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修仙,法力无边》
1. 楔子
“咕,咕咕——”清冷的月光透过稠密的树冠,影影绰绰地落在黑黢黢的泥土上,森林深处潺潺的水声中夹杂着几声夜鸮的啼叫。
忽然间,一道身影窜了出来,在树影下穿过漆黑的灌木向远处的悬崖奔去。
“跑!快跑!再跑快点!”凌微心中焦急。随着目的地的接近,她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五脏六腑都仿佛灼烧起来,嘴里充满了铁锈味,步伐却没有丝毫减慢。直到听到水声越来越明显,变成了湍急河流的轰鸣声,凌微才终于放缓脚步。
“呼...呼...”,她边喘气边回头看了看森林,又向下看了看前方悬崖上飞流而下的瀑布。这悬崖其实本不算太陡峭,但黑夜模糊了悬崖的高度,使得下游看不真切,往下一看如同深渊一般。
之前还时不时听见的法术爆炸声,现在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看来斗法的双方胜负已分。远方传来活物穿过灌木的沙沙声——有人追来了,或者是这林子里的野兽。
自从发现自己穿成了书中的炮灰女配后,凌微就一直计划要逃跑。为了避开原书中的死局,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若此时被抓住,无论是哪一方,恐怕绝不会再让她有机会离开!
一阵夜风吹来,她恍然惊觉,自己身上原来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想到这里,凌微不再犹豫。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被树枝刮出来的血印,拂开被血和汗浸湿的乱发,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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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侧脸。
她环顾四周,见瀑布上方有一块不算太小的浮木被石头卡住,抱住它使劲一推,闭了闭眼,抓紧浮木从瀑布上一冲而下,隐没在了轰鸣的水声中。
瀑布汇入江流的时候,凌微松了一口气,可是水流冲力太大,一阵波浪拍来,竟一下子将她和浮木冲散了。她努力游动,好不容易随着波浪上浮换了两口气,然而更不妙的是,下方突然有一股暗流搅动起来。“不好,呼吸不上来了!难道注定天要亡我……”
凌微十分不甘心,但最终还是无力抵抗,呛了几口水晕了过去,被吸进漩涡之中。只隐约可见幽蓝色的光芒,从她丹田中一闪而过,随她一起没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2. 穿越
一年前东洲晋国都城
“死丫头,快起来!寅时一刻了还磨磨蹭蹭,以为自己是主子不成!”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来一阵凛冽的寒风,遂即一把凉水泼在凌微脸上,尖锐的女声在头上响起,凌微激灵一下骤然惊醒。
她躺在粗糙的通铺上睁开眼睛,擦了擦脸上的水,愣愣地看着屋顶。妈妈温柔的目光,爸爸做的香喷喷的番茄炒蛋……一切都像火烛中的幻影,被冷风倏忽一下吹灭了。
身下的被褥还带着一丝体温的余热,仿佛是那梦境残留的一点温暖,脸上的冰冷却让她不得不意识到,自己还在这个没人权的地方。
一同被凉水泼醒的还有同屋的姐妹小环。小环只有八岁,比此时的凌微还小半岁,此时很是惊惶,“对不起小微,是我昨日惹了大小姐院里的秋棠姑娘不快,连累了你,我今日便去陪礼!”
凌微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先前刺耳的声音耳畔仿佛还在嗡嗡作响。她面色冰冷,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看到小环瑟瑟发抖的样子,递上没洗的旧衣服让她擦擦水,自己也把身上擦干:“不怪你!是她们贯爱欺负人,总有一日,我要叫她们好看!”
窗外天色还是一片漆黑,此时正值冬末春初,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凌微来不及管被泼湿的被窝,赶紧把身上收拾利落出门上工。
从罩房出去穿过角门,凌微搬上一捆柴去茶房生上火,烧上刚打来的井水。接着又连忙到她负责的东厢房清扫路面上的积雪和昨夜被大风刮下来的枝叶。
一切准备停当后,天已经微微亮了,此时凌微才有片刻闲暇,蹲在屋檐下啃着一个粗砺的粟饼。
凌微刚穿越时总想着是不是做梦,浑浑噩噩地过了两个月后,再难受也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她从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既然回不了家,总还是要努力活下去!
半年过去,凌微也慢慢了解了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这个朝代叫大晋,这家的主人是当朝卫国公陈繁,传说祖上还出过仙人,不过凌微是不信的。而凌微身体的原主,十分出乎意料,竟然是陈繁的女儿。
原主小凌微的娘凌莺儿,是养在府里给老太太解闷的戏班子里的歌女,靠着一副好嗓子也给陈繁唱些小曲儿,一夜后有了凌微。
然而凌莺儿却并没有因此得到名分,后来因故被赶了出去,只留下凌微在府中艰难求生。她的血脉不被承认,只得做一个杂役丫鬟。
半年前,大小姐陈音的丫鬟绿袖收拾妆匣时不小心打碎了她的一枚簪子,情急之下,竟推当日洒扫的原主顶罪,小凌微在陈音面前拼命辩解,可是她直接摆手就叫拖下去。
原主被打了二十大板,被抬回来之后就发起了高烧,当晚便去了。或许是因为名字相同,凌微穿来之后,代替她活了下来。
想到这里,凌微回到房中,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光泽黯淡的长命锁,轻轻摩挲了两下。小凌微去世时,手中还紧攥着这长命锁,是她娘凌莺儿在她出生时请人打的。
凌莺儿被赶出府后,时不时来找小凌微借钱,直到原主的积蓄被借光,她就不再来了。小凌微临死前,拖人传信,想见娘亲一面,可只得到了拒绝的消息。最后陪着她的,也唯有这一把儿时的小锁。
凌微叹了口气,正想把它放回去,外面就传来小环慌乱的声音。
“不好了小微!我们快出去躲躲,秋棠青柳那帮人又来找麻烦了!”
“贱婢让开!”小环被推到一边,门被咣当一下撞开,是一个不到十岁,穿着半新水红花袄的女孩带着两个神情各异的丫头,其中一个正是早上泼她们水的青柳。显然这次,她们是冲着凌微来的。
“凌微,”秋棠环视一圈开口道,“别以为你如今不在小姐院中做事,就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这次的上贡你还没交,算上上回欠的,拿出一吊钱,就放过你。”
“你胡说!”小环脸气得涨红,挣脱拉住她的人,“小微何时欠过你们一吊钱!我们月钱才三百文,怎么可能拿得出一吊钱!”
后面的青柳连忙把她挡住,“拿不出一吊钱,那就只好干活抵了!这个月,你就去扫茅房吧!”
“等等!”看到凌微手中的长命锁,秋棠眯了眯眼,“你这锁,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纹样还算不错,要是你把它给我,就免了你的一吊钱。”
凌微却不睬她,把锁往柜子里一放,越过秋棠,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凌微,你这是什么意思?”秋棠见此连忙跟出来,冷笑一声,“难道是拿不出钱来,想去扫茅房了?”
凌微一言不发,心知她们在府里没什么背景,最近想巴结把原主害死的绿袖,就逮着她这个被正房厌弃的人欺负,想以此表忠心。
她站在门口不动,气氛顿时沉默了起来。秋棠看着凌微,总觉得她最近几个月和似乎以前不太一样,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
她对青柳二人一扬下巴,说道:“你们,去把她那锁拿来!”
凌微往后一步挡在门前,心知今日恐怕无法善了,侧头往两边看了看,一眼发现地上有一块翻修花园剩下的青石砖。
秋棠见凌微不为所动,正准备上前教训她几句,突然觉得头皮一痛,就被凌微扯住头发,一拳揍在了脸上。又一阵拳头如疾风骤雨落在了她肚子上。
秋棠吃痛,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尖锐地叫起来:“啊!凌微!你居然敢打我!”凌微趁机捡起青石砖扑向她,往她身上砸。
“啊!”青柳二人看到凌微这么猛烈的攻势,一下子都吓傻了。小环反应过来后连忙往凌微这边冲过来,却被两人一同架住。
此时秋棠和凌微两人已在地上滚作一团,凌微一手揪着秋棠的衣服,一手拿着石砖往她身上不停招呼,秋棠也不甘示弱,胡乱反击又挠又踢,间或抓两把凌微的头发。
凌微一边和秋棠你来我往地纠缠着,一边不禁想起这半年来的日子。
早上起晚了半刻被骂,干活到天黑,却还要被支使着顶别人的班去守夜。寒冬腊月去领自己份额里的炭火,一连七天都被告知已经没有了,可是她明明看见绿袖红梅她们几个拿了自己的,管事还要额外多送些。被迫替别人背锅挨罚已经好几次,却从来无人听她辩解。
她委屈过、生气过也绝望过,心里却知道在这里没有人能像爸妈一样护着自己了。多少个夜晚,她躲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告诉自己作为一个古代命若草芥的婢女,只能忍耐。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真的不想忍,也实在忍不下去了。忍字一把刀,日日割在她的心头,滴滴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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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凌微的善良,她的隐忍,都被人当成了软弱,让这些人变本加厉地欺凌她。
凌微心头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让她忘记了秋棠从自己身上揪掉的头发和挠出的血。她使尽全部的力气,身子一翻,一把把秋棠摁在了地上,拿着石砖死命砸着。
“呜呜,”秋棠这时候已经没剩多少力气了,只来得及护住头脸,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凄惨的哭嚎声。
凌微坐在她身上,背着光,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上仍然紧紧攥着板砖。
秋棠打着哭嗝动弹不得,透过朦胧的泪眼,只能看见凌微冷冷的黑色眼睛,听见她说:“你们巴结正房的人,本与我无关。可是你们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我,我过不下去不想活了,定要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亏!”
要是真死了,她或许还有机会再回到现代,至少不用在这里过牛马不如的日子!她在现代是家里的独生女,家里并非大富大贵,但爸妈都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从不愿让她受委屈。她做梦都想回去!
说完凌微站起来,手中还攥着板砖,一瘸一拐地往小环和拦着她的青柳二人处走,“你们也要打一架吗?”
两个丫鬟惊恐地看了一眼秋棠的鼻青脸肿的模样,估计好几天不能上工了,连忙摇了摇头,青柳开口道,“凌微姐姐……是秋棠威胁我们要派我们去扫茅房,我们之前才来找麻烦的,以后再不敢了!“
“你们走吧!要是还敢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凌微拉着小环回房,也不管她们什么反应,“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青柳二人也不管秋棠,自顾自的跑了,秋棠见状只得一边哭,一边忍痛爬起来,抹着眼泪走回去。
自从凌微爆发把秋棠揍了一顿以后,平时见缝插针让她帮忙干活的人顿时少了许多。有个别不长眼还来欺负她的,也被她约着下工后打上一架,即使不能每次占上风,拼着自己流血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见识到她这股狠劲,找麻烦的人越来越少了。凌微这里难得的安静了起来,同屋的小环日子也连带着好过了不少。
经此一遭,凌微领悟了一个在这里生存的道理:想活,有时候就要比别人不怕死!一味地善良和忍耐,只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好欺负。
春去秋来,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一天,凌微刚在茶房里干完活回房,听到小环和住隔壁的仆妇赵大娘讨论起国公府近日发生的事情来。
小环一边整理铺盖,一边问:“最近府里多出许多人来,大娘消息灵通,可知近期是有什么大事么?”
“那可不!”赵大娘眉飞色舞,“再过半年,十五年一轮来收弟子的仙人就要到了!上回听说是隔壁将军府接待,得了不少好处,听说他们家太夫人得了延年益寿的丹药,这十年间竟没生过病!这回,听说是轮到了咱们府上。这仙丹咱们是想不着,可是主子们高兴了,指缝里漏一点出来,打赏一二,咱们就能多吃几顿肉了!”
“咣当!”凌微刚刚在灶上烧水,又一路跑回来,火烧火燎的,正准备喝两口凉水解解渴,听到这一句,手上的陶碗一个没端住,就掉在地上寿终正寝了。
她没顾得上这陶碗刚领回来寿命还不到三天,急忙问道:“仙人?赵大娘,您可别糊弄我和小环年纪小,这世上可真有仙人?”
3. 仙人
赵大娘十分得意,“你赵大娘的消息,还能有假?上一回仙人来的时候,你们两个小丫头还没出生呢!当时咱们府里许多人都看见了,那仙人坐着祥云从天上来,一时间金光万丈,霞光漫天,飞着飞着就落在了隔壁府里!可惜咱们和将军府关系不大热络,不然说不准还能进去看看呐!”
金光万丈,霞光漫天?怎么越说越不靠谱了,凌微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问道,“大娘,您说的话,我们当然是信的!这么说,您当时可是亲眼见过了?那仙人长什么样?可真收了弟子了?”
“呃……”赵大娘讪讪,“十五年前,大娘我还没进府里来呢,这仙人来,肯定得有些阵仗嘛!收没收弟子,我也不知道,但总归都是贵人们的事,咱们也就只能想着能不能沾沾光。那可是仙人!哪怕是看一眼,也能涨不少福气呢!”
“不过这仙人之事,肯定是真的!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这府里的老人儿,总有不少亲眼见过仙人的!不过你们打听得偷偷的,我听前面张霖家的说,符府里接待仙人这事还没完全定下来,得保密着呢!”
凌微又问了两句,心中已经信了六七分。小环也十分好奇,但想着过半年就能看到仙人,也没接着再问了。赵大娘告辞后,小环就去忙其他的事了。
凌微还站在房中,愣愣地看着桌脚旁摔碎的陶碗,呆了半晌,突然手舞足蹈起来:“哈哈!有仙人!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修仙了!能修仙,那我就有机会回家了!我能回家了!哈哈!”
接下来这一整天,凌微都魂不守舍的,路上走着走着平地摔跤,烧柴的时候还差点把衣袖烧着了。
其他人都怀疑她是不是生病了,可是看她这面色红润、一脸喜庆的样子又不像,难道是中邪了?众人纷纷决定离她远点。
只有小环见怪不怪,心想小微总照顾她,这半年来长高了半个头,又有气势了不少,很有几分姐姐的感觉。现在为了看仙人的事这么激动,还不如她这个年纪小的稳重呢!趁凌微不注意,她偷偷捂嘴笑了起来。
自从知道仙人的消息之后,凌微旁敲侧击、多方打听,确定了真有其事。十五年前那次,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仙人在天上飞。
一些戏法好糊弄,可是飞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至少现在看来不像是搞迷信骗人的。据说这些仙人也不干别的,就是来收弟子的,这么一来,这是个修仙世界的概率就很大了。
凌微穿越一年,虽然还没有完全被在这里的生活磨平棱角,但是心里也知道回家是越来越渺茫了,除了在梦里想想,几乎已经完全放弃。
现在听说了仙人这件事,她心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希望。虽然不知道修仙能不能让她回家,可是这可能性已经比之前大了不知多少倍了!
即使不能回家,也好过在这里过任人宰割的日子!她心里默默祈祷:仙人可一定要选中我啊!
在凌微的期待中,半年很快就过去了。心中有希望的时候,连难熬的生活都仿佛好过了许多。她今天见到之前打了一架的秋棠,都难得地有了好脸色,导致秋棠心里诧异不已,担心自己最近哪里惹了凌微,是不是准备又把她揍一顿,惶恐了好几天。
这一天早晨,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凌微正在井边打水,突然看到天上有两道光朝这边飞来,瞬时间就落到了城里。还有不少人也看到了,院里一时喧哗起来:“莫不是仙人来了!
卫国公陈繁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准备接待事宜,见此连忙整理衣冠,带上人出门,去城中迎接仙人。
凌微竖起耳朵,过了半晌,听到前院传来消息,说仙人已经接到府中了,国公爷传话让夫人和少爷小姐们前去见礼。
与此同时,前院正厅中,陈繁一边把两个人迎进来,一边寒暄:“颜仙师、张仙师,远来可辛苦?今次光临寒舍,可谓是蓬荜生辉呀!府中已将东厢房修缮一新,待会儿便请两位看看可还满意,有任何用得上在下的,请尽管吩咐!”
“晋国最近几年的上贡,门中十分满意,此次我们清元门来此挑选弟子,希望能多带回去几个好苗子!”
一个穿着道袍的白衣人走到主座上落座,此人白面微须,看起来三十许,面相和善。另一个青衣人则走到他左边站定,只见她身负长剑,长发扎起,双手抱臂,看上去十分严肃。
陈繁点了点头,“这偌大的晋都,上次贵宗前来,也只收上了几人,可见这修炼资质,是多么难得啊!“
这时门外传来声响,是钱夫人带着嫡庶子女来了。陈繁一边让他们他们向仙师见礼,一边介绍道,”这便是内子和犬子犬女,”又转向陈夫人,“这位是颜仙师,这位是张仙师,”又道,“仙师,此次选弟子何时开始?可需要在下现在开始安排?“
”不必”,那白衣人颜继说道,“明日我们自会布置。”
“仙师,”钱夫人突然说道,“我这一双儿女仰慕仙门已久,不知仙师看来,他们可有修行资质?”说的正是国公府唯二她所出的嫡子女。
陈繁一听,连忙道,“仙师们远来辛苦,等明日让孩儿们一起去测也就是了,何必麻烦?”
颜继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夫人既然相求,这倒无妨,不过现下只能粗略测一测,明日统一测试才能用上更准的测灵法器。只是好叫夫人知晓,这修行资质,一万人中,也未必能出一人。”话音刚落,桌上凭空出现了一块玉石。
这玉石不像普通的玉石温润内敛,反而隐隐约约散发着灵光,不愧是仙家之物!在场众凡人刚刚从见识到凭空取物神通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又禁不住发出惊讶赞叹的声音。
接着钱继手中一指,几道气息从玉石打入面前陈繁的子女之中,没过一会儿,其他的几道气息都逐渐消散,只有一道黄绿相间的气息连绵不绝,一头连着那玉石,另一头连着的,正是陈大小姐陈音!
“看来这位姑娘,土木灵根不错,恭喜了!”颜继有几分意外,笑眯眯道,“今日你我有缘,我这里刚好有一桩机缘,不知道姑娘可有兴趣?”
钱夫人看到女儿测出了灵根,喜出望外,“自然!自然!”陈音也一改平日骄纵的做派,十分尊敬期待地看着颜继。
颜继捋了捋胡须,对陈音道,“你日后若是进入修仙界,自会了解,我清元门,在这沧海界是排得上号的大宗门,门中家族众多。我颜家在其中,也算是前三的世家了,在宗门中,弟子不下数百人。”
“我乃颜家旁枝,而我们主家,更是出了一位天骄。这位主家小姐,年不过二十便已筑基,而她现下正需要一位木灵根的侍女助她推衍修行功法,无论是否成功,都有法宝灵丹相赠,我这里还有一些凡人可以服用的灵丹可赠予贵府,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颜继面上有礼有节,心底却并不太在乎他们的想法。这陈家在世俗界虽有些地位,对修仙之人不过蝼蚁罢了。
只是清元门新弟子入门后要先统一登记去向,为防多出事端,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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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年新出了规定,要新弟子和接收新弟子的地方一致同意才可以确定下来。这小姑娘灵根尚可,为免惹出麻烦,得先让她同意入颜家,料想她答应了也不敢反悔。之后的事,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陈音听说自己有修仙资质,十分高兴,可是又一听是要当侍女,就不高兴起来。自己既然有资质,说不定也能很快到那劳什子筑基呢!她大小姐做惯了,怎么可能去当别人的侍女!哪怕是仙人她也不愿意。
陈繁见到女儿脸上垮了下来,就知道是心中不愿了。可是他又实在害怕得罪这位仙师,只得打圆场:“颜仙师,有这等好事,自是小女的福分,只是此事事关小女日后的前途,我夫妇二人又只得此一女,可否容我二人商讨一番,明日给仙师答复?”
颜继听到这里,笑容淡了下来,”入门之后,人人都可修行,可这灵丹法宝,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若不是此次入住贵府,我是不会给你们这个机缘的。”看了旁边的师侄一眼,“我们也乏了,休息的地方在何处,带路吧。”
陈繁看到颜继的脸色,分外惶恐,但是看到女儿哀求的眼神,终于还是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好好,我这就带两位仙师去!”接着亲自带着他们去了东厢房,一路小心伺候,就怕哪里又惹了他们不悦。
陈繁安顿好仙人,回到钱夫人房中,钱夫人正坐在床上擦眼泪,“这可如何是好?音儿被你我娇惯坏了,如何能去做那颜仙子的侍女,万一言行无状把人家得罪了,可如何是好?做人奴仆,说不好就被打杀了,我们也没法保护她呀!”
陈繁也焦虑地来回踱步,“可是若我们不同意,得罪了仙师,那颜家势大,日后音儿入了清元宗,也没有好日子啊!”
“要不,就让音儿留在晋国吧!至少我们凡事还能护着她。”钱夫人说道。
门外陈音偷听到这话,忙推门进来,抱住陈繁的胳膊娇声道:“爹,娘,女儿既然有资质,就一定要去修仙!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当那个什么侍女!求你们帮帮女儿吧!”
陈繁看宝贝女儿铁了心了,禁不住她的哀求,只好同意:“明日正式测试,我多送些礼求仙师通融通融,从其他测出灵根的人里换一两个当侍女,想必仙师会考虑一二!”
第二日,在国公府众人的围观中,颜继在陈繁准备的场地放上一块两丈高的七棱玉碑,看材质和昨日的玉石相似,不同棱面上分别刻着金木水火土以及风雷的图案。接着他又在碑前的凹槽中放入几颗莹润生光的白色珠子,一道指风打过去,片刻之后,便有十几道五颜六色的细丝往四面八方散去。
颜继看了看候在一旁的陈繁,说道:“你立即着人去寻这气息牵连的人,这些人便是我们宗门此次的侯选弟子了!”陈繁连忙拱手,叫人带上甲兵去寻。
而陈音正在场中,很明显她就是此次侯选弟子中的一人了。旁边的奴仆们连忙奉承:“大小姐从小仙姿玉貌,原来竟是仙人下凡来了!那些太太们赞的什么太傅府的余姑娘,尚书府的李姑娘,哪里比得上咱们大小姐!”
陈音早知道自己有资质,又得了父亲不做侍女的保证,昨晚兴奋得半晚没睡,如今更是自得:“哼,以往那李霜儿,仗着自己能作三两首酸诗,便不把本小姐瞧在眼里!如今仙凡有别,她们却是不配与我相提并论了!”
“可不是!”旁边她的丫鬟绿袖正要继续吹捧几句,却听见远处一阵喧哗,看见一队刚刚派出去的甲兵,正护着凌微往这边来。
4. 资质
“凌微!”绿袖正打算质问她为何在这里,却看到一缕玄色气息停留在凌微身上,另一端则正在那玉碑上,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难道你也被选中了!你不过是一介粗使婢女罢了,哪里配做仙人!”
陈音也忿忿不平,正准备问颜继,陈繁却瞪她一眼:“肃静!仙师面前,不得喧哗!”
过了一刻,其他出去的甲兵也陆续带人回来了。等一共十八人到齐,大家发现这其中平民竟是多数,不仅有那街边卖油饼家的小儿,甚至还有一个小乞丐。
可是此时重重守卫下,也无人敢置喙,只见颜继摸了摸胡须,笑道:“甚好,此次有灵根者十八人,比上回还多出三人,看来老夫可以回去交差了!”又道:“你们几人,且上前来,排队把手按在这灵碑上。”
陈音离得最近,先一步上前,只见玉碑上灵光大盛,一黄一绿两条棱亮起来。旁边的青衣女修见此,高声道:“土木双灵根,土灵根三,木灵根八!”
陈音看颜继十分满意的样子,虽然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但想必是差不了,听完倨傲地看了凌微一眼。
陈音对凌微有些印象,隐约记得是打扫她院子的杂役丫鬟。之前打碎了她心爱的簪子,那次没将她打死真是便宜她了,一个小丫鬟,现在竟然还想抢自己的风头!
又测了几个人之后,颜继和青衣修士的反应皆是平平,突然间一阵紫光亮起,“变异雷灵根,根值九!”青衣女修惊喜的说道,只见测试的正是那小乞儿。
“好好好,此等资质,定当入得内门!”众人顿时投来艳羡的目光,又不禁感慨起来,一个小乞丐,竟也能有这么好的仙缘。
接着一名身着华贵锦袍的富家少年上前去。“金木双灵根,根值都不过三。”青衣女修摇了摇头,“你这样的资质,怕是引气入体都难。我还是建议你留在凡间吧,看你的衣着,当能过一辈子富贵日子,何必求那无望的仙途呢?”
见那少年倔强的泪眼,她叹息一声,“若要修炼,我们清元门无法收你,不过,你或可去其他小门派碰碰运气。”接着不再看他:“下一个!”
……
凌微排在队伍正当中,知道自己真的有灵根后,心中十分激动,也顾不得别人是什么反应:“看来天无绝人之路!我看是老天把我意外发配到这个地方心有愧疚,总算给了我一点补偿!希望我的灵根值不要太差……”听到女修说到清元门时,觉得有几分耳熟,又有几分奇怪。
“清元门……不管是我还是原主,按理说以前都从未听说过这仙家门派的名字,怎么会觉得莫名地熟悉呢?”
眼看排到她了,凌微暂时把疑惑丢到脑后,把手放在七棱玉碑上,心中忐忑,肚子里仿佛有十几只蝴蝶七上八下地鼓动。她屏住呼吸,只见玉碑的一面黑色大盛,从底部直冲碑顶,“十成水灵根!”女修十分激动,“这样的天赋,说不定能得长老直接收徒!”
在场众人虽不懂这十成灵根有什么厉害之处,但是看见仙师都如此激动,知道这一定是了不得的资质了,又听说凌微是府里的人,纷纷向她道贺。
小环在一旁更是高兴的不得了,“我们小微资质这么好,日后定然是了不起的仙人了!”她瞟一眼旁边面色不好的绿袖,“有些人自己不过是个绿皮蛤o蟆罢了,在那呱呱的叫,自以为能挡着仙鹤的道呢!”
“你!”绿袖气急,“小姐!”她看向自家小姐,想让小姐发话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陈音本来正为自己的资质得意中,没想到凌微资质比她更好,正在生气,一把就把绿袖推开:“要吵一边去,别在本小姐这聒噪!”绿袖心中愤恨,却不敢表现出半分,只得退到一旁。
而颜继此时心中一动,他这次接了来凡界选弟子的任务,本不是为了拿任务的奖励,而是族中秘密派他为玉书小姐来找些有可能治病的人。
玉书小姐灵根九分木、五分水,那陈音的八分木灵根,有效的可能性更大,水系虽不如木系,但这个小丫头的灵根达到了十分,应当也不会差太多。
可惜从预备弟子里一下截胡两人,即使是他们颜家,也太打眼了。这次从预备弟子中抓人,也是万不得已。之前在宗门内下手,怕是已经引起了一些怀疑了,要不是这治病的方子还在研究当中,哪里需要如此麻烦……
待众人测试完毕之后,最后确定带回清元门的有十人。剩余八人,以资质不足为由,不予录取。不管他们是如何地失望,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颜继让陈繁另准备了给这十人住的院落,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带他们返程。
等客院收拾好,陈繁就去了东厢求见颜继,商讨侍女一事。他入到房中,先行了一个大礼,道:“仙师,先前所言颜仙子侍女一事,蒙仙师看重,只是小女被家中养的刁蛮惯了,若侍候在侧,恐无法让颜仙子舒心。今日测试的凌微丫头,正是我府中婢女,平时干活手脚麻利,性子温顺,不知可合仙师心意?”
陈繁说完,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主座上颜继的神色,“凡间想必是没有什么能入的仙师之眼的,在下只有准备些许本地土仪,不成敬意,还望仙师笑纳。”说完就让人送上来几盒稀奇珠宝,和几株年份高的草药。
颜继扫了一眼,对这些凡间珠宝没什么兴趣。那几棵草药中倒是有两颗五百年的老山参,对他有几分作用,就示意来人放在桌上。
陈繁见他收下了,心中放心了一半。只听见他说:“让那水灵根的丫头去,倒也未尝不可。只是我等仙门中人,从不强逼,若她能心甘情愿,好好服侍我家玉书小姐——”
陈繁连忙说道:“能服侍玉书仙子,已是她天大的造化了,必然心甘情愿!我定会和她说明白这其中的机缘,不叫仙师有半分烦心!”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凌微虽只是一个小丫鬟,可是测出了此次最高的灵根值,前途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未必会愿意。
不过,她娘虽被赶出府去,要死要活也就是国公府的一句话罢了。为了音儿,就算凌微不同意,他也一定会让她同意的。
前院里资质测试完毕,凌微穿过垂花门回到后头。等回房收拾好行李,她就得搬到国公府为预备弟子准备的客院中去。没想到刚一踏进后院,院子里的仆妇丫鬟们就迎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道:“我们小微回来了!哎呀不对,不应该叫小微,应该叫仙师!”
一个先前欺负过她的丫鬟跑上前来,拉着她的袖子,支支吾吾,“凌微,以前是我不对,受了绿袖那起子人的挑唆才来找你的麻烦,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以后日日为你念佛上香,再不做这等糊涂事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大力挤到一边,“小微呀,王大娘看你打小就聪明,早就知道你不是凡俗中人,可从来没为难过你,说起来你娘和我都是晋南人,以后出息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同乡啊!”
凌微不耐烦应付这些人,内心十分冷漠。以前她受了欺负,这些人只会冷眼旁观,不上来踩几脚都是好的,现在却全都换了一副嘴脸。
她抬脚就准备走,看见小环在人群外面兴高采烈地向自己招手,忍不住嘴角上扬起来,忙钻出来拉着她的手道:“小环,我好高兴,我可以修仙了!”
小环满面红光,显然也很是为她高兴,想拉着凌微说些悄悄话,却又被围上来的人堵住。
“好了!大家伙儿都散一散,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若以后修炼有成,必会回来拜访。”又把小环的肩膀揽住,板起脸来:“从前的事情不论,小环就如同我妹妹一般,若是将来我知道哪个欺负了她……”
“好说好说!我们一定把小环照顾好!“
“小环这孩子一向乖巧,大娘最是喜欢,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必定少不了她一口喝的!不不……我是说她吃了我再吃……”
周围人又转而称赞起了小环,都争着把她当亲女儿似的。凌微也不多言,拉着小环径直回房。那些人见她回去把门关上也不敢多说,各自散去了。
仙师给了半日让他们与家人告别,可凌微的亲人,除了原主那不知在何处的母亲,也只有小环能称得上亲近了。
她收拾好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和小环并肩坐在床铺上,打开柜子,把长命锁拿出来收在怀里。接着她把自己攒的所有的碎银两还有铜板都摆在桌上,分成两拨。
“这些钱你帮我给赵大娘,她这些年来对我们俩多有照顾,以后你和她互相依靠,你把这些银钱给她,也能让她日后继续关照你一点。”凌微说道,又把更大的一拨收拢起来,放在小环手中,“这些就留给你了,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环连忙站起来:“小微!这……我不能要,我知道这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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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攒了好久的,你如今要去修仙了,我真为你高兴!可是这一路上山高水远,还是得拿上银子,你肯定能用得着!”
凌微把她的手拉过来,两人的小手并在一起,上面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厚厚的茧子和还没痊愈的冻疮。
“小环,你是我在这里最好的伙伴,对我来说,你就和我妹妹一样。之后我不在了,也没办法护着你了,你拿着这些钱,平日里无论是能多吃点、找管事们打点把你留在绣房,亦或是留着日后赎身出去,都比在我这有用多了!这一路上仙师自然会照顾我们,不会把我饿着的。倒是你,才是要好好保重自己,等我修炼有成了,一定回来看你!”
小环听到这里,也不再执意推辞,只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小微!除了你,再也没人对我这么好了……我真舍不得你……你也要保重你自己呀!”
又拿出一只小布老虎,“这是我本来给你准备的今年的生辰礼物,可是还没绣完……”
凌微看到这只自己半个手掌大的迷你布老虎,圆圆滚滚,眼睛又大又圆,威严不足,憨态可掬,只是后半截身子的花纹还没绣好,忙接过抱在怀里。
“我喜欢!没绣完也没关系,我把它带在身上,等下次来看你时,你再帮我绣完就是了!”
“好!等你来看我,我还要给你绣最好看的衣服!”
“嗯!”凌微的眼眶红红的,用力地点了点头,两个小女孩紧紧地抱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这一晚,凌微搬去了她和小环从前梦寐以求的大院子里,盖着细腻的丝被,却久久不能入眠。不知道是激动于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还是伤心与小环的离别、害怕将要面临的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凌微正在想这两位仙人什么时候带他们走,却意外的迎来了陈繁。陈繁进来之后就径直坐下,示意左右伺候的人都下去,对凌微说道:“凌微啊,你自小在府中长大,我自知也有对不住你和你娘的地方。可是你娘是贱籍,我也是碍于礼法,才没有办法给你们娘俩一个名分。从前忽视了你,我甚是后悔。”
“往后你要随仙师去清元门了,我们定会好好补偿你娘,照顾好她。你娘如今在外面跟了一个商户,我们愿意给她在晋都置办一套房子和铺子,若是你想将她接回府中,我也可以给她一个侧室的名分。”
“为父也想着要补偿你,这两天更是送了不少礼,才从颜仙师处打听到,他家在清元门是排行前列的世家,家中更是出了一位玉书仙子,十几岁便筑基,是仙门中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人物。如今她正缺一个侍女。这侍女也不是每日端茶倒水,而是同这位仙子一起推衍她修行的功法,对修炼有益不说,更是有大量的法宝丹药赐下。为父听说,这些在仙人宗门里,也是十分难得的。这么一桩好机缘,你可愿意啊?”
凌微一听此事,就知道其中大有蹊跷。若这真是好事,恐怕清元门里的人早就抢破头了,更何况,还有一个陈音呢,怎么可能轮得到她!
她与陈繁自打出生来就没说过话,哪里来的父女情分可言。说起来,这玉书仙子,听起来似乎也有几分耳熟。
陈繁见凌微一言不发,神色顿时不豫起来。“为父可是为了补偿你,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求来这样的机缘。仙师那边已经答应了,岂容我等出尔反尔?你母亲那边,我定会照顾好,可是若得罪了仙人,恐怕大家都讨不了好啊!”
凌微听他还拿原主母亲来威胁,心中一片冰冷。不管是她还是小凌微,对这个父亲都没有任何的期待。他对她没有半分的养育之恩,此时却明显是想把她往火坑里推,实在是令人齿冷。
然而凌微空有灵根在身,此时却无半点实力,而那仙师多半已经视她为囊中物了,更是无法求助,由不得她不低头。她虽然对凌莺儿并没有什么感情,可是那终究是养育了原主几年的母亲。
就当还占据原主这身体的情了吧!想到这里,凌微只得暂时答应下来,送走了陈繁,心想等到路上多了解些情况再做打算。
“清元门……玉书仙子……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可是怎么可能听过……”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有一道闪电击中了凌微的思绪。
“清元门,颜玉书!这不是我穿越前看过的修仙小说《沧海登仙路》里的么!难道说这里就是沧海界,我是穿进书里了!这世界,到底是真是假?我难道还是在做梦?”
5. 炮灰
凌微十分震惊,很是纠结了一番,“算了,先不管穿书是怎么回事,我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的。先得想想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平时看的书不少,这一本还没写完,她穿越前只看了前面连载的几十章,后来就忙着和小组作业的队友吵架去了,难怪之前一直没想起来。
《沧海登仙路》是一个叫十二月影的作者写的一本修仙团宠文,女主萧芸芸带着团宠系统穿越到沧海修仙界,一路遇见各种帅哥美男,最终和男主修成正果。
这个系统可以将女主获得的宠爱值转化成自身的气运值,因此各种逆天法宝珍材在别人那里百年难遇,在女主这就如同家常便饭,可以说是狗血与天雷齐飞。
凌微回想着她看过的几十章剧情中,男主一直在一个鸟不拉屎的什么山谷里面练剑,和这清元门毫无关系,而女主萧芸芸所在的门派,好像正是叫清元门。
是了!颜玉书在书中,是萧芸芸同宗的师姐。凌微隐约记得,此人在萧芸芸入门之前是年轻一代的天才人物,可是后来却不知怎么的受了伤,进境大不如前,在女主入门前不久才治好。
她好了以后也是深居简出,多在闭关,与女主交集不多。而凌微这个名字在这本书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不然看见和自己同名,她一定会有印象的。
“颜玉书,颜玉书……”凌微拍着脑袋,拼命想着和她相关的剧情,终于想起来了一点儿。
女主的美貌在书中多有描写,而女主的一位师姐提到过,颜玉书身边曾经有一个侍女,美貌和女主不相上下,听说曾经还是天水灵根,只是不知受了什么伤无法修炼,只得在颜玉书身边做些侍女的活计。
而颜玉书的伤好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侍女。师姐因此还连叹天妒红颜,十分惋惜。
结合现在的情况,凌微觉得那个天水灵根的侍女多半是死了,就算没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难道那个疑似炮灰的侍女,就是未来的我?还是说如果我没有穿越的话,那就是原主小凌微长大后的命运?不过我并不记得书里有提到名字,或许另有其人也说不准?”
凌微心中不定,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穿来后对着井口照过,现在自己才九岁多,只能算五官端正,然而面黄肌瘦,头发干枯像野草,身体更是如同芦柴棒一般,实在说不上是美人胚子。
可是这件事事关性命,她也没法确定自己一定就不是那个人,即使她真不是那个人,也未必不会落到和她同样的下场。他们既然在找“侍女”,或许不止找了一人,自己很可能不是第一个,也不一定是最后一个。
凌微推测,颜玉书的恢复和书中的侍女多半有关,尤其是这次这位颜仙师找侍女都找到凡界来了。按理说修仙界的世家,要侍女还不简单么?为什么一定要来凡界从未入门弟子中挑?
很可能修仙界不是找不到,而是符合条件的人,哪怕可以得到灵丹法宝,都不会自愿去。这事情肯定不只是“推衍功法”这么简单。
凌微刚刚知道自己可以修仙,面前还有清元门这样的大宗门,可以说通天仙路就在眼前。可是没想到老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告诉她这通天的仙路,刚走第一步就要变成炮灰。凌微心中忍不住骂起这坑爹的命运来。
可是骂归骂,凌微知道将要面对的是这么一个死局,现下也毫无办法。一方面,陈繁肯定从中得了某种好处,多半会派人看着她以防她逃跑。在这晋都,即使她跑了,也很容易就会被抓回来。
另一方面,即使她没有被抓回来,成功逃跑了,陈繁的算盘泡汤,肯定会迁怒原主的母亲,甚至还有小环。
而到了清元门,那就是人家的地盘了,她一个未入门的凡人,哪怕再未来可期,也很难保证有人会为此对上颜家。到时她一个凡人想要反悔或逃跑,可谓是难上加难。
这样看来,想要避免将来的命运,最好是在半路上逃跑。这样牵连不到凡界的人,也不像在清元门逃跑那么困难。本以为马上就能开始的求仙路,现在前途又渺茫了起来,凌微不禁哀叹了一声。
不过,现在知道可以修仙,自己的资质又是上好,总比刚穿来时强多了,以后总有办法的!她在心里暗暗为自己打气。
这时候颜继和青衣修士已经走到客院中,让大家出来准备出发了。颜继见到凌微,还点了点头,凌微也假装对他十分亲近的样子,露出了一脸甜笑。
等大家都准备好了,青衣修士听到有几个小孩肚子咕咕叫了几下,不禁笑道:”看这几个孩子,还未辟谷呢!你们府中可有吃食,给他们带上些吧!”
随侍的下人心中却忙道不好,“仙师,现下离午食还早,厨下只有早间剩下的汤和粥,小人现在就去吩咐,让他们做些干粮出来!”
颜继却不耐烦:“费那些事做什么,直接去坊市上买些就罢了,走吧!”
陈繁这时和钱夫人来送行,让身边的陈音去跟着颜继,忙道:“仙师见谅,是我们准备不周!”又叫来几个人,“你们去账房上支银子,陪这几位小仙师去坊市买些路上吃用的。”
“走吧,”颜继没有反对,带着一行人去了两条街外的坊市上。
凌微来过这坊市一回,见其他几个小孩都十分高兴地四处看,她偷偷地找了一个被派来付账的管事,说道:“大哥,那边的荣记糕点铺,我想吃好久了!大哥能否给我几两银子,我去买两份来,和大哥一人一份!”
这管事本就是领了银钱来付账的,听说还给自己吃,哪有不愿的,就给了三两银子,让她自去买了。
凌微拿到银子,进了糕点铺,四下环顾一圈,仗着自己个头小,就从后门窜进了后巷,又看准了相邻的铁匠铺跑进去。
“哎,你这孩子,怎么乱跑啊!”凌微连声道歉,只见这铁匠铺子墙上挂满锄头、镰刀,旁边柜子上陈列着一排大小刀具。一个老人正踏着砂轮磨着一把刀,问道,“小娃娃来此作甚?”
“这位老丈,我想买一把防身的匕首,不知你们这儿可有合适的?”
旁边的小厮见有生意,连忙跑过来,“有的!我们刘记铁铺,在这街上可是响当当的,姑娘看看这几柄可合心意?”
他从柜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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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三件,在台子上一字排开:一把十字柄短匕,刀刃约莫三指宽,两侧带有血槽;一柄柳叶形状的小刀,要更长也更薄一些,看上去十分锋利。
还有一柄刀刃较钝,手柄上的云纹十分精美,看起来更像是装饰品。可能是伙计看她一个小女孩,不确定她是不是买来玩才拿出来。
凌微也不纠结,云纹的不太实用,柳叶刀对她来说有点太长,不方便携带。她花二两银子买了那把十字柄的小匕首,套上刀鞘揣入怀中,又从后门窜了出去,跑回荣记糕点买了一盒糯米糕,给那管事。
“我太馋了,买了糕点之后忍不住直接吃了。劳大哥久等,这是您的那份!”那管事也不计较,点了点头,打开盒子吃了起来。
凌微还剩下几文钱,又去路边买了几个大烧饼,准备路上吃,却在路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其实不是她熟悉,而是原主小凌微熟悉——一个妇人打扮的美貌女子抱着一个小娃娃,正在买风车,小娃娃拿着风车咯咯直笑。女子温柔地摸着小孩的脸,对小孩说着什么。
她先前听陈繁说凌莺儿已经嫁了一个商户时,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可是此时看到她怀中的小娃娃,回忆一下子猝不及防地浮现了上来。
和以往回想原主小凌微的经历仿佛隔了一层纱不同,这记忆带着太多的感情汹涌而来,让凌微一时难以分清这是自己的,还是原主的。
记忆中,女子也曾这般温柔地抚摸她的脸,对她说“乖宝”。可是等自己越长越大,她对自己就越失望,打骂也越多。
“如果你是个男孩儿就好了!如果你是个男孩,国公爷一定就给我名分了!”
“人家的孩子多么贴心,怎么就你这么不懂事,话不爱说,做事也不麻利!”
后来小凌微长到六岁,凌莺儿被赶出府去,就变成了“微儿啊,娘在外头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你去求求你父亲,求求夫人,让我回府吧!”
还有“这次银子怎么这么少?你在府中有吃有喝,就不懂多留一点出来接济娘亲吗?我若不是生了你,如何会被夫人赶出来!”
最后变成了她弥留之际,神志模糊,全身又冷又痛,从柜子摸索着拿出小银锁,煎熬着托人传话想见娘亲一面,却只得到冰冷的两个字:“不见!”
凌微摸着胸前的长命锁,看着女子温柔地抱着那孩子,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男人走过去。女子说了些什么,男人拿起风车,接过孩子,一同往前走去。
她眼前模糊了起来,想再走近些,看清楚一点,却被人撞了一下,险些摔倒。她连忙稳住身子往那边看去,却已经再也找不到了。
街边人来人往,凌微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怔怔地看了许久,直到有人来叫,她才回过神来。她挨打、受罚、被羞辱的时候,不论多么难受,从来都咬着牙,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此时她一摸湿透的衣襟,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泪流满面。
“哭什么?走了!”有人过来拉住她。
凌微什么也没说,最后看了一眼繁华的街道,在众人的惊叹中走上了飞舟。她再也没有回头。
6. 异变
漆黑的夜色中,一道青光划过天空,沿途只留下森林里被惊醒的几只鸟儿零星飞起的声音。
这一阵子在路上,颜继和张菡给他们这些未来弟子简单介绍了一下修仙界的基本情况。
听他们所说,沧海界能探索到的地方,大约有七成是海洋,只有三成是陆地,和凌微穿越前的家乡有些相似。
这三成的陆地,并没有连成一片,而是被海洋隔开,按地理位置分成东南西北中五大洲。他们所在之地,正是处于东洲。
整个沧海修仙界共有五大仙门,清元门正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太虚宗、紫霄宗、天剑谷、灵禅寺;四大魔门青冥宗、焚血宗、花月教、墨傀门;三大妖修势力,分布在万古森林、澜江平原和离云海附近。
此外还有商会等较大的组织,大都有元婴修士坐镇,以及一些其他中小型门派。而化神修士作为此界顶级战力,只有最大的几个势力才有。和清元门同处东洲的,就有同属仙门的太虚宗和魔门焚血宗。
此界魔门与传闻中修炼魔气的魔族不同,和仙门、妖修一样,都是修炼灵力。
魔门与仙门都属于人族,二者之分主要在于对道的理解与阐释不同。仙门修道讲究克制,尊重秩序,而魔门修道讲究随心,追求自由。
凌微看书时的很多细节都忘的差不多了,听到他们讲解,除了默默记下以外,也时不时随着众人问几个问题,一路上慢慢对这个修仙界熟悉起来。
半空中,凌微从她们所坐的清元门的飞舟往天上看去。今日月亮快圆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里的月亮,似乎比在现代时大了几圈,也明亮了不少。
听颜继和另外一位女修张菡所说,再有几日,就能到达清元门地界了。
随着越接近清元门,凌微也越发焦灼起来。她之前一直计划想在途中跑路,免得入门之后去当那明显有大坑的仙子侍女。
因为他们这些未来弟子都还是凡人,总免不了偶尔要停下来吃饭或者解决生理问题。可是每当凌微稍微走远一点,想看看有没有逃跑机会的时候,没有引起张菡的注意,却总会被颜继找到叫回来,跟长了千里眼似的。
经此几次之后,凌微谨慎了许多。她不敢做的太明显,怕颜继看出来自己的心思,直接把她绑在飞舟上。可是马上就快到清元门了,逃跑的希望眼看是越来越小。
难道书里所写的命运是不可改变的么?等进了宗门势力范围,她想跑就更难了!随着目的地的接近,凌微越发焦虑,连路上买的饼都吃不下。
“你是不是有心事啊?”一个男孩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正是那日测出雷灵根的小乞丐。
他没有姓氏,自称小六,在这一船人里算话多的。因为是未来同门的缘故,出发之后大家都互相熟悉了起来。
因为小六的资质不错,连陈音大小姐都忍着不适屈尊和他说过几句话。不像凌微,平时并不怎么和旁人搭话。
“是么?”凌微淡淡一笑。这一路上,她并不想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大家也都以为是她天生性子冷清的缘故,没想到还是被小六看出来了。
“是啊,你看大家,一路上都很兴奋,这几日听说快到了,更是拉着张仙师问宗门里的事。只有你,看上去很感兴趣,每次都会凑过去听,但是其实心里一点都不激动。”
小六对自己的出身并不在意,拍拍胸脯,“做我们这一行的,看人脸色可是最基本的!”
凌微笑了笑,不置可否,正打算回舱房休息,却听见“砰!”的一声,船身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连忙站起来,看见远处两道红光,眨眼之间已经到了近前。船舱里的其他人被惊动,跑到了甲板上。
“不好!来者不善!”颜继手中光芒一闪,召出一把玉尺,张菡也抽出背在身后的长剑,摆出备战的姿势。
“今天运气不错,竟然碰见了清元门的道友。看这几个凡人小娃娃,是新选出来的弟子吧?”来人一个身穿黑袍,另一个身穿血红劲装,脚踏一柄黑色飞剑,在雪白的月光下泛着隐隐的红光。
“把储物袋和这几个凡人留下,饶你们不死!”
颜继神识一扫,此人修为在筑基中期,比自己高一个小境界,另一个在练气后期,和张菡修为差不多。
若是打起来,自己虽然占不了便宜,但也有逃跑的机会。这些凡人弟子倒也罢了,可是若真听了他的话交出储物袋,恐怕才是真的任人宰割。
“道友既然知道我等是清元门修士,应当也知道前方不远便是我门中地界。这几个凡人弟子,给了道友倒也无妨。只是若要我二人的储物袋,我清元门也不是吃素的!”
那红衣修士哼笑一声:“既然这位清元门的道友如此识时务,那就先把他们交给我吧!”说着示意身后那黑袍修士把凌微几人抓住。
几个小孩听见这话顿时惊惶起来。陈音此时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你……你们不要过来!“又哀求地看向颜继和张菡,“颜仙师,张仙师,我……我可是八成木灵根,求求你们带我走吧!”
颜继恍若未闻,张菡别过头去,面露痛苦,不愿与她对视。
“哦?八成木灵根?想必生机也比普通人强不少了,看来我们今日运气不错。”
红衣修士说罢,一缕红色气息疾射而出,就要捆向他们几个凡人,半途却突然一转,却困住了颜继脚下正飞遁而出的玉尺,“这位道友,我们话还没说完,你就想跑,这是何故?”
张菡震惊地看了颜继一眼,颜继看到这一缕红色气息,却大惊失色:“血息术!你是焚血宗的人!”难怪他们听到清元门的名号也无动于衷。
颜继知道今日注定要有一场硬战,也不多说,手中飞快掐诀,召出三柄飞刀,化作三道白影成品字形激射而出。“铛!铛!”刀剑相撞,无形的灵气波动在空中爆炸开。
颜继和红衣人都有护体灵气,不惧这点冲击,眨眼间又过了十几招。凌微目力所及,只见一道青光和一道红光在夜空中缠斗起来。
原来这两人是魔门大派焚血宗的人,难怪如此有恃无恐!就凌微所见,有颜家这样的做派,仙门里未必都是正人君子,然而焚血宗的这两人中途劫杀,更是来者不善,其心难测。
和其他人一样,凌微心中不由得害怕若被这两个魔门的人抓去,会不会有更糟糕的下场。可是害怕之余,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斗法的两人。
她惊叹地看着他们身影起落间只余月下残影,抬手间便搅动风云,每一次刀剑术法相撞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凌微心中不可遏止地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野望。如果她有这样的力量,是不是就可以保护自己,回家见到爸妈,甚至一窥这天地间最高的玄妙?
另一边,张菡身处战斗中心,却是无暇观看这筑基修士的打斗了。她只有练气期,被两人法术的余波被击退几步,还没动作,就看见那黑袍人的一道血息袭来。
她举剑格挡,侧身躲避,同时手中变招,剑柄一转,剑尖在夜色中泛着寒光,直刺对方面门。
黑袍人闪身疾退,见一击不中,袖袍挥动,几张符箓疾射而出,在张菡身前爆炸,却有一张却落在了飞舟外。
只听“砰”的一声,飞舟的防护法阵便已破碎,气浪炸开。凌微猝不及防,转眼间便和其他几人一同被炸飞了出去。
凌微已顾不得天上的战局如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向下坠落。好在飞舟不算太高,下面是广袤的森林,修仙界的树也长得高,足有几十丈。
头晕目眩之中,她只来得及抱头护住脑袋,“滋拉”几声被树枝挂烂了衣服以后,“嘭”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把凌微摔得七荤八素,感觉全身上下都疼的不行。过了许久她才缓过劲来,勉强动了一下,还好四肢没有摔断。
她努力翻过身,往天上看去。漆黑的天空被树冠遮住,但偶尔能看见青红光芒交错,看来一时还未分出胜负。这是她逃跑的好机会!
凌微四处环顾一圈,听见有个方向隐约有水声传来。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是如果有河流,她可以随着水顺流而下,总比她自己跑快多了,沿途也不会留下太多的痕迹。
凌微扶着树干站起来,不顾头晕想吐、全身酸痛的感觉和身上被树枝刮出的流血伤痕,努力向水声的方向跑去。
…………
凌微又在做梦了。在梦里,她仿佛变成了一条鱼,在大海里自由地遨游,时而穿过柔软的海草草丛,时而和各种五颜六色的小鱼嬉戏。
她闭上眼睛,一切痛苦都远去,只感觉到一团幽蓝的光笼罩着她,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和舒适。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蜷缩成一团,听着妈妈“咚,咚”的心跳……
“不……难道我投胎了?我不是穿越了么?穿越……穿越又是什么……”
凌微骤然惊醒过来。刚刚她从飞舟上掉下来,大难不死,趁机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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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却把她和浮木冲散了,然后她就被一个漩涡吸进去失去了意识。她以为自己必定要被淹死了。难道她真的又穿了?
她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体前所未有地轻盈起来,身上的伤口都奇迹般地消失不见了。
摸了摸身上,小银锁、布老虎和匕首还在,说明她没有再穿越。也是,穿越这样的事情要是连着在她身上发生两次,那也太离谱了!
她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好像吐出了一串泡泡。她竟然还在水中!水对她没有分毫的阻力,环绕在她身旁,轻柔地将她包裹住。
凌微摸了摸脸颊,吓了一跳。自己的耳朵下面竟长出了几道裂口,结合现在自己能在水中呼吸的情况,难道是长出鳃了?
周围一片漆黑,她也没办法看见自己的样子,凌微不得不接受,继穿越之后,奇怪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她好像发生了变异!这下子,连自己是不是人都不能确定了。难道这具身体祖上还有鱼的血统?
她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好没有真的变成鱼。不过目前看来,除了长出鳃以外,身上还没有多出别的什么来,看不出来她和哪种鱼是亲戚。
“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这里这么黑,看来现在还是晚上?”凌微摸了摸身下的地面,手感坚硬冰冷。她又往旁边摸了摸,整体感觉十分平整光滑。
“这明显不是河底的泥土,倒像是什么建筑物的地板。”而她半梦半醒时听到的那“咚咚”的声音,正是从不远处传来,像是有什么硬物轻轻敲击。
不知道这周围是什么情况,她不敢贸然过去,若是等到白天会更稳妥。但是自己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塞在身上的饼更是早就不知所踪。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要四处摸索一番,看看怎么才能上岸。
凌微试探地往发出咚咚声响的地方游了几下。“哎呀!”身体突然撞到了一个硬物。她伸出手一摸,感觉是一个大石头,而旁边的水草缠着什么东西,正是它在水流中时不时碰撞着石头发出声响。
她轻轻地扯着水草摸索过去,感觉是一个方形木盒子,盒子上摸起来有细细一道缝。可是她鼓捣半天,也没有摸到开关在什么地方。
既然现在打开不了,那就上岸再说。她拿起盒子,继续向上游,没过多久,“砰”的一声,她又撞到了头。
“好痛!不会撞傻了吧!”她腹诽道,又往上试探的摸了一下,只在摸到了光滑的一片,和地板一样。
在水底,有地板、天花板,还有个没有开关的盒子。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凌微百思不得其解。可是这下看来,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
凌微感觉自己等了好久,却一点天亮的意思都没有,不禁分外无语。一方面,她怀疑这个地方也许被围住不透光,或者在水很深的地方。
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眼瞎了,可是眼睛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她把木盒摸来摸去,突然想到身上有一把出发前买来的匕首,那就死马当活马医,研究下这个盒子有什么玄机吧!
凌微拿着匕首对着盒子的缝隙又是撬,又是刮的,可是连一点痕迹都没划出来。”啊!“她左手手指一痛,不小心被匕首划到。
在她看不见的黑暗之中,一滴血渗入木盒的缝隙中,一个呼吸之间就被吸收消失不见。随后木盒“啪”地一声打开,里面光芒大作,耀目的白色瞬间照亮了整个水底,凌微的眼睛被刺激得迅速闭上,唰地流下两行眼泪。
可是凌微此时已经顾不上眼睛了。她感觉有一股强横的气息顺着她被刺破的手指进入了她身体中,瞬息间便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被绚丽的银白色包围,全身的血管经脉仿佛寸寸爆裂,又仿佛在熔炉中被烈火煅烧,脑袋和身体都仿佛要炸开一样,痛苦难当。
凌微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紧紧闭着眼睛,有一刻她甚至希望自己就此死去,这样就能摆脱这极致的折磨了。
就在她濒死几乎失去意识的时候,一片模糊中,脑海里突然多出了一些她似懂非懂的话:“夫万法者,五行生息,阴阳流转,道生道灭,诸法皆空。本相非实,真空妙有,破相生幻,破幻归虚。天地之源,何本何化?一念万象,意照大千。虚实轮转,斩妄见我——”
那片银白色仿佛“轰”的一下无声爆开,又突然反向坍缩成一点,呼啸着冲入她的灵台中。
7. 幻灵
凌微来不及理解脑中突然多出的知识,为了防止脑袋被撑爆,她本能地随着那脑海中多出来的法诀不断念诵。
然而这法诀的领悟需要吸收周围巨量的灵气,她一介凡人之身,如何能承载这么多的灵气?
就在凌微觉得自己全身要被灵气撑爆的时候,丹田中突然出现一个圆溜溜的幽蓝色珠子。
随着圆珠迅速地旋转,这种要被撑爆的感觉终于被慢慢消化,而外界的水灵气也不断通过圆珠涌入她的丹田之中,周围的水围着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随着凌微不断地诵读,她终于明白,刚刚进入她身体内的是一部名为《幻灵诀》的功法,是灭绝已久的异族幻灵族的功法,被一个名为万法天宫的上古宗门收录。
而此处正是万法天宫的一处宫殿,不知为何漂到了沧海界。
凌微细细研读脑海中的功法,见到开篇有万法天宫注言:“世人求仙问道,穷极灵力之源,视幻术为左道,殊不知未窥其真谛也。此古族之幻灵诀,集寰宇幻法之精要,直指虚真本源。吾为经阁阁主,观万界典藏无数,虽只得其半部,独断此诀当为镇阁至宝。倘得见其大成之境,虽死无憾矣!"
凌微不知上古修仙界是何光景,但这万法天宫光听名字,就是个包容万象的大宗门。
这位阁主如此推崇这部功法,又说它直指虚真大道本源,想必不是寻常法门。可是这位阁主又说这功法只有半部,凌微不禁担忧修炼到后面可怎么办?
然而此时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消化这海量的灵气,为了不被撑爆,她只得一条路走到黑,继续根据法诀在经脉中运起功来。
不得不说,这功法吸收灵力的速度也是一等一的,连着她的经脉都拓宽了不少。
经过不知多久的领悟,凌微逐渐了解到,这部“幻灵诀”,是幻灵族每一个新生幻灵从出生起就开始修炼的功法。
现今存在的大多数种族,出生时都是先有肉身,之后修炼才有神识,而幻灵一族则不同,出生时只有神识,之后慢慢修炼出肉身。因此只有具有神识,且没有肉身、尚未修炼的生物才能契合这部法诀。
凌微自然尚未修炼,或许因为穿越的关系,肉身现下也并没有完全契合神魂,可是自己竟然有神识,却完全在意料之外了。或许是她的灵魂在穿越过程中经过某种淬炼而意外产生的?
她继续读下去,惊喜地发现,经过这一番淬炼,她竟然已经引气入体,正式成为了一名练气期的修士!
这也是她误打误撞了。幻灵族出生即有金丹修为,而凌微只是一介凡人,没有任何修为。这功法虽好,可是普通凡人的肉身如何能承担的了大量灵气?如若不是那幽蓝色的珠子,她早已归西去了。
然而另一方面,若不是幻灵诀需要这么大量的灵气,她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这么一个珠子。这可真是祸福相倚啊!
凌微慢慢运转法诀,进入内视状态。幻灵诀融合进她的识海中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功法内容只在她需要的时候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而这圆珠在丹田中缓慢转动,幽幽的蓝光仿佛随着她的呼吸一吞一吐。她把手放在丹田上,突然好像摸到了什么冰凉光滑的东西。
凌微一惊,借着丹田处的微光一看,发现自己手上长出了几片冰蓝色的鱼鳞!更令她震惊的是,她的身体,从腰部往下,竟然变成了鱼尾!
这下她不用好奇自己是什么品种的鱼了,多半是从前只在传说中听过的鲛人,而这蓝色圆珠,多半就是她的鲛珠了!只可惜她身为混血,并没有获得任何种族传承,不然说不定还能觉醒几个新技能呢!
突然引气入体,又变成了鲛人。这对凌微来说简直如同梦境一般。她本来只是想逃离书中自己死亡的结局,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获得了一部顶级功法,还直接引气入体。
本来正在狂喜之中,可是紧接着发现她长出了鱼尾,又不免产生了疑虑。
幻灵族无性繁殖,没有混血,在太古时期十分兴盛,到了上古万法天宫的时期已经灭绝了。
而她刚刚发现自己多半有鲛人血统,不太可能又突然和这一族扯上什么关系。修炼它们的功法,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她静下心来,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打坐,继续消化这功法的内容。现在这功法她只能接触到练气期的部分,后面的部分想来要等她逐步修炼后,才能慢慢解开。
把这部法诀的总纲和练气部分翻来覆去地地读了几遍后,凌微暂时放下了疑虑。
幻灵族因为是从肉身尚未发育完全的初生时期就修炼幻灵诀,所以这部幻灵诀正是根据魂体和神识,来塑造身体和经脉的。
凌微现在尚未满十岁,正是身体和经脉发育的时候。由于她的神识所熟悉的,是她现在已有身体的构造,幻灵诀为她塑造的身体也是在先前的身体基础上,按她熟悉的构造而来。
她进阶时的身体为鲛人形态,神识熟悉的形态为人类形态,幻灵诀不愧为古修大能奉为至宝的功法,竟然直接为她重塑了两种形态的身体,而且可以在两者之中任意变幻。
鲛人形态时,她可以自由控制鲛珠吞吐灵气,而在人族形态时,鲛珠就会自动隐藏。
凌微十分兴奋,在人和鱼之间变来变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玩的不亦乐乎。
慢慢熟悉重塑的身体以后,凌微发现自己虽然没有长出肌肉、变得如多数妖族一般体魄强壮,但是躯体却更加灵活和轻盈,而精神更是仿佛和整个世界亲和了许多,连周围都没有之前那么漆黑了。
凌微四处环顾,即使隐去鲛珠的光亮,也可以隐隐约约能看到黑暗中周围物体的大致轮廓。
目力所及,这里确实隐约是一座宫殿的样子。她在殿中游荡了一圈,除了水草和石头,这里十分空旷,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和生物,却也没有出口。这里的其他东西都像是这水中本来就有的,除了那部功法和木盒。
想到这里,她捡起木盒,里面空空如也。也对,这木盒就只是用来装功法的,现在功法进入她身体中,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凌微渐渐从喜悦中恢复过来,感到几分苦恼。这里没有危险,可是她已经引气入体,却离筑基还远,无法辟谷。
若是在这一直待着,过不了几天就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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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该怎么出去呢?
她随手把木盒合上,却突然感到一阵拉扯感,一阵晕眩过后,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了一群小鱼之中,而先前的水底宫殿却已不见踪影。
凌微十分好奇这万法天宫的宫殿是怎么回事,可是被传送出来后,刚刚那一切就像一场梦一般,除了她神识中的功法和手中的木盒,再也寻不到任何踪迹。
鉴于现在修为太低,凌微也没有深究,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上岸再说。她轻轻摸了摸身边环绕的小鱼,不知是不是鲛族血统的原因,她觉得这环境十分亲切。
凌微将木盒收起来,闭上眼,随着自己的感觉,轻盈地旋转身体,划动双臂,往上游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一丝光亮,变成人身,“嘭”的冲出了水面。
她眯起眼睛,慢慢适应周围的亮度,看起来这是一个很深很大的湖泊。突然她脸色一变,往下一潜,消失在了水中。
水面上的涟漪刚刚平复,只听“嗖”的一声,一个白衣男修飞落在了湖畔,却见他手上还抓着一个黄衣女修,被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扔在地上,发丝散乱,看不清面容。
这两人看起来都是练气后期修为,只是那女修面色苍白,明显灵力不济的样子。
“把水月镜交出来,我还可以让你走,不然的话,哼,你不会想知道你的死法的!“
“这位道友,小女子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水月镜啊!我这里有许多灵珠,愿意全都奉上,求道友放过我吧!“那女修跌倒在地,长发掩面,声音十分委屈,眼看马上要哭出来了。
”哼,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我刚刚在沧流阁看到你买下来的,花了不少灵珠吧?少废话,再不拿出来,休怪我手下无情!”白衣男修用剑指着女修,丝毫不为所动。
“啊!你……你就是刚刚沧流阁那人!怪不得……既然如此,小女子自知技不如人,只是刚刚一番追逐,实在灵力不济了,道友若愿意放我走,待我休息片刻,再拿给你可好?”
男修思忖一番,若是我不让她休息,她以为我不愿放她走,来个玉石俱焚怎么办?虽然确实没打算留她活口,可是那也得拿到东西之后才好动手,不然万一打斗起来损伤了宝贝,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好吧,给你一刻时间调息,不准耍花招!”
那女修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凌微此时正躲在湖里一片水草当中,屏息敛气,见到胁迫夺宝之事,心中十分愤慨,想着要不要出去助那女修一臂之力。
可是他二人都是练气后期,而自己只是一个刚刚进入练气一层的小虾米,出去恐怕只能拖后腿,还是打消了心思,只是心中暗暗希望那女修能逃得一命。
凌微纠结之间,一刻钟就到了。“时间到了,快点给我,”男修不耐烦道。那女修无法,只得把手伸入储物袋中,拿出一面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小镜子来。
男修上前一步,将拿镜子抢到手中,可是就在此时,那女修的长发被风一吹,露出脸来。
凌微一惊,差点露出气息,只见那女修面容秀美,可是哪里有半分委屈害怕,只有一脸喜悦的微笑!
8. 黑吃黑
凌微只听“哧”地一声,一道白影掠过男修丹田,再一看,那男修躺在地上,已是毫无声息了。
女修见已得手,十分欣喜,施施然站起身来,“一个散修罢了,要不是本姑娘看中了你身上的雪灵丹,又不想引起注意,谁耐烦演这一场戏!”
她把那面小镜子从男修手中拿回,“希望这水月镜能让师姐满意,这样也不枉我在沧流阁花的那么多灵珠了!该死的沧流阁,非要我买一堆无用的东西才肯将这镜子卖给我!”
她一脸愤愤不平,伸手扯下男修腰间的储物袋,正想看看雪灵丹是不是在里面,却面色一变。
修士死了之后,储物袋上的神识都会自动消散,怎么这会儿她却打不开这袋子?这散修竟没有死透!
她马上向后飞退,可是已经迟了,只见几根飞针从储物袋中冲出,转瞬间便刺破了她的护体灵气,从她身上穿透而出,带出几缕血线。
“雕虫小技!”因为打算孝敬给师姐,水月镜她并未祭炼,此时召回刚刚用的飞刀又来不及。女修袖中射出几张火符,“去!”
“你!”那男修虽然不知为何留得一口气,却已是强弩之末,终究还是睁着双眼,不甘心地死去了,尸身也被火符烧得面目全非。
那女修放出神识,从那男修身上几番掠过,终于确定他死透了,心有余悸的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僵硬起来,喷出一口血:“竟……竟然淬了毒……”
她往前趔趄几步,也倒在地上,身体痉挛了几下,不动了。
这一番变故,只在转瞬之间,看得躲在水草里的凌微目瞪口呆,下巴半晌都合不上。
她原先竟然还想着出去帮这女修一把,没想到却是这女修黑吃黑,更没想到这女修最后竟然阴沟里翻了船。
看来在这修仙界中混,她还是太嫩了点。修仙界不只是弱肉强食,各种阴谋诡计更是防不胜防啊!
“以后在修仙界行事,凡事都得谨慎一点。不能自恃修为,更不能自作聪明。否则焉知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又有没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凌微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
凌微看着那两人应该是都死了,不过吸取了那女修的经验,她并没有贸然上前去摸尸体。
她躲在水下等了两刻钟,见有老鼠过来啃食,二人还是没有丝毫动静,便放出神识一寸寸查看,反复几次后,确定没有异动,她才从水中游上岸,拾起小镜子和两人的储物袋。
这两人储物袋上的神识果然已经消散,凌微的神识毫无阻碍地探入其中。这女修的储物袋中除了所剩不多的灵珠以外,还有几套法衣、发带和首饰。
凌微看了看自己身上,她原先的衣服是凡间买来的,经过几番波折后已经只剩下几片破布了,这下正是打瞌睡送来了枕头,连忙把女修的法衣拿出来检查一番,见没有问题后就往身上穿。
这女修钟爱黄衣,这几件衣裙不是杏黄色,就是鹅黄色。这女修已经成年,身量明显和她不同,不过好在修仙界的法衣都可以随主人的身形变幻大小,倒省了一番修改的功夫了。
凌微穿上后,又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用储物袋里的发带扎了一个高马尾。可惜她不会编好看的发髻,不然那些钗环也能用得上了。除了几个配色不好看的镯子发簪,其他的几幅头面挺好看的。
接着凌微又看向男修的储物袋。或许是散修的缘故,这男修就穷得多了。只见其中只有几十枚灵珠和一个小瓶,灵珠的品相明显没有那女修袋中的好。
凌微把小瓶放在远处,用神识操控瓶盖打开,见无异状,凑过去一看,里面装着一颗雪白的丹丸,想必就是那女修所说的什么“雪灵丹”了。
“不知这丹药有什么用途,之后可以去打听打听,“凌微把小瓶放回去,又把那男修和女修的身上都搜刮了一番。
那男修身上穿着一件护甲,已经破了一个洞。想来就是这护甲护住了他,才没有在女修一击下立即死亡。
凌微惋惜的看着这破了洞的贴身护甲,最终还是把它从男修身上扒了下来,丝毫没有脸红。
毕竟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而已,看见有用的东西,当然没有放过的道理。这护甲看起来防御不错,可以拿去卖了,或者找些材料补一补,说不定还能用呢!
她拿了男修手上的剑,和女修手上的镜子一起放入储物袋中。凌微不知那飞针上的毒是什么情况,就没有去捡,免得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了。
接着她又在女修袖中发现了她用来偷袭男修的飞刀和一个小木牌,牌子上画着流水状的花纹,写着“冯悦”二字。
“不知道是不是这女修的身份令牌?”凌微见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就把这两个储物袋烙上自己的神识,把东西都放在其中。
男修的那个灰扑扑的比较低调,就挂在腰间,女修的那个有精美花纹的放在怀中。
最后她在湖边挖了一个大坑,把两人都埋在其中。“你们二人今日于此同归于尽,也算是有缘了。这里山清水秀,我把你们埋在此处,你们也可入土为安了!”
凌微也不管这两人要是泉下有知,发现自己和仇人埋在一起会不会吐血,用新学的除尘术抹去自己的痕迹,四处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就此离去。
————
夜间的森林,鸟儿归巢的叽喳声逐渐平息,化为睡梦中的呢喃。万籁俱寂,树木在月光的照耀下静静矗立,只在夜风偶尔划过树梢时轻轻低语。
此时正是七月流火,绿叶尚未凋零,盛夏的灼热却已慢慢褪去。
凌微坐在树梢上,闭上眼睛,沐浴在静静流淌的月光中。她放开神识,感受着这独属于夜晚森林的脉动。
随着神识逐渐展开,她隐约听到地下的小虫窸窣爬行,看到夜鸮无声展翅掠过灌木丛,闻到地下暗河附近潮湿的泥土。
暗河缓缓流动,滋养着地下世界盘踞交错的树木根系,就像月华无声地滋润着她的神识和身体……
凌微沉浸在这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玄妙境界中。她的灵魂仿佛不再被肉身所束缚,而是自由自在地徜徉在这天地之间,与清风明月为伴。
忽然她身后树叶漆黑的影子轻轻一颤,有什么朝她的身体滑过来,就在马上要接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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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刹那间,只听“噗”的一声,一个长条状黑影从树梢掉到草丛中。
凌微睁开眼睛,目光湛然,身体哪里还是先前的慵懒姿态,肌肉早已在无声无息中紧绷起来,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盯着掉在地上的黑蛇。
这黑蛇是一只刚刚修炼的妖兽,修为和凌微在伯仲之间,看来似乎有一些隐蔽气息的特性,先前竟然没有被发现,想必以此偷袭了不少猎物了。只是此时被凌微的神识刃刺中,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幻灵诀果然厉害!配套的神识攻击之法我才刚刚入门,竟然就能够瞬杀同阶的妖兽。妖兽未开灵智之前只以本能行事,凶残更甚人族,而用此术可以不借助符阵等辅助手段杀掉它,可见这术法的威力了。”
“这神识法术既可以用来探查环境,也可以用来攻击,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啊。”凌微对幻灵诀的神识法术十分满意。
她跳下树,燃起一堆篝火,“今天就拿你当晚饭了!”说罢,把蛇尸去掉头和内脏后串在树枝上烤起来,不一会儿就散发出焦糊的味道。
“糟糕!又烤过头了!唉,不知道要在这森林中走多久,要是能找到个吃饭的地方就好了。”
凌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这几天可真是亏待了它。先前她得了那两个湖边修士的储物袋后,就想找个地方好好巩固一下修为。
或许是靠近凡界的缘故,那地方的灵气让她引气入体已是侥天之幸了,实在不足以让她继续进阶。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在森林中四处游荡,终于发现越往东方灵气越浓,于是往这个方向不断赶路。
只是这荒郊野岭,没有什么现成的吃食,一切都靠自己动手。凌微只得凭借自己刚学的法术打几只野兔烤来吃,勉强果腹,不至于被饿死,可是不知道是缺少调料还是凌微手艺的问题,味道可真是一言难尽。
凌微这几天白日在林中行走,晚上也不敢放松睡觉,就用修炼代替,意外地发现月光对她的神识有滋养之效,晚上在月光下修炼,比她白天效率更高,于是就这么坚持了下来。
在运转灵力,巩固修为的同时,她把幻灵诀练气期可以修习的法术也浏览了一遍,决定将重点放在神识探测、神识攻击和隐蔽自身气息上。
由于灵气浓度不高,这森林中没有太厉害的妖兽,可是和她一样略有修为的妖兽还是有不少的。
神识探测可以帮她规避可能的危险,神识攻击可以先下手为强,而隐蔽气息则是为自己减少麻烦,毕竟有灵气的人类对妖兽来说还是十分有吸引力的。
就这样在一边修炼,一边赶路中,凌微终于慢慢接近了森林的边缘,远远地看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
而此时她的敛息术也已经可以让自己的气息看起来如同凡人一般,除非神识非常强大,一般来说,修士在练气后期,也就是练气七层以前是无法看破的。
“总算有人烟了!前面看起来是一座城池,可要好好休整一下!”凌微这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不敢睡,此时看到前面有一座城十分高兴。她找到一处水源,把自己打理一番后,就向城门走去。
9. 一杀
“卖灵丹了!新鲜出炉的灵丹!”
“卖符箓!二阶烈火符,一阶疾风符,感兴趣的道友来瞧一瞧,看一看啊!”
“新鲜采摘的地云草,紫兰枝!价格实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凌微站在城门口,只见城墙高大巍峨,上书“兴阳”二字。
她从湖里出来后,在森林中七拐八弯走了不少路,风餐露宿,现在走到了一座城池。此时早市刚开,她就在城门口排队入城。
凭着神识,她远远地就听到城中叫卖各种修仙物品的声音,心中十分激动,也十分好奇。终于要进入有修仙者聚集的地方了!
不过看着前后排队的人,似乎这里除了修仙者,还有更多凡人,这让她更好奇这座兴阳城了。
凌微抬头看去,十几丈高的城墙,由巨大的青石砖垒砌而成,在金色朝阳的照映下,气势雄浑如山,天空中偶有一人飞过落入城中。
这样高大的城墙,哪怕在现代她也从未见过,不禁惊叹道:“城墙如此巍峨,想必城中更是非凡吧!”
在她前面正要入城的修士听到这话,顿时鄙夷起来:“真是乡下凡人,怕是从没进过城吧!这兴阳城不过靠近凡界的一个小小边城罢了,也值得如此惊叹!我前些日子刚去过中洲的沧流城,那才叫巧夺天工,繁华鼎盛!”
