吃葡萄:“就让他一直住在那儿吧。” “恐怕于礼不合。” “先生何时变得这般啰嗦。” 郑冀言看着她,语重心长:“赵太子身份特殊,陛下应谨慎待之,欲加恩于四海,岂能逞一时意气?” 凤鸣记得原著中郑冀言多次劝她杀宋玦。 发现难以动摇君主的念头之后,他便放弃了,转而劝她善待宋玦。 郑冀言是原著楚国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他懂得养虎为患和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 凤鸣对这位尚书令很尊敬,其实她也很想按照他说的来办。 可惜有系统在身,她行事不能仅凭自己的想法。 “先生是来替他做说客的吧!”凤鸣把葡萄一扔,“赵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陛下……” “打住,孤不想听你说这些。” 凤鸣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来。 “孤想弄谁就弄谁,想杀谁就杀谁。” “区区一个赵人的太子,孤要杀他只在弹指间。谁敢不听话,也一样杀之灭之!何须曲意逢迎天下人!” 凤鸣的嚣张跋扈居于众国君之首。 郑冀言眉头紧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用过午膳后,霓裳服侍凤鸣换上青色宫女服:“奴婢听闻,赵太子昨日水米未进,想是马奴们在刁难他。” “你也觉得他可怜?” 凤鸣的语气没带讽刺。 在霓裳面前,她不用太刻意维持人设,也不会被系统警告。 霓裳摇头,捋了一下她的碎发:“赵国曾经欺辱楚国甚久,奴婢不同情赵人。” “只是怕传出去,有辱陛下名声。” 凤鸣道:“你和冀言先生说的话一样。” “恕奴婢直言,陛下可想杀他?” 凤鸣看着她,没有说话。 御马司设在章华宫的外围,靠近猎场,天一黑,宫门下了钥就不方便出入了。 凤鸣不欲大张旗鼓,便简单乔装了一下,趁着午后的时间去一趟。 正是马奴们小憩的时刻,凤鸣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顺利走到了宋玦所住的马厩前。 他的“房间”其实没有马,原本的那匹马被凤鸣赏给元皑了。 不过四周都被骏马包围着,也约等于与马同居。 凤鸣来时,宋玦不在。 她算是松了一口气,把带来的饼和其他用品埋进草堆里。 其实凤鸣每次来都很忐忑,既想跟宋玦碰面,又有点怕真的碰上他。 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样用这个假身份跟他相处。 她又该如何解释,自己戴着面具的原因? 而且以宋玦的心思,必定会对她的身份起疑。 一个无缘无故帮助他的楚国宫女,太不对劲了。 她想要用这个身份攻略宋玦,然后再想办法把两个身份融合,以此完成系统安排的任务。 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计划,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首先要取得宋玦的信任,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她是亲眼看过原著的人,完全了解宋玦对楚人的厌恶。 正思考着,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虚浮的脚步声。 凤鸣心中一惊,左右环顾,躲进了旁边那匹白马的窝里。 宋玦缓步走进来,凤鸣一双眼睛隔着栅栏和面具,慢慢睁大。 他憔悴得她都快认不出了。 宋玦穿着马奴的灰色布衣,高瘦的身影被阳光拉扯变形,映在草堆上,形同厉鬼。 他坐进自己的“屋子”里,紧握着的拳头展开,宽大的手掌里躺着几只不知名的虫子。 宋玦微微皱了一下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变得有些阴郁。 凤鸣心头一震,眼睁睁看着俊秀的赵国太子,面无表情地把虫子塞进嘴里,慢慢吃起来。 她张了张口,胃里一阵痉挛。 “何人?” 宋玦的视线忽然扫过来,隔着栅栏,直直地投射到她的方向。 凤鸣猝不及防,被那道目光盯得身体冰凉,一时间忘了反应。 