守城的士兵也有练气修为,见她是修士,本来就要放她进去,听了这话却十分不高兴:“若是瞧不起我们这小地方,这位道友还请回吧!沧流城什么买不到,想必你也不需要在此处浪费时间了!”
说着便把她拦住,示意排在她后面的凌微可以进城了。
这修士闻言面色顿时难看起来,“这……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么!”
正想再辩几句,看见凌微就要入城,“站住!你们不让我进去就罢了,凭什么让这小丫头进城!她身为凡人却没有路引,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可疑的人,说几句好话就想混进去!”
门口的士兵本来看凌微只是一个小孩,又对城中十分向往,就打算随便地把她放进去了。但此时对方提到城中规定,只得说道,“小姑娘,你可有路引带在身上?”
路引这东西凌微自然是没有的。之前为了赶路,她一直处于敛息状态,以免惊动森林里的妖兽或者修士。
要知道她现在只是小小的练气一层,只要修炼过的基本上修为都比她高,所以一直伪装成毫无灵力的凡人,碰到有修为的也看不上她,基本都把她无视了。
此时看到凡人入城还要路引,她耸了耸肩,不得已把修为亮了出来,“抱歉,我没有路引。不过现在呢?”
守城的士兵顿时扬起了嘴角,“原来是位小道友,小小年纪就引气入体了,未来可期啊!”
不少人闻言看了过来,见竟是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女孩,顿时都羡慕了起来,周围的凡人对她尊敬起来,又十分羡慕,“原来是一位小仙长!”
排在后面的一个修士叹道,“这么小就练气了!想我老道当初,辛苦修炼十余年,三十方才入道,此子天资不凡啊!”
先前嘲笑凌微没见识的修士见她有修为,十分惊讶,却还是撅了撅嘴:“不就是个练气一层么!九岁入道又如何,见了我等,还不得乖乖叫前辈!”
“你怎么还没走!继续在此挡道,休怪我叫卫队来了!”那修士练气二层,而这士兵却是三层,气势一发出来,她便倒退两步。见自己占不到便宜,瞪了凌微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凌微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对士兵拱手一礼,“多谢这位前辈解围,我就不在此耽搁大家伙儿入城了,前辈有缘再见!”
“去吧!”那守城士兵对她点一点头,就去招呼排在后面的人了。
凌微入城后,径直往坊市走去。她想想储物袋里的灵珠,琢磨着要不要买点东西。她刚刚在城门口听的可是十分心动呢!
凌微一路走走看看,还没来得及买东西,余光却发现有几个人跟着她。
因为幻灵诀主修神识及精神术法的缘故,她对旁人的气息十分敏感。连着转过三个弯后,这几人还是远远缀在后面,看来是盯上她了。
原以为这城中会太平些,现在看来也不尽然。虽然有执法卫队,但是毕竟不是现代法治社会,暗地里的勾当是管不了太多的。
现在自己年纪小,修为也低,看起来恐怕被当成肥羊候选人了。凌微心思转动,走到一个摊位上,随手指向一颗草,问道,“前辈,这是什么草?”
那摊主也有修为在身,神识一扫,见她只有练气一层,也不把她当回事:“幽梦草,三十枚中品灵珠。”
“什么?中品灵珠?竟然这么贵!”凌微像是不敢置信一般,大呼一声。
旁边帮忙的小厮只是个凡人,见有其他客人看过来,摊主却一言不发,连忙解释道:“这位小仙师,这幽梦草可是黄阶的灵草,若不是只有数十年份,只算得下品,绝对不止三十中品灵珠。我家主人为了这株灵草前些日子费了不少工夫,差点被一头筑基期的妖兽咬了呢!”
凌微点点头,她先前在清元门的飞舟上听张菡说过,修仙界一颗中品灵珠等价于一千颗下品灵珠,一颗上品灵珠等于一千中品灵珠。
从前面看到的几个摊位上的标价来看,下品灵珠只能买到凡阶的灵草,这颗不起眼的幽梦草竟然有黄阶,难怪要中品灵珠了。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不识货了,可惜我囊中羞涩,这摊上可有五十下品灵珠以内的灵草?”
在这附近其他摊位的卖家看了过来,原来是个练气一层的小屁孩,资质不错,可惜看来手头没什么钱啊!
这小厮听凌微说没钱,倒也没有怠慢,“小仙师,我们这实在没有符合您需求的灵草,要不您再去其余地方看看?”
凌微惋惜道:“好吧!看来我与这些灵草是没有缘分了。”
接着她又走了好几个摊位,每次都问五十下品灵珠以内的物品,一直没有买到合心意的。
最后走到一个卖杂物的摊子上,买下了一块平平无奇、凡阶都不到的木头,和摊主讨价还价半天,最后以三十下品灵珠成交,还让摊主送了一本到处都有卖的地图。
“哎,这下只剩下二十下品灵珠了!”凌微一边嘟哝,一边前走去。
经过前面几番讨价还价以后,跟在她后面打主意的那些人大多都不见了,大概是觉得她这只羊身上没什么油水,就放弃了,可是还剩一个人紧追不舍。
她走着走着,到了一条小巷中,只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四下一看,“竟然是一条死路!”
正准备转身往回走,突然感觉有风撩过后脑勺,还没来得及回头,余光看见一道黑影从她身后袭来。
凌微早有准备,霎时偏头一躲,掌风贴着她的鼻尖擦过。她脚下猛蹬地面跃起,手中同时拍上储物袋,一把黑色小刀疾飞斩出。
黑衣人旋身一矮,飞刀没能斩中,却扫落了他的兜帽。凌微目光一凝,把神识凝聚成尖刺对准他的灵台射出,只听“啊”的一声,那黑衣人已经栽倒在地上了。
凌微见自己引出此人之后又顺利得手,没有分毫放松。她神识往附近扫视一圈,确认没有旁人,又多次检查黑衣人已经死亡,仍然御使飞刀洞穿了他的丹田,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温热的血蜿蜒漫过地上的青石砖,又汇成细流,渗入砖缝,被泥土吸收,最后变成绛红,缓缓凝固。
凌微忍着胃里的不适,没有直接伸手搜身,一边用神识操控飞刀防御,一边拿出之前在湖边男修身上拿到的长剑挑起黑衣人的外袍。
这人是个男修,容貌平凡,面色苍白,修为比她高一层,却没有一件趁手的法器,神识强度也不如她。
若非如此,加上他有些轻敌,也不会这么快就败在凌微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孩手上。
一番搜索之后,见什么战利品也没有,凌微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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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转念一想,要不是他一无所有,也不至于对自己这个显而易见的穷鬼锲而不舍。
将现场清理了一番,把所有重要东西挪到怀中白色云纹的那只储物袋中后,她把黑衣人的尸体嫌弃的放到腰间灰色的储物袋中,在附近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取出,烧成灰埋了起来。
凌微把自己白净的双手伸到眼前,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她知道,一切已经不一样了。虽然她一路上杀过不少妖兽,可是杀人还是第一次。
意外的是,除了对鲜血涌出的冲击性场面的感到不舒服之外,她在生理上竟并没有太过难受,只是让她想起穿来后第一次被抓去厨房杀鸡的感觉。
凌微长叹一口气,心中沉重。来了这里一年多,原来她已经不可避免地被这里的环境影响。
别人要杀她,如果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为了自由,也为了那回家的渺茫希望,她选择修仙。然而踏入了修仙界,就注定她再也无法做现代的那个自己。
若她有朝一日能回家,回去的也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凌微了。她所能做的,只有不忘初心,坚持自己仅剩的底线,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想到这里,凌微不再纠结,继续向前走去。此时天色渐暗,太阳西沉,高大的城墙被镀上一层金粉,在暮色苍茫中更显肃穆。
“哎呀!”有行人急匆匆地往城门走去,或许是因为凌微个子小没注意,不小心撞到了她,看到凌微修为只在练气一层,瞟了一眼径直就走了。
凌微看了她一眼,感觉这人腰上挂的令牌似乎有几分眼熟,只是刚刚在暮色下没太看清,好像花纹和那女修冯悦的令牌差不多。
看那人光明正大的戴在身上,又目中无人的样子,或许是这附近某个势力的牌子?
凌微心中一动:“我先前虽然骗过了那些人,但在这里终究免不了要花些灵珠。若是运用得当,或许能避免不少麻烦。”
这思绪一闪而过,凌微回到主街上,只见路边的流动摊位都收了,各个店铺却还开着,陆续有星星点点的灯亮起来。
而大街中心最繁华的地方早已夜灯如昼,正是之前听到湖边两个修士所说的沧流阁。
凌微有些好奇,不过鉴于天色已晚,她还是找了一家印象中早上客人流量不错的客栈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慕仙楼!客官可是要住店?”跑堂的小丫头笑着迎上来。
“你们这可有空余的客房?”凌微问道。
“自然!我们这里有给修士客人住的灵阁,也有给凡间客人住的凡阁。这位客官可是要入住灵阁?”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修士呢?”这小丫头虽是凡人,眼神倒是犀利。
“这位客官远道而来,身上却没有带任何褡裢包袱,想必是另有储物法器,且我看客官年纪尚轻,却神光内敛,气质非凡,自然是仙师无疑了。”
小丫头甜甜一笑,见凌微没有反驳,继续说道,“若要入住灵阁,我们这里有天字房,地字房,人字房,一日分别是十块、二十块、四十块下品灵珠,根据其中聚灵阵的品阶不同,灵气浓度各有差异。仙师可要看看?”
凌微轻轻一笑,“好啊,我此次来兴阳城中寻我姐姐,少不了要在这多住几日,”她从怀中拿出一枚小木牌摸了摸,不经意间露出背面,“你们这里空余的地字房都有哪些?”
小丫头看到木牌背面的花纹,笑的更甜了,“原来仙师的姐姐来自玄水阁!我们平日里接待的玄水阁客人也不少呢!”
“现下刚好有一间天字房,位置偏僻,采光不太好,可是灵气却分毫不差,若是您有意,可以给您三十下品灵珠一日的优惠。地字房现下亦有三间空余,位置都很是不错,仙师若是方便,小柳可以带您看看再做决定?”
“原来这令牌代表的是一个叫玄水阁的门派,看来还有几分用处。”凌微想道。她对小柳说:“好啊,那这便去看看吧!”
10. 坊市
凌微随着小柳转了转,感觉灵阁的环境挺不错。她一开始想住店,主要是出于安全和舒适考虑,没想到还可以修炼,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灵阁比她想象中的要贵,这让坐吃山空的凌微在心里盘算起来。
经过白日坊市里的观察对比,她发现先前从湖边得来的储物袋里,女修袋中的五颗灵珠应当是中品,男修袋中的几十颗品相稍差,是下品灵珠无疑。
凌微想住灵气浓一点的房间修炼,就必须拿出中品灵珠来。经过白日的事情,她担心自己被人盯上,先前在前台拿出那女修的令牌假装是来寻亲的,没想到还真是一个在此处小有名气的门派。
看过这几间房后,凌微发觉在灵气浓度高的地方,功法运转速度果然快了许多。
那间天字房靠近后巷,比较僻静,若到白天,阳光会被后面更高的建筑物挡住。不过灵气却比地字房好不少,又有十颗下品灵珠的优惠。凌微当机立断,定下了这间房。
她拿出一颗中品灵珠给小柳,“先住十日,再上一桌好菜,若我十日后还没出来,从其中扣帐便是。”
又道,“我来此处是想找我姐姐,顺便在城中逛一逛,若是城中有什么推荐的,或者有玄水阁的消息,可否帮我打听一二?”
小柳拿着中品灵珠,十分高兴,忙答应下来,帮凌微办理了入住。
凌微入住后,熟悉了一下这个天字套间。随后坐下来,把剩余的灵珠从储物袋中一颗颗倒在桌上,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直到小柳敲门说把她点的当日特价套餐端来了,才把摸得锃亮的珠子都放回去。
这慕仙楼的菜品灵气不多,味道却是不凡。凌微自从穿越之后,天天吃粟米,偶尔能吃上一个麦饼都算得上不错了。
从飞舟上逃出来后,一路上更是风餐露宿,只能吃自己烤的怪味兽肉。
眼下这一碗灵米饭,分量虽不多,但颗颗米粒晶莹圆润,清炒玉蕈清香四溢,还有一碗紫苏珍珠鸡肉羹,更是鲜美爽滑,吃下去感觉丹田里灵气都充盈了几分。
“哎!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凌微不禁感叹到。
虽然学会了基本的除尘术,凌微还是要了一大盆热水,把自己全身涮洗了一遍。
在水中变成鲛人形态会更舒服,可是她现在对修仙界还不了解,还是要处处小心,不要暴露自己的秘密为好。
一番洗漱后,凌微躺上床,裹着软软的丝被闭上了眼睛。直到现在,她才完全放松下来。之前去清元门的路上一直十分焦虑,好不容易从飞舟逃出来,又在水中九死一生,误打误撞得了功法。
从森林里出来,一路上也是精神紧绷,心神疲惫。确定房间的防护阵法运转良好后,脑袋刚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日上三竿,凌微难得的神清气爽,起床伸了个大懒腰。
点了早膳吃完后,她便坐在一个蒲团上修炼起来。
现在逃过了原书中炮灰的剧情,获得了暂时的自由,可是在这弱肉强食、毫无律法的世界,唯有力量才能让她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之前在国公府里,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现在能够在舒适的环境里修炼,这点苦头对凌微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先是和在森林中一样,把储物袋中的飞刀和小镜子拿出来,运转灵力祭炼温养了一番,当作每日任务,增加自己和这两件法器的契合度。
然后盘坐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掌心向上,双手叠于腹前,开始吸收灵气。
凌微静心凝神,引导体内自身的灵力经由丹田出发,流经任督两主脉运转一圈,回到丹田形成一个体内闭环,完成一个小周天。
而后从外吸收天地灵气,经由穴窍进入身体,贯穿全身经脉,最终回到丹田,运转一个大周天。
连续几个大周天后,凌微体内的灵气在穴窍经脉中共鸣,身体微微发热。周围的灵气如同受到召唤一般,争先恐后涌向她的身体之中。
凌微这一打坐,三日便过去了。若不是肚子饿的不行,还不会从修炼中醒过来。她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感受起体内灵力的变化。
凌微现在还是练气一层,但是如果说之前她体内的灵力只是一丝丝涓涓细流的话,现在这些细流已经通过逐步打通的穴位节点慢慢连接起来,形成一个流量更大的循环。
等她的穴位节点全部打通,体内的灵力通路完全建立,她的内循环与外界的灵力循环呼应加强,修炼起来也会事半功倍。她感觉到再打通几个穴位,就离练气第二层不远了。
摸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凌微感到有几分苦恼。难怪之前外面摊上买辟谷丹的那么多,之前她还想着这里的美食好吃也不贵,怎么这么多人反而去买无味的辟谷丹。
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修士修炼起来,时间都是说不准的,还真是需要辟谷丹,一次吃一颗,一颗能管好多天,方便快捷,实在是修炼必备呀。
想到这里,凌微仍是先下楼,点了今日特价的时令特色菜,打算犒劳自己一番,再出门买几瓶辟谷丹回来,顺便逛逛这城中的店铺。之前她只逛了外面的流动摊位,还没来得及去路边的商铺里看看呢。
“客官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小厮把几盘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桌。见凌微今日下楼来吃饭了,小柳连忙迎上来。
“凌仙师您下来啦!这道重明银鱼蒸蛋羹是最近厨下开发的新菜式,鱼是前阵子从重明湖里捞来,养在后面现杀的。这鱼灵气不多,价格优惠,味道却极是鲜美,又特意去了鱼刺蒸入蛋羹中,仙师可是有口福了!”
“哦?重明湖?可是城西边的一个大湖?那可不近呢!”凌微舀起一勺香滑的蛋羹,眯着眼睛细细品味。“这银鱼肉质细嫩如脂,入口即化,果然不错!”
“合仙师的口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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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柳笑眯眯道,“说起来这重明湖,实是又深又大,有时还有些异象,比如说有几年夏天湖面会凝结冰花,有时候又突然多出一些从前没见过的鱼群,这重明银鱼,就是近些年新发现的品种。听说前些日子天气正好,湖上面却莫名其妙下了一场大雨。”
“因为这些异象,这几百年间还有不少传言,说是这湖中有什么宝物。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从来没见到有人找出什么东西来,湖里灵气也不多,不像是能养出什么稀奇宝贝的样子,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小柳谈起这附近的事情,如数家珍。
凌微面色不变,仍然慢条斯理地吃着,心里却暗道侥幸。
这大雨说不准和她那日进阶有关,还好当时她在那个地宫中,没有被发现,而这附近的人见怪不怪,后来也没有人来仔细搜查,不然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知道其他异象是不是也和那地宫有关,可惜即使是凌微自己,也没法找到回去那地宫的途径。
小柳说着,见凌微的茶凉了,又给她续上,“凌仙师今日下楼来,可是待会儿要出门逛逛?”凌微边享受美食,边点点头。
“仙师若不嫌小柳聒噪,我倒可以为仙师介绍一二。这主街上最出名的,就是中心的沧流阁了。不知仙师可听说过沧流商会?和我们这里的本地小店不同,沧流阁正是沧流商会所属的商铺,除了我们东洲,在另外四大洲都有分店。他们的东西品质最好,当然,也卖的最贵。”
“除了沧流阁以外,此处还有千风联盟的千风楼。仙师若是有事情需要帮忙,例如打些妖兽,或者收购丹药灵草之类的,都可以委托给他们去办。这里有许多散修都靠从千风楼接任务赚些外快呢!”
小柳见凌微吃完了,十分麻利地收拾了桌子,又赠送了一份白绒果糕。
“不过这些日子城中不算太平,前几个月听说不知怎的,西街有个平日里卖草药的店主功力突然大涨,性情也大变,有一日和客人一言不合,竟当街将人砍死了,还连着重伤了好几个旁边的人,不知是不是练什么邪功走火入魔,好在后来就销声匿迹了。仙师出门在外,可要小心啊!”
“嗯,那是自然!”凌微点点头。
她见小柳十分尽心,这几日住着也十分满意,便和她说要多续五日住宿。小柳听了十分高兴,甜甜地笑着送凌微出门。凌微点点头和她告别,便向左边街上走去。
出了慕仙楼,在街上走走停停,对比了几家以后,凌微走进了一家规模稍小,但客人不少的本地丹药铺。
过了一会儿前面的几拨客人走了,店里的伙计见凌微小小年纪,背着手神情严肃地端详着架子上的丹药,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一想到来的客人都是有修为的修士,连忙掩饰住脸上的笑意,跑过来问道:“这位仙师可有看中的丹药?我们这里凡阶的丹药有数十种,黄阶的丹药也有十来种,可要小人为仙师介绍一二?”
11. 沧流
凌微点了点头,“你们这里可有辟谷丹售卖?作价几何?”
“辟谷丹当然有!小店前些日子从相熟的炼丹师那里刚进的货,质量有保证!我们这里有上中下三品的辟谷丹,一瓶都是十粒。”
“上品一瓶四百下品灵珠,一粒能保练气期修士一月不进食,中品二百,能管二十日,下品一百,能管上十四日。”
“那这样说的话,就是下品的最划算了?”凌微问道。
“小仙师有所不知,这乍一看同等价钱,确实是下品辟谷丹能管的时间最久,但是下品丹药中所带的丹毒也最多,要修炼不少时间才能化去。且这辟谷丹一次不能吃超过三颗,否则难以克化。有些天资好的仙师,一次入定就能两三个月,此种情况下,自然还是上品辟谷丹最为方便了。”
“原来如此!那先给我来上一瓶上品、一瓶中品的辟谷丹吧,若质量好,以后再来照顾你们生意。”凌微说道,拿出一颗中品灵珠,伙计给她找零了四百下品灵珠。
凌微看着这一下就花去六百下品灵珠,十分心痛,可是为了修炼又不得不买。
那伙计大概也看出了她囊中羞涩,笑道:“小仙师如此年轻就有修为在身,天资必是不凡,日后必定修行有成,这小小辟谷丹的价钱,到时仙师也不看在眼里了!”
她能这么快引气入体,有天赋的原因在其中,也有误打误撞碰到稀罕功法的缘故。
不过此处毕竟不比大宗门,若是在清元门,想必她这样的年纪修炼到练气期只是寻常罢了,更不用说还有颜玉书那样,十几岁就筑基的天才,因此凌微并不自傲。
只是凌微不知道,那些仙门世家出身的天才,都是六七岁就在长辈护持下引气入体,整个过程长则几月,少则几周,像她这样什么都不懂,误打误撞还能几天之内就引气成功的,可以说是异类中的异类了。
凌微笑了笑,对这里仙凡杂居的情况有些好奇,“那就借你吉言了!说起来,我一路看过来的城中店铺,都有不少凡人做工,这里都是如此么?”
“是啊!”那伙计爽快答道,“毕竟我们这里地域偏远,仙师不多,愿意屈尊跑腿的,也都多半去接了千风楼的任务,哪里耐烦在店里跑腿呢?”
“我们这些凡人则不同,虽然无法修炼,在此处赚的灵珠也不算多,但换成银钱也够一家吃用好久了。除了遇上仙师斗法或是在店里找麻烦会有些危险以外,比在凡界赚钱是强得多了!”
“那你和你的家人都是住在这城中么?”
“那倒没有,小人每日在此上工,到了傍晚却是要出城住宿的。城中的住宿只有仙师们负担得起,我们这些凡人在城外另有聚居之处,而小人的家人,更是远在凡界了。小人平时托人给家中带些银钱,只有年假时才会回去一趟。”
凌微听了十分感慨,原来在这沧海界,也有离乡打工的“仙漂”一族啊!这些凡人在此处挣的钱确实比在凡界多,可是其中辛酸,又有几人能体会呢?
她见有新的客人来了,没有再多问,只是让这伙计给她简单介绍了些其他的灵丹,看看有没有自己用得上的。
这里的丹药和之前的灵草品阶划分相似,从高到低一共天、地、玄、黄、凡五阶,而根据品相的不同,每阶之中又分上、中、下三品。
好在辟谷丹是最基础的凡阶丹药,量大不贵,可是即便如此,凌微也感到修炼不易。连最便宜的辟谷丹都要几百下品灵珠,其他的丹药更不必说了。
凌微突然想到之前从湖边男修那里得来的雪灵丹。入城时嘲笑她的被赶走的那修士说话难听,却有一句话没说错,这兴阳城确是只是一座仙凡交界处的小城。越往东去,随着灵气越浓,也有几个小门派。她出门前看了先前买的地图,发现玄水阁正是其中之一。
那女修冯悦是玄水阁中人,看起来有几分身家,买得起沧流阁的法器,为何却要从一介散修手中做局获得这灵丹?
难道这灵丹卖得太贵,冯悦觉得不如黑吃黑划算?可若是如此,那身家甚少的男散修又怎么买得起?还是说他也是从其他途径获得的?
思及此,凌微打断正在说到一味凡阶聚灵丹的伙计,问道,“你们这里可有雪灵丹售卖?”
“雪灵丹?”伙计摇摇头,“没听说过。”昨日在摊位上没看见就算了,这家店铺虽小,丹药种类却不少,连黄阶丹药都有几种售卖,这伙计却说没听过雪灵丹。
凌微心下有些疑惑:“难道是这灵丹十分稀有?”
见他确实不知,凌微没有追问下去。她又花了两百灵珠买了两颗疗伤的回春丹,同先前买好的辟谷丹一同放入储物袋中,便告辞出去了,准备去沧流阁开开眼界。
一进沧流阁,她发现此处果然和此前逛过的店铺不同。沧流阁外面金碧辉煌,里面的大厅也是气势非凡,几十个客人在其中走动也毫不拥挤。大厅中布置得如同现代的商场一般,摆放着许多柜台,每个柜台都有人负责。
与其他店铺只有一二修士坐镇,其余侍者都是凡人明显不同,此处每个柜台的负责人竟都有修为在身!在兴阳城这样的地方,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凌微看到他们都有修为的时候惊叹了一下,之后就没有太过讶异了。毕竟在现代时比这大的商场比比皆是。她四处逛了逛,十分悠然自得。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白衣侍者迎了上来,笑容和煦地问道:“这位小道友此前可来过沧流阁?可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不知道友想买些什么,沧流阁包您满意!”
“我是第一次来,随便看看。你们这里可有什么练气期可以使用的法器?”凌微浅浅一笑。
“自然!这一层摆放的都是凡阶法器,练气期完全可以使用,楼上是黄阶法器,主要是筑基期修士使用,但也有一些练气期可以用的。道友若是感兴趣,我给您介绍介绍?”
“小道友第一次来,若在阁中购物,还可以以五折的折扣购买我们原价八百下品灵珠的妖兽图录和灵植图录。这图录是我们阁中自己出品的,收录了沧海界最常见的妖兽和灵植,在五洲统一售卖,质量绝对有保证。”
凌微看着这些动辄上千下品灵珠的凡阶法器,想着自己原本有五颗中品灵珠,住店和买丹药之后,现在只剩下三颗了,得省着花,本来没有太大想买的欲望,可是听到她提起妖兽图录和灵植图录的折扣,又十分心动。
这兴阳城虽然偏远,但修士修为都不太高,争斗也相对不那么多。她打算在这里多住一阵子,节流之余还得想办法开源。
炼丹画符什么的她都不会,只能去附近打些妖兽、采些灵植。这样一来,妖兽图录和灵植图录对她都大有用处,而且比起去买那些野路子的图录,这沧流阁的图录明显靠谱不少。
凌微心里暗暗感叹这沧流阁真会做生意,让这白衣侍者给她介绍了一些一千以内的法器,最后选了一个下品聚灵佩。那些刀剑之类的武器她实在是买不起,只能买个辅助性的小饰品,总算不太贵。
逛到一个没人的冷门柜台时,凌微脚步一顿,看到几个眼熟且配色奇怪的镯子和簪子,“这不是和那女修储物袋里不好看的那几个一样嘛?我记得她说当时买镜子还被迫买了些无用之物,难道就是指这些滞销货?”
凌微看了看这几个配饰的说明,作用十分鸡肋,和她打算买的那个聚灵佩差不多,却要贵上一截,难怪卖不出去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配货?”
她拿着聚灵佩,没有立即结账,而是接着问白衣侍者:“我十分好奇这二楼上的法器,不知道友可否也帮我介绍一二?”
这白衣侍者也不意外她一个没钱的练气修士想开开眼界,而且人家毕竟今次要在这买东西,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她态度良好的带凌微上了二楼,为凌微介绍起来。
楼上的格局和一楼大厅的柜台不尽相同,而是分成了单独的几间,丹药、符箓、阵法、典籍、武器、辅助法器各占一间,其他几间看起来摆放了一些灵植矿石等材料,每间房间里还有桌椅和茶水供应。
凌微自从得到了那湖边女修在沧流阁买的水月镜后,有空就会祭炼一番,只是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控,和那没几天就如臂指使的飞刀完全不同。
这水月镜听那女修所言价格不菲,肯定是一件不错的法器,可是凌微现在对它如何使用还不得其法,又不敢拿出来问别人。那女修早已死去,对这镜子有所了解的,也只有卖出它的沧流阁了。
凌微在其他几间随便走了走,等到了武器这一间,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一面和水月镜有几分相似,但花纹更加精美的镜子。
白衣侍者见凌微站在那镜子前面,为她介绍道:“这是黄阶上品法器,水月灵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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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这里最珍贵的法器之一。当时阁中对于将它放在武器这一间还是隔壁辅助法器那一间有些争论,最终还是放在了这边。”
“这作为黄阶上品法器,它有两个功能,一是保护主人的神识,经过我们的测试,它可以防御筑基初期修士的神识攻击。能防御神识攻击的法器,在大城里也十分罕见呢!”侍者说道这里,眼里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另一个功能则是记录,它可以吸收并储存敌方的法术攻击,在主人需要的时候反射出来,最高可以记录筑基中期修士的一击,若是筑基初期或者练气期,还可以多记录几道攻击。”
可能是猜测凌微没钱买,她贴心的没有提起价钱。
“真不错!不知还有没有类似的法器,价钱比它稍微低一点的?”
“这面镜子攻防兼备,功能又十分特别,若说相似,阁里先前有一面出自同一位炼器师之手的水月镜,一字之差,只有记录反射的功能,没有保护神识的功能,且最高只能吸收记录筑基初期的攻击,只能算作黄阶下品。”白衣侍者答道。
“原来水月镜可以吸收发射攻击!这倒是个不错的功能,遇到筑基初期的敌人,可以抵挡一击,适合保命时使用,若是出其不意,还能反击回去。”
“保护神识的功能有没有倒是无所谓。我修习幻灵诀之后,神识远比同阶修士要强,一般情况下不惧神识手段。至于遇到筑基中期或者更强的敌人,修为相差太大,就算法器再厉害点也无济于事。”
知道了水月镜的用法,凌微心下一定,感觉自己之后出去历险也算有点保障了。面上依旧保持有几分感兴趣的样子,“那这水月镜在何处?可否一观?”
“实在不巧,那面镜子前些日子已经被买走了。不过这边还有品阶和它差不多的法器,道友要不要看看?”
“好吧,”凌微装作有些失望,打起精神继续看起其他的法器来,又让这她介绍了两件其他的法器开开眼界。
走到丹药那一间时,凌微先看了看辟谷丹,比她先前买的稍贵一点,品相相差不大,看来自己没有被坑,又问道,“你们这里可有雪灵丹?”
那白衣侍者一怔,又微笑道,“雪灵丹?这是什么品阶的丹药?道友见多识广,我们阁中确实没有。”
凌微正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感觉她像是知道写什么,但又不愿意说。先前买丹药的小店伙计不知道也就算了,看这侍者讳莫如深的样子,让凌微三分的好奇心变成了十分。
难道这不是市面上卖的正经丹药?不过既然人家不想说,她也不勉强,横竖雪灵丹的事情不着急,她也不打算吃,可以日后找机会再打听打听。
随后凌微下楼买了先前看中的聚灵佩,又花四百下品灵珠半价买了妖兽图录和灵植图录,一共八百,结账后那侍者送她出了门。
等凌微走出沧流阁,日头已经是正午了。她感到肚子有点饿,掏出辟谷丹吃了一颗。“唉,一点味道也没有!不修炼的时候,还是正经吃饭才有意思!”
可是摸了摸储物袋,又想起自己的手艺,又苦恼起来,“算了,美食虽好,我辈修行众人还是简朴为要,要坚守住荷包,不可被美味诱惑!”
凌微盘算了一下,自己现在还剩两颗中品灵珠,和几百下品灵珠。除此之外还有一柄飞刀,一把长剑,一件破了洞的贴身护甲,和一面水月镜,全是捡漏得来的。
水月镜十分有用,而且也不好拿出来卖,可以当作危急时刻压箱底的手段。飞刀她用得挺顺手,可以作为日常的武器使用,也不打算卖。
护甲前后破了两个洞,倒是用不上,不知道好不好卖。长剑却要适配剑法威力才大,完全不适合自己。
凌微想了想,可以先把剑和护甲卖掉,再看看有没有其他适合自己的法器,朝对面的一家小柳推荐的卖法器的小店走去。
这家店门口的匾额上写着“苏氏工坊”,店面不大,里面却是五脏俱全。凌微走进去环视一圈,左边挂着一排刀枪剑戟,右边则摆着一些盾、伞、飞梭之类的法器。
正中的柜台后有一把摇椅,想来是掌柜的平常坐的地方,奇怪的是,此时店里空无一人,也不见有小厮跑腿。
“哎呀!不好意思,客官久等啦!”就在凌微疑惑之时,随着清脆的女声,从柜台后的小门探出一个金灿灿的头来。
12. 苏梨
饶是凌微进入修仙界以后见了不少新鲜事,也不免呆楞了一会儿。只见一个约十一二岁的女孩跑出来,脸上红扑扑的,除了和普通人不同,头发是金棕色之外,她头上竟然还有一对毛绒绒的耳朵!
凌微在现代时最喜欢猫咪,家中还养了一只胖胖的橘猫。
看到女孩头上薄薄的两只尖耳朵,上面细小绒毛随着她跑动轻轻抖动,凌微的心仿佛也一颤一颤的,目光不由得跟随着移动起来,身侧的手指也忍不住动了动。
“客官来小店,可有什么需要的法器呀?”女孩突然凑上来,凌微还沉迷在她毛绒绒的耳朵上,顿时吓了一跳,又突然意识到,不知道这里的风俗如何,这样盯着人家的耳朵看会不会不太礼貌。
凌微脸一红,难得的表现出了几分赧然,“不……不好意思,这位道友,我是想来问问,你们这里可收法器么?”
女孩发现凌微一直看自己的耳朵也不生气,笑眯眯的低头看她:“收的!我叫苏梨,这家铺子的店主是我爷爷,不过我也可以做主帮道友看看。说起来,道友看着比我还小几岁呢,我在店里许久没有见过比我小的小孩子啦!”
凌微也不知道说什么,便把储物袋中的长剑和护甲拿出来递给她。经过凌微先前的观察,这两件都是平常铺子里会卖的法器,也没有什么特殊标志,拿出来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梨接过长剑和护甲,放在柜台上,“唔,这把剑凡阶中品,有不少划痕,看起来没有好好保养,如果卖给本店的话,可以出九百下品灵珠。”
说罢,她又拿起护甲端详了一下,“这护甲本是凡阶上品,只可惜有些破损。道友若是想卖的话,我可以给道友一颗中品灵珠。不过若道友需要防身法器的话,我更建议道友买几块玄铁和兽皮修补一下,会更划算些呢!”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面目粗犷,大约练气四层的黑衣男修大步走了进来,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们这铺子可真是破落了,连这种垃圾货色都收!”
苏梨听到这话,很是生气,“道友想必不是来做生意的吧!小店不欢迎你,出门右转,慢走不送!”
“哦?如果我非要做生意呢?”他挑衅地看着苏梨,手一伸就把最上方的一把剑拿了下来,“这把剑,一颗中品灵珠,我买了!”
苏梨冷笑一声,“一颗中品灵珠?这可是我爷爷花了一年,废了无数材料才炼出来的黄阶灵剑,若是别人,没有十五颗中品灵珠,我可不卖,但若是你——”
“是我如何?”
“若是你,多少灵珠,我都不卖!”苏梨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双眼锐利地看着他。
这黑衣修士却并不罢休,“若我非要买呢?爷买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站着不动,身上发出一股强力的气劲往苏梨和凌微二人身上冲来。
“小心!”苏梨把凌微往旁边一推,被这气劲冲的后退几步,撞在柜台上,柜子上的东西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凌微没想到他会直接出手,因为被推开没有受什么伤,却也感到了几分波及。
“你!”苏梨气急,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那日余家铺子来闹事的人!是了,你们余家就是嫉妒我爷爷身为练气修士,却能炼出黄阶法器。有本事让你们的炼器师炼出更好的来,在这里撒野算什么能耐!”
“老子就是在此找你的麻烦,你奈我何!”黑衣男修脚下不退反进,轻蔑地说道:“你爷爷能炼出黄阶法器又如何?他寿元也将尽了吧?不然为何这阵子都不见他?连我们大家伙儿上回来拜访,都没看到他出来。”
他嘲笑地瞟了苏梨一眼,对练气一层的凌微更是完全无视,“不过一个小小半妖,天道弃子,练气三层又如何,今后修为怕是难以寸进了吧!今日你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他右手弹出一道火苗,直奔苏梨而去,苏梨目光一凝,挥出左右两道风刃挡住,电光火石之间,此人却突然大叫一声,“啊!谁偷袭我!”
只见一身黄衣的凌微从苏梨身后走出来,淡淡说道,“是我!”
这黑衣修士的神识毫无防备之下被她刺中,正是痛苦难当,只见竟然是这个练气一层的小孩,难以置信,可是此处又没有第四个人,难不成真是这小孩有什么奇异手段?
不过有手段又如何?他一个练气四层,就算这小孩天赋不凡,修为却只有一层,自己对付她不过是多费点力气罢了。
他面目越发狰狞起来,正聚集灵力要一拳打出,却只见凌微拿出一块令牌,在手中抛接两下,露出了一角花纹,“我姐姐可是玄水阁中人,修为绝不在你们店主之下,道友可想清楚了再动手的好。”
“玄水阁!”黑衣修士果然停住了动作,又往那令牌上看了几眼,眼神有几分忌惮。
“哼,看在玄水阁的份上,今日就给你几分面子,”他把左手中的剑往柜台上一扔,“姓苏的,你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们来日方长!”说罢迅速地走了出去。
凌微见他离开,把令牌收回袋中。回头却看见苏梨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道友,你可真厉害!能让他吃亏不说,还能让他自己退走!小小年纪就练气一层了,有宗门就是不一样啊!今日本是我连累你了,你却还仗义出手,多谢你帮忙啊!”
说罢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唉,要不是我爷爷最近修炼确实遇到了点问题,也不会被他们上门来找茬。”
“不说这些了!你今天帮了我的忙,我请你到隔壁饭馆吃一顿吧!他们家的香煎小鱼干可好吃了,还有其他各种餐食都不错!”说完也不让凌微拒绝,把店铺一关,就拉着她向隔壁走去。
经过一番共患难之后,又一起吃了一顿饭,两人闲聊间十分投缘,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凌微告诉苏梨她的令牌是意外得来的,并不是真的有个玄水阁的姐姐,苏梨也告诉凌微她是半妖,从小被阿爸阿妈丢弃了,是苏爷爷捡到她,把她带回了家。说到这,苏梨的耳朵耷拉了下来。
“我是八岁的时候,爷爷卖了一把好不容易练出来的黄阶灵剑,买了灵丹助我引气入体的。他作为练气期修士,炼出黄阶法器殊为不易,至今也就炼出了两次,另外一把就是那人想强买的那柄剑。现在四年过去了,我虽然有练气三层,但是能清晰地感觉到我修炼的越来越慢,已经到了瓶颈了。”
“我从小就听说,半妖因为血脉不纯的缘故,即使灵根不错,后期在修炼上难有进益,被许多人称作天道弃子。只是我们都没有料到这瓶颈来得这么快。爷爷不想我认命,可是我知道我却是不能不认了。爷爷寿元将尽,却因为没有修炼资源蹉跎了这么多年,一直难以筑基,我实在是不想再拖累他。”
凌微听完一怔,其实她自己也是人妖混血,机缘巧合下血脉觉醒,又碰到了幻灵诀。自己修炼还没遇到瓶颈,不知道是因为因为修为尚低,还是因为幻灵诀的缘故?
由于种种机缘巧合,幻灵诀在这世上只有她自己才能够修炼,其他人都无法契合,没法找人参照。可是难道因为血脉,就注定无缘大道么?若她有朝一日遇到苏梨这样的情况,怕也是不甘心的。
“你说你叫凌微,我可以叫你小微么?”苏梨见凌微也有几分低落,话题一转,“你也可以叫我阿梨!我是在一颗梨花树下被爷爷捡到的,爷爷让我随他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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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取了大名叫苏梨。”
凌微点点头,“好呀!我从前在凡界的好朋友也叫我小微。阿梨,你是我来修仙界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在兴阳城中还要多住一阵子,可以经常来找你玩么?”
“当然可以!我每天都在工坊铺子里,等我爷爷出关了,我带你去见他,他一定会喜欢你的!”苏梨说道。
“只是那余家铺子不知道会不会还来找麻烦,要是碰到他们来,小微你就躲远点,我比你修为高,我爷爷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关,但毕竟也是练气后期,他们顶多就是找找麻烦,抢些生意,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要是这令牌真是我姐姐的就好了,咱们也不必害怕他们。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咱们修为高一点,就能直接打回去了!”凌微闷闷不乐,捏着拳头,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修炼。
以她的功法,对付这里的同阶修士是毫无问题的,只是需要时间。可是时间,有时候就是最宝贵的东西。
“好了小微,今天那家伙虽然讨厌,但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成为朋友了!走吧,我们回去,你的法器还在店里呢!”苏梨拉起凌微,两人一同往回走去。
凌微回到店里后,用那把长剑和苏梨换了灵珠,至于护甲还是听取建议,留下等以后买材料修补。
“我的手艺虽然不如我爷爷,修补一件护甲还是不在话下的!等你找好了材料,我免费帮你补好!”苏梨虽然也只是一个比凌微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却拍了拍胸脯,十分自信的对凌微保证道。
随后凌微又在小店中看中了一套凡阶上品的飞针,可以用来破护体灵气,正好配合她的神识攻击。
“这飞针虽然只是凡阶,但用的材料不错,是当时炼制那边的黄阶灵剑的多余的材料做成的。不过因为是飞针,需要的材料也少,比一般的同阶法器成本低不少。”苏梨介绍道。
因为之前帮忙把人赶走,苏梨想直接送给凌微,凌微坚持不干,最终苏梨只得半卖半送,只收了她二百下品灵珠。
此刻太阳已经要下山了,凌微有几分不舍地和苏梨分别,约定好过一阵子还来看她,就回到慕仙楼继续闭关修炼去了。她越来越清楚的意识到,只有修为提升了,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和周围的人。
在兴阳城中的这些日子,她发现修炼需要的资源太多,而这沧海界资源有限,大部分都被顶级势力垄断。作为散修越往上修炼,就越是艰难。
在能保守幻灵诀秘密的前提下,加入一个势力是最为稳妥的。东洲三大势力,清元门、太虚宗、焚血宗,以自己的资质既然能被清元门选中,想必另两家也不会太难。
太虚宗属仙门,对道的阐释偏重克制和秩序,焚血宗属魔门,讲究随心所欲。凌微从现代而来,并不认同魔门那一套,且焚血宗地处东洲最西之地,离此处也最远,不是她的最佳选择。
她九死一生逃出来,万不可能再去清元门自投罗网,那么剩下也是唯一的目标,就是太虚宗。
太虚宗地处本洲北方的一处顶级灵脉之上,想要过去要经过许多险地,且越接近太虚宗,灵气浓度越高,凶险就更甚。没有一点实力,想要过去是万万不能的。
除了同清元门一样有时去凡界收徒之外,凌微听说太虚宗每隔两年会在其山门外招收二十岁以下的新弟子。她现在年纪尚不满十岁,有信心在十年之内修炼到可以自保的程度,前往太虚宗。
凌微暗暗下决心,确定了未来几年的目标。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吃下辟谷丹后,她在自己的房间中把门锁好,照例将几件法器都蕴养熟悉了一番后,就打坐入定,进入了修炼状态。
13. 进阶
慕仙楼灵阁角落的天字五号房中,凌微心无旁骛,正全心参悟幻灵诀。幻灵诀功法主要专注于神识与精神淬炼,增加灵魂强度的同时也增强修炼者与天地的联系。
凌微五心向天,双目紧闭,随着她对幻灵诀的进一步领悟,周围的灵气迅速地进入身体,自动在她的经脉中运转,最终汇入她的丹田。
凌微对功法的自动运转却无知无觉。此时她觉得丹田和灵台都微微发热,随着灵力的汇聚,开始聚精会神冲击起玉枕关。
这个穴窍是凌微修炼迄今最关键,打通也最困难的穴位,一个不小心,轻则神识受损,重则走火入魔变成疯子或者傻子。
她先是控制小股灵力流向堵塞的穴窍,轻轻拍击,让灵气缓缓渗透进入其中,等到慢慢适应之后,逐步加大灵力。这样反复多次,穴窍仿佛略有松动之意,关口也逐渐储存了一些灵气。
“快要通了!再坚持一下!”不知过了多久,玉枕关处感到一阵刺痛,随后又感到一阵舒适,终于打开了一丝间隙,灵气随之钻入,从脑后连接的经脉中流过,带来一阵神清气爽之感。
“终于打开了!”玉枕关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关卡,经过许久的运功,凌微兴奋地发现这个关键的穴窍打开之后,她的神识增强了不少。
之前她的神识只能覆盖周围十米左右的范围,现在直接扩张到了四十米!除此之外,她体内经脉中又多了一条灵力运转的主回路和由此分支的许多副回路,灵力的吸收和释放的速度也增加了一倍。
随着灵力运转速度的增加,凌微继续投入修炼中。不疾不徐地运转了七七四十九个大周天后,她惊喜地睁开双眼,轻呼道:“我居然直接突破练气二层,进入了第三层!”
幻灵诀不愧是直指大道本源的功法,除了在神识修炼上独树一帜之外,在灵气的吸收和转化效率上也非同一般。
对修士来说,灵力吐纳的法门就相当于凡间武者的内功。以内功心法修炼出的内力是一切的基础,招式则是在此基础上,把内力释放出来的不同方法,二者缺一不可。
幻灵诀的灵力和神识修炼法就相当于凌微的内功心法,而附带的诸如神识刺和敛息术等术法则相当于武学招式。
凡间武者也需要打通经脉以运行内力,但是由于没有灵根,无法感应天地灵气。修仙者则不同,引气入体踏上仙途之后,就可以吸收灵力,使之在体内运转。在练气期最重要的就是将经脉穴窍全部打通,能完成完整的大小周天。
正所谓“周天不通,大道如梦,周天既成,仙路始真”,完成这一步之后,离筑基也就不远了。
只是说起来简单,古往今来的修士,或囿于天资、缺少悟性,亦或是没有修炼资源,倒在筑基这一关上的可谓数不胜数。
凌微进入内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和识海没有问题之后,就缓慢收功,结束修炼。
她看了看房间桌子上的沙漏,发现距离她开始这次闭关已经过去了接近三个月。要是再晚一点,她吃的辟谷丹有效期一过,估计肚子也要把她叫醒了。
这次连着进阶两层,不仅神识与灵力大幅提升,打通玉枕关后,幻灵诀中还多出了一门术法,名为噬魂术。
此法不是攻击或防御术法,而是可以通过吞噬其他有灵生物的部分甚至全部魂魄,从而壮大自己的神识。
一般而言,神识基于魂魄产生,如果说神识为灯火,那么灵台就是灯芯,而魂魄则是灯油。
世上有无魂之识,譬如传说中有些逝去大能留下的执念意识,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动灵气,但终究如同无源之火,片刻就会熄灭;亦有无识之魂,譬如凡人之类,魂魄可以转生,却无法通过神识沟通天地。
与凡人不同,修行之人,兼具魂魄与神识,二者通过灵台联系在一起。只是一旦引气入体,就意味着只修今世,放弃来生。若神识死亡,不过片刻,魂魄也会散去。
寻常情况下修士死亡,并不会再入轮回,除非有特殊机缘,魂魄只会散于天地、重归自然。
这门噬魂术看起来是个走捷径的术法,用它修炼起神识事半功倍,然而实际修炼起来甚为苛刻。
若施法之人神识不够强,或者吞噬时被干扰,很容易造成反噬,吞噬的部分越多、受术者的魂体越强大,反噬的可能性也更大。若频繁使用,甚至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还好这术法是落在我手中!若是被哪个邪修看到了,真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凌微心中有几分庆幸。
她把这门新术法翻来覆去读了几遍,觉得有用但用处不大。就她自己的原则而言,不可能为了增长神识就随便对无辜人士出手。
况且现在她的神识通过自己修炼也能稳步增长,实在没有必要用到噬魂术。万一被反噬,那就不妙了。凌微得出此术十分鸡肋的结论,就将它抛在脑后,不再去想了。
虽然一连三月都在修炼,但是凌微感觉此时自己精力十分充沛,并无丝毫疲惫困倦,又一次惊叹于修仙的神奇。
她换了一身衣服,把飞刀、飞针、护甲、妖兽灵植图录和下品灵珠放在腰间的储物袋中,水月镜和中品灵珠放入怀里的储物袋。
怀中这只储物袋中,还放着凌微从凡界带走的银色小锁、小布老虎和十字匕首。虽然这些东西在这修仙界已经没有用处,但这是为数不多记录了她曾经回忆的物品。
那些日子并不都是好的,但是这一切经历才使得凌微成为了今日的自己。对她来说,这两件物品不仅是回忆,也时不时提醒着自己当年踏上修仙途的初心。
她下楼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点一份当日特价的餐食,而是找到在前台忙碌的小柳,准备结账。
她此次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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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预料到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好在这里长租比日租要便宜不少,可是加上前两次闭关的时间,还是花去了几乎所有的积蓄。
“凌仙师可是找到令姐,打算离开兴阳城了?”小柳帮凌微结账过后,微笑问道。
凌微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见到姐姐,但是打听到她正在阁中闭关,打算准备一下就直接去找她。”
“原来如此,那小柳在此祝仙师一路顺利了!”凌微对她一点头,走出了这住了将近半年的客栈。
根据她买来的地图和打听的消息,玄水阁是一个小型门派,离这仙凡交界处的兴阳城有几千里,中间还隔着广袤的洛岭山脉。
饶是如此,它已经是离此处最近的修仙门派了。玄水阁的人虽然有到这边来的,但是不算太多,这也是凌微之前敢拿那令牌狐假虎威的原因。若是离得太近,被拆穿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
从兴阳城往东,越过洛岭山脉,就是玄水阁所在的洛川城,因有一条名为洛川的河流经过而得名。
据凌微所知,洛川城附近除了玄水阁之外,还有另一个门派,洛川城由这两个门派共同管理,两派之间颇有摩擦,恐怕不如兴阳城来的太平。
凌微说要去玄水阁,其实只是托词。这里毕竟离凡界较近,灵气浓度有些赶不上她的修炼进度,而她身上的灵珠已经快花完了,没法再在这慕仙楼的天字房中住下去。
她真正想去的,其实是洛岭之中。这山岭中物产丰富,危险也不少,凌微想多收集些妖兽灵植等材料,换取些修炼资源,同时也历练一番,熟悉一下自己的法术和法器。
半年前在飞舟上遭焚血宗拦截的事还历历在目,在这修仙界,她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多历练一下,万一哪天遇到突发状况,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不知不觉中,凌微已经走到了苏氏工坊附近。这阵子她没闭关的时候,就去找苏梨,有时候在小店里帮帮忙,有时候和苏梨一起逛逛街,或者一同学习些基础的小法术。
可是这回还没等她走到门口,远远的就通过神识听到有人在店里大声喧哗。
她快步往店门走去,听见苏梨愤怒的声音,“又是你们!你们余家铺子的法器品质本就不如我爷爷炼制的,难道以为来闹事就能把我家的客人都赶走么!你们再如此行事,休怪我不客气了!”
“哦?小猫倒是有几分脾性,你想如何不客气?要是你跪下求求我,或许今日我一高兴,就让兄弟们退下了。”说话之人约二十多岁,拿着一把折扇,眉目轻佻,语带调笑之意。
苏梨柳眉一竖,正要反驳,凌微却已跨入门中。她神识一扫,见来人共有五个,修为在练气三到五层不等,说话的领头之人则是练气四层,比自己高一层。
“是你们欺负阿梨?”众人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
14. 千风
话音未落,凌微身周灵气一凝,一道水箭直射而出,直奔领头之人的拿折扇的右手而去。
他猝不及防,还没放出护体灵气,手腕就被水箭擦过带出一簇血花,折扇“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领头男修回头一看,竟是一个练气三层的女孩。他冷笑一声,左手成爪,自下而上,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凌微咽喉袭来。
凌微折腰后仰,衣袖扬起,只听一声嗡鸣,一道幽光斩出,穿过他的指缝击向其胸前空门。
其他随从想上前抵挡,却救援不及,只有离他最近一人手中长剑挥出,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飞刀,发出“叮”的一声金属相击之音。而剑风去势不止,直向凌微下盘劈来。
“小微!”苏梨双目大瞪,此时对方的剑气离凌微不过两寸,眼看就要砍断她的双腿,情急之下正要扑过去以身挡住。
凌微却面色不变,脚下蹬地跃起,同时急速后退。等剑风扫过后,她飘然落地,飞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重新回到袖中。
领头男修见凌微躲过自家两轮攻势,不由得大怒,手上流血倒是其次,主要是在跟班面前被下了面子,面色顿时十分难看。
他正待发作,叫大家一起上,却听身后一个黑衣修士在他耳边传音几句,冷哼一声:“哦?玄水阁又如何?待过些时日——”
他袖袍一挥,一阵风把货架上的法器席卷下来,落到地上发出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又把扇子召回,阴恻恻地看了凌微一眼,带着人走了。
“小微你来了!刚刚没事吧!”苏梨来不及管那些掉在地上的法器,一把抓住凌微的手,东看西看的,搞得凌微哭笑不得,“我没事的阿梨,刚刚你也看见了,他们根本就没打到我。”
苏梨松了一口气道:“他们这半年间都没有来找麻烦,好不容易消停些,没想到现在又来了!刚刚领头那人是余家店主的儿子,先前只是练气一层,没想到这才过去几个月,不知磕了什么药,竟然到了练气四层!”
她本来很是气愤,看着凌微,又忍不住露出一丝浅笑,“地上的这些我来捡吧,你坐着休息一下!”边说边把凌微拉到椅子上坐着。
“这街上和他们一样卖法器的也不只我一家,他们有本事,怎么不去对面沧流阁砸场子?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苏梨把扫到地上的法器一一归位,又叹了一口气。
“小微,是我拖累你了。你实在不必和这些人对上,若是他们又去找你的麻烦,可如何是好?这城中有规定,他们不敢随意杀人的,最多就是给我找些不痛快罢了。”
“阿梨,你我之间,何必计较这许多?我这水箭术,还是你帮我淘来的,若见你有难坐视不管,怎么当得起朋友二字?”凌微摇摇头,“只是现在这样,总不是长久之计。先不说我这狐假虎威之计会不会被看穿,刚刚听余家那人所言,他们似乎也有些底牌,对玄水阁未必会一直忌惮。”
她继续说道:“你上次说你爷爷久未出关,之前炼制的法器也卖了大半,不如你和我一同去洛岭山脉历练一番,避开他们找事,也看看有没有供我们突破的机缘。终究修为才是根本,不到最后,不能轻易说放弃!”
“唉,你说的有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可是要进洛岭,也得做些准备才是。要不这样吧,咱们今日出去买些用得上的物品,我再给爷爷留书一封,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苏梨当机立断,把法器和柜台里的灵珠都收到储物袋中,把店门关上,挂上“暂时休业”的牌子,拉着凌微出去了。
凌微对洛岭山脉的情况不如苏梨熟悉,一路上边逛边听她介绍:“这洛岭在兴阳城东边,从南到北横跨半个东洲。洛岭山脉的最北边灵气最浓,我们东洲三大宗门之一太虚宗的驻地就在那一带。”
“山脉以东灵气虽不如北边,也比兴阳城只多不少,是以也有玄水阁、离火派两个小型宗门。听说那边筑基修士很多,不像此处,大家都在练气期左右。但是相对应的,那边的练气期的修士,想要获得资源也更难。”
说到这里,苏梨顿了顿,“我爷爷当初在兴阳城定居,是想着这边灵气和资源虽然少些,但是高阶修士也看不上我们这里的资源,不至于大老远跑过来欺压我们这些小修士,也算是能偏安一隅了。只要不出城,以我爷爷练气后期的修为,不会有性命之险。可是即使是这样,争斗还是少不了。”
“小微你说的对,在这修仙界中,修为才是一切的根本。之前爷爷把我保护的太好,现在遇到困难,也该我自己去闯一闯!”苏梨看向凌微,目光坚定。
凌微和苏梨在东西市集都逛了一圈,买了洛岭的地图和一些前人的历险经验总结,还有防护帐篷和驱虫药粉等用得上的装备,就进了千风楼。
千风楼隶属于沧海界最大的散修势力,千风联盟,名义上为散修提供修炼生活上的各种帮助,发布各种任务,实际上也兼具买卖情报的属性。
“你好,我们是城中的散修,请问可以看看有什么适合练气三层的任务么?”凌微走向正中接任务的柜台,对接待的黑衣侍者问道。
“这两位小道友,可是第一次来我们千风楼么?请容我为您二位先制作一个身份令牌。”黑衣侍者微笑答道。
“不不,我是注册过的,这是我的令牌,不过我的朋友是第一次来。”苏梨连忙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玉牌递过去。
“好的,请稍候。”侍者接过令牌看了看,“这位苏道友,是否要更新信息?您的令牌上的修为记录还是练气二层。”苏梨点点头,“更新一下吧,上次还是和爷爷一起来的,已经是两年前了。”
侍者把苏梨的信息在玉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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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里的玉册上更新后,又确定了凌微的名字和修为,制作了一个新的玉牌。
“这玉牌上会记录您完成任务的情况和贡献点。有些发布任务的客人会根据任务者的资质来挑选完成接任务的人,而贡献点积累到一定数量也可以在我们千风楼换取修炼资源。若是遗失再补办,需要交五枚中品灵珠的手续费,请您一定保管好。”
凌微拿到玉牌后十分新奇,神识探入后果然读到了她的修为信息,以及历史任务记录和千风贡献点,只是后两者现下都还是空白。
“想来我们接了任务之后上面的信息就会更新了,”凌微想道。
她和苏梨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练气初期任务名录,就在上面挑选起来,一番讨论过后,最后选了一个要求“毒潭鳄牙齿三十颗”的任务。
毒潭鳄一般来说是一阶妖兽,相当于人修的练气期。这上面没有规定鳄鱼的品阶,她们只要找到一只能够对付的一阶初期毒潭鳄杀死,就能完成任务。
因为要求简单,这任务的报酬也不算太高,只有三百下品灵珠,但是她们二人没有经验,用来练手是十分稳妥的选择。
接下任务之后,二人又买了一些最近从洛岭回来的修士分享的经验,就一同回了苏氏工坊的后院。
回到工坊后院,苏梨把客房收拾好,让凌微住进去,两人约好第二天一大早出发。
回自己房间之前,苏梨看了看爷爷这一年来紧闭的房门,脸上不复轻快,而是露出几分忧色。她在爷爷的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才离去。凌微在房间里默默看着苏梨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天微微亮,天空刚刚泛起了鱼肚白,月亮还未隐去,万物笼罩在朦胧的晨曦之中。凌微坐在客房中,慢慢收功从修炼中睁开眼睛。
她知道幻灵诀在月华之下修炼效率更高,而这些时日,她发现在无月之夜,若有星辰当空,对修炼也有一定的增幅。因此除了非常疲惫需要休养的时候,她大多数夜晚都用修炼代替睡眠。
院子里一片安静,街上却已经隐隐传来一些店铺开门的声音。凌微不禁想起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半了。
距离她离开凡界只有半年,可是那些日子却已经恍如隔世,而穿越前的事情,除了爸爸妈妈,其他的记忆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刚穿来时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发现自己是穿书时更是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可是现在面对这无比真实的世界,她又恍惚觉得,是否自己穿越前的事情,才是一场梦?只是那梦境太过美好,她不愿忘怀,才固执地认为那是真实?
如同庄周梦蝶,不知庄周之梦为蝴蝶,亦或是蝴蝶之梦为庄周。她穿越而来,又被遇到修虚实本源的幻灵诀,是否冥冥之中也有关联?也许有朝一日,她飞升成仙成神,才能知晓这一切的答案。
15. 变故
大雪覆盖的森林中,一只巨大的百足蜈蚣在几棵大树之间迅速游走,背上锃亮的甲壳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树上的积雪在枝叶的震动中簌簌落下。
“阿梨,攻它眼睛!”百足蜈蚣追着的的正是在洛岭之中历练的凌微。她在树林之间不断起落,身周一道白光迅速翻飞,时不时和蜈蚣咬来的獠牙碰撞,发出清脆的铛铛声。
苏梨蹲在树冠之上聚精会神,在蜈蚣和凌微打斗之间不断瞄准,发出一道道风刃切向蜈蚣的双目。
见它快要追上凌微,苏梨忙凝聚出一道风墙阻挡它的脚步。突然蜈蚣“嘶”的一声,顾不得凌微的飞刀趁机割下了它的一只前足,剧烈地扭动起来。
“打中眼睛了!”二人一喜,正准备乘胜追击,却见百足蜈蚣扬起脑袋,前肢悬空,张开腥臭的大嘴,猛地吸收起周围的空气来,连树叶和地上的雪泥都随之被它吸入口中。
“不好!它要喷毒了!”苏梨大喊。凌微把飞刀钉在树干上用手紧紧抓住,抵抗百足蜈蚣的吸力,防止自己被它吞进去,却无法从它的大嘴前面逃开,眼看就要被它喷中。
苏梨隔得稍远,只来得及扔出一块盾牌挡在凌微身前。正在焦急之中,却见百足蜈蚣的脑袋突然顿住,似是晕了一瞬,刹那间一排银针从它左眼的伤口处刺入,直入脑海中一搅,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溅出的血液滴在雪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连血液都有如此威力,可见其毒素颇为厉害。
“呼……呼……累死我了,”见百足蜈蚣倒下,凌微连忙跳到一旁,运转灵力恢复体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苏梨从树上落下,扶住凌微,一边查看她身上的伤势,一边确认百足蜈蚣是不是死透了。
“小微,刚刚可真是惊险!下回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这样冒险了!”苏梨一脸后怕。这只一阶的百足蜈蚣体长五米有余,修为大约相当于练气四层,比她们俩都要略高,更不用说妖兽先天灵智不足,却在身体强度上尤胜人族。
刚刚的盾牌最多只能保凌微不死,如果不是凌微最后用神识攻击,让它晕眩了一刹那趁机将其击杀,只要不小心沾上一点毒,一个重伤是跑不了的。
“是是,下回小心点就是了嘛!”凌微嘟哝道。“前几天遇到那斑斓豹,多亏了你救我,可是你整个左臂骨折了,现在都使不上力,还损失了一件法器。我只是想多打点材料换些疗伤丹药……”
苏梨正在查看百足蜈蚣的尸体,并没有注意凌微说了什么,不然肯定要摆出姐姐的架子,就如何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好好教育她一番。
她回头对凌微灿烂一笑:“这蜈蚣虽然长相可怖,但是全身是宝!这甲壳十分坚硬,刚好可以拿来修补你的护甲,剩下的也可以拿去换灵珠,更幸运的是,这蜈蚣刚刚毒素没喷出来,毒囊里估计还保存着不少毒素。哎,虽说下次咱们不能这么冒险,但这回着实收获不少啊!”
说着二人就分头解剖起这只百足蜈蚣来,虽然场面相当血腥,让凌微有些不适,但是想到这都是白花花的灵珠,她顿时燃起了十分的热情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
取出毒囊时,二人都极为小心,生怕把它戳破。苏梨用轻风术将它轻轻托起后,凌微用水箭术把它小心割下,放入储物袋中。
这一番处理之后,二人身上都微微出汗,趁着还没有其他妖兽闻着血腥味赶来,一前一后飞掠着离开了此处,跑到一条小溪边清洗起了手和脸。
随后凌微和苏梨沿着地图上毒潭鳄曾经出现过的路线行进,运气还不错,几日后总算给她们碰到了一只刚入一阶落单的小鳄鱼。俩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它结果了,掰开嘴巴,拔下圆锥形略有弧度的尖锐牙齿,数了数约有五十颗。
“成年毒潭鳄有大约一百颗牙齿,可惜我们碰到的这只还在幼生期。不过这些也足够我们交任务了!”凌微说道。
“碰到这只小鳄鱼是我们运气好,若是成年毒潭鳄,恐怕得有一番恶战了,哪有这般简单。”苏梨冲凌微眨眨眼睛。
“说得也是,”凌微一伸懒腰,“现在天色还早,我们不如直接回程交任务吧,日落之前应该能赶到。”
苏梨表示赞同,于是二人将毒潭鳄除了牙齿以外的部分也肢解一番,回程往西走去。
这一天的夕阳余晖尚未消失之前,寒风中两个女孩小小的身影飞奔到了城墙外,在地上拉出了两道肩并肩的长长影子。
“还好城门没关,不然今晚又要在外过夜了!此番虽然辛苦了些,可是收获不少,我感觉我的瓶颈都松动了一些。”苏梨说道,凌微听了也十分为她高兴。
这半月二人都是在山岭中搭帐篷过夜,晚上轮流守夜。虽然修行之人不讲究那么多,但是总归没有住在城中的房子里舒服。
凌微随苏梨一起往工坊走去,打算第二天一同去千风楼交任务。回到后院中,凌微正打开客房的门准备进去,却听到苏梨惊惶的声音:“爷爷!”
凌微连忙转身跑过去:“阿梨,怎么了!”
“爷爷……我爷爷房间门口的阵法不见了,这阵法是他用灵力锁住的,只有他本人能解开,现在这样如果不是爷爷出关了,就是他……”苏梨说不下去,心中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凌微一边安慰,一边伸出神识感应,“或许是苏爷爷出门去了……”下一刻却沉默在了原地。
苏梨轻轻往房门口走去,看见她出门时留下的信件还在门口的石头下压着,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双手颤抖着推开门,走了进去。房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爷爷!”
凌微听到苏梨的声音,心深深地沉下去。她一直想见见收养苏梨的苏爷爷,不仅是因为他是好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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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的长辈,也因为十分敬佩他作为炼器师的手艺,可是没想到最终仍是缘悭一面。
她慢慢地走进去,看到房间正中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容安详,却已无生息。苏梨正抱着他,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凌微走到苏梨身旁,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带给她一丝安慰。
“若不是为了我……为了给我更好的修炼资源,爷爷不会强行冲击筑基期,也不会就这样陨落……他原本……原本还有十年的寿元……”苏梨语不成句,嚎啕大哭,凌微知道她此时听不进任何劝慰,只是轻轻地抱住她。
苏梨泪如泉涌。爷爷在梨花树下捡到被阿爸阿妈丢弃的她时,她还不会走路。从她有记忆开始,爷爷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难以抑制地想起爷爷从前曾牵着她的手,带着好奇的她走过这兴阳城的每条街,给她买零嘴。
有一回她误食了毒草,病得很重,附近的医馆因为她是半妖不愿意帮她看病,是爷爷冒着风雪抱着脸烧得通红的她晚上一家一家敲门,走过大半座城才找到一家愿意为她看病的医修。
爷爷从不懈怠自身修炼,等她长大一点能修行后,却也总是抽出时间手把手地教她修炼、炼器。爷爷并不是风灵根,后来无法再教她更多,却尽了最大的努力给她买功法和丹药。他殚精竭虑、花了一年多越阶炼出的黄阶法器,还没捂热就拿出去换了一颗升灵丹给自己。
爷爷原本对筑基并不抱有太大希望,完全可以安享余年,可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让她修炼,还是义无反顾的在寿元用尽之前冲击那对他来说十分凶险的筑基关卡。
“小微,你知道吗,我爷爷从未对我说起过,但我知道爷爷其实也是半妖。我曾经看到过他手上长着鳞片,所以他哪怕炼器时都戴着手套。”
“爷爷当年把我捡回家,或许是看在我也是人妖混血,同病相怜的份上,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我们早已把对方当做了自己最亲的亲人。我心中知道爷爷对我修炼的期望,因此一直没有说出口,其实我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进阶,只要他能多陪陪我就好了……”
苏梨靠在凌微肩上,透过单薄的窗扉,泪眼朦胧地望着天上圆月高悬如明镜,看起来平等地照耀在每一个人身上,可是她忍不住从心底里生出一丝不甘来。
难道生为妖族混血,就注定大道之路如此艰难么?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修炼,可是爷爷能够越阶炼器,多少人族天骄都做不到!若是能够进阶,他一定会成为炼器大师,可是仍然含恨被筑基关卡拦在门外。
天道如此不公,让他们出生,难道就只能做他人前进的垫脚石、大道途中的累累白骨吗?
这一夜,明月还是同昨夜一般皎洁,在寒风中静静地映着白雪皑皑的大地。可是对于苏梨来说,她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和以往再不相同了。
16. 失踪
几天过去,凌微和苏梨一同料理了苏爷爷的身后事,苏梨也从一开始不吃不喝、神情木讷,在凌微的陪伴下慢慢恢复了一丝力气。
只是和从前活泼爱笑不同,苏梨沉静了许多,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她没有继续沉溺在悲痛中,而是重新打理了小店,想要开张几日。
“现在没有爷爷照顾我了,我总该自己独立起来。这些法器都是爷爷生前所炼,爷爷说过,他炼制法器,除了想多卖些灵珠之余,也希望它们能找到合适的主人,发挥自己的力量。”苏梨缓缓抚摸着一把长鞭,目光温柔又怀念。
“我的手艺不如爷爷,但也理解他作为炼器师对这些法器所倾注的感情。小微,我想给这些法器都找到合适的主人,然后就将这家店关了,离开这个我长大的地方出去闯荡。”
“或许过上许多年,等我的手艺进步了,还能再回来把店开起来,可是现在爷爷不在了,小微你先前说想去太虚宗,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这座城每天有这么多人来人往,可是想到那时你们都不在,我总觉得十分孤独。”
苏梨背过身,将鞭子放入柜中,“爷爷生前一直想去其他几洲看看,却一辈子被生活所迫,困在这里。接下来的日子,我想代替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即使有一日不幸陨落,也不枉此生了吧。”
凌微知道苏梨还没有完全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别说丧气话,我想苏爷爷若在,一定希望看到你开开心心,活得长长久久的!我也想有朝一日走遍五洲,到时我们一起,带着苏爷爷的份,好好看看这世间风景!”
在整理法器和打理店铺中,一个月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凌微站在屋檐下,能听到积雪融化,从檐角滴下的声音。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已经过去,春天悄悄地给院中的枯枝染上几点绿意。
对于苏梨来说,这一个多月是那么短暂,她回想起爷爷还在的日子,仿佛还是昨日。可是又那样漫长,长得仿佛一个冬天,已经过去了半生。
凌微这阵子一直陪苏梨住在小院中。苏梨在店铺里忙碌的时候,她就去洛岭独自猎一些妖兽,碰到灵植也顺手采些回来。
她在千风楼的贡献点因为成功完成三次任务后涨到了几百,加上各种材料换取的灵珠,买下了一个小型的聚灵阵盘。虽然价格不菲,但好在可以长期使用。之后二人就一直用这个聚灵阵盘在小院中修炼。
虽然阵盘聚集的灵气不如当初慕仙楼的天字房,却可以和地字房相媲美。靠着这聚灵阵和前些日子的历练,苏梨和凌微这阵子前后都进阶到了练气四层,正式进入了练气中期。
客房中,凌微收起阵盘,准备出门。她先去店里看了看苏梨,和她约定好下午去千风楼接任务,就去了另外几条街外的集市上闲逛,然而逛了半日也没买到感兴趣的东西。
她摸了摸袋中的灵珠,慢悠悠地走到这条街最后一个卖典籍的摊位前,神识照常探入摊上玉简可阅读的前几页,眼前突然一亮,拿起一册问道,“道友,请问这本水灵术作价几何?”
摊主正在闭目养神中,闻此抬了抬眼皮,“此乃玄水阁流传出来的基础水系道术,不算稀罕,但在凡阶上品的法诀中已是顶级了,若不是没有筑基期的内容,必然能够得上黄阶。此术只适合水灵根六成以上的修士修炼,若道友有意,便给十二枚中品灵珠罢。”
凌微见这摊主言语间较为坦诚,暗忖她应该没有说谎。不过还是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以十枚中品灵珠成交,让摊主解开全本的禁制之后,确定内容无误,便揣在怀中离开了。
这十枚中品灵珠,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已经是她自进入洛岭这些时日以来换得的全部。还没捂热就全花出去,凌微不禁感到几分肉痛。
可是这本水灵术是她最近碰到唯一一本不错且合用的术法。若非此处水灵根六成以上的修士极少,摊主见许久无人问津愿意降价,恐怕不是她能买得起的。
凌微这阵子在山岭中与各种妖兽斗法,深知心法和术法的重要性。幻灵诀转换灵气的效率很高的优势此时就显露出来了。与普通修士用多了术法会迅速力竭不同,她的灵力在体内圆融流转,生生不息,足够支撑普通的术法连续施放很多次。
这山岭中的妖兽各有千秋,手段各有不同,对她来说多学习几种术法,有时候能起到意外的效果。
市面上能见的到的法诀,一般为凡阶、黄阶、玄阶三等,品级依次上升。其中玄阶功法一般来说可以修炼到金丹期,已然十分罕见,在散修拍卖会上常常卖出高价。若是出现,就不是灵珠能买得到的了,而是要用比灵珠更为珍贵的灵玉。
凌微修炼至今,还没有机会见到灵玉长什么样子呢。而地级、天级的功法,则更是在顶级宗门等大势力的典藏中才有了。
之前她没有买什么术法,主要修炼的,都是幻灵诀中的功法。幻灵诀的功法偏重神识,威力强大,可是她来了城中这些日子,逐渐了解到市面上的神识功法十分罕见,也因此比普通的五行一类的功法更为贵重。
凡阶的神识功法,往往可以卖到一般黄阶功法的价格。而凌微得到的幻灵诀,已远远不是这些品阶可以衡量。
凌微最近有空翻看了一些闲书,才知道这整个世界其实颇为庞大,据说有一千小世界、一千中世界、一千大世界,被称为三千世界。还有人说这千数其实是虚指,真正到底有多少个,谁也说不清。
沧海界如此辽阔,只是这三千世界其中之一而已。凌微有时不禁会想,她穿越前的世界,是不是也是三千世界中的一个呢?
根据古籍上流传下来的记载,此方世界最初是一片混沌,后来清气上升,浊气下沉,逐渐演化出“世”,即时间,以及“界”,即空间,是为远古时期。此后不知过了多少年,慢慢演化出生灵,出现了包括幻灵族在内的许多异族,被称为太古时期。
在此之后上古纪元的数十亿年中,新的界面不断从原初世界中衍生,这些异族逐渐没落,包括人、妖、魔等现今还存在的诸多新兴种族逐渐出现。因为灵气十分浓郁的缘故,这一时代可谓是百族并举,修仙盛世。
而到了数亿年前的近古时期,原初世界已经完全演化成三千世界,或许是因为地域越发辽阔,灵气浓度稀薄了不少,本来弱小、短命的人族却也因此后来居上,凭借自己的智慧超过了许多其他族群成为天道宠儿。
幻灵诀被修仙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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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纪元的大宗门奉为至宝,自然不在普通修士所说的天地玄黄等阶位中,只有可能是传说中的仙阶、神阶甚至圣阶的功法。
凌微当初只觉得自己是否极泰来,但也怀疑过这其中是否有坑。可是最近知道幻灵诀的珍贵之后,才发现这“泰”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让她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正所谓福兮祸之所倚,凌微身怀至高功法的事情若被人发现,即使这功法除了当初的她无人能修炼,沧海界几个最顶级的大宗门都不可避免会动心。到时死无葬身之地都是好的,怕只怕会生不如死。
如果此事为人所知,就算知道的人并没有起坏心思,万一露出几分端倪,怕也难逃受其牵连,因此就连苏梨也只知道凌微修炼了一部不错的神识功法,并不知道具体的品阶。
幻灵诀是凌微除了穿越以外最大的秘密,而它的价值在旁人眼中甚至已经超出了穿越这件事。未免有人看出可疑之处,凌微认为幻灵诀术法并不适合在外人面前频繁使用,因此买一本其他道术就十分重要了。
由于凌微是十成水灵根,修习起水系法术得天独厚,她也不想浪费了自己的资质,所以最近一直在搜寻适合自己的水系法术。奈何沧流阁的法诀要价太高,市面上便宜些的又有各种各样的缺陷,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
今日淘到的这册水灵术不愧是从主修水系法术的玄水阁流出,除了对资质要求较高外,没有什么明显的缺陷,对于练气期来说是十分够用了。
里面记载的招数十分多变,除了常见的用于攻击的水箭、用于困敌的水绳、用于防御的水盾以外,还有一门用于扰乱神识和视听的雾隐术,适合机变,以及一门较为稀有、攻击力强的冰刃术,刚好弥补了常见水系法术持久有余,爆发不足的缺陷。
这一下花光了所有积蓄,但是凌微对这本水灵术十分满意,等不及修炼时再看,边在路上走着,就边探入神识阅读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溜达到了隔壁的千风楼,看中了几个练气中期的任务,一边继续参悟术法,一边在此处等苏梨,打算她来了之后打算一同接下任务。可是左等右等,离她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炷香了,还是没看到人。
“难道是店里有什么事被绊住了?”凌微心想,“可是阿梨一向守时,不至于一炷香了还没到,不行,我得去看看。”不知为什么,她心中莫名的感到有些不安。
千风楼在西城,凌微因为心中不定,迅速捡最短路线跑回了苏氏工坊所在的东城,却发现工坊紧闭,后院也没有人。
“难道是路上错过了?”在周围问了一圈,也没有人知道苏梨的情况,只知道大约中午铺子就关了。凌微不禁后悔没有多攒点灵珠买些传讯符,否则也不至于找不到人。
她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千风楼门口,侍者说并没有见过一个猫耳少女,又在附近的几条街搜寻一番,还是一无所获。
凌微此时已经十分焦急,打算回到铺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对不住!”她道歉一句,没心思停留,继续闷头往前冲,却听到一个男人恶意的嘲讽,“小丫头可是在找那姓苏的小猫?好叫你知道,她回不来了!”