等她回过神来时,宋玦已经越过栅栏,走到她面前。 第5章 第五章 凤鸣一时间僵住,隔着面具跟他对视,缓缓低下头。 她的大脑正在全力思考,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存在。 但宋玦只是看了她片刻,便又走回去。 凤鸣怔了怔,站起来,便见他在那张破旧的草席上躺下,开始闭目养神。 本以为他会开口质问她的身份,问她为何躲在这里窥视。 没想到宋玦竟然一声不吭,好像没瞧见她一样。 她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微微皱眉。 想来他以为凤鸣是个宫女,来看他笑话的,便放下了戒心。 据怀安所言,宫人们平时没少给宋玦使绊子。 暗地里捉弄、欺负他的事,想必他也经历得多了。 只要不是刺客或者楚皇,一般的欺辱,宋玦未必放在眼里。 虚惊一场,凤鸣说不清心里是庆幸还是气馁。 宋玦躺了一会儿,忽然起身,把手伸进席子旁的草堆里。 那些□□草虚掩着的食物和其他东西,一下子暴露出来。 他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面具遮住她整张脸,看不清表情,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泛起了明显的笑意。 那是一种纯粹的情绪,不带嘲讽、敌视和厌恶。 宋玦微怔,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外。 但没过多久,他就把凤鸣带来的东西全都放回到她面前。 宋玦默不作声,把干草堆整理好,继续小憩。 凤鸣一愣,正欲开口,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用的是另一个身份,出声容易暴露。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凤鸣心中闷得慌,徘徊了一会儿,复又站定。 莫非前几次,她送来的东西,他也没动? 她瞪着宋玦冰冷而俊美的睡颜,无声捏了捏拳头。 思来想去,凤鸣安慰自己。 男主这种反应是符合人设的,如果他轻易相信别人,那就不是宋玦了。 凤鸣打开其中一个纸包,里面的炊饼还是热乎的,她把它放到宋玦身旁。 宋玦必定感觉得到她的动作,但他一动不动。 凤鸣闻着炊饼是香的,不信宋玦不想吃。 他几乎跟元皑一样高,骨架也不是孱弱的类型,完全是饿瘦的。 凤鸣不信那几只虫子填得饱他的。 她近距离端详他,发现宋玦其实长得挺不赖的,但英俊有些过于疏离。 他的眉骨显得冷漠而凌厉,鼻梁高挺,嘴唇很薄。 只不过宋玦平时低眉顺眼的,让凤鸣察觉不出他有什么攻击力。 凤鸣感觉到他没兴趣跟自己交流,便也不打算自讨没趣。 她站起来,拍了拍衣角转身离去。 凤鸣离开不久,宋玦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青色的身影。 之后凤鸣又去了几次,碰上宋玦本人的次数多了起来。 她每回都送些粗糙但顶饱的食物过去,但宋玦从不理会,只是沉默做自己的事。 凤鸣也不知道自己送去的食物,究竟是被他吃了,还是被他扔了。 两个人也从来没有交流,彼此没有说过一句话。 凤鸣是怕开口暴露自己的身份,至于宋玦为什么从来不问……她猜他是没兴趣跟楚国人交流。 而且他好像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从太子到阶下囚,一般人可能都需要时间过渡,宋玦却适应良好,在哪里都能睡着。 马奴们如何打骂他,他都不紧不慢,也不反驳。 这样的人,凤鸣不知道该怎么打开他的心。 凤鸣想起原著中,宋玦对“凤鸣”温柔顺从的态度。 尤其是剧情发展到中间,被强取豪夺成为男宠后,在“凤鸣”面前,他可是能言善道,长袖善舞。 这才骗过了原著的凤鸣。 如果原著宋玦对凤鸣是这个不搭理的态度,或许早就被虐杀了。 “果然还是做暴君爽,谁都得在我面前演一演……做宫女,连俘虏都懒得和我说话。” 凤鸣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她在现代也不是热脸贴人冷屁股的类型,宋玦无视她多次,凤鸣也有点烦躁。 要不是系统时刻拿任务来压她,她还真没有耐心慢慢玩什么攻略游戏。 