17. 袭杀
凌微立即回头,却看见此人正是那日余家铺子来找麻烦的领头男修,连忙揪住他到旁边的小巷,“是你!你把阿梨怎么样了!”
那人见这小丫头已经和自己一样练气四层,有些惊讶,却并不放在眼里,打算吓她一番后再把她狠狠教训一顿。
“哼,那姓苏的不识好歹,本以为她不打算再与我们作对,没想到那老头坐化之后又开起了铺子,抢了我们不少生意,以后却是再也不能了!”
他挣开凌微扯着他前襟的手,将她推开,“砰”的一声撞到角落,嘲讽地笑道:“玄水阁又如何,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凌微狠狠瞪着他,难道说阿梨已经遭遇了不测!不对,这么短的时间,阿梨再怎么说也有练气四层修为,又有不少法器傍身,就算对面人多,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把她绑走。
她上前抓住这男修,不顾他手上蓄势待发的灵力,紧紧盯着他的双眼,瞳孔隐隐散发着幽蓝的微光,一字一句的问道:“阿、梨、在、哪?”
男修蓄力的术法还未放出,眼神逐渐涣散,“你……她……离火……出城……”
凌微放出神识,借机在他的识海中强行搜索一番,又抹去他这一段记忆,不管对方神识受创后会不会疯傻,把他扔在巷子里,飞速往城外跑去。
凌微一边飞奔,一边回复灵力。这是她第一次对修士使用惑心瞳术和夺魂术。二者都是幻灵诀练气中期的术法,惑心瞳术可以在对视的情况下扰乱对方的意识,而夺魂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读取和抹去被施术者的记忆。
据幻灵诀所言,修炼到金丹以后,惑心瞳术会变为惑心术,不需要对视之类的媒介也可以直接发动,而夺魂术精进以后,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篡改记忆。
刚刚凌微情急之下,强行对同阶修士使用新学的术法,难免有些用力过猛,神识和灵力消耗甚大。好在对方神识远不如她,不至于被反噬。
她脚下飞掠的同时,回想起看到的男修记忆:“难怪他们有恃无恐,不怕玄水阁找麻烦,原来竟是投靠了离火派!可是离火派的人给他们当靠山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把阿梨抓走?难道就是为了店里凡阶的法器?最近法器卖得差不多,剩下的只有三四件了,他们未必看得上——”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可是阿梨情况不妙,此时也容不得她慢慢思考,只能照着那男修记忆中的路线从东边的城门出城,往洛岭山脉跑去。
————————
漆黑的沼泽边,正午当头,春日的太阳还没有太过炎热,和煦地照在凌微身上,可是凌微此时心中却是毫无暖意。
距离阿梨失踪已有四天了,她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离火派的人。不过苏梨的头发和耳朵特征很好辨认,用路上打来的妖兽,凌微也换来了一些消息。明明有几次她都快追上了,却还是失之交臂。
据附近散修营地里见过他们的的修士所言,和阿梨在一起的修士共有三人,两人在练气后期,还有一人在筑基期。
这附近因为筑基期的修士很少,所以一下出现三个十分显眼。这三人中他们只见过两人出手,两人所用的主要都是火系术法,凌微越发确定是离火派的人无疑。
洛岭山脉中越往东走,灵气越浓,遇到的凶兽也从外围的一阶初期,逐渐变成了一阶中期甚至后期。
凌微走了一条打听来的近道,可以省上一日脚程。只是这条近道要经过一处山洞,洞中有一片沼泽,其中有不少毒潭鳄,所以鲜有人走。
凌微为了赶路,却是顾不得许多了,闪身进入阴暗的山洞中。一路上她尽量动作轻巧,遇到鳄鱼多的时候更是极力敛息,避免惊动它们,可是偶尔还是难免有一番缠斗。
此时她手中飞刀一甩,从毒潭鳄腹中穿透而出,刀刃上的血迹凝结成冰,碎成晶片落下,又是光洁如初,而毒潭鳄已见了阎王。
由于着急赶路,凌微没有时间处理尸体,只是随手一挥把它装入储物袋中,却突然感到汗毛倒竖:“不对,刚刚这附近还有几只较小的毒潭鳄,怎么现在却完全没有声音?按理说看见头领死去,它们应该赶快逃跑——”
正要用神识细细搜寻一番,却听见身后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凌微拧腰往后一仰,只感觉面前一凉,锋刃贴着她的鼻尖掠过,剑气在脸上刮出一道血痕,几缕发丝已被切下。
若是她刚刚慢了半拍,此时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
凌微飞掠暴退,眯起眼睛放出神识,只见偷袭之人双腿挂在藤蔓上倒悬而下,第二道剑光已如影随形向她袭来。此时她终于瞧见了周围几只较小的毒潭鳄,都是在无声无息之中被一剑穿喉而死!
凌微心中暗道扎手,这几只小毒潭鳄修为在一阶中期,若不用幻灵诀神识术法,她自问绝做不到如此地步。
从此人干脆利落的剑术来看,绝非泛泛之辈,不像散修,很可能是离火派的人发现了她在跟踪。更让她惊异的是,此人修为竟然已是练气九层,并非普通的练气后期,心道那些散修营地里的人说话不实诚,把她坑惨了。
此时多想无益,凌微放出神识,并未感应到他有同伙在场,可是仅对方一人,修为压制之下,也给她带来了无比的压力。
面对这样的强敌,她心知今日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但是即使形势如此不利,凌微没有露出丝毫怯意,双手翻转,一排闪着寒光的飞针疾射而出,直奔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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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修士而去。
“难怪跟了我们这么久,倒是有几分底气,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灵力。”那修士跃下藤蔓,漫不经心地挥挥袖袍,“叮叮”几声,飞针就被打偏,钉到了后面的石壁上。
他将剑朝前平平一刺,剑身泛起凛凛白光,直取凌微咽喉,却见凌微足尖轻点,身形一晃,一阵雾气顿时散开,在阴暗的山洞中消失不见了。
“雾隐术?有点意思,果真是玄水阁的小老鼠。可惜本少生平最恨玄水阁,今日落到我手上,可不能让你痛快地死了!”
他面上一沉,扩张神识继续搜寻,却一无所获,按理说这雾隐术只能起扰乱神识和视野的效果,凭她一个练气中期的小修,怎么会消失的如此彻底?
突然他耳朵一动,身形如烟,剑尖向左前方斜挑而出,瞬息间点出三剑,发觉有血溅出,心下一喜,嘴上嘲讽道:“雕虫小技,不过如此!”
他定睛一看,却发现刺中的是先前凌微杀死的那只大毒潭鳄的尸体。耳边听到身后风声,他立马回头发出一道剑气,正对上凌微潜伏在侧发出的飞刀,发出“锵”的一声。
凌微一击未中,没有马上召回飞刀,而是继续隐藏气息,悄然变幻自己的方位。
男修见自己被一个玄水阁的后辈如此戏耍,顿时大怒:“很好,本来还想和你玩玩,现在只能让你享受一下万蛇噬心的死法了!”他手上结出法印,身周灵气汇聚,指尖一划,“去!”
凌微脚下疾退,直到后背紧贴在山洞的石壁上,心下一沉。
从这灵气来看,这一招必定是强力的大范围攻击,绝不是现在的她可以抗衡的。她迅速将水月镜召唤出来紧贴丹田,顾不得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又凝聚灵力放出一面水盾挡在身前。
这一转念,一个呼吸已经过去,此时男修蓄力完成,一条长长的火蛇飞跃而出,刹那间分出十几个头来,咆哮着露出狰狞的牙齿,直奔凌微而来,照亮了整个山洞。
只听“轰”的一声,地动山摇,山洞骤然崩塌,石块纷纷下落,从外面能看见一只只躲在沼泽中的毒潭鳄迅速地窜出山洞,逃命似的迅速往外奔去。
等石块落地之后,男修挥挥袖袍,拂去面前的粉尘,只见凌微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一大滩鲜血渐渐开始凝固,已是气息全无。
“哼,今日没能好好折磨这玄水鼠辈,让你死在我这噬心火蛇下,算是便宜你了!”说罢便上前两步,用剑挑起凌微的储物袋。
此人正要将神识探入储物袋中,突然感到右侧有灵气波动,竟是先前被斩落在地的飞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袭来。他顿时侧身转头,立剑横扫,目光却落入一双深邃幽蓝的瞳孔中。
18. 反杀
离火派男修的双眼如同陨铁被磁石吸引,一时无法移开视线。他手上动作一滞,用尽力气挡住了飞刀,却只听得一根银针疾如闪电,“呲”的一声穿过他的天灵盖。他惨叫一声,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凌微手撑石块,摇摇晃晃地支起身来。她刚刚假死骗过男修,却是差点真死了。撑起水盾同时发动水月镜吸收火蛇爆炸之力,消耗了她大半灵力,之后的惑心瞳术和神识飞针更是抽去了经脉丹田中储存的全部灵气。
这练气巅峰的倾力一击,即便仅是余波,也让她先前和毒潭鳄搏搏斗时的伤口大块崩裂,血流不止,身上的护甲再次损坏。
先前她看到对方释放强力术法,连忙用水月镜将其吸收,奈何刚要反射回去,就发现不好——这是练气九层的术法,水月镜抽取灵力的速度大大超过了凌微所能承受的范畴。
即使反射成功,到时若那离火修士未死,而自己没有灵力,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凌微当机立断,没有继续,而是收敛气息,随着冲击倒在地上装死,引诱那男修放松警惕,果然他大意轻敌,以为自己必然陨落,走进前来,被她声东击西加之神识术法瞬杀。
凌微擦了擦嘴角和前胸的血,对着尸体补上两刀。虽然法术被水月镜吸取,可是那火蛇其中的一个头还是咬中了她被崩落石块砸中、反应迟了半拍的左腿。
这噬心火蛇也不知道是什么术法,不仅在她腿上被烧出了一个洞,被烧伤的地方更是如同时刻被啃食一般,痛苦非常,甚至用灵力疗伤也作用不大。
今日若非有水月镜这个底牌和幻灵诀术法,自己必然已经受尽折磨,死得不能再死。可惜他的修为强于自己,生死关头无法使用夺魂术读取他的记忆,否则就可以知道阿梨被他们带往何处去了。
想到此处,凌微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修士的尸体。阿梨被他们掳走,不知遭受了何等折磨。新仇旧恨一齐翻涌上来,她此时身无灵力,神识一凝,便逼出一滴心头血,打出手诀落于尸体额头之上,用神识包裹住,通过燃烧心头血抽取灵力,就地运转起噬魂术。
随着她手上动作愈发繁复,灵气慢慢包裹住尸体头顶上方。与此同时,凌微头上豆大的汗珠纷纷留下,她的识海中正在虚空中炼化着一团乳白色雾气般的球体,正是那修士尚未散尽的大半神魂。
心头血快要燃尽,凌微的灵力也逐渐不支,神魂吸收约一半之后,识海感到胀破般的剧痛,头上青筋膨胀,仿佛要爆裂开来。“还是太过勉强了么……”
她眉头紧皱,强忍痛苦,正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再逼出一滴心头血时,识海中的幻灵诀却突然运转起来,如同黑洞一般迅速将剩下的神魂抽丝剥茧,环绕着识海中心的漩涡,一圈一圈将其吸收殆尽。
噬魂术运转完成后,凌微感到神识前所未有地强大,然而她的身体却因为受伤过多、缺少灵力,再加上失去心头血,无比虚弱。
神识和灵力的不匹配导致她此时感觉自身极不协调。刚才要不是幻灵诀突然自行运转,现下自己恐怕轻则精血耗尽,重则神识反噬。
她心中苦笑,自己情绪激动之下,还是太过冲动。恐怕现在随便来一只毒潭鳄都能把她结果了。
凌微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这幻神诀还真是非意志坚定者不可修习,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动用噬魂术。要是没死在敌人手中,反而死在我自己的冲动之中,那可真是千古乌龙……”
好在刚才附近的妖兽都被那修士的噬心火蛇吓走,一时半会儿还没回来。凌微却不敢再抱有侥幸心理,半点不愿停留。她将此人尸体化灰,储物袋和剑收走,将现场的血迹全部燃尽之后,召回地上的飞刀和飞针。
凌微一咬牙,将左腿骨折之处掰正,扶着崩落的石块拖着瘸腿尽力迅速离开。
强撑着走了一里路后,她抬头看去,只见日头西斜,太阳还有一个时辰就要落山了。而她现在灵力堪堪恢复两成,身上更是伤上加伤,难以继续赶路,须得休整一番。
凌微环顾四周,从这里已经看不见那崩塌的山洞,适合她休息的只有一处巨杉背阴方向的树洞。
她用灵雨术将这树洞附近的杂草催生得变长了些,刚好遮住树洞,又把周围的痕迹清理干净,窝进洞里一边维持敛息状态,一边调息起来。
同一时间,洛岭山脉以东,一女一男扛着一个猫耳女孩,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洛川城外。
女修见太阳西沉,暮色降临,停住脚步,远远地望着城门皱起眉头,问身后的男修道:“廖师侄怎么还没赶来?不是说一刻钟就能解决的吗?”
男修一手把扛在肩上的猫耳女孩往上提了提,一手拿出一张传讯符,“钱师叔,我也不知道啊!先前发了两张传讯符都没有回复,要不我再发一张?”
他也十分摸不着头脑:“廖师兄是二长老的亲传弟子,已是练气九层,是我们这些练气弟子里最有望筑基之人,对付一个练气中期的小虫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想来是师兄许久没有出宗门,想多历练一番,在路上耽搁了吧!”
那钱师叔闻此眉头皱得更紧:“都要筑基的人了,怎的还如此不靠谱!罢了,城门就要关了,我们先回宗门驻地向二长老复命。她的弟子,让她自己操心去吧!”
说罢二人也不再等待,径直带着昏迷不醒的苏梨往城门走去。城门的守卫见他们带着一个昏迷的人也见怪不怪,看了他们的身份令牌之后就放他们入城了。
这一晚,洛岭山脉中月色朦胧,过了一会儿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一个巨杉树洞中,十岁出头的女孩闭目静坐,在外面的雨声和活跃的水灵气中,片刻不停地运转着灵力。
之前在山岭中与妖兽打斗,不是没有遇到危险的时候,可是那时有阿梨一起,二人相互关照,就算打不过总能跑,最终都是有惊无险。
此次越阶与练气巅峰修士斗法,却是千钧一发,若非对方轻敌,她反应及时,又有诸多底牌,加之刚好在山洞中,对方无法御剑飞天,早就被秒杀了。
练气中期六层到练气后期七层,虽然只有一层之差,却是修仙的第一个大门槛。到了七层以后,修士体内存储的灵力更多,吸收灵力的速度更快,可以源源不断地流转,并且有余力可以御使诸如飞剑、飞梭之类的飞天法器。
因此那廖姓修士和同门说可以一刻钟内解决,并不是说大话,而是飞在天上的练气后期,对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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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跑的练气中期本就是降维打击。
到了筑基期,修士体内的灵力进一步深厚,自身循环的灵力可以和外界的天地灵气进行共鸣,御使飞行法器也更加如臂使指,可以御使飞舟这样的大型多人飞行法器,御剑飞行的速度也更快,不是练气修士所及。
而金丹期则是另一番质变。到了金丹期以后,修士可以直接调动外界天地灵气,借此凭虚御风,不依靠任何飞行法器,也可直接飞行。
凌微坐在树洞中,调息了一夜,总算把身上的外伤大致修复。可是五脏六腑的内伤和腿上噬心火蛇的伤,却不是那么容易好的,还得慢慢休养。
若是此时有内服的疗伤灵丹,或许可以迅速修复,可是凌微身上除了辟谷丹,再也没有其余可服用灵丹了。
不过意外的是,她发现此番斗法消耗了所有灵力之后,其恢复的速度反而变快了一些:“难道是物极必反,触底反弹了?”
可是这样的事情她现下是不会再主动尝试的。外界危险重重,灵力消耗一空是十分不妙的事情。此次能捡回一条命来实在是运气,若是再来一次,她也没有把握不会殒命当场。
外面的雨声渐渐变小,天色也微微发亮。凌微不急不躁地完成这个大周天,缓缓收功,加强后的神识探知附近没有其他人和妖兽后,从洞中闪身走出。
树下的草叶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雨滴,在晨曦下反射出五彩剔透的光芒。凌微确定了方向,继续往前赶路,身形一晃,已在五丈之外。
三日之后,凌微终于横穿洛岭,抵达洛川城外。
这几天她夜晚休养身体,天亮了就不停赶路。此时目的地已近,她却半点不敢放松。
“不知道阿梨现在是否还好?离火派的人大费周章派出筑基修士绑了她去,应当不是为了直接将她杀掉,可是几天过去,难保她没有落到更糟糕的境地。他们若是还在这城中,倒还好找一点,若是回到城外离火派的老巢,那就难办了。”凌微心中焦急,暗暗思忖道。
“不管了,先入城再说,进去了再找机会打听。”
此时救人如救火,晚一刻变数就越大,凌微立时做了决定,往城门走去。
凌微入城后,压下心中的焦灼,先装作闲逛,了解一番这城中的路线地形后,就走进了一个卖法衣的铺子中。等出来时,黄衣小姑娘已经变成了一个比原先高几分、穿黑袍的俊俏小少年。
见没人注意自己,她戴上兜帽,进了隔壁的千风楼。同为连锁,这家的布局和兴阳城中的千风楼十分相似。
凌微进门环顾一圈,发现其中修士的修为普遍比兴阳城里高上一些。练气修士自不必说,还有几个在兴阳城十分罕见的筑基修士。她没有心思多看,走向右侧对柜台后的侍者说了两句话,便有人带她往楼上走去。
给她带路的侍者见她身形矮小,黑袍罩身,也见怪不怪,并不多话。到了走廊尽头便停下来,示意她自行入内。
或许是因为走廊昏暗,这间房门口挂了一盏幽幽发光的灯,门上画着一只似闭非闭、似睁非睁的狭长眼睛。
凌微轻轻一推,老旧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响。她对侍者点点头,独自走了进去。
19. 消息
“这位道友来此,要买什么消息?”一道暗哑的声音传来。只见这房间昏暗更甚门外的走廊,只有头顶一盏黯淡的油灯,在墙壁上投下周围四个青铜兽首狰狞的黑影。
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凌微外没有第二人。这声音分不清从何处传来,却又无处不在,在四面墙壁间留下回声。
“前几日有离火派的人带着一个猫耳半妖女孩进城,我要他们最后出现的地点,以及……”凌微伪装的嘶哑声音顿了顿,“以及相关的全部情报。”
说着便甩出一块千风楼令牌,虎形兽首立马张嘴接住。
这令牌是她后来去千风楼匿名申请的,毕竟很多发布和接受任务的人都不想昭告身份,因此千风楼允许匿名。
与实名的令牌不同,若是匿名名牌丢失了,是无法补办的。若是里面的贡献点没花完,也没处去补。但是保险起见,凌微还是去申请了一个,在洛岭历练期间也完成了不少任务,现下就正好派上用场了。
“黄级名牌……看来这位‘零’道友,你的实力远甚于你的修为。这消息我们千风楼确有些线索,但并不知道详细情形。我这里可以不要道友的灵珠,只需你接下一单任务即可。”
话音未落,凌微左后方的蛇形兽首“咯咯”两下张开嘴巴,吐出两枚玉简。凌微神识一扫,将其中一枚放入怀中,手上弹出一簇火苗,将另一枚烧成灰烬。
“成交。”虎首中的玉牌倒飞而出,回到凌微腰间袋中。在油灯摇晃的火光中,她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
洛川城北离火派驻地
“这都过去四日了,廖炎怎么还没回来?”一红衣修士从正厅上首位置站起来,对着一男一女两个修士问道。
男修立马跪了下来:“二长老明鉴,廖师弟当日去解决那尾随之人,说是一刻钟便足够,我等又急着赶路,就让他独自前去了。那人据说修为只在练气四层上下,如何是廖师弟的对手?想来师弟多半是在路上耽搁了,或是直接回了宗门也未可知啊!”
“哼!油嘴滑舌!若是我徒儿有个三长两短,拿你的命来赔也不够!”她似是对这回答十分不满。
“不过我徒儿天纵英才,洛岭近期也没什么筑基修士去,哪怕打不过,逃也总逃得了。你们两个办事疏忽,就将功折罪,去密牢里干活吧!”
下首的女修闻此脸顿时垮了下来,“二长老,梅师姐,行行好吧……师妹保证帮你把廖炎那小子找回来,只是那密牢,还是不要去了吧……”
二长老目光一横,似笑非笑,头上血玉发簪光华流转,簪头镶嵌的红宝石折射出耀目的光芒。“钱师妹,宗门新一轮收徒在即,若是师妹愿意,派你去凡界收弟子也是可以的。”
钱姓女修撇撇嘴:“那还是算了,凡界那地方鸟不拉屎,一点灵气都没有,任务奖励还那么少,我还是去密牢好了。只是我等为师姐办事,着实费了不少工夫,等过一阵子,师姐驻守期结束回宗门去,可不要忘了师妹啊!”
二长老不置可否,扔出两枚令牌,“好了,你们自去吧。我闭关七日,期间不要扰我!”袖袍一挥,平地卷起一阵风,将二人推了出去。
二人见此只好拾起地上的令牌,往院外走去,一个愁眉苦脸,一个无精打采。
“钱师叔,我们今日就要去吗?那地方据说阴森得很,修炼起来滞涩得紧,又无甚事可干。派些新来的去看着也就够了,何必要劳动我等?”
钱姓女修瞟了他一眼,“林师侄,若不是看在我与你姨母有旧的份上,我是不会说这么多的。密牢事关重大,十分机密,才派我等前去,等事成当然有你我的好处。师侄看起来颇有怨言,难道我去得,你去不得?”
男修连忙一礼,“师叔说的是,是师侄目光短浅了!”
钱姓女修打了个哈欠,“不过有句话你说的对,那地方待着着实不舒坦。今日我要好好休息一番,明日一早再去。”
“恭送师叔!”
这二人前后脚从院子里离开。过了片刻,脚步声从隔了一条街的小巷中传来。一个矮小的黑袍人伸手一抓,一只麻雀便落入手中。过了片刻,她把麻雀放飞,“密牢么……”
————————
洛川城郊外一处不起眼的破落宅院中,地上杂草丛生,年久失修的石阶上几乎被成片蔓延的青苔占领。远处隐隐约约有说话声传来,脚步声渐渐接近,是两个灰衣面具人。
“好了,就是此处了,接下来你拿出令牌跟着我,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多言,也不要乱走。做事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矮个子的面具人说道。
高个子的那个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令牌挂在腰间。两人一前一后,往后院走去,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枯井处。
矮个子对高个子回头示意,先行一步跳了下去,高个子往里看了一眼后,也跟着跳了进去。宅院又恢复了无人的寂静。
凌微昨日偷听到他们说话后,今天天不亮就等在钱姓女修的院子一条街外,用神识控制附近树上的几只麻雀偷偷观察他们的行踪。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出来了。她远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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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鸟雀跟着他们,每隔一会儿就换一只。这两人走路七拐八绕,到一个小巷中还换了装,险些就跟丢了。
凌微可以链接鸟雀的神识,为了防止被发现就没有紧跟。她装作漫不经心逛街的样子,从另一条路往同一方向行进,中途还时不时在外面的摊位上看看。
过了一阵子,只见他们出南城门,到了郊外一处荒废的院子中。待他们跳入井中,凌微又等了片刻,见没有异状便从藏身的树后走了出来。
她走到井边,往下一看,只见这水井荒废已久,已经干枯,望下去黑洞洞的。轻轻探入神识,在井底遇到了一处屏障。她走到远处,控制一只乌鸦往下面丢了一颗石子,果然被弹开。
看来这入口有什么禁制,而那女修进入之前特意让男修拿出令牌,关键多半就在那令牌之上。
凌微心中念头转动,决定今日先不动作,看看接下来有没有办法搞到一枚令牌再说。若是一个不好惊动了这些人,让阿梨遇到什么危险就麻烦了。
她不是没想过阿梨是否已经遭遇不幸,可是她不愿意深究这个可能。无论如何,总要尽最大的努力,阿梨能存活的可能性才越大。若是易地而处,换做自己被关在这密牢之中,她也相信阿梨一定会努力想办法来救她。
城郊不比城内繁华,但这里灵气尚可,稀稀散散也住着几户人家。接下来的几天,凌微在附近租了一个小院,装作在其中修炼,神识却时刻控制着鸟儿关注着枯井那边,白日偶尔去城中采买些符箓和辟谷丹之类的修士日常用品。
她装作一个练气二层的十一二岁的少年,邻居对她没什么戒心,得知她花了两颗中品灵珠租了这偏僻的房间半月,心中暗暗把她当成了被坑的肥羊。
这一晚,她正在修炼,却突然听到房外有窸窸窣窣。她往外一看,只见此人有点眼熟,仿佛是某位邻居家借住的远房亲戚,鬼鬼祟祟地正从墙上慢慢爬下来。
她冷冷一笑,看来这些人还真的打起她的主意来了。神识刃如闪电般斩出,那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跌落在了地上。
凌微见他一时半刻醒不过来,又给他补了一记,让他晕的更彻底一点,把他扔出墙外。
正想着怎么处理他为好,突然凌微神识一动,是她放在枯井宅院那边的鸟儿有些动静。她把神识视野转移过去,只见有一个面具人正从拐角处掠向那院子,刚刚把这鸟儿惊飞。
“今日算你走运!”凌微无暇在那爬墙修士身上浪费时间,用冰刃将其钉在邻居家的大门上。几个起跃间,身影便消失在黑夜中。
20. 夜探
等她到达那枯井的院墙后时,那面具人刚好到了井边。面具人约练气四层,和凌微修为相若,可是论神识强度却是大大不如,完全没有感应到敛息状态的凌微。
面具人四下看看,正准备跳下去,却被凌微故伎重施用神识击晕。
她掀开这人的面具一看,发现是个没见过的年轻女修,在她身上搜索一番果然发现了离火派的名牌,还有一枚更精致的小令,和她几日前在离火派二人身上偷看到的一致。
凌微毫不手软,用夺魂术读取了了此人的记忆,在她神识自发抵抗苏醒过来之前,一刀将其结果,尸体扔到储物袋中和之前斩杀的凶兽尸体作伴。
此人名叫廖兰,而先前在洛岭死在她手中的男修原来名叫廖炎,正是廖兰的族兄。
廖炎是近五年驻扎在洛川城的离火派二长老梅雪的亲传弟子,此次被梅雪派出来办事。只是廖兰也不知道他办事具体是什么内容,此前廖炎给了她自己的小令,让她在自己办事的期间帮忙照看一下这地牢。
廖兰之前听说这不是个好地方,偷懒没来,最近两天听说和廖炎一起去办事的两位同门都回来了,担心廖炎马上也会回来,看到自己没办事发怒,便赶在今日独自过来,恰好让苦无门路的凌微守株待兔逮了个正着。
凌微把现场清理一番,把显露的修为调回练气四层,换上此人的灰衣和面具,又垫了些增高鞋垫,把名牌揣入怀中,配戴上小令跳了下去。
戴着令牌,她毫不费力的就通过了屏障。轻巧落地后,凌微发现这井中果然别有洞天。她感到一股怪异的味道飘来,朝前看去,是一条甬道,甬道尽头隐隐可见一丝光亮。
她又回顾了一番刚刚读到的记忆,大摇大摆地朝前走去。
走到甬道尽头,视野变得宽阔一些,一个拱形大厅映入眼帘。大厅后面是走廊,走廊两侧明显是两排房间,隔着墙能隐约感觉到其中有人,凌微推测是在此处干活之人休息的地方。
一人正坐在大厅中央打瞌睡,见有人来突然惊醒,头在石桌上磕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凌微没有全盘接受廖兰的记忆,只是大致过了一遍,记住了一些重点人物,此人练气二层,并不在其中。
凌微见这人站起来,向他示意,“廖炎师兄派我来照看一下这里,若是没什么事,我先随意走走熟悉一下。”说着把腰间的令牌拿起来给他展示了一下。
那人见凌微修为比他高,又看见她的令牌,也点了点头,“廖师兄先前和我提过此事,这位师姐可需要在下安排些人手陪同?另外后面的洞府师姐可要挑一间?”
凌微摇了摇头,只说自己还不熟悉,今日先随便走走,其他的之后再说。这人见她坚持,也没有多说什么,“既如此,师姐请便,从这边过去即可。”
凌微模仿廖兰平日的作风,倨傲地点了点头,往侧方的旋转楼梯向下走去。那怪异的气味更明显了一些,她不由得皱起眉头,又想了想廖兰的做派,用手捂住面具口鼻通风处,抱怨道:“这什么地方,怎么如此难闻。”
下楼转过拐角,一排牢房赫然映入眼帘,被中间的刑架隔开,两边各五间。
外面正是深夜,这地下十分安静,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却让人感觉格外阴森,像是有无穷的冰寒怨气呼啸着涌来。
凌微打了个寒颤,这才意识到,那怪异的味道正是血腥气、霉味和各种草药混杂在一起的气息。
凌微往前走了两步,神识只觉得阴寒更甚。她心中一紧,只见那刑架上正吊着一具枯槁的人形,血液正一滴一滴地从身体上落在地面的血洼中,而地上还散落了不少鸟类的羽毛。
此情此景,不仅残酷血腥,还颇为怪异。凌微虽然手上已经沾过血,可是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乍见之下差点吐了出来。
她弯腰干呕了几下,又想到阿梨很可能正在此处,不知是否也遭受了酷刑,心中愈发焦急。
凌微努力克服心理障碍,捂着鼻子往前看去,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场景有几分违和。
她放出神识,强忍不适全方位观察了一番,骤然发现受刑之人的耳后竟然长了几片鸟羽,正与地上的羽毛一般无二!
凌微瞳孔骤缩,往后退了几步,又连忙去看这几间牢房。第一间是一个昏迷的少年,细看之下双脚却是两只毛茸茸布满伤口的爪子。第二间是一个老者,已经半死不活,裹在稻草中看不出什么特征。
第三间是一个女人,靠在墙角奄奄一息,见到她走过来,目光中露出刻骨的恨意,而她的侧脸上竟长满了鳞片。
第四间,第五间……凌微一一看过去,感到触目惊心,胃里翻江倒海,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离火派面上自诩正派,背地里却做这等邪修勾当!这里的人都是半妖,看来他们抓阿梨,并不是因为那余家铺子或是法器,恐怕是早就盯上了!”
凌微恨不得一把火把这里烧掉,可是不知道阿梨是不是在此处。她拼命遏止住冲动,告诉自己不可贸然行事。
她在这里转了几圈,确定没有遗漏掉的地方,又折回上层大厅,对看守的修士道:“这里怎么就这么些人?前些日子不是还送了些来么?”
“师姐有所不知,此处只是关押前一批妖人的地方,后一批还关在别处。要等三十日后这一批全都炼制成雪灵丹,方才会挪入此间进行处理。”
“雪灵丹?”
听到雪灵丹,凌微惊异非常,还好有面具遮挡,“咳……廖师兄从未和我提起过什么雪灵丹,这里搞得如此血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隔着面具,面上动作无法看清,凌微却发觉这看守修士眼中浮现出几分狂热。
“既然廖师兄派师姐来,告诉师姐也无妨。这雪灵丹正是二长老她老人家前些年发现的一味丹方,前不久才有了突破,不论资质皆可服用,服用之后能在接下来几年内增强数倍对天地灵气的感应!”
“我等在此处,需要对这些妖人进行炮制,使其血骨灵力在活着的时候融为一体,以提高下一步的成丹率。只是这些妖人死时怨气甚重,每过一阵子就得停歇几日,否则在这待久了会阴气入体。”
凌微听了怒不可遏,要是阿梨落到这些人手中……她不敢想。当初得到那颗雪灵丹时,只觉得它洁白无暇,色如新雪,灵气内蕴,怎么也想不到背后竟是如此血腥。
凌微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气息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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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修士继续道:“在下在此处看守一月有余,上头管事说再过两个月就可以给我一枚金系雪灵丹。我是金火双灵根,若是再得一枚火属雪灵丹,修炼速度据说可堪比十成天灵根!只是派中火灵根者众多,在二长老处求火系雪灵丹恐怕已经排成了长队,不知道能不能轮得到我等。”
他又看凌微一眼,露出几分谄媚,“廖师兄处,想必有多余的火系雪灵丹,不知这位师姐……”
凌微听罢,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好了,你若是好好帮我做事,师兄那里,我帮你问上一问,只是最后这成与不成——”
此人大喜,连忙拱手,“师弟明白!师姐肯帮我问问,已是大恩大德了!在下感激不尽!”
“对了,你可知道下一批关押在何处?”凌微状若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在下也不知,只是听闻为了不走漏消息,这关押之处、炮制之处和炼制之处都互不相通,恐怕只有二长老她老人家才知道三处全部的情况了。”
听到此处,凌微明白今日是无法找到阿梨了,要找那关押之处还得从长计议。好在她尚未流落到这处人间地狱来,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按理说她可以在此处等着,等到他们把阿梨那一批送来,可是夜长梦多,她担心阿梨在此期间会出意外,或者遭受什么未知的折磨。
且有不少人知道廖兰领了廖炎的任务,她假扮廖兰在此处待久了,万一遇到廖兰相熟之人,她二人声音又不同,说不好就露了馅。
“好吧!此处气味纷杂,体感阴寒,运行灵力很是滞涩,出去是原路返回么?”凌微一顿,捂住面具口鼻处,十分嫌弃道。
“这……按规矩这进来了若不得到征召是不得出去的,不过若师姐肯在廖师兄跟前说说好话……”他试探地看过来。
凌微冷哼一声,“放心!你的事情,我定会和师兄说的。”只不过廖炎已经去见了阎王,说了也听不见。
这人连连称是,热情地把她送了出去。
凌微沿原路出去,悄无声息地回了租住的小院。这次虽然没有得到阿梨所在地方的直接线索,却意外发现此事与雪灵丹有关,是一个重大突破口。照她看来,这丹药以半妖骨血炼制,如此残忍,哪里是雪灵丹,分明是血邪丹才对!
千风楼给她的情报也提到离火派在这附近有三处秘密据点,想来就是那便宜师弟所说的关押、炮制和炼制之处,但并没有记录具体的地方,也没有提到雪灵丹。
其他两处想凭自己打听不是不行,但是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工夫,也不知道能否如此次一般顺利潜入。
不过千风楼还给出了一条消息,说玄水阁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异常活动,最近在打听离火派的秘密。
知道这一点,一切就串起来了——当初那玄水阁女修冯悦想要雪灵丹,多半就是去调查此事,却意外和那散修同归于尽。这么说来玄水阁知道的一定比千风楼更多,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对手呢?
这一晚凌微想了很多,最后决定找玄水阁借力打力,不管怎么说,总比她一个人单打独斗胜算高得多。只是需要找个说辞取信于玄水阁,并且让他们在行动中带上自己——
21. 玄水
洛川城东玄水阁驻地
“……晚辈所知道的就是这些,望姚长老明鉴,离火派行此伤天害理之事,实非正道所为!我表姐亦为离火派所害,请长老助晚辈为她报仇!”凌微此时站在玄水阁驻地的大厅中,双手托着冯悦的身份令牌,向上手的玄水阁驻守的长老慷慨陈词,带着五分愤怒、五分伤痛。周围旁听的玄水阁弟子也受她感染,纷纷露出激愤不已的表情。
“姚师叔,离火派滥杀无辜,又害了我派弟子,师侄自请率师弟师妹杀上门去!”
“就是!师叔,我们应该将他们所为公之于众,为冯师姐报仇!”
姚长老站起身,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先平静下来,“此事事关重大,宗门调查已久,必会给枉死的弟子一个交代!现在不宜直接行动,容易打草惊蛇,若是他们听到风声,转移地方,只会残害更多生命。”
“只是若拖得久了,也容易多生变故。我会给宗门传讯,同时在此处的弟子也要随时准备好,等到宗门一下令,便可出其不意,将离火邪修一网打尽。”
又转向凌微,“冯师侄是阁中弟子,你既是其妹,天分不俗,又带来了如此重要的消息,可愿入我玄水阁?如此也可以和我派中人一起行动、从旁协助,为你姐姐报仇!”
“我愿意!弟子见过姚长老!”凌微毫不迟疑,当下单膝跪地,拱手低头道。
姚长老十分欣慰,拍了拍凌微肩头,“好,很好!如此,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玄水阁弟子了!小徐,带她领个临时令牌,再在城中安排一间院子。凌微,等此间事了,我带你回宗门,拜过掌门,再领取正式的弟子令牌。”
“是!凌微多谢长老!”
凌微并不在乎这弟子身份是临时的还是永久的,正式入门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要求。虽然她想入太虚宗,可是眼下还是要先救出阿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现下玄水阁给了她一个由头参与行动,她正求之不得。二人语罢,就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修士带她去旁边领了临时的身份令牌,给她在附近的街上安排了一间院子。
凌微谢过管事,用神识在院中搜寻一圈,确定没有异样,便拿出聚灵阵盘抛入房中,住了进去。
她来玄水阁驻地之前先去千风楼匿名打听了一番玄水阁冯悦的消息,确定她只是凡人出身,宗门内对她在凡间的亲属情况也不甚了解,才假作她的表妹前来投亲,又把冯悦之死安插到廖炎身上。
凌微把自己在地牢中的发现、冯悦的令牌和雪灵丹一并拿出,假作冯悦临死前托付给表妹传递给宗门的消息,以取信于人。
玄水阁此前派冯悦出去就是调查此事,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传来本就疑惑,听了凌微的解释果然深信不疑。就算他们事后去调查,冯悦和廖炎都已陨落,也无法跳出来反驳。
接下来几日,凌微一边等待玄水阁的消息,一边思忖接下来的计划。她没有完全信任玄水阁,白日仍旧装作逛集市,出去自行打探消息,晚上在窗边月光下打坐加紧修炼。
在这修仙界,心机谋划固然重要,可是到了救人的关键时刻,还是只有自身修为才最靠得住。
这样过去了一旬,凌微的修为在毫不懈怠的修行中冲破了练气四层,达到五层。
此前她在和廖炎一战中颇有领悟,又用噬魂术吸收了他的神魂,神识变强不少,只是碍于灵力不足,加之内外伤未愈,所以无法突破。现在伤势痊愈,洛川城中灵气又远甚兴阳边城,突破自是水到渠成。
廖炎储物袋中灵珠不多,法器符箓之类的却不少。来到洛川城后,凌微不敢卖那些法器,怕其中有什么特征引起离火派注意,符箓却没有这个限制。她仔细观察后,发现廖炎袋中的符箓和市面上卖的差不多。
她卖出符箓,获得不少灵珠,买了一瓶黄阶的回春丹,效果颇好,直接将她身上的火蛇啃噬之伤和内伤治疗得七七八八。她也顾不得心疼这些刚到手的灵珠,只想早点调整好状态去救阿梨,现在身体修复,能这么快突破五层,也算值当。
凌微沐浴在月光下,感受着突破后的灵力冲刷着自己的经脉,似是又宽阔了几分,斗法时全身能调动的灵力也更多。
她展开神识,发现能感受到的范围从先前的二十多丈扩张到了四十丈左右。相比噬魂术吸收廖炎神魂后,神识强度亦有更进一步提升。
不过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她还是决定出门在外时要维持敛息术,将自己的外露的修为仍然维持在练气四层。
运转完大周天,她缓缓收功,结束今夜的修炼。看看天色离日出还早,把自己扔到到床上,决定还是睡一觉养精蓄锐,明日继续出门打听消息。虽然修炼之后已然寒暑不侵,凌微还是下意识裹住厚厚的锦被。一夜无梦。
————————————
洛岭山脉东部边缘处,轻柔的春风拂过新发的绿芽。凌微穿着一套平平无奇的黑色劲装,身旁悬浮着一柄飞刀,在树林间不疾不徐地穿行。
“今日这一趟看来是白费功夫,这几个人什么都不懂,除了找灵植,就只说些没有营养的宗门八卦,攀比修炼了什么心法。”
这两天凌微注意到离火派在洛川城的驻地新来了几个小弟子,今天一大早就跟着他们一路出城,进了山中,想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新消息。
谁知跟了半天都没有听到什么有意义的内容,估摸着他们并不了解雪灵丹的事情,就打算折返回城。
突然她感到远处一阵灵力波动,疾速往这边而来,全身肌肉立马紧绷起来,身周开始汇聚灵力。顷刻之间,只见一头白色的犀角虎从远处窜出,直奔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凌微神识凝聚,跳向树梢,身侧悬浮的飞刀同时瞬间向前斩出,在灵力的加持下速度飞快,在空中留下一道月牙般的残痕。
只听“哧”地一声,犀角虎独角所在的前额多出一道细细的血线,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掀起一片尘土。若有人在场,此时才会发现,这犀角虎已经被这一刀劈成了左右两半。
“原来是一只一阶中期的犀角虎。不过犀角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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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脉深处,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凌微右手一挥,收回飞刀,从树上跳下,正准备去收它的尸体,神识却发现有人从同一个方向急匆匆地跑来,边跑边喊:“前方的道友且慢!我——”
她顿住脚步,往前看去,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练气四层的小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他皮肤白皙,身穿暗纹法袍,头发被一枚银光流转的玉冠束起,在奔跑中散落了几缕下来,手中拿着一捆绳子。“你居然杀了它!”他这才注意到他来迟了,这犀角虎从中间一分两半,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看到凌微看起来比自己还小,这小孩十分震惊,向凌微看去,“你一刀就把它杀死了?!”
凌微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心想或许这犀角虎就是被这小孩追出来的,也懒得和他计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把犀角虎的独角收起来,转身就走。
这独角不愧是犀角虎最坚硬也最值钱的部位,在她那一刀下竟然没碎,只留下了一道刮痕,可以卖给炼器坊换些灵珠回血。
“喂!我和你说话呢!本——”小孩没阻止她取独角,却对她的态度十分恼火。
凌微顿了顿,突然感受到后面有更高阶的筑基期修士接近,便脚下一蹬,极速跃出,如离弦之箭,几个起落间便不见了踪影。
“……少乃是沧流少主,你怎可如此无礼……”他喃喃说出剩下的话,脸上明显沮丧了起来,回头对刚刚落在他身侧的筑基修士说道:“前辈,你来得太快,把他吓跑啦!本少还想问问他是怎么修炼的,修为明明和我差不多,年纪比我小,出手居然还比我厉害!”
他回头看了看两半犀角虎的尸体,“本来是想猎一张完整虎皮的,这头是不行了。算了,咱们再回去抓一头,这回可不能让它再跑了!”旁边筑基修士颔首听从,也没管尸体,拎着他站上飞剑,回山脉中去了。
凌微若是知道,估计会十分后悔——不是后悔没有对沧流少主礼貌一点,而是后悔没把犀角虎的尸体也一同收走。这小孩看不上,不代表她不在乎啊!
毕竟对于一个处处都要花钱、今天开张,明天花光的修士来说,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灵珠再少也是钱呐。
第二天一早,露水还没从草叶上散去,凌微就出了玄水阁给她分配的院子。院外洒扫的杂役弟子见了她笑着打招呼,“凌师姐,今日也是这么早就出去啊?”凌微对她点了点头,往玄水驻地的书阁走去。
她入玄水阁不久,拿的也是临时令牌,并不能从书阁中兑换任何功法,而这里的功法也十分有限,远远比不上玄水阁山门里正经的藏功之处。
凌微并不打算从这里换出功法,只是偶尔过来读一读,看能不能从中总结领悟出一些水系法术的要点。
她和看守弟子打了招呼,走进屋中逛了两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练气初期的《化雨术》翻阅,突然神识一动,听到隔壁有人在说话。
“师姐,听说城主府密探处传来消息,焚血宗近日要来人要拜访城主府,难道与此事有关?”一个男声问道。
22. 偷听
“难说啊!或许他们来是有什么事想让城主府帮忙,只是恰逢此多事之秋,离火异动,不可不防。可惜上回宗门比斗败给离火派,否则城主该是我们指派,就不会如此被动。”
一个沉稳的女声说道。凌微听出说话之人正是先前收她入门的姚长老,她语气中颇有几分忧心。
凌微敛息屏气,悄悄凝聚神识竖起耳朵听起来,这其中难道还有焚血宗的事?这她倒是没打探到。不过城主府中机密之事,她没打听出来也不意外。
“焚血宗拜访城主府之事,我早已知会宗门。今日得到传讯,门中已将此事发信告知清元门。同为东洲三大宗门,此地又离清元门最近,想必他们不会坐视不理。”姚长老继续说道。
“原来门中早有准备!只是清元门若来人,不捞点好处岂会罢休?门中近些年受离火派打压,资源不如从前,连城主府都让了出去,往后岂不是更加艰难?”
“唉!师弟所言甚是,只是眼下我们势力已是不如离火,若任由他们发展下去,让他们制作出大量的雪灵丹,这洛川一带,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为今之计,只有请大宗援手,就算出点血也在所不惜。不过此事既然有焚血宗插手,想来清元门搜刮也不会太过分,且他们对这里不熟悉,日后若想在此处发展势力,还得在一定程度上与我们合作。”
那师弟连连称是,二人慢慢聊起了其他话题,走得远了。
凌微站在书阁中,静静地消化着刚才的消息。“若是有焚血宗参与,这其中风险就更大。可是如果玄水阁要等清元门来人一起行动,不知要到何日,阿梨的危险又多几分。”
“听他们的意思,焚血宗的人这几日就要到,清元门若是到的晚了,难保不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凌微翻来覆去地思忖几番,盘算起这几天打听到的情报。对于离火派其他的据点,她对其中一个有几分头绪,只是不知道这是剩下两个据点中的哪一个,另一个据点更是毫无消息。
凌微心中分外焦急。本来想着这几日他们应该就要行动,眼下又要等清元门,不知道要待到何时。作为宗派长老,姚长老的担忧有其道理,可是他们等得起,自己若再等下去,真不知阿梨会怎么样。
她先前找上玄水阁,是笃定他们与离火派相争,愿意为了宗门利益管这件事,冯悦不过是自己取信于人的由头而已。若是单单说出实情,他们可不会把一个小小半妖的性命放在心上。
她思来想去,最后下定决心赌一把,自己先去另一个据点探探,毕竟时间不等人,争取能把阿梨先救出来再说。
但玄水阁这边,也不能完全放弃。万一她行动失败,解救阿梨最后的可能性还得靠他们。她说干就干,立即就去正厅求见刚刚离开的姚长老。
“弟子见过姚长老!”等了半个时辰,凌微终于见到人,主动接过侍者手中的茶壶,为她奉上一盏茶。
“先前有一事还未来得及向长老说明,望长老见谅。我有一个朋友,最近意外失踪,直到姐姐告诉我,我才知道她多半也是被离火邪修抓了去。弟子十分心痛姐姐被贼子所杀,现下也十分担心我那朋友步她后尘。”
凌微说到这,顿了一下,后退躬身一礼,“弟子知道宗门正为此事多番调查,我这几日在坊市之中,也得到了一些离火另一据点的消息,请长老允我前去一探,也让弟子为宗门、为我那朋友尽一份绵薄之力!”
姚长老见她甘愿赴险,感叹道:“难为你小小年纪,重情重义,又有此胆识!看来我收你入门没收错!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你独自前去危险不说,若是打草惊蛇更是不美。门中已就此事传讯清元门,等他们前来,此事定然万无一失,还是等等再说为好。”
“弟子先前去探察一番,了解些情况报与宗门,等清元门来人,想来胜算也能多上几分。”
“刚好弟子数日前刚入门派,外面也无人知道弟子如今身份。若是被抓住,我只当自己是个无名散修,绝不叫离火中人发现宗门有所察觉,若我不幸身死,而宗门能将其覆灭,也算是为我和我姐姐报仇了!”凌微坚定说道。
姚长老见凌微如此坚定,又怕她年轻气盛,背着宗门也要独自前去,最终还是答应了。
“既然是为宗门办事,这些符箓你拿着吧!记得保全自身为上,若能得到情报当然是好,但切记最要紧的还是不要被发现!”
凌微接过符箓,口中表示谨记长老教诲。
她离去之前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道:“听闻我派并不依附于清元门,既然宗门既然把此事报给他们,何不也传讯给太虚宗?同为东洲三大宗门,清元门虽离此处更近,然而太虚宗也不算太远。若清元门一时不至,太虚宗或可臂助一二。日后事了,太虚宗也不至于以为我等投靠了清元门。”
“不过想必长老与宗门早有定夺,弟子人小力微,一时突然想到,若有思虑不周之处,望长老恕罪。”凌微低头拱手,又谢过她赠的符箓,告退下去了。
姚长老看着凌微的背影,指尖轻敲桌面。
“传讯给太虚宗么?倒也不是不可。我派身处洛岭以东,北有太虚,西有清元,却一直没有投靠任何一方。这些年相安无事,大半是因为他们从前都看不上我们这里的灵气,可是我们却不能表现得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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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薄彼,万一哪边深究起来就不好了。”
她思绪一转,“这小孩年纪虽小,心性、胆识、谋略一样不缺,是个可造之材!看她修为扎实,天资必定也不差。等此间事了,回到宗门,无论测出灵根如何,定要禀明掌门收她入我门下……”
另一边,凌微回到自己临时居住的院中,她此去本来只是想知会玄水阁一声,没想到还得到了一匝符箓,倒是意外之喜了。
她刚刚没有细看,现在一张张拿出来,发现大多是常见的五行符箓,其中水系最多。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更为稀有的隐身符和神行符。这符箓下笔流畅,一气呵成,笔迹似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符文圆转,灵光隐而不发、含而不露,比她先前从廖炎处得来后卖出去的品相更佳,当为黄阶中品无疑。
“难不成是姚长老亲手所画?这样也说得通她为何如此大方了。不愧是一宗长老,出手就是不凡啊!这加起来能卖到几百中品灵珠了!”
凌微并不知道刚刚那一番对话之后,姚长老心中已起了爱才收徒之心,这才慷慨赠符,否则哪怕自己能画符,她也不会一次性给一个小弟子这么多。
这次凌微总算没有发挥她的爱财本性,将符箓拿去换灵珠。毕竟她此次准备要深入虎穴,灵珠虽好,关键时刻也不能救自己的小命啊!她一向认为要是人死了,灵珠却没花完,一定是人间第一等的憾事。
得到姚长老的首肯之后,她把所有的法器装备整理一番。护甲虽有所破损,仍旧穿在身上,聊胜于无。
除了她自己的法器之外,凌微从廖炎那里还得了一把玄铁长剑,一块黑漆漆看不出有什么用的三角形木牌,一捆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绳子,以及一把坚韧带有倒刺的鞭子。若此鞭抽中之人,多半会血流不止。
“这廖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果子,用噬心火蛇这种折磨人的法术不说,连法器都这么阴毒。离火派能养出这种核心弟子,难怪做得出用人炼丹这种残酷狠毒的事情来。”
“他这几件法器都在黄阶下品,威力应当不凡,不过能不拿出来还是尽量不拿出来,否则被离火派的人认出来,叫他师傅知道,必然要追杀我到死了!”
一切收拾好,凌微乔装打扮一番,又装成比自己高几分的小少年模样,等到夜深人静,走到一条无人的深巷中。
她再次确定先前廖兰的灰袍面具以及令牌在储物袋中,就向城中一家青楼聚集之处走去。
“打听来的可疑地点就在这附近了!”凌微神识放开,避开城中零星出现的夜行路人和酒鬼,奔过几条街巷,远远地就能隐隐听到有丝竹之乐和喧哗人声传来。
23. 潜入
因先前打听来的消息并未指向具体位置,凌微站在青楼花街隔壁的一条小巷中,用神识从纷杂的声音中尽力分辨画风不同的对话,希望能得到进一步线索。
若是筑基修士传音,她定然是偷听不到的,不过若是练气期的传音,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客官,客官!别走嘛~”
“我……我没醉,再上一……一壶醉春酿……”
“这位姑娘下次再来,可不要忘记在下啊——”
“至多让一分利,再多就恕我不奉陪了!”
“押大!押大!老子这一把一定能赢回来!”
自动过滤掉一堆调情勾搭、嬉笑怒骂和醉酒胡话,她听到有人谈生意,有人赌性正酣,正想凝神听听有没有修士传音,突然注意到一个压低的女声。
这女声甚至没有用传音,急切地说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从那里出来了?长老不是说没到时候不能出来么!”
另一人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惶恐中带着几分颤音,“师姐,我……我不想再做这种事了,他们……他们也是无辜之人,我怕……”
那低沉女声恨铁不成钢,“你怕?你怕什么!若不是我给钱师叔送了礼,此处又需要门中少有的水灵根帮忙炼制那毒药,你以为你能到这里来?与其挤破头等一年之后回宗门的名额,不如为二长老做事,还能得几分实惠!你我皆资质平平,就算直接回去也没有出头之日。咱们可是说好了,你快些回去,等得了那灵丹,分我一颗,可不要功亏一篑!”
另一人沉默着没有说话。凌微心头一动,真是打瞌睡送来了枕头。她还担心待会儿若是真找到地方,凭廖兰的令牌进不去怎么办,现在只要把此人解决了,岂不是地点和令牌一举两得!
她整理一番身上的衣袍,从小巷中步入灯火通明的街道,从门口招揽客人的众人中穿过,走出来时衣领上已经沾满了脂粉。
凌微先是走进一家酒坊买了一壶酒,接着边喝边往外走,大部分都洒在了身上,让看见的人直呼浪费可惜。等进入那二人所在的楼中时,凌微已是满身酒气。
她和旁边迎上来的俊男美女敷衍地聊上几句,实则一直用神识关注着那两人。没过一会儿,那沉默半晌的师弟一言不发就往外走,那师姐将桌上的酒直往杯里灌,端起来一饮而尽,扔下酒杯追了上去。
凌微见状忙丢了两颗下品灵珠,推开比她高两个头还往她身上蹭的美女走了出去。
“什么嘛,真抠门!还以为是个好骗的愣头青,结果又贴又聊半天就给两颗下品灵珠,活该以后找不到相好的!”
凌微神识一直外放,听到这一句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两步才稳住身体,不由得腹诽起来:“我还没有说你们吃我豆腐呢!比我高那么多,飞沫都喷到我脸上了,若不是急着出来,一颗灵珠我都不给!”
她一边注意隐蔽自身,一边把神识凝聚在前方一片区域,看到那两人正走到对面一条小巷口。
此时那女修也不压低自己的声音了,“郑亭,郑师弟,你可别忘了当初咱们说好的,我花了大半身家,临门一脚你却胆怯起来,你可别想反悔!”她面容秀丽,或许因为喝了点酒,脸色红润,眼神有几分迷离。
郑亭大半张脸隐没在小巷的阴影之中,冷峻偏薄的嘴唇在月光照耀下张合几下,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女修着急上前,摇晃了一下,抓住他的衣领,只见郑亭口中一吐,一道寒光闪过,那女修短促地“啊”了一声,便感觉天旋地转,一道鲜血从颈项喷溅而出,浸透了郑亭半边身子。
阴影中只隐约可见一个球形的物体,“咚”地一声砸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响。
先前在楼中胆怯的神情早已从郑亭脸上消失不见。他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地上头颅圆瞪着的眼睛,长叹一口气,轻轻说道:“师姐,我也不想的,只是我灵根只有三成,水灵根在门中又备受歧视,一颗灵丹如何够?至少得两颗,才有筑基的希望。”
郑亭手中正准备把尸身收起,却只觉后脖颈一凉,摸向储物袋的手刚刚抬起,便无力地垂下,倒在女修的尸身上,发出一声闷响,和她作伴去了。
过了几秒,一个矮小的人影从小巷另一侧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出来。凌微掐诀用轻风术拂去飞刀上的血肉,嫌恶地看着地上二人,却不得不赶紧读取他们的记忆。
因为耽搁了一会儿,这女修的魂魄已经散去,什么也没读到,而这男修郑亭果然是这附近据点的离火派中人。
凌微不在意他们有何恩怨,略过大部分记忆直奔重点。她发现这一处据点果然是三处之中的关押之地,一时十分惊喜。
此前她推测离火派三处据点之中,最为机密的应当是那雪灵丹的炼制之处,打听到的这一处若不是假消息,那么是阿梨所在关押地点的概率更大,所以她才想赌一把,现下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凌微一边熟练地处理这二人的尸体,一边仔细回想郑亭记忆中关押之处的情况。
凌微把郑亭的储物袋翻了个遍,不负期望地找到了一件和先前的灰袍差不多的黑袍,一块面具和一块花纹类似的令牌。只是这郑亭比她高上许多,男女声线又完全不同,要想扮作他简直不可能,和先前扮作廖兰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思来想去,拿着两人的储物袋翻来翻去,过了一会儿,便换了一身夜行衣,折回青楼那条街上,七拐八弯,把没喝完的酒从储物袋中拿出来,走到一家叫缘花楼的后巷。
隔着一道墙,只见后院有一间二层小楼,正是那据点的所在。
凌微使了一个小法诀将自己身上酒气散去,环顾一圈,确定四周无人,就从储物袋中拿出两张符往身上一帖,一丝流光闪过,整个人便消失不见。
她翻墙过去,在小楼门外放下一张字条,把刚刚剩下的半壶酒压在上面,又投了一颗石子砸在门上。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练气二层的修士打开门,疑惑地往两边看了看,却发现地上有一个酒壶。
这修士往前外走了几步,看到下面有张字条,移开酒壶拿起一看,只见上面一股酒气,字迹潦草狂放,还有几处模糊不清,像是匆忙之间被酒打湿了:“今夜多谢梁师妹,遇好酒一壶,与君共赏。”
梁师妹面上有几分惊讶,又有点自得,连酒壶都没打开看就拿起来。她与郑亭略有几分交情,否则今夜也不会违背规矩偷偷放他出来。没想到郑亭倒是懂得投桃报李,见她在此处无聊还捎了半壶酒来。
忽然院中有一阵轻风拂过,梁师妹正在端详那酒,也没有注意。见左右无人,拿上酒壶,关上门进去了。
另一边,凌微迅速溜进小楼中后,循着郑亭的记忆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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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所在,按上令牌,便有一扇门出现,等外面那梁师妹走回来时,凌微已经无声掠入门后的密道中,同时门一阵波纹闪动,瞬间恢复成了一面墙。
“这隐身符和神行符真是好用!要不是有这符箓,想混进来怕是都很难。说起来,之前还没发现我在模仿字迹这件事上还有几分天赋嘛。”
凌微想着刚才的事,走着走着发现前面逐渐变得开阔,隐约可见火光。她紧张起来,将敛息术运转到最大,又用控风术让自己略微浮于空中,以免走路时在地上留下痕迹。
这里没有城郊密牢那种阴森透骨的感觉,但血腥气十分浓重。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牢房共有五列,密密麻麻有几十间,左右两侧分别各坐着一个看守面具人,左侧的在练气八层左右,另一个则在练气七层。
凌微心中一沉。他们中单独任何一个,她都无法在不闹出动静的情况下解决。牢房墙壁上立着一排火把,每个看守的桌上还有一盏油灯,在地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凌微神识注意着两个看守者,一边往牢房处移动,和城郊密牢每间只有一人不同,这里一间约有五六人,看起来还不至于奄奄一息,但状况也都不太好。
她从第一列看起,悄悄放出隔音咒屏蔽砰砰的心跳声,默默祈祷能够找到阿梨。
第一间没有……第二间……第三间有个半猫妖!定睛一看,不是阿梨……
等她找到第三列时,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啜泣声。左侧看守从入定中被吵醒,十分不耐,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鞭就走了过去。
“吵什么吵?再吵,也不用等之后了,现在就把你拖出去喂狗!”
另一个看守的声音传来,“你还是消停点吧,上回死了一个,害得我跟着被骂。先前他们拿人炼丹效果不行,拿妖兽炼丹吃了爆体,眼下半妖总算凑合,但是资质好的半妖也不是大白菜啊!这附近的眼看都抓完了,死一个少一个,耽误了长老的事,可没有你我的好果子吃!”
“哼!多管闲事!”那看守并不听从,拿出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嘎吱嘎吱”刺耳的声响,只听几鞭下去,那啜泣的半妖惨叫了几声,便晕了过去。
此人还是不满意,看见旁边另一个半妖恨意的眼神,“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她变本加厉地抽了半妖十几下,对方倔强地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听到惨叫,看守感到几分无趣,最后使出灵力踹了半妖两脚,略微平息了周身暴动的灵气,方才离开。其他囚徒噤若寒蝉,纷纷后缩,就怕又哪里惹到她引来一顿打。
“你最近吃了多少雪灵丹?脾气真是越来越暴躁了!我说你还是少吃几颗,别看雪灵丹是二长老一手谋划,可是从未有人见过她的亲传弟子廖炎吃这丹药。”
“还有,马上上头就要来人,听说是比二长老还要大的人物,你把这里的材料打死了,可不要在关键时候连累我!”右边的看守说道。
“哼,你无非就是嫉妒先前我修为先前比你低,吃了灵丹后却比你高罢了!”左边的看守冷哼一声,将长鞭挂回墙上。
右边的看守见她不听,愤愤地骂了两句,也不管了。
凌微见她二人又进入入定状态,继续收敛气息,慢慢向第四列移动。突然她瞳孔一缩,经过这么久的寻觅,她终于见到了阿梨!
24. 出发
苏梨安静地在其中一间牢房中,靠墙侧躺在地上,正在是刚刚被打的其中一个。
即使牢房十分阴暗,凌微仍能看得出来她形容枯槁,面无血色。
她头发粘着血迹和灰尘,失去了平常亮闪闪的光泽,变得干枯暗淡,身上有几个脚印。刚刚的鞭打把她身上的衣服刮得破破烂烂,露出里面一片片模糊的血肉。她的猫耳上本有旧伤未愈,此刻又添新伤,鲜血慢慢流淌到地上,更显触目惊心。
“阿梨,阿梨!”凌微看着苏梨,目光泛红,心疼地在心底叫着阿梨的名字,感到无比痛恨。
她恨这些人毫无人性,更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阿梨好不容易从爷爷的去世中恢复了一些,又不幸遇到这些邪修。
还没进入这修仙界的时候,凌微就已经猜到这里并不像那本前世的团宠文里写的那么美好。
可是真正踏入后,她才发现之前的猜测得还是过于保守。这一路上她遇到的杀戮、争夺绝不罕有,反而是修仙界的常态。这还只是在没什么好东西的修仙界边缘,若进入那些传说中的藏宝秘境,厮杀只会更为惨烈。
由于灵气的变化,现在的修仙界已经不像前几个纪元那样资源丰富,生灵数目却由于界域的扩张而愈发繁多。
灵气、灵植、灵兽,秘籍、秘境、秘宝,这些东西无不需要争抢,哪怕是沧海界顶级的大宗门也不例外。
而越往上修炼,需要的资源更是海量,悟性、机缘、心性缺一不可,入门时看重的资质反而不是最要紧的。
修仙带她脱离了国公府的泥潭,让她不用被出身所累,一辈子不由自主、只能做一个命如草芥的底层小丫头,可是也带她进入了一个更加残酷的世界,这里刀光剑影,不问出身,实力为尊。若是没有力量,只能任人宰割。
凌微借着火光看着满身伤痕的苏梨,努力抑制自己的气息。如果此刻她有筑基修为,现在就可以将这里夷为平地,带走阿梨。玄水阁行事瞻前顾后,她可不在乎有什么后果。只要有实力,一切都不是问题。
凌微握紧拳头,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实力!实力!她一定要努力修炼进阶,才能够保护自己和自己重要的人。
无欲无求,不问世事,一朝悟道、立地成仙的田园牧歌已成过往传说,现在的修仙界是大争之世,在这弱肉强食的残酷世道,只有与天争、与人争、与命争,方有一线希望!
这一晚,她蹲在墙角,想了很多。直到外面天色微亮,这牢房里还是一样阴暗。凌微身上有三张隐身符,一张能管两个时辰,她中途用了第二张,只剩一张备用。现在三个时辰已经快过去了,她等待的时机已经到来。
从郑亭的记忆中,凌微知道这两个看守每天天亮之时都会换班,而与城南密牢不同,这里除了入口之外,还有一个出口,用来运送半妖出去。毕竟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青楼,送人进来还好说,大批送人出去难免惹人疑窦。
换班时他们大概会有一刻钟的时间在外面交接,而这一刻钟,就是她的机会!
神识探到这二人已经出去,凌微毫不迟疑,从角落闪身到苏梨牢房的门口。她神识一扫,就让牢里除她和苏梨之外的人都晕了过去。她撕下隐身符显出身形,轻轻唤道:“阿梨,阿梨!”
苏梨躺在墙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轻轻睁开眼睛,看到凌微在门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踉跄两步扑到门上:“小微!真的是你么!”
看到四周的人都晕了过去,又焦急起来,“你怎么来了,快走!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阿梨,你听我说,这里有一条密道通往外头,趁他们还没回来,我现在就带你走!”
苏梨连忙摇头,隔着栅栏将凌微往外推去,“小微,你走吧!他们给我们下了毒,每七日若不吃解药,就会死。现在七日就快过去了,等今日的看守来了,才会给我们接下来七日的解药,现在我出去也活不了。我真高兴你来救我,可是我不能拖累你,你快走吧!”
“阿梨,我不会放弃的,你等着,我找人来救你,玄水阁的人过几日就会来了!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找到解药!”
凌微见事不可为,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将里面剩余的唯一一颗丹药倒出来,不由分说地塞入苏梨口中,“这是回春丹,你这几日把伤养好,等我!”
她的神识已经感应到有人正在穿过外面的阵法,把隐身符一帖,用控风术把自己送到左侧看守位置之后的墙壁处。令牌贴上,便显现出一道小门,凌微闪身钻了进去。
门上阵法波纹慢慢恢复成墙壁的同时,凌微解除了对半妖们的神识控制。他们灵力尽失,又身受重伤,并没有意识到刚刚的异常。看到门口有新的看守过来,纷纷醒了过来,拖着麻木的身体凑到门前,等着领取今日的解药。
另一边,凌微在冗长漆黑的地道中爬了半晌,中途还时不时碰到一些白骨,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运送途中死去的人。不知爬了多久,最后她推开头顶隐约露出一丝微光的木门,窜了出来。
“原来出口是洛川城南的郊外,是了,他们下一步就要将半妖们运往我先前去过的密牢,必定得找一个方便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扫视一圈,发现没有人,她将木门原样放回去,重又入城,直奔玄水阁驻地而去。
“凌师姐,你来了!今日又早了许多呢!”凌微风尘仆仆地回到玄水阁驻地,书阁前的看守弟子这一阵子已经与她相熟,看到她身上的尘土落叶,“啊,师姐是从外面回来吧?”
凌微这才注意到自己衣服上在地道里沾了不少污渍,一个除尘术将它们拂去了,“是啊,李师妹,姚长老可在?”
李师妹摇摇头,“不巧,昨日本宗来了许多人,传话说是清元宗的仙师已到宗门,姚长老刚刚带了一堆弟子出去,说是执行任务。不知道咱们何时和清元宗搭上线,难道是他们给咱们派了任务?”她正摸不着头脑,只见凌微已经跑进大厅去了。
大厅里正有几人在谈事,看到凌微跑进来,纷纷皱眉,一个中年男修说道:“你是何人门下,怎的不通报就跑进来,成何体统!”
凌微听出这就是那日和姚长老谈话的修士,向众人躬身一礼,说道:“弟子此番失礼了,向各位长老赔罪!只是事急从权,此前弟子去离火派另一处据点探查,已向姚长老报备,今日回来听说姚长老已经带人出去了,想来宗门已有所行动,想向长老们汇报一下情况,也能有所帮助。”
“哦,原来是你呀!”先前说话的中年男修道,又转向其他二人,“这就是之前姚师姐看中的新弟子,说是等回去禀过掌门就正式收入门下。”
他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巧的银色铃铛,“你叫凌微对吧!我姓于,和姚师姐是同个师尊门下,你日后唤我于师叔就行,这个铃铛就给你作见面礼吧!”
旁边二人闻言面色也和蔼起来,“原来是姚师姐的弟子!”
手中也纷纷掏出一些符箓配饰之类的当作见面礼,虽不如那铃铛贵重,但对于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可以说是很不错的东西了。
“这如何使得!”凌微几分惊讶,几分茫然,连连推辞:“姚长老从未和我说过,这……”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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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吧,早晚都是要给的!”中年男修坚持代她收下,放入她手中,“你刚刚说想汇报一下情况,和我们说说吧!”
凌微见他说起了正事,只得收下,又躬身一礼谢过,将那关押半妖牢房的情况细细说了一番。
“你的情报十分有用,我会让其他出任务的弟子知道的。姚师姐已经带人去搜寻那雪灵丹炼制之处了,应该就在城北离火派驻地下方。这二位长老带了其他弟子来,正要派他们去另外两处,既然你熟悉情况,就和他们一道去吧!”
“是,于师叔!听说清元门有人来援,那他们呢?”凌微问道。
听到清元门的人来的这么快,她心中对这个门派的成见消去了几分:“毕竟是《沧海登仙路》原著女主的宗门,又是仙门大宗,应该不至于都是坏人吧。”
“清元门前日刚抵达本宗山门,传讯说今日晚些时候便到洛川城中,让我们的弟子抓到人后一并前往城北离火派驻地。他们承诺询问清楚情况后,会帮我们将这些邪修一网打尽!”
“我们这次从山门中来了许多弟子,离火派人手不如我等,定能将其打个措手不及!”另一位筑基修士说道,示意旁边的一个面容清俊,儒生打扮的年轻弟子过来。
“子中,你把她加到你的小队当中,待会儿去到那据点也好相互照应。”
“是,师尊!凌师妹,请跟我来吧!”
凌微仍然有些疑虑,之前说有焚血宗的人也要来,不知现下情况如何,他们又是否有援兵。
可是这是她偷听来的,不能直接发问。这时这三位长老已经说起别的事了,她只得跟随旁边这位师兄退下。不管怎么说,能够现在就去救阿梨,总比再拖几日来的好。
此时天光微亮,太阳已经从泛白的东方露出一角,街上还十分安静。
吕子中带凌微来到后院,此处已经有十几名身着玄水阁黑袍的弟子。除了吕子中在练气后期巅峰之外,其他人都在练气七八层左右。
“看来这些人就是玄水阁的精英弟子了。”凌微想道。
他简单介绍了两句凌微,就让她去到队中,面色冷肃,右手按着腰间寒光凛凛的佩剑,左手一挥,每人手上就多了一张洛川城的地图。
吕子中放出一道隔音罩,说道:“诸位,自三年前门派大比阁中败于离火派起,我等就被他们不断打压,连这洛川城主之位也被他们夺去。如今他们以生人炼丹,行此伤天害理之事,我们又有清元门助阵,正是我们报仇雪恨,匡扶正义之时!”
“吕师兄说得对!报仇雪恨,匡扶正义!”
“杀光离火邪修,重振玄水声威!”
听得此言,大家都十分振奋。吕子中很满意,示意大家安静:“据我们先前得知的情报,以及这位凌师妹所言,我们所去的据点有两处出入口,一处在城中缘花楼,另一处在城南郊外。”
“我们兵分两路,我带十人去城郊那边,刘清师妹带六人,待会儿随师尊一道去城中,”他顿了一下,“凌师妹修为还不能御剑,我带你一程吧!”
说完这些人便自动分为两队,凌微跟着吕子中上了他的飞剑,从后方抓住他的剑鞘,与众人一道飞向城南郊外。
洛川城中,能御剑飞行的修士不需要通过城门口出入,着实方便不少,凌微一边在风中稳住身体,一边适应高度。
突然对面有二人从城外飞来,那二人都在练气期,前面的人看起来十分倨傲,看见迎面飞来一队练气期的修士,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两边错过的瞬间,凌微抬头看了那二人一眼,心头巨震。
25. 变故
凌微眼皮一跳,这二人竟然都是熟人!
前面的人是一年多前拦截清元门飞舟的焚血宗修士之一,正是他的一道符箓将自己炸出了飞舟,而后面那人凌微就更熟悉了,就是当日和她同在飞舟上的小六!
好在她的兜帽没有被风吹掉,这二人应当不至于认出她来。
“看来那天是焚血宗的人胜了!不知道飞舟上其他的人怎么样。小六已经练气四层,看来颇有机缘。这么说,之前听到要拜访城主府的焚血宗来人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来拿雪灵丹的么?”
“离火派主持雪灵丹之事的是他们的筑基期长老,如果焚血宗要谈事,应该不会只派练气期修士来。说起来,当日拦飞舟的筑基魔修倒是与他们不在一处……”
不等凌微多想,一行人就落地了。凌微跳下飞剑,指明先前她出来的位置。
吕子中留了两人在外接应,其余人都进入地道。凌微夹在队伍当中,跟着众人接连爬入地道。
爬到尽头时,领头的吕子中从怀中拿出一个阵盘,灵光一闪,那小门周围的阵法便消失无踪,接着他拿剑一捅,门“砰”地破开来。
“随我杀!”
吕子中开路在前,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出来,杀向地牢之中。
白日地牢中的离火派弟子比晚上多出许多,大约有十几个,正在抓着牢里的半妖一个个放血。
这些人中除了两个看守,其他人的修为基本在练气初期或中期,自然不是玄水阁这些精英的对手。
见到有人闯入,他们连忙拿出兵器加入战局,一时之间刀兵相击声和法术爆炸声不觉于耳。
凌微神识如刀,斩向向她冲来的其中一人,那人动作一滞,便被一位玄水阁的师姐刺中。
飞刀在身周旋转保护,凌微右手召出冰刃,倒飞而出穿透了从后面偷袭她的一个练气中期修士,同时飞刀砍中了一柄偷袭旁边同门的飞剑。
她和其他人不同,首要目标并不是杀人,而是救人。一连解决了两人之后,她不再恋战,直奔苏梨的牢房。
这门锁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用普通材质的飞刀根本砍不断。她思绪一转,从储物袋中拿出廖炎的剑斩去,“铛铛“几下就断了。
“小微!”苏梨十分激动,第一个跑出来,抱住了凌微,后面的半妖也纷纷逃出。
凌微一探苏梨经脉,发现灵力全无,马上给她喂了一颗补灵丹,“阿梨,我们走!”说话间“叮,叮”几声,剑影飞舞,其余牢房的锁也被割断。
她把剑收好,拉着苏梨走出来。这时一边倒的战局已经结束,吕子中收剑回鞘,看着跑出来的半妖们说道:“你们从这里出去吧,外面有我们的人接应。”
“等等!”苏梨说,“多谢这几位道友来救我们,只是他们给我们喂了毒药,需要每七日服用一次解药才不会毒发。若有道友在这些人的储物袋中找到那毒药或解药药丸,可否给我等拿去找人研究研究,苏梨感激不尽!”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反正他们拿了这药丸也没有用,吕子中让苏梨描述了一下两种药丸的样子,旁边的半妖纷纷点头附和。
苏梨对他们说道:“若制出解药来了,一定会告知各位。”
玄水阁其余人都在从尸体上拿储物袋,有两个人甚至还吵了起来。凌微对这些储物袋没兴趣,此时只想把苏梨救出来,拉了她一把:“你现在灵力不够,我先出去吧,你在后面跟着我。”苏梨点点头,等凌微爬进门被炸开的洞中之后,就紧跟了上去。
凌微知道外面有人守着,但以防万一,还是用神识观察了一番,确定没问题后才出去。
站上地面后,她蹲下身将手递给苏梨,把她拉了上来。半妖们一个接一个爬出来后,都热泪盈眶。
“终于出来了!”
“是啊,出来了!没想到我们还有出来的一天!”
“杀千刀的离火邪修!还是玄水阁好啊!”
凌微紧紧抱住苏梨,“阿梨!太好了!终于把你救出来了!”
苏梨也回抱住凌微:“嗯!小微,谢谢你来了!牢里的同伴们都放弃了,只有我一直和他们说,我的好朋友一定会来救我的!”
说着说着,她还是流下泪水,忍不住大哭起来:“呜哇哇!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个地方那么黑,他们每天给我放血,还打我们……”
凌微抱着她轻轻拍她的后背,之前苏梨在下面比很多成年人都淡定,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哭出来,发泄一下情绪也好。
虽然苏梨比她大两岁,但是凌微作为穿越来的,一直认定自己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岁,心里除了把苏梨当朋友,也有几分把她当妹妹看。
作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哪怕苏梨平日里表现得比现代同龄小孩成熟不少,被人抓去虐待这么久,恐怕也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恢复。
没过一会儿,吕子中就带着剩下清理战场的人出来了。
“奇怪,怎么没有看到长老和刘清师妹那一队?”
“对啊!说是在下面汇合,怎么只有咱们去了?”
吕子中见大家颇有疑问,道:“兵分两路本是为了防止离火邪修从另一处逃跑,现在他们都死了,也就无甚所谓。师尊去了何处,我也不知,或许是临时有事,前去支援其他小队了。我先传讯于师尊,至于你们,先将这些受害者安顿好,咱们就去城北离火派驻地,同大部队汇合。”
众人纷纷应是,带着这些人入城,在附近找了一个院子安顿他们。
“阿梨,你——”凌微想问要不要自己留下来陪她,毕竟自己在这群人中修为垫底,要是说留下估计也不会遭到反对。
苏梨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似的,说道:“小微,你和他们一道吧!我听他们叫你师妹,你这是入了玄水阁?我现在脱离危险了,有你的灵丹,也恢复了些灵力,不会有事的!”
凌微迟疑了一下,“那好吧,这里还有新买的几颗补灵丹,你都拿着吧!”又掏出几件法器,“你的法器都被拿走了吧?这些你先用着,回头我问问师兄师姐能不能从那些储物袋里找找你的法器,帮你换回来!”
苏梨点头:“小微,谢的话不多说,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对了!这是传讯符,若是有事,你就先躲起来,然后给我传讯!”凌微依依不舍,见玄水阁的人要走了,和苏梨在传讯符上一同刻下神识,两人各拿一半,几步追上玄水阁其余人。
凌微不会飞,这次上了一位师姐的飞剑。不知怎么的,阿梨虽然救出来了,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忧,问道:“这位师姐,为何清元门为何不与我们一起行动?是因为来的人太少么?”
师姐看了她一眼,刚刚在下面这个看到这个小师妹一下放倒两个,对她比较和颜悦色,“他们来的人不少,但是听说几位练气期的弟子脚程较慢,还在路上,不过想来今日也快到阁中了。”
她总觉得这其中有几分违和,大脑飞速运转,又想到出城时遇到的人。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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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们是雪灵丹的幕后黑手,必然知道洛川城只有两个门派,而离火派和玄水阁势同水火,路遇一队明显是出自玄水阁的修士,应该不至于这么无所谓。
“师姐,那你可知道清元门此次来的几位前辈姓甚名谁么?”
“这我不知,只听长老提起过来的有两位姓颜,颜氏是清元门的几个大家族之一。听说他们收到传讯立马就赶来了,想来十分重视此事。”
凌微心头一跳,“颜家!怎么又是颜家?难道颜家真的会这么热心帮忙?还是说他们看上了玄水阁给的好处?”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因为先前那侍女之事,她总觉得颜家不是什么好人。
“等等,侍女……颜玉书在书中修炼速度突然恢复,消失的侍女……”
凌微心跳越来越快,大叫出声:“不能去!等等!这其中有诈!”
“什么?”带她的师姐突然刹住,凌微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出去,还好师姐及时扶住她,“你说什么有诈?”
包括吕子中在内的人也纷纷停下来看着她。凌微修为虽低,先前却独自去探查那地牢,刚刚在下面战斗也丝毫不怯场,虽然有几人十分不屑,但也有几人也愿意听她一两句。
“这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只是清元门未必可信,吕师兄,长老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她和这些人交情不深,今日之前见都没见过,清元门的事情也全是她的推测。
这事情真要说起来,要是承认她认得那两个焚血宗的人,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奸细。
吕子中摇摇头,大家见此心里也产生了几分疑虑。就在此时,一个男修说道:“你莫不是怕了?哼,也是,你都没有正式入门,修为还这么低,但是我等都是宗门精英弟子,不破离火,绝不回头!”
他这话一出,大多数人又觉得有理,毕竟凌微只是个刚入门的小弟子,心生胆怯也是正常。
飞剑带她的师姐却道:“我叶语相信凌师妹,她刚刚在下面击杀离火邪修我看见了,根本不至于现在就胆怯起来,她这样说,必定有她的的道理。长老那一队为何没来,本就颇有疑点,现下传讯也没有,我们何不等一等再说?”
两边的人就要吵起来,叶语这边人少势弱,可是嘴上毫不留情面,两边吵的面红耳赤。
吕子中看了一眼凌微,毕竟她是姚师伯未来的唯一弟子,姚师伯和师尊交好,要给几分面子,且方才看她表现也不像是胆怯之辈。
他上前制止双方,出言道:“好了,眼下大敌当前,可不要敌人尚在,我们自己先内讧起来。我也觉得这其中有些疑点,可是若是因为这些未证实的事情就违背宗门指令,也不妥当,万一误事就不好了。”
他手指点了几个人,“叶语,你带着周萱、刘同还有凌微,留下来去其他的据点看看情况如何,随时给我传讯,其他人还是按原计划,我们去离火派驻地。”
“吕师兄——”凌微还想再说几句,但是吕子中见大家没有异议,手一挥,一群人就飞走了,凌微想追都没法追,只得看着叶语:“叶师姐,那我们——”
“我们走吧,另一处据点正在这附近,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叶语说道。
片刻后,他们折返回城南郊外,去凌微先前去过的枯井下面看了看,井底阵法已破,尸体也都是离火派中人,看起来并无异状。
“希望只是我想多了……”凌微喃喃自语。当他们从井中出来之时,却突然听到城北发出一声巨响,只见一道红光穿透云层,直冲天际。
26. 逃杀
“不好!他们真的出事了!”叶语喊道,“我们的计划里没有这个!难道真的是清元门——”她握剑的手有些颤抖,回头看向凌微。
“我之前意外得知清元门颜家找了一些侍女,实则是为了给他们家的大小姐治病,刚刚你说到来的人其中有两个是颜氏之人,想到雪灵丹,才对他们有些怀疑……”
刚刚在地牢里,凌微就觉得有点太顺利了,但是急着救阿梨没想太多,现在看来那些离火派的人不过是弃子罢了!
甚至雪灵丹研究出来后,离火派是否存在也并不重要,幕后之人完全可以拿着方子再找千万个地方暗地里炼丹。
其他两人分外焦急,刘同问道:“叶师姐,我们该怎么办?”
周萱已经哭了出来,“我师尊……我师尊和师弟都在那边……”
凌微此时也很慌乱,“阿梨!阿梨他们也有危险,他们不会放过这一批半妖的!”
她双手微颤,掏出传讯符,一连发了三张给阿梨让他们快逃,争取逃出城,逃入洛岭,还能争取一丝生还希望。
叶语看到凌微传讯,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对!我知道大家都有朋友长辈参与了此次行动,可是清元门必有高阶修士前来,或许还有人正在搜捕我们,我们去了也是自投罗网。宗门先前也通知了太虚宗,据我所知,他们的人已经出发,为今之计,我们只有逃入洛岭,等到他们援手!”
其余二人正是六神无主,听叶语这么说也点点头。叶语把凌微拉上飞剑,一行人转头就向城西飞去。
经过城门上空的时候,周萱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周师妹怎么了?我们就快出城了,别耽搁——”
“不,叶师姐,快跑!”叶语听到凌微惊恐的声音。
叶语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的飞剑还在惯性往前,上面的周萱却双目圆瞪,一根又一根的藤蔓卷曲着缠绕着她的躯干,穿透了她的五脏六腑,又像汲取了足够的生命力似的,从她的血淋淋的身体里长出来,在风中肆意摆动。
血肉碎块顺着这些藤蔓成股流下,一朵鲜嫩的白色小花顶出一颗眼球,从她的左眼眶中轻轻“啪”地一声盛开,柔软地摇曳着。
还没来得及反应,叶语、凌微和刘同就被几条藤蔓捆住,坠向地面。
凌微努力调动起全身的灵力反抗,也无法阻止它们往自己的血肉中扎根,反而助长了这藤蔓更快地汲取灵力和生机。
“别用灵力!”凌微用尽最大的力气喊道,却不知道在藤蔓的捆束下她发出的声音微小如蚊蚋。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飞速流失,努力召出飞刀,用神识控制它割断藤蔓的几根侧枝,可是仍然赶不上它生长的速度。
剧痛的同时,凌微感到内脏还发痒难忍,是藤蔓已在体内发出了许多枝芽,就要破体而出。
她的眼前已经由于失血过多开始出现模糊的重影,甚至是濒死的幻象,而她的神识甚至没有察觉到对手在哪里。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么……”凌微的瞳孔放大,神识逐渐开始涣散。
“清元门堂堂名门大派,只会欺负练气期的小辈么?”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之时,一道沉稳的中年男声在空中响起。
“哦,不对,清元门行此邪修之事,如何能算得名门!”说着他脚底碾碎一条翠绿欲滴的藤蔓。
凌微感到身体一松,身上那些藤蔓竟然瞬间都已枯萎。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她趴在地上努力睁开眼睛,是于长老!于长老来救他们了!
对面那人从一棵树后闪身飞出,凌微才在自己的神识场中感知到此人。
原来她是筑基期修为,而且看样子绝不止筑基初期!否则以凌微远超练气期修士的神识强度,此前绝不会毫无感知。
对面的清元门女修冷哼一声,双手掐诀,百条青藤从她身后拔地而起,如群蛇狂舞,向于长老绞杀而去。
“于济,你突出重围,必然身受重伤,纵然修为高我一小阶,也不是我的对手。玄水阁已被灭门,何必苦苦挣扎。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也好省些力气!”
于济不做理会,双掌相合,变幻数次,手指在空中一划,一道水瀑自天上而来。
只见周围灵力汇聚,他双掌打出,水瀑化作两道巨掌抓握住青藤,连根拔起,藤蔓瞬间枯萎,巨掌顺势抓向那女修。
清元门女修闪身暴退,一道青色盾牌在她身前展开,挡住巨掌前后两击,灵力交锋掀起巨型气浪,将凌微等人弹到远处。
随后盾牌化作点点青光散去,而巨掌也化成漫天水雾,浇了凌微一身。
女修脚下稳住身形,长袖一挥,甩出几百颗种子,见风就长,在半空中凝聚出一条巨型黑色长鞭,定睛一看竟是由百条荆棘缠绕而成。
她手中一扬,荆棘长鞭就扫向于济。
于济正紧密双眼,口中念念有词,此时长鞭挥来,他双眼睁开,手中结印,附近的井水、河水全都升腾而起,在空中汇聚成一条十丈长的水蛇,蛇头上符印金色流转,闪闪发光。
于济一咬舌尖,吐出一滴精血,血液投入蛇头符印之中:“去!”
水蛇呼啸着迎上荆棘长鞭,却突然化作万千水箭,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辉,刺得凌微连忙闭上眼睛。
这些水箭以千钧之力贯穿巨型荆棘,留下无数空洞。而荆棘空洞中发出“滋滋”地声响,仿佛被腐蚀一般,迅速失水枯萎,化为飞灰。
万千水箭穿透荆棘之后,去势仍旧不减,径直洞穿了那女修的身体,将她钉在了城墙上,鲜红的血液涌出,瞬间被冲刷成淡淡的粉红色。
她死时双目大睁,似是不相信自己竟死于玄水阁,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之手。
“咳、咳,你们都还好么?”于济落在地面,对他们说道。
凌微用刚刚恢复一丝的神识朝空中看去,发现于长老胜了,心里一松。这就是筑基境的实力,现在练气期的她,远远不及。
此刻劫后余生,她心中还是砰砰跳动,尚未完全恢复过来。她努力撑起身体,发现旁边的刘同师兄藤蔓破体,已经死了。可怜他没撑到于长老到来之时,否则还能留下一条命来。
凌微看向一旁,幸好还有叶语师姐活着!今早出门之时,本有数十同门相随,可是如今,竟只剩了她们二人……
凌微勉力站起,和叶语相互扶着,走向于长老。却见他一口鲜血喷出,召出一柄水剑拄在地上才支撑住身体。
“于师叔!”
于济摆摆手,“她说得没错,我在阵法开启前察觉不对逃出来,但是仍被他们追杀身受重伤,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若不是她只在筑基中期,比我修为要低,我又用了燃寿秘法,是无法将她击杀于此的。”
叶语眼含热泪,“于师叔!她说玄水派已灭门……那我师傅师兄……”
于济沉痛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叶语发出一声崩溃的大叫,哭了出来,于济沉默片刻,说道,“走吧,趁着我还有力气,把你们送入洛岭之中。你们已是我玄水最后的弟子了……”
凌微点点头,搀扶着叶语。于济和叶语此刻的灵力都不足以御剑飞行,她回头望了洛川城巍峨更甚兴阳的城墙,跟在于济身后,走入了山林之中。
——————
洛岭山脉中,夜幕降临,林中倦鸟归巢,在树上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往下百丈,一个幽暗的地洞之中,传来一个激动的女声:“……清元门的人不可信,太虚宗的人,难道就可信么!若是他们也觊觎雪灵丹,要将我等灭口……”
于济叹一口气,看远处刚靠着凌微的传讯符和他们汇合的半妖族队伍,在隔音罩中说道:“我如何不知,只是若他们也觊觎雪灵丹,必要对上离火派和清元门,若能帮我们报仇,我也认了。”
凌微看了叶语和于济,安慰道:“雪灵丹的事,到底是清元门上下蓄谋已久,还是颜家自作主张,还难以定论。但太虚宗与他们同为东洲唯二的顶级仙门,平日利益争端也不少。我看这雪灵丹即使服用有一时效果,后期弊端很大,他们未必看得上,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对清元门发难。”
“但愿如此吧!”叶语神情憔悴,靠在岩壁上。
在火光的影子中,于济看着凌微,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卷玉简:“本以为你必然是姚师姐将来的弟子,没想到……唉,这是姚师姐生前所写的符箓心得,我之前从师姐那借来一读,现在将它送给你,也算是为她全了这一段师徒缘分罢。”
凌微沉默片刻,没有推辞。她知道于济只是想成全姚长老曾经的心愿,而自己确实需要更多的力量手段。
凌微心中对姚长老当初听了自己的建议,后来又给了她许多符箓,成全当初去牢中救阿梨的贸然行动,亦是分外感激。可以说她是自己进入修仙界来遇到的第一位对自己有善意的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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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双手接过玉简,向于济深深一礼,又为姚长老这个半师,对着玉简磕了一个头。
站起来后,凌微将神识探入玉简,发现其中详细记录了各种凡阶、黄阶五行符箓和数种其他符箓的画法,还有姚长老自己的制符心得。
这种详细的心得,一般来说只在家族宗门间传承,在外面等闲是买不到的,就算买到了,也未必可信。
哪怕只是为了这一册玉简,姚长老也担得起这半师之礼。
于济和叶语纷纷入定恢复伤势之时,凌微走向了另一边半妖族队伍,在苏梨身边坐下,轻声问道:“阿梨,你们研究那丹药如何了?”
苏梨面色疲惫,双眼却在火光中熠熠生辉:“小微,多亏了你师姐和师叔给我们带来的毒丹和解毒丹,我和几位道友研究了这几日,总算有些头绪了!这毒不算太复杂,只要找到这些药草,我们有八成把握可以炼出此毒的永久解毒丹。”
凌微闻言露出一个久违的微笑:“好啊!阿梨,你们接着研究,我这几日恢复了许多,采药草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苏梨拍了拍凌微的肩膀,“好姐妹,关键时刻,还得靠你!如果你需要其他人帮忙,我们商量商量,一定给你凑出来!”
旁边的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听到她俩说话,连忙钻过来,“凌微姐姐,我是涂甜甜,我可会找东西和打洞了!这个地洞就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我帮你一起去找灵药吧!”
她一边说话,头上的两只长耳朵还一动一动的。
凌微忍不住摸了摸涂甜甜的头,揉了揉她毛绒顺滑的两只耳朵,温声说道:“甜甜是吧?没事,姐姐一个人就行,行动目标小些,免得被那些邪修发现。你还小,就在这帮苏梨姐姐她们炼丹可好?等大家都解毒了,下次再带你出去玩!”
见半兔妖小姑娘的耳朵耷拉下来,她接着说道:“不过我可要继续在你们这里蹭饭了!我的手艺你们是知道的——”
苏梨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她前几次烤的焦黑的肉块,拍了拍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涂甜甜也自告奋勇:“我可以给姐姐烤肉!我烤肉可好吃了!”
凌微倒有点惊讶,没想到半兔妖竟也吃肉。
涂甜甜撅起小嘴,“兔子怎么了!兔妖可比只吃草的普通凡兔厉害多了!我以后会变得很厉害,把冒犯我的妖兽都吃掉!”
第二天一早,凌微从地洞中钻出,警惕地往四周望了一圈,跳了出来。她花了半日在附近搜寻了一圈,找到了八根云露草和五颗鹿首兰。
离阿梨他们毒发只剩下三日,当初城北事发,许多半妖怕又被抓回去,自顾自先行逃命了,剩下还和苏梨一道的半妖还剩下十几人。她得尽快找齐材料,才能炼制够所有人的解毒丹。
正当她惊喜于找到了几朵长成一串的枯木菇时,突然抬头,一跃而起,藏到了茂密的树稍之中。
过了片刻,一行身着白袍,腰间佩剑的人走到了林间的空地上。为首之人环顾一圈,摆手示意大家停下。
“郁青,你可是找到了他们的踪迹?”从凌微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脸,只听到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女声。
“是,晚辈此前在洛川城西城门处发现一清元门修士的尸首,她的储物袋并未被拿走,想来杀她之人当时时间紧迫,应是藏入了洛岭之中。我们只有找到他们,才能完全确定雪灵丹和玄水阁灭门一事的始末。”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俊秀青年走到她身侧,恭敬说道。他腰佩长剑,剑柄花纹精致,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青年顿了顿,见女子没有反对,继续说道:“依晚辈所见,他们最近抓去的都是半妖,于人修并无太大干系。且玄水阁与宗中素无往来,若是找到幸存者,确定此事与清元门有关,我们真要趟这趟浑水么?”
凌微蹲在树梢上,看到这一行人心中一惊。他们都是筑基修为,而说话的两人中,男修只有二十岁左右,竟也有筑基初期。她先前所见的玄水阁的筑基长老都至少四五十岁了。
更令她惊异的是领头的女修,听声音相当年轻,可凌微竟完全看不出她的修为,只觉得她周身灵力深沉内敛。
如果他们刚刚说的是真话,那么这些人多半就是太虚宗的人了。
她屏住呼吸,凝神静听,想看看他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那男修正要说话,却被女修阻住。
“这位树上的小友,可要下来一叙?”
27. 复仇
凌微呼吸一滞,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她来不及多想,足尖疾点树枝闪身飞退,却感觉什么东西在她背后重重一击,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地面扑去,而那东西又转而向她迎面飞来。
她连忙侧身闪避,下落途中双腿在树干上一蹬,在空中旋身翻转,卸力落到地上,双掌单膝一齐撑地,在地上刮出一条深深的沟壑,才稳住身形,抬头看去。
那女修“咦”了一声,眉头一挑,左手拿着刚刚飞回之物,竟是一个碧绿剔透的琉璃镯子。
她一边将它戴回右手腕,又扶了扶发簪,一边侧首看向凌微,轻笑一声,“没想到,原来还真的是个小家伙呀!”
“欧阳师叔!”男修见有人偷听,手已经放在剑柄上,看到凌微只是练气期,又放松下来。
“急什么,先问问再说。小家伙,你且说说,适才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凌微心中一沉,被这筑基男修称作师叔,那这女修是金丹期无疑。自己的敛息术只能瞒过比自己高一个大境界以内的人,被发现也不奇怪了。
此等强者面前,她也不再想其他,顾不得身上的泥土,站起来拱手一礼,“这位前辈,晚辈恰巧在此采药,无意冒犯,若有惊扰之处,十分抱歉。”
她顿了顿,又说道:“晚辈虽无意听见前辈们说话,但是此事与我有莫大关联,若能助力一二,也算是晚辈赔罪了。”
凌微心知自己听到了他们的秘密谈话,这女修嘴上虽然说不会将她怎么样,可是真要对她动手,也不过就是一个念头的事。
自清元门和离火派合伙将玄水阁灭门之后,这些仙门大派在她心中的信用就已经破产。现在她表露出自己本就知道此事,还能为他们提供信息,应该不至于被当场除掉。而这些人如果真是太虚宗的人,或许还能反过来帮助自己。
“哦?那我们倒是误打误撞,寻到了正主了。”那女修似笑非笑,示意凌微继续说。
凌微松了一口气,除了没有提到自己活下来的同门和半妖们身处何处以外,其他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讲到同门被杀的时候,更是情绪激昂,愤慨悲痛。最后道:“想必前辈前来,亦是为了铲除邪修,我愿尽己所能,助前辈一臂之力!”
“这么说来,要是我们不去和他们打一架,倒显得我们不是正道了呢!你说呢,杨师侄?”
杨郁青看了看师叔,又看了看凌微,“这位……”由于凌微年纪尚小,面容水嫩俊俏,又一身黑衣毫无装饰,一时间竟难以分辨性别。
“这位小道友,我等是太虚宗门下,此次正是收到玄水阁传讯,为了调查雪灵丹一事而来。先前听说玄水阁灭门之事,大家亦是惋惜非常,只是此次涉及清元门,还需慎重,还望小友不要介意。”
“你们一个个拳头都比我大,我想介意也不敢啊!而且若说太虚宗在这其中得不到好处还派金丹修士来,打死我也是不信的。”
凌微心中腹诽,面上却正色道:“二位前辈说笑了,晚辈万万不敢。玄水阁一夜之间被灭,无数同门身死,晚辈受门派照拂良多,这些时日虽是东躲西藏,却日思夜想有朝一日能报此仇。今日一时遇到侥幸几位前辈,才贸然出言。”
“我派虽给太虚宗传讯,然前辈们本与我派并无渊源,并没有定要理会此事的道理,却还是赶来一趟,如何能够再要求其他?无论如何,晚辈心中都只有感激,绝无半分怨言。”不管怎么说,他们肯来一趟,对自己这一方来说终究是好处大于坏处。
凌微抱拳深深一礼,拿出几张符箓,“事情始末我已与前辈说明,若前辈有需要,用此传讯符找我便是,凌微在所不辞。若无需要晚辈之处,晚辈就不再叨扰几位前辈了。”
欧阳羽看了凌微一眼,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说道:“你这小家伙年纪虽小,倒是挺对我的胃口,比有些道貌岸然空有修为之人心性好多了。你跟着我们,清元门势大,我们一时拿颜家无法,离火派却必须铲除。走,我们今夜就去把他们灭了!”她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意。
“是!”诸位太虚宗筑基弟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
东洲洛川城以北三百里离火派山门
“快跑啊!烧起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我等是清元门下属宗门,清元门不会放过你们!”
“别杀我,别杀我……”
几天前这山中还喜气洋洋,离火派中人都为玄水阁灭门、自家成为洛川城一霸得意不已。前日刚刚奉上不少上贡,送走清元门来的几尊大佛,哪晓得今夜又来了一批不知从哪里来的修士!
此刻也无人深究这其中的原因,纷纷只顾着逃命,却还是难逃天罗地网。这离火派中的修士大多只有练气修为,哪里敌得过太虚宗金丹修士带领的一队筑基弟子?山中一时火光满天,尸横遍野。
凌微也跟在太虚宗的队伍中奋力拼杀。她红着眼睛,灵力如潮水一般从体内倾泻出来,飞刀与水箭冰刃齐发,几个离火派弟子顿时倒在地上。
离火派的弟子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并参与了雪灵丹之事,可是玄水阁灭门,他们却是人人有份,因此凌微下手,毫不手软。
她加入玄水阁时日尚浅,最初不过是为了借力救出阿梨。这段时间十分焦灼,可是她竟难得的陌生人身上得到了许多善意。
帮她轮流打扫院落的几位杂役弟子,看守书阁的李师妹,打算收她为徒的姚长老,给她见面礼的几位师叔,还有那一日同她一起出任务的几位师兄师姐。虽然此前素不相识,可是他们还是愿意帮助她、相信她。
自从她穿越以来,受到的冷眼、嘲讽、打骂数不胜数,进入修仙界以后,更是稍不注意,就会被抢被杀。
她一路摸爬滚打,得到的善意实在寥寥。若不是有着前世十九年的记忆,她或许早就变得冷酷无情,与这些人一样了。玄水阁虽然并不是她最初向往的地方,却给了她一丝难得的温暖。
可是这些人,不仅拿人炼丹,折磨阿梨,还将整个玄水阁一夜灭门!这些日子东奔西藏,要照顾同门、阿梨和她的半妖伙伴们,凌微一直表现得十分冷静,除了阿梨看出来几分外,其他人只以为她加入门派不久,没有太深的感情。可是她又何尝不想为他们报仇?
这一刻,在漫天的火光下,她不再有所顾忌,肆意地倾泻出心中的恨意。
周围的灵气呼啸着进入她体内,又奔向她意念所指之处。她心无杂念,忘记了一切,手中操纵着冰刃杀出一条血路,天地仿佛都在与她共鸣。
她全身血液沸腾,冰刃弧度圆转,神识一往无前地奔行。凌微感到海量的灵气充盈着她的经脉,在体内畅快地流动着,几个尚未打通的穴窍在不断的冲刷下,“啪”地一下打开了大门。
“小道友,小道友!”凌微忽然如同惊醒一般,从那种无我的境界中回过神来。
一个太虚宗的筑基修士喊她,她这才发现,这山门内外的离火派弟子已经全死光了。
“我这是,进阶了么?”凌微喃喃自语,一时难以相信。
她试着运转灵力,这几个穴窍打通以后,明显感觉到灵力流动速度变快,吸收效率也更高,显然是已经从练气五层进入练气六层。
凌微的敛息术也因为突然的进阶失效。落在此处其他人的眼里,她就是从练气四层直接冲破两层关卡进入了第六层,不由得更惊叹于她的天资。
欧阳羽凭空而立,负手悬浮在离火山上空,为自家弟子掠阵。她也注意到凌微的变化,莞尔一笑,心想这小丫头倒是好悟性。
此次她并未直接出手,也是想让弟子们历练一番,没想到倒是成全了凌微。若在场的是那些老古板,或许会认为凌微杀性过重,可是欧阳羽本就性格乖张,全不在意,反而对她有些许欣赏。
“好了,你们把雪灵丹一事相关的证据等物搜寻一遍,都交给郁青,半个时辰之后,随我回洛川城。”欧阳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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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上空说道。
她声音不大,众人听来却十分清晰,仿佛一线话音直入耳中。
“不愧是金丹修士,连传音的灵力都丝毫不浪费。”凌微在心中佩服道。
听她这意思,接下来大家就可以各自去搜刮库房和储物袋了。除了证据要上交,其他的东西应该可以自己收着。
不过凌微知道自己虽然砍了不少练气期的离火弟子,在这一队人均筑基的修士中实则只是个来捡漏的,也颇有自知之明不去拿那些东西,只跟在后面捡些人家看不上的。
走到离火派的药圃处时,凌微眼睛一亮,这里有好多银线藤,正是阿梨解毒所需草药的最后一味。
她看到有几个太虚宗弟子在采摘,忙跑上前去,先行一礼,“几位前辈,我有些朋友,中了离火邪修的毒,需要些数十年份的银线藤解毒,可否容晚辈用灵珠换取一二?”
小队领头的弟子直起身来,看了凌微一眼,说道:“既然小友急需此物,那你自取些吧。此次你随我们前来,奋力杀敌,也算有功,且玄水阁本就是离火派的苦主,这些给了你,也算些许弥补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这几十年份的银线藤只是凡阶上品的草药,他们也无所谓,让凌微拿去救人,倒是正好。
凌微再次道谢,抓了两把年份足够的,开心地放入储物袋中。
领头的筑基女修看到这小孩的笑脸,不禁莞尔,心情都明媚了几分。
如果有认识凌微的人知道她此时的想法,一定会大呼误解,凌微平时一点也不爱笑,这回要不是得了救命的药材,哪里会如此开心。
半个时辰后,凌微回到了离火派的山门广场前。欧阳羽抬手一挥,一艘飞舟由小变大,众人纷纷上舟,一同飞回了洛川城。凌微站在飞舟尾部,静静看着离火派燃烧崩塌的山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欧阳羽走到她旁边,说道:“小家伙,我们在此还要待些时日,等待宗门示下。我们先前抓了些人讯问,这雪灵丹着实害人不浅,要用活人炼丹不说,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吃了的人也容易走火入魔。用它提升修为,不过是饮鸩止渴。”
“若我所料不错,此次证据确凿,宗门应会借机向清元门发难,这洛川城日后也多半会派人来接管。”
“你悟性甚佳,小小年纪便有练气六层,想来天资亦是不凡。你可想过此后要去何处?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名额,可以推荐你直入太虚宗,你可愿意?”
凌微闻言十分惊喜,她先前一直想去太虚宗求学,没想到这下直接从金丹大能的手中下发了入场券。
她十分心动,可是想到还在洛岭中的阿梨和叶语她们,终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凌微深鞠一躬,拱手作礼,对欧阳羽说道:“前辈赏识,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我想和我师姐和朋友商量一番,不知可否?”
欧阳羽听了也没有生气,随手扔了一块令牌给她,“我们这些时日都会住在洛川城主府之中,你若想好了,来找我便是。”
凌微连连点头,接住令牌,摸摸自己的储物袋。
这些材料足够解阿梨和半妖们的毒,不知道阿梨、叶师姐和于师叔愿不愿意和自己同去太虚宗,哪怕不能入门,日后自己也能尽力照拂一二。
他们都没有发现,此时一片火光的离火山门之下的密室中,一个筑基后期的红衣女子从龟息中醒来。
她目露精光,修为暴涨,堪堪到达筑基大圆满才停下。
“哼,颜家果然不可信,拿到了雪灵丹,就丢下我离火派不管。可笑我之前还相信你们许诺的外门长老之位。不过你们恐怕不知道,吃了雪灵丹,可有走火入魔之患。拿这鸡肋丹药换了这些进阶的资源,我也不算亏。”
她冷冷地看着隐隐传来炙热之感的屋顶,“还有太虚宗,毁我门派,杀我弟子,我记住了!”等外面的动静消失许久之后,红衣女子破地闪身而出,往太虚宗飞舟相反的方向奔去,准备迎接结丹天劫。
28. 再回
“……那金丹修士放出一条火龙,直向大殿飞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方圆百里瞬间便化为灰烬。离火派关押在山门牢房中准备拿来炼丹的人,也纷纷跑出来,向太虚宗的仙人拜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堂上的说书人“啪”地一拍惊堂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好!灭得好!”
“怎么这就完了!后来这些人去哪了?”
“你说的不对!若是方圆百里化成灰烬,那被抓去囚禁在牢房里的人怎么还会活下来!”
这说书人也不管下面有人鼓掌,有人怀疑,有人嘘声,把茶杯一搁,长衫一撩,径直就回后台休息去了。
先前洛岭另一边玄水阁、离火派两大门派接连被灭,兴阳城中也一时风声鹤唳。近日来太虚宗接管洛川城,诸事尘埃落定,酒馆也渐渐恢复过来,回到了之前的热闹。
一名面容清秀俊俏的小厮将说书台上的茶杯端走,又拿来抹布,等客人离开后,麻利地将桌子上的瓜子壳清理干净。
说书结束,人群渐渐散去。二楼的窗边还坐着三人,正是半月前洛川城门口出现的小六和两个焚血宗的修士。
小厮低头给三人续上了点心,又添了酒水,见他们一时没有回房的打算,便下了楼,转去客房所在的后院,偷偷打开窗子,在脸上蒙上黑布,潜入了那筑基修士的房间。
这小厮面容苍白,双眼却十分有神,正是凌微所扮。她和太虚宗的人说好之后,就回洛岭将药材给了苏梨,并且告知大家清元门的人离开,离火派已被太虚宗灭门的消息。
半妖们听了都松了一口气,玄水阁的于师叔和叶师姐也颇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恨自己没能参与其中。
只是真正的幕后黑手颜家,身为清元门的大家族之一,即使是太虚宗也无法拿他们如何。
据欧阳羽所言,颜家在清元门内的势力必会大受打压,但这如何能够偿还那些死去的玄水阁弟子、被虐杀而死的半妖?
可是这世间之事,往往并无道理可言。他们这些幸存者当中没有一人提起对颜家复仇之事,就是因为心知肚明,除非修炼到沧海界顶峰的化神期,贸然前去报仇不过是螳臂当车,白白送命而已。
实力!实力!凌微心知只有自己有对应的实力,才能够保护好自己重要的人,才有机会让仇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确定离火派灭门,颜家在洛川城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之后,大家纷纷从山林回到了洛川城之中,除了凌微。
凌微刚入洛川城时,为从千风楼拿到情报曾接了一个任务。她一路调查,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回到初入修仙界时待过的兴阳城。
这两天她改头换面,在这间酒楼应聘当了临时小厮,重点观察这两个带着小六的焚血宗修士,确定要的东西就在他们身上。
这二人似是四处随意游历,但据凌微这几日暗地里的观察,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地方。而小六对他们十分恭敬,显然已被焚血宗收入门下。
“兴阳不过是一个毗邻凡界的边缘小城,这里能有什么东西,引得筑基修士前来?”凌微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
横竖确定她的任务物品就在这两人身上,拿到之后,她就开溜,不管他们在寻找什么,都与她无关。
这二人虽说在清元门的飞舟上彼此见过,但当日应该不会注意到彼时还是凡人的她,小六倒是对她有几分熟悉。
好在现在离他们上次见她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凌微比当时长高了几寸,容貌也变化不少,不像当时那么面黄肌瘦。
她用煤粉把眉毛涂黑,又稍作装扮后,几番试探,确定包括小六在内都没认出自己来,就放心地在他们跟前服侍。带着小六的两个焚血宗修士晚上都习惯在前面喝酒喝到深夜才回房,刚好给了她进来探寻的时机。
凌微到了筑基修士的房间外,确定四下无人,跳入窗口,稍稍用神识试探,感知到除了门前,其余地方都没有设阵法。
她小心避开门口附近的阵法,用神识搜寻有灵力的物品,却一无所获。
“如果他们把所有东西都带在身上,那就毫无办法了,我一个练气期修士,决计打不过他们二人。今日成与不成,只能看天意,若是找不到,之后给千风楼这几人最新的情报,再赔些贡献点,也算是有个交代。”
凌微心中希望不大,不过还是戴上以前阿梨给她的一双手套,仔细地在柜子和床铺中搜寻起来。命运总算眷顾了她一回,竟然真的在枕头下面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
她把木盒放在地上,跑到一边用神识将其打开,果然有三枚毒针飞出,扎到了天花板上,将周围一片木头瞬间染黑。
而木盒正中,是一颗莹莹发出绿光的灵果,凌微光是闻着这灵果的香气,都觉得心旷神怡。
谨慎起见,未免这盒子上有什么追踪印记,她从怀中掏出另一个储存灵植的木盒,正将这灵果放入其中,却听见“吱嘎”一声,窗口又跳进来另外一人。
此人个头不高,也是黑布蒙面,修为只有练气四层,不知怎的让凌微觉得有几分熟悉。
见到灵果,他眼睛一亮,就要伸手来夺,凌微自然不会如他所愿,召出冰刃虚晃一招,横腿将灵果扫到一边,毫不手软地用神识刺入这人的识海。
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神识攻击却头一次被挡了回来,神识反噬之力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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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脑中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那人腰间的一块玉佩碎裂成了两半,“啪”地一下掉在地上,显然是一件保护神识的法器。
神识功法罕见,而防御神识攻击的法器市面上更是少有,珍贵非常,可是对方竟毫不在乎那玉佩,见机连忙去夺那灵果。凌微忍住灵台疼痛,甩出一排飞针袭向那人后背。
对方纵身跃起,躲过飞针,却见飞针像长了眼睛似的回头向他攻来。凌微用木盒将那灵果一罩,扔入储物袋中,窜出窗口,扬长而去。
正当凌微跑到一个小巷中,摘下面巾,想将那灵果再拿出来看看时,却感觉到有筑基修士御剑飞来,后面好似还站着刚刚那个和她过招的矮个子。
凌微连忙回头,凝聚神识和灵力暗暗戒备,一边不动声色地从储物袋中摸出水月镜。
这人既然没有直接出手,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自问跑不过筑基修士,她没想着逃跑,原地站定,说道:“这位前辈所为何来?若是为了灵果,在下自当双手奉上,此次只是任务所迫,并非有意与前辈做对。”
那二人从剑上落地,却听得那矮个蒙面人惊道:“是你!”
凌微不明所以,那人扯下蒙面的黑布,竟是一个眼熟的小孩。
他十分兴奋,“小兄弟,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洛岭之中见过的!就是那犀角虎!”
“哦!是你!”凌微这才想起来。
“对了!我先前确实在千风楼委托了一个任务,难道你就是那位‘零’道友?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小男孩道。
凌微看了看旁边那筑基修士,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试探地说道:“这……在下确实从千风楼接了任务,我可以现在把灵果交与道友,若道友方便的话,可否明日随在下去一趟在千风楼做个交接……”
形势比人强,他们若真的要抢这灵果,自己也打不过,若他们真是那任务的委托人,现在给了他们,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不会赖账。如果他们赖账,她好像也没有办法……
“好啊!我们就住在沧流阁,你明天一早来找我吧,我们一道去千风楼。”这小孩倒是难得的通情达理,听了这话,甚至没有现在就要凌微把灵果拿出来。
他拍拍胸脯,“你放心,我们给的报酬,绝对超过这枚青灵果的价值!只是这颗青灵果是先前我在洛岭中亲手所摘,是给我爹的进阶贺礼,路上却被焚血宗的魔修抢去了。前些日子有其他事,所以在千风楼委托了一个单子以防万一,没想到给你完成了!”
“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叫贺星回,你叫什么?住在哪?若顺路便一道走吧!”小孩看着和自己一样高的凌微,好奇地问道。
29. 清元
“贺道友,幸会,我叫凌微!”凌微抱拳说道。
她听了小孩的话,知道先前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不过独自在外混生活,多防备一点总是免不了的。他们不提,她也不会傻到现在就把灵果拿出来。
二人互通姓名后,约好第二日早上在沧流阁门口见面,就道别分开。
任务物品拿到,焚血宗的人应当已经发现东西失踪,凌微便没有再回那酒楼中,而是七拐八弯地找了个地方换了一身装扮。她对兴阳城相当熟悉,循着记忆顺利地找了个没人住的破落院子躲了一晚。
至于那焚血宗修士回去发现打劫来的灵果不见了如何暴怒,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
东洲清元门苍鹭峰
“说罢,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灭了那玄水阁就罢了,怎的还走漏了消息叫太虚宗得知线索?这回掌门震怒,一连罢免了族内三个内门长老,要不是老祖宗还在,恐怕本座这一峰首座之位也要拱手让人。”
苍鹭峰主殿大门紧闭,室内气氛紧张,坐在上首的颜氏家主颜蕴面若寒霜,身周气息深沉如渊,颜家的长老执事分坐两侧。
下首站着的二人心中暗暗叫苦,不复灭门玄水时的嚣张作派,连连请罪。
“家主,我们去时那玄水阁已经将离火派炼丹的几处据点都调查出来了,恐怕所知不少,我们合计一下,只有将其灭门,以绝后患。哪能想到我们走了不过两日,太虚宗也来了!”
“你们为何不多留几日?当时事情尚不明朗,太虚宗即便有些在意,顶多也只派一个金丹期前去,你们二人合力,未必不能将其暗杀,到时死无对证,也不至于闹到宗主跟前。”颜蕴质问道。
“这……”二人对视一眼,不好说当时两人拿到了雪灵丹,昧下了许多本应交换给离火派的资源,就只想着早日回程。届时离火派就算不满,也无法再事后找他们麻烦,哪里预料得到太虚宗又来了人。
二人跪下道:“家主,太虚宗离洛川比我们更远,看他们的脚程,应当和我们前后脚接到了消息,想来是此前玄水阁不仅告知了我们,给他们也传了讯。”
“且晚辈听闻此次太虚宗带队前来的是欧阳羽,此人虽是金丹,却是太虚锐金峰主亲传的关门弟子、下一任峰主的热门候选人。若她陨落,想必太虚宗更不会善罢甘休啊!”
“哼!无能之辈的借口罢了!我颜氏这些年青黄不接,在宗门中势力本就不如宋家和萧家,现在又经此一事大受打击,不知何时才能重现昔日辉煌。待老祖宗出关,还不知如何震怒!”坐于右侧的一个白须老者怒道。
“家主和长老息怒!这回也不全是失利,此次他二人带回四十粒雪灵丹,均是用灵根最纯的半妖炼成,想来先前在秘境受伤的几位家族天骄进阶有望。我们现下蛰伏些时日,让宋家和萧家斗去,说不得几十年之后,清元第一家族便是我颜氏!”坐在左侧的一位中年执事劝道。
“哼,雪灵丹?那太虚宗将离火派灭门后传出风声,说服用此丹之人,容易走火入魔,可是真有此事?”那白须老者冷笑一声。
“这……”下首两人冷汗直冒,“那离火派长老将灵丹交给我们时,再三保证这灵丹的药效,并没有说有这等害处啊!说不准就是太虚宗想绝了此丹的销路,才这般传出去唬人的!”
“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们回颜家自去宗祠领罚吧!”颜蕴站起来,抚了抚华丽宫装的皱褶,“叫玉书多领几粒雪灵丹,吃了观察一阵,若是无事,剩下的就按资质和家族贡献发放。”
颜玉书从前是家族天骄,家族为了培养她不知花费了多少资源,一朝在秘境中受伤,修为竟就这样止步不前了。
若是吃了这雪灵丹能恢复便罢,若是恢复不了,或是这灵丹真有什么问题,那也权当为家族发挥余热。颜蕴冰冷地想道。
“我去向掌门师兄请罪,希望至少能保得接下来百年的宗门秘境入境资格。你们发话下去,叫族中的小崽子们都把皮紧起来,不要在外惹事,要是再闹到刑罚堂去,我可不会再保他们!”
说罢她推开门,山上寒风涌入,仿佛山雨欲来,吹起众人的衣袖。一道遁光闪过,只留下殿中的长老执事们面面相觑。
————————
东洲清元门停云苑
“小姐三思啊!我打听到外面的传言,说这雪灵丹吃了之后,恐有走火入魔之患!”
一个中年侍者看见颜玉书拿着家主送来的一瓶雪白无瑕的丹药,忧虑地劝说道,空旷的大殿中此刻只余他的回声。
过了半晌,殿中才传来一个幽幽的女声:“张叔,你以为他们不知么?吃了,或许还有进阶的希望。若是不吃,我也只不过是一介废人罢了。你看这停云苑,除了那些看我笑话的,已经有多久没人来了?连门前的杂草,都已经许久无人清理了吧。”
大殿之外中年人连忙跪下请罪:“小姐!是属下失职,请小姐振作起来,一定会有办法的!当初小姐是为了家族才去的那上古秘境,家族不会就这样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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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还没说完,他的话就被打断:“好了,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说话的女子坐在侧门台阶之上,青色衣裙衬得她肌肤越发苍白,面色无悲无喜,旁边跪着一名侍女,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
她看也不看,仰头将丹药一吞而下。
过了片刻,待那中年侍者离去,女子手中紧攥着的丹药玉瓶寸寸粉碎。
她眼神冰寒,低下头一把扼住那侍女的脖颈:“凭什么?凭什么你都能修炼,我却要跌落至此,现在那些以前没放在眼里的人,都可以对我耀武扬威!”
“小姐……求……放了我……”侍女脸上血痕遍布,面色发紫,眼神惶恐中带着恳求,明明有着练气期修为,却不敢做半点反抗。
她不是不想,而是知道若是反抗,只会迎来更加恐怖的折磨。
女子死死盯着侍女的双眼,见她瞳孔涣散,马上就要窒息而死,才松开手。
她看着侍女,侍女大气不敢出。过了片刻,女子大笑起来:“哈哈!我才是天骄!我是清元门最年轻的筑基修士!”
颜玉书站起身子,将一片桌椅推倒,早已冷透的茶盏打翻在地上。身后的侍女陈音跪着一动不动,对她的背影露出怨毒的眼神来。
————————
对于陈音的遭遇,兴阳城中的凌微全然不知。
她刚刚偷得灵果,一夜没睡,入定修炼的同时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就怕有人追来。
第二天一早,她收起敛息术,确定自己和昨天装扮大不相同,放开之前隐藏的修为,在街边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虎头银虾小馄饨。
随后她大摇大摆地往沧流阁走去,准备找贺星回前去交接任务。
“不对啊!没听说过沧流阁什么时候还做起住宿生意了,可是那小孩说起自己住在沧流阁时,也不像是骗人的。难道说他们是这阁里管事的亲戚?”
凌微正想着,街边却突然起了一阵骚乱,只见一个男修带着几个人在街上骑着银角马奔行。
银角马为一阶妖兽,性情难免比凡兽暴躁,边跑边撞翻了街边的一片早点摊。这里卖早点的人中凡人居多,街边卖炊饼的一对凡人祖孙躲闪不及,被男修抬手掀到一边,撞在墙上,当场就没气了。
凌微定睛一看,那男修正是先前勾结离火派将阿梨绑走的余家炼器坊的人,没想到他不仅没死,还从练气四层升到了练气五层!
“很好,我还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凌微面无表情,束起的长发无风自动。
30. 启程
凌微手腕一翻,一把银刃掷出,疾如闪电,瞬间射向骑角马的一行人。那男修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正要回头,却只见顷刻间银光一闪,失去了意识。
银刃飞回凌微手中,此时大家才听见“噗噗”几下,几个人如下汤圆一般纷纷跌在了地上,已然身首分离,粘稠的鲜血如泉水一样从断口中涌出,眨眼间染红了半条街道。
此时城中卫士姗姗来迟,将凌微团团围住,“何人胆敢在城中行凶!”
凌微冷哼一声,“刚刚他们将那卖炊饼的祖孙二人撞死了,你们可曾看见?在下不过替天行道而已!”
“放肆!他们撞死了人,自有城主大人裁决,哪里轮得到你!”说着就要将凌微绑起来。
“那祖孙二人是凡人,即使告到城主府去,也不过是挨几鞭子罢了,可是在我这里却不能如此了事。另外,这些人勾结离火派邪修,制作雪灵丹,如今离火派已经伏诛,难道这些帮凶,不应该一并铲除么?”说着,凌微将一块令牌抛出来。
那领头的小队长愤怒不已,正要动手,看到这令牌却是一愣,忍不住吞了口唾沫,“这……原来是太虚宗的道友,”他看了看地上死去的几人,“既如此,他们与邪修勾结,也是死有余辜了。方才多有得罪,望道友见谅。”说着就叫其他人把尸体拖走。
凌微环顾一圈,见周围围观的人都害怕地看着她,说道:“好叫大家知道,我可没有凭空冤枉人,这些人是余家炼器坊的人,领头之人是余家炼器坊店主的儿子,他多年前入道,一年前还只有练气一层,现下已经到了五层,正是服用了雪灵丹的缘故。不仅如此,他们还勾结离火邪修,绑架城中居民送去给他们炼丹,实在罪无可恕,今日又当街杀人。此等人渣,自当诛之!”
“余家炼器坊!好像从前是听说他家儿子修炼不行,没想到一下子就练气五层了!”
“前阵子他们到处打压别的店家不说,上次听说还和店里的客人动起手来了。如此嚣张,原来是吃了邪丹!”
“余家的法器品相不好还卖的贵,若不打压别家,哪里有人去他家买!”
“没想到还拿城中居民去炼丹!实在是丧心病狂……”
旁边的修士众说纷纭,凡人们却一片默然。凌微走到那被撞翻的炊饼摊子旁蹲下,将墙根下祖孙二人的尸体反过来,轻轻合上他们大睁的双眼。
她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从袖中掏出几枚下品灵珠,递给旁边另一个帮忙整理尸体的凡人,“你和他们认识么?这几枚灵珠给你,把他们好生收殓安葬了吧。”
那人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我们是老乡,一直在一块儿摆摊,他们卖炊饼,我卖豆羹。这些年我们两家一直互相照应,总想着多赚点钱,就回家去,没想到突然遭此横祸……多谢仙师还记挂我们这些凡人,我一定将他们好生葬了,逢年过节再烧些纸钱,在下面也不至于没有香火……”
凌微沉默不语。如果说修为低的小修士在这修仙界命如草芥的话,凡人在这里则只是一粒微尘。如果说鱼上了岸,就不再是鱼,那么人修了仙,也就不再是从前的人类了。
凡人与修士,就像是两个物种、两条再不相交的平行线,看起来相近,内里早已全不相干。如果注定无法修仙,留在凡界过一辈子普通凡人的生活,或许更好吧。
解决了仇人,凌微心里却并不怎么高兴。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她在这街道上慢慢地走着,终于走到了沧流阁的门口。
沧流阁还是一如往常,金碧辉煌。上次来时,她才刚入修仙界,看什么都带着十足的好奇和兴奋。现在才过去一年,这个世界已然向她揭开了残酷猩红的一角。
“喂,凌微,你怎么变成女孩子啦!”一个活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贺星回今日穿着一身华贵的蓝色锦袍,看到凌微穿着裙子格外惊讶。
他仔细看了看凌微,“真的是女孩子!你不会是学了什么变性秘术吧!”又皱起眉头,“哇!你的修为竟然涨了两层!你没有吃那个……那个什么邪丹吧!”
凌微十分无语,“我本来就是女孩子好不好,你自己没有看出来而已!还有,我绝对没有吃雪灵丹,那种害人的东西,谁吃谁倒霉!”说完她又有些心虚,说起来两次遇见都是在自己刻意扮成男孩的情况下,这才造成误会。
“好吧好吧!你别生气嘛!那我们现在去千风楼?”
“嗯,走吧!”
说罢二人就去了千风楼,在楼中管事的见证下一手交灵珠,一手交灵果。
凌微看着重新又鼓起来的荷包和令牌中上涨的积分十分满意,当即兑换了一本名为流云步的身法。
她想买一本身法好久了,幻灵诀不走体修路子,自己身体的强度和防御都不如那些炼体练剑的修士。能加些敏捷度,不管是斗法,还是逃命,都能多几分胜算。
贺星回看着她拿着这本流云步这么高兴,十分不以为然,传音道:“凌微,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本少可是沧流阁的少主,日后你来阁中找我,我直接送你一本好身法!”
凌微乍一听十分高兴,心想:“原来他是这兴阳城沧流阁的少主,难怪可以住在沧流阁楼上,还穿得这么富贵。”连忙说道:“好呀!什么身法?”
“不对,为什么是日后?”她狐疑地看着贺星回,“我看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现在吧?”
“呃……这个……”贺星回左顾右盼,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道:“我先前……其实是偷跑出来的……等我爹娘消了气,再给你行不……”
“好吧!”凌微失望道。不过这流云步在练气期够用了,这兴阳城的沧流阁,最多有就只有筑基期的功法。等到她筑基,在太虚宗想必也能换得到相应的身法,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打死她也想不到,整个沧流商会的堂堂少主,会为了亲自猎一张犀角虎皮跑到东洲的小小边城来,不得不说和贺星回弄错她的性别一样,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贺星回见凌微这么快就相信了,都没有多问两句,心中也很是得意,“之前和别人说我是沧流少主,总被当成骗子,没想到她竟这么相信我,也并没有像娘说的那样巴结我讨要好处,不愧是我看中的朋友!”
他偷偷看凌微一眼,挺直了胸脯,心想:“看来是我最近长高了些,总算有些少主的威严气场了!”
凌微自然不知道贺星回脑补了什么,看他突然振奋起来像只小公鸡一样,也没多问,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总有一些她搞不懂的脑回路。
同他告别后,赶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兴阳城,直奔向洛岭。经过几日昼夜不停的奔波,终于回到了洛川城。
——————
“阿梨,你真的不随我去太虚宗么?”凌微情绪低落。
“小微,我已经想好啦!爷爷去后,我心中一直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将来该做什么。这次九死一生,又遇到这么多半妖伙伴,我同甜甜她们几个商量好了,接下来就一起去西边。“
”我炼器没什么天分,但是这次发现炼丹竟然好上许多。或许是因为我的风灵根是木系变异而来,所以在处理灵草上有些心得。东洲最西边靠近离云海,那里是妖修的地盘,我可以炼丹卖给他们。我们身为半妖,住在人族和妖族边界处,或许还能倒卖些两边的东西赚灵珠呢!”苏梨说道,神采奕奕,眼中充满憧憬。
苏梨遭逢大难,死里逃生之后,因为比其他人镇定的缘故,以十来岁的稚龄,竟成了逃出来的半妖们心中的主心骨。
她不再像爷爷去世时那样迷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已经从先前接二连三的变故中恢复过来,“我们半妖,不为天道所钟,生来就比旁人艰难。人族、妖族,我们难以融入便罢。这次有许多半妖伙伴们一道,我也想给我们自己创造一片立足之地!”
说道这,她神色凝重了起来,牵过凌微的手传音道:“小微,你先前和我说你有一丝鲛人血脉,虽然现下半妖特征没有外显,但你若真的决定要去太虚宗,一定要保守好这个秘密,我也绝不告诉别人。”
“我听爷爷说起过,人族宗门十分排外,尤其是因为和妖族互相猎杀的缘故,绝不会将最重要的传承给有妖族血脉之人,而鲛人的踪迹我更是许多年未曾听说过了。”
凌微点点头,“我知道的,而且我也没想当核心弟子,只是想当个普通弟子,换些资源,有个稳定的地方安心修炼罢了。”
鲛人血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幻灵诀更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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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所知。她不知道那些大能有没有办法探知她识海中幻灵诀的存在,但是她不能冒这个风险。进了太虚宗之后,仍需要低调行事。
苏梨抬头看着夜空中半弯的月亮,叹了一口气,“身为半妖,有多少不易,你还是不要体会得好。小微,接下来的路,我们没法互相陪伴,我只愿你一切都好!”
凌微回握住她的手,“阿梨,我懂的!等我修炼有成了,就去找你,或者你来找我,我们约好的,要一起去其他大洲看看!”
苏梨点点头,二人肩并着肩坐在屋顶上,喝着从隔壁酒馆买来号称能醉倒金丹修士的醉朝暮,在温煦的春日夜风中聊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凌微从宿醉中醒来时,发现周围酒壶倒了一地,苏梨已经悄然离去,身旁只有两瓶补灵丹。
她微微一笑,珍重地把补灵丹放在怀里的储物袋中,跳下房顶,向只剩残垣断壁的玄水阁驻地走去。
“于师叔,叶师姐,太虚宗先前问你们是否愿意一同入宗,欧阳前辈他们即日就要启程,你们这些时日可想好了?”
欧阳羽先前所料不错。此次虽是颜氏背着宗门自作主张,清元门仍然难逃其咎。太虚宗借此事向清元门发难,清元门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此后洛川城这一带,都归属于太虚宗所有,而作为最大苦主的半妖们和玄水阁,也得到了不少补偿。
除此之外,太虚宗还传讯前来,说此次玄水阁被灭门,他们深感痛心,愿意收玄水阁所有剩余弟子入门。而玄水阁明确还活在世上的弟子,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于济和叶语站在断裂的砖石和烟尘之中,向东边看去,微风拂起他们的衣袖。叶语脸上再也不见笑容,于济这些日子更是一下苍老了许多。
“凌丫头,我们就不去了。你加入玄水阁尚无多久,可是我们在这里,已经许多年了。门派一夜之间被灭,如何能说放下就放下呢?说起来,你还没见过玄水阁的山门吧!我们的山门放在整个沧海界,亦是大陆极东之地。从山门最高峰望去,可以看到寂静海。”
“寂静海上千年来从无人烟,连海兽都没有一只,想来现在更是连海边都没有人去了。我想回去重建山门,有生之年再收几个弟子,这样埋在那里的师门同胞,也不会太过寂寞啦。”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湿润起来,却微微笑着,双眸之中不再是痛苦,而是充满了对那些旧时光的温暖怀念。
叶语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过了许久,她慢慢平静下来,看着凌微道:“凌师妹,太虚宗不日会派人前来接管洛川城主之位,我想留下来在城主府做个执事,也可以和于师叔守望相助。我知道你先前一直没答应随他们同去,也是惦记着我们。你来的时日尚短,不要被这里困住了,你的前程,在更远的地方!”
凌微眼眶红红,说不出话来,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第二日清晨,城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凌微来到城主府拜访欧阳羽。
“你想好了,要随我去太虚宗?”欧阳羽坐在上首,问站在下方的凌微。
“你资质悟性甚好,即使没有我的引荐,入太虚宗也不成问题。以你目前的修为,日后筑基不在话下,在这洛川城,当能衣食无忧,平平稳稳地过一生。可是若去了太虚宗,便只能从最底层的外门弟子做起。修仙一途,刀光剑影,腥风血雨,想来你如今已然见识到了。你可下定了决心?”
凌微点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修仙为我毕生之愿,虽死不悔!”
不仅是为了回家的一线希望,更是因为她再也不想日后遇事之时,像阿梨被带走时那般无力。即使偏居在兴阳城那样边缘的地方,厄运依旧会找上门来。在这样的世道,只有实力,才是最可靠的倚仗!
欧阳羽见凌微心意已定,心中暗暗点头。她有此一问,只是想看看凌微的向道之心是否坚决,若是凌微想要留下,她反而要失望自己看错了人。
凌微跟着欧阳羽,和其余太虚宗弟子一道登上了飞舟,一路向北飞去。
她站在舟尾,回望着被雨淋湿的洛川城渐渐远去,心中怅惘无限。春雨有尽,花落有时,可是人生长在别离中*。接下来的路,就要自己一个人去走了。
【第一卷初出茅庐完】
31. 道阻
寒冬腊月,正是滴水成冰的时节,清晨的阳光却格外耀眼。森林中处处银装素裹,冰天雪地,在阳光反射之下更是白茫茫一片。
“三堂兄,这里全都是雪,咱们真的能找得到红血蜥的老巢么?”一个身穿白色制式裙装的十几岁的少女说道,旁边并行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外袍的青年男子,手中握着一把玄铁长剑,正仔细地搜寻着附近妖兽的痕迹。
少女修为在练气初期,男修年纪稍长,已经入了练气中期。
“我也只是从任务堂的人听说这里曾经出现过红血蜥,至于能不能找到它们的巢穴,兄长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想来碰碰运气罢了。若万一找到,咱们今年的贡献点就不愁了。云霞峰的那些炼丹师最近不知在炼什么丹,大把地要收红血蜥的血呢!”男子说道。
少女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段,正打算和男子分头搜寻,却突然听见一声破空之声传来,只见一头巨大的赤色蜥蜴从地下窜出,腥风扑面,血色的大舌将她卷住,满口獠牙转瞬已至眼前。
她花容失色,来不及反应,三堂兄离他尚有一段距离,也救援不及,正在心中道吾命休矣,三道冰凌疾如闪电,如箭般射来,“噗噗”几声,紧贴着她的身体刺入巨蜥大张的嘴巴之中。
巨蜥吃痛,连忙放开到嘴的食物,正要转头钻回地洞中逃跑,却突然顿住,整个身子从头到尾凝固成了冰。
只听“咔嚓”一声,几簇冰晶从它的身体中爆出,赤红血流汩汩涌出又瞬间被冻结。巨蜥痛苦地扭动几下,流火般的红色鳞片渐渐失去光泽,终于不动了。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少女更是双腿发软,瘫倒在地,男修连忙跑过来扶起她。
任谁刚刚差点去见了阎王,现在恐怕都会害怕不已。此时她才发现,自己背后不远处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白衣人,想来就是此人出手,自己才能幸免于难,连忙低头行礼道:“多谢前辈!前辈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旁边的男修也连忙拱手道:“多谢前辈相救小妹!”
这人穿着宗门常见的白衣,此处又离宗门不远,应该正是门中的前辈。想到此处,少女偷偷抬头瞟了一眼,却是愣在当场。
此人年龄看上去和自己相仿,浑身毫无缀饰,墨发轻挽,冰雪姿容,如雾般的睫毛笼罩着狭长的双目。她抬眼看来,仿佛漫天星辰都落入眸中。
白衣人广袖一挥,那巨蜥便原地消失了。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手中突然多处两个玉瓶,向二人飞来。
她平静说道:“不必道谢,这家伙本来不在这一片,因我之故它才跑来这边,你们也是糟了无妄之灾。这两瓶赤鳞蜥血,权当是我的补偿了。”
她正要离去,少女大着胆子问道:“在下太虚群星峰朱蔓,这是我堂兄朱荀,敢问这位前辈,可否告知名讳?无论如何,前辈今日救了我是事实,日后若有能帮得到前辈的地方,在下定不推辞。”
“凌微。”她简短地留下两个字,等二人再想说话时,已经远去无踪了。
朱荀拿着手掌大的青色玉瓶,往里一看,只见里面装着满满一瓶血,正是刚才那巨蜥的。过了片刻,他倒吸一口气,“发财了!发财了!你听见了么!刚刚她说这是赤鳞蜥血!刚刚那竟是一头赤鳞蜥!”
朱蔓还没从刚才的惊艳一瞥中回过神来,“你说什么?什么赤鳞蜥……”
她猛的跳起来,“天呐!赤鳞蜥!听说几万头红血蜥之中,才可能变异出一只赤鳞蜥,赤鳞蜥出生即有一阶修为,成年之后更是能到达二阶,刚刚那一只看体型已经快接近成年了,必然有练气巅峰的实力,竟被她轻描淡写地就杀了,难道她是筑基期师叔?”
朱荀从惊喜中镇定下来,“不,应当不是。她刚刚说自己叫凌微,想来就是前些年咱们外门群星峰中最负盛名的凌师姐了。你才刚来,估计不知道,凌师姐三年前入门,入门时才十岁出头,已有练气六层修为。锐金峰的欧阳师祖曾言她天资非凡,若不是属性不合,必要将她收入门墙。”
“那是,凌师姐一看就肯定很厉害!可是我入门半年,怎的竟没听说过她呢!”朱蔓对凌微一见之下十分崇拜,好奇地问道。
朱荀摇摇头,“她入门时已有练气六层修为,不过三月便进阶第七层,又有欧阳师祖之言,风头一时无两,大家都认为她是这一代最有潜力的外门弟子。可是三年过去,她却毫无进境,已经被不少人超过。最近两年,大家都说她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正所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修炼越到后头,才越能看出谁才是真正的有天分。”
“可是……可是普通的练气七层,能像刚才那样,一下就把那赤鳞蜥杀死么?”朱蔓有几分不服气。
“她的本事当年我亦有所耳闻,今日一见之下,确实名不虚传。可是即使她能胜过同阶的练气七层修士,咱们外门八|九层的师兄师姐也不少,未必就做不到。”朱荀说道。
“且争论这些意义也不大,最终还是要看能不能进阶筑基,或是被哪位长老看中,才能进入内门。眼看五年一次的练气大比在即,也不知哪位师兄师姐能夺得魁首……”
他们在这里讨论凌微,却不知道凌微此时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轻松。
凌微在寒冬腊月来这太虚山门之外的山林中,本是为了采一株冰心禾用来交任务,获得贡献点,好兑换马上要开的幽云秘境的入境令,没想到那冰心禾旁边的碧玉蜘蛛竟然是练气巅峰修为。
更不妙的是,她好不容易杀了那碧玉蜘蛛,可是血气惊动了旁边一只正要进入成年期的赤鳞蜥。这赤鳞蜥见到血食,想要将她和碧玉蜘蛛两个一并吞了,好增大自己成年后进入二阶的概率。
凌微自然不肯,一番打斗之下,双方都没能讨得了好,这赤鳞蜥匆忙逃窜,竟然跑去了太虚宗新入门弟子平常会去的那一片。
凌微不敢抱有侥幸心理,连忙追去,没想到还真碰到两个倒霉的同门。她不愿他们因自己身陨,这才有刚才那一幕。
而她刚刚使出那一招将赤鳞蜥毙命之后,已经不剩下什么灵力,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的虚弱,也不知会不会起杀人夺宝之心。稳妥起见,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了两句话,期间全力运转幻灵诀恢复了一丝灵力,才有余力御使飞梭遁走。
凌微想起现下自己的境遇,叹了口气。三年前,她跟随欧阳羽来到太虚宗,因玄水阁灭门,又有欧阳羽推荐之故,没有测试就直接入门,惹得不少人眼红。
入门之后,外来的练气期弟子,除非被内门长老收徒,都是从外门做起。欧阳羽带她来时曾在人前称赞过她的天资,她的年纪小,修为也不错,大家都认为她是这一届最有希望进入内门的外门弟子。
欧阳羽也私下里亦对凌微说过,太虚宗近千年来筑基最快的纪录是十五岁,而她认为以凌微的资质和悟性,颇有希望打破这个纪录,之后就回锐金峰闭关去了。
凌微当时面上虽然谦虚,但内心也有些傲气,毕竟她得了幻灵诀这样的顶级功法,自从九岁入道以来,一路修炼就没有遇到过瓶颈。只是当时她认为自己身怀半妖血脉和幻灵诀两个秘密,计划保持低调,不要让自己过快进阶引来关注。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不需要她主动保持低调,三年过去,她的修为毫无寸进。凌微自认此前修炼还算顺遂,十分不解,难道说当年幻灵诀为她重塑身体不完全,她还是受半妖血脉影响,遇到了修炼瓶颈?
为此,凌微还去信给远在西边的苏梨,问她半妖常见瓶颈的具体表现。
苏梨回信说对于半妖而言,修炼到一定境界,往往会出现血脉冲突,导致肉身经脉中灵力滞涩运行不畅。
瓶颈出现的时机因人而异,但表现形式都是一样的。可是凌微只是修行进境莫名一下慢了许多,并不像是经脉中灵力运行有问题。
由于功法机密,她也不敢随便拿去问宗门里的前辈。与此同时,她依旧不懈地修炼,别人休息玩耍的时候,她仍旧一刻不停,这几年来连睡觉都少有。由于幻灵诀可以借助月华与星光滋养神识、运转灵力,她夜间均是以修炼代替睡眠。
凌微回到太虚宗外门弟子所在的群星峰,将采来的冰心禾拿去任务堂兑换了贡献点,又在山下宗门坊市卖出赤鳞蜥和碧玉蜘蛛的尸体,换了不少灵珠,只留下赤鳞蜥血作为画符的材料,最后还买了一支符笔。
今日事毕,凌微照例去外门藏书阁查阅进阶瓶颈相关的资料。她来藏书阁的次数不少,每次出来时都是毫无头绪,今天也没有报太大希望,只是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弃。
她神识细细翻阅过这最后一片书架中的玉简,没有发现任何和自己情况相符的纪录,心彻底地凉了下来。
“三年!三年来都没有找到原因,今日看来最后这些玉简中也没有,难道我的道途要就此止步了么?我不甘心!”
凌微抿紧嘴唇,攥着弟子令牌走了出来。门口一位弟子正在向藏书阁的管事询问功法建议。她此时无心和同门交际,正打算绕开二人离开,却停住了脚步。
“师叔,您看我这些贡献点,兑换些什么书法合适?晚辈家中祖传有一本黄阶心法,想找些配套的术法,若是威力大点、品阶高点,斗法能用上,就更好了!”弟子拿着令牌问道。
“唉,你们这些弟子,就是好高骛远!你看你这修为,才练气五层,就想着什么高阶术法。高阶术法威力大不假,可是你的灵力不够,根本修炼不出效果!依我看,你还是先选些合适现阶段修为的,等日后进阶了,再去换高品阶的。”藏书阁的管事说着,递给她几本最近颇受欢迎的术法。
“高阶术法威力大不假,可是你的灵力不够,根本修炼不出效果!”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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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振聋发聩,凌微听在耳中,心里突然想通了什么。
“我的修为之所以停滞不前,是不是正是因为幻灵诀?幻灵诀比现今大多传世的功法等级高得多,修炼吸收和释放的灵气庞大,使得我的经脉远比普通修士粗壮,可以储存和传输更多灵力,可是也正因如此,我进阶所需要的灵气本就是其他人所需要的几倍之数!”
她的思路如同水闸的阀门被打开,一下子流畅了起来:“如果只是这样,以我天灵根的资质,勤勉修炼,也不算大问题。可是另一方面,幻灵诀是太古时期幻灵族修炼的功法。先前看过的古籍提到,太古时期还没有衍生出如今这么多位面,灵气浓度很高。而根据幻灵诀中的注言,幻灵族更是出生即有金丹修为。我迟迟无法进阶,是不是因为现在的灵气浓度,需要我积攒很多年,才能达到功法下一层所需?而现在功法进度停滞,自然无法直接带动我的修为增长……这完全说得通!”
凌微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居处的,虽然还没想出解决方法,可是得知问题的所在,相比之前已然是巨大的进展!一片晦暗的前途,好似又多了一线天光。这一夜,她没有修炼,而是苦苦思索着。
人族练气期寿元两百,筑基期四百,金丹期八百,而幻灵族寿元更是同阶人族的数倍。凌微可以想像,它们修炼,完全不会出现进阶受灵气所限的问题,充足的寿元也使得它们更容易在有生之年领悟功法进阶。
由于寿元悠长,灵气充足,导致幻灵族的修炼限制基本都源于对大道境界的领悟,而非外界的灵气或体内的灵力。也因此,幻灵诀中对功法的阶段并不是以修为等级划分,而是以悟道境界划分。
就凌微现在所能看到的总纲当中,幻灵诀修炼境界的划分从低到高分为七层,分别为御神,法幻,寂灭,妙有,空照,灵动,归元。而她得到的幻灵诀功法,只到妙有境。至于余下的功法和再高的境界,恐怕只有找到下半部才能得知了。
这些境界与修为等级并非一一对应,若低阶修士悟性高,也能达到稍高一些的境界;然而也不是全不相干,毕竟大道法则的领悟,某种程度上需要一定的修为做基础,同时也可带动修为的提升。此二者不能等同,却是相辅相成。一般而言,修炼到第七重归元境的幻灵,往往已经有仙阶修为了。
实际上,凌微以练气修为,已经领悟了第一重御神境界,能够自如地控制并精准使用神识,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天分。恐怕幻灵族也想象不到,几个纪元后,有一个穿越而来的人族误打误撞修炼了它们的功法,还有如此悟性。
只是这功法追溯大道,威力非凡,可不是普通的非长生种族修炼得起的。修炼初期还好,越到后面,领悟越难,进境越慢。
下一重法幻境,要求修炼者能够创造并掌控幻之意蕴,实则并非练气修为所能理解。以此时情况来说,恐怕凌微修不到下一阶段,就已经寿尽陨落。
这一晚,凌微终于想明白了症结所在,却又一次陷入了新的迷惘之中。本以为通天仙路已在眼前,可是现今这般,她却是进退两难啊!
她甩甩脑袋,不管怎么说,十年一开的幽云秘境几月后就要开启。那本修仙团宠文《沧海登仙路》原著中,她记得的的内容不多,而这幽云秘境就是其中之一。
沧海界的秘境,实则都是从前几个纪元中由于种种原因产生的空间碎片。女主萧芸芸作为极为罕见的木土双天灵根,在这秘境中获得了上古神木的种子,说明这处秘境很可能是上古纪元的碎片。
凌微并不觉得那些机缘就注定属于萧芸芸,若是有机会,她并不介意去抢上一抢。可是她并不像萧芸芸一样有特殊体质可以催发上古神木的种子,即使此次拿到了对自己用处也不大,因此并不打算费这个力气。
她的目标是书中提到萧芸芸在秘境中遇到的一处寒潭。书中提到由于寒气过盛无法下潜,萧芸芸取了最上方的灵泉之后就离开了。
萧芸芸无法去那谭中一探究竟,可是凌微身具水系天灵根,神识又颇为强大,未必不可一试。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修仙更如是。她如今修炼进入瓶颈,身为外门弟子又难以获得高级的天才地宝,这幽云秘境正是难得的机会。因此这入境令,她一定要拿到!
将心中的烦恼暂且放到一边,凌微到任务堂看了看新发布的任务,没有合心意的,便想回屋继续修炼。她跳下飞梭,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杂声,神识一探,却发现她的院门已经被损毁了大半。
“何人擅闯在下洞府?”她冷冷地说道,右手暗暗掐诀,身周十丈之内,地面已经结上细小的寒霜。
“原来是我们的天才,哦不,废材回来了。本小姐看上你这院子许久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既然来了,那就劳烦你自行搬出去吧!”院中一个娇艳的少女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32. 功法
“是你,沐媛!当年后山想强抢我的妖兽不成,现在又想来抢我的院子,原来你沐家的家教,就是抢人东西么!”凌微眉毛微挑,不屑地说道。
“当年是我技不如人,可是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当年同为练气七层,到如今你仍旧原地踏步,而我却早已进阶。凌微,你当称我师姐才是呢!这院子你住了这许久,也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沐媛面如春花,艳若桃李,石榴红的裙角绣着精致的花纹,眼神却如淬了毒一般,闪烁着幽光。
除了跟着沐媛前来的几名弟子,还有不少路过的同门听到声音,在一旁看热闹指指点点,中间几人对凌微露出惋惜的表情。
凌微忽略掉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哦?你当我怕了你么?莫说这院子是入门时欧阳师祖允我住的,你如今练气八层又如何,如果有能耐,一年后的外门大比,我们手底下见真章!若是你赢了,这院子我打扫干净,亲自请你入住。若是我赢了,我也不要别的,你以后见到我,退避三舍便是!”
“凌师妹好大的口气!若是我不同意呢?”沐媛说道。
“那只好比武场走一遭了!只是你若是要和我打,可得签下生死契才是。我可不想你输了不服气,事后再找你的那些走狗来找我麻烦。沐媛,你若是同意,咱们今日便可一劳永逸。”
沐媛听了这话,反倒有几分犹豫。入门来自己修为虽然进阶得飞快,但是她知道,这其中多少还是靠了身为外门管事的姑姑给自己丹药的缘故。
凌微修为比自己低一层,却毫不顾忌地要和自己打一场,肯定是另有底牌。况且幽云秘境马上就要开了,她也不想在此时大动干戈。
突然,她心中一动:“幽云秘境么?此次姑姑安排了人和我一同去,若是能在其中将凌微干掉,一了百了,岂不更妙?”
至于那外门大比,到时有了秘境中的资源,自己离练气九层更近一步,又有姑姑的帮忙,到时候莫说凌微,她有信心整个外门都没有人能比得过自己。
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好啊,既然凌师妹想在外门大比上一展身手,我这个做师姐的,又怎么能不成全?在场诸位见证,到时候师妹输了,别赖账便是!我们走!”