刚开始,凤鸣还坚持把食物的纸包打开,送到他面前。 后来凤鸣也懒得伺候了,直接把东西搁在他身边。 她在马厩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用干草垫着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喂马, 时间一到,凤鸣拍拍衣服就走了。 因为怕被马奴们注意到,她总是挑人少的时候来。 一段时间下来,二人之间形成了某种平衡。 凤鸣每次来都坐在那儿。 宋玦牵马出去时,都会绕开她的位置,也不动她用来垫坐的干草。 有一日,他竟破天荒地给她递了一碗放凉的水。 凤鸣想起自己戴着面具,连忙摆手拒绝。 宋玦没说话,抬手自己就喝了。 “系统,你能不能显示一下攻略值之类的数据?” 凤鸣觉得自己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碗水,这已经是破天荒的事了。 “你好,宿主。目前宋玦对你的好感度没有变动,请再接再厉。” “没有变动的意思是?” “依旧为零。” 凤鸣皱着眉,讪讪地“哦”了一声。 “我能不能换个任务?” “宿主你好,系统不支持自行更换任务。” 凤鸣躺在柔软的龙榻上,轻轻闭上眼睛,发出叹息。 她试图调出原文节选,看看原著那些美女是怎么跟他发展感情的。 但系统存档的原文,只有她看过的部分。 这时凤鸣才发现,她当初只看到楚国灭国,宋玦一统天下。 那些漂亮妹子虽然出现了,却还没来得及真正被男主收入后宫。 凤鸣也是看简介知道男主后期会坐拥许多美人的。 具体是怎么发展的,她不知道。 系统最完整的原文内容就是凤鸣花式折磨宋玦的那些剧情。 “陛下这几天处理政事累了吧,太后派了新的御医来,说要好好调理您的龙体。” 怀安说起太后,凤鸣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去请安了。 “母后还说了什么?” “没有别的了。” 原著中,凤鸣与生母裴太后的感情就有点疏离。 裴后智计无双,当初凤鸣年幼登基,是她辅政撑住了楚国半边天。 而凤鸣自小跋扈,一直认为母亲墨守成规,太爱管束自己。 亲政后,凤鸣更是我行我素,不顾裴后反对,倾举国之力攻打赵国,幸好这场战争赢了,楚国将赵人打得落花流水。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场轰动天下的战役,凤鸣变得愈发狂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最终自取灭亡。 裴后在人生的最后时光里,忧心忡忡。 面对不服管教的女儿,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楚国的未来。 凤鸣将宋玦送回赵国,放虎归山的行为,将她气得一命呜呼。 “母后长乐无极,儿臣给您请安了。” “陛下近日都在忙些什么?哀家听说,你许久未踏进后宫了。” 凤鸣尴尬地笑了笑,后宫确实去得不多,她倒是常常去马厩。 “不过是些琐碎政务罢了。” “国事要紧,但你也不要忘了调理身子,为皇家绵延后嗣。” “女儿明白。” 裴后坐在珠帘后,她保养得当,看起来并不苍老,反而有种优雅的美。 她慈爱地看着凤鸣:“我儿为何看起来心事重重?” 凤鸣的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吧,母后多虑了。” “自从把那个赵人带回国都,我儿就像变了个人,不赏歌舞,不骑马狩猎,甚至连后宫里那个……听说你也不去看了。” 凤鸣想起自己的人设,硬着头皮说:“母后不是一直希望女儿勤政吗?女儿长大了,不贪玩了,母后怎倒忧心。” 裴后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陛下说得是,哀家多虑了。” 她又道:“那个赵人,陛下还是尽早解决吧,总留在御马司,后患无穷。” “女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凤鸣道,“我自有决断,母后放心。” 裴后见劝她不动,也不再说话,直到皇帝离开,才对身边的内侍开口。 “陛下大了,哀家管不动了。” “太后,儿孙自有儿孙福。” “哀家这几日总做梦……”裴后叹道,“那个赵太子不死,哀家总觉得不妙。” 裴后不敢跟任何人说,自己梦到的内容。 “可是陛下……” “哀家劝不动她,就找个能劝得动她的。” 裴后想起章华宫里那个如琢如磨的身影,她曾经把此人视作迷惑凤鸣的妖人。 可如今,也只能让那个妖人去劝一劝凤鸣了。 凤鸣坐在干草上,静静地看着宋玦打扫马厩。 主角不愧是主角,就算是干活,身姿也那么好看,老天真是不公平。 神游之际,她想起今早太后说的话,想起章华宫里,另一个好看的人。 自从开始走主线剧情,她的确有很久没见过那人了。 宋玦打扫了一大半,日头到了最毒的时候,他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 凤鸣没想太多,顺手拿出帕子递给他,见他不想要,她直接用帕子按了按他额头的汗珠。 淡淡的香气充斥在他鼻尖,宋玦沉默片刻,接了过来。 “多谢。” 凤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对自己开了口。 宋玦竟然说话了。 这么多天了,除开用暴君身份欺负他的时候,她还是第一次得到他的回应。 凤鸣怔怔地点了一下头。 “大胆!你是哪宫的宫人?” 忽然有个马奴从后面走出来,向凤鸣呼喝。 凤鸣穿书以后,人人对她谄媚至极,还没有过这样被人大呼小叫的体验。 她顿了一下,想起自己现在的打扮,往后退了两步。 马奴一把抢过宋玦手里帕子,阴阳怪气的叫起来:“哟——了不得了,赵贼也敢勾搭女人了!” 第6章 第六章 马奴们平常欺辱宋玦惯了,自打宋玦进到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宫人对他施以援手。 楚人们深恨赵国,何况宋玦是赵国的太子。 因此,当看见凤鸣如此关照宋玦时,这个马奴就忍不住跳出来羞辱他们了。 “果然是下作的赵贼!在我们楚宫里也敢搞这些不三不四的勾当。” 马奴唾骂一声,抬手就要打他,却被凤鸣拦住。 凤鸣隔着面具看着对方,但马奴哪里认得出,这就是他们高高在上的陛下。 见这不知廉耻的小宫女还敢对自己动手,马奴恼怒地推开宋玦,向她逼近。 “你是哪宫的人?如此袒护这个赵人,莫非你是他们的细作!” 凤鸣皱眉,欲转身离去,却被他拉住。 马奴径直伸手过来,要掀她的面具,凤鸣立即挣扎起来。 “你这是从哪里偷来的面具?” “如此见不得人,一定是赵人派来的细作。” “马上摘了面具,跟我去见总管大人!” 凤鸣的挣扎激烈起来。 马奴发现自己好像还拧不过一个小丫头,愈发恼羞成怒,欲给她一巴掌,叫她知道厉害。 宋玦却忽然出手,将马奴拨到一边去了。 凤鸣唯恐被摘下面具,宋玦会发现自己的身份,此刻便伺机而逃,背影很快消失在远处。 向来逆来顺受的宋玦突然动手,这让马奴暴跳如雷。 他转身回马厩里拿出鞭子,狠狠地抽打宋玦。 觉得不解气,又给他来了一顿拳脚,把宋玦打得倒地,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宋玦擦了一下唇角的血,慢慢坐回去,看着凤鸣坐过的位置出神。 凤鸣回去之后,派怀安去察看宋玦的情况,又把那个跟他们起冲突的马奴调走。 “系统,现在能给我看看好感度吗?” “宿主你好,好感度每月只能查询一次,本月次数已用完。” 凤鸣没想到会是这样,现在才月初,她就已经没机会看好感度了,那接下来只能凭自己的感觉来。 今天宋玦出手帮了她,想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排斥她了。 凤鸣觉得自己往马厩跑得勤还是有些作用的,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再发生,她让怀安把宋玦轮值的时间与其他人错开。 “陛下这是何意?”怀安觉得不解,“让他们一起干活儿,那赵贼不就能多受点折磨了吗?” “你懂什么。” 凤鸣瞥了他一眼:“孤这么做,自有孤的道理。” 怀安谄媚地笑起来:“是是是,陛下圣明。” 将一切安排好后,凤鸣又开始频繁出入御马司,如今没有其他人打扰,她就更方便跟宋玦独处了。 不过她也发现,轮值时间错开后,马奴们似乎把更多的活儿丢给了宋玦。 宋玦一日要做的事情,几乎是从前的两倍。 凤鸣干坐着也是无趣,有时会帮他打打下手,试图刷一下好感度。 不过她养尊处优惯了,干起活儿来,总是有些手忙脚乱,幸好宋玦一直沉默着做事,没有分太多注意力在她身上。 