凌微眯起眼晴:“慢着,大比归大比,你们把我的院门打破了,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沐媛嗤笑一声,径直离开,刚刚被她指挥把墙拆掉的一男一女却不敢就这样走,毕竟他们的修为还不如凌微,只得任劳任怨地又把刚才拆掉的院墙装回去。凌微看他们装好了,才手一挥把他们放走。
凌微不管那些围观的人,关上修好的门回到院中。虽然她一直停留在练气七层,但用上幻灵诀,筑基期以下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幻灵诀不能多用,在不能引起有心人注意的情况下,她现在所能用的手段十分有限,要在大比上赢过沐媛,恐怕要费一番周折。
只是自己修为进境不如预期是事实,若是刚刚不表现得强势一点,其他虎视眈眈的同门就会将她当成软柿子,到时候只会更加难以应付。
“贡献点还差一点,明日把剩下的材料卖掉,就去兑换幽云秘境的入境令。只是幻灵诀功法的问题……”凌微坐在房中,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
“如果就此放弃幻灵诀的修炼,也不是不行,毕竟它已经帮我解决了半妖经脉冲突的问题,而且我只得到了上半部,下半部还不知道在何处。”
“一方面,就这样放弃九死一生获得的直指大道的功法,终究心有不甘。这功法的上半部,足够我修炼到元婴,而这沧海界的顶级战力,也不过化神而已,恐怕化神的功法,在太虚宗这等顶级宗门也罕有,更不会给我这样的普通弟子。”
“另一方面,若继续修炼幻灵诀,眼下连筑基都难。这才三年过去,在宗门里就遭人排挤,之后若无进境,恐怕各种资源更是难以得到。”
今天的事情给凌微提了个醒。就拿她住的这个院子来说,一般外门弟子都是两人同住,而当年因为欧阳羽对她颇为赏识,才破例让外门执事给她拨了一个一人独院,且此处在整个外门的群星峰也算是较为靠近灵脉之处,灵气浓度比普通外门弟子院高不少。
如果她的修炼继续变慢,就算这院子今日不让给沐媛,改日也会有其他人要她搬走。
”欧阳前辈现今正在闭关当中,可是即使她没闭关,我也不可能为这样的小事去劳烦她。当年她引荐我入门不假,但她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修仙之路,终究只能靠自己。“
“修也不是,不修也不是。既然如此,那就再修一门进境快的功法,二者同修,不成功,便成仁!”凌微站起身来,目光炯炯。
“以前从未听说有人同时修炼两种功法,一方面是由于贪多嚼不烂,就像某一方面的专家不大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同时研究两门学问。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不同功法在经脉中运行路径不同,相互冲突之下,修炼进度不仅不如单修一门,而且极容易灵气走岔,走火入魔。”
“不过如果其中一门功法是幻灵诀这样会主动适应神识、塑造经脉的功法,第二点倒是不成问题。至于第一点,若我付出加倍的努力,也未必就不能克服。”
“我身怀十成的水系天灵根,若找到合适的水系功法,修炼速度一定比现在快。保证等级境界、寿元足够的情况下,同时修炼幻灵诀,是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我已踏入修仙界,如果这样的困难都克服不了,谈何成仙,又如何才能实现自己回家的夙愿?”
凌微思考了一夜,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样一来,她的策略就要调整了。幽云秘境不用说,关系到她近期能拿到的修炼资源,更重要的是明年的外门大比。
她本来只想着打败沐媛,并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可是此次外门大比第一名的奖励是宗门五行秘地修行一年,对修炼五行之力的修士来说大有好处,连不少内门弟子都眼馋。
不论她日后修行何种水系功法,这次机会对她来说都至关重要。修仙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早日进阶筑基,才能有更大的机会领悟幻灵诀的下一层!
第二天一早,凌微来到群星峰任务堂。今天外门没有早课,任务堂已经挤满了人。
“让让!劳烦让让!再晚一刻我这好不容易采到的灵草就要枯死了!”
“师姐,我这任务完成了,为何没有贡献点?”“你这任务规定一个月内做完,现在早就超期了!”
“冰冻符!有没有道友有多余的冰冻符,出任务急需!”
听到有求购冰冻符的,凌微心中一动,向那人走去:“这位师妹,我这里有些凡阶的冰冻符,你可需要?”
这位师妹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穿着白色的外门弟子服,比自己还小几岁,修为也只在练气三层。不过年纪再小,入了宗门,也还是要接任务的,毕竟宗门里衣食住行、各种修炼资源都需要用到贡献点。
“真的么!”她小小的鼻头上微微出汗,显见是在这里求购了一会儿了,只是前面几人卖的都是下品符箓,还嫌她出价低。见到又有人来卖,十分欣喜:“这位师姐,凡阶的冰冻符正好,只是若是下品的话,我只能出一百下品灵珠一张。若是有中品的,我可以出五百下品灵珠一张。”
“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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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呢?”凌微笑了笑,问道。
“上……上品!”小姑娘结结巴巴起来,“这……这太贵重了,我……我买不起……”
一般来说,凡阶上品的符箓只在内门流通,外门若需要往往得去山下坊市中购买。
“好吧,中品的我也有,只是我不需要灵珠,想要用贡献点交易。”买幽云秘境的入境令,还差七点,卖了这符箓应当差不多了。凌微心想。
“好!我想买两张,给师姐十个贡献点如何?”
凌微颔首,二人进了任务堂,在玄光镜跟前完成贡献点转让。小姑娘拿着两张冰冻符,只觉得其中灵光内蕴,在中品符箓中也算品相较好,顿时觉得自己赚到了。
“多谢师姐!”她对凌微露齿一笑,开心地叫上伙伴,火急火燎地奔下山去做任务去了。
贡献点到手,凌微出了任务堂,走到东侧的功德堂。这里的人没有任务堂的人多,而且来的人当中,穿白色制式弟子服的人明显变少,许多人都穿着或高档或华丽的法衣。
凌微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左侧,拿出弟子令牌,对值班的弟子道:“你好,请帮我兑换幽云秘境的入境令。”
这弟子点点头,幽云秘境三月后将开,最近来兑换入境令的弟子不在少数。他一手接过凌微的令牌,另一手正准备去柜中取入境令,看到她的名字,却突然停了下来。
“你就是凌微?这位凌师姐,你有所不知,这入境令现今已经涨价,须得一万零一千贡献点才能兑换。师姐账上只有一万零三贡献点,还差了不少,恕师弟不能帮你换了。”
“哼,昨日还是一万,今日就变成一万零一千,你当我是被骗大的么!”凌微哪能不知,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这师弟修为比凌微低一线,也不想将她得罪到死,传音道:“师姐恕罪,在下也是听令行事,这功德堂的副管事,你可知姓什么?”
功德堂的副管事?凌微努力回忆,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得罪了外门的管事?
却见有人过来找这师弟,传音耳语一番,这师弟连忙赔笑,拿出一枚木牌道:“凌师姐,不好意思,刚刚是师弟算错了,确实应当是一万贡献点,已从师姐账上扣去,这是入境令,请师姐收好。”
凌微一头雾水,拿着入境令和自己的弟子令牌,边纳闷边走出功德堂,却没发现石榴红的衣角从后门一闪,转瞬消失。
功德堂后室,一名身着道袍的中年女子坐在几案之后,问面前的娇俏少女:“媛儿,姑姑已经交代下去为你出气,你为何还要帮她?难道是改了主意,不想与她作对了?”
少女忙上前去,坐在女子旁边,抱着她的胳膊亲热道:“多谢姑姑为媛儿做主,只是此人实在可恶,占着我看中的那院子三年不说,现在修为不行了还不给我面子。媛儿这次想自己出手,在秘境中将她解决。”
“好好,看来媛儿长大了,懂得为自己谋划了。这丫头不过练气七层,如何是我媛儿的对手?不过万事稳妥为要,我再给你多派几个人手帮忙吧,姑姑只要你平安出来,这凌微若能在秘境中除掉是好,若不能,出来之后姑姑自会帮你收拾她。”
中年女子慈爱地抚摸着少女的头发,沐家虽世代依附太虚宗,但一直只是个小家族,现今能修仙的也不过只有自己和媛儿两人。
“媛儿资质甚好,院子倒是小事,只是这凌微曾经受欧阳羽赞誉,有不少内门长老对她有印象。一年后的外门大比,是媛儿入内门最好的机会,听说凌微修为虽然一直停滞,斗法实力却颇为不俗。能在大比之前除去此人,自是最好!”沐如霜想道。
33. 出发
入境令虽然顺利拿到,凌微对当日那弟子所说之事仍有几分疑虑。一番打听后,她得知现今功德堂的副管事一共有三位,其中一位正是姓沐,多半就是沐媛的亲戚。
这样一来,那日要为难她的人是谁就很清楚了。只是后来为何又有人替她解围,还是说背后那人另有打算?
无论如何,若他们有求于自己,自己等着便是。若沐媛另有企图,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宗门内,许多手段不方便在明面上使出来,可若是到了外面,她还将自己当成软柿子,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凌微将入境令随身放好,思绪回到进入幽云秘境之事。由于秘境法则不全,其中生物的最高阶修为一般不会高于主界面,而控制秘境的势力为了保证空间入口稳定,通常允许从外界进入之人的修为还要再低一些。此次幽云秘境限制修为在练气期,里面的妖兽修为也不会高于练气期太多。
可是秘境当中,一向是人心凶险更甚于妖兽。她翻了翻自己的储物袋,决定要多做些准备,毕竟资源可以再争取,小命只有一条啊。
凌微回到自己的小院中,拿出先前买的符纸和符笔,画起神行符来。或许是因为心绪不宁,一连画废了好几张。
她深吸一口气,闭目打坐,摒除所有思绪运行起了幻灵诀。运转几个周天以后,她感到自己的内心平静了下来,才回到桌前继续画符。
凌微所画的符箓,大多是从当年玄水阁的姚长老的符箓手记中所学,从走笔到意蕴都有详细记录。
这三年多来,每每修炼苦无进境之时,她就埋头体悟这册符箓心得,买些低阶的符纸回来画符,学一门手艺换取灵珠的同时,也打发些心中无人诉说的苦闷。没想到练着练着,还真学出了些趣味来。
所谓符箓,说白了就是符师以符墨为媒介,将法术的灵力回路固定于符纸上。由于每个人对法术和灵力运行的理解有差异,同一种符箓的画法也不尽相同。
凌微在揣摩姚长老的符箓心得的同时,先是照葫芦画瓢学了法术对应符箓的大致框架,又在其中加入自己对法术回路的见解逐步改造,最终确定了自己画这几种符箓的方法。若不是修炼进度停滞,恐怕她还没有这么多时间来揣摩符箓。
神行符凌微早已十分熟悉,胸有成竹之下,笔走龙蛇,玄黑泛红的墨迹徐徐展开。
她起笔藏锋,灵力内敛,忽而手腕一沉,陡然发力,灵力经由脉动随着符笔倾泻而出。最后笔锋悬停,余墨顿下,灵力凌空收回,一气呵成。
只见符纸上一道微光闪过,灵气内蕴墨中,正是一道凡阶极品符箓。
凌微将符笔搁在案首的竹木笔枕之上,符箓轻轻飘起悬浮在半空中。待笔墨风干后,凌微退步端详,自认相当满意。
趁着手感正好,她一连画了五张,直到灵力用尽,经脉感到有些干涸,才将符箓小心叠放好,收入储物袋中。
此情此景,若是有其他符师得知,定会大惊失色,要知道普通符师画符,一次能画出一张成品符箓就很不错了,时常还会因为灵力不足失败,除非符师的修为远高于所画符箓的等级,万不会相信有人竟然能一次画成五张符箓。
一夜无梦,凌微难得地睡了一好觉,等到日上三竿才慵懒醒来。她伸了一个懒腰,盘算着入秘境之前要买的东西。
灵植的存储玉盒是必定要多买几个的,储物袋可不能保证采到的灵植不损坏。若是好不容易采到灵植却枯死了,那才是欲哭无泪。
至于符箓,许多常用的凌微自己会画,不过也不妨再多买几种威力大的,毕竟像雷爆符这种她还画不出来。
除此之外,阵法也要备上。在秘境之中,难免遇到要休息或者疗伤的时候。身边若无可信之人同行,一个用来防御和隐藏的阵法就必不可少了。筑基期已经不需要辟谷丹,而疗伤和补灵的丹药一向是出行必备,为了探索幽云秘境中的寒潭,几种保暖驱寒的丹药更是不可或缺。
至于法器,她倒是不缺,身上有飞刀、飞针、水月镜、之前阿梨帮她补好的内甲,还有玄水阁于济师叔赠她的铃铛。至于从廖炎廖兰之流那里获得法器,早已统统被她出手换成灵珠,毕竟法器不在多,而在趁手。
对了,还有飞梭!她的飞梭是当年进阶练气七层之后,在宗门坊市里从一个筑基期师姐的手上淘来的。
这飞梭是凡阶上品,在飞行类法器中算是遁速较快的,那位师姐进阶后已经用不上这法器,刚好卖给了凌微。唯一的问题是使用已久,难免有些破损。之前就在山门附近代步还行,可是秘境中凶险无法预料,进去之前,最好还是去宗门坊市找一名炼器师修复到最好状态才是。
时光如流水,在外门早课-逛坊市-修炼的三点一线中,两个多月飞快过去。
这一日,凌微收到宗门前往幽云秘境的传讯,连忙带着入境令前去汇合,等到了山门前,却没有看见任何大型载具。
此刻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六七十人,不少人都有点眼熟,应当是同为练气后期的外门弟子。
还有几小拨人气质非凡,颇有几分傲气,只与自己身边的人交谈,不与这些外门弟子说话,无疑是凭着各种关系或机缘,练气期便已入内门的弟子。
片刻之后,一位四十多岁,样貌儒雅的中年男子走到人群之中,袖袍一挥,一片布料飞出,由小变大,眨眼间变成了一条足以铺满整个广场的飞毯悬浮在半空中,引起一片惊叹。
他明显话不多的样子,上来只简短地说道:“时辰已到,诸弟子手持幽云入境令,上到飞毯来,一刻钟以后启程!”
凌微看到这飞毯,也有些惊异。倒不是因为这飞毯的巨大,而是这中年男子看上去是筑基期修为,竟能驾驭承载这么多人的法器。
要知道法器越大,驾驭起来所需要的灵力就越多。看来太虚宗身为东洲三大宗门之一,果然有几分底气!
她毫不犹豫,将入境令从储物袋中取出拿在手上,跳上飞毯。有几个弟子想上来,却见飞毯边缘光幕一闪,将他们弹回去。
“无入境令者,不得上飞毯!”
这几人听了面面相觑,只得红着脸跑了。
“看来不是去秘境的,只是想浑水摸鱼搭个顺风车,没想到居然被汪师叔发现了!”凌微旁边一个容貌秀丽,面目可亲的女弟子笑道。
二人所在的位置人刚好不多,女弟子环顾四周,看到凌微,眼前一亮,走过来道:“这位师妹,我是厚岳峰的文玥,此次路途山高水远,需要一月不止,长路漫漫,咱们可否搭个伴?”
文玥身穿白色衣袍,袍角绣着金色的山峰状花纹,确是内门厚岳峰的样式无疑。
凌微眉头微挑,竟真是内门弟子?她从善如流,拱手作礼,微微一笑:“文师姐相邀,岂敢不从?我是外门群星峰的凌微。师姐身在内门,此前可曾去过这幽云秘境?”
“是呢,”文玥点点头,“只是上次我还小,是师姐带我一同进去的,没拿到什么资源,但是论对幽云秘境的熟悉,恐怕这整个队伍中没几个人比得上我!可惜这次我几位师兄师姐都进阶筑基期了,整个师门除了此次带队的汪师叔,只有我一人来。”说着二人互相熟悉一番,就叽叽咕咕地讨论起了秘境的地形和特产。
文玥身为内门弟子,果然所知甚多,凌微和她聊天一番,受益匪浅,心中对那寒潭的位置也多了几分把握。
“凌师妹,你果然也来了!”凌微正向文玥道谢,话音刚落,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走来。他身穿外门弟子袍,身背一把长刀,剑眉星目,笑容爽朗。
“李师兄!”凌微淡淡一笑,又转向文玥介绍道,“文师姐,这是和我同在群星峰的李暮师兄,李师兄,这是厚岳峰的文玥师姐。刚刚我的秘境地图,就是从这位李师兄手上拓印的。”
二人相互见礼一番后,文玥见李暮修为比自己高一层,好奇地问道:“李师兄,那地图确实十分准确,你先前也去过幽云秘境么?我听说外门弟子只有一次进幽云秘境的机会。”
她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歧视的嫌疑,忙补充道:“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李暮毫不在意,“这有什么,我确实没去过,这地图是从我兄长手中得来的。”说着面色又黯然了几分,”他从秘境中回来,可惜后来在一次宗门任务中陨落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文玥轻声说道。
“无妨,现在我也接受了这件事。我辈修仙中人,一辈子都在与天争,与命斗,若是中途不幸陨落,也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李暮抬头看了看天空,回头潇洒一笑,“好了,不说这些事了,文师妹来自厚岳峰,想必是土行灵根了?”
文玥点点头,李暮道:“刚好凌师妹是水系,我是金火双灵根,秘境凶险,咱们三人灵根又互补,何不组成小队,互相也有个照应?”
凌微无可无不可,到后面她必然是要自己行动的。不过刚进秘境时情况还不熟悉,有几个人组队也未尝不好。
李暮此人风评尚可,文玥身为内门弟子,没什么可在他们这些外门弟子身上图谋的,且难得的是她与自己性情相投,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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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内门弟子的倨傲无礼。见文玥犹豫一下后点头,她也同意了下来。
飞毯面积虽大,速度却不慢。一个多月后,一行人到了目的地。只见此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已经有一些来自中小型门派的队伍站在地上等待。
众人纷纷从飞毯之上落下,其他门派的人纷纷上来见礼,汪师叔一边拱手回礼,一边收起飞毯,对弟子们说道:“此处便是幽云秘境所在的通幽谷。你们排队站好,等其他两个门派的道友来了,就可以进入秘境了——”
他话音未落,天上突然一暗,只见一只巨大苍白的骨鸟从远处振翅飞来,瞬息之间就到了眼前。
“看来是焚血宗的道友到了。”汪师叔见弟子们有些骚动,十分贴心地解答了大家的好奇。
“哼,乡巴佬,这是焚血宗用鲲鹏遗骨制成的飞行法器,不过是玄阶法器罢了,有何大惊小怪的?你们还没见过我们杨氏的九层浮屠塔吧,那可是地阶!”一个内门弟子不屑地说道。
汪师叔看了她一眼,不知向这弟子传音说了什么,她马上就闭嘴了。只是面上倨傲之色不改,向旁边众多外门弟子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往边上走了两步。
巨大的骨鸟带着焚血宗的队伍落下,正在太虚宗众人的旁边。凌微好奇地看去,只见那骨鸟的肋骨之间,镶嵌着一个宽敞的客舱,十分精妙。
焚血宗崇尚炼血之法,以赤色为尊。一队红衣弟子推推搡搡,从客舱中鱼贯而出,不似太虚宗众人都站立在一处,而是散漫地东站一堆,西坐一堆,有的人看样子恨不得直接躺下。
焚血宗领头的是一位身穿红色劲装的中年女修,对此见怪不怪,也没有叱责的意思,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她左手一抬,骨鸟变化作一道白光飞入她袖中,看到太虚宗的人已到,颔首对汪师叔示意。
两边虽然分属仙魔两道,弟子们还是在长老的带领下互相见礼,只是多余的寒暄就没有了。旁边的文玥盯着对面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凌微在焚血宗的队伍里没有发现熟人,也仰头看起天空来。
她刚盯着天上的云看了片刻,其他人也仰头看去。“是清元门来了!”不知是谁喊道。
只见一个黑色长形物由远及近地从空中接近,行进间破云如箭,留下长长的尾迹。近看后凌微发现这是一艘巨大的龙舟,木刻龙首栩栩如生,宝珠龙眼怒睁,仿佛有寒芒射出。
龙舟刚刚落地,一个青年男子从舟首走下。他看起来二十多岁,腰佩长剑,面容俊秀,眉目风流,一双含笑桃花眼,连看石头都仿佛带着几分情意,在场不少女弟子看到他,在后面窃窃私语起来。
“汪前辈,许久不见了!说起来,上次太虚宗也是前辈带队啊!”男子拱手一礼,笑着说道。
“原来是连禹道友!如今你已是筑基期,前辈之说就不必了,咱们还是互称道友吧!”汪师叔连连摆手,“上次来时,连道友尚在这秘境历练的队伍之中,没想到十年一晃,已然筑基。道友如今还未满三十罢?可真是天纵之才,洛川后浪推前浪啊!”他不禁感叹道。
“哎,天才之名在下可不敢当,前有我宗颜师姐十八岁进入筑基期不说,贵宗裴潇道友更是十五筑基,冠绝东洲,谁人不晓!”
二人互相吹捧,仿佛两家宗门之间毫无龃龉,亲如一家似的。其间男子又向焚血宗那红衣女修问好,二人不咸不淡地对答两句。
过了一会儿,日光往下偏移了半寸。焚血宗的红衣女修道:“好了,时辰已到,我们合力开秘境吧!”
汪师叔和那清元门男修点了点头,三人各自拿出一块令牌,往空中一掷。只见那三块令牌迅速合一,严丝合缝,仿佛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在三人灵力的作用下,令牌上的阵纹旋转起来,从慢到快,凌微几乎看不清楚。忽地半空中狂风大作,白光一闪,一道几丈高的圆形通道缓缓打开。
“好了,你们快进去吧!一个月后我等会再次打开此门,你们注意及时根据入境令提前七日显示的提示方位找到出口,门只会打开一日,过时不候!”汪师叔一边维持着令牌的灵力输送,一边回头对弟子们说道。另两个宗门的领头人也在对自家弟子交待秘境事宜。
凌微和文玥、李暮对视一眼,正要一同踏入通道中,神识却突然听见一个分外违和的机器嗓音,悚然一惊:“获得连禹赠送丹药一瓶,宠爱值加十,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喂,别挡路!”凌微脚步一滞,正要回头看那声音是从谁处传来,却被后面着急进来的人一撞,头重脚轻地跌入通道中。
34. 沙海
烈日当空,热浪扭曲着空气,炎热的风吹来,裹挟着滚烫的沙砾砸到凌微身上。
她刚刚和一只一阶后期的金沙巨甲虫打了一架,动用了水月镜才好不容易将其杀死,此时身上伤痕遍布,脸上都是自己和巨甲虫的鲜血。
凌微迅速将血迹清理干净,以免引来更多的捕食者。她一边在伤口处凝聚灵力加快恢复,一边重新用布料裹住头脸。
放眼望去,沙海一望无垠,没有任何人烟,倒是偶尔能看见几块被风沙掩埋的妖兽碎骨。凌微用神识观察一番周遭环境,继续朝着罗盘上所指的方向赶路。
凌微入秘境时被后面的人一撞,刚好与文玥、李暮二人错开,独自落到了这个黄沙茫茫的沙漠中,已经在此处走了两日有余。
修士按理说四季寒暑不侵,可是幽云秘境中并无明显的四季,气候和地形主要受附近灵气影响形成,此处沙漠亦不例外。
凌微身属水灵根,这沙漠中土灵气爆裂,混杂着不少火灵气,二者都与水系相克,使得她这两日间十分难受,连灵气运转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好在这里总算还有日夜之分,夜间温度较低,火灵气褪去不少,又有月华辅助,使得她能恢复一二。
这幽云秘境,顾名思义,“幽”字取自入口所在的通幽谷,而“云”字则是因为内里多数地方云雾缭绕。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凌微倒霉,竟然被传送到了秘境最边缘、与她属性也最相克的黄沙海。
“先前听到的机械音,定是女主萧芸芸无疑了!那系统是萧芸芸所有,其他人看起来毫无察觉,为何我却能听见它的声音?”凌微刚入秘境时,很有些疑惑,不过发现自己被传送到黄沙海后,便已将它抛到脑后。
“说起来,原来萧芸芸也是这一回来的幽云秘境。她气运好,记得书中她一来就被传送到秘境中央,随便走几步就能碰到上古神木的种子,而我却被传送到这一根灵草也没有还与我相克的边缘处。不得不说气运逆天的人,真是羡慕不来!”
“看这幽云秘境地图上的标示,黄沙海是在秘境最西边,而根据萧芸芸的行动路线,那处寒潭最可能在的地方是秘境中央附近。我得尽快赶过去,以免路上又出什么变故。”
凌微这般想着,略微有些走神,脚下飞梭却不停。她保持较小的灵力消耗,匀速往东飞了一段,视线中远方突然出现一团黑云,向她快速移动,马上回过神来。
“不好,是响尾飞蝎群!”凌微认出这些生物,响尾飞蝎大多数修为不高,只是刚入一阶,飞行速度却很快,只要被其中一只蜇中,就会全身痛苦难当,其他飞蝎便会一拥而上,趁机将人分食。
她身上带的凡阶解毒丹对飞蝎之毒毫无效果,现在一大群响尾飞蝎同时出现,若是不尽快解决,可够她喝一壶的。
凌微纱布蒙面,驭使飞梭迅速离开,可是这些响尾飞蝎的速度竟比先前遇到的快上许多,一只只如同拼命似的,疾速追着她而来。
她一边飞行,一边用神识刃斩出,数次之后,大半响尾飞蝎都被斩落,却露出了包裹在中央的一只比同伴大上许多的响尾飞蝎,凌微几乎可以看见它饱满的尾尖在烈日下反射着诡谲的冷光。
“是一阶巅峰的飞蝎王!不,这样下去不行!”
她加速疾飞,感觉在这沙漠之中灵力被消耗得厉害,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它们追上。先前的飞蝎群过于庞大,她消耗的神识尚未完全恢复,若是灵力耗尽,再对上飞蝎王和剩余十几只一阶中期的响尾飞蝎,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逃不了,那便战!”
凌微思绪电转,竟不再逃跑,在空中骤然转身,粗砺的风吹动染血的面纱,隐隐露出一双幽邃如寒星的狭长眼睛。她手腕一翻,指缝中无声滑出几簇寒光。
响尾飞蝎已近在咫尺,她身形急转如同胡旋舞步,飞针脱手而出,点点银芒划出优美的弧线,如流星般无声急掠而去,洒入飞蝎群中,中央三根更是裹挟着她剩余全部神识倾力一击,直取正中的飞蝎王。
“哧哧”几声,随着每一根针停下,空中便爆出一朵血花,盛开在茫茫的黄沙海之上,只余针尾微微颤动。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转瞬完成。半息后,响尾飞蝎纷纷落地。若有人细看,会惊讶地发现每一只飞蝎被刺中的地方一般无二,竟然都在背部第三节甲壳的下方,正是响尾飞蝎的弱点所在,足见出手之人对灵力和神识的精准控制已妙到毫巅。
凌微飘然旋身回袖,银针朝她倒飞而出,纷纷回到袖中。她迅速地拿出另一个储物袋收起这群响尾飞蝎的尸体,面上却十分冰冷,不见分毫收获战利品的喜悦。
她目光锐利,看着飞蝎来的方向,皱起眉头。刚刚来不起细想,现在却觉得颇为蹊跷:“女王一般都躲在巢穴里,怎会出来捕猎?即使她出来,前面已经折损了大半,按理说不会对我这个扎手的对象穷追不舍。难道是有什么异变?”
凌微闭目凝神,将神识扩张到最大,搜寻着附近的风吹草动。有几只大耳沙狐正向这边跑来……
“等等!”她双眼唰地睁开,“是沙尘暴来了!”
凌微拉紧蒙面的纱布,祭出飞梭,运转灵力将护体灵力调到最大,朝着大耳沙狐逃跑的方向疾飞而去,期间还看到许多平时只潜于沙砾之下的沙鱼角蜥在地面上飞速奔跑。
果不其然,几个呼吸之间,她眼前一暗,原本炙烤烧灼着大地的烈日突然被遮挡不见。寂静荒芜的黄沙海仿佛沉睡已久的远古巨兽突然苏醒,狂风在天地间奔腾,怒吼着淹没了灼灼日光。巨大的仙人掌被连根拔起,沙丘轮廓变幻不定,连天际线都被撕裂开来。
纵使凌微修行已久,在此等末日般的天灾下依旧无能为力。她被呼啸的巨型龙卷风卷入,只来得及闭紧七窍,将全身用灵力裹紧,便被这混沌一片的黄沙巨影吞没。
————————————
幽云秘境中部,古木参天,翠绿枝叶层层交叠,遮挡住飞鸟的痕迹,只漏出细碎的金光和悦耳的鸟鸣。
一个娇美的少女在茂密的草木间不疾不徐地行走,步伐闲适,间或发出惊喜的呼声:“系统,这竟然是五百年的灵草!只可惜不是师兄需要的虚风草……”
少女脑海中的系统发出机械音,毫无感情地说道:“作为本统的宿主,只要好好完成任务,收集宠爱值,百年灵草算什么?只要宠爱值够,千年、万年灵草,你想要的都会有,日后修为进阶更是不在话下,也不用担心你那个区区筑基期的师姐针对于你,天天逼着你苦修。”
少女嘟起嘴来,“话不能这么说,师姐催促我修炼,也是为我好,只是强度有些太过而已。自入门以来,我都没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女孩子,师姐是唯一一个现在还愿意理我的。我真心想与她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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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为何,除了修炼之事外,她一直对我不假辞色,也不肯收我送的礼物。”
突然,她眼前一亮,拨开过杂乱的灌木:“系统,你看这个果子,是不是火炎果呀?这个在外面少见,带回去倒是可以给师姐,她这次一定会收下的!”只见一颗鲜红欲滴的灵果,沉甸甸地坠在古树虬结的枝干上。
少女开心地上前,这果子虽还未完全成熟,不过放在随身的储物空间中多吸收些灵气,也差不多了。她踮脚将果子摘下,却没发现不远处草丛中有一条二阶青柳蛇。
青柳蛇体表鳞片翠绿如嫩柳,却是火系妖兽无疑。它守着这颗果树已有十年,就等着火炎果成熟便一口吞下。谁料今日肚饿难忍,出去觅食,不知怎的遇到了领地与它相隔甚远的彩羽飞鹰,一番缠斗之下身受重伤。
好不容易撑着一口气逃回来,也不理会火炎果成熟不成熟,就想直接把它吞掉疗伤,哪知却被一个一阶的人族小崽子捷足先登!
青柳蛇的蛇信无声收回,蛰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它虽为二阶,此刻身受重伤,即使对方只有一阶,也能轻易将其杀死。它收敛气息,想等着这小崽子离开,好回去巢穴中养伤,却见她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啊!有蛇!”它听到一声尖叫,竖瞳缩成一道细线,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青柳蛇终究还是妖兽,先前蛰伏片刻已是极限,这下子兽性难忍,三角头颅扬起,肌肉紧缩,趁着对方没出手,正准备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这个人族发出致命一击,头上却掉下来一块巨枝,正好砸在了它的七寸上,悲愤地晕了过去。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守护妖兽和先前那回一样,刚好不在,没想到它想躲在这里偷袭!”
少女确定青柳蛇晕了过去,将佩剑抽出,忍着不适将它杀死丢进储物袋中,在系统的安抚下平复自己的心跳后,哼着愉悦的小曲离开。
她走后不久,又有一波人飞到树下。飞在最前面的青袍修士神情焦急,见到树上的果子已经不见,大惊失色:“师姐,我早晨明明看到这里有一颗数百年份的火炎果,不会有假,可是现下怎么没了!”
后面几人见她停下,也纷纷落地。为首的黄衣修士脸色冰寒:“师妹,你刚刚惊走了我的猎物,看在你说有火炎果消息的份上,我才留你一条小命。你明明说它离成熟还有几日,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守护妖兽吃掉,可是现在这样,作何解释?”
她退后一步,抽出刀来,身后的几名修士也纷纷亮出法器,另一人说道:“难道说,你故意引我们到此处,是怀恨在心,设下了什么埋伏,要将我等一网打尽?”
青袍修士惊慌失措:“不!不是的,说不定是被别的什么人摘去了——”
经过一长段的解释,黄衣修士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她温柔地笑道:“好了,我知道师妹已经尽力,现在火炎果不在,是与不是被人摘去,已经不重要了。我做师姐的。自然不会继续和你纠缠。”
青袍修士见她没有责备自己,却笑了起来,心中暗道不好,脚下暴退,却还是没能来得及。只见刀光一闪,献血喷溅,已被斩成两截。另一个修士上前捡起她的储物袋,恭敬地递给黄衣修士。
“哼,没想到是个穷货!死了也没留下什么好东西!”黄衣修士啐了一口,带着其余人飞远了。原地只余一片猩红的鲜血,缓缓渗入如茵的绿草中。
35. 幽影
“呸呸!”凌微趴在地上,吐着满嘴的沙砾。先前黄沙海上巨大沙尘龙卷风将她卷走后,她封闭七窍,却一直保留着意识。只是龙卷风太大,她被卷得晕头转向,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过了大半日,龙卷风才好不容易平息。凌微心中暗暗庆幸自己修炼的是幻灵诀,才在打斗完后迅速恢复些许灵力用于护体,没有被狂风撕碎。
她刚刚好不容易落地,不知道自己被吹到了哪里,天上却马上降了一场暴雨,整个人此时狼狈不堪,外袍、长发卷满沙尘,又被雨水淋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用除尘术把自己身上的沙土清理干净,还是觉得不舒服,又换了一身衣服。
“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啊!不过没死就好……”凌微无奈想道。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既然那龙卷风将她卷到了此处,无论如何,总要先知道这里是何方位,才好计划下一步。
她用神识探过周围并无异样,确定储物袋都还在身上,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一掏。从储物袋中拿出罗盘,却见其上的指针胡乱转动,而此处又没有任何花草树木,秘境之中,日头与外界方位亦是不同,一时竟难以辨认方向。
凌微心中不定,环顾四周。此处为一山谷,她脚下仍是一片黄色沙尘,而从右侧几步开始,沙尘的颜色逐渐变深。和先前黄沙海中的炎热烧灼不同,她感觉到从右侧方向传来隐隐寒意。
并未感知到其他生物,凌微放下防御阵盘,在原地坐下,继续恢复灵力,期间神识仍关注着外界。待灵力恢复大半后,她驾着飞梭升到半空转了一圈,俯瞰四望,只看到一片荒芜。
“看来这里已经不是黄沙海,倒像是个没有记载的地方。”可是奇怪的是,不管是在那地图上,还是她从别处打听得来的消息,从来没有人提到过这么一个地方,这里也没有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
“既然如此,那就在地面上找找线索,”她落地理了理衣袖,神识感知着周围灵力及温度的变化,最终打定主意,朝寒意发散之处走去。
“原来这里有一个通往地下的山洞!”凌微走了半晌,终于走到了山谷的尽头。
此处的沙砾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仔细看仿佛晶石碎屑,反射着细碎微光。那寒冷之感正是从这山洞中扩散出来。
站在洞口的刹那,凌微手中的罗盘疯狂旋转。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看着那黑漆漆的岩洞,感觉就像看着一个择人而噬的兽口。
“一路走来,四面都是一片荒芜,只有这里灵气远远高于周围、温度也大不相同。洞里面说不准就藏着出去的关键!”
她细细感受了一番周围的空气,目光沉静,将水月镜放在胸前,召出飞刀拿在手上,腰间的银铃无声晃动,一步一顿地走入山洞中。
“谁?”凌微忽然感觉有一道气息从身后掠过,转身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她面色不变,心里却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她将神识向四周扩展,继续慢慢向里移动。越到里面,光线越是微弱。她不得不拿出几颗中品灵珠,将灵力输入其中用于照明,拿出丝线将其串起戴在手上。
灵珠在黑色的洞穴中静静地发出洁白莹润的光芒,让凌微心中稍定几分。这洞穴外面都是黑色沙砾,越往里走,地上却都渐渐变成了白色的粉尘。她没有察觉周围有任何异状,这里的氛围却莫名让她感觉分外阴森。
凌微将带着灵珠的左手前伸照明,右手紧握飞刀,往前试探性地走着。那种感觉又来了——她侧头一看,刚刚那一瞬间,几乎确信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可是用灵光一照,却又发现只是一块漆黑光滑的大石头。
“神识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或许只是我的影子……”凌微对自己说道,安慰自己只是心理作用,努力恢复镇定。
越到里面,周围的温度就越来越低,那寒意如同附骨之疽,从每一个毛孔和发丝侵入凌微的体内,越发让她确认洞穴深处有什么东西。
凌微越往里走,越能感到冰灵气越来越盛。虽然她是水灵根,对雾冰两系也同样亲和,可是此刻在这里的不适程度,竟远甚于先前在黄沙海之时。为保存体力,她不得不拿出先前为探索寒潭所准备的暖阳丹,一颗下去,果然好过许多。
凌微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将恢复大半的神识扩张到最大,警觉地继续前进。往里走了数十丈之后,终于在这静默黑暗的洞穴甬道尽头隐隐看见一丝光亮。
她心中一喜,正待细看,却感觉后颈寒毛直竖,一阵阴冷的气息一晃而过。她毫不迟疑,神识微动,飞刀反手斩去,这一次没有落空,“铮”地一声将其刺中。
“什么东西!”凌微来不及思考,几下掐出手诀,在身周放了一个水幕护罩。
她神色凝重,刚刚飞刀穿透那不知名生物,却并未将其杀死。她的神识能感觉到那东西如幽影般四散开来,又迅速重组。
凌微脚下施展出流云步,身形如云雾般飘渺不定,飞刀在神识的御使下如影随形,与那幽影不断交错相击,却始终无法对其造成致命创伤。
更糟糕的是,那幽影寒气甚重,每一次相击都让飞刀表面凝结的寒霜向上蔓延一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而她身周的水幕也被那寒气侵蚀,寸寸结冰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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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幽影是什么生物,能免无视法术效果和飞刀攻击?交手几个回合,我仍没有对它造成致命伤害,刀倒要先废了……”
凌微脚下移动不停,一边思考,一边闪避对方的攻击。此处没有其他人,她将飞刀收起,凝聚神识,直接用神识刺锁定那幽影所在之处攻击。
“嘶——”幽影发出一声尖啸后退,显见受伤不浅。
“有效果!”凌微双目大睁,精神一振,凝神继续催动神识攻击,不过片刻,幽影便消散无踪。
就在凌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四面八方却骤然出现几十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幽影,仿佛为同伴报仇一般,一同发出阴冷的啸叫声扑来。
这叫声似是蕴含某种精神攻击,让她头晕了一瞬。她连忙用神识撑起一道防护罩,调动全身灵力,银铃晃动,随着她飘渺游移的身形在洞穴中发出回响,有几只幽影被铃声短暂迷惑一息,又转瞬回神袭来。
凌微一边用神识刺攻击扑过来的幽影,一边祭出水月镜悬浮在头顶上方,吸收四面八方来不及挡住的攻击。
可是不管她杀死了多少只幽影生物,之后新出现的却依旧越来越多,仿佛无穷无尽,而她的神识之力已经渐渐支撑不住护罩了。她几次尝试从来时的路退回去,可是那幽影生物却越聚集越多,将后方堵得密不透风。
凌微心知一旦神识护罩破碎,那些幽影生物扑上来,恐怕自己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可是不反击也不行,它们一只一只不知疲倦的冲击那护罩,若不杀死几只,不过片刻护罩就会破碎。
“凌微,想想办法,”随着灵力的流失,她的牙齿在越发寒冷的空气中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手中紧紧握住飞刀,指节泛白,强行打起精神让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这生物太难对付,法术攻击无效,只有神识对其有伤害,而且还会越杀越多!”在幽影不住的撞击和嘶叫下,凌微早已缩到最小的护罩摇摇欲坠。
“那些新出现的幽影先前全无痕迹,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它们若是躲在一旁,我的神识不至于完全没有察觉。若是有叠加空间存在,也至少会有空间波动……”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可恨我竟从未听说!要是现在有筑基修为就好了,修到幻灵诀下一层,解决它们哪怕不是手到擒来,也不会如此左右支绌——”
灵力消耗越来越大,凌微已然精疲力竭,正在此时,她的识海传来一阵剧痛,脑海里只听一声清脆无比的“咔嚓”声,神识护罩终于碎裂。
凌微腕上丝线断开,灵珠弹开散落在地,萤火微光瞬间熄灭。浓稠的幽影一拥而上,尖啸着将她淹没。
36. 晶石
想到幻灵诀,凌微脑中灵光一闪,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可是还来不及仔细思考,神识护罩破碎,那些幽影生物已经冲了上来。
不过片刻,凌微最后的护体灵气也被啃食殆尽,识海中嗡嗡作响,血肉之躯已经伤痕累累,四肢伤口处甚至可以看见森然的白骨。剧痛如利锥穿透身体,血肉像被刀刮钳扯,失血使得眼前出现模糊的重影,她甚至没有力气发出一丝声音……
可是凌微咬牙坚持着没有晕倒,拼命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她用最后的意志让脑中清明,放弃一切抵抗,收回神识,闭上双眼,清空思绪,不去想身体的剧痛和那些幽影,连灵力的运转也停止了。
凌微知道自己在拿生命作赌,而她从小到大运气一向不佳。可是此刻濒死之际,她心中却分外平静,确信这一局必将赌赢。
果不其然,当她放弃抵抗,停下思绪之后,一切都消失了。整个天地之间无比寂静,只剩下她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声,仿佛整个世界只余她一人存在。
凌微没有力气睁眼,却似乎感觉到这一刻自己的心跳与身下的地脉共振,周围的寒气不再那么凛冽刺骨,像是期待归家的精灵,雀跃地涌入了她的身体之中奔腾流淌,化为精纯的灵气填充着她干涸的经脉和丹田。
她能感觉到身体虽然还在疼痛,练气第七层的修为却更加稳固,此时若再放出法术,威力必会更甚以往。
凌微长睫微颤,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四周还是一片黑暗,只有洞穴尽头的那一点光亮。身周空空荡荡,那些幽影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果然是幻境!”
凌微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啃噬的伤口还在,神识也依旧钝痛不止。
“看来那些幽影虽为虚像,但只要我相信了它,受到的攻击就会转虚为实。在前面那些没有丝毫攻击力的虚影暗示下,我潜意识里认为这里暗藏杀机,果然后面就出现了这些幽影。因为我最相信自己的神识,所以只有神识攻击对它有效。若是我相信自己死了,恐怕等待我的亦是死亡。”
“哈!枉负我修炼幻灵诀已久,竟然到了最后关头才堪破。幻灵诀中曾说虚实轮转,我还不明所以,现在看来诚不欺我!”
“若是我继续修炼,是否有一日也能到此等境界?我每每都以为见识了这修仙世界的残酷,没想到它的奇妙之处更是出乎意料。那些九死不悔,前赴后继追寻大道的前辈,想必也是想要知道它的终极奥秘吧!”
凌微感慨过后,盘腿坐下,布下防御阵盘,服用了两颗回春丹,在黑暗中运转起灵力,慢慢恢复着身上的伤势。
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她必须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好,才能继续前进。还好此处没有其他人,否则即使有阵盘在侧她也无法安心修炼。
这里的寒气十分奇异,虽然现在不像先前那么令人难受,但依旧砭人肌骨。凌微运转灵力在这寒气中修炼,几日过后,竟感觉到不仅神识得到了淬炼,神魂也仿佛更强盛了几分。
每运转七个大周天,她就能感觉到经脉中的杂质被排出一丝,其中灵气尤其是水冰灵气变得更加纯粹,而神识的查探范围也有所增加。
“没想到这里还是了一个修炼宝地!要不是有时间限制,我都想直接在此处闭关了。”
等凌微感到练气七层的修为已经接近圆满之后,身上的外伤也在回春丹的辅助下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忍住四处伤口略微发痒的感觉,不去挠新长出来的血肉,拿起储物袋中的沙漏一看,发现已经过去了十日。
“我在黄沙海中耽搁了两日,吹到此处过了一日,加上这十天已经有十三天过去了。在这秘境中统共只能待一个月,还不算最后找出口的时间。想要去秘境中央,路上日夜不停也得至少五天。”
凌微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先前的计划。既然到了这洞穴,那就一条道走到底,看看这洞穴中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否真的值得她将时间耗费在这里。
她站起身来,重新拿出两颗灵珠戴在手上,将水月镜悬浮在身前,也能反射些光照亮前路。
凌微前行的过程中,时而感觉附近好像有东西掠过,可是这次她目不斜视,保持内心清明,坚信那只是幻觉,一路安然无恙地接近了洞穴闪烁微光的尽头。
最后一段路,随着温度越来越低,眼前也越来越明亮。迎面传来阵阵风声,却不是黄沙海中那样的狂风呼啸,而是低沉的嗡鸣声,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又像是一声悠长叹息的余音。
脚下的白色粉尘逐渐变成了无数细小的冰晶,透明如同细碎的琉璃,被风从地面卷起,在凌微身侧层层叠叠,如纱如雾一般飘过。她的靴子踩在地面,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声响,在这空旷的洞穴中回荡。
“这是……天呐!”
当凌微走到那发光的尽头之时,视线突然开阔了起来。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发出惊讶的呼声。
这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头上不再有石壁遮挡,露出了天上一片苍茫。一座巍峨的冰川绝壁高耸入云,在汹涌的云层下反射出耀目的光芒,恍惚间让人觉得仿佛这里就是世界尽头。
凌微目光所及的范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又在眼前蒙了一层深色纱布,许久才适应这白色的世界。
她感受了一番周围的灵气流动。这里比刚才更冷,而最凛冽的寒气正是从那冰川绝壁的底部散发出来。
凌微走上前去,将神识凝聚成一线,深入冰川底部仔细探查。
“十米,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只见那透明的冰川三百多米深处,有一块拳头大小、幽邃深黑,却又如同钻石一般璀璨的晶石,散发着死亡般冰冷的气息。
凌微的神识只是接近,就感觉到寒意刺骨,连思绪也变得迟缓,整个神魂都被冻住,每一秒的心跳声变得分外沉重,像是每一下都用尽了所有力气。
接着她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听不到了,只感觉一个呼吸就如同永恒那样漫长。世界一片寂静,只有白色冰簇从那黑色晶石处缓缓生长出来时,发出细微又令人着迷的“咔咔”声,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凌微看着它,身体竟在这极致的寒冷中竟感到一丝温暖。每一簇冰晶长出,她就感觉自己的生命流失一截,只想就此长眠于无忧无虑的永夜……
“不!”凌微双眼大睁,用尽全部的意志,右手结出冰刃,在左臂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猛的划上一刀,鲜血奔涌而出,一阵剧痛让她从长眠的巨大吸引力中回过神来。
随着她果断将那一段神识截断,凌微向后跌坐在地上,惊恐地喘着粗气,呼出的白雾还未成形便碎成冰粒,簌簌落地,崩散如同细雪。
她心中怦怦直跳,心知这恐怕是最凶险的一次,哪怕先前面对那些幽影都没有这样的恐惧:“那黑色晶石到底是什么?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真的变成它的养料死在这里了。”
可是另一方面,凌微心中升起一丝野望。这样的东西,连女主萧芸芸都从未发现!她有种预感,如果得到它,一定会对自己的修炼有巨大的好处。
凌微坐在原地,一边喘气,一边稳定心神,半天后才恢复了部分神识和灵气。可是被那黑色晶石吸取的生机,却再也回不来了。如果不是她意志过人,反应得快,此时怕是早已变成一具枯骨。
想到这里,凌微悚然一惊。她知道洞穴地上那些让她觉得阴森的白色粉尘是什么了!那些不是风化的沙石,而是从前死在洞穴幻象中或者此处的修士,死亡后变成的骨灰!
想到这里,凌微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修士的身体骨骼强度异于常人,此处又寒冷非常,没有其他加速腐蚀的东西,骨骼风化的速度会非常慢。
从那些白色骨灰粉尘的风化程度来看,上一个死在这里的人,最起码是数十万年以前了,而实际甚至可能更久。这个秘境有上古神木,这样说来,若是上古或是近古时期的修士,也不无可能。
可是让凌微就此放弃,她也不甘心。她被沙暴卷到这里,连具体的方位都搞不清楚,若是就在此静静等着秘境出口开放七日前入境令的提示,且不说这里与出口是否连通,前面经历的种种就前功尽弃了。
凌微下定决心,告诫自己神识避开那晶石附近,站起来拿起剩下的三颗暖阳丹一起服下,手中一拍储物袋,又祭出一张火符,沿着先前神识探测的方向融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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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同时拿出飞刀往里开凿。
好在那黑色晶石虽然威力强大,外围的这些冰川却不像它那样可怕。在火符和飞刀的作用下,过了几日这冰川便被凿出了一个数百丈长,只容一人通过的小洞。
可是最后数十丈,凌微却犯了难。手中的飞刀已经卷刃,暖阳丹的效果也马上快要到极限。
她咬了咬牙,又给了自己一刀,看着那近在咫尺,却又远隔两边的黑色晶石,努力将目光从那令人目眩神迷的黑色上移开,手中多出了一张黄阶中品的雷爆符。
雷系由火系变异而来,却比火系更加暴烈,攻击力也更强。这雷爆符凌微自己不会画,本来买来是准备偷袭或者逃跑时用的,此时却要用在这里,十分心痛。
不过好在此处没有其他人,否则这雷爆符一出,地动山摇,难免会引来有心人黄雀在后。
凌微倒是不担心这雷爆符爆炸时将那黑色晶石一并毁去。这雷爆符不过黄阶,炸炸外层的冰晶还行,那黑色晶石品阶明显更高,要是这么容易损坏,她也不必费这个心了。
说干就干,凌微后退数十丈,将手中雷爆符朝洞中一扔。随着“砰”地一声巨响,顿时地动山摇。冰川被炸出一个裂口,崖壁上的冰块晶粉纷纷落下。
片刻之后,面前的粉尘散去,凌微掐了一个鼓风术将裂口中残余的冰晶吹走。只见那裂口内部被炸开二十丈有余,而那小小一块黑色晶石,果然毫发无损,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吸引着她过去拾起。
凌微此时没有放松,反而将警惕心提到最高。她按着左臂鲜血淋漓的伤口,没有贸然去拿那晶石,而是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本来打算用来装灵植的玉盒。这种玉盒可以隔绝灵气的流动,因此可以保证摘下来的灵植在其中一直保持新鲜。
凌微将玉盒一抛,把那晶石盖住。她的神识亦被玉盒隔绝一层,在自身意志下能够保持不受其蛊惑影响。
凌微将水月镜继续悬于头顶,矮下身来,慢慢爬近,收敛神识,只用带上防护手套的双手去拿。
她将盒子倒转,马上盖上盖子,松了一口气,可是正打算放入储物袋中时,这号称可以存放千年灵草的玉盒却转瞬布满无数纹路,碎裂开来,被寒风一吹便化为齑粉,消失无踪了,只剩黑色晶石掉在地上。
凌微咬咬牙,又拿出一个储物袋,把其中的东西全都转移出来后,用袋子将晶石套住拿起,却听“咕咚”一声,晶石竟又滚落在地,储物袋底部露出一个大洞,显然是再也用不了了。
“可恶!花了我五颗中品灵珠,怎么这么不经用,不会卖了假货给我吧!”凌微恶狠狠地看着地上的晶石,只觉得那流光溢彩的黑色都没有吸引力了,反而充满了对自己的嘲笑。
万万没想到,千辛万苦把它挖出来,却没有东西存放。凌微爬出寒气森森的裂口,在地面上一边搓手暖身子,一边来回踱步。
凌微几番试验,发现从冰川凿下来的冰块和地上的土都可以用来盛放它,却无法隔绝它散发出来的寒气和冰灵气,即使裹住后放入储物袋中也不行。万一被人发现,不被觊觎是不可能的,而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保护它不被抢走。
“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不,一定还有办法……”
凌微抓耳挠腮,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突然蹦了起来:“对了!我怎么把它忘了!”
她把怀里的储物袋掏出来,小心地从其中掏出一个方形木盒。随后她和刚才一样,将晶石装入其中,放在地上等待片刻。
“果然,上古大宗门放镇阁功法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木头,看起来平平无奇,还挺好用。”
这个木盒正是当年万法天宫的水底宫殿中放幻灵诀的盒子,本来只是觉得颇有纪念意义,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凌微现在不敢直接接触这奇异的黑色晶石,见它在木盒中毫无异样,从外面也感受不出任何寒气和灵气,便将其放入怀中的储物袋中,只待出去之后查资料慢慢研究。
拿到宝贝,凌微正在得意中。没料到失去了黑色晶石,头上巨大的冰川连同脚下的坚冰眨眼之间一同融化。她猝不及防,脚下一空,随着水流跌入了地洞中。
37. 萧芸芸
幽云秘境之中,此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见天色突变,秘境内大部分云雾缭绕之处的雾气散去,云层聚集,由白变乌,骤然下起暴雨来。
秘境东边,一群正在争夺绯云草的修士抬头看了一眼突变的天色,正打算继续争抢,脚下的地面却突然隆起,边缘却有一块轰然崩塌,变成陡峭的断崖。
“快看!那崖下是不是玄霜果!看这样子绝对不止百年!姐妹们随我冲啊!”不知是谁呼喊一声,一群人顾不得地形为何突变,丢下身边被打残的同门,狂热地向断崖之下奔去。
一个人迹罕至之处,正在河边打洞的几只水袋鼠竖直耳朵,直立而起,发出几声尖叫四散逃跑。在它们的身后,江河倒悬,奔腾的水流倒灌上天,水珠向半空中冲击,凝聚成一片百丈长的晶莹帘幕,却无人欣赏。
与此同时,秘境中央刚刚拿到神木种子,正准备往前继续探索的萧芸芸发现手中的寻灵盘指针疯狂旋转,顿住了脚步。
“啊!”另一边,凌微还来不及吐槽自己这是什么倒霉体质,就猝然跌入洞中。
她正召出飞梭踏在脚下,打算向上飞回去,却只感觉天旋地转,和她一同崩塌下落的泥土石块诡异地在半空中悬浮片刻,有一秒甚至和飞梭失去了感应。
下一刻天空和地面骤然反转过来,凌微向上飞去的惯性,反而带着她头朝下直向大地栽下。
“什么情况!我本来是向上飞,怎么地面和重力都变成了相反的方向!”
凌微连忙在半空中调整身形,在变成倒栽葱之前将自己翻转一百八十度,“砰!砰!”两声,凌微和飞梭一同落入了水中,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她呛了两口水,抑制着自己想要变成鲛人形态的本能,神识四散开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凌微顾不得身上湿透,眼神一凝,旋身从水中跃出,飞梭“嗖”地一声贴到她的脚下。她的飞刀先前铲冰时已经报废,此时身上没有多余的兵器。
“去!”她低喝一声,神识操控着一把银针,带着几乎凝成雾气的灵力“呲呲”几声刺破了岸边躲藏数人的护体灵气。
三人惨叫一声,正打算求饶,还没发出声音,银针上附着的神识已经穿透了他们的灵台,霎时间神魂俱灭。
凌微走上岸边,长袖微振,一边用灵力将身上的水化雾散去,一边用神识扫过地上三人的尸体,确定这几人已经死透了,手上一挥,几个储物袋便向她飞来。
她没有细看,将储物袋放好,正准备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却突然停步,全身肌肉紧绷,手中飞针蓄势待发:“谁?”
一名少女从水潭另一边的大树后面走出来,声音如黄莺出谷,怯生生地说道:“这位太虚宗的道友,这些人也没有伤害于你,为何你出手如此狠辣,一下就将他们杀了?”
凌微回身一看,她与自己同样身穿白衣,只是和自己毫无装饰、平平无奇的制式弟子服不同,她的衣服一看就至少是黄阶法衣,上面还绣着精美的金色花纹。
这少女年纪约莫十二三岁,面容娇俏可人,精美的白裙丝毫没有夺去她的光辉,反而更衬托出她灵气逼人,我见犹怜。
她的修为正和自己一样是练气七层,而手镯、玉佩、发钗、耳坠,无一不是黄阶法器。凌微握紧手中飞针,暗道棘手,面上却未表露分毫。
凌微停在原地暗中积蓄灵力,心想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异状,说道:“我的飞行法器不巧出了点小问题,往下坠落之时,就察觉到这几人纷纷行动,埋伏在岸边芦苇丛中,等我出水时气机更是一触即发,明摆着要对我不利。人多我寡,我不先下手为强,难道还等着他们围攻上来任人宰割么?”
那美貌少女涨红了脸:“可……可是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来得及对你造成伤害,你既然这般厉害,直接离开不就好了么!”
凌微淡淡看她一眼,确信此人没有注意到自己先前下落时的异状,也没有要打架的意思。既如此,话不投机,她不想多费时间解释,踏上飞梭就准备离开。
少女见她要走,连忙说道:“对了道友,我是清元门的萧芸芸,刚刚天象骤变,突降大雨,我的寻灵盘也失灵了,想请问一下道友,可有看见我的同门师兄师姐们?”
萧芸芸心中也有些没底,此次二师兄连禹为了她亲自带队前来,只是连禹已经筑基,无法进入秘境,便委托了进入秘境的几个练气期弟子照顾她。
之前一直顺风顺水,采了好些灵植,可是前几日她不小心和队伍里的师兄师姐们走散了,虽然采到了神木种子,但是差点被几个魔修打劫。凌微是她今日遇见的唯一一个仙门弟子。
“她就是萧芸芸?”凌微心中一惊,停下飞梭,向下看去,神识之中只见先前她丝毫没有注意的水潭,竟然从潭底散发着缕缕寒气,和那洞穴尽头的黑色晶石自然不能比,可是确实是一个深水寒潭无疑。
“看来这多半就是我先前想找的那个寒潭了!奇怪,之前怎么没注意,就算它的寒气不如那黑色晶石,我也不至于会直接将其忽略过去啊!难道这就是女主光环?”
凌微暂时放下疑惑,停在半空中终于回头,对萧芸芸说道:“原来是清元门的萧道友,抱歉,我此前并不曾在这附近见到道友的同门,道友或许得去其他地方找找了。”
“啊,那好吧……”萧芸芸见凌微对她不假辞色,只得拱手一礼,告辞离去。只是离开之时,不知为何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失去了什么本属于她东西。
“系统,你不是说你会让周围的人自动对我产生好感么?怎么刚刚那位太虚宗的道友似乎丝毫不受我的影响?”萧芸芸几天都没找到同门,心中沮丧,抱膝坐在精致的飞舟之上,对系统问道。
“系统只能让别人对宿主的好感度在原有的基础上稍有提升,更多的加成还要靠宿主自己的努力和平日逐步的积累。系统监测到对方对宿主的初始好感度为零,即使是稍有提升也不过是普通路人的好感度,不会有明显的表征。”
萧芸芸脑中的团宠系统用机械音说道。它没有说谎,可是没告诉萧芸芸的是,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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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试着对凌微释放精神影响之后,又偷偷用能量检测了一次,可是她的好感度仍旧是零,完全没有任何波动。这意味着它的能力对凌微失效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哦,好吧!”萧芸芸孤身一人穿到全然陌生的修仙界,只有系统一直陪着她,虽说总是督促她完成宠爱值任务有些烦人,却也给了她丰厚的回报。系统这么一说,她丝毫没有怀疑。
之后的几天,系统对萧芸芸遇见的其他人努力发挥影响,这些人马上热情得让萧芸芸都吃不消,总算确定它的能力运转得好好的。
“可能就是一次意外吧!众所周知,系统总是会有bug的,没事,我再检修升级一遍,就没问题了。”系统想道。
另一边,萧芸芸离开后,凌微在水潭边踱步,一边观察着潭底,一边想着萧芸芸刚刚说的话。
“她说刚刚天象骤变,突降大雨,寻灵盘也失灵,岂不是正好是那冰川崩塌的时候?可是那冰川崩塌融化是因为我把那黑色晶石取走了,到底是巧合,还是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情况?难道说黑色晶石对这些地方也有影响?”
“那地方根本不在地图上,刚刚我掉下来时天地翻转,十分奇异,若说有关,也不无可能。只是现在想回去洞穴里看一眼也找不到了。看来我得小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秘境中其他人知道那洞穴冰川和晶石之事。”
凌微放下疑问,转而观察起了面前的水潭。从岸边只能看出水潭中灵气不错,下面有寒气散发。经过先前洞穴那一遭,这点寒气对别人或许难以忍受,凌微却完全不惧。
她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在一个不起眼之处布下警戒阵盘,检查确定若有人它来会提醒自己。随后她跳入水潭中,潜了下去。
这水潭面积虽不大,却是极深。凌微下潜一百多丈,周遭已经全部暗了下来。
人族修士虽然可以在水下内屏息,通过灵气维持生机,可是消耗灵力甚大,对于练气期来说能维持的时间十分有限,水生生物则不会有这个问题。
凌微小心探测一番,见这里没有其他有灵生命体,摇身一变转换成了鲛人形态,顿时感觉无比舒适。
她游动两圈适应了新形态,甩了两下鱼尾,疾速下潜而去。
片刻之后,凌微到达了潭底。“奇怪,我明明感觉到那冰寒灵气就是从此处而来,怎么没有看见任何异样?”
她一边凝聚神识搜索,一边催动体内的鲛珠运转。虽然她的鲛人血脉不多,没继承到任何种族神通,但是在水中对灵气的感应相当敏锐。
“好吧,看来这里什么也没有,我还是去别处看看。”凌微失望地摇摇头,说着就向上游去。
过了一会儿,水底礁石的一处不起眼的孔洞中,钻出来一团水球,除了它经过之处水草摆动幅度略微变大,肉眼看来完全和周围的水融为一体。
它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感觉周围没有动静,就放松下来,惬意地在一团水藻中躺下。就在此时,周围灵力突然剧烈波动,水球慌乱地想逃跑,却一头撞在了冰上。
38. 水灵
原来凌微刚刚只是假装离开,之后施展敛息术又悄悄游了回来。
“缚!”随着凌微掐出法诀,那水球周围的潭水瞬间寸寸结冰,“咔嚓”几声,水球周围便结成了一个坚冰牢笼。
水球在冰笼中拼命撞击,却还是难以逃脱,心中气馁。凌微漂浮在一旁,尝试用神识和它沟通:“小家伙,你是这里的水灵气精华结成的水灵吧?我是天水灵根,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还有鲛人血统,水系亲和最佳。你产生灵智不易,水灵修炼升级往后只会更加艰难。跟了我绝对不亏!”
水灵作为天生地养的稀罕灵物,从无到有,除了需要漫长的时间之外,还需要足够的灵气供应、在一定机缘下才能产生。
外界灵气好的地方大都被修士探索得差不多,就算有类似的灵物出世,也轮不到凌微一个练气小修士争抢,没想到在这幽云秘境竟遇上一个。
这类天地灵物如果直接炼化,可以无副作用地增强修为。除此之外,也可以用于辅助对应道法的修炼,哪怕是对修炼到元婴期的大能也有效果。
凌微推测幽云秘境形成的年代久远,又与外界不通,导致没有什么高等级的修士来探索,才让这只野生的水灵留到了现在。现在既然让自己碰见了,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那水球听了她的话,停下了撞击,仿佛有几分犹豫。
凌微不想将它炼化,那样就变成了一次性消耗品,它的灵智也会消磨殆尽,太过可惜。
她想走第二条路,将这水灵收伏,这样既可以让它源源不断地产生灵泉水,日后也可以辅助自己对水系功法的领悟。此时见它态度有所松动,一边放出神识威压,一边继续尝试说服。
“你只要认我为主,我保证不将你炼化。你们天地灵物寿元虽长,进阶却极其艰难,你若和我契约,日后我修炼进阶,你也会得到好处,比你自己进阶容易多了。这秘境被我们三大宗门掌控,今日哪怕我放过你,日后也难保你不被其他修士发现,到时候你的命运可就说不好了哦!”
水球被凌微威逼利诱一番,终究还是动摇了。凌微神识中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泥说的是真的麻?不会把窝吃掉?”
凌微点点头,意识到对方可能看不到,又用神识说道:“只要你认我为主,我保证不把你吃掉,还给你吃好吃的!外面的世界可比这里大多了,好多好东西,我都带你去看!”不知道水灵吃什么,多多喂食水灵气应该可以吧?
一听有好吃的,水球心动了,它在这水潭里见识不多,对外界也有些向往,说道:“那好叭!”
凌微心中一喜,感觉一缕神识向她飘来。她连忙默念口诀,用自己的神识链接并烙上印记。
水灵没有反抗,契约完成之后,凌微感觉到灵魂与它产生了一丝联系,自己对它有绝对的命令权,它也无法对自己不利。哪怕现在真的将其炼化,它也反抗不了。
凌微浅浅一笑,她不会做这种事情,违背自己的承诺不说,也得不到最大的好处。她更需要的是辅助修行的可靠伙伴,而不是一次性消耗品。
靠着灵魂上的契约,凌微和水灵沟通已经不需要传音了,心念一动便可以直接交流。
她在心中对水灵说道:“你好呀!我是凌微,以后我们就相互扶持,一同进阶吧!”
“主人泥好!窝……窝还没有名字……”水灵稚嫩的声音说道。
“看它这么单纯好骗的样子,估计还是一个水灵宝宝呢!”凌微在心中想道。她放轻了语气,对它说道:“你多大了呀?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你随我姓,叫凌露如何?小名就叫露露。”
“凌露……露露……好听!”它在水潭里偷听过那些和凌微一样的人族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觉得很是新奇,“窝有意识才刚刚三百年呢,修为只和那些刚出生的小妖兽差不多……”说到这,水灵,现在应该叫凌露了,心情有些低迷。
“三百岁!”凌微不禁咂舌,“好吧,对于水灵来说,三百岁确实还是幼生期……它们进阶比妖兽还缓慢,不过寿元可就比妖兽长得多了,更不是人类这种短生种族可比的。”
想到养了个比自己大这么多“宝宝”,凌微面色古怪,不过还是安慰道:“没关系,以后咱们互相帮助,我进阶带动你,你修炼肯定比以前快多了!”
“嗯!”水球样子的凌露晃动一下,“嗖”地进入了凌微的丹田,变成了一颗圆润的水滴。“主人,这里好舒服呀!露露想睡觉了……”它迷糊地说道。
“等等,你先别睡,你看看能帮我把这潭水收起来么?”凌微将鱼尾变回双腿,整理好衣物问道。这潭水其中蕴含的灵力浓度比外界的灵泉高不少,不管是用来修炼还是制作丹药法器都不错,也难怪被女主收走了。
“嗯嗯!”凌露飞出来,在水中转了一圈,转眼水潭就只剩下一个深坑了,而它水球的体型却丝毫没有变化。潭底只剩一口泉眼,正在汩汩流出水来。
“等等,再放一部分水回去,把下面的水草盖住。”凌微说道。还是留一些灵泉水下来,说不准几百几千年后此处又能产生一只水灵呢。
“对了露露,你帮我看看,这里面的东西你可知道?”凌微将装黑色晶石的盒子拿出来,打开一丝缝隙又迅速关上。虽然这附近没有其他人,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嗷嗷嗷!”凌露在凌微脑海中尖叫起来,“主人,这寺九幽寒冰!窝当初就是感受到了一丝地下传来的九幽寒冰的气息,才醒来的,要是能吃掉它,窝一定会变成最最厉害的水灵!”
想到这里它又蔫了下来,“不过窝现在吃掉肯定会冻死的,嘤嘤。”
“九幽寒冰?那不是地级的灵物么!传说中九幽寒渊水最核心的部分,经过数十万年才能凝结成一块九幽寒冰,看来我真的是捡到宝了!”
凌微出发前专门做过各种奇冰异水的功课,只是许多资料已经失传,外门弟子所能查阅到的内容中并没有记录所有异水的性状,这九幽寒冰就是只记载了个名字而已。
“露露真厉害,连九幽寒冰都知道!那你知道它有什么作用么?”
“露露不知道。”水球晃了晃,或许是因为好吃的没法吃,心情低落的缘故,体积都好像小了一圈。
“没关系,等我以后知道怎么使用它,一定给你分点儿!”
水球听了这话,又振奋起来,“好的主人,窝要努力修炼,争取多吃一点!”说着它又变成小水滴,“嗖”地一声飞回了凌微的丹田,在里面随着凌微灵力的流转缓缓转动。
凌微没有阻止它进来,摇头失笑。不知道九幽寒冰洞穴是如何和这秘境其余地方联通的,看来这寒潭是多年前吸收了它散逸出来的冰灵气,才机缘巧合产生了一只水灵。
“如果那寒冰洞穴在不为人知的秘境核心之处,以某种我不了解的方式与其他地方相连,刚刚冰川崩塌,影响到其他地方的天象是很有可能的。”
凌微没有深究,嘱咐露露不要在别人面前现身,飞身而起,落到空了大半的水潭边上,收起阵盘,向幽云秘境外围飞去。
一般来说,进入秘境之后大家能获得的修炼资源不少,只用上交小部分给宗门,这也是身为大宗弟子才有的福利。只是一切的前提都是有命出来才行。
此次超额完成自己的计划,秘境开启的时间也已经过半,接下来她不打算掺合秘境中心那些珍贵资源的争夺,在外围采些灵草足够向宗门交差即可。
凌微正想着,前面就传来了呼救声:“救命啊!有二阶妖兽!”
“道友快跑!”
她一听有相当于筑基期的二阶妖兽,就把飞梭速度提升,想也不想准备转身逃跑,可是接着又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是文玥师姐!”
凌微稍一犹豫,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果然是文玥、李暮还有另一名太虚宗弟子。她来不及多想,将体力明显不支的文玥拉到飞梭上来。
她的飞梭没法承载第三个人,见另外二人状况稍好,凌微低喝一声:“走!”三方都顾不得灵力消耗,将法器的遁速开到最大,向不同方向逃去。
须臾之间,那妖兽已到刚刚凌微所在的地方,竟是一只二阶彩羽飞鹰!
“难怪他们跑的这般狼狈!”凌微想道。
修士到了金丹期才能自行浮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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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而行,妖兽也不例外。二阶的走兽不像人族修士一样有飞行法器可借助,一般无法飞行,修士遇到打不过也是可以逃的。
可是天生会飞的就没有这个限制了,它们借助种族神通,遁速甚至可以超过飞行法器!
文玥紧紧抓住凌微的胳膊,头上满是冷汗,气喘吁吁地说道:“多谢凌师妹!若不是你……”
“什么谢不谢的,咱们还是先逃跑再说——”凌微说道,奋力向前疾飞的同时用神识判断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逃跑。
突然,她听到南方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唳,接着是一声惨叫。文玥面色“唰”地一下苍白起来:“是马师姐!”
凌微顾不得多问,往声音相反的方向一路疾速飞行,到了一处悬崖,几番搜索后发现崖壁上一处山洞。二人神识探知里面没有生物,便闪身进去,又用石块将洞口堵住,终于松了一口气。
凌微双手交叉抱臂,斜斜靠在山壁上休息。文玥瘫软在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我和李暮入秘境时与你失散,在路上遇到云霞峰的马若萱师姐,便搭伴同行。”
“后来我发现一株百年的幽梦草,便决定一道去采,好不容易一同打败了守护的负毒白蟾,没想到来了一只二阶的彩羽飞鹰……”
说道这里,文玥双手掩面而泣,“若不是我发现那灵草,她也不会……”
“文师姐,你别自责,灵草是你们一同要采的,谁能料到会有彩羽飞鹰呢?”
凌微安慰她道,又叹了一口气:“云霞峰的马若萱师姐,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她木系法术使得极好,又会炼丹,我们群星峰好多弟子都接过她的任务,没想到……那彩羽飞鹰是风系妖兽,和木系同出一源,或许是看中了马若萱师姐的体质,才一路追着你们不放……”
凌微说不下去了。人类猎杀妖兽,将其当作修炼资源,用来炼丹炼器,妖兽又何尝不是把人类当作食物?同修一系的人修肉身对妖兽来说更是大补。
刚刚那种情况,哪怕他们四人一同抵挡,亦无法力敌,不过全都变成彩羽飞鹰的盘中餐罢了。这样的事情,在进入秘境之前,每个人都早就有心理准备。
“天道轮回,世事无常。今日陨落的是马师姐,或许有一天,我也会死在昔日被我视为猎物的妖兽手中也说不定呢。”凌微默默想道。山洞里一片寂静。
过了大半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文玥情绪逐渐平复,在山洞中调息恢复。凌微出去打了些柴火和几只兔子,回来点起一堆篝火,烤起肉来,不一会儿就散发出怪异的糊味。
文玥闻到味道,从入定中睁开眼,明媚的双眼已褪去肿胀,看着凌微精致如玉的侧脸,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凌师妹,没想到你长得齐整,手艺却这么……”
凌微从前被苏梨嘲笑的不少,此时也不脸红:“师姐看我顺眼,是小妹的荣幸!就是不知道小妹还有没有更大的荣幸尝一尝师姐的手艺,我这阵子天天吃辟谷丹,可馋肉吃了!”
“好啊!”文玥接过还没烤的两只,架在火堆上慢慢翻转。过了一会儿兔肉就发出“滋滋”的声音,一滴油脂滴落在火中,窜起一缕轻烟。
凌微默默咽了咽口水,正想拿一只,却被文玥挡住:“哎,等等,”说着她拿出几个小瓷瓶,往兔肉上一洒,顿时香气四溢,填满了整个山洞。
凌微眼巴巴地看着文玥把瓷瓶收好,等她说好了,迅速拿起一只准备开吃。
“小心烫!”文玥连忙说道。
凌微点点头,打个响指,一缕寒气触上烤肉酥脆的外皮,发出“哧”的一声。她连忙啃一口,感到鼻腔中充斥着烤肉的醇香混着草木香料的霸道清香,还有几丝木炭的淡淡烟熏火气。
凌微一边点头一边啃着,说道:“文师姐,就冲你这手艺,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师姐!”
文玥文雅地小口吃着,笑眯眯地看向凌微:“那是!这可是我独家秘制的烤肉调料,用了不少灵草呢,一般人我可不给吃!”
“砰!”将美食分着吃完,凌微正要向文玥讨教烤肉秘诀,想拯救一下自己的厨艺,却听见一声巨响从山崖之下传来,二人顿时色变。
39. 观火
凌微和文玥听到声音,连忙站起来。从山洞往下望去,只见山谷中一红一白两拨人从东边飞来,正在打斗,刚刚的声音正是两方法术碰到一起的爆炸声。
白衣人中领头的女修道:“滚开!魔门就是魔门,凡事只会从别人手里抢,这玄霜果是我们先发现的,就该是我们的!”
这白衣女修正是沐媛,此次除了在幽云秘境中搜刮资源以外,她还准备了不少符箓法宝用来偷袭凌微,下定决心将她在秘境中结果了。
可是谁知道找了半月,灵草妖兽收获了不少,却连凌微的影子都没见着。
直到今天沐媛遇到一个清元门女修,交谈了几句,发现此人先前遇见的太虚宗弟子与凌微有些相似,忙往这边赶来,没想到却遇见了先前和他们抢玄霜果的焚血宗小队。
沐媛的小队本有六人,这两日却在妖兽手中折损了一人。此时两边狭路相逢,对面见他们减员,又有旧恨,自然就打起来了。
她心中暗恨,手中金色长鞭一甩,裹挟着厉风劈向对面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修。长鞭快要触及那男修时,他侧身闪过,袍袖一甩,几只幽绿泛黑的毒虫飞出,喷出阵阵绿雾,向长鞭喷去。
只听得“滋滋”几声,那长鞭的金光暗淡下去,短时间内已无法再次使用。
“好厉害的毒!”沐媛旁边的修士忌惮地说道。
“你!”沐媛柳眉倒竖,勃然大怒,“你竟敢损伤我的法器!很好,今天你们全都要死在这里!蔡尧你来护我,其余人全力攻击!”
刀疤脸男修丝毫不惧,“哦?你们这些伪门修士,都是绣花枕头,也只能嘴上说说,我看你还是快把玄霜果交出来,否则就得尝尝死在我这绿蝉蚀骨毒下的滋味了!”
他双手一抬,身周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色丝线,交织成一张巨网,兜头向对面一行人罩去。
其他红衣人跟上,手中法术纷纷放出,出手招招狠辣。对面亦是不甘示弱,五人结成法阵共同对敌,一时间夜空都被五颜六色的光照亮。
文玥紧张地看着下面的战局,说道:“那些红色衣服的是焚血宗的人,白衣的好似是我们太虚宗的同门,凌师妹,我们可要下去帮忙?”