宋玦第二天就把帕子还给她了,还是洗过的,很干净。 凤鸣收下帕子,隔着面具对他微笑,伸出握着的拳头,摊开手,露出一小包饴糖。 阳光下,褐色的糖泛着淡淡的光泽。 跟贵族们喜欢吃的蜜饵比起来,饴糖显得粗陋许多,但那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弥漫在空气中,十分久违。 宋玦微怔。 半晌,他轻轻推回去:“你吃吧。” 凤鸣连忙摇头,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已经吃过了,她专注地看着他,瞳仁黑而亮。 见宋玦没有反应,她拣了一块饴糖,送到他嘴边。 她的手指纤细而白皙,宋玦下意识躲了一下,凤鸣眼里的笑意凝固住,眼神变得暗淡许多。 见状,他微微一顿。 宋玦接过她手里的纸包:“多谢。” 凤鸣又笑起来。 青衣少女戴着凶恶的饕餮面具,却身材窈窕,举止之间自有一种优雅。 阳光下,她的发丝泛着光泽,看起来很柔软。 宋玦看了她一会儿,默然将饴糖放入口中。 凤鸣好奇地凑上前观察他。 宋玦吃着糖,神情变得有些缥缈,也看出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察觉到她的视线,宋玦低下头,与凤鸣对视。 凤鸣以暴君身份面对他时,宋玦总是跪着的,垂眸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因此,她几乎从没有用这个角度跟他对视过。 此时宋玦站直,高挑的身量让他不得不低头看她。 俯视的角度,他的眸光多了几分冷淡的探究意味。 她神色微变,心漏跳了一拍,匆忙移开视线。 为了缓解尴尬,凤鸣又坐回到草堆上,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姑娘,天生不能言语吗?” 凤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玦是在跟她说话。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口,险些出声,幸好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她从来没有用这个身份跟宋玦说过话,所以宋玦就猜测,她是个哑巴。 这倒是个好借口。 凤鸣点了点头,指着自己……或者说是面具的嘴巴,又摸了一下喉咙。 宋玦缓缓走近,把饴糖送到她面前。 凤鸣此时戴着面具,哪儿敢摘下来吃东西,她连忙摆手,抱住膝盖。 宋玦微微一笑,俯身过来伸手,倒把凤鸣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摘她的面具。 没想到他只是抓住她的手,把纸包放在凤鸣手心里,便又转身去做事了。 凤鸣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奇怪,他只问了她是否天生哑巴,得到答案后就此作罢。 难道他就一点也不好奇她的身份。 凤鸣看着自己手里的饴糖,洁净的糖块散发着诱人甜味,她缓缓将纸包收紧。 接下来的日子,二人相处如初,凤鸣时不时给他送饴糖。 宋玦有时候会开口跟她说一两句话,但从不过问她的身份和面具。 他做阶下囚的生活很简单,除了做苦力和受打骂,就是看着天空出神。 就在凤鸣忙着跟他互动的这段时间里,内宫又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些事。 “陛下,昨日太后吩咐人,给后宫那位赏赐了东西。” 凤鸣脱衣服的动作微微一顿:“哦……母后怎么会给他送东西?” “听说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次了,许是太后心软了,”霓裳帮她把秀发散开,“想帮陛下达成心愿吧。” 霓裳不提,凤鸣几乎已经快忘了后宫里的那个人。 她现在全身心扑在宋玦身上,其他乱七八糟的原著设定,都快忘光了。 第二日,太后便亲自来了凤鸣的寝殿。 “我儿近日可好?” “正要去给母后请安呢,母后怎么亲自来了?”凤鸣纳闷道。 “陛下每日来哀家宫里,都坐不到一个时辰,哀家有话想跟你说,就自己来了。” 