凌微一手按着怀中刚刚掏出的水月镜,一手凝结出冰刃,看了片刻后说道:“两方人数相当,他们未必会有事,我们二人却灵力尚未回满,不宜贸然出手。”
她犹豫片刻,接着道:“白衣人中那个女修我认识,是我们外门群星峰的沐媛。此人与我有些恩怨,我不落井下石便罢,冒着生命危险出手救她却是不可能的。即使我去,她也不会信我。”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怎么办?他们打斗完了,难保不会注意到我们。可是现在我们要是离开,说不定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文玥忧心忡忡。
“文师姐,当务之急,我们先把灵力恢复,我看他们一时半会打不出个结果来。灵力恢复好,他们打完要是还要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以逸待劳,想逃出去还是有机会的。”凌微说道。
文玥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瓶黄阶的补灵丹,递给凌微两颗:“补灵丹我只剩下最后一瓶,咱们分着吃了吧!先前承蒙凌师妹搭救,现下咱们又急着回复灵力,还是吃些丹药速度快些,更为稳妥。”
凌微也没有矫情,她自己的补灵丹所剩也不多,且都是凡阶,效果远远不如黄阶。她谢过文玥,确定洞口的防御阵盘运行正常,拿起补灵丹吞食下去,原地打坐起来。
过了一会儿,下面又传来一声爆炸声,看来是又有人有扔了一张雷爆符。听这阵仗,比凌微当时在冰川处所用的雷爆符威力更大。
二人没有动作,只是加紧了体内周天运转的速度。约一炷香之后,下面安静了下来,两人的灵力在黄阶补灵丹的帮助下已完全恢复。
凌微将神识小心地探出山洞外,只见焚血宗四人有三人都倒在地上,另外一人不见踪影,想来是见队友不敌先逃跑了。
而太虚宗一边也有两人折损,只剩下沐媛和一男一女,三人身上都伤痕累累。
“此处不宜久留。蔡尧,孙盼,把你们身上的补灵丹都给我,等找到个安全的地方,你们为我护法,让我恢复些灵力。”沐媛对另外两人说道。
她不担心这两人会背叛。这些人都是姑姑给她安排的帮手,进来之前早就被姑姑下了禁制,必须听她的指令,而且不能伤害她。
凌微不知道沐媛想在秘境中暗杀她的计划,但此时心中也有些犹豫要不要趁机出手。当初沐媛那么容易就答应在大比上一决胜负,她总觉得有些蹊跷。
“文玥师姐与他们无冤无仇,不应该将她牵扯进来。而这三人修为皆在练气九层,即使受了伤,我也没有把握能只凭自己把他们全都杀死。若不能全部灭口,等出去让沐媛那筑基期的管事亲戚得知,想找我一个练气弟子的麻烦,实在太容易了。”
“况且沐媛与我只是有些恩怨,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值得冒这个风险。也罢,我还是出去后就闭关修炼,等到大比再和她光明正大的打上一场吧!”
凌微放下了杀心,神识却一动,远远发现地上有一个焚血宗修士身上的衣物动了动,一只幽绿的毒虫从他的尸体上爬出来,袭向沐媛背后。
另一个太虚宗女修此时正将灵丹递给沐媛,没有注意,而那男修眼神一瞟,明明看见了,却并不出言提醒,只听沐媛惨叫一声,背部被那毒虫腐蚀出了一个血洞。
“小姐!”二人惊呼出声,那女修出手将毒虫杀死,男修又给沐媛喂了一颗解毒丹。沐媛仍旧脸色发青,不住呕血。
“这绿蝉蚀骨毒当真厉害!怎么办,这解毒丹好像没有效果啊!”那男修面色急切,见者只觉得他焦急痛心。
沐媛强忍剧痛,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青色小瓶:“这……丹药,喂我吃……”
旁边扶着沐媛的女修连忙接过,将其中仅有的一粒丹丸拿出来,喂到她口中。
过了片刻,沐媛的脸上青紫褪去,慢慢变成苍白,没有注意到那男修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让二人将她扶到小型飞舟上,变成一道遁光远去了。
这一切都落入山谷上方隔岸观火的凌微神识之中。“有意思,”她轻轻勾起唇角,心中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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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们并非铁板一块嘛。”
文玥看到沐媛三人离开,松了一口气。她刚刚还担心凌微出手,纠结自己到时候应该帮忙还是不帮忙,现在看到他们几人平安离开,心里也不用纠结了。
她看到谷底横七竖八的尸体,心有余悸地摸摸心口,说道:“凌师妹,这人多的地方,咱们就不掺和了。我知道有个地方,不容易被发现,还有不少灵植,我们一同去采些吧!”
“好啊!那我就跟随师姐了!”凌微笑道。经过秘境内外的相处,凌微初步判断文玥是个可信之人,应当不会坑她。她放下一半的戒备之心,踩上飞梭,跟着文玥向北方飞去。
“文师姐,这可真是个好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凌微见文玥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树林中落地,也跟着停下来,看到满地的虚风草,十分惊奇。
“那当然是我上次来的时候发现的!不过当时这些虚风草还是半大小苗,十年过去倒是成熟了,刚好可以采下。要不是师妹你这次救了我,我也不会带你来的。”文玥得意地说道。
“嗯嗯!”凌微一边迅速采着虚风草,一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师姐小心,是风镰虫!”
远方一团黑色的虫云飞来,想来是看到有人在采摘它们的口粮,十分生气。
“土墙术,起!”文玥反应很快,马上放出法术将虫云隔绝在外。与此同时,凌微的几张火符已经在虫云之中燃烧起来,发出“噼啪”之声。
过了片刻,那声音消失了,二人对视一眼,身周升起灵力护罩。文玥将土墙撤下,只见虫云被烧得差不多,剩余的没几下就被她们杀死。
“虚风草虽是黄阶灵草,不过这里的刚刚成熟没几年,加上幼生时期统共也就五六十年,只能算得下品。若非如此,来的风镰虫就不是这些刚入一阶的小兵了。”文玥说道。
凌微点点头:“下品也挺好!这次秘境可真是凶险,能把这些采了,活着出去,已经算是赚了!”
因为是文玥发现的地方,凌微坚持和她三七分成,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拿到了十几棵。
“等下拿出去几棵上交宗门,阿梨上次来信时,正想炼些适合风系修士进阶的丹药,剩余品相好的给她送去正好!若还有多的就拿去兑成贡献点,用来换功法。”凌微心里想着。
之后的几日,两人结伴在秘境外围游荡,采了一些品阶不高但外面少见的灵植,碰到人多抢夺宝贝的一律绕道走。毕竟凭她们二人,不用底牌打不过那些人多的小队,用了又难保没人黄雀在后,渔翁得利。
“看,令牌发光了!看来秘境出口七日之后就要开,凌师妹,我们明早就赶过去吧!”文玥说道。
凌微颔首,休整一夜过后,清晨时分,二人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三天后,凌微和文玥到了令牌标示的出口附近,最近也陆陆续续有各个宗门的弟子到达。
“李师兄,你怎么了!”
此时暮色将至,她们正打算和另外几个太虚宗弟子在临时驻地周围巡逻一圈,没想到却看到了手臂折断、浑身鲜血的李暮踩着长刀歪歪扭扭地飞来。
40. 司菱
李暮看到她们二人,喜出望外:“文师妹,凌师妹!”
文玥连忙扶他坐下,凌微也走过去查看她的伤势,另外几个群星峰的同门见状都跑过来询问情况。
“唉,说来话长。那日被彩羽飞鹰追击,我和你们分开后,落到了一处火山附近,不知怎的那火山刚好处于将要爆发的状态,本来准备逃走。也不知是我运气好还是不好,那火山口边上正好有一颗火炎果刚刚成熟。”
火炎果是黄阶灵果,根据年份不同效果有高有低。李暮得到的这一颗,大约六七十年份,约为黄阶中品,对他们这些练气期修士来说绝对是稀有资源,也难怪那二人穷追不舍。
“我见四下无人,就将那火炎果摘了下来。只是走出去不远,就有两人追上来,说看见我摘果子,让我将储物袋交出来。”
“我自然不肯,就和他们打了起来,将其中一人重伤之后逃走,但我也没讨得了好。好在那处离出口不远,我想这边应当会有同门,就往这边来,果然遇见了你们。”
“你没向他们自报家门么?在这东洲,有几人敢不给我们太虚宗脸面?”一个同门问道。
李暮苦笑,“我说了,可是这不是在外面,而是在秘境之中。他们若将我杀了,横竖无人知道,又有何人能奈何他们?且他们自称是绝云门中人,不惧我们太虚宗。”
听说那两人为抢夺灵果将李暮伤成这样,还丝毫不把他们引以为豪的宗门放在心上,几个太虚宗弟子心中十分愤慨:“绝云门?没听说过,肯定是个小宗门。他们凭什么有这样的底气?等会儿他们来了,李道友只管指给我们看,我们替你去教训教训他们!”
“多谢几位道友,但是还请不必为李某烦忧,他们也被我打伤,两方也算是扯平了。现下马上要出秘境,未免节外生枝,咱们还是不要冲动行事的好。”
“李师兄,这些都待会儿再说,你先好好疗伤休息。若他们还纠缠不放,我们也不是吃素的!”文玥义愤填膺地说道。
凌微也在一旁点头:“李师兄,你是金火双灵根,可要现在就将那火炎果服下?俗话说夜长梦多,吃到自己嘴里的才是自己的,我们就在此处为师兄护法,绝不叫其他人打扰。”
李暮深以为然:“李某多谢几位道友,那就劳烦了!”
说着他们带李暮回了几人在这边一个巨杉树洞处布置的临时驻点,凌微和文玥二人与他最熟,就在一旁护法警戒。等到夜色深沉之时,李暮身周的灵气逐渐稳定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暮缓缓睁开眼睛,身周气势越发凝实,双眼目露精光,可见吸收得不错。
他站起身来,见凌微文玥二人还在树洞口守夜,传音道:“多谢二位师妹为我护法,现在你们去休息一会儿吧!后半夜我来守着。”
文玥点点头,回去树洞中找个地方靠着休息。凌微则在外面找了个月光未被遮挡之处修炼起来。
但是她没有完全入定,而是始终留了一丝神识注意着外界的动静。在这秘境中,若有什么变故没有及时发现,等别人提醒很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天一早,周围便嘈杂起来,出口附近驻扎的各宗弟子越来越多,有人戒备不出驻扎点,也有人摆摊卖些补灵丹、回春丹之类的丹药,毕竟出去之后可就卖不出高价了,在秘境中则不同,哪怕是最后几天也有人需要。
凌微这些时日吃够了辟谷丹,天刚亮就和几个同门出去,想一道打些修为不高的野兽回来吃。李暮伤势并未完全痊愈,和文玥以及另外两人留了下来。
“他们出去已经有一阵子,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剩下留在临时驻地里的几人这些时日也过得不怎么样,对他们打回来的猎物翘首以盼。
此时天空出现几个黑点飞来,他们心中一喜,等近了一看,却发现并不认识,又坐了回去。几人修炼的修炼,发呆的发呆,文玥却敏锐地发现李暮的神色未变,身体骤然紧绷起来。
“怎么了,李师兄?”她轻声问道。
“那几人中穿窄袖短打的,就是先前打伤我的绝云门二人,”李暮传音道:“他们若不动手,我也不想节外生枝。但是若他们纠缠不放,我们恐怕要准备过上几招了。”
那二人落地后,果然看了过来。看到李暮,想起先前二打一还让人跑了,面色煞是阴沉。但他们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走到了另一边的焚血宗驻地处,向一个女修见礼过后说了几句话。
“看来他们背后的靠山是焚血宗,很可能门派也在焚血宗的地盘上,难怪不怕得罪我们。”文玥想道。
文玥和李暮二人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两个绝云门修士,他们说完话后,那焚血宗修士似有所感,眼神如电芒般射来。文玥猝不及防,和她眼神对视之下,竟从心中生出几分寒意。
司菱刚刚听了绝云门两人所说,又见太虚宗那边两人看来,心想那男修就是他们刚刚说的人了。
“焚血宗和太虚宗分属真伪两道,一向不对盘,近些年来虽说面上还勉强过得去,私底下小摩擦还是不少的。绝云门那两个小子说话时心境波动,多半不尽不实,未必全是那太虚宗弟子找事。不过借此机会,教训一下他们,也未尝不可。”司菱一向是我行我素的性子,心底这么想着,脚下就朝太虚宗几人走去。
正在此时,天上又有几个人影飞来。“凌师妹!”文玥高兴地喊道。看着焚血宗那人往这边走,心中突突直跳,可是此时看到凌微回来,她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又将心放回了肚里。
“奇怪,明明凌师妹修为比我还低,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难道是之前为她所救产生了依赖?”
文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直觉,而她恰好就是直觉敏锐的那一种。她没有继续多想,不管焚血宗那人想干什么,现在她们这边人多,总多几分底气。
司菱看到凌微几人落地,脚步一顿,眯了眯眼睛。她和宗门中大多数人不同,修习的不是注重炼体的血息诀,也不是内门真传中最负盛名的焚焰血魔典,而是极为偏门的真魔六识经。
此功法偏重精神,以神识为基,人之七情为引,六欲为薪,经红尘炼心以求大道。就司菱所知,真魔六识经自古以来练成之人寥寥,可是能修炼有成的无一不是焚血宗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
司菱容貌艳若桃李,眼底却冷如冰霜。这些人修为和她差不多,可是论起灵力根基之深厚,差己远矣,因此她丝毫不放在心上。可是看到对面那练气七层的白衣女修,她却莫名感到有些忌惮。
因修习功法的缘故,这里的人内心的情感思绪,她虽无法细致探查,大致还是能感觉得到。譬如说刚刚看她的两个太虚宗修士中,那女修多半对那男修有些好感。
可是唯独这个练气七层的女修,她却看不透,只觉得此人神识不动声色,气息深沉如渊,难以窥测。不知怎的,刚刚她感觉那女修似乎发现了她的神识,似有若无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司菱先前只是无聊,此时难得地被挑起了兴趣,眼底兴奋起来,朗声问道:“这位道友,在下焚血宗司菱,想交个朋友,不知道友可否告知名讳?”
司菱没有指名道姓,只是看着刚落地一行人的方向,但是司菱和凌微都知道,她询问的正是凌微。
凌微长睫低垂,看不清神色。她随意地拱手一礼,淡淡一笑,说道:“在下太虚宗凌微,外门弟子,不值一提。不知司道友有何见教?”
司菱哈哈一笑:“见教不敢当,只是见凌道友气质不俗,颇合眼缘,在我们焚血宗少见这样的人物,想结交一番罢了。”
凌微和司菱对视一秒,二人都心知这句话只是一句托辞。只是凌微无意拆穿,看到对方探究的神色,更不想与此人扯上什么关系。
凌微先前远远见过司菱,有她在的地方,焚血宗弟子都以她为首,因此猜测她即便不是亲传也胜似亲传。自己与她二人分属道魔两派,并不适宜相交。
想到这里,凌微敷衍地说道:“承蒙司道友看得上在下,只是凌某修为尚浅,身份低微,结交之说,愧不敢当。等日后修行有成,若司道友不弃,再论道不迟。”
“好说好说,我拭目以待,凌道友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司菱见凌微委婉推拒,也不生气,看了她一眼,正准备回焚血宗的帐篷,却看到远处一男一女歪歪扭扭地飞过来。
她露出一个几分兴味的笑容,和凌微擦肩而过时低语道:“凌道友和那边两位可是好友?在下听说此前他们曾打听过一人的踪迹,听起来很像是道友你,看来太虚宗同门之间果然交情匪浅呢!”
凌微顺着往那边一瞟,那踉跄落地的来人正是沐媛。看样子她十分命大,那日受了重伤,竟然活着回来了。
只是和沐媛一道的人只剩下当日凌微所见的那名男修,凌微记忆中此人仿佛是姓蔡,另一人不见踪影,多半是折损在了秘境之中。
“在这秘境中打听我,无非就是想对我不利罢了。难怪当初换入境令之时,先是有人为难我,后来又马上改了口风,原来是沐媛想在秘境中打我的算盘!”凌微一下子明白过来。
“以她虚浮的灵力,若与我明面上比试,即使我不用上神识术法都没有胜算,想背地里暗算,恐怕差得更远,难怪要叫上这么多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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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可惜现在全都落空了。”
她并不把沐媛放在心上,耸耸肩道:“确有几分交情,不过就不劳司道友操心了。道友慢走!”
司菱见没有好戏可看,兴致勃勃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失望的表情,径直回了焚血宗营地。太虚宗众人面面相觑,李暮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若只是绝云门的两人还好说,但如果司菱亲自出手,今日恐怕有一场硬仗了。
别人没听说过,他一向消息灵通,进幽云秘境后特意打听过,知道此次前来幽云秘境的有焚血宗真魔一脉大长老的弟子。看焚血宗的人隐隐以司菱为首的架势,心中有九成九确定就是此人了。
反观他们这边,虽然人多,但那些内门弟子大多一向瞧不上他们外门,未必会为他出手,且以他所见,这些人无论实力地位,都不如司菱。
司菱虽说还是练气期,然而就李暮所见,她全身气息圆融,灵气内蕴,显见已经迈入练气大圆满。不提他此刻伤势未愈,即使马上恢复,也不是她的对手。
那边绝云门的两人见司菱回去,有些失望,但也不敢置喙,偷偷往这边看了一眼,走到焚血宗帐篷的外围打杂去了。
他们既不找茬,凌微也无意与他们打交道,走到另一侧一个小宗门弟子的摊位前随意打量。一幅画在兽皮上的残缺阵法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位道友,请问这是何阵法?好似从未见过。”凌微虽为外门弟子,但宗内的基础大课上了不少,常见的阵法不说了解,至少也知道个大概。
“哎呀!道友好眼力!这阵法图正是在下家中祖传,据说是上古阵法图的残片,只可惜到我这一代家族中已无人修习阵法,才想着拿出来换些灵珠。”摆摊修士热情洋溢,眉飞色舞地说道。
凌微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这修士心里顿时虚了两分,莫名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好啊,刚好我最近对阵法有点兴趣,这里有五颗中品灵珠,道友可愿交易?”
那修士看了看她,面露难色:“这可是在下家中祖传——”
凌微一听这话,转身就走。果不其然,刚迈出两步,就听到摊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六颗!六颗中品灵珠,这阵法残图就是道友的了!”
凌微头也不回,扔出八棵云露草,这些灵草和灵珠均是从被她杀死修士的储物袋中获得,用起来也不心疼。
“五颗中品灵珠,加上这些凡阶上品的云露草,要便要,不要便罢。”
背后的摊主沉默了片刻,妥协道:“好吧,看在我与道友有缘的份上,就卖给你了!”
凌微唇角微微一翘,又收敛起来,转身将灵珠递过去。那人连忙收好,像怕她反悔似的,把画着残阵的兽皮塞到她手中,笑眯眯道:“多谢道友惠顾,咱们钱货两讫啦!”
凌微瞟她一眼,将兽皮放到储物袋中,一言不发地走了。
摊主旁边的同伴见答应得凌微这么爽快,对其传音道:“这位一看就是太虚宗的。大宗门的人,你也敢骗?你那什么残片明明就是从一个散修手里打劫来的。”
摊主数着袋中的灵珠,毫不在意地回道:“就是要找大宗门的弟子,口袋里灵珠多,才好骗呢!那些穷鬼若被我坑了,回头少不得要找我闹上一场。这些大宗门的弟子则不然,为了这区区几颗灵珠来找我,就得当众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这种丢面子的事是不会干的。”
“你这死骗子,要是哪天阴沟里翻了船,可别怪姐妹没提醒你!”同伴白了摊主一眼。
另一边,凌微回到太虚宗驻地中,又将阵图拿出来看了看。灵珠当然不是随便花的,而是这兽皮上的阵纹和当年万法天宫的水下殿阁中的一处花纹有些类似。只可惜当年她才初入修行,毫无眼力,只有个大概印象,否则拓印下来,也可研究研究。
阵法之术源远流长,只是几个纪元间沧海桑田,许多从前的东西都早已失传。这阵法残图与那殿阁花纹相似,说不定还让那摊主说准了,真和上古有关呢!
等着出去的日子在面上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两天,只是背地里暗流涌动,又有不少人无端失踪。
大家心知肚明,秘境将开,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可就没办法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等回了各自门派的队伍,更不方便杀人越货、偷鸡摸狗,现在便是最后的下手时机。凌微这两日间只和文玥在一处,躲在驻扎点中修炼,避开了不少麻烦。
出口将开的那一日,所有人都收起财物,站在外面等待。太阳正升到头顶时,入境令牌上所指之处光芒大盛,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个和来时一般无二的漩涡状圆形通道缓缓打开。
41. 返程
通道开启,凌微跟着同门大部队,飞入了那漩涡之中,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就落在了他们当初来的通幽谷中。双脚落地时,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次总算没出幺蛾子。
出口打开一日之后,三大宗门带队的修士同时收手,宣告秘境关闭。出口合上之前,凌微明明看见还有一个不知哪家的倒霉弟子正向出口奔来,他们也丝毫没有犹豫。
她在心中默默为此人点了一根蜡。不知道十年之后,此人独自一人在这凶兽众多的秘境中是否还能活下来。在现代不守时顶多是扣钱,在这里不守时搞不好要命啊!
随着汪师叔一声令下,大家纷纷上了来时乘坐的巨型飞毯,返程太虚宗。
凌微和来时一样,与文玥、李暮二人坐在一处。她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用神识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周围的人。
沐媛出来时也看见了凌微,却难得地没来找茬。她上来后,就坐在飞毯的另一边,一直处于调息之中。
与沐媛同行的男修身上伤势也不轻,此时却无暇为自己疗伤,只在一旁站着为她护法。
凌微神识扫过一圈,来时这飞毯上的少说有六七十人,刚出秘境时还未曾注意,眼下才发现太虚宗只剩下四十人左右。
”这样看来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陨落在秘境中了。来之前并未听说过幽云秘境如此凶险,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门道?”凌微在心中喃喃自语。
正在她思忖之时,立在飞毯前的汪师叔传音给文玥,让她过去。文玥和凌微李暮二人说了一声,便往前走去。
汪师叔眉头紧锁,看着飞毯上东倒西歪,不像来时气宇轩昂的弟子们,正准备训示几句,可是见到飞毯上的人稀疏了不少,还有人断胳膊断腿,终究咽下了喉中的呵斥。
“玥儿,你在秘境之中,可有受伤?”他看到文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见她面上没有什么伤势,放心了两分。
“谢汪师叔关心,此次师侄在秘境中承蒙李暮师兄和凌微师妹关照,几次遇险都平安渡过了。”文玥和他讲述了自己在秘境中遭遇的事情后,汪师叔往凌微那边看了看,点了点头。
来的路上听玥儿提过,这两人都是群星峰弟子。若是日后入不了内门,他也可吩咐下去让群星峰的管事关照一二。
“玥儿,照你先前所说,这秘境之中突然有天象变化,有些地方甚至山体塌陷,可是因此才陨落了这么多弟子?”
文玥摇了摇头:“那天象变化不过是骤降大雨,具体原因师侄也不知。至于山体变化,进去的练气期弟子多半都已进入后期,可以借助飞行法器御空,对我们也没什么杀伤力。”
“只是师侄听说因为地形变化的缘故,许多地方都出现了之前本在隐秘处没被发现的高年份灵物,引得大家争斗不休,我想陨落的许多人,都是死在修士间的斗法之中了。”
汪师叔闻此,叹了一口气:“也罢,此次我太虚宗能回来这么多人,也算是不错了,我看那焚血宗和清元门死伤之人比我们更甚。人各有命,不可强求啊!”
凌微坐在飞毯上,表面上闭目调息,心中却悄悄与水灵露露进行神识沟通。二人有神魂契约,因此不需要传音,也不用担心被高阶修士听到。
“露露,我们从秘境中出来啦!”
“唔……”小水滴在凌微的丹田中翻了个身,听到这话,从睡梦中醒来:“真的么!窝还从没出来锅!”
它振奋地在丹田中飞来飞去,借助与凌微的共享神识视野看着周围的一切,发出惊叹声:“哇!窝们在天上!那朵云和露露好像!窝想找它玩……咦,那边四什么?”
“……”凌微看着远处长条状的白云,又看了看圆滚滚透明的露露,实在看不出它们哪里相似。不过看在云也是水组成的份上,她勉强点了点头,又和露露解释周围每一个它感兴趣的东西。
过了半日,露露的新奇劲终于散去,准备回去呼呼大睡,凌微叫住它,问道:“露露,你可知道九幽寒冰是否可以被修士炼化?”
露露顿了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主人,九幽寒冰是很厉害的灵物,如果要吃掉,只要修为也很厉害就可以!”
“很厉害?什么叫很厉害?”凌微和露露交流了半天,终于搞清楚,这个厉害指的是修士至少要有元婴修为。
“也是,九幽寒冰毕竟是极为罕见的地级灵物,即使我修炼幻灵诀,神识灵力皆远胜于普通的同阶修士,恐怕也至少要到金丹期才有一线希望。以我此时练气期的修为,还远远无法直接承受它的力量。”凌微不禁有些失望,就像空守着宝山而无法使用。元婴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到元婴期。
“露露,虽然我现在无法直接炼化,但是有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让它提升你我的实力呢?”
凌微仍然不死心,追问了几句,露露的回答又让她重新振奋了起来:“那当然!窝身为水灵,也是有一点厉害哒!虽然都不能直接把它吃掉,但是窝可以辅助主人使用九幽寒冰的精华修炼,也可以通过主人吸收它的力量进阶!在窝们变得很厉害可以吃掉它之前,露露还可以吸收天地灵气,让它恢复一部分消耗掉的寒冰精华呢!”
“真的?”凌微十分惊喜,“露露可真棒!等回了宗门,我查些相关资料,咱们就可以闭关用它修炼了!”有了九幽寒冰,再来一本冰系或者水系的功法,日后想筑基就不是难题了!
—————————
另一边,清元门的飞天龙舟之上,连禹也在关心萧芸芸的经历。
“芸芸,”他抓住萧芸芸纤细的胳膊,平日含笑多情的眼眸里,此时盛满了关切和焦急,“听吴珊她们说你中途和队伍失散了,可还好么?”
“二师兄!”萧芸芸扑到连禹怀中,泫然欲泣,“师兄你可知道,此次我差点就回不来了!我采了好多灵植给你和师尊,可是回来的路上遇见好大一群一阶后期的风镰虫,要不是你和师尊送我的防御法器多,我就死在里面了!”
“好了,好了,芸芸别怕,出来了就好,在外面师兄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叫你受半点伤害!本来师兄就不赞同你去那秘境之中,你在宗门要什么好东西没有,何必去秘境中争抢?”连禹心疼得紧,把她抱在怀中,不住安慰道。
“师兄,我知道你最近想炼一味丹药,需要黄阶的虚风草,这草在外面寻不着,听闻在这幽云秘境中很多,芸芸才来的。你看,我采了好多,都是黄阶上品的呢!”
连禹听了这话,感动不已,从储物袋中掏出几件法器送给她,系统的宠爱值又连涨几次。一边又回头斥责吴珊几人为何没有照顾好萧芸芸,让她遭遇如此险境。
“秘境之中,突发情况数不胜数,如何能够处处照顾——”一个愣头青弟子不甘心被当众指责,愤愤不平地说道。真说起来,萧芸芸可是元婴长老亲传弟子,光那一身法器,就不是她们能比的,哪里轮得到她们保护。
她说到一半,看到队长望向自己的眼神,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只听队长说道:“此次吴珊办事不力,请连师叔责罚。只是我这些师妹们年纪还小,还望师叔宽宥,都是我这个队长没有安排好……”
连禹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萧芸芸也在一旁求情。他不想破坏自己在萧芸芸心目中的形象,道:“看在师妹的面子上,这次就放你们一马!”说完便拉着萧芸芸往最豪华的舱房走去。
连禹虽然和萧芸芸同有一位元婴师尊,但他是凡人出身,在宗门内没有任何根基。这次他为了能照顾萧芸芸,争这幽云秘境带队的资格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这任务报酬丰厚,风险也不大,一半都是资历更老一些的筑基修士来。
这次任务本来是安排给了最近恢复的颜玉书,只是不知为何出发前她突然闭关。要不是颜家势力不如以往,没有获得再派一人的资格,本是轮不到他的。
萧芸芸将手中的虚风草送给连禹,连禹取了其中一半,又说回去再给她寻些好东西,看得周围清元门众人大为眼红,不知道是羡慕萧芸芸的运气能得这么好的灵草,还是羡慕她有个这么大方的师兄。
要是凌微和文玥在此处,一定也会大为惊叹。她们二人出秘境前采了不少虚风草,都是黄阶下品,而萧芸芸手中的几棵,则足有百年份,当真是上品无疑,也难怪有那么多一阶后期的风镰虫追着她跑了。要是换了凌微两人,可没有萧芸芸这么多的高阶法器可以护着她逃命。
“我没有把还得到了神木种子的事情说出来,师兄不会怪我吧?等我将种子种出来了,才好给师尊和师兄一个惊喜呢!”萧芸芸听到宠爱值增加,高兴的同时在心中想道。
—————————
三个月后东洲北部
晨光初照,太虚七峰笼罩在朦胧浅金的薄雾中,层峦叠嶂。从上空望去,像一幅写意的水墨长卷,在东升的日光之下缓缓舒展开来。
七座主峰的最南端,紧紧衔接着洛岭北部。在二者交界之处,有一个不起眼的无名山谷,其间荒草萋萋,因为远离灵脉,灵气不如太虚七峰浓厚,没什么出名的妖兽灵物,因此人迹罕至。太虚宗宗内没什么人到此,其他人也碍于这里接近太虚宗山门,不会无故前来。
此时阳春正盛,正是莺飞草长的时节。无人发现山谷林间斑驳的树影之下,有一片地面寒霜遍布。清晨草尖上露珠晶莹,迟迟未被阳光晒干,近看才会意识到这露珠竟已被冻成了冰珠。
而地面往下百丈之深不见天日之处,有一条地下暗河。奔腾汹涌的河水之中有一个人身鱼尾的生物,丝毫不受周围水流的影响,在无光的流水中静静悬浮着。
这是凌微此前找了许久适合自己修炼的地方。她已经从幽云秘境回来一月有余,期间到群星峰的藏书阁又再次仔细查阅了有关奇冰异水的资料,终于在角落的一本不起眼的游记中找到了疑似九幽寒冰的记录。
这本游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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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历和作者已不可考,但是从其中的用词和风物描写来看,应当是近古时期的修士所著。
作者在游记中提到,她/他曾经在一处极寒之地见过一种奇异的水,冰寒透骨,触之后冻彻魂魄,神识迟钝,同时寿元加速流逝。此人收集这种寒水之后加以炼化,可用其对敌,也能起到冰冻神识、斩人寿元之效。
凌微觉得这种水和九幽寒冰给她的感觉非常像,她和露露沟通之后,猜测这可能就是九幽寒水。据露露所说,九幽寒水经过数万年的演化提纯,其中的精华凝结才能凝结成一块指甲盖大小的九幽寒冰。她在秘境中得到的这一块有拳头大小,至少有十万年以上。
凌微再三和露露确定自己可以使用九幽寒冰修炼之后,便做了十足的准备。她在入秘境之前刚好已经决定要再修一门水系相关的功法,只是贡献点已经用完。
此次回来之后,她用秘境中收获的灵植全部换了贡献点,经过精挑细选,在藏书阁兑换了一部黄阶水系功法《御水诀》。
这本《御水诀》虽然只是黄阶,但已经是外门弟子所能兑换到的最好的功法了,价格也十分不菲,分为练气期的上半部和筑基期的下半部。凌微以灵草换得的贡献点,只够兑换练气期的上半部分。
《御水诀》以水之柔润滋养经脉,亦可引寒冰隐雾化入周天。此功法修炼的灵力如溪流潺潺,绵长不绝,同时具备水之千变万化,刚柔并济,动静相生。
这门功法的攻击力并不如何强悍,但凌微之所以选择它,是因为此功法十分中正平和,日后若是遇到更好的功法,也便于更换,不会产生冲突。至于攻击力,可用外功术法和幻灵诀加以弥补,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为了防止吸收寒冰精华的途中发生意外,凌微又托文玥在内门云霞峰换了一颗黄阶中品的烈阳丹。
文玥虽然有些好奇,为何凌微一个天水灵根需要火系的烈阳丹,暗暗怀疑凌微是不是中了什么寒毒,但涉及个人修炼,见凌微面上无恙,她也没有多问,很爽快地帮她换来。
此时在这无人的地下深处暗河之中,凌微转变成了鲛人形态,召唤出天天躲在自己丹田里睡觉不愿出来的水灵露露,拿出了烈阳丹和装九幽寒冰的木盒。
凌微选择在此处修炼,不仅是看重这里人迹罕至、无人注意,更因为在水中有助于她回复灵力,且地下的土系灵气较为浓厚,可在吸收寒冰精华之时助她稳定水灵气。
即使如此,这其中的凶险仍是不言而喻。此次并不像之前只是将其收集起来,而是要以一介练气修士之躯吸收地级灵物的力量。
若能成功,日后筑基之路当是一片坦途,若是失败,就和那洞穴中陨落修士一样,万年后化为一捧飞灰,也无人知晓。
凌微看着那木盒,心中几番挣扎。露露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静静在一旁等着。最终她下定了决心,修仙之路,从来便无绝对成功之说。若连这点风险都不敢冒,日后如何能飞升,又如何能够破界回家!
凌微不再迟疑,在心中告诉露露做好准备,将木盒打开一丝缝隙。那恐怖的寒气瞬间袭来,身周汹涌的河水寸寸结冰,将凌微冻在其中,转眼就成了一个冰雕,只有露露结成的一个护罩紧紧包裹着凌微,使她不至于完全无法活动。
凌微只觉得寒意从外到内蔓延开来,如无数细针刺骨地扎入肌肤之中。她努力克制自己的神识不被那黑色的寒冰晶石蛊惑,可是马上就觉得神魂迟钝起来,只想沉入那迷梦般的永恒寂静之中。相比之下,那经过露露吸收过一层威力减小、在全身经脉中四处乱窜的寒冰灵气倒显得不算什么了。
她深吸一口气,抗拒着永眠的诱惑,木偶般机械地将红彤彤的烈阳丹倒入口中。此丹果然丹如其名,比她此前在秘境中用的暖阳丹药性更烈几分。
入口之后,感觉灼热的火之灵气从丹田之中霸道涌出,所过之处,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冰寒的感觉褪去了不少。经脉中一时是寒冰灵气,一时又是烈火灵气,两者相冲之下胀痛不已,倒是使得凌微迟钝的神识稍微抽离了一些。
随着烈阳丹的逐步消化,凌微冰冻的神识逐渐灵活起来。她将神识分成几条细丝,在经脉之中控制这那冰寒的精纯灵气沿着周天运行的走向流动,汇入丹田之中。
过了一会儿,神识细丝从几条变成十几条,又变成几十条……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深处不知过了多久,凌微终于来到最后一条经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处于腹部正中的任脉。经过此脉之后,寒冰灵气将最终汇入丹田之中,完成第一个完整的循环。
凌微闭目不动,全神贯注地将寒冰灵气慢慢引入任脉之中。当寒气流经最后一处关卡,进入丹田之后,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凌微全身的寒冰灵气突然大盛,压倒了之前她精心维持的平衡之势。原本汇入丹田的灵气猛烈暴动起来,从她的经脉中反向蔓延而上,寸寸冻结。
42. 突破
“不好!烈阳丹的药效过了!”凌微痛呼出声,吐出一口青紫的血,眉毛头发转瞬间全都结了一层寒霜。
“主人!”在外保护她的露露惊呼。它只能帮助凌微分担一部分外面的寒气,可是凌微体内的经脉运转,它却是无能为力,因此急的团团转,又不敢轻举妄动,就怕影响了凌微。
凌微眉头深锁,颤动的牙关紧咬,努力运转着神识,忍着剧痛将暴动的冰灵气重新一一梳理。
“啪,啪,”她已经能听到有些经脉已经受不了极寒的灵气,寸寸爆裂开来。
“不能放弃!”凌微此时进退两难,她知道如果此时一旦控制不住经脉,寒气从内向外完全涌出,自己整个身体将被冻结成冰,然后裂成无数碎片,灵魂也会随之湮灭。
这场在她体内的战斗,谁也帮不了她,只有靠自己。
“既然压制不了,那就赌一把!”凌微紧闭的双目霎时睁开,透出一丝决绝。她将体内汹涌无处安放的灵力一击泻出,一条经脉随着她身周的冰块一同碎裂。
“轰隆!”黑暗里头顶的泥土受到震荡,土块纷纷落下,一片接一片,形成塌方将凌微埋在其中。
凌微完全顾不上自己大半个身子被埋,转为用灵力呼吸,以自废一条经脉的代价将灵气泻出,体内顿时好过了许多。
她一边用几十条神识细丝维持着灵力的运转,努力忽略身体的疼痛,全神贯注之下神识越来越灵动,也越来越强势。在她强硬的意志力之下,那些狂暴的冰灵气稍稍平稳,重新回到她的经脉之中。
一寸,一寸,再一寸……凌微额头渗出汗珠,还未落下便凝固成冰珠。经脉中的灵气被一丝丝理顺驯服,终于缓缓收敛,顺着周天的路线回到她的丹田之中。
“坚持住……就快了……成了!”感到那些冰灵气不再暴动,她心下笃定,再次运转起幻灵诀,将这庞大的灵力慢慢消化。
此时身周的灵气已经不像开始吸收时那样杂乱,而是如同百川归海,从经脉中如同涓涓细流逐步汇入丹田。
“呼!”旁边的露露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再接再厉地帮凌微吸收周围的寒气。
等到经脉的胀痛之感稍有和缓,凌微转而从头运行起新得到的水系功法《御水诀》,借着寒冰入体的感觉领悟起水之道来。
翻开第一页,御水诀开篇引用《道德经》中所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凌微静下心来,全神领会,几次三番尝试,却总是无法成功入定。
“利万物而不争……看来以我现在的心境,还无法领悟到其中真意……”凌微不禁叹了一口气。
在凌微看来,这修仙界中弱肉强食,如果自己不去争,那么什么都得不到,只会变成别人刀俎下的鱼肉。她反复诵读,仍然无法从内心认同这“不争”二字。
“罢了,既然现在的我还领悟不了这样的境界,那就先将重点放在冰系法则之上吧!”
她在识海中将玉册翻到冰雪篇,默默诵读:“至柔若水,凝冰为骨。柔极生刚,静极藏动。江流入海纳百川,霜霰分雪寂乾坤。凛冬非死,乃天地之息;雪寂非终,实造化之始……”
凌微一边领悟功法,一边将心神沉入体内。这次她终于成功入定,细细体味着这精纯的寒冰灵气:“冰是水的变体,与包容万物,上善至柔的水不同,它至寒至阴,合则坚硬非凡,锋锐无比,宁碎不折,于栗冽中杀机四伏;分则四散成雪,覆盖天地,于极寂中净化万物,却又滋养生机。”
“对!就是这种感觉!是一往无前的寒锋,也是净化天地的寂灭——”
随着凌微全身心的体悟,她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也忘记了自己。她感觉到自己与周围的冰之灵气越发亲近起来,似是与它们融为一体,时而变成冰晶凝结,时而变成雪花飘散……
不知过了多久,凌微的气息越发飘渺,眉间的冰霜却缓缓融化。
“哗啦!”天上的白云无声涌动,骤然间下起了暴雨,片刻之后,暴雨变成了片片的雪花,无声地落在地上,在这春夏之交的时节颇为奇异。
好在异象的范围不大,此时又是深夜,并未引起关注,而地下的凌微也对此茫然不知。
凌微缓缓从那玄奥的境界中醒来,木盒缝隙中散发的寒气再也不能伤害到她,反而化作如同朋友一般在身周亲近环绕。她加大自身大小周天的运转速度,感到体内的灵力极具攀升。
“轰”地一声,凌微的识海仿佛冲破了某个束缚她的壁障,丹田之中灵力丝丝化雾,变成漩涡状急剧旋转起来。
她破损的经脉在这海量灵力的洗刷之中迅速生长愈合,变得更加宽阔,也更加坚韧。其中流淌的灵力浓度与从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此次凌微也算是因祸得福,只是若不是生死关头无法选择,她轻易不会愿意以这种赌博的方法来强化自身。
“主人主人,泥终于醒来啦!窝能感觉到,泥是不是突破啦!”露露欢快地在凌微识海中说道。
“嗯,这次还真是凶险非常!”凌微呼出一口气,后怕地说道,又展颜一笑,表扬露露:“这次还要多谢露露帮忙呢!否则那么多的寒冰灵气,我一个人可吸收不了呢!”不过怎么感觉露露好像胖了一圈?
“嘿嘿!”露露也十分开心,吸收了这么多灵气之后,也有不少收获。
它通过契约感受到凌微的疑惑,开心地说道:“露露这次吃得可饱啦!等窝把这些灵气都消化了,就会变回来哒!”
它见凌微状况良好,就“嗖”地一声飞回了她的丹田之中,变成一颗圆滚滚的小水滴,慢慢消化去了。
凌微浅浅一笑,虽说惊险了些,但她对此次的结果是很满意的,甚至很是意外。
本来想着能吸收些九幽寒冰的灵气,没想到在吸收过程中改进了体质,虽然限于修为无法直接将其炼化,却可以通过自身直接释放来自九幽寒冰的一丝力量,日后斗法保命也多一个底牌。
除此之外,凌微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灵力浓度见涨,显见是突破了练气第八层,离第九层也不远了。除此之外,借助这次突破时体内的寒冰灵气,还领悟了一丝冰雪之意。
想到这,凌微有些好奇,不知道现在自己释放法术和之前是否有所差别,心中默念“收”,体内的鲛珠疾速旋转,将周围剩余的寒冰灵气吸收得一干二净,周围凝固的冰河重新化为流水,汹涌向前奔去。
接着她十指翻飞,轻念道:“凝!”只听“嗡”地一声,身周几十丈之内河水顿时冰封冻结,潺潺流水之声在寒意中瞬间化为寂静。
凌微将自己的形态变回人身,又重新试验了一番,见威力丝毫不减,嘴角上扬,最终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进阶了!哈哈!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遥想当年初入门之时,她修炼之路势如破竹,从无瓶颈,欧阳羽又对她的天资悟性赞誉有加,她也不是没有在心里暗暗窃喜过。
可是后来的三年多,凌微的修为始终停滞不前,虽然修炼上依旧坚持不懈,有时内心里难免会闪过一丝对自己的怀疑:我是真的有修仙的天赋么?我并非萧芸芸那样的天选之子,大道如此艰难,中途多少人折戟沉沙,谁说我就不是其中之一?难道初窥门径,就要止步于此了么?
现在她终于有信心说一句:“不!我不愿、也不会就这样放弃!”哪怕日后前路坎坷,她也会坚持走到底!
过了许久,凌微才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她收起装有九幽寒冰的木盒,将周围的痕迹清理干净,拿出储物袋中的沙漏一看,大惊失色:“不好!没想到距离我来此修炼已经过去三个月,马上外门大比报名就要截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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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地面上的几只正在吃草的兔子耳朵一动,听到“砰”地一声,四散逃跑,一个满身泥土的人从地里钻了出来。
凌微顾不上此刻自己的形象,将现场收拾好,见附近没有旁人,连忙踏上飞梭向太虚宗飞去,一边使了一个除尘术清理身上的泥水草屑。
“大比要在开始六个月前报名,本来只想着一个月以内就能搞定的,没料到出了意外,竟然一下子闭关了三个多月。还好离报名截止有几日,否则真是乌龙了。修士闭关起来真是不知岁月,之后一定要把沙漏加一个闹钟功能,免得以后误事。”
凌微将飞梭提速至最高档位,从山谷上空疾速掠过。此前她想用最高速度御使这飞梭,还有些吃力,无法持久,这次进阶之后,因为体内灵力提升不少,只觉得轻松很多,身上的法器使用起来也更加如臂使指。
一日之后的正午,凌微回到太虚宗,落在群星峰的广场上。这里平日里有诸多弟子练功,最近因为大比在即的缘故,改成了报名点。
和之前几个月熙熙攘攘的情形不同,此时因为时间即将截止,报名点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练气期弟子懒洋洋地坐在报名的大木牌之后,头一点一点,在日头下昏昏欲睡。
凌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径直走了过去,说道:“这位师弟,请帮我登记一下,我要报名此次的外门大比。”
那弟子骤然惊醒,头差点磕到面前的木牌:“好的师姐。”
他抬起头,看到凌微,震惊地直起身来:“是你!凌凌——凌微,你怎么练气八层了!”
此时有几个弟子路过,一人看到凌微,也十分惊讶:“是凌微?不对啊,沐师姐不是说她苦无进境,早就害怕得躲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去,不敢来参加此次的外门大比了么?”
又听到凌微练气八层,他仔细一看,倒吸了一口气:“她真的进阶了!没想到三年原地踏步,从幽云秘境中出来不久就进阶了!难道说她在秘境中找到了什么宝贝不成!早知道我就算借贡献点也要进去了!”
“才不是呢!凌师姐进入练气七层这么久不进阶,不过是在好好打磨罢了,现在正是水到渠成,才进阶的。像你这样的整天不是嗑药就是到处勾搭女修的,进十个秘境也比不过她!”旁边一个十几岁的白衣少女说道。
“朱蔓,你不过刚刚进入练气四层,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他拔剑出鞘,正打算教训一下这个不懂礼数的师妹,却感觉自己身周寒意大盛,寒毛倒竖,仿佛踏出一步,就要坠入冰湖一般。
“好了,潘良,你作为练气七层的师兄,还要和刚入门的师妹计较么?”潘良听见背后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似泠泠泉水,又如风动碎玉。
只是素来爱和女修调笑的他此刻却毫无欣赏之意,战战兢兢,仿佛听到恶鬼之声,不敢移动。
“凌师姐!”朱蔓开心地叫道,“师姐可还记得我么?半年多前你从赤鳞蜥手下救了我们,还送了我们一人一瓶赤鳞蜥血,我和堂兄可是大赚了一笔呢!”
“自是记得,”凌微对她浅浅一笑,颔首道:“恭喜你进阶了!”刚刚登记完外门大比,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自己,没想到还是熟人。
她和朱蔓一边聊着,一边往广场外走去,走之前深深看了潘良一眼,“如果我知道你日后欺负朱师妹——”
潘良连忙摇头:“不不,我只是想和她友好切磋一下,以后不敢了!”
他感觉周围的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松了一口气,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不可置信地说道:“一层之差,怎么会差这么远?不对,在其他练气八层甚至九层的师兄师姐身上,我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压力。”
过了一会儿,他摇头苦笑:“看来这次的外门大比,变数颇多啊!前有李暮进阶练气大圆满,后有凌微突破第八层,看来我也得好好努力了……”
43. 苦修
“凝!”
群星峰后山一处偏僻的湖泊中,一道素白的身影在水面上掠过,拂皱一池涟漪。随着一道干脆利落的声音,湖边的一大片草木连同一只又肥又圆的水袋鼠顿时被冻成冰块,一动不动。
“融!”
随着一圈灵气涟漪拂过,冻结的草木又重新柔软下来。水袋鼠刚一解冻,就往树林中疾速奔跑起来,几下就越过了十几棵灌木。
可是半个呼吸之后,那鬼魅般的身影闪动几下,就停在了它前面。它心中怦怦直跳,慌不择路,竟一头撞在树桩上,登时晕头转向。
随着一声轻笑,那身影转身一跃,转瞬轻落于树梢之上,可那树梢却丝毫不动,仿佛落在上面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极轻的羽毛。
水袋鼠从晕眩中恢复过来,看到这个神出鬼没的人族没有继续追它的意思,双腿一瞪,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凌微脚下轻点,树影微不可觉地轻颤,无声落在了地上。
“看来这些时日练习流云步颇有成效,离步法中所说的‘动若流云,轻如鸿羽’又更近一步。这段日子时不时引九幽寒冰之力修炼,对冰系法术也愈发得心应手了。”
“离大比还有五个月,若是想要夺得魁首进入五行秘地,不仅要打败外门练气九层的同门,更要面对练气大圆满的李暮、杜岚二人中至少一人。我的经脉比常人宽阔坚韧,恢复灵力的速度也更快,打败练气九层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练气大圆满已是半步筑基,在不暴露幻灵诀的前提下,想要获胜可没那么容易啊……”
“没有上回进阶的机缘,想在五个月内想要再进阶一层可能性不大。李暮用刀,杜岚用剑,我身为法修,身体强度不如他们二人,但是可以在法术的变化和熟练程度上下功夫,同时加强身法提升自己的敏捷和速度,未必没有一争之力。看来我还得再加把劲!”
凌微休息片刻,从储物袋中拿出两个重若千钧的铁环,毫不犹豫地套在了双腿之上。她回到湖边,步伐不复先前的轻快,凝聚出几道冰柱,奋力向上踏去。
因为那一对铁环颇为沉重,凌微极不适应。在跃向下一个冰柱时,灵力有些滞涩,脚下微微一颤,差点踩空。
一个,两个,三个……凌微逐渐适应了脚上的重力,逐渐加快速度。铁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随着速度的加快,凌微发出粗重的喘息,汗水如雨落下。跳到第十九个冰柱时,脚下循环的灵力没来得及跟上,她情急之下踏错了一步,不小心跌入了水中。
凌微没有上岸,浮在水里调息片刻后,又重新跳了上来。等这一组五十根冰柱一一踏过,她回到了开始的地方,将冰柱的间隙调整地更大,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练习。
随着日头西沉,弯月逐渐移动到天空正中。凌微的脚下早已胀痛不已,丹田中的灵力也几近枯竭,经脉之中传来阵阵抽痛之感,她却恍然未决。
“提气,踏出,跃起,灵力转一周天。”她毫不停顿地重复着,仿佛这一切已经变成了身体的本能。当弯月又一次从天空中隐去之时,她终于将这些冰柱踏过七七四十九圈。
“砰!”凌微脚下冰冷,额头上却汗珠滚滚。她看着升起的冉冉朝阳,终于放任自己落入水中,休息片刻。此时她感觉全身如同酸软的面条一般,肿胀的双腿早已从痛楚变成了麻木。
一阵清晨的微风拂来,凌微闭上眼睛,静静恢复着体内的灵力。露露不知何时从深睡中醒来,在她头上蹭来蹭去,时不时向她输送一些由它净化过的精纯水灵气。
两炷香过后,凌微睁开眼睛,和露露玩耍了一会儿,便让它回了丹田。她看着周围的冰柱,微微一笑。
此时冰柱之间的间隙,已经是开始时的五倍,而流云步的步法,也早已变成肌肉记忆,不需要凌微费心刻意运转亦可游刃有余。
她将双手摊开漂浮在水面上,看着蓝天白云,听着欢快的鸟语,感到久违的心旷神怡。这三年来被修为困扰,即使心中从未放弃,也难免有几分郁结,实在是少有这样的时刻。
凌微感到胸中块垒大减,随着一声朗然清啸,一道银白色从腰间“嗖”地飞出。她轻快地跳了上去,踩着飞梭在半空中运转起流云步来。
湖上低头觅食的水鸟只见一道飘忽不定的白影和天上被风吹动的白云一起倒映在水中,一时之间竟难以分辨谁真谁假。
修炼不知日月,暑去寒来,叶盛而落,清澈的湖面悄然结了一层浅浅的冰花,在岸边堆积起来,而成群的水鸟早已飞向温暖的南方。
凌微静坐在湖面中央,面容还和往常一样,气息却越发沉静起来。周围的水冰灵气畅快飞舞,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她体内,运转一周天后又化作缕缕雾气散出。
她身下的冰面受到灵气的影响,又往下变厚一层,下层的浮力使得湖心这一大块冰面微微凸起,仿佛一个小岛一般。
随着灵力在体内汹涌流动,凌微紧闭的双眼“唰”地一下睁开,浑厚的灵力以她为中心向四周疾速扩散。
眨眼之间,整个湖面被瞬时冰封,变成一面巨大的冰镜,潮湿的水汽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折射出微小的璀璨光芒。
凌微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灵力,心中相当满意。如果再让她修炼半年,水到渠成地突破第九层不在话下。只是大比在即,她没有多余的时间,不过能将身法和法术都提高一个层级,收获也算是不小。
“叮!”她听到储物袋中传来响声,是她用简易阵法改造过的定时沙漏。
“今日抽签的结果就要出来了,那便让我看看,我的对手是谁吧!”
随着一道银光掠过,一炷香后,凌微到达了群星峰山门前,收起飞梭,走到广场之中。
只见广场半空中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水镜,上面写着外门大比第一轮各参赛弟子的对战安排,而地上的人群熙熙攘攘。
“嗨呀!我怎么第一轮就抽到了汪师姐,她刚进阶练气六层,要比我高两层啊!”
“别挤别挤,让我看看……喂,你踩我脚了!”
“哼,刘闻,这次抽到了你,总算能了解咱们的恩怨了!”
竟然还有人看到抽签结果直接晕倒:“完了!怎么这么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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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微挤在人群里,看了半晌,终于在水镜中练气后期那一列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师姐师姐,你的对手是谁呀?”朱蔓看见凌微,眼睛一亮,奋力挤到她身边,嗓音轻快活泼,显见对自己的匹配结果很满意。
“朱师妹,你也在。我第一轮的对手是伏宽。”凌微对她点头示意。
伏宽此人,凌微不甚了解,只听说过他有一只颇为厉害的虎类灵宠。这练气大比,是允许弟子带法器和灵宠上台的。上次听说这人,他还和自己修为相当,不知最近是否有变化。
“哦!伏宽伏师兄,我听人说过,他修为在练气八层,他还有只厉害的斑斓虎灵宠,据说觉醒了一丝返祖血脉,最近刚刚进阶到了一阶后期。”朱蔓最近未曾闭关,加之她本就天性爱与人交际,消息颇为灵通。
“不过我相信凌师姐,你一定没问题的!”朱蔓双眸闪亮地看着凌微。之前被凌微所救,朱蔓心中难免对她有一层厚厚的滤镜。
凌微心下有了底,笑道:“那我就谢过师妹的吉言了!师妹第一轮的对手如何?”
“哦!我的对手是易成易道友,她与我同在练气四层,术法使得不错,不过我对自己也有信心!”朱蔓昂首拍着胸脯。
“你境界也十分稳固了,我信你取胜当是无虞,等到大比结束,你我师姐妹可去酒楼共饮一杯!”凌微面上并无欣喜或忧虑的神色,可是言语之中显见自有成算。
“嗯嗯!”朱蔓不住点头。
对战安排公布后若无异议,大比就要在七日之后正式开始。大比的前三日是练气初期的比试,接下来是练气中期,最后三日才轮到练气后期。凌微和朱蔓互相约定去看对方的比试,告别过后,便朝广场外走去。
来到自己久未归来的小院门前,凌微却发现了一道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的身影。她轻轻挑眉:“怎么,你来做什么?”
沐媛靠在院墙上,见凌微回来,一边玩弄着腕上精致的手镯,一边睨了她一眼,头也不转地说道:“凌师妹,可别叫我失望啊!第一场可不要轻易被淘汰了,否则,师姐我还得大比后单独找你约架,可是怪麻烦的。到时候,你可得别忘了把这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再让给我,免得沾染了你身上的穷酸气!”
凌微冷笑一声,瞥她一眼,“沐媛,沐道友,是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对。希望你的斗法实力,能配得上你的修为,也不枉我找你约战一场,否则可就是空空浪费在下的时辰了。有些人灵珠倒是不少,磕了那么多灵药,修为还是不见长进,真是暴殄天物啊!”
她摇摇头,露出十足的惋惜之色,真诚地感叹道。
“你!”沐媛转过头来,却见凌微已经进了小院,“哐”地一声合上了门。
“哼,凌微,你给我等着!”她气息压抑,站在原地往墙上锤了一拳,拳风中杀气四溢。
凌微回到院中,视线扫过,注意到院子里新出现一封信件和一道传讯符。她眼睛发亮,跑过去先打开信件。
“果然是阿梨的回信到了!”她等不及回房中,就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起来。
44. 跟踪
“小微吾妹,阅信佳。你寄来的虚风草我已收到,几次试验后终炼成一炉霖风丹,喜不自胜。近日与离云海诸多海族打交道,虽不甚友好,但所得灵珠不少,便不与之计较。离云海中诸多妖族传说,吾颇为好奇,尤其鲛人之类,美貌善歌,听闻鲛珠效用非凡,已千年不见其踪,妖族人族之中,皆诸多惋惜。”
信的后面还讲了些阿梨在离云海边居住的趣事,又问凌微进来如何,之前打算为她炼制的若水丹材料已经找齐,只待开炉炼丹,下回就可随信一道送来云云,看得凌微莞尔一笑。
可是接着,她神色又凝重了起来。阿梨一向报喜不报忧,离云海的海族对人族不友好她有所耳闻,看来对半妖也没有好上多少,不知她在那边真实情况如何。
阿梨之前听说她三年未有进境,坚持要为她炼制若水丹,几次推辞不过,终究随她去了。日后自己多给阿梨寄些灵草,希望能帮上她一些吧。
而信中隐晦提鲛人之事,让凌微心中又多了几分警醒。此前她和阿梨说过自己鲛人血脉之事,阿梨曾再三叮嘱她万要保密,不仅是因为太虚宗身为人族宗门,对妖族颇有忌惮,亦是因为阿梨身为半妖,除了在古籍中,也从未听说过鲛人一族的消息。
这次阿梨在信中没有明说,想是怕被半路截了去,反而暴露了凌微的秘密,但以她二人之间的默契,定然能懂得对方的意思。没想到连在离云海的妖族之中,鲛人也同样只是传说,而鲛珠更是不知有何种功效,引得各族惋惜鲛人的消失。
“看来日后万不可暴露鲛人血脉,否则引人忌惮倒是其次,要是惹人垂涎那就麻烦了。”凌微想道。
她将苏梨的信折好,小心放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收入怀里的储物袋中。随手打开另一道传讯符,嘴唇微微勾起,是先前她在宗门坊市中订做的一套飞刀炼制好了。有了趁手的法器,大比上也能多几分胜算。
先前在幽云秘境中为了挖冰,那把用得最顺手的飞刀卷刃报废了,凌微心中相当惋惜,出来后照着那飞刀的形状在坊市中直接订做了一套黄阶法器,可以一直用到筑基期。若非秘境中那几个埋伏她反被杀的修士,她还买不起一整套。
凌微连掐几个法诀,将久不住人的院落整理一番,便下山去炼器铺子取法器。
“这位师姐可有什么想买的?我们店里的法器都是赤霄峰上炼器一脉的弟子所做,质量绝对有保障!”炼器铺子里的侍者见到凌微跨进门,连忙上前迎接。
赤霄峰是内门六峰之一,里面修习火系法术的弟子居多,也有不少人学习炼器,平时会拿些自己炼制的法器来宗门坊市中出售,偶尔也接一些订做的单子。凌微此前订制的飞刀就在此列。
此时天色已晚,店里的人不如白天多,但也不算少。侍者顾不得刚刚送走一批客人有些疲惫,仍旧十分殷勤。
最近外门大比在即,不管平时修炼得好与不好,来临时抱佛脚买法器的人不在少数,可让他们店里大赚了一笔,老板暴躁的脾气近日都好了不少。
“不必,我此前在店中订做了一套飞刀,收到传讯说已经做好,劳烦帮我取出来吧!”凌微拿出一块玉牌,递了过去。
“好嘞,师姐稍坐,我这就去!”侍者麻利地上了一盏茶,双手接过玉牌,转身往后面储藏间跑去。
凌微坐在一旁的檀木椅上,端起白瓷茶盏,却并未入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托温热的边缘。
这店中的侍者,说起来其实都是同她一样的外门弟子,只是因为进阶无望,才来这宗门坊市中打工,赚些灵珠维持生计。虽说需得日日早起晚归,但已经比外面那些只能刀口舔血的散修强多了。
“来了!师姐久等,这便是您订制的飞刀。”侍者将一个木盒轻轻放于凌微身侧的木案之上,打开盒盖,只见五把飞刀在锦缎内衬上一字排开,其中三把长约三寸七分,刀柄极短,刀身轻薄如竹叶。
另外两把则稍长,约四寸三分,两侧刻有血槽,手柄比另三把也稍长一些。这是凌微订做时的要求,日后也可以当作窄刃匕首使用。
五把刀看上去都平平无奇,颜色接近凡铁的深灰色,乍一看毫不起眼,对着灯光近看才能发现刀刃寒光凛凛,锋利非凡。
侍者不动声色地观察凌微的神态,见凌微露出满意的神色,松了一口气。不是她对自家法器没信心,而是怕不合客人的心意。
要知道订做法器的价格比直接购买成品法器的价格高上三到五成,周期也更长,交货时客人因为种种原因觉得不符合要求,或者觉得不划算,想要退货闹事的不在少数,令人颇为头疼。
凌微没有直接付尾款,而是问道:“此处可有试用法器的场地?”
侍者连连点头:“有的,师姐请随我来。”她带着凌微从侧门出去,说罢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这其中较长的两把飞刀,炼器师在制作时,还额外加入了先前炼制黄阶上品法器剩余的黑曜陨沙,因此韧性和强度都有所提升,比外面卖的某些虚有其表的黄阶中品法器也不逊色,师姐可是十分幸运呢!”
凌微闻言又仔细看了看,这两柄飞刀的颜色确实较另外三把稍稍深了一点,但不在光线好的地方并不明显。
这类订做的法器,除非加灵珠指定炼器师,否则买家不会知道具体的炼制者,这也是为了避免店里的纠纷波及到幕后的供货渠道。
听这侍者的意思,接自己这一单的炼器师还炼制过黄阶上品法器。若是属实的话,那炼制自己这一套黄阶下品飞刀当是不在话下,质量肯定不会太差,确实是自己占了点便宜,不过他们总归也不会亏。
“到了,师姐在此处便可试用法器。”走到一处坊市后较为宽阔的演武场,侍者停下脚步,解释道:“订做的法器店里一般不接受退款,若是在试用过程中故意损伤法器,也只得自行承担,当然,若是法器质量问题造成,自当由本店负责。”
凌微点头表示自己知晓,衣袖无风自动,五把飞刀从侍者手中的木盒中飞出,在半空中排成一个圆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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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灵力的灌注下发出轻轻的鸣响。她心中点头,这几把飞刀在她的神识中轻若无物,操控起来比先前那把省力不少。
凌微指尖一点,在旋转飞舞中,五把飞刀如同连珠箭一般接连射出。只听得“咔嚓”几声,侍者还没看清轨迹,场地边缘一块试剑石中央就出现了一个正圆形恍如天成的小洞。
“嚯,道友这飞刀不错嘛!哪家店买的?”
旁边零星几个其他法器店家带来试法器的弟子看到这法器如此精准,威力亦是不俗,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上前来打听,不管其他店家侍者懊恼的神色,跟着凌微二人回了店中。
那侍者见状笑得合不拢嘴,忙叫店里几个闲着的同侪过来帮忙,给凌微结账时还额外送了一壶养护飞刀的灵液。
凌微也相当满意,没戳破其中大部分还是靠自己异于常人的神识和灵力,尾款结清后开心地将飞刀揣进储物袋出了门。
回到群星峰时夜色已深,群星峰峰如其名,在这样没有光污染也没有云雾的夜晚,夜空中的繁星分外璀璨。
凌微心情正好,轻快地哼着没头没尾的小调,仰头在小路上漫步。修仙这点挺好,有了神识之后,边看星星边走路也不怕撞树。
眼看就快要回到自己的小院,神识中突然发现前方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怎么这大半夜的,不修炼也不睡觉,还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她强行忽略了自己曾经在洛川城中也做过类似的事情,暗暗腹诽道。
“明日就是练气初期的大比了,说不定就是有人想在大比中搞鬼。看那人去的方向离我的院子不远,还是去探探底细为好。若是惹到我头上……”
凌微眼底寒芒一闪而过,也将自己身上套上一件黑袍,施展敛息术,如鬼魅一般跟着飘了过去。
今夜没有月亮,只有点点星辰照亮大地。星光之下,只见一个黑衣人飞快从屋顶上方掠过,拂起几片屋顶上前日残存的雪花。片刻之后,又一个身型纤细些的黑衣人追了上来。
凌微踏上飞梭,紧追几步,神识确定前面那人的方位后,就始终与其保持着几十丈的距离,既保证了对方不会察觉,也不会脱离自己的神识感应范围。
前面的黑衣人或许是害怕有人跟踪,在弟子屋舍和间隔的树林间七拐八弯,颇为谨慎。然而凌微神识感应可达百丈,这些动作在她面前毫无效果。她躲在墙角原地一动不动,就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去哪里。
穿过最后一片小花园,黑衣人在一间装饰精致的小院后门停了下来。左顾右盼几次,确定没人跟踪自己之后,那人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往门口一按,待门开后,悄然闪身进去。
“咦,这院子怎的有些眼熟?可是我在宗门里熟识的几位同门都没有住在这一片啊。”
此处在凌微的小院南侧,相隔不远。如果说凌微的院子是群星峰弟子最好的居处,那这里就是仅次于那一片的宿舍群了。
“等等,这不是沐媛的院子么!”
45. 大比(一)
凌微终于想了起来,当年沐媛在住所上没有争过她,后来就搬到了这里。难道她今日没回这院子?若沐媛在里面,有人进去,不至于发觉不了。
不过凌微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想暗算沐媛。这些年群星峰被沐媛欺负过的人不在少数,若是真有人暗算成功了,凌微也不会觉得自己胜之不武。
沐媛从来不是她心中看重的对手,要是有人将其先一步解决,她只会乐得轻松。
想到这里,她抬脚就准备离开,却见那黑衣人很快就从原路出来。远处传来喧闹声,听起来像是几个醉酒的弟子刚从山下回来。
那黑衣人见状匆忙离开,正巧经过凌微所在墙角的另一侧,屋檐下的灯笼发出朦胧的亮光。
他没发现处在敛息状态的凌微,可是凌微的神识那一刻却看清了他兜帽下的半边侧脸,心中一震。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幽云秘境中跟在沐媛身边的蔡尧!
凌微等他离开后,借助神识避开回来的醉酒弟子,回到自己的院子,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想着此事。
从幽云秘境中回来后,她打听过,蔡尧原本是沐媛那位副管事姑姑手下的一名弟子,在练气九层已经十余年了。
他在秘境中对修为同阶、实力却不如他的沐媛言听计从,想必是与那副管事有什么约定要保护沐媛,或是被下了什么禁制。
凌微想起当时所见,沐媛被焚血宗毒虫偷袭时,蔡尧却故意装作没看见,想来是沐媛死后对他有好处,那么他身上有与沐媛相关的禁制可能性最大。
眼下就要大比,蔡尧若是想暗下黑手,为何要挑在这个节骨眼?莫非是想沐媛死在台上,洗脱他自己的嫌疑?若是如此,那么自己就要上点心了,她虽不惧沐媛,但也别人也休想拿她当替罪羊。
大比的前六日很快过去,凌微白天去看了朱蔓的比试,明日就要轮到自己了。这几天她难得地休闲起来,只是熟悉了一番新到手的飞刀套装。
到了晚上,凌微久违地在高床软枕上睡了一晚,一夜无梦。
第二天冬日的北风仍旧凛冽,天空却晴朗如洗。外门东演武场巨大的高台上旌旗猎猎,周围已经挤满了围观弟子。
“听说今日第一场便是杜岚杜师姐,不知是谁这么倒霉第一轮就抽到她。”
“是啊!”
“我听说是韦子初,他当时看到抽签结果直接晕倒了……”
随着外门严管事,亦是这处擂台主裁判的上台,喧闹声逐渐变小。大家知道外门大比最瞩目的赛程,练气后期的比试就要开始了。
严管事走到比试台正中央伸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今日进入外门大比第三阶段——练气后期弟子比试。规矩照旧,比试者可带最多三件法器,或者两件法器及一只灵宠上台,不可携带成品符箓或法阵。比试过程中不可服用丹药或其他灵物,不可伤及同门性命,违者取消大比资格!”
“今日东擂台第一场,杜岚、韦子初,请你二人上台来!”
随着严管事话音落下,回到裁判座位上,场中一片肃静。一名高挑女子率先飞身上台,她容貌俏丽,面上毫无表情。
女子双手在空气中一握,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重剑。剑身在萧瑟的北风中轻轻嗡鸣,像是迫不及待要出鞘一般。
“韦子初!韦子初可在?若是一刻钟内不上台,当作弃权处理!”严管事往下扫视一周,说道。
“来……来了!”一个腰带系得七歪八扭,带着书生头巾的清秀男子跑了上来。他面色苍白,身为练气七层,要对上练气大圆满的杜岚,心中着实没有底气。
韦子初看着对面的杜岚,咽了咽口水。他手中汗湿,紧握算筹,鼓起勇气说道:“杜师姐,我自知实力不如你,但是我辈修士,不能因为畏惧艰难就停步不前。这一场,我韦子初,定会竭尽全力!”
“好!就凭韦师弟这一句话,当是一位可敬的对手。我比你修为更高,此次不使别的法器,只用此剑,与你一决高下!”
“好!”台下的人为这二人鼓起掌来。随着严管事一声令下,练气后期大比第一场正式开始。
韦子初是法修,主要修炼一门卜算法门。他将手心的汗渍在袍子上擦干,紧盯着杜岚手中动作,双手在袖中默默掐诀,脚下浮现八卦虚影。
杜岚踏前一步,四周的寒风到了她的面前,都变得驯服起来。她双手握住剑柄,直直向上抽出,出鞘后卷起一阵寒气,迎面向韦子初劈来。
韦子初身形闪动,侧身避开了这一击。他知道杜岚此时尚未使出全力,自己与她相差两层有余,即使能拖到后期,灵力也无法持续,不如速战速决。
他下定决心,手中算筹飞出,在半空中飞舞,迅速排列组合。未等杜岚下一击到来,他在心中默念:“坎位,陷!”
此时杜岚正往左侧滑步,重剑横扫而出,却身形一滞,原来是她脚下地面塌陷,在霎时间变为水泽。
杜岚脚下一跃而起,剑锋一转,直取韦子初控制算筹的右臂。可是韦子初像是预先知晓,向左侧踏出平平无奇的一步,竟恰好避过杜岚的剑气。
随着杜岚落地,半空中剑身回转,借着刚才的惯性,划出一道圆弧扫向韦子初。他躲避不及,袖中灵光一闪,一面青色古铜盾牌飞出,“锵”地一声,挡住了这一剑,可是身形仍旧被震得后退两步。
韦子初眉头紧蹙,双掌合十,盾牌滑到他的脚下,带着他飞上半空。他手中算筹变幻不停,随着一声低喝,地面长出一片荆棘,不断攀升,向将杜岚绞杀而去。
“起!”杜岚面色不变,亦跃上长剑腾飞而起,双掌推出,将刚刚缠上双腿的荆棘碎成粉末。
她无视腿上的刺痛,身形横飞滞空,脚下重剑飞出斩向韦子初,却听得“叮”的一声,剑气骤然凝住。众人睁大眼睛看去,原来韦子初早在此处以铜钱布下一道简易的困阵。
杜岚也未料到自己踏入了对方的陷阱,可是她目露战意,手腕下沉,竟未收势,而是以更为刚猛的力道强势展出。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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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重剑发出刺目白芒,“咔嚓”一声后,韦子初捂住胸口,口吐鲜血,随着几枚碎裂的铜钱一同跌落在地。
杜岚退后一步,落于地上,收剑入鞘,毫无波澜地拱手道:“韦师弟,承让。”
韦子初拄着青铜盾踉跄站起,默默收起地上碎成两半的五枚铜钱,向杜岚鞠了一躬,表示自己认输。
“东擂台第一轮第一场,杜岚胜!”
随着严管事宣布第一场比斗的结局,台下响起剧烈的掌声。
“杜岚!杜岚!杜岚!”
“不愧是有群星峰第一人之称的杜师姐!”
“哼,韦子初那软脚虾,只能在杜岚手中走过六招,换了我,定能撑过十招。”
“哈哈就你?怕是杜师姐一出招,你就直接跪倒了!”
“不愧是剑修,等我我日后攒够贡献点,也要换一本剑法!”
凌微在台下静静站立。周围众人各说各话,但是杜岚的实力在群星峰中早已有得到公认。
一方面,比杜岚实力更强、资历更老的前辈弟子们不是陨落,就是早已筑基、进了内门,这些年以她练气大圆满的境界,杜岚确实当得外门最强。另一方面,则因为她是剑修。
修仙界一向流传着剑修同阶战力最强的说法,此话有一定的道理。因剑修毕生只修一剑的缘故,他们往往心思纯粹,意志过人,在斗法上自然胜过许多心思繁杂的修士。
可是凌微认为,大道三千,各有所长,剑修虽然厉害,但其他道统难道就弱么?剑修中自然有强者、有弱者,其余大道亦然。强弱之分,往往不在于道,而是在于修道之人。
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味说剑修战力最强,不过是坐井观天、以偏概全,将自身修炼的不足归咎于道统之上罢了。
“杜岚修习重剑,讲究大巧若拙,以力取胜的路子。若是我对上她,不用神识术法,在灵力续航上或可与之平手,灵力爆发上却不如。如果以蛮力正面相斗,讨不了好去。想要破局,得靠我身为法修的长处,以法术变化先行消耗其灵力,等到她露出破绽再全力出手。”
即便如此,凌微仍然神色凝重。杜岚在此战中并未出全力,给对手留了面子。否则以她练气大圆满的实力,开场全力一击,无论那韦子初使出何种手段,都得先被她扫出擂台。
杜岚比自己入宗门早十年,近两年来才崛起,在公共场合中出手并不算多,因此凌微也不能确定她全部实力到底如何。
“罢了,之后若真遇上她再说。还是先准备好我的下一场比试吧!”凌微心里想道。
此时场上的斗法已经过去几轮,这一轮刚结束,凌微就听到严管事叫自己的名字:“东擂台第一轮第五场,凌微、伏宽,请上台来!”
“伏宽!伏宽!”台下有人喊道。
“凌师姐必胜!”她听到后方传来朱蔓的声音,似乎还有几个来自其他人的声音。凌微回头一笑,脚下轻点,下一瞬便如一只蝴蝶,翩然无声落在高台之上。
46. 大比(二)
凌微刚刚站定,感觉脚下地面一震,伏宽也已经落到台上。只见他面目威武,体格健壮,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今日的对手。
此时经过前面四场,下面观战的人群慢慢有懈怠。有的悄悄私语闲聊,有的拿出小吃往嘴里塞,还有些人则趁机做起了酒水生意。
“第五场,凌微对伏宽,开始!”
严管事话音刚落,场上已雾气弥漫,伏宽只看到凌微前踏一步,视野中便失去了她的身影。
伏宽反应迅速,左手一拍身上的灵兽袋,只听一声咆哮,一只与人同高斑斓虎出现在场上。
那吼声穿透力非凡,将周围的雾气震出肉眼可见的波纹,几片积雪从不远处的树梢上簌簌落下。
斑斓虎并非稀有灵兽,洛岭之中就有不少。只是伏宽这只,出生时便与众不同,不似普通斑斓虎身上的黄黑斑纹,而是白毛如雪,间有墨黑斑纹,显然是有一丝白虎血脉,且它最近靠着这血脉之力,刚刚晋升到了一阶后期。
“凌道友,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有自信就出来一战!”伏宽口中激将,心思却异常冷静,一边让斑斓虎在一旁周旋警戒,一边拿出一把巨锤,用神识搜寻场上的异动。
突然他眉头一皱,三道冰锥骤然出现,疾速朝他后心袭来,在雾气之中激起阵阵灵力涟漪。伏宽脚下一跺,巨锤抡出,呼啸着将冰锥击碎。
他身侧的斑斓虎似乎从这一击发现了对手的踪迹,骤然扑向擂台右侧,张开血盆大口咬下,却扑了个空,只咬到一团水花。
伏宽肌肉紧绷,心道这个对手有些棘手。自己的优势在于可以与斑斓虎以二对一,可是凌微偏偏不正面迎战,只躲在雾气中放冷箭,消耗自己的体力和灵力。
凌微与自己同为练气八层,但此刻他神识中找不到对方的踪迹,若是一直由对方掌握主动权,那么灵力消耗带来的劣势会愈来愈大。
伏宽眼神一沉,将单手握锤改为双手,巨锤裹着罡风向地面猛然砸去,身前地面裂出一道深坑,瞬间蔓延到整个擂台,连雾气也散了许多。
“在那里!”他感到左前方有灵力波动,手中积蓄灵力,锤头黄色光芒大盛,带着千钧之力挥出。
随着灵力的迸发,凌微终于露出身形。“总算把你逼出来了!”伏宽心中一喜,踩着踏云靴飞身向前。巨锤距离凌微身前五尺时,却陷入一道水幕,如入沼泽之中,去势骤减。
伏宽口中默念法诀,加大灵力输送:“破!”水幕应声而碎,此时斑斓虎也跃至凌微后方,口吐风刃,向她袭去。
就在此时,他看到凌微浅浅一笑,脚踏银芒,身形如远岫出云,飘渺无迹,几个交错踏步间,已然与他错身而过。
没了凌微这个屏障,伏宽和斑斓虎连忙收回各自的攻势,以免伤到己方队友。与此同时,凌微广袖轻挥,三枚飞刀撕开雾帘,如寒星破空,斜撩而去。
“起!”伏宽收起巨锤,双掌推出,将泥土从脚下抽出,地面陷落,一道土墙横亘拔地而起。飞刀在土墙表面划出几道深痕,却无法破开防御,只得转向折返。
经过几轮试探交锋、你来我往,凌微大致摸清了伏宽的底细。
几番打斗后,雾气已经散去,凌微也不再掩藏自己的身形。她指尖轻描淡写地一划,跃上高空,而伏宽用土墙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和斑斓虎围了起来,抵挡从空中束缚而来的水蟒。
不过片刻,水绳将伏宽的堡垒团团缠住,骤然炸开。灵气冲击中,土墙碎裂重组,却在伏宽的苍空下冲上天空,隐约可见山峦虚影,台下观众纷纷吸气。
“群山印!”伏宽在心中默念,灵力奔涌灌输而去,飞速压缩着空中的土石。
这是伏宽最好的机会,这也是他为今日准备最强的一招,一下就抽走了他丹田中剩余大半的灵力。
凌微头上一暗,泥土碎石变成一方巨印向下压来,笼罩住整个擂台。台下朱蔓不由得站起身来,眼中焦急,这一招凌微已是避无可避!