裴后先是拉着凤鸣嘘寒问暖,仔细向怀安和霓裳盘问了她的生活起居。 接着,又说起她舅舅家的那位大表兄裴扬准备成婚的事。 凤鸣听着觉得不对劲,果然没说几句,裴后就把话题转到她的身上。 “陛下,你也亲政这么久了,是时候为皇家的后嗣考虑了。” “母后急什么,我还年轻呢。” “就是年轻才好绵延后嗣啊。” 裴后望着她秀美的脸庞,伸手摸了一下,感受着女儿细腻的肌肤:“你父皇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有了你皇兄。” 凤鸣的脸色微微一变。 “还提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她避开裴后的手。 裴后动作一僵,旋即又微笑:“好,母后不提。”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韩玄吗,怎么回宫至今,都没有召见过他?” 许久没听见这个名字,凤鸣微微一怔。 韩玄。 在原著里,他是宋玦出现之前,凤鸣后宫的第一人,据说有倾国倾城的容貌。 他比凤鸣大一岁,十六岁时就被凤鸣看中,强行纳进宫中。 凤鸣生性残暴嚣张,却独独对韩玄青眼有加,把他抢进宫后,多年一直独宠他,对韩玄温柔体贴,关爱备至。 韩玄性情冷淡,对她不理不睬,凤鸣也不生气,依旧想尽办法来讨好他。 金银珠宝,封地爵位,应有尽有,除了天上的星星,凤鸣能给他的都给他了。 为了让他高兴,好色成性的凤鸣从不敢真正沾惹其他美男子,物色美男也只是把他们放在身边做官,过过眼福。 韩玄只要稍微对她笑一下,凤鸣都能开心得大赦天下。 堪称性转版的褒姒和周幽王。 在宋玦入楚之前,韩玄就已经被凤鸣封为安平君,位同皇后。 原著中,裴太后一直不喜欢韩玄,觉得他是个祸国妖人。 直到凤鸣把宋玦纳入宫中,裴太后才调转枪头,宁愿她宠韩玄,也不希望她被宋玦蒙骗。 “孤……自然是想见他的,但国事繁忙。” 裴后看着凤鸣,微笑道:“陛下勤政是好事,但也要多歇息,保重自身。” 她站起来:“哀家知你心意,已经吩咐下去,下个月乞巧节,你就带安平君出去打打猎,散散心吧。” 凤鸣皱了皱眉:“母后不知,他不喜欢出去。” “陛下放心,哀家亲自跟他说过了,安平君已经答应。” 裴太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韩玄。 原著中,韩玄的戏份不多,几乎都是在内宫里的,他的设定是不喜欢出门,连凤鸣的面子也不给。 也正因为他这样不识好歹,后期宋玦才有机会用温柔的面目来迷惑凤鸣。 凤鸣听了裴太后的话,叹了口气。 原著里好像没有提过这次乞巧节,不知道裴后为何突然有此举动。 她现在一心只想赶紧攻略宋玦完成任务,其他不相关的事,根本不想浪费时间。 思来想去,凤鸣决定把宋玦带上。 正好,她也许久没有用暴君这个身份去见宋玦了,还是该维持一下人物设定。 乞巧节这天,凤鸣穿上胡服,带着郎官,浩浩荡荡地骑着马出发。 韩玄不喜欢骑马,便坐在马车里,跟在后面。 凤鸣勒着缰绳,不紧不慢地走着,宋玦跟在她马下,目视着前方。 她居高临下,声音里带着笑意。 “太子殿下,孤听闻古时的赵人胡服骑射,勇猛善战,不知今之赵国,可有这种风尚?” “陛下取笑了。”宋玦语调平淡。 凤鸣哼了一声,笑盈盈地看着前方。 在楚国,人人都害怕这位年轻的女帝,一路上没有百姓敢直视她,众人恭敬地跪坐在两旁。 丹阳的围猎场在雎山,虽没有云梦泽物产丰富,却也是一片山清水秀的旷野之地。 到了地方,凤鸣要求宋玦跪在地上,让她踩着他下马。 宋玦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凤鸣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想起系统今早的提示,还是硬着头皮跟他对视。 没过多久,宋玦收回视线,单膝跪在地上。 凤鸣捏了捏缰绳,踩着他跳下马。 宋玦的背很宽厚,尽管吃了这么久的苦,依然充满力量感。 凤鸣见他站起来就要离开,便把他叫住:“孤让你走了吗?” 宋玦转身,漆黑的瞳仁注视着她。 凤鸣倨傲地抬起下巴。 今天早上,系统表示凤鸣最近换身份的频率太高,要求她用这件事情羞辱宋玦,强化人设。 “去跪接安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