台上,凌微处在巨印阴影之下,看不清神色。她无视头顶迫近的万钧之力,十指结印,反手插进大地,破碎的地面顿时结了一层寒霜。转瞬之间,以凌微为圆心,四周无论是水汽还是冰雪,都呼啸而来,凝成万千冰箭,带着一往无前的力道从下往上暴起。
“嘭!”
只听一声巨响,二人法术正面冲击,山峦巨印将要砸到地面之前,竟被冰箭洞穿震碎!飞扬的尘土混着冰雨四溅开去,凌微被震退几步,轻掸衣袖,一道柔和的水幕展开,将冲击化解。
两人这一次对招灵力都消耗不菲,观战众人屏住呼吸,却惊讶地发现凌微竟然还有余力——漫天冰箭融化后并未落地,而是倒飞凝聚,化成一条十丈长的咆哮水龙,张开寒气凛然的巨口向低空俯冲而去,那体型甚大的斑斓虎在它巨大的身体面前也只如同一只兔子一般。
斑斓虎无处可逃,瞬间被龙首巨口吞没,身体从外而内寸寸结冰,只能听到它喉咙中低低的哀嚎。
“凌道友,我认输!”眼见救援不及,灵宠就要伤了根骨,伏宽连忙向空中喊道。
既然对方认输,凌微也不想下死手,指尖一点,冰龙融化,骤然碎裂,化为漫天水雾。雾气散尽后,她已负手落在高台中央。
伏宽收回灵兽,眼见自己灵力见底,衣袍淋湿,狼狈不堪,又看到对方衣不染尘,闲庭信步地走来,心中再无半分不甘,拱手说道:“恭喜凌道友,这一局是你胜了。”
凌微也对他回礼,道:“承让。今日见识了伏道友的锤法和土系术法,果然名不虚传。”伏宽叹息着摇摇头,同她一起走下台去。
“东擂台第一轮第五场,凌微胜!”
裁判台上,严管事也宣布了比试的结果,台下响起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精彩!”
“这两人的灵力都好强!”
“凌师姐,我就知道,你肯定行的!”凌微刚到台下,耳边就传来朱蔓欢喜的声音。
“凌师姐,恭喜!”朱蔓旁边的一个男修也说道。
凌微看了他一眼:“哦,你就是那日和朱师妹在一块的——”
“对!这就是我堂兄朱荀,那日你救我时他正和我一道。”朱蔓连连点头。
“见过凌师姐,朱荀还未谢过当日师姐所赠赤鳞蜥血。”男修拱手道。
“无事,”凌微对他颔首,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继续观战,却听得远处喧闹一片:“李暮!李暮!”声浪竟然一时盖过了这边,和杜岚取胜时的声势不相上下。
凌微坐在台下整理自己的袖口,朱蔓已经连忙跑去打听回来。原来南边擂台的李暮竟以一刀,将练气九层的对手斩落台下。
李暮的对手进阶已久,是实打实的九层,而李暮虽然为练气大圆满,却是刚刚进阶。一般而言,半层之差,对面即使败也不会败得这么快,也怪不得大家如此震惊了。
“如果我要夺魁首,李暮也是需要注意的对手之一。虽然之前与他有几分交情,可是当初一入幽云秘境就失散了,没有看到他出手的机会,真是可惜了。”凌微想道。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打定主意要回去找人买下李暮那一场的留影珠,就算只有一刀,也要看看当时是怎样的情形。
经过一日的比试,练气后期的弟子已淘汰了一半,加上因为重伤或者法器受损等种种原因退赛的,下一轮只剩下几十人。
凌微漫步回到群星峰广场,看着悬浮水镜角落里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果然不出所料:第二轮第七场,凌微、沐媛!
*
深夜,沐媛的房间中,灯火通明,却照不亮她阴沉的脸色。她将手中的留影晶石“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站起身来:“那伏宽进阶第八层的时日与我相仿,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打败了,凌微甚至没有亮出第三件法器!”
“你说,我明日如何才能稳赢这一局?”她可是夸下海口说此局必胜,姑姑才肯做手脚将她与凌微安排在同一场,替换掉先前为求稳妥选中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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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练气七层弟子。
站在她背后的蔡尧面容晦涩,听她发问,忙掩住自己面上的情绪,出言鼓励道:“依属下看来,小姐无论是历练经验、进阶时日,还是法器品阶都胜于凌微,实在不必担忧。只是此事事关小姐颜面,若能胜得更干脆些,也能痛快不少,一雪当年夺院之恨。”
他悄悄握紧了身侧的拳头,顿了顿,见沐媛没有反驳,继续说道:“师傅曾告诉属下,她曾给你一枚能在两日内增强灵力的丹药,现在大比还剩两日,何不趁机使用?即便大比过后要虚弱一段时日,若是能遂了小姐的心愿,也是物尽其用了。”
沐媛回过头盯着蔡尧,看不出喜怒:“哦?姑姑连增灵丹告诉你了?看来她还真是信任你啊!”
“她是你的师傅,你听她的话倒也理所应当,只是当日和你定下主从契约却是我,你心中可否有不甘?”此刻的沐媛,完全不见平日里在沐如霜面前的撒娇姿态,眼神如刀刺来。
蔡尧连忙低头跪下,膝盖发出“咚”的一响:“属下不敢!虽然我是沐管事的记名弟子,但我的身家性命都在小姐手里,自当以小姐为尊!且属下敬佩小姐天资已久,为您做事,亦是我心甘情愿!”
沐媛见蔡尧如此听话,脸色明媚几分,却没叫他起来:“蔡尧,你这是做什么?我只不过是想着要不要将你还给姑姑,也免得你心生怨气。不过你既然心里想跟着我,我也不亏待自己人。”
“姑姑现在修为高于我不假,可是我如今二十出头,已有练气八层,焉知将来不会超过她?待此次大比我获得一个好名次,不愁进不了内门。到时候你跟着我,日子自然比做一个外门管事的记名弟子好得多!”
“小姐说得是!以小姐的天资,定当入得内门!只是却不知哪位长老好运,能收小姐为弟子。”蔡尧连连点头。
沐媛听着他的奉承,心中十分满意。若非蔡尧如此识时务,就凭他四灵根的资质,入宗门十余年来修为都无寸进,在幽云秘境中早就被派出去打头阵当炮灰了。
“好了,你退下吧!哼,我沐氏从前可是出过元婴真君的,一个侥幸刚入练气八层,凡人出身的修士,我自不会放在眼里。不过这增灵丹,大比上不用也可惜了。明日就让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蔡尧点头,附和两句,起身退出了沐媛的院子。他面上不敢表现分毫,内心的恨意却翻涌上来。
这对姑侄二人如出一辙,哪怕沐氏败落已久,对他们这些凡人出身的修士仍是如猪狗般使唤,半点不放在眼里。
当初若不是沐如霜点名要自己做记名弟子,他又毫无势力、无从反抗,如何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而她收自己入门下,也并非为了培养自己,而是这些年为了沐媛修炼花销愈大,想从自己手里搜刮新晋弟子的份例。若非如此,即使他只有四灵根,这么多年下来,必定也早就进阶筑基了!
“沐如霜拿我的份例,还让我替她办事也就罢了,甚至还强行在我身上下了与沐媛的主从契约。要不是我伪装得好,恐怕和其余记名弟子一样,早早地陨落在秘境和各种任务之中。想来沐如霜也不愿我们这些名为弟子、实为奴仆的人筑基,免得日后脱离掌控,甚至找她报仇。”
想到这里,蔡尧放下了内心那微不足道的动摇。为这一天,他准备了太久,等到沐媛一死,主从契约解除,他就以先前接的任务为由出宗游历。
在宗门日日受沐家姑侄压迫,外面却天大地大,日后总有他筑基的机会。到那时候,再回宗门,沐如霜曾经所做的一切,他都要让她付出代价!
至于沐媛大比身死后凌微的下场,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让凌微背锅再好不过,她与沐媛素有旧怨,若是在大比上收不住手,将其杀死,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蔡尧的头上。
“自古红颜多薄命,幽云秘境中你在沐媛手下避过一劫,可惜这次却注定逃不过了,日后,我定会为你多烧些纸!”蔡尧走出沐媛的院子,目光幽冷。
47. 大比(三)
最近这段时日刚刚降温不久,第二日朔风又更寒冷了几分,太阳被云层遮挡,天色阴沉。太虚宗地处大陆北部,冬季不可避免比东洲其余地方早了好些。
好在修仙之人,寒暑不侵,凌微美美地睡了一觉,慢条斯理地吃过一顿破费从山下坊市订来的灵餐,精神饱满地来到演武场。此时今日第一局比试已经开始,高台四周早被围得满满当当。
“奇怪,今天这里的人怎么比昨日多了不少?”凌微心下纳罕。感觉除了还在闭关的,整个外门的弟子几乎全在这了。
“是金丹真人么?”
“我看不止,看那架势,很可能是元婴真君!”
听到周围弟子们的窃窃私语,凌微往高台后方看去。只见本应坐着严管事的主位却坐着一个面目威严的中年女子,她左侧坐着一个面容文雅的男子,而严管事只站在右侧座位之后。
“看来今天是有大人物来了。”她心下了然。
过了一会儿,裁判席后又来了一名女修,在严管事身旁站定,正是沐媛的副管事姑姑沐如霜。
“宗门要求亲属避嫌,沐如霜此次定不是来当裁判,要么就是来看今日沐媛的比试,要么就是来巴结这些大人物。”凌微心想。
台上一名练气七层、一名八层的修士打斗正酣。崔卿云心不在焉,端起严管事刚刚奉上的灵茶,随意喝了一口,眉头微皱。
她放下茶盏,对一旁的男修说道:“舒师侄,今日本君是想到你们玉泽峰上拜访,怎么偏要我来这群星峰?”
太虚七座主峰之中,除去群星峰为外门弟子所在之处,灵力浓度一般,剩余锐金、云霞、玉泽、赤霄、厚岳五座山峰分别在对应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灵脉之上,灵气均十分浓厚。在这五座主峰拱卫之中,还有正中央掌门所在的问道峰。
除去这七座占地最大的主峰之外,太虚范围内还有众多大大小小的次峰、辅峰,基本上每位金丹以上的修士,都有权选取一座山峰作为自己的洞府。
崔卿云作为锐金峰首座现存年纪最长的弟子,亦为近几十年新晋的元婴真君,平日里并没什么事情要来外门,看得出并不喜这里的氛围。
舒陵对她温文尔雅地一笑,说道:“我们玉泽峰人口不多,能得明云师叔亲自上门拜访的,想来也只有我峰明河首座了。只是近日首座有事不在宗门,只有在下忝为执事,招待明云师叔。听闻师叔素爱热闹,玉泽峰上却是分外冷清,师侄才想着约在此处,也能让师叔看看这不一样的风景。”
他面上从容,内心却泪流满面:“这明云真君每次上门来,准没好事,老是仗着自己未来锐金峰首座的身份,向首座要个什么法阵,被首座轰出来那么多次,也不涨记性。”
“这次首座正有事准备出门,见都不见,发话要我自己想法子直接让她走,不然就直接出手把她揍一顿。可叹我一个金丹期的执事,要维护自家峰头的风评,还得自己想破脑袋把元婴真君支走。”
“也罢,今日且拖延片刻,待首座离开,她想找人也找不到。还好这外门最近有大比,在这消磨半日,想必她也能明白首座的意思了。”
崔卿云皱眉偏头看向舒陵,正准备说些什么,场上打斗分出胜负,旁边的严管事上前几步走到高台上,宣布:“东擂台第二轮第一场,王威胜!”
接着几个弟子上来清理高台,将场地恢复原样后,他又宣布了第二场的对战弟子。等回到裁判席后,崔卿云已经收回了目光,不知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几场斗法,实在平平无奇,台下的观众情绪也渐渐回落。台上崔卿云和舒陵又经过几轮言语交锋,终于不再纠缠,一人面色冰冷,一人面上仍是温雅带笑。
台下众位弟子悄悄谈论他们的身份,凌微却不在意他们在干什么。这两人的修为她都看不透,明显远远高于自己,哪怕想拉关系也不是自己够得到的。无论他们今日为何在此,都与她无关。
场上几场比试结束后,严管事高声宣布:“东擂台第二轮第七场,凌微、沐媛,请上台来!”凌微脚下银光一闪,飞身上台。
沐媛在台下早就看到了凌微,此时亦是不甘落后,二人几乎同时落到高台中央。
台下众人知道她们三年多来恩怨的不少,只觉二人目光相交之间,还未动手,便硝烟四起。
“沐道友,请!”凌微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讽笑。
沐媛娇艳的面容闪过怒色,却又瞬间转为怜悯:“凌师妹,往日种种,暂且不论,今日就让师姐好好教教你,何为上下尊卑吧!”
凌微淡淡一笑,不以为意,走到场边站定。只听严管事一声令下,比试开始,二人瞬息间均已出手。
“咻——”
沐媛手腕一振,腰间金色长鞭如毒蛇吐信,破空而出,余音不绝。她脚下疾掠,鞭影直向凌微面门抽去。
凌微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掐诀,迎风肃立,十几支水箭电射而出,在半途截住长鞭,化为朵朵水花爆裂开来。
她面上沉静,心下却有几分诧异:“什么时候她的灵力这么强悍了?不对劲,沐媛的修为增长大多是靠服用灵丹,外出历练也总有多人随行保护,几月前幽云秘境中斗法时,灵力运转效率还很是一般……”
凌微运足目力,凝聚神识,手上虚晃一招,观察着沐媛的面色。只见她面色红润,精神亢奋,灵力流动比往常快了约一倍,只是身周灵气不如平日圆转自如,而是有几分紊乱,显见她对这些灵力的控制有些生疏。
凌微心下了然,面上一哂,笑道:“沐媛,你怕了我,直接认输就是,何必还吃这临时增长灵力的丹药?待会儿磕了药还败在我手下,当真要成外门笑柄了!”
“哼,我是吃了巩固灵力的丹药不假,但可不是你信口雌黄说的什么增长灵力的丹药!我看是你怕了我,怕等下输了,想先找个借口!”沐媛没想到秘密一上来就被人发现,目光闪烁。想到自己马上要打败对方,又马上理直气壮起来。
“啪!”沐媛手中长鞭猛然甩出,地面土石炸裂,如同霹雳惊霄,鞭梢舞出金蛇舞动的虚影,向对面缠绕而去。
凌微脚下后撤,拉开距离,袖中一把深灰飞刀灵光一闪,与金色蛇头相击,只听“锵”的一声,鞭与刃相接之处火花四溅。
沐媛哼笑一声,加大灵力输出,蛇影金光越发耀目。弹指之间,已经连出八鞭,漫天鞭影如崩雷击柝,巨蟒摆尾。
凌微却岿然不动,身周飞刀环绕成网,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台下众弟子眼花缭乱,只听闻台上铮铮然金戈相击,飒飒如急雨打蕉。
蔡尧站在台下近前之处,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局。若今日有机会让沐媛身死自然最好,毕竟凌微是最佳的栽赃人选,自己也能早日得到自由。若事不可为,就只能等到下半场或者明日了。
他袖中右手指尖轻拈,捏住先前他潜入沐媛房中时,放入增灵丹中的子蛊所对应的母蛊,丝毫不敢错眼,就怕失去了最佳时机。
台下除了三三两两刚来的弟子把目光放在高台后方的陌生前辈身上,十分好奇之外,大多数人都被台上逐渐变得激烈的打斗吸引目光。
裁判席上,崔卿云和舒陵明显谈得不愉快,或者说是崔卿云单方面的不愉快。
自己几次放下颜面,亲去玉泽峰找明河求取阵法,却每回都被赶出来。明河是一峰首座不假,可是自己亦是同辈的元婴真君,难道对方就完全不顾忌自己未来亦为一峰首座的面子?
沐如霜见崔卿云神情冷淡,想到她在锐金峰的身份,还有从锐金峰内流出来的一些传言,往前稍稍移动半步,对崔卿云恭敬一礼后,掩嘴说道:
“明云真君大驾光临,我们群星峰上下都受宠若惊。现下台上使鞭的那位弟子,正式在下侄女,金木双灵根,素日仰慕锐金峰和明云真君,今日看到您前来,先前还特意和我说要在台上好好表现呢!”
“哦?”崔卿云心不在焉,往台上瞟了一眼,二人打斗正酣,但在她这个元婴真君眼里,不过是练气弟子过家家罢了,实在兴趣寥寥。
沐如霜毫不气馁,继续说道:“与我家侄女沐媛对战的那名弟子,修为亦是不俗,入门时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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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明慎真人大加赞赏呢!听说当年明慎真人还身为惋惜,因功法属性不和,无法将她亲自收入门下。”
“明慎?”崔卿云听到这里,直起身来,目光如炬向台上看去,正在打斗的沐媛和凌微都觉得背上一凛,寒毛直竖。
崔卿云哼笑一声:“欧阳师妹一向不着调,要不是因为她性情乖戾,没个定性,师尊也不会给她取在道号中取一‘慎’字。照我看来,这小弟子不过尔尔,哪里值得如此夸赞?本君见过的天才如过江之鲫,她,还排不上号!”
虽然同在现任锐金峰首座清承真君门下,崔卿云和欧阳羽却从不对盘,二人互相看不顺眼已久,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崔卿云作为清承真君现存的最年长弟子,几十年前进阶元婴后,就一直以下一任首座自居。
只是坊间颇有传言,说清承真君更属意关门弟子欧阳羽接任,眼见他寿元不多,却不卸下担子闭关清修,实际是在等欧阳羽结成元婴。二人自此势同水火。
沐如霜听得崔卿云贬斥凌微,面露微笑,连连称是,可是听她到最后也没有提沐媛一两句,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给崔卿云和舒陵二人重新上过茶,默默退到了后面。
高台之上,凌微与沐媛两人正御使各自的飞行法器在半空交手。
经过先前的试探,凌微摸清了沐媛的路数。她手中的金色长鞭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又兼有二者属性,应是由某种金木双属性的妖兽材料熔炼而成,当是黄阶下品法器,加之又刚好符合了她金木双灵根的特性,用起来较为得心应手。
沐媛吃过灵丹,此时灵力接近原先的两倍,只是她并不适应这样的灵气流动,也不善于控制灵力输出,因而许多灵力都白白浪费掉,攻击的威力也只不过高出原先三四成。
她修习的身法应当不错,行动之间能隐隐看出太极八卦的规律,只是她身体敏捷程度跟不上,脚下往往慢半拍,无法与手中鞭法相互呼应,时不时露出破绽。
“来了!”凌微眼睛一亮,脚踏飞梭疾转,一道银色弧线划过。空中正在进攻沐媛的几道冰锥炸开,冰屑四溅。一片混乱的灵力波动中,一把飞刀悄然刺出,斩向沐媛脚踝。
只听“铛”的一声,银灰色飞刀本应刺中沐媛脚踝上的申脉穴,却在最后时刻被弹开,二者交锋间掀起一波猛烈的灵气气浪,将四周的尘土卷起。而沐媛左腕上青玉手镯灵光一闪,黯淡了几分。
凌微一击未中,并不意外:“除了鞭子和飞叶,原来这就是她的第三件法器。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手镯,能挡得住我几道攻击!”
她眼中战意燃起,手下不再有所保留,也不再用飞刀防守身侧,而是让它们结成刀阵一同射出,脚下流云步飘渺无迹,身随影动,似风拂柳絮,雾隐山岚。没了飞刀网的防护,沐媛的金蛇鞭风居然也无法触碰到她的一片衣角。
场下观众不暇接,没想到顷刻之间场上形势骤变。先前看起来沐媛攻击频繁,凌微以守居多,现在竟反转过来,沐媛在凌微的攻势之下渐渐显出颓势。
人群中一直为凌微捏一把汗的朱荀松了一口气,旁边的朱蔓锤了他肩膀一拳:“我就说吧!凌师姐一定没问题的!”朱荀连连点头。
凌微双手翻飞,迅速掐诀,并指凝聚灵力指向半空,场上寒气弥漫,水汽飞速往天空凝聚,本就阴沉的天色下一朵乌云迅速成型,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随后顷刻间便化为暴雨倾盆而下,落地之时,更是仿佛有千钧之力,在高台本就一片狼藉的地面上砸出几湾浅坑。
裁判主位上崔卿云眼中一丝意外之色闪过,舒陵眼中异彩连连,感叹道:“练气期便能借助天时引动天象,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随着凌微步步紧逼的猛烈攻势,沐媛左右支绌,挥舞长鞭应接不暇,十分狼狈。左腕青玉手镯灵光一次又一次地亮起,随着暴雨中一道水箭落下,终于“砰”地一下炸裂开来。
“沐媛,到此为止了!”凌微嘴角微扬,抬头望向天空。乌云之下,高台之上,雨滴化作万千冰锥,在阴沉的天光下折射出森冷寒芒,向地面砸去。
48. 大比(四)
蔡尧在台下一直密切关注战局,此时唇边也露出一丝快意。他指间微不可觉地一动,将手中的母蛊捏碎。台上正准备运起全身灵力化出木盾的沐媛一僵,竟一丝灵力也调动不出来。
她面色苍白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尖利冰锥,用尽剩余的力气喊道:“我输——”
第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她的腹部已经被一枚冰锥洞穿,刹那间血流如注。
“媛儿!”沐如霜推开身旁的严管事,冲上了比试台。沐媛此时气息奄奄,说不出话来。
沐如霜手中灵力汇聚:“好你个凌微,我媛儿明明已经认输,你为何还要下此狠手!”
她回头看向严管事:“对手认输之后还出手,这是违规!严师兄,你应该取消她的参赛资格!”
凌微冷淡道:“怎么,沐前辈堂堂外门管事,要为了大比上的一时输赢对我一个小弟子出手么?沐媛的话没说完,我如何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且我当时灵力早已放出,在场的诸位同门,你们敢说就一定收得住手么!”
台下众人纷纷摇头,他们也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凌微最后一击灵力汹涌,加之当时招式已老,若换做自己,也无法作出更好的临场反应。
二人说话之间,严管事也落在高台中央,挡住沐如霜,道:“我在台上看得明白,此事怪不得凌微,沐师妹,我看你侄女没有性命之忧,你还是赶快扶她下去歇息吧!”
接着他不顾沐如霜难看的脸色,向台下宣布这场比试凌微获胜。朱蔓跳起来发出一声欢呼,场下掌声雷动。
无论如何,凌微最后那一招确实不是寻常练气期能够做到的,在这个实力为尊的地方,外门弟子心中都对她多了几分尊敬。
沐如霜狠狠瞪着凌微,凌微却毫不畏惧,对她微微一笑,唇角轻动。沐如霜耳边听到一丝传音。
“沐前辈,我和沐媛有恩怨不假,但还没有到要在大比上下杀手的地步。大比禁止伤及同门性命,违者取消大比资格,我可还想拿个好名次!倒是刚刚沐道友明明应该还有余力,却丝毫不曾抵挡,在下也觉得,颇为蹊跷呢!”
不过没说出口的是,若非这是在大比之上,自己会不会下杀手,那就不好说了。
沐如霜目光一沉,手中灵力探入沐媛的经脉,果然灵力紊乱。凌微刚刚那一招威势虽大,但还不至于能直接扰乱对手体内的灵力流动。
她不再纠缠,在昏迷的沐媛身上撒上止血药粉,又喂入一颗灵丹,强行以灵力推入她喉中,托起她的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台下蔡尧见势不妙,早已不见踪影。
凌微并不在乎他们两方相斗最后是什么结果,此局自己获胜,又把暗算沐媛的嫌疑摘出来,已经达到了目的。
裁判台上崔卿云和舒陵话不投机,耐心终于耗尽。见到欧阳羽赞过的弟子获胜,她再无兴致,甩下一句话:“此子虽胜,重伤同门,性情恣睢,不堪造就!”说罢拂袖而走,化为一道遁光远去。
舒陵看着崔卿云离开的方向,面上的温和笑意瞬间敛去。他回首深深看了凌微一眼,也飞走了。
凌微刚刚落到台下,众人正要相贺,却听得元婴真君对她的评语,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附和。
凌微也听到了崔卿云的话,脚下往外走的步伐却没有减慢半分。可是舒陵离去时,她却微不可觉地停顿了一息。
看到朱蔓朱荀二人过来,她打了个招呼,片刻后离开了擂台广场。
*
凌微的小院中,想到走之前那位金丹前辈给她的传音,她心绪有些不宁,几次入定都未能成功。
“明云真君与明慎真人素有龃龉,其言不由衷,不必上心。你天资非凡,然心有戾气,却非虚言,若不化去,恐伤自身。吾乃玉泽峰执事,待你筑基,若无去处,可来我峰为管事。”
凌微神识敏锐,早在沐媛开口之前,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异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蔡尧对沐媛和自己的算计。
她第一反应是完全收回攻势,这样更为稳妥,可是转念一想,还是只暗中收回了一部分,让沐媛不至于身死,却受了重伤。
这其中一方面是不想让人看出她神识有异。就如她先前在台上所说,群星峰的外门弟子,十个中有九个都收不住手。但更多的则是为了报复她屡屡找自己麻烦,想让她受些教训。
“他身为金丹前辈,不至于诓骗我一个素不相识的外门小弟子。先前那位真君既与欧阳前辈有怨,或是随口一说,我自然不会在乎她的话。可是这位玉泽峰前辈说的话,我却不能不在意。看来我的小动作没能瞒过他……只是原来我心中的戾气竟已如此明显了么……”
凌微胜了沐媛,了结一桩心事,却没有半点开心。她苦笑一下,修习术法不易,可修心却更难。
自她穿越后一路走来,口蜜腹剑、刀光剑影见过不知凡几,睡过的好觉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
凌微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变得越来越冷漠,也越来越无情。这无疑让她极快地适应了修仙界的环境,并不全是坏事,却也无形中让她对这个世界愈来愈麻木。可是大比时间紧迫,现下并没有时间调整。
“看来等比试结束,是时候好好打磨一下心境了!报复沐媛只是一件小事,可是我心中的长久以来的压抑却并未减去分毫。我想更重要的,或许是明确自己想要坚持的到底是什么,我修道的本心,又是什么?”凌微心中想道。
她往嘴里扔了两颗补灵丹,冥想片刻,思绪终于平静下来,进入了大周天之中。
一个时辰后,随着“叮”的一声,凌微从入定中醒来。她缓缓收功,身周灵气蒸腾渐渐散去,意识到心境关隘之后,她反倒轻松了几分。
有时候,不怕知道自己哪里有缺漏,就怕有缺漏也不自知。若不是今日那位前辈点拨,凭她自己身在局中,一叶障目,怕是要过很久才会意识到问题。
等到她回到演武场之时,上半场已经结束。朱蔓焦急地跑了过来:“凌师姐!你可知今日下半场你抽到谁了么!”
“谁?”凌微背着手悠然走来,一丝灵气也不用,就像凡人闲逛一般,半点不见焦急。
朱蔓见凌微完全不急,反而撅起嘴来:“师姐下一场的对手,就是李暮!昨日一刀结束比试的那个李暮!听说他可是练气大圆满!”
“好啦,不就是个李暮么!别着急,他实力虽强,可是师姐我也不是没有法子胜他!”凌微慵懒一笑,拍了拍朱蔓的胳膊,示意她不用担心。
“好吧!那我先去对面擂台上看看,待会儿回来,师姐就算有把握,也要多多注意才是!”朱蔓对凌微很是信任,闻言轻松了几分,仍是殷殷叮嘱道。
“去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师姐呢!”
朱蔓朝凌微做了个鬼脸,拉着朱荀跑开了。
凌微在场地边缘人少的地方随意找个地方坐下。下半日的比试还未开始,她看到她与李暮的对战排在今日最后一场,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她靠着身后的岩石,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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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望着天上云海,在群山之间翻涌不息。就在她走神之时,身边却突然坐下来一个人。
“凌师妹,几月不见,恭喜你修为进阶一层啊!”一个熟悉的声音语带笑意。
“文师姐!你怎么来了!”凌微直起身来,惊喜地看着来人。
文玥笑眯眯地说道:“我的符箓课逃了好几次,前些日子让教课的先生逮住了,定要我补回来,否则我早就来了!”
“刚刚一来就听说待会儿是你和李暮师兄的对战,还好我这几日用功,否则岂不是要直接错过我两位好友的精彩比试了!”
凌微看到她来十分高兴,却促狭地问道:“文师姐来,小妹欣喜不已,只是不知……文师姐是希望我赢,还是李师兄赢啊!”
文玥”哼“了一声,扑上来刮她鼻子:“凌师妹,我能来就是对你们最大的支持了,至于你们俩谁赢,那得交给老天决定,我就不管了!不过不管谁赢,可都要请我去山下的聚仙楼吃一顿才行!”
二人笑闹之间,李暮也背着他的长刀走了过来:“是否在下听错了,怎么仿佛有人在别人不在场的时候,就先定下了让人家请客?”
文玥还没说话,凌微就先笑了起来:“李师兄怎知,请客的就一定是你呢?若我赢了,定然不会对文师姐吝啬这一顿饭!”
李暮朗声笑了起来:“好!凌师妹如此大气,李某自然不能落后,若我胜了,自然请你们二人去聚仙楼吃顿上等灵餐!”
文玥左右看了看,拍着手十分高兴:“这么说来,今日这一趟,无论如何都是我赚了!嘿嘿!那我就期待你们两人的表现了!”
凌微轻轻颔首,文玥起身和李暮聊了几句,李暮主动提出带她在群星峰逛逛。文玥问凌微要不要同去,她摇了摇头。看着二人一道远去的背影,眯着眼睛露出一丝微笑。
下午的时光随着场上比试缓缓流逝,可是眼看冬日本就阴沉的天色越来越暗,台下的人却越来越多。
“马上就是今日最后一场了!是这些日子风头正劲的李暮师兄,和刚刚引动天象的凌微师姐!”
旁边没听说过俩人的观众也被这话吸引,连忙询问这二人的战绩。
场下的凌微和李暮此时听到严管事叫自己的名字,一前一后飞向台上。
凌微昨日比试完后,回去看过李暮当日的斗法留影,心知他虽然进阶练气大圆满不久,斗法水准却绝不在杜岚之下,是个十分强劲的敌手。
二人相对而站,互相拱手一礼。
“李师兄,请赐教!”
“凌师妹,请!”
严管事一声令下,比试开始。这是今日的最后一场比试,北风肃肃,层云苍茫,暮色已近。
李暮单手持刀,尚未出鞘,周身已凝聚出一层罡气。他身体前倾,紧盯对面的凌微,全身灵力蓄势待发。
“哦?李师兄是想等我先出招么?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凌微轻笑。
台下众人只觉她一笑之下,似冰消雪融,如沐春风,台上凌微的掌心却已凝结出一片冷厉寒意。
先前两场,她使用的只是普通的冰系灵力,而此时结出的冰莲,却暗含一丝源自九幽寒冰的力量。场上的李暮也感受到其中霸道的寒气,不敢掉以轻心。
转眼间,冰莲无声绽放,朵朵莲瓣瞬间裹着杀气四散而开,如同天女散花般向李暮罩去。
李暮低喝一声,长刀出鞘,台下众人还未从那冰莲绽放中回过神来。凌微只觉眼前寒芒一闪,刀光已至!
49. 大比(五)
满场寒霜中,李暮脚下碎冰裂纹蔓延,手中连出三刀,银光如蛟龙出渊,劈开漫天莲瓣,冰屑纷飞,刀锋去势稍减。
“好冷的寒意!得尽快解决才行!”冰莲莲瓣虽被斩碎,可是李暮感觉其中的寒气却沿着刀背侵入骨髓,如同寄生在他体内一般不断生长,连握刀的右手都有几分麻木。
他顾不得保存体力,调动全身灵气高速运转,左手一抚,银刃上燃起火焰,融化了地上凝结的冰霜。
趁着调动的灵力还未用尽,李暮转守为攻,身形疾冲而出。场上刀芒如疾风烈火,呼啸着向凌微卷去。
“一上来就用这么强横的招数,他不怕灵力不够么?”台下观战的弟子们心中惊异,纷纷屏息,就怕错过关键时刻。
面对李暮硬碰硬的攻势,凌微斜身闪退半步,脚下飞梭一动,身影上一刻似飞燕掠水移开,下一刻又如烟散云聚定住。李暮只觉得他刚刚锁定对方的位置,瞬息间她又出现在了另一方位。
他保持面上沉稳,心中却有些意外,又有几分棋逢对手的快意。
“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还有什么招数吧!”
李暮刀随身动,势如天上雷火向地面急坠。凌微只觉得对方的速度快了起来,身周气温骤升,袭来的万千刀气如天罗地网,笼罩而下。她身周环绕的飞刀在炙烤下发出“嗡嗡”之声,仿若弦鸣幽谷,金石震颤。
“好厉害的火之刀意!李暮是金火双系,看来幽云秘境中的那颗火炎果,不仅让他修为大进,连火系法术的领悟也提升了。”凌微心中暗忖。
她将飞刀收回袖中,凝水为棘,如狰狞巨兽,满口獠牙,向刀网咬去。
“轰!”水与火灵力交击,发出一声巨响,又听得“哧哧”几声,水火消弭,化为阵阵白雾。
白雾背面,凌微双手不停,十指合印,半空之中凝聚出一道冰晶长枪,裹挟着冰寒杀意,发出破空鸣响,疾速刺下。
李暮长刀锐啸,亦是不甘示弱,不退反进。白刃烈焰窜起,刀锋逆斩而上,冰枪轰然碎裂。
而万千冰晶簌簌下落之时,却被无形之力牵引,忽然浮空悬停,环绕李暮飞舞旋转,如同宝镜碎片,折射出冷冷寒光。周围水汽纷纷化作雾气,氤氲不明。
凌微身形再度飘渺起来。李暮神识之中,已经失去她的踪迹,她的身影时而现于每一片冰晶之中,无处不在,时而如山中烟霞,消失于雾气缭绕中,似真似幻。
李暮脚踏飞行法器浮在半空中,面露警惕,凝聚神识。他的身形倏忽间在空中急转,暴退三丈,长刀朝空中横劈,两道灵力对撞,凌微横飞而来的身影在斜上方显现,灵气波动顿时横扫全场。
台下观众视野中,只见灵气浪潮海啸般汹涌而来,不少人脚下本能后退,口中不由得发出惊呼之声。看到灵力在到达高台边缘处时消散,这才想起来擂台上早已设下防御阵法。
这一下正面法力对轰后,场上两人亦不好受。李暮向后踉跄两步,稳住身形,嘴角溢出鲜血,而凌微衣袖撕裂,肌肤上也被刮出道道血痕。
二人接下来攻势时快时慢,你来我往,众人看得目不暇接。文玥站在场下,拳头紧攥,嘴唇紧抿,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交手。
大半个时辰过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般正常的比试,在此时早已结束。众人都没有料到,今日这最后一场竟然打了这么久。
“李暮师兄是练气大圆满,能长时间维持灵力输出也是应有之义。可是凌微才练气八层,怎的也能坚持这么久?”
有人心中疑惑,而更多人则是在心里暗暗佩服:“修为压制之下,她能坚持这么久,也算是虽败犹荣了!”直至此时,大家看到凌微在李暮手下不落下风,却也并不认为她能最终取胜。
凌微与李暮多番交手,灵力如流水般消耗,身上被刀风斩中几次,白衣上已经血迹斑斑。她在打斗间隙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此时夜幕已至,云层低垂,遮蔽了月亮和群星。
李暮目露精光,手中的刀不见疲惫,反而愈来愈猛。凌微脚下踏着流云步闪避,一边全力运转幻灵诀恢复灵力,一边观察他的状态。
从神识场中,她发现李暮刀势不减,四肢处的伤口不少,躯干处却毫无血迹。先前那一击,她隐隐感觉到灵力接触到李暮身上时有所反弹,想来他的第三件法器,应当是一件防御类护甲。
这也是为何他的灵力消耗比自己少上一线!场下人感觉不出,可是凌微神识感知过人,心下已经了然。
事实上,若非每次对抗凌微的冰系法术,李暮总要额外花费灵力祛除随之侵袭的寒意,这点差距还会越拉越大。毕竟凌微身上,可没有穿什么护甲。
“不能这样拖下去!我必须激得他全力出手,方有一线胜机!”
凌微心中一横,以全身大半灵力引动水汽和天空之上的云层,看准李暮的行动轨迹,虚晃一枪后,使出了先前对沐媛用的那一招。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将灵力铺散全场,而是保留部分,只将其聚集在了一小块。
此时日头已落,气温更低,汹涌的暴雨甫一落下,便化作冰凌而坠。李暮也已经看出凌微的灵力消耗比自己更快。这恐怕是凌微最后的杀招了!斜斜垂地的刀尖猛的扬起,一如他的嘴角。
他脚下狠狠一踏,地面无声龟裂,身化残影猛冲到凌微身前。不等她拉开距离,闪动着暗红火纹的刀意陡然加速扫来,势如弯月张弦,刀风过处,高台震颤,碎石崩裂。这一击,他势在必得!
文玥见到这一幕,心中不忍,偏头闭上了双目,果然听到身周惊呼传来。
朱蔓捏紧朱荀的胳膊,心中已经想好怎么安慰凌师姐,却骤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被刀风蒸腾而起的云雾之间,一轮明亮的水镜冉冉升起,李暮那道极为强横的攻击竟在淡淡的镜光照耀下消逝于无形。
水镜前方,凌微飞身而起,毫发无损地出现。山影之中,夜空之下,素衣黑发,粼粼镜光柔和,映出她皎洁的面容。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众人心中不禁浮现出一句诗来。只是一时分不清,明月应是那水镜,还是那少女。
而此时场上的冰凌急雨也骤然一转,不复先前万钧坠落之势,化为纷纷扬扬的雪花,温柔无声地飘飞着。
“不好!”李暮瞳孔紧缩,经脉中灵力汹涌聚集,凌微竟然还有余力!他全身肌肉紧绷,摆出防守之势,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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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撩起,凌微双唇轻启:“杀!”
那笼罩全场的极柔雪花加速旋转,遇风成刃,每一片边缘都泛起寒光,连空气都似被裁断割裂,发出“呲啦”声响。
“你输了。”一片薄薄的雪花抵在李暮喉间。
李暮目光怔怔,先是不可置信,而后缓缓点了点头。
凌微对他颔首,收起灵力,却是闭上双目,原地趺坐。周围灵气受到召唤,卷涌如浪,争先恐后没入凌微体内。
天上的云层悄然散去,弯月露出半边面颊,原本因为法术停止而消失的飘雪,又轻轻地落了下来,只是这次却不再是高台范围,整个大地都染上银白之色。
场下鸦雀无声,过了一息后,骤然喧闹起来。
“凌微赢了!凌微竟赢了李暮!”
“凌师姐胜了!”
“她……她竟然临场突破!”
“怎么可能!她才刚入八层不久,又进一层,这……这真是怪物一般的资质!”
“西边擂台杜岚师姐早已胜了夏侯师兄,这么说来明日魁首,岂非就在凌师姐和杜师姐之中!”
“哼,谁知道是不是服了什么灵丹!她胜过李暮便罢,如何能胜得过杜师姐!”
场下有人欢呼,有人惊叹,有人窃窃私语,众生百态,皆入沉默的山月眼中。
严管事宣布凌微获胜,李暮终于回过神来,对严管事行礼过后,向场下说道:“李某今日一败,心服口服,愿为凌师妹突破护法。若无其他事宜,请诸位道友散去吧!”
严管事点点头,凌微此时不宜移动,好在这是今日最后一场,也不影响什么。今日天色已晚,他让下面的弟子不要打扰凌微,径直离开了擂台。
场下人群听得二人发话,也逐渐散去,只有文玥、朱蔓几人留了下来,和李暮对视一眼,也坐下给凌微护法。
凌微此时全然不知外界种种,只觉得陷入了一种玄妙的感觉中。刚刚她临场顿悟,才得以使出最后那一招。
雪花极柔,也可暗藏暴虐,飘絮纤弱,亦可蛰伏杀机。雪晶转瞬即逝,冰川却存世万载。柔可化刚,刹那亦为永恒。
上善若水,千变万化,世人皆知,而时至今日,她才体悟到其中皮毛。
随着灵力运转愈来愈顺畅,凌微灵台清明,那本离她不远的练气九层壁障,如同薄膜一般,轻轻一下就被戳破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北风愈加凛冽,她的神识感受着夜色中肃穆却更为清晰的山峦,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包括李暮在内的几位朋友在一旁为她护法,久无波动的冷漠心湖轻轻泛起了一丝涟漪。
凌微站起身来,对周围的每个人都躬身一礼。她没有说感谢的话,可是月下盈盈目光如水,大家已懂得其中的千言万语。
几人对她一笑,见她突破成功,欣喜地围了上来:“凌师姐/师妹,恭喜啊!”
凌微看着他们,心中难得柔软起来:“明日还有最后一场比试,等比试结束,我一定请大家都去聚仙楼吃灵餐!”
“好耶!”
“无论明日输赢,都不许耍赖!”
说笑声在空荡荡的演武场中回响,几道身影簇拥着凌微,从高台之上离开。
50. 大比(完)
夜色已深,群星峰苍青的松柏渐渐染上雪色,变成银白琼枝。
凌微的小院内亮着烛火的微光,照亮她沉静的面容。刚刚晋入练气第九层,明日又是大比的最后一日,凌微彻夜打坐修炼,以稳固和适应新的灵力层级。
运转过第五个大周天后,天色已经微微泛白,映照得地上铺满的雪更加明亮。
凌微缓缓睁开眼睛,眼瞳如同午夜幽邃的寒潭。她眨了几下适应光亮,眼神灵动起来,仿佛有点点星芒闪动。
凌微站起身,舒展一番,随手变出一个水球,又使了几个小法术,一会儿将水球变成窗外树上还在沉眠中呢喃的小肥啾,一会又变成一条活灵活现的小水龙。
“主人主人,露露以后也能变成这样么!”丹田里的露露和她共享视野,看到凌微将一个和自己相似的水球变成了一条帅气的水龙,羡慕地问道。
凌微在识海中笑道:“当然可以!露露,你们天地灵物与普通修士不同,修炼没有瓶颈,只是需要时间积蓄灵力、领悟法则。等你修为提升了,就可以精准控制自己的外形,到时候想变成什么样都没问题!”
露露在丹田中晃了一圈,上下动了动,表示点头同意:“嗯嗯!窝以后努力修炼,一定要变一只最帅气的龙!”
凌微又将水球变幻几个形态,每一种都如同能工巧匠精雕细琢,栩栩如生。她满意地将水球散去,经过一夜的巩固,也算是初步适应了练气九层的灵力掌控,能够做到较为精准地收放。
今日还剩下大比最后两场比试。她的对手,当是杜岚无疑。而李暮昨日虽负于她,但仍要与同样负于杜岚的夏侯宾比一场,一争三四排位。
夏侯宾主修炼体,修为在练气九层,但尚未到达大圆满,若不出意外,李暮当能夺下第三。
想到这里,凌微失笑摇头:“恐怕别人也是这么看我和杜师姐的吧?罢了,不到最后一刻,谁说得准胜负呢!今日,不是尽力而为,而当全力以赴!”
杜岚素有群星峰第一人之称。外门先她之前晋入大圆满的几位,不是早已筑基入了内门,就是因为意外陨落,因此她是外门现今除了李暮以外唯一一位练气大圆满的弟子,实力不可小觑。
反观凌微,入宗时虽有天才之名,却沉寂三年。若非昨日反胜李暮,又当场进阶,恐怕杜岚都不会将她放进眼里。
“水月镜足以吸收对手最强一击,昨日李暮不知,出其不意之下,才发挥出最大效用。今日杜岚定然早已得知这件法器,她进阶大圆满已久,必有防备对策,水月镜对她恐怕无法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要是能换一件法器就好了。可是从前用的飞针品阶不够,除了水月镜和新得的飞刀,现下手上也没什么像样的法器……”凌微倒在床上,交叠双臂垫于脑后,眼神游离地看向天花板。
突然,凌微灵机一动,翻身而起。从床下的格子里翻出一件尘封已久法器来:“这银铃是当年玄水阁的于济师叔赠予我的见面礼,虽只是凡阶,但这些年一直留作纪念。”
“这铃铛发出声响时,可以用音攻迷惑听觉。对付普通一阶妖兽或者练气中期修士还有几分效用,可是对练气大圆满的杜岚影响近乎于无,但妙就妙在可以用它给幻灵诀的神识术法来打掩护。”
“怎么早没想到!只要今日没有金丹或者元婴前辈前来,只要掐准使用时机,在场之人很容易会将神识术法当作法器的影响。好在法器的威力,光凭肉眼无法判定,要亲自上手试了才知道,否则就太容易露馅了。”
凌微将铃铛挂在手腕上,心思流转。
“不过为防有人看出端倪,也不能过度使用。今日能不用到最好,若真的动用,最好也只用一两次。”
眼见天光大亮,大雪还未止住。太虚宗处于东洲最北,这一场寒气袭来,马上就要入深冬了。
凌微走出院门,难得地起了童心,在门口堆了一个小雪人,又抓起地上已经几寸厚的积雪团起一个雪球,往远处的树上砸去,激起一片飞雪。
等到她到达演武场擂台之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擂台之下人满为患,还有人开了赌局赌今年外门大比的魁首花落谁家。
“不知是谁规定的,参赛者本人不得参与赌局,否则我就可以大赚一笔了!”凌微面上安然,内心遗憾地想到。
见到今日主角之一的凌微前来,场中静了一息,又重新恢复喧闹。
有不认识的人和她打招呼,表示对她十分佩服,也有人好奇她怎么从修为停滞不前到连续进阶,想请教修炼秘诀。还有人面色不善地看过来,显然心中对她不大服气。
一名女修阴阳怪气道:“昨日明云真君可是说过,某些人不堪造就,想来我们群星峰魁首,必不是此等人。”
凌微一一应付过来,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只冷淡说道:“若有人对凌某的名次有异议,当去找几位管事分说明白。若对我本人有意见,待大比之后,在下演武场恭候。若无其他意见,还请慎言,以免造成误会。大好的日子,见血就不好了。”
“我不过是重复真君说的话罢了!你如果不服,怎么不去找真君理论?”旁边的同伴拉着女修,想让她不要说话,她却面色涨红,感觉自己失了面子,梗着脖子说道。
“我辈修士,强者为尊,真君说话,我只能受着,可是你有何资格评价于我?看你修为练气八层,如今是否应称我一声师姐?无论今日大比胜负如何,三日之后,你我演武场手下见真章,可敢应战!”凌微面色一寒,目光泠然。
那女修被她气势所慑,退后一步,讷讷不言,心知自己对上凌微毫无胜算,终究没敢接下比试。朱蔓和文玥也跑到凌微身边,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见女修退缩,其余对凌微心怀嫉恨之人也纷纷收回目光。毕竟谁都不想平白无故多一个实力强劲、性格强势的敌人,还得不到任何好处。
过了片刻,随着外门主管事的发言结束,李暮和夏侯宾的比试正式开始。一刻钟后,李暮便轻松结束了这一场。
“凌师妹,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李暮下场之时,与上台的凌微错身而过。
“必不让你们失望而归!”若是昨日与杜岚对战,或许比对上李暮更加艰难。可是如今她已进阶练气九层,又有银铃这个挡箭牌在手,与昨天已不可同日而语。
丢下这句话,凌微轻轻一笑,落在高台上,与刚刚到场的杜岚互相见礼。
“外门大比练气后期,最后一场,开始!”
杜岚面容严肃,并不自恃修为而小觑凌微。她单手拖剑上前两步,剑锋在高台石板上溅出点点火花,猛然旋身,跳上飞行木舟,重剑裹挟着冷冽罡风,向凌微横空扫来。
凌微身形退后,飞梭滑到脚下带她拉开距离,指尖轻点,一道水流缠绕而上,剑风一滞,罡气如泥牛入海,被水流吸收化解。
“好强的灵力!”杜岚瞳孔一怔,心中想道。
可是她修炼至今,也不是泛泛之辈。双手握住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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柄,低喝一声,抡剑回旋,剑气如同汹涌怒波,激起一阵气流,形成一道龙卷风直追凌微,狂暴的风力将地面的石板层层卷起。
凌微袍袖轻扬,水绳迅速重组,变成一道水幕,似是要阻住龙卷风。谁料她手诀一变,水幕将龙卷风挡住后,瞬息间融入其中,变成一道水龙卷,借其旋转之势以更强横的力道转而向杜岚袭去。
“砰!”杜岚没想到凌微突然变招,此时用重剑回防已经来不及,口中默念法诀,只见一道青影从她储物袋中飞出,由小变大,化作一面青铜盾牌挡住水龙卷。
“没想到才过三招,她就将杜师姐的第三件法器逼出来了!”台下人惊呼道。此前杜岚与其他人对战,从头到尾除了重剑就只用过飞舟,还没有人能让她使出第三件法器,没想到今日这么快就亮了出来。
“原来是盾!”凌微见此,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可惜对上我的神识法术,这样的法盾可没有什么效果。”
不过她没打算现在就用出来,而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先痛快地打上一场。
要知道平时在外面遇到敌人,可容不得她慢慢磨练,都是使出看家手段速战速决。今日有这么一个剑法强劲的对手,正好可以先让她好好练习一下练气九层的法术,便没有同昨日一般动用九幽寒冰的力量。
杜岚还不知道她被凌微当成了磨练法术的对象,只觉得接下来凌微的攻势不如先前猛烈。
“难道要保存灵力?按理说她修为略低于我,灵力持久度也不如我。她对自己的灵力这么有自信么?那就让我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吧!”
杜岚看不透凌微的想法,手中剑风一道接一道地斩出,每一次和水流、冰刃或是飞刀撞上,都发出“铛铛”交击之声。
随着剑招接连使出,杜岚的剑势越发沉重。满场水汽、冰晶与雪花之中,巨剑破雾而出,毫无花哨却极其迅猛地朝凌微劈下,剑刃在天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芒。
凌微衣袂飘然,如飞鸟渡空,后退五丈,侧身避开这一击,下一道剑光已经横斩而来。
向后飘飞的同时,她双袖一合,周围飞扬的雪花眨眼间变成一道冰盾,挡住这道强横的剑气后破碎开来,发出清脆的爆裂声,地面一片狼藉。
台下人眼花缭乱之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此时时间已过了一刻钟,场上形势竟然平分秋色。杜岚的剑法和凌微的术法旗鼓相当,而灵力看来也相差无几。
“她的第三件法器是什么?是昨日那件防御属性的镜子么?”杜岚心中想道,手上剑招慢了微不可查的小半拍。
高手过招,往往不是看谁的攻势更猛,而是看谁先露出破绽。凌微神识过人,马上捕捉到剑风这半息间的迟滞:“就是现在!”
她腕上衣袖滑下半寸,露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银色铃铛,表面刻着似在流动的云水纹。
铃舌轻轻一动,发出悦耳轻柔的“叮铃”响声。杜岚只觉得神识一滞,水流绳索已经将她手中的剑紧紧束缚,一把不起眼的深灰飞刀抵在她的身前。
“是……是我输了。”杜岚望着飞刀,像是还没回过神来。
凌微无声落在地上,拱手一揖:“杜师姐,承让!”
场下的人瞪大眼睛,全场寂静。片刻后,人群中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凌微!凌微!凌微!”
此刻无论是那些相识的、不相识的,还是先前对她心有不忿的,都不得不承认,凌微是这一届外门大比当之无愧的魁首!
51. 选徒
凌微也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她从不怕输,但是胜利的滋味,她更喜欢。主持大比最后一场的群星峰主管事脸上也露出赞许之意,示意大家平静下来,高声道:“此次外门大比第四名,夏侯宾,第三名,李暮,第二名,杜岚,第一名,凌微!”
“第一名奖励宗门五行秘地修炼资格一次,第二名奖励黄阶上品法器一件,第三名奖励黄阶中品法器一件。包括前三在内,名次前十者另有贡献点以及灵珠若干,请诸位上台领奖吧!”
说罢她回到裁判席位上,示意有名次的弟子上前领奖。凌微回头往裁判席上一看,发现不知何时那里多出几位陌生前辈。
和昨日见到的元婴真君和金丹真人气息比较之下,凌微感觉他们的修为大约都在金丹左右。
“看来这次趁着外门大比来收弟子还不少。”凌微没有太过意外,这也是每五年一次大比的惯例了,心中生出一点忐忑来:“不知道这些前辈当中,是否有我将来的师傅?我未来的生活会因此而改变么?”
凌微没有多看,怕他们觉得冒犯。主管事发话之下,她作为这一届魁首,第一个上前领取奖励。
她对诸位前辈和主管事躬身行礼后,在台下众人羡慕与渴望的眼神中,从主管事手中接过一个储物袋。神识探入,之间其中有一枚玉牌和一堆灵珠。
“这玉牌是你进入宗门秘地的凭证,只能在五行秘地之中任选其一,进入一次。你此次为第一名,有一千贡献点的奖励,稍后会功德堂会记录在案,此外,还有五百中品灵珠。”主管事说道。
凌微心情大好,要知道先前入幽云秘境的一千贡献点可是她辛苦攒了一年才堪堪攒够的,现在一下就给了一年的存款,还外加五百中品灵珠。
坊市中一件黄阶下品的法器,价格在几十中品灵珠。而五百中品灵珠,已经足够买一件不错的黄阶中品法器。
她开心地双手接过储物袋,对管事一礼,让到一边去了。等前十的奖励都领取完毕,主管事清了清嗓子,说道:“想必大家也知道,历届外门大比前十位的弟子,都有机会在筑基之前提前进入内门。”
“此次尔等表现甚佳,亦有不少内门前辈有收徒之心。你们都上前来,让前辈们好好看看,若有什么想法,也可提前说明,可不要错过了这难得的机会。”
说罢她示意弟子们重新站到中间,自己则站到一侧,笑眯眯地看着金丹前辈们挑选弟子。弟子们并排肃立,难免有几分紧张,屏息等待,心知自己的前途,或许今日就要改变了。
坐在正中央的一位修士修为最高,对众弟子端详一番,率先发话:“你,上前一步。”
杜岚走出,恭敬行礼道:“杜岚见过前辈。”修士手中灵气一弹,杜岚只觉得心中一凉,仿佛整个人都被看透一般。
“嗯,相当纯粹的风灵根。你入门时可有测过灵根值?”
杜岚点点头:“弟子入门时所测灵根值为九成风灵根。”
修士摸摸下巴上的短须,满意点头:“我云霞峰以木属修士居多,风由木生,亦十分相合。吾乃云霞峰明安真人,修习木、水两系,你可愿入老夫门下?”
这明安真人表面年纪不过三四十,却自称老夫,让凡人出身的凌微感觉有些违和。不过她听说修仙等级越高,寿元越久,驻颜效果就越好。这样的事在修仙界见多了,以后也就慢慢习惯了。
场下弟子窃窃私语,羡慕不已:“明安真人!‘明’字道号听说是宗门真传弟子的字辈,看来这位前辈是真传!”
杜岚自然也知道这位前辈身份不凡,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承蒙前辈垂青,弟子虽为风灵根,但心中唯有剑道,不知——”
她话没说完,便被明安真人打断:“哎,你这孩子,一看就是被外面那些传言误导了,以为只有在锐金峰才能修习剑术。殊不知我云霞峰虽以丹道闻名,剑修传承也不少!你若入老夫门下,入门便有玄阶剑法修习,若是有缘,地阶功法也未尝没有可能!”
“地阶功法!”台下众人倒吸一口气,他们平时见到的功法最高也只有黄阶,玄阶功法他们只在传闻中听过,至于地阶,那更是远在云端了。此刻众人纷纷恨不得自己就是杜岚,马上就能答应下来。
杜岚闻此也不再犹豫。虽然锐金峰剑道最强,但到底在金系灵脉之上,与自己灵根属性不相合,现在未来的师傅支持自己学习剑道,那也不必纠结了。
杜岚双膝下跪,扣头行礼:“弟子见过师尊!”
明安真人哈哈一笑:“好!好!你回去收拾一下,今日就随我回云霞峰吧!”
杜岚点点头,起身站到明安真人身后,俨然已是弟子随侍在旁的模样。
接下来几位真人也纷纷选徒,要知道内门的好苗子很多都是世家出身,大都早早被抢走,他们现在趁着这外门大比,刚好能选个好的,否则日后就要到凡界去找了,那可真是大海捞针。
旁边群星峰主管事看着也乐呵呵,这也是老规矩了,外门很大程度上本就是为了给内门选拔弟子所建,每输送一个内门弟子,外门得到的好处可不少,若是真传,那就更不必说了。
几轮下来,前十名的弟子已被选走了一半,第三名金火双灵根的李暮甚至还被锐金峰和赤霄峰来的两位真人争抢,最后李暮以自己火灵根更好为由,选了赤霄峰,看得场下的众弟子眼红不已。
另外几位真人,虽然不如云霞、锐金、赤霄三座主峰来人势大,却也是实打实的次峰或辅峰之主,入他们门下,没有主峰那么大的竞争,也不失为好去处,因此被选中的几名弟子也都高兴地答应了。
随着选徒完毕,无论是找到徒弟的真人还是被选中的弟子,都十分高兴,没被选中的其余几人则闷闷不乐。
可是场下许多人的视线却悄悄聚集在凌微身上,只因她刚刚夺得魁首,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本应全场瞩目,眼下却没有一人选中她,甚至连问一问的人都没有,全都视她如同空气一般。
凌微见自己无人问津,垂下眼睫,心中已经了然。
昨日自己与沐媛比试,明云真君当场说自己“性情恣睢,不堪造就”,没想到这句话的影响这么快就显现出来了。
今日她夺得大比魁首,来收徒这些金丹真人却没有一个愿意收她入门下,到底是因为她真的“不堪造就”,还是怕惹明云真君不喜,大家心里都如同明镜一般。
凌微当日回去后打听过,这位明云真君正是现任锐金峰主在世的最大弟子,下一任锐金峰主的首选之人。
宗门内元婴真君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而元婴真君当中,除掌门所在的问道峰之外,其余内门五峰的首座,都是绝对的实权长老,不是普通元婴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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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来的这些人中,实力最高的明安真人也不过金丹后期,他们不愿意为了一个小小弟子开罪未来的锐金峰主,也不是难以意料之事。
对于明云真君来说,不过是轻飘飘随口一句话,可是对她这样的小弟子来说,就是一座大山!
凌微苦修多年,好不容易拿了大比魁首,却被元婴真君一句话就全盘否定,遭到如此冷遇,场下不知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若非她另有倚仗,恐怕此刻道心已经受到巨大的打击了。
“哼,没有师傅,我就自己学!我身怀半妖血脉,又有幻灵诀的秘密,真被他们收作弟子,也不可能拿我的功法去问,还得防着自己的秘密被看破。眼下这样,倒也符合我当初来太虚宗的本意,毕竟当初不过是想找个安稳地方修炼罢了。”
“我有幻灵诀在手,不需要内门那些地阶天阶功法,只要有一本不错的玄阶水系功法就行。待我日后筑基,当个普通内门弟子,实在不行就找那日玉泽峰的舒真人当个管事,贡献点攒些时日,总有足够兑换的一天。”
凌微攥紧手中的储物袋,强行按下心底的失落,很快又调整心境,努力恢复过来。
她心中几番波澜,面色仍旧如常,待管事和几位金丹真人离去以后,微笑着给台下的伙伴们打招呼:“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安静?不是说好了,大比结束我请你们去聚仙楼吃灵餐么?刚好我的奖励之中有不少灵珠,咱们这就走吧!”
台下几名刚刚窃窃私语的弟子偷偷看一眼凌微,不敢说话,目露惋惜。
上台前和她斗嘴的女修虽然不敢当面嘲讽于她,怕凌微又约战演武场,却得意地看了几眼,仿佛凌微没被金丹真人选中,自己就赢了一般。
先前想道贺顺便巴结一下凌微的许多弟子,早就转去围着杜岚李暮等人。凌微下台之后,身边十分冷清,远远不如昨日她胜过李暮之后的情形。
“好!咱们这就去!凌师姐刚刚得了魁首,正该好好庆祝一番!”朱蔓看到这些人见风使舵,心中不忿,高声说道。
朱荀在一旁连连点头:“凌师姐,作为魁首,你这次可要破费了!”
文玥也回过神来,道:“先前你在秘境之中救了我,汪师叔对你也十分赏识。我回去和我门中的长辈多说几回,你这么好的资质,我不信就没有个去处!”
旁边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挣脱同伴拉她的手,跑到几人旁边,鼓起勇气说道:“凌微师姐,当日在任务堂门口,你卖给我的冰冻符,是我用过最好的凡阶符箓了!你这么厉害,以后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凌微听到这话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自己去兑换幽云入境令的那日,有个小弟子在任务堂外面着急求购符箓。可是还不等凌微问她的名字,小女孩就红着脸又跑走了。
李暮此时好不容易从围着他的同门之中脱开身,向凌微几人走来:“凌师妹,这位师妹说得不错,昨日与你一战,李某亦是获益匪浅。今日你得魁首,当之无愧,可不能欠我们这一顿灵餐啊!”
凌微笑了起来,虽然她并未太在意此事,心中又如何不明白这是朋友们在以自己的方式支持她:“好!我们走!今日聚仙楼,不醉不归!”
“走!”
“不醉不归!”
各异的声音响起,在场下弟子各异的神色中,几人化作数道流光远去。
52. 秘地
聚仙楼二楼离云阁包房,觥筹交错后,几坛酒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朱蔓两颊酡红,正抓着一只烤兽腿想往半趴在桌上打呼噜的朱荀的嘴里塞。文玥头上玉簪歪斜,搂着凌微,说道:“再……再来一杯!”
李暮也醉得不轻,把刀鞘当成刀拿在手上,正要挥舞一番,被起身拿酒,走路不稳的文玥撞到一边。
凌微一手支额,束发的发带早就不知丢到哪里,一头青丝散乱泻下。她对着酒壶喝了一口,又搬起旁边的酒坛,把它当成了人,安慰地拍了拍,眼神朦胧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其实玉泽峰的舒真人……早就说让我去他们那做管事……你们……都不必担心……”
朱蔓听到这话,十分高兴,说道:“玉泽峰!凌师姐……要去玉泽峰当真传弟子了吗!哈哈,我就知道,师姐……是最棒的!嗝……”
“凌师姐……真传……”旁边不知是谁半梦半醒道。
凌微想说不是真传,话刚要出口,却忘记了自己要反驳什么。她呆楞地抱着酒坛,看了半晌,最后在残酒揉碎又聚合的半轮月影浮光中,靠在墙上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大家从满地狼藉中醒来,面面相觑。
“我的形象!”文玥看到自己发簪歪斜,发髻散乱,抓狂地喊了一声。“是不是你,把我的发簪撞歪了!我记得你昨天还舞刀来着!”
李暮手足无措,一反日常开朗大方的作风:“我……对不住……我也不知……文师妹,我帮你扶正!”
朱蔓记性最好,说道:“不对,好像李师兄舞刀之前,文师姐的发簪就歪了……”突然她又叫了一声:“等等,凌师姐,你昨天是不是说要去玉泽峰当真传弟子了!”
几人一听这话,连忙看向凌微:“真的?我就知道!你瞒得我们好苦!”
凌微无奈说道:“朱师妹记错了!不是真传弟子,就是一个普通的管事而已!”
见大家一脸不信的样子,补充道:“真的!我对天发誓!而且还得筑基之后才行。”
“好吧,”朱蔓勉强地说道,“我还是觉得凌师姐去当管事是屈才了,不过我相信师姐,你一定会有好前程的!”那些人没有收凌师姐,是他们的损失,日后凌师姐一定会有更好的师傅!其余众人纷纷点头。
“多谢!”凌微笑道,“我也相信我自己!”没有好的师承,靠着幻灵诀,她相信自己一样可以修到筑基、金丹。
虽然双方脑回路不完全一致,但各自都以为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几人相视一笑。
“哎呀,这牌子怎么掉了一块!赶紧的,把它补上!”门外一个路过的聚仙楼管事发现离云阁包厢门牌上的“云”字掉了下来,赶紧使唤一个跑堂的来补上。
碰到出来的众人,他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客官可吃好了?客官慢走,下回再来!”
凌微点点头,楼下结账过后,和朋友们一一告别,回到自己在群星峰的小院中。
她在小院闭关修炼了一月,继续巩固自己练气九层的修为。感到灵力已经相当稳定之后,把全部家当放入储物袋中,来到了山下坊市。
凌微今日没有摆摊卖自己先前所画的符箓,而是走进一家口碑不错的符箓小店,将符箓卖给了他们。价格虽然比自己摆摊卖价稍逊,但胜在方便快捷。
迈出小店门口之时,她余光看到有几个外门弟子偷偷看她一眼,在传音中窃窃私语:“这就是上个月大比的魁首,不过魁首又如何!群星峰上都传遍了,内门一位主峰首座说她心性有瑕,无缘大道,恐怕此生道途再无寸进!”
“不对吧,我听说那位真君还不是主峰首座,而且凌师姐在台上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其中一个来买符箓的弟子摸不着头脑,他几日都在场,事情跟这人说的不太一样,正要说说自己看见的情况,却马上被另一人打断:
“是啊!大比最后一日我也在,当时好几个内门的金丹前辈来收徒,可是没有一人正眼看她,想来也都认为她心性不正。前辈的眼光,哪里是你这样的小弟子可比的!谁知道她大比上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
另一个练气中期的黄衣弟子准备继续说下去,却发现刚刚附和她的同伴都沉默起来,抬头一看,发现她刚刚讨论的正主正在看着这个方向,更确切地说,是看着她。
黄衣弟子看着对方无波无澜的目光,想到传言中对方一言不合就约人上演武台的作风,感觉分外心虚。
她低下头去,讪讪说道:“那啥,我刚刚都是道听途说,作不得准,作不得准……我突然想起我还要买些丹药,先走了……”
来买符箓的弟子一头雾水地说道:“哎!你走错了!这家是卖符箓的,不是卖丹药的!”等他回头,剩下的几位同门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以凌微的神识,自然听见了他们的全部传音。自己瞥了一眼,这几人就跑了,让她本来想找麻烦的心思都无趣了起来。
“算了,自进入宗门中,三年以来,听到的冷嘲热讽还少了么?这些弟子如此不成气候,我可没空和他们一一约战。”
凌微懒得在此事上多花心思,在这里实力才是根本,待自己日后进阶,这些流言蜚语,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走到另一条街的丹坊,补充了一些常用丹药。正准备离开,却看见了老熟人,而对方也看见了她。
“哼,凌微,想必你赢了我,很是得意吧!可是我怎么听说,你最近一个月,都没有出门呢?难不成是被真君羞辱,没脸出门?我看其他名次前列的几位,可是意气风发得很呢!”沐媛看到凌微,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
见凌微看过来,她继续说道:“哎呀!我怎么忘了,那几位现下都是内门弟子了,听闻杜师姐日后还有机会成为真传弟子,自然与某些人不同了!”
凌微看着她,完全不接她的话茬,哂笑一声:“沐媛,你进阶练气八层有两年了吧?如今修为还在原地踏步,是丹药不够吃了,还是吃了也没用?”
此话正踩中了沐媛的痛脚,近两年来姑姑为她买来的丹药不在少数,有不少还是专程去云霞峰求来的黄阶丹药。
她修炼的功法也是一本姑姑珍藏的黄阶上品功法,对于练气修士来说,已是相当奢侈,可是她的修为却还是没有进境。
她气得涨红了脸,一时想不出如何反驳,正准备揪着凌微没被收徒之事继续讽刺几句,却听对方低声传音:
“沐媛,以我如今修为,你当称我一句师姐才是。师姐今日怎么没见到你那几个跟班呢?是都跑了,还是都被你们处理了?也不知道被自己人暗算的滋味如何?师姐当日对你,可是手下留情了。若师妹还有所不满,你要知道,凌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沐媛看到凌微平静的双瞳,却觉得其内里幽深如海,一道冰寒杀意从她身上传来。
她想到自己当日在台上的狼狈不堪,被手下暗算之事又被凌微得知,恨从心来,却终究对凌微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若非如此,她大比前也不至于吃下增灵丹,以至于被蔡尧暗算!
沐媛冷哼一声,终究色厉内荏,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拿出法器迅速飞走了。
凌微看着沐媛逃也似的离开,耸了耸肩。她不过是吓吓对方,现在自己可忙得很,哪里来的功夫去专门解决沐媛,没想到她跑得这么快。
沐媛现在修为不如自己,又失去了几个跟班,凌微确信对方短时间内不敢再来找麻烦。不过接下来她要去的地方,就算沐媛想找,也找不了。
凌微抬头看着冬日碧蓝如洗的晴空,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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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梭,向北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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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后东洲极北之地
凌微独自走在空旷的雪原之上,看着这广袤无际的一片银白,只觉得自己在这天地之间分外渺小,仿佛那些困扰自己的烦恼,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这东洲地域之广,远远超出了她前世所生活的那片大陆。太虚山脉已经在东洲北端,可是以她使用飞行法器的脚程,也足足飞行了两个月,才到达这东洲大陆极北之地。
凌微透过蒙在眼前的黑纱,还看不到雪原的边界,但神识已经能够听到远方隐约传来的潮水之声,在这仿佛静止冰冻的天地中,毫不停歇地拍打岸边。
她摸了摸怀里的储物袋,加速飞到海岸,只见地与海的相接之处,伫立着一座高高的石塔。
凌微下落到塔底,收起飞梭和蒙面的纱布,拿出弟子令牌,穿过防御结界,走进石塔之中。
随着脚步的回音,凌微看到苍白的光柱从塔身小窗上射入,照见塔内苏醒浮动的尘埃。沿着头顶螺旋向上的幽暗阶梯,她缓缓向上走去。
等到了塔顶,视野一下明亮起来,只见空旷的塔室之中四面漏风,正中闭目静坐着一个黑衣修士,如同亘古沉默的磐岩,听到有人前来,也丝毫不为所动。
若不是能感觉到他身周的灵力流动,凌微都差点以为他已经坐化了。她没有打扰这位守塔人,而是在一边找了个位置,同样盘腿坐下,默默修炼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逐渐暗沉下来,守塔人才从入定中睁眼。
凌微虽然在修炼,却仍然留了一丝神识关注外界。感受到守塔人的灵气有所波动,她也连忙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抱拳行礼道:“群星峰弟子凌微,拜见前辈!”
守塔人见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有些意外:“小辈神识很敏锐嘛!我就不废话了,你可有入这海眼的凭证?”
“海眼?”凌微表情疑惑。
“哦,本君看守的这处水行秘地,就是附近海中的一处海眼。”
“有的!请前辈过目。”凌微从怀中掏出玉牌,双手递上。
“你就是这一届外门大比的魁首?原来五年已经过去了!”守塔人神识探入玉牌,不禁感叹道。
凌微不知道为何这位前辈身有元婴修为,还在这偏远之处守塔,宗门里元婴修士总共也就几十人,虽不像沧海界顶尖的化神修士那么稀有,但也绝对受宗门重视。
她心中疑惑,面上却没有表现分毫,目不斜视地等着守塔人的答复。无论是宗门的安排,还是守塔人自己选择在此苦修,都不是现在的她有资格关心的。
“好了,”守塔人站起身来,用神识在玉牌上烙印后还给她,转身背对着凌微,向东北方看去,道:“从这座塔下去,东北方向,百里之外,向下深潜,你自会见到那海眼。这玉牌可助你通过那海眼之外的禁制,若是受不住了,可得尽快出来。在里面生死自负,本君可不会帮你。”
他看了一眼凌微:“不过这玉牌只能用一次,若是出来,就无法再进去了,你可要考虑好。”
说着手中抛出一物给她,“这是避水珠,可助你在水下自如呼吸,如常吐纳。你自去吧!”
守塔人不等凌微回答,又自顾自地回到塔室中央,闭目静坐去了。
凌微拿着手中的避水珠,只见它荔枝大小,触之微凉,色泽青蓝,内里似有潮汐涌动。
“听说避水珠都是用水兽的妖丹制成,不知这一枚是来自什么水兽。”她心想。
凌微将玉牌和避水珠收回怀中,见守塔人坐回去,仍然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前辈赠珠,晚辈这便去了!”
等待片刻,见没有回音,她便踏上银梭,向着守塔人先前所指的方向飞了过去。
53. 海眼
雪原与海岸相接之处,层层叠叠的浮冰在浪潮的拍打下不断相互撞击,发出“咔嚓”的声音。
暮色苍茫中,一道银光闪过,落在了岸边。
凌微一身素衣白袍,收起飞梭,右手持飞刀匕首,左手持水月镜,用神识细细查探这海中方圆数百丈范围内没有高阶海兽存在后,才慢慢从岸边走向大海。
白日晴空下蔚蓝壮美的海面,在太阳落下后褪下了明丽的外壳,变得格外神秘难测。汹涌的浪潮在苍白的礁石上发出低沉的呜咽,带着浓重的阴影卷向岸边渺小的人影。
凌微瞳孔微亮如星,抬头仰望这如巨墙般的海浪,不闪不避,张开双手,一个浪头打过,身影便消失在了岸边。
这是凌微第一次潜入海里。此时此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沉眠之中,只有海藻随着水波轻轻招摇。
独自一人身处这黑暗无际的海中,凌微本应该感到害怕不安,可是她却感觉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中,那些汹涌的海潮像是温柔的摇篮曲一般包裹着她,欢迎她的到来。
她抑制住想要变成鲛人的冲动,回望一眼闪着微光的石塔,将避水珠从储物袋中拿出佩戴好,循着先前看准的方向游了过去。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估摸着大致到了石塔东北方百里之外,凌微停止往前游动,开始下沉。
往下游了不知多久,四周愈发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身边偶尔游过不知品种的小鱼,身上闪烁着磷火般的青色幽光。凌微维持神识仔细探查,感觉到右侧有些阻碍,还有隐隐与他处不同的水流波动传来。
“在那边!”
她奋力一游,碧蓝的避水珠从她的怀中飘出,又被她塞了回去。果不其然,下面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漩涡。如果要继续往下,就要通过一层禁制护罩,正是这护罩阻隔着她的神识探查。
凌微拿出玉牌,往护罩上一贴,灵光一闪,她果然毫无阻碍地通过了。待她进入之后,禁制重新合上,玉牌也不如先前灵气内蕴,显见已经失去了效果。
“那位守塔前辈说在里面生死自负,难道这里作为宗门早已探索好的秘地,还有什么危险不成?”
“无论如何,既然好不容易拿到了来的机会,总要闯上一闯!”
凌微心里想着,以灵气维持身体的平衡,一边抵抗漩涡的引力,一边四处游动。
“这里的水灵气果然非同凡响,浓郁而不逸散,也不知宗门的前辈是如何找到这处地方的。”
她仔细感受着周围的水灵气,发现越靠近漩涡,灵气就越浓,而且越往下,灵气也有所上升。
“既然来了,就要找个最好的地方才是。”她循着灵气变浓的方向,一路向下游去。
没料到随着深度逐步增加,凌微感觉身周压力极速增长,她的护体灵气越发不稳,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若再往下,现在的平衡怕是难以维持……”
可是凌微看到下面还有更深、更大、灵气高出数倍的漩涡,若是能接近它们修炼,她所能得到的益处亦是成倍增长,万不甘心止步于此。
她回头往上看了看,这里的陆地远比她前世更辽阔,海洋也更深不可测。此时自己少说已经下潜了数百里,算上先前游过来的百里,直线距离应当已经超过了那守塔前辈的神识范围。
而且顶上还有一层隔绝神识的禁制,他若不亲身前来,应当不会注意到自己的情况。
凌微先前一直维持人身,是担心那守塔的元婴前辈发现她的秘密,眼下放下心来,几番确定这处秘地没有其他人之后,变成了鲛人形态。
变成鲛人之后,她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体内水灵气更加充足,骨骼更柔韧几分,身周的压力也感觉少了大半。
确定没有问题后,凌微强忍着身体在水压之下的痛苦,继续下潜,直到她感觉自己体内的骨骼嘎嘎作响,七窍隐隐渗血,再也无法承受更深的压力,才停止前进。
越往下,随着灵气渐浓,漩涡海眼也逐渐变少。她所在的深度,海眼已然相当稀少。
凌微神识范围内所能看到的海眼,只有唯一一个,也是她迄今见到最大的一个,正在下方百丈之处。海眼下方隐隐能看见海底,可是她已再难存进。
“就在此处,先炼体一番!”她忽略身体的不适,下定决心。
此处的压力重逾万钧,足以瞬间将磐石压成齑粉。鲛人的骨骼论硬度其实并不出众,但是其特殊的柔韧结构却比坚硬的磐石更能适应水底的重压。
凌微借此机会,引动身周水流,将肉身一寸寸打磨。随着临界重压之下水流的冲击,她就像一件正在被熔炉锻造的法器。肌肤破碎又生长,血肉被碾过又重组,骨骼在丹田鲛珠莹莹的幽光下泛起白玉般的光泽。
她默默运行着御水诀的心法控制水灵气,几个月过去,炼体的成效逐渐显现,凌微感到这里的压力不再是她的极限,向下方那最后一个海眼游去。
随着她靠近海眼,凌微又感觉到漩涡带来的引力。这里不愧是她费尽全力才到达的地方,水灵气是上层那些海眼的数十倍不止。
她抵抗住来自漩涡的强劲力道,打算就在此处运行御水诀,修习水之灵力,可是体内的灵气却自发地沿着幻灵诀的路线转动起来,仿佛不是漩涡本身,而是那里面有什么吸引着她。
凌微确定自己的神识无比清醒,修炼幻灵诀之后,已经少有东西能够迷惑她的神识。上次遇见的九幽寒冰作为具有影响神识特性的地级灵物,是迄今唯一一个。这样珍贵的灵物若在这宗门秘地,怕是早就被取走了,不会留到现在。
排除掉其他的选项,剩下的一个即使不可思议也是最大的可能了。如果不是受到迷惑,那这漩涡里,必然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幻灵诀!
凌微思绪转了几转,不再抗拒那漩涡,顺着引力游了进去。
被漩涡吸入的瞬间,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耳膜刺痛,避水珠青蓝的光芒开始扭曲,身体脉动的声音在寂静之中传来不规律的回响。
凌微感到自己的神识被拉长扭曲成丝线,天旋地转,身体突然失去漩涡的吸引,被无序的重力拉扯,不断坠落。
“这……这是何处?那海眼漩涡联通的地方,就是这里吗?”凌微直觉自己仍然在深海中,可是周围的一切都与先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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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仍然是夜晚,水流比先前有些不稳定,而她本应身处海底,却发现头顶的海水中泛着闪动的星光。
从上方的星光来看,她应该离海面很近。凌微一边向上游动,一边放出神识,却发现那星光如同幻影一般,无论她如何接近,都离她一样遥远。
“算了,不管这些了。远处那个稍小的漩涡,就是刚才被传送来的地方,只要不走太远,不至于迷失方向就行。”
还好进入这秘地没有限制时间,不过安全起见,还是得赶在有下一个人进来之前好好修炼。
虽然很难有人同她一样可以化为鲛身到达最深处的海眼,然而为防万一,以免有人进来她却在修炼中茫然不知,凌微找到一处隐蔽的礁石山洞,尾鳍轻摆,钻了进去,又在洞口布下防御法阵。
“哇!这里真舒服!”水灵露露也被这纯粹的水灵气吸引,从沉睡中醒来。
布置好之后,她沉醉地吸了一口这里浓郁的灵气,将鱼尾盘起,打坐入定。露露与她神识相连,也同样借助这里的水灵气修炼起来。
吸收灵气,运转周天,呼吸吐纳……凌微经脉中的水灵力越发精纯,露露也长大一圈。
深海之中,没有昼夜,不知经过多少个周天循环,她渐渐忘却自己的存在,神识化作一只小鱼,在海水之中徜徉。
这里不见天光,没有空气,本该是最为死寂之地,可是却奇迹般地孕育出各种生命。
海底火山口爬过几只巨鳌盲虾,几只泛着荧光的水母飘过,柔软的触手时不时卷起一只微小的浮游蠕虫。
远处一只玄纹六腮鲨的尸体缓缓落下,正在被黑口蛇贝啃食,周围萌生出了几根细小的海藻。
凌微想起《御水诀》中冰雪篇的后半段,“凛冬非死,乃天地之息;雪寂非终,实造化之始。”
凛冬藏春,雪中蕴灵,这寒冷死寂的深海,也自有生息繁衍。
凌微从前只初步领悟了冰雪死寂之意。它至刚至寂的那一面,当时正合了她的心境。
“舒真人说我心有戾气。细细想来,从我进入修仙界一路至今,所见皆是弱肉强食,若不刚强,走出一条杀伐血路,绝对无法活到今日!”
“可是天地之道,阴阳交汇,两仪相合,难道就没有另一面么?”凌微的神识沉寂下来,静静体悟这一刻。
天地残酷,弱肉强食,然而死亡对于万物造化来说,不过是生命的另一场开端。
生命的力量,丝毫不逊于死亡的力量。在这样的寂灭之中,它们都能用自己的方式,征服这极端的环境,从绝境之中找到出路,生生不息。
“静中蕴灵,绝处逢生,这当然是水之道,却又不仅是水之道。世间万物,莫非如此,正如月缺而盈,阴极生阳……”
凌微在这暗流涌动的深海之中,如同回到母体的胎儿,浑然不知自己的气息一路攀升,初入练气九层的灵气不断提纯凝练,达到九层巅峰、练气大圆满,丝毫不停,一路向筑基冲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凌微身后,礁石山洞中一块巨石冲出,大地震动,一道乱流蕴含着狂暴的液态水灵气,从石壁中剧烈喷涌而出。
54. 星光
“主人,醒醒!”露露本在凌微丹田之中,跟随她一起吸收这里纯粹浓厚的水灵气,感受到周围灵气的剧烈波动,惊醒过来。
可是凌微此时正处于进阶的紧要时刻,神识完全专注于悟道中,对外界的变化无知无觉。
“主人,主人!”露露从凌微丹田中冲出,焦急地围着她转圈。见无论怎么呼唤凌微也没有动静,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
“窝改怎么办?露露,露露不知道!主人,呜呜……”随着礁石山壁上的孔洞越来越多,喷涌出的灵气也越发狂暴,山洞在地底震动中摇摇欲坠。
“不!”
眼见又一块巨石落下,就要砸中凌微,露露来不及思考,身体骤然变大,化作一条巨大的蛇状生物将凌微卷走。
“窝会变身了!”露露欣喜地叫起来。
它化为一颗巨大的水球把凌微裹住,往外游去,将要离开礁石山洞之时看到门口被砸碎一角,还在发着微光的阵盘。
“这是主人的东西!”露露伸出触肢,把阵盘一同卷入水球中,风驰电掣地往外游去。
灵气浓厚,对于外界之人来说求之不得。可是此刻在这数百里深海之中,露露却叫苦不迭。
凌微来此的时机实在不巧,正碰上了千年一遇的灵脉暴动所引起的海底地震。若非露露身为水灵之体,在这狂暴的水灵气喷发时也能不受影响地迅速移动,凌微练气期的身体早就被这些灵气乱流绞碎了。
露露带着凌微四处躲避,总算找到了一个相对平稳的区域。这一轮地震海啸渐渐平息,它却半点不敢放松,小心翼翼地裹着凌微,就怕下一瞬又有乱流冲出来。
过了半日之后,凌微的气息越来越缥缈,身周灵力更加凝实,露露却加倍警惕起来。
仿佛印证了露露的担忧,停歇片刻后,新一轮海底地震到来。头顶那些虚幻的星光仿佛都被扯碎,露露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好像看到那些星星都朝着自己的方向坠落下来。
它顾不得那些星光,此时下方整片海床开裂,被水压打磨得无比坚实的海石如同脆弱的白纸一般,被强横的天地之力撕扯,“轰隆”一声巨响,裂开一道横贯百里的伤口。
更为狂暴的灵力乱流从裂口中大股喷发,如同透明无色的岩浆一般沸腾,掀起呼啸巨浪。即使露露身为水灵,在这样的伟力之下也无能为力。它无处可逃,看着自己曾经最喜欢的海洋,头一回感觉到什么是死亡。
“那就来吧!”
露露幻化的水蛇脸上露出决绝的神色,它护住身后的凌微,在巨大的恐惧中,却第一次产生了无穷的勇气。
数不清的乱流把它冲击得失去意识,露露用身体裹住凌微,直到用尽力气也没有松开。一道炽热几乎汽化的水流之刃从裂口中喷发,以摧枯拉朽的力量,避无可避地迎面切割而来。
就在此时,周围的狂暴的灵气和水流像是受到吸引,突然呈环流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遥远虚幻的星辰拖曳着炽烈的流光,全都坠入其中。漩涡的正中央,凌微的意识终于苏醒。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以修为倒退为代价,强行终止筑基!”凌微身体无法动弹,用神识将昏迷的露露收入体内,心下一横。
就在此时,凌微的经脉如沸,眼前一闪,万千星光已在瞬息间到达,没入她的皮肤筋骨之中,更多地则是投入了她的灵台。
周围的巨大漩涡疯狂旋转,在这深海之中竟然自下而上形成一道灵力瀑布,被凌微的身体如同黑洞一般吸收。
汹涌暴烈的灵气倾泻如雨,与星光一起倒灌入体,一圈……两圈……灵气在经脉内运行几周之后,被挤压成液态。漫长的胀痛中,凌微的经脉也被强行拓宽。
一阵灵气从凌微的方向爆射开来,方圆数十里海渊中的暗流仿佛凝固了一息,海中最后一颗星光沉入凌微的眉心,消失不见。
在末日般的海啸、无尽的乱流中,凌微缓缓睁开了双眼。
筑基,已成!
*
远处岸边的石塔之上,守塔人正全力抵抗着潮水的侵袭。天上云层翻滚,滔天的巨浪如同发怒的巨墙,浪花裹挟着浑浊的闷响与尖啸,挟着万钧之力排山倒海而来。
守塔人无法护住整片海岸线,只将防御缩小到石塔范围,高耸的塔尖闪动耀眼的灵光,在这汹涌的海潮中,却只如同蜉蝣身上的萤火。
守塔人叹一口气,心知前不久去那秘地的小辈定然凶多吉少了。好在这东洲极北之地,渺无人烟,这突如其来的灵脉暴动不至于会影响到整个宗门。
他守着高塔,看着这天地末日般的景象,神色凝重,喃喃说道:“怎么会提前了这么久?那个东西应该已经稳定了才对……”
——————
两个月后离云海
碧蓝的海上风平浪静,一队沧流商会的船舰从海上经过。一个少女趴在船舷边,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看着雪白的海浪,惬意地哼着歌。
突然她眼前一晃,感觉远处海面上有一道幽蓝粼光闪过。“老大!你看那是什么!”
“啥?我咋啥也没看见?”船长对少女的惊呼见怪不怪,半躺在椅子上,眼皮抬也不抬。旁边一个水手倒是殷勤地凑过去,努力往少女所指的方向看去。
“我刚刚明明看见了,是一条蓝色的尾巴!那颜色可真美,不知道是什么鱼,要是打上来,就凭它那鳞片,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好了,这里虽然接近寂静海,海兽不多,但是咱们也不要节外生枝。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将货物送到,再为桓真人的金丹大典采买些东洲特产作为筹备,可不是去捕鱼。万一惹到这海里的大家伙,我可救不了你们!”
船长对少女毫不客气地说道。少女泫然欲泣,心想那蓝鱼体型不大,肯定不是什么厉害的大家伙,却还是不得不低头:“是,老大!”
见少女识趣,船长没有多说。她站起身来,神识往前扫过,声音传到船上的每一个角落:“伙计们,左满舵,避开浮冰,我们快到了!”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海面之下,凌微心有余悸地说道。
进阶之后,仿佛激活了鲛人本性,她在海中玩得一时忘形,却差点被疾行而来的船队发现。
好在发现船队的第一时间,她直接敛息,疾速下潜,总算没被注意到。刚刚那道扫来的神识是金丹期无疑,若不是她已经筑基,恐怕是躲不过去的。
两个月前,凌微在宗门的水行秘地修炼时,本来只想着能修炼至练气大圆满,却意外摸到了筑基的门槛。
就在筑基的紧要关头,海底却发生灵脉暴动,她刚刚从入定中恢复一丝意识,就感觉情况不妙,本打算强行终止筑基,可是那些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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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海底星光却突然向她坠落,全都被幻灵诀吸收。
凌微吸收了那些星光中的能量,终于在最后关头筑基成功。千钧一发之际,以水月镜破碎为代价争得半息时机,靠筑基期大大提升的遁速才逃过一劫。
当凌微再度睁眼时,只看到在丹田内沉睡,伤痕累累的露露,还有身旁漂浮的一块巨大的白色锥形物。她查看露露的情况,给它不停地输送经过自己丹田提纯过的水灵气,等到情况终于稳定下来,才拿起这锥形物端详。
此物表面光滑,顶部尖锐,底部参差不齐,嵌着一道深深的伤痕。看起来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灵气内蕴,不像是矿石,也不像是什么人工雕琢之物,倒像是某种生物的骨骼。
凌微想起她在筑基时脑中闪过的一幕幻境般的画面,群星在虚空中绽放又湮灭,蓝紫色的星云如纱幔飘荡,又缓缓汇聚成巨大幽深的漩涡。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锥形物色泽苍白,有种说不出的违和,好似它本应和那星海一般璀璨才是。
“可惜我不是炼器师,无法判断它是什么材料,也无从将它炼制成法宝。不过这尖端部分坚硬非凡,直接把它当武器用也未尝不可。只是它太过巨大,比三个我加起来还要长,要是能变得小一些就好了。之后找找资料,研究一番再说。”凌微将它收入储物袋,心中想道。
凌微筑基之后,为了躲避海底灵脉暴动一路奔逃,疲于奔命。好在不久之后,本以为接下来会更猛烈的灵脉暴动竟奇迹般地平息了下来。而此时她已经游到了海岸边千里之外。
这两个月中,怕守塔人察觉到异常,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汪洋中继续修炼,打算找个借口说她在灵脉暴动时被洋流冲走,过了许久才找到回来的路。
好在这附近没什么厉害的海兽,凌微处于鲛人形态时在海中十分舒适,一般的海兽也追不上她。
大多数时候,她在海中修炼,还要给受伤休眠的露露输送灵气。偶尔趁着没人,她会浮上海面,晒晒太阳。或许是筑基之后有些怠惰,被鲛人本能影响,刚刚竟差点让人发现了。
“还是要加倍小心才是!哪怕筑基了,在那些大能眼中,也不过是个头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凌微在心中警示自己,沉入更深的海中,找了一处僻静的海草丛中,继续修炼起来。
她盘起尾巴,闭上眼睛,神识进入内视之中。筑基之后,她的经脉拓宽了三倍不止,骨骼、肉身强度也大大提升。
现在凌微体内的灵气已经从气态变成液态,浓度和纯度都翻了几倍,穴窍也全部打通,能够完成真正意义上完整的大周天,而她的内循环也可以和外界天地灵气共鸣。
从筑基这一刻起,凌微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仙路。练气期寿元二百,只比凡人略多,而筑基期寿元翻倍,达到了四百。
她能感到自己与天地的联系更深了一层,放出法术的力量与练气圆满时不可同日而语。只因练气期放出的法术,是依靠自身丹田经脉中储存的灵力,而筑基之后,借助灵气共鸣,可以初步调动身周小范围内的天地之力。
内视之中,凌微的鲛珠大小未变,只是色泽愈发凝实,同从前一样,正在缓缓转动。一吞一吐之间,发出只有自己可见的幽蓝光芒。
与她的鲛珠不同,凌微的灵台之上,识海之中,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55. 回程
凌微将神识从丹田收回,只见识海中与从前混沌一片大有不同,其间星辰点点,璀璨的星光流动蜿蜒成无尽的光河,点缀在深邃黑暗之中。
她的识海,竟然变成了一片星海!
而在星海的最深处,一个幽暗的黑洞吸引吞噬着周围的星光,周围的漂浮的冷紫色星云呈现出漩涡状畸变,如同一扇通往虚无的门扉,永恒沉默。
凌微能感觉到,先前坠入她识海的星光之力其实只被她吸收了一小部分。这识海中的星辰,就是剩余大部分尚未被吸收的星光所化。
识海深处的黑洞,凌微并不陌生,正是从前运转噬魂术差点被反噬时,突然出现过的幻灵诀。此功法平日里与她的神识融为一体,毫无踪迹,只在她主动调动翻阅才会出现,除此之外,只在她情况危急时自主出现过一次。
而这次幻灵诀吸收了这些海底不知从何而来的星光,竟然发生了变异,直接融合她的神识核心,变成了一个黑洞。
“不知道神识星海是什么情况,以前从未听说过。不过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想来当时在海眼处隐约感觉到的吸引力,应该是幻灵诀对那些奇异的星光有所感应……”
凌微能感觉到这次的融合对她的神识有巨大的提升,不仅在于神识范围达到几里远,堪比普通的筑基后期修士,神识强度更是成倍增长,且她能感觉到,这种提升还远远没有到尽头。
她的神识核心与幻灵诀化成的黑洞正在识海中缓慢地吸收剩余的星光能量,等到吸收完毕,她有预感自己的神识会迎来一个巨大飞跃。
这几个月里,凌微白日大多数时候在深海修炼御水诀,夜晚就浮上海面,吸收月华和星辰之力。
从前她只能隐隐感觉到月光和星光对她的神识修炼有益,现在却能在夜晚感觉到微弱的月华与星光之力,与海底的那些落入她识海之中的星光毫无二致,只是浓度低了许多倍,若不细心体会,几乎察觉不到。
“夜晚的星月之力非常微弱,但好在细水长流,可以通过每日修炼稳定获得。”
“这些时日星辰之力被我的神识黑洞慢慢吸收,神识中的星海有逐渐变稀疏的迹象。不过我隐约感觉它们被吸收后,有部分被反哺回来,加上我每晚吸收的星月之力,能略微补充些许。”
“这星海对我神识力量的帮助很大,要是能自成循环,生生不息就好了!只可惜修仙界的月华和星光十分稀薄,也不知道这星辰之力到底是什么,幻灵诀修炼得越久,我越觉得对它的了解太肤浅,至今仍然只是一层皮毛……”
不过凌微没有太过失望,这样的天地力量,非她一人所有,而是万物共享。她何其有幸,能够利用月华与星光修炼,恐怕大多数生物都无法像她这样每日从中吸收力量。
想到这里,凌微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现在想这么多,也想不明白,还是先把修为巩固一番才是正理。”
她看到自筑基那一日,就一直沉睡在丹田之中的露露,轻叹一声,小心控制神识柔柔地包裹住它,继续给它输送灵气。
“露露当日为了保护我受伤很重,愈合地却这么慢,不知何日才能醒来。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它快点好起来就好了。罢了,在外面也待得差不多了,这几日把筑基灵力掌控到位,此次回宗门当能入内门。到时候好好查阅内门典籍,再做打算。”
凌微在无光的深海中沉下心来,心神守一,静静运转着大周天。识海中的星河缓慢流转,一颗湮灭,一颗又亮起……
凌微本想闭关十日,就出发回宗门。或许是在海洋中太舒服,没想到等她从入定中苏醒过来,一个月已经过去了。
她醒来第一时间查看了露露的情况,感觉它的气息在这几个月持续的水灵气输送下略好了一些,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我现在应该是漂流到了水行秘地东北边,这里有海兽但不多,应当还是属于离云海边缘的范畴。”
凌微拿出来秘地之前购置的罗盘,大致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化为人身,祭出飞梭。一道银光从海面冲出,消失在了无垠的天际。
——————
一个月后东洲北部雪原外
“呼!终于走出雪原了!”经过过去一个月日夜不停的赶路,凌微的视线里终于不再是白茫茫一片。
以她筑基期的神识,已经能看到远方绿色的苔原。低矮的白柳丛冒出绒毛般的嫩芽,五颜六色的地衣编织出鲜艳的地毯。
此时距离她离开宗门已有五个月,正是初夏时节,除了北部雪原的雪终年不化之外,其余地方皆是生机盎然。
凌微呼吸一口温润的空气,心情舒畅。她将飞梭速度调到最大,在天空中疾驰,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清风,发出愉悦的大笑。
她在苔原上空疾行了百里有余,感到有些累了。正打算到地面上走走,顺便看看这与众不同的地貌,却听到一声尖锐啸鸣,与此同时,强横的灵力气刃随着巨大的泛金黑影迅速接近。
凌微定睛一看,一只二阶中期的双头金鳞雕正朝自己的方向疾飞而来,光滑的尖喙在阳光下发射出刺目的亮光。
她侧身躲过那黑影,凝聚灵力,挥手一道冰刃甩出,正中它左边的头,霎时间鲜血四溅。可是它右边的头却厉啸一声,裹着腥风向她啄来。
“道友当心!”
一个白衣身影如流虹破空,倏忽已至眼前。清朗的声音在凌微身侧响起,如同初春的轻风穿过竹叶,又像夏日清泉流过山石。
“铮——”
只见一道雪亮白光划破长空,凌微刚听到清越剑鸣,那金鳞雕的腹部便已出现一丝极细的血线。
凌微还没有看到那剑长什么样子,一眨眼的功夫,金鳞雕的庞大身躯身首分离,“砰”的一声落在地面。
白衣人收剑回鞘,动作优雅天成,衣袂翻飞如云影,落到凌微身边:“道友,你没事吧?”
凌微看着二阶中期的凶兽转瞬之间被他一剑秒杀,心中惊异。她自忖自己用神识功法也能打过这双头金鳞雕,可是若只用飞刀或水系术法,还到不了此等境界。
此人修为在筑基中期,倒也并不稀罕。稀罕的是他那一剑竟隐隐含有剑意,即使凌微不修剑道,也能看出其中意境颇为不俗。
此时听得白衣人对她说话,她侧首看去,轻轻一怔。
来人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墨色长发被青玉发箍简单束起,握着剑柄的手指修长,身姿如肃肃青竹立于空中。
凌微一见之下,只觉得他眉目清贵,气度高华,浅笑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美人如玉……剑如虹。”她在心中感叹道。
另一边,见凌微侧头看来,男子也愣了一瞬。少女身量高挑,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却已有筑基初期修为,方才出手却毫不迟疑,一上来就废了这二阶妖兽的一个头。想来即使自己没有赶到,也不会有事。
她白衣缥缈,目如寒星,气质清冷,此刻身周的杀意还未全然消散。男子与凌微对视之间,脑海中一时只想起苍茫冰原,雪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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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少主!少主!”远处几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飞来,看见地上的金鳞雕尸体,毫不意外:“少主出手,果然手到擒来!”
又看见一旁的凌微,纷纷目露惊艳。这少女站在少主的旁边,二人姿容交相辉映,气度竟丝毫不落下风。
凌微朝男子说道:“我无事。”
她见他们人多,不欲多事,正想离开,却被那男子叫住。
“道友留步,这金鳞雕是受我等追逐,才牵连道友,你在杀死它时也出了力。我们只要其内丹,若不嫌弃,它的尸体道友拿去吧!”
“少主,我们还需要这羽毛——”一个人说道,男子淡淡看了他一眼,他便闭上了嘴,不敢多说。
凌微见其他人不敢置喙,男子作为领头之人,看起来并不把这战利品放在心上,也没有客气,轻轻颔首:“既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悬浮在侧的飞刀一晃,便将内丹挑出扔了过去。
她掐诀将金鳞雕庞大的尸体收入储物袋中,又向另外几人点点头,“既然几位在此猎兽,在下就不打搅了,告辞。”
说罢,银梭冲天而起,转瞬间已不见踪影。
“堂兄,刚刚那人是谁啊?”一个活泼的练气期少年最后飞到,看到凌微远去的背影,十分好奇地问道。
男子摇摇头,“我刚刚追逐那只金鳞雕时遇到她,并不知道她的姓名。此处在宗门势力范围,她又身着白袍,想来也是宗门中人。”
少年抓了抓脑袋,若有所思:“看她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竟已筑基。堂兄你十五岁筑基,已是太虚千年来第一人。若宗门内真出了这等人物,我们怎么丝毫不知?依我看,她定是吃了定颜丹!”
男子微微一笑:“那可未必。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等出门历练已久,宗门中事,不甚了解,也是正常。说起来,把这趟任务完成,我也该回去拜见师尊了!”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压下心中的好奇,拿出罗盘,跟随男子往下一个任务地点飞去。
*
从苔原出来,飞行一个月后,凌微终于回到了宗门山下。她想起离开时,还是寒冬飞雪,回来时,山门外的草木已经分外繁盛,蝉鸣阵阵。
她回到群星峰的小院,将院子收拾了一番,将小院的禁制门牌还给外门事务堂。
周围的群星峰弟子看到她已筑基,不由得大为惊叹:“筑基期!凌师姐竟然筑基了!”
“还叫师姐?现在应当叫师叔了!”一个人纠正道。
“不可能,你肯定看错了!当初凌微在大比后无人问津,怎么会这么快就筑基!”
“哼,我看凌微肯定嗑了什么灵——!”说话之人想起凌微已经筑基,不是她所得罪得起的,连忙捂住嘴巴,心中暗恨自己嘴快。
“听说去了云霞峰的杜师姐还没筑基呢,凌师叔一定是这一代外门弟子中筑基第一人了吧!等等,她入门的时候几岁来着?这和内门筑基最快的裴师叔也差不多了吧!”
凌微无视他们的声音和目光,给还在外门的朱蔓发了一道传讯符,告知自己已经回来,可择时一聚,之后便腾空飞起。群星峰已在脚下,问道峰正在前方。
这一日,距离凌微入太虚宗,刚好四年。离她踏上修仙路之时,已五年有余。
她眺望远处云遮雾罩中的内门群峰,在心中默默说道:“仙途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筑基初成,大道始真,这条漫长的仙途,对我来说,才刚刚开始!”
【第二卷道起太虚完】
56. 内门
问道峰山脚下,凌微收起飞梭,走进内门事务堂。此时正逢月初,来来往往办事的弟子不少排成长队。
“这是你的新令牌,下回再掉了,补办的贡献点可要翻倍!”书桌后面的师姐忙得团团转,将木牌扔在对方怀里,不等人回答,抬起头来,高声喊道:“下一个!”
凌微等了半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腰间的储物袋。没想到都修仙了,大机构的办事效率居然还是这么慢。一听总算轮到自己,连忙上前两步。
“弟子令牌呢?”书桌后的女弟子字迹潦草地在玉册上写写划划,头也不抬地问道。
凌微递上自己的外门弟子令牌,看见桌上竖着的名牌,上书“曲离婧”三字,心想果然是熟人,说道:“见过曲离师姐,我先前在群星峰,前些日子刚进阶筑基,此次来换内门令牌。”
曲离婧这才放下笔,抬起头来,“凌微?是你,玄水阁的那位小道友!”
凌微对她笑笑:“是呀,刚刚一进来,我就看见师姐了,当日师姐将银线藤给了我,后来我的朋友们靠它成功解了毒,还要多谢师姐!”
曲离婧摆摆手,表示这不算什么,看了看凌微,确实是筑基初期无误,惊讶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筑基了!”
从群星峰筑基入得内门的,虽然不多,但每年总有那么几个。只是往常见到的,大多数都是二三十岁往上。
凌微能这么快入内门,实在过于年轻,曲离婧先前与她只是几面之缘,如今看到她筑基,起了几分结交之心。
“换内门令牌很快,只是要走一下流程,”她对凌微一笑,转身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从桌后走出来,示意凌微跟上。
后面排队的人见到事务堂的管事弟子出来了,目光也跟着看过去。
曲离婧将石头放在事务堂外的广场中央,让大家站远,回头对凌微说道:“这是测灵石,用来验证筑基期的灵力。因为此前曾有过外门弟子伪装筑基气息混入内门的先例,所以后来宗门增加了此流程。凌师妹,你用最大的灵力,朝它攻击便是。”
说着退出几丈,手中掐诀,用灵力护罩将四周围住,只留凌微和测灵石在其中。
“最大灵力?”凌微挑了挑眉,袖袍一挥,围观的许多人还没看清,只听见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那测灵石便碎成了齑粉。
“好!”众人看见这道攻击已经远远超出普通初入筑基期的威力,有几人甚至鼓起掌来。
“看来凌师妹谦虚了,这等灵力,在刚筑基的弟子中,也算是佼佼者呢!”曲离婧笑道,挥挥手将护罩散去,领着凌微回到事务堂内,从一个锁着的柜子中拿出一块四周有花纹,中间空白的玉牌,神识探入其中刻录。
不一会儿,玉牌微微发光,上面写着“凌微”二字。
曲离婧将玉牌递给凌微,问道:“凌师妹,当年见你时,你年纪尚小,是最近刚筑基的么?这样的速度,堪称天才了!”
外门弟子入内门,不论年龄,只要筑基即可,因此事务堂中也没有测年龄的法器。
只是凌微看起来明显还是个半大少女,远未成年,周围的人也十分好奇她的年纪。
凌微在海底筑基时,实际不过刚过十四周岁。她知道宗门近千年来最快筑基的纪录是十五岁,欧阳前辈当年说自己有望打破此纪录,这四年多来本已不抱希望,峰回路转,竟还是让她达成了。
“身为一名毫无背景、凡人出身的普通弟子,我最好不要过于出风头,惹人注目,尤其是在身藏秘密的情况下。”
凌微心中暗忖,面上接过令牌,镇定答道:“曲离师姐,我几月前刚在宗门的水行秘地,侥幸借助其中灵气筑基,过几月就要满十六了。”
凌微往上多说了一岁,好在她身量比同龄少女稍高,气质也沉稳,在无人强行测她骨龄的情况下,一时倒也无人怀疑。
“水行秘地?难怪筑基这么快,想必你就是最近一届外门弟子大比的魁首吧?宗门的五行秘地,我也只去过一回呢,还花了好多贡献点!”
曲离婧点点头,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么说来,那你筑基的时候才满十五岁不久?那比裴家的天骄裴潇师兄也不差什么了!”
凌微浅浅一笑,“不敢,我不过是有些运气,在水行秘地时,正逢海底灵脉暴动,好在我命大,直接被乱流冲走。当时的灵气爆发,十分罕见,我趁此机会,才得以筑基。”
“海底灵脉暴动!好像是听说有这么回事,听说驻守的元婴真君还回来特意一趟禀报,前些日子才回去呢!”一旁有人说道。
“看来凌师妹大难不死,反有后福,是个有运道之人!”曲离婧说道。
“此次是侥幸,下次可不想再遇上这等事了,一个不小心,小命都不保啊!”凌微笑道。
虽然颠倒了筑基和灵脉暴动的先后顺序,但当时实在是多有侥幸,现在想起那时九死一生的情况,她仍然心有余悸。
曲离婧看她神情生动,连五官带来的几分清冷气质都被冲淡不少,倒让她回想起凌微小时候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对了,你既然入了内门,在找到师承之前,可自行在问道峰的附属山峰中选取一处洞府,这是内门的地图以及洞府的令牌。你在上面烙上神识,选取好洞府后挂在门口,就代表此处是你的住处了。”
曲离婧在地图上勾画几笔,同一块木牌一起递给她,偷偷给她传音道:“凌师妹,你先前去了水行秘地,想必是水系灵根吧?问道峰的水灵气比不上玉泽峰,但也有几处不错的地方,我都给你圈起来了,选洞府时不妨去看看。”
凌微把旧的外门令牌交还,新的内门令牌、洞府木牌和地图收入怀中,对她感激一笑,抱拳道:“多谢曲离师姐,师妹就不打扰师姐办事了,日后有机会定来找师姐叙旧!”
曲离婧点点头,回到桌案后面,招呼起后面的弟子来:“下一位!”
凌微办好令牌,从事务堂里走出来,看着蔚蓝的天空。自进入内门五峰范围内,她感觉周围的灵气比群星峰浓郁不少。这一路上光呼吸这充满灵气的空气,都觉得五脏六腑清新了许多。
“今天还挺顺利!不仅拿到身份和洞府令牌,筑基年龄也顺利瞒过去了。”凌微悠然迈入隔壁的内门任务堂,心中想道。
可是她的好运仿佛也到此为止了。等到她看着任务堂玄光镜里的待接取任务时,里面的每一条都仿佛在嘲笑自己太过天真。
“二阶中期负毒白蟾完整外皮,贡献点六百,百年岩玉掌,贡献点五千,桥水村除瘴气,贡献点八百……”
凌微眉头一皱,“若只是维持生计,这些贡献点倒也勉强够用,然而当初在宗门秘地,露露为了保护我受重伤,虽然气息渐渐平稳,却迟迟没有醒来。好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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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进了内门,我还得多攒些贡献点去琅嬛阁查资料,那边的价格可是不菲……”
她转向另外一面玄光镜,“二阶后期紫炎蛇蛇胆,两万贡献点!虽说有些难度,但这个任务若能接到,那就可以直接去琅嬛阁看上一个月了!”
凌微十分激动,灵力一点,却发现无法接取。
她正有些疑惑,就听到旁边有人吵起来:“怎么又是这些任务?大家伙儿说说,二阶中期的负毒白蟾,至少要筑基中期修士才能接,这外皮还要完整的,那就是说打斗中还不能将其划伤,怎么着也至少两个筑基中期,或者一个筑基后期才能做到吧!”
“这么麻烦的任务,竟然只给六百贡献点,怎么说得过去!”
“就是!还有那桥水村,远在洛岭西边,一来一回光路上要一个月不止,怎么只值八百贡献点!”
任务堂的管事弟子听到大家抱怨,双脚跷在桌案上,眼皮也不抬,懒洋洋地说道:“怎么没有好任务?你们看那边的,不都是好任务么!”
右侧的玄光镜正是凌微正在看的那一面,里面有许多条件简单,报酬丰厚的任务。
可是凌微刚刚连着点了几个,发现都是早已被接取的状态。旁边那人已经又嚷嚷起来:“我呸!这才月初第一日,这些任务就都被接取了?我看是你吃了回扣,早早地把好任务卖出去了吧!”
“我看也是,这姓夏的每天在这,光拿好处不干事,必须要给个说法!”一个面相凶狠、膀大腰圆的筑基期弟子也站出来,上前一步,就要把那管事弟子拎起来。
那管事弟子却动也不动,手中一道灵气弹出去,就把那筑基期弟子撞出了大门,全场一片哗然。
“大家伙儿一起上!干他大爷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和那弟子一起来的同门便举起拳头冲了上去,一把揪住管事弟子的前襟,一记重拳已经砸了出去,后面还有几人也跟着一齐出手。
“区区筑基初期,也敢对老子动手!”管事弟子并未起身,轻描淡写地推掌一握,便将对方的拳头攥住,脚上一踹,为首之人便倒飞而出,撞在门槛上,吐出一口鲜血。随着“啪啪”几声闷响,后面出手的几人也接二连三地砸在墙上。
“还有谁不服的,尽管上!若能赢过我,玄光镜里的任务随便挑。”他把脚从桌案上放下,从躺椅上站起身,拿出一块丝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掌。
这管事弟子初入筑基后期,在筑基后期的弟子中算是垫底,但在场的其余人修为都不如他,全场鸦雀无声。刚刚出手那人进阶筑基中期已久,在对方手中竟然走不过一招。
他见无人说话,满意地笑了:“你们这些弟子,入门也不短了,还不懂这里的规矩么?见到前辈,就要乖乖趴着。”
说完面色一寒:“方萍,今日在场所有人,扰乱任务堂秩序,禁止领取任务三个月,以儆效尤!”
另一个柜台后面的杂役弟子恭敬说道:“是,夏师叔!”
“三个月!那这不是让我们喝西北风吗!”
“是啊,我刚要攒够贡献点换一本功法,这下怎么办……”
弟子们面面相觑,却终究没有一人敢出手。
夏沉舟见这些人不出所料,被他出手镇住之后,就只敢嘴上说说,哂笑一声,转身正要坐回椅子上躺着,却听见一道淡漠的女声:“我倒要领教一番夏师兄的高招!”
57. 出手
夏沉舟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回头一看,向他挑战的竟是一个筑基初期女修。
他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轻蔑一笑:“我没听错吧!就凭你?一个筑基初期?”
他上下打量凌微一番,见她年纪在十四五上下,“这位师妹,看你的年纪,应该刚进阶筑基不久吧,我一向怜香惜玉,你若是现在求饶,我还可以既往不咎……”
“不必了,出手吧!”话音刚落,凌微足尖轻点地面,冰霜眨眼之间蔓延开来,柜台后的方萍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躲到一边,只见她屈指一弹,三枚冰锥便旋转着激射而出。
夏沉舟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并不把来势汹汹的冰锥放在眼里,左手一拍桌面,先前平放其上的长剑便已出鞘,“唰唰”两道剑气直取凌微丹田。
“他竟毫不留手,想直接废她丹田!”方萍只是个杂役弟子,方才除了听从直属管事弟子的话别无他法,此时却心中一寒。
宗门中明文规定不得同门相杀,却从不禁弟子打斗。这位师叔既然刚筑基不久,想必在内门中无甚背景,若她修为被废,执法堂是不会问半个字的。
她偏过头去,不忍卒睹,谁料凌微往左踏出平平无奇的一步,身子微侧,那两道剑气接连落空。
“好!”有弟子不禁喊出口来。
另一边,三道冰锥被夏沉舟的护体灵力震碎,化作片片冰晶飞舞如棱镜,倒映出场上众人各异的神情。
他面色阴冷,右手紧握剑柄,剑锋往前一送,汹涌的灵力横扫而来。
凌微不慌不忙,广袖一挥,地面长出数道冰棘,交织成巨网与剑气相撞。随着一声巨响,一股飓风从交击之处爆开,炸出漫天冰屑,将桌面柜台掀翻,二人在灵气反弹下双双被震退几步。
“好强横的灵力!这位师叔身为筑基初期,居然能与刚进阶筑基后期的夏师叔不相上下!”方萍看到这一幕,嘴巴微张,双眼大睁。
“倒是有两下子,”夏沉舟心道,凌微能接下他两招,实属意料之外。
他看着这个年纪尚小、胆气十足的女修,想起自己刚入门时只能低头,受师兄师姐欺辱的场景,脑海中满是嫉妒,心里滋生出一条毒蛇,“不过你的道途,就要就此止步了!”
他左手并指,抹过剑身,握剑的右手闪电般变招,凌空劈斩,整个人化作一道褐色流光,磅礴剑气从空中自上而下荡开,破开凌微护身的水幕。
凌微脚踏流云步,暗合八卦变化,水幕破碎之前,轻巧地往侧方掠去,脚尖在墙上一蹬反向弹回,左手掐诀,夏沉舟剑招尚未收势,一把飞刀便悄无声息地从廊柱后的阴影中穿过,向他背后空门袭去。
“小辈竟然偷袭!金盾,起!”夏沉舟低喝一声,一道符箓向后飞出,符纹亮起,发出刺目金光,符箓瞬间燃尽。“铮”地一声,一道灵盾在半空中出现,将飞刀震退。
凌微一击不中,飞刀在半空中倒飞旋回,长袖拢起,一掌排出,凌厉的掌风掀起倒在地上的红木桌案,挡住夏沉舟追击而来的剑气。炸开的木屑崩碎得到处都是,一时烟尘纷飞,使得室内的光线更加晦暗不明。
与此同时,她左袖一甩,一排水箭凭空凝结,齐齐射出。
“雕虫小技!如此,也不过只是拖延片刻罢了。”夏沉舟脚下猛踏地面,护体灵气大盛,震碎就要刺入身前的水箭。他双手持剑,澎湃的灵力传入其中,看准白影的方向劈落。
“嗡——”
那剑光耀目,刺得方萍不由得闭上眼睛。离得稍远的众人虽然希望凌微获胜,却也知道她没有胜算,心中直道惋惜,眼见她的胸口被那剑光刺个正着。
“不过如此!”夏沉舟唇角勾起,嘲讽一笑,却听见一道声音近在咫尺,低低从他耳边响起:“是么?”
夏沉舟瞳孔骤缩,只觉得脖颈一凉,他不可置信地低头,只见一把平平无奇的银灰匕首正抵在他喉间。
“夏师兄,你的灵力确实强于我。可是落不到实处的攻击,再强,又有何用呢?刚刚你斩碎的,不过是我的倒影——”
“你耍诈!”夏沉舟此刻终于明白,她先前几次引自己出手,使得这殿内空中到处都是冰晶、烟尘,地面上更是一片水泽,不过是为此刻布局罢了!
凌微凝视着夏沉舟,气息平稳,持着匕首的手纹丝不动,“夏师兄,愿赌服输。我想,你也不愿意在在场诸位面前,出尔反尔吧?”
众人瞪大了眼睛,全场一片寂静,夏沉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哪怕对方确实是耍诈,但若是生死之战,此刻自己早已归西。
他的喉咙被一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后辈抵着,心中怒意疯涨,只觉得这是奇耻大辱,却终究无法抵赖,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不就是个任务吗?给你便是!”
“多谢,承让了!”凌微漫不经心地拱手一礼,便走到右侧的玄光镜前,选了排在第一位报酬最高,本显示“不可接取”的任务,心中暗道:“还好这玄光镜防御力好,否则刚刚若被打碎了,少不得要赔许多灵珠。”
“就这个紫炎蛇的任务了!”凌微将弟子令牌递给一边的方萍,示意她记录好,“夏师兄,就像刚才那位兄弟说的,这才月初第一日,你可不会坚持这个被接取了吧?”
夏沉舟恶狠狠地看着凌微,方萍看向他,见他不说话,揣测这是默许的意思,连忙拿起令牌,准备给凌微记录好任务,只想早早把这个硬茬子送走,免得夏沉舟又迁怒其他人。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正在二人相互对峙之时,门口飘来一阵颇有灵韵的清香,一只天锦缎靴踏过门槛,鞋头镶嵌着一颗千年海珠。
凌微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锦靴的主人是一个年轻女子,头戴金累丝蝴蝶钗,蝶翼缀满七彩珍珠,颈间挂的璎珞随着她走动叮当作响,后面还跟着几个与她同为筑基期的修士。
大堂里的人看见她,一时都住了声。一楼刚刚闹得那么大,也一直没有露面的金丹执事第一时间连忙走了出来:“杨少主,你来了,可有何事啊?”
华服女子对场中的弟子视若无物,对高自己修为一大阶的执事也只是敷衍地行礼,朱唇轻启:“我来,自然是接宗门任务来了。刘师叔,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好任务?”
刘执事却不敢怠慢,对女子笑了笑,沉下脸对夏沉舟说道:“闹什么?还不去干正事,把任务拿给杨少主看看!”
夏沉舟的面色扭曲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把方萍手中的玄光镜摄来,手指一点,上面原本早已被接取的许多任务都空了出来:“这些任务,师姐可有中意的?”
“就这个吧!”她看了看,随手一指,正是报酬排在第一的紫炎蛇任务。
“这……这是刚才这位师叔已经选中的……”方萍嗫嚅着说道,却被夏沉舟打断。
“没眼色的东西,什么选中不选中的?杨少主来了,自然就是杨少主的。您请,您请!”夏沉舟叱责道,转向女子时,又堆上谄媚的笑容。
女子斜睨凌微和夏沉舟一眼,她刚刚在外面就听见这二人争执。两个底层弟子,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争得不可开交,半点修道中人的气度都无,走到哪里都能见到,真是没意思。
她不屑于和他们交谈,把腰间的弟子令牌抛给夏沉舟,夏沉舟连忙将任务记录好,恭敬地将令牌交还给她。
凌微冒着被废修为的风险才辛苦争取来的任务,这女子不过露个面,就被抢去了。她心中堵着一口气,可是眼下情境,这位看起来明显不是她惹得起的,只得默默垂下眼睫,掩盖住心中的怒火。
夏沉舟看见凌微的神情变化,幸灾乐祸地传音道:“难不成你还想和杨家少主相争?真是不自量力。你充其量不过就是人家脚下的一粒灰尘罢了!”
“哈!且不说我是不是灰尘,刚刚败在我手下的你又是什么?”凌微反唇相讥,这位杨少主暂且不说,夏沉舟却是已经得罪过了,也不在乎再多得罪几分。
“你!”夏沉舟碍于有其他人在场,无法发作,在金丹修士的瞪视下,转头又堆上讨好的神色和那女子搭话。华服女子并未理会他,转身就带着人离开,和身侧的一位男修说笑着走出去。
凌微神色一动,这华服女子她不认识,但她旁边的男修却是见过的,正是当年同欧阳前辈,还有刚刚见过的曲离师姐一同去洛川城的杨郁青。他当年是筑基中期修为,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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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步入筑基后期。
“劳烦,请帮我记录这个任务吧。”凌微转向方萍,手指向排行第二的任务,虽然报酬比先前那个少了大半,比起其余的,也算得上不错了。方萍刚刚被叱责一番,不敢说话,默默地将任务记录好,把令牌还给凌微。
另一边,随着华服女子一行人离开,大堂中的人又吵嚷起来:“夏沉舟,刚刚那面玄光镜上空出来那么多任务,还说不是你在搞鬼?快给大家伙儿放出来!”
“刘师叔,求你给我们做主啊!”
“他要禁我们领取任务三个月,这我们可怎么活啊!”
“好了!今任务堂弟子夏沉舟徇私牟利,闭关反省三月,罚俸半年!”刘执事示意大家安静,面色肃然说道。
夏沉舟借任务之事牟利,本是刘执事默许,毕竟从中抽取的油水,他才是占了大头。只是此刻他既然出面了,面对这么多弟子,刚刚那波人还没走远,也怕事情闹得不好看。
刘执事面无表情地扫了夏沉舟一眼,现在他被抓住了把柄,也只有推出去平息众怒了。
夏沉舟面上终于变色,将玄光镜扔在地上,道:“这面玄光镜上真正未接取的就只有这么十几个了,你们去抢吧!”
说罢他径直走了出去,经过凌微时,脚步一顿。凌微听到他阴冷的传音:“凌师妹,来日方长,今日过后,师兄会好好关照你的!”
看见夏沉舟离开,不满的众人也懒得去管先前的震惊和种种不愉快,一拥而上,把报酬不错的任务先抢到手再说,凌微正要回头,猝不及防,被人群淹没。
过了一刻钟,凌微才从任务堂挤了出来,头发被挤得乱糟糟的,靴子上也多了几个鞋印。
她轻轻掐诀把灰尘除去,又干脆地把发带扯了下来,盘算着刚刚方萍给她记录下的任务:“报酬第二高的任务,一枚活着的二阶荧珠蚌,换八千贡献点。今天这次风头,也不算白出。若不出这个头,接下来三个月都拿不到任务了。那个负毒白蟾的任务虽然报酬一般,也顺便接了,对别人来说棘手,对我来说,用神识攻击,拿到完整外皮,不在话下。”
至于夏沉舟的威胁,她既不会当作没听见,也不会特意放在心上。他现在自身难保,今天在场的人这么多,知道他与自己有过节。即使他真要对自己出手,也得等出了宗门再说。
今日一番斗法,凌微只觉得夏沉舟空有境界,灵力却相当虚浮。有幻灵诀中诸多手段,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说到底,唯有实力才是根本!
她心中想着,朝自己在一座无名小山峰的洞府走去,“这样看来,当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平日除了上课、修炼,就是接一些宗门任务换贡献点,再画符补充些灵珠,倒也不错。”
玉泽峰的舒陵真人当初虽然抛给她橄榄枝,让她筑基之后可以去做管事,可是凌微至今没有去找他。
若是去了,就意味着她要在主峰首座的眼皮底下做事,她的秘密被发现的概率比之在外门之时大大升高,若非万不得已,她是不愿前去的。
凌微花了几日准备好出行所需的丹药符箓等各种物品,又在坊市买了荧珠蚌出没较多的墨雨冰泽的地图,这一天一大早,便出了太虚宗山门。
“你可打听清楚了,她今日一早就去了?”夏沉舟从躺椅上直起身来,看着面前的杂役弟子。
“是……师叔!晚辈在群星峰有相熟的人认得凌微,说看到她今日辰时三刻左右出了山门。”下面的弟子战战兢兢,自从夏沉舟从任务堂革职后,身周气息越发阴沉了起来。
虽说灵力一般,夏沉舟到底是筑基后期弟子,很是轻易地在问道峰里又找了个巡山的活计,只不过这里的油水远不如任务堂。
他心中不快,每天便对这些跟着他干活的下级弟子更是非打即骂,大家心中暗恨,却又不能拿他如何。
“很好!凌微,你这次有命出去,怕是没命回来了!”夏沉舟猛地站起,眼中阴火燃烧,大步走向门外,门被“砰”地撞开,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死道友不死贫道,总算可以松快些日子了。这位凌师叔,你就自求多福吧!”杂役弟子直起佝偻的身子,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喃喃自语。
58. 冰泽
灰沉沉的天色压的极低,刚刚下过一场暴雨,墨雨冰泽中的灰黑雾气逐渐升腾起来。虽然现在还在夏日,可是这里的气息却格外阴冷,渗入骨骼中传来隐约的细密针刺之感。
凌微一步步匀速踩在泥地上行走,速度不快,却不敢停顿。在这里越往上,有毒的灰黑瘴气便越浓,反倒是在这冰泽表面瘴气最少。
她脚下地面的材质介于冰晶和淤泥之间,若走得快了,或是动用灵力贴地飞行,容易惊动潜伏在其中的寒髓蛭,可是如果走得过慢,便会陷入冰泽之中。
“荧珠蚌的战斗力不强,若非它们生活的都是这种比较凶险的地方,且养到一定年份后产出的荧珠是定颜丹的必备材料,也不可能有人出八千贡献点的高价。”
墨雨冰泽的环境让人十分不舒服,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八千贡献点,这点不适凌微尚且还能克服。
走了约有半日,地形在沼泽和林木之间不断变换,此时脚下的触感又从冰泽变成了干地,周围的树木渐渐多起来。
凌微拿出地图看了看,马上就要接近墨雨冰泽的内围,也就是荧珠蚌的栖息地,周围的瘴气更加浓重。
凌微越发警惕,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风吹动树梢,神识场之中,前面似乎有一道光细微地闪动了一下。
“是错觉么?”
她脚下突然一顿,凝聚神识细细观察,只见前方两棵树之间,有一条极细透明的丝线,若非她刚刚神识有所察觉,怕是此时已经着了道。
在凌微脚步停下的一刻,旁边潜伏的两名杀手神色一变。二人无声对视一眼,不再隐藏行踪,从树梢上跳下,手中一拉,一道巨大的丝网从天而降。
“有埋伏!不知是什么人,竟能避过我的神识探查!”凌微心中一惊,五道飞刀兵分两路从丝网的间隙中闪电般激射而出的同时,身子骤然向后滑去,擦着巨网的边缘退至一颗树后。
两个杀手没想到凌微反应这么快,放下手中落空的牵机网,迅速出手抵御对方的攻击。
“好强横的灵力!”个头较矮的杀手大为惊异。她在千风楼接了这个单子,本以为对方只是筑基初期,又是孤身一人,自己出马定然手到擒来,对千风楼要求两人才能接单颇为不满,现在却不得不佩服委托人对任务难度评估之精准。
“目标是个法修,我拖住一阵,你趁机近身杀了她!”矮个杀手给高个杀手传音。
凌微眉头一挑,这两个黑衣蒙面杀手虽然都是筑基中期修为,神识强度却都不如她,自然没有料到传音会被她听去。
她右手灵力输出不停,左手悄然给自己贴上一张神行符,假意与矮个子周旋,神识却时刻注意藏身于瘴气密林之中的高个杀手。
突然,凌微脚下步伐一变,矮个杀手的视线中突然失去了她的踪影。
“小心!”提醒同伴的话刚出口,矮个杀手猛然抬头,只见一道鬼魅般的白影从她头顶上方无声掠过,一蓬血雾在半空中喷出。一个呼吸之后,同伴的冻结成冰的尸体重重落在地上,手中还维持着前伸的姿态,原本拿着的刀“咣当”一声掉到了她尸体旁。
“混蛋,这下被坑惨了!这怎么可能是筑基初期!目标肯定隐藏了实力!”
杀手心中大骇,顾不得同伴的尸体,转身就跑,一边从怀中丢出一张爆炎符。可是还没等符箓爆炸,火星就被骤然浇灭。她只感觉额前一寒,一根泛着幽光的银针针尖正抵着她的眉心。
“说,是谁派你来的?”目标终于显出身形,杀手直直地看着凌微,对视的刹那,仿佛看见了深海中的无尽漩涡,幽深而迷离。
“我……千风……”杀手目光呆滞,眼看就要挣扎起来,那银针已经穿透了她的颅骨,带起一簇血花。一道灵力接住她倒下的身体,凌微皱起眉头,确认人已经死透,搜刮起尸体上的战利品来。
“这两件黑衣半点不起眼,却原来是隐灵蛛的蛛丝制成,难怪以我的神识都没察觉到他二人。”她也不嫌弃这衣服被人穿过,确定上面没有被做手脚,一个净尘术后便套在了身上。
不过片刻,凌微把二人身上的战利品全都填进自己的荷包,手上拿着两块漆黑的令牌,若有所思。
“果然是千风阁的任务。我的行踪在宗门中不是秘密,但是肯花这么大力气,雇两个筑基中期的杀手来埋伏我的,恐怕也只有先前与我结仇的夏沉舟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她冷笑一声,将地上的牵机网和树上缠着的细丝收起,随意一挥,两具尸体便化为无数细碎冰尘,被风吹散。
————————
东洲绥城
从窗口望去,外面的街道熙熙攘攘,千风阁二层的暗室中却一片寂静。
“你说什么?都死了,还让人逃了?”蒙面人在身前的木案上猛地一锤,上面的令牌“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两个筑基中期的任务者,竟然杀不了一个筑基初期。你们千风阁的信誉,也不过如此!”他阴冷地说道。
“好教道友知晓,我阁只是一个提供交易的场所,只是抽取部分手续费而已。除了对雇主和任务者的身份保密之外,并不保证任务成功与否。此次任务已经结束,扣除手续费后,道友的押金已尽数退回。道友若有意,可以撤销任务,也可以选择继续发布任务。”一道非男非女,毫无波澜的声音从四周的兽口雕像之中传来。
“哼,不劳烦你们了!”蒙面人将地上的令牌收回,离开了千风阁,绕路几番后回到驿馆之中,取下了面巾,正是夏沉舟。
“若非护卫堂的长老临时传讯要我去接他家的劳什子亲戚,耽搁了些时日,哪里需要麻烦这些废物!到头来,还是要我亲自上阵!”夏沉舟恨恨地说道:“姓凌的,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
“前面的淤泥减少,水汽变多,想来会有荧珠蚌的踪迹。”墨雨冰泽内围地带,凌微神识外放,经过先前的埋伏后,更警惕地关注着周遭的一草一木。
她走了一个时辰,前面豁然开朗,赫然是一处小型冰湖,因为海拔较高的缘故,上面的浮冰还未化尽。
她正准备跳入湖中,手中突然一抓,身后的一只刚入二阶,出来觅食的寒髓蛭变化为冰雕,又爆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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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蠕动的声音在身后的冰泽中响起,已经越来越近,不等其他被惊动的寒髓蛭出来,只见一簇水花溅起,凌微便已消失在了湖面之下。
墨雨冰泽瘴气甚重。这湖水倒是分外清澈。湖面下,一切仿佛都变得柔软了起来,招摇摆动的水草间,一群色彩斑斓,叫不出名字的小鱼游过。
凌微维持敛息术,避开鱼群,径直潜入湖底,光线晦暗不明的湖床上,正有一大一小两只荧珠蚌静静悬浮,外壳如冰般透明,内里流动着萤火般的银蓝色光泽,贝壳时而开合,吐出小小的气泡,露出柔软白皙的贝肉。
“这两只荧珠蚌一只在二阶中期,还有一只在二阶初期。荧珠蚌以防御见长,贝壳坚硬无比,亦有隔绝神识的效果。若是打起来,搞不好会惊动这墨雨冰泽里的其他生物,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凌微观察片刻,无声将灵力聚于灵台,瞳孔微微发亮。等待了约半个时辰后,二阶中期的那只荧珠蚌打开贝壳,将路过的一条银色小鱼吸入。
在贝壳闭合的前一瞬,她的神识骤然打入贝肉之中。荧珠蚌动作一滞,便被凌微悄无声息地收入早已准备好的灵兽袋中。
另一只荧珠蚌发现同伴突然不见了,慌乱起来,紧闭贝壳躲进了洞穴中。凌微潜伏在水草中,颇有耐心地等着它出来。
“任务上只说要一只二阶中期的荧珠蚌,这另外一只,就当是我的战利品了。看它离产荧珠至少还要几十年,不如直接把贝壳磨成粉,送去给阿梨炼丹,贝肉可以拿来吃掉,增长些灵气。”
过了一日一夜,凌微丝毫未动,而那二阶初期的荧珠蚌似是感觉到没有危险,从洞穴中稍稍探出一角。凌微悄悄蔓延神识,引导着一群银色小鱼向荧珠蚌藏身的洞口游去。
据她先前的观察,荧珠蚌似乎对别的生物不太感冒,却这种银色小鱼情有独钟。
果然,小鱼前两次游过时,荧珠蚌没有动静,可是第三次经过时,两枚贝壳间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凌微见时机正好,神识闪电般出手,故伎重施将第二枚荧珠蚌收入囊中。
“大功告成!”凌微很是高兴,掂量了两下手中的灵兽袋,揣入怀中,正向湖面游去,却突然悬停下来,身形一动,藏入水草中。
*
“该死的,到底跑去哪里了!”湖边的夏沉舟面色烦闷,这墨雨冰泽瘴气甚多,他怕凌微离开后找不到人,赶路飞来吸入不少,难免头昏脑胀。总算进入内围,落地后吃了两颗解毒丹恢复灵力,却又碰到一群暴动的寒髓蛭,好不容易才全都解决。
“这一片有好几个湖,姓凌的接的任务是找荧珠蚌,我一个一个找过来,不信找不到!”夏沉舟把神识探入面前的湖中,发现这湖只有几十丈深,别说凌微了,连荧珠蚌都没发现一只。
“真是晦气。自从碰到她,管事的位置没了,千风阁又失手,还要我亲自跑到这种地方来杀人……”不知不觉中,夏沉舟已经被吸入的瘴气影响,变得暴躁起来。
他掠过湖面,就要离开。湖畔树上,前夜残留的一串雨滴滑下滴入水中,与此同时,一圈涟漪在虚空中无声泛开。
59. 言咒
夏沉舟刚刚察觉到身旁的灵力波动,就感觉灵台一阵剧痛,从空中掉入水中。
“谁?是不是你!凌微!”他忍着痛苦大吼出声,一道强劲的灵力向水面拍出,却感觉脚踝一沉,几道水流缠住他的双腿向下猛拽。
夏沉舟抵抗住越发昏沉的感觉,睁开眼睛激发出护体灵气,手中一招,一道黑幡便出现在水中,几道怨灵从幡布中露出空洞却狰狞的面孔,向水底游去,却找不到攻击对象的方位。
“怨魂幡!他居然有这种邪道法器,难怪有恃无恐,前面的两人失手后也敢只身前来追我。”凌微心中有些惊异,不再留手试探。她的修为境界不如夏沉舟,拖得越久,情形就越不利。
“玄冥借气,炁凝采冰,九幽——寒冰引!”凌微发出神识攻击的同时,心中默念法诀,一道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寒冰之气从湖底无声袭来,整座湖泊瞬间冰封,化作一块巨大的冰。
夏沉舟手中灵力不停输送,区区冰系法术,如何能奈何得了魂体?怨灵终于找到灵气的源头,化作巨大黑影向凌微扑来,却竟被冻结在原地。
“这到底是什么……”夏沉舟瞳孔缩到最小,却又渐渐放大。他感到经脉中的灵力流动戛然而止,眼前一片霜白,绝对的低温吞噬了他的意识。
“咔嚓——”在生命的最后,夏沉舟窥见了天地最初令人目眩神迷的永夜。他无法抗拒那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主动投入静谧安详的沉眠。灵台上最后一丝元神火苗被寒息拂过,变成凝固的冰雕,碎裂在了这片无人知晓的幽暗湖底。
“呼……这九幽寒冰的力量真的不能随便用,差点把我自己都冻死了。”凌微口中吐出的气息在空中凝结成白霜,她连忙将装九幽寒冰的木盒合上,放回储物袋中。
她的手中燃起一簇火苗,在冻成冰块的湖中融化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慢慢游了上去。
“不愧是筑基后期的修士,身家比我强多了。”一个黑色的储物袋向凌微飞来,她神识往里一探,还没来得及开心,眉心就皱了起来,“法器、灵珠全都被冻坏了。算了,做人不能太贪。”
她把储物袋里的东西一一看过,发现基本都损坏了,便丢到一边,却突然“咦”了一声。
只见地上刚刚被她丢在地上的一块不起眼的石珠骤然破碎,露出里面的一颗半透明云雾色的圆珠来,两道金光扫过凌微全身经脉灵根后,一名女修的影像在凌微识海中炸开。
“得到蜃云珠的这位有缘小友,吾名澹台静,本为化神境修士,因故流落于此地,却憾然陨落。今将此地阶功法传于小友,作为交换,小友须在百年内进阶金丹,并将蜃云珠送往岱舆岛澹台氏。”
“此蜃云珠由蜃龙内丹制成,有储存活物之效,暂赠予小友所用。日后尔将此珠送达,家族必有重谢,切记勿忘。”
随着女修的话说完,半空中的影像逐渐散去,化作一道金光,就要没入凌微的灵台。凌微的识海胀痛不已,或许是判断她没有生命危险,这次幻灵诀却并未自动运转护主。她扶住脑袋,闷哼一声,将身体猛地一扭,右肩狠狠撞在了树上。
撞击的钝痛让凌微略微清醒,她猛咬舌尖,调动起识海中的幻灵诀,全身经脉运转起来。
“地阶功法又如何,还要强买强卖!抱歉,我、不、愿、意!”就在那道金光快要连接上她的神识核心时,凌微努力运转的幻灵诀终于将其压了下去。那道金光跌落在地,缩小变成一枚金丸。
她刚刚松了一口气,可是当眼前恢复明亮时,却惊恐地发现手腕内侧出现一道金线,又缓缓隐没。
“她大爷的,刚才竟然已经给我下了言咒!”凌微猝不及防被暗算,难得爆了句粗口。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若自己不在百年内将这什么破珠子送回澹台静家中,言咒便会发作。
“什么鬼运气!这东西在夏沉舟手里待得好好的,怎么在我这里却成了个要命的东西!我现在已经有了两部道法,才不愿意以性命为代价拿这什么地阶功法!”她想起先前扫描自己全身的那道光,莫非这个珠子挑受害人还要看资质?
凌微一拳锤在身旁的树上,巨树的树干瞬时出现一道裂痕。这次夏沉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的命送了,可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储物袋里的战利品是半点没拿到,反而给自己找个了催命符。
她心中愤懑,却无处发泄,坐下来默念几次清心咒,终于平静了下来。
“既然一时半会儿摆脱不了,那就只能想想有什么办法……不幸中的万幸,这言咒还有百年的时间,如果运气好,也许能修到金丹,可是不知道这澹台静是什么时候的修士,岱舆岛又是什么地方?万一她家里早就不在了,我岂不是要陪葬?”
“不行,还是要双管齐下,想法子解开这个言咒。这个所谓的地阶功法也是个坑,来路不明,还强买强卖,天知道修炼了有什么后果……”
进入修仙界这么久,凌微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天真,知道这里的大能并不存在什么多余的善心,而进阶金丹变数太多,也并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自己天资尚可,但历来资质好却死于非命,又或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进阶之人大有人在。幻灵诀功法虽强,却玄之又玄,其修炼难度绝非她见过的任何功法可比。
她虽对自己目前的修炼进度有自信,对后面的路却不敢打包票。练气修士中能进阶筑基的,不过千分之一,而筑基进阶金丹,难度更甚,百年之内能结丹的,更是寥寥无几。且越往后,灵根便越不重要,决定性的因素的反而是资源、气运、悟性、机缘这些方面。
“本来觉得我有资质,有功法,又入了大宗门,已经超过大多数修士了。可是低阶修士终究是没人权,连死人的神识都能上来欺负一番!冷静,冷静……气运、机缘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暂且不论,接下来最重要的还是在保住小命的情况下,把露露治好,再多争取些资源……”
刚刚一番斗法,又差点被功法入侵识海,灵力和神识都消耗不少。凌微将幻灵诀运转三个周天,恢复了些力气,看着湖中夏沉舟被吸干生机、苍白枯槁如同水鬼的肢体,一道灵力射出,便将其碎成了齑粉。
“这个功法拿回去给宗门看看,若能换些贡献点,也弥补一下刚刚差点痛死的损失。”
凌微拿出一个单独的储物袋,隔空将功法变成的金珠其摄入其中,没有贸然用身体接触。它现在看起来一动不动,可是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还是上交宗门让他们去对付的好。
休息片刻,确定灵兽袋中的荧珠蚌总算还活得好好的,凌微用神识探路,沿原路返回,边飞边想着澹台静之事。
“沧海界现今在外露面过的修士,修为最高就是化神。澹台静身为化神境修士,为何会在东洲陨落?如果她在外面有仇家,这颗蜃云珠可万万不能示人。我一个筑基小修士,怕是还够不上人家一个指头。”
只是澹台静身为化神修士,如此费尽心机,只是想把这蜃云珠送回族中,莫非这蜃云珠除了可以当个大型灵兽袋用用,还另有玄机?
凌微一路上所看右看,也没发现蜃云珠有什么其他的特殊用处,只得暂时放在一边。想来澹台静直言相告,怕是料准了拿到的人看不出什么异状,或许只有她族中的人才知晓其中关键。
白日赶路,晚上修炼,过了十几日,凌微终于回到太虚宗。发布任务的人对拿到的荧珠蚌品相十分满意,很爽快地就转了贡献点数。
凌微拿着自己的内门弟子令牌,默默计算起来。琅嬛阁的阅览令牌按月买最划算,比按日买便宜许多。
她不确定要花多久能找到对露露的情况有所帮助的线索,便做了最坏的打算,想一气攒下一月的门票钱。现在自己又中了言咒,也少不得要查阅些解咒以及岱舆岛相关的资料。
凌微盘算了一下,现在自己有八千贡献点,而琅嬛阁一月的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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览需要两万贡献点,如果能再接到荧珠蚌这种报酬丰厚的任务,很快就能凑够了。
可是好景不长,事实证明凌微所想的还是过于天真。内门任务堂虽说新换了管事弟子,可是接下来一连三个月,她月初第一时间去时,总发现好的任务却根本连见都见不着了。能接取的都和她第一次最开始看见的那些差不多,多半是吃力不讨好的任务,赚的贡献点不多,还要费好大的工夫。
这位新来的管事倒是和气许多,从不与人大打出手,但也小心谨慎了许多。不管谁来问,都说只有这些任务。
众人抓不到新管事的把柄,而她的修为也在筑基后期,论进阶时间比刚入后期的夏沉舟更胜一筹,多数弟子都打不过。修为高于她或者有背景的,也不会为小小一个任务发愁了,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拿她无法。
这样的事情,在凌微从前做小婢女时就屡见不鲜,在外门也不是没有,但在群星峰时凌微修为算是较高的一批,入门时又有欧阳羽关照,没怎么遇到,却没想到在这内门中更是变本加厉。
凌微几番权衡,觉得自己此前已经有些引人注目。水镜幻术出其不意用一次还行,第二次用处就不大了,其他神识法术又不适合大庭广众下拿出来用。
若故伎重施上门挑战,先不说新管事接不接茬,三番五次出头,难免成为许多人暗中的靶子。
“这样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去琅嬛阁……看来还是要多研究研究符箓。澹台静的地阶功法已经交上去,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鉴定出来给我贡献点。”
“我现在有筑基期修为,可以开始学习黄阶符箓,到时候拿出去售卖,两条腿走路总比光靠做任务强。”
凌微心中做好计划,开始闭关画符,极少数时候能碰到报酬尚可的任务,才接取一二。等她出关时,怀中已经揣着十张黄阶下品的灵雨符,这也是她现在唯一画成功的黄阶符箓。
今日是月初,凌微照例去了任务堂,仍旧没发现合适的新任务。正准备回去继续画符,一道传讯符朝她飞来。她脚下一转,下山飞到宗门外的坊市中。
“道友这灵雨符品质不错,只是现下小店中对灵雨符需求不大。这十张在下可以做主以九十中品灵珠收下,不知道友可有其他类型的符箓?”
符箓店的店主是一名筑基期的中年美妇,她一边看符箓的品相,一边瞅了瞅凌微。筑基期还无法完全驻颜,眼前这位太虚宗弟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这符箓说不好是她自己画的,还是从家中长辈处得来的。
若是前者,那她在符箓一道上堪称颇有天分,若是后者,那她肯定是宗门某个附属家族中的人。无论是哪一种,都最好不要得罪。
“一百五十中品灵珠。我可是诚心想卖,若是姐姐收下,日后有其他的符箓,价格相同的情况下,也都优先卖给你们家。”
凌微看了看柜台里售卖的符箓价格,一张黄阶下品符箓,一般售价在十到二十中品灵珠不等。灵雨符需求不大,但她的灵雨符比别人的同阶可以多持续三息,除去开店的成本,十五中品灵珠一张卖出算得上合理了。
二人讨价还价一番,最后这十张灵雨符终于以一百三十五中品灵珠的价格成交。
“妹妹下次有其他品种的符箓可别忘了再来啊!”店主和凌微签了优先购买的协议,挥着手帕把她送了出来,二人都对这笔生意相当满意。
“回去把这些灵珠换成贡献点,离攒够不远了!”
凌微为自己鼓气,踏出店门,将装着灵珠的储物袋放回怀中。外面已是暮色四合,卖东西的店铺大多开始准备关门,街头几家酒楼的灯已经渐次亮了起来。
凌微对这坊市还算熟悉,七拐八弯,拿出传讯符又看了一眼,总算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她推开一家酒馆的门,走了进去。
木门在她身后嘎吱一声合上,“黄粱酒家”的破旧招牌挂在门上摇摇晃晃,最终还是没有坠落下来。
60. 芦湾
“说罢,为什么你非要约在这个犄角旮旯,害得老娘找了半天才找着!”酒馆里面,一个女人说道。她身着窄袖红裙,腰束玄黑革带,眉眼微微上挑,带着一股嗔怒之意。
“呵,还不是因为吴松这家伙就爱喝这家的黄粱烧,你说是不是啊,吴师兄?”另一边站立的娇俏女子笑了起来,一柄寒光湛湛的小巧飞剑在她指尖转动翻飞,只留下淡淡残影。
“既然诸位已经到齐,那我也就不废话了。现在大家手上的其他任务都告一段落,若无异议,这两日便可准备出发前往芦湾镇。”吴松坐在桌旁,没有理会二人说话,直截了当地说道。
“芦湾镇自是要去的。根据赵家向宗门求助的说辞,那里作乱的妖兽多半只是二阶初期,若非为了稳妥,我们当中随便去一个就够了。我看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明日一早,便直接出发吧!”红裙女子说道。
“穆道友,话虽如此,我看咱们还是做好万全准备才好,毕竟到了外面,凶险无法预料不说,灵丹灵符怕是没有宗门里这么好买。我可不像某些莽撞之人,对自己的小命可是爱惜得很呢!”娇俏女子指尖旋转的小巧飞剑终于停了下来,一晃便消失在了袖中。
“哼,胆小鬼!”红裙女子颇为不屑,嗤笑一声。
吴松视线扫过穆三和葛翠蓉一眼,又看了一眼一身白衣,抱臂站在窗下双目望天的少女,心中无奈。
若不是实在缺贡献点,他也不至于会接下这个任务。芦湾镇远在中部,已是宗门势力的最边缘,贡献点统共才一万,还要四个人分。
此次芦湾镇的任务,除自己在筑基中期之外,剩下三个接取之人全是筑基初期,自己只好出面承担这个小队长的责任,奈何他的三个队员,看起来都不是听话的样子,一个刺头,一个挑事,还有一个一直在走神。
好在他与葛翠蓉有过几次一同做任务的面子情,穆三他先前也听说过,平素大大咧咧,是个性情中人,任务完成率倒也不错。
唯有这位凌微师妹,看起来年纪尚小,应当是刚筑基不久,实力想必不会太高。好在此次任务不难,若能顺利完成,大不了后头商讨一番,按出力程度酌情分她贡献点便是。
“葛师妹说的也有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明日午时出发,也给大家一些准备的时间,届时在问道峰任务堂前集合。我会等一刻钟,过时不候!”
这回无人抬杠,大家纷纷点头,吴松总算松了一口气,“老板,再来三坛黄粱烧!”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未来几个月操心要掉的头发恐怕不少,只能多喝点喜欢的酒来弥补了。
第二天,凌微一大早就出了山门,找到先前说好的符箓铺子,把昨日画的符箓全都卖了出去。昨晚她继续尝试画灵雨符以外的黄阶符箓,全都失败,而灵雨符的需求量也不大,她便转而画了些其他品类的凡阶符箓。
好在进入筑基期后,画凡阶符箓对她来说已经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这一回她把先前剩余没用完的凡阶符纸都画成了凡阶上品符箓卖出去,小小地回了点血。
凌微数了数自己储物袋中的灵丹等物,几番权衡下,最后只买了几枚雷珠。这东西她自己不会做,但用得挺顺手。
至于法器,按理说她进入筑基期,除了先前订做的黄阶飞刀以外,很多法器包括脚下的飞梭都需要换代了,可是她因为想去琅嬛阁查资料,灵珠全拿去找人换了贡献点,囊中实在羞涩,实在没有余钱买法器了。
“不过这个任务难度不高,飞刀也够用了……之后治好露露,再好好淘一套飞针法器吧!”
凌微从前用的飞针只是凡阶,已经跟不上如今对手的修为。针类法器所用材料少,比刀剑等法器便宜不少,加上自己的神识,攻击力却是不俗。
等到午时,凌微准时到达任务堂,吴松和穆三已经到了。她对二人点头示意,却迟迟不见葛翠蓉。正当一刻钟已过,穆三催促吴松快点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声:“等等我!”
众人回头一看,正是迟迟未到的葛翠蓉。吴松也懒得问她是什么事情耽搁了,“既然你来了,那就一道走吧!”
穆三脸色不太好,冷哼一声,但也没有多说。葛翠蓉见状抿了抿嘴唇,拿出了法器,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这一路上,路过城镇,他们会停下来住店休整一番,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风餐露宿。好在筑基修士都已经辟谷,也不在乎这许多。
一路上穆三和葛翠蓉之间十分冷淡,凌微维持一贯的作风一言不发,只有吴松几番尝试调节气氛,却毫无作用。一个月后,他们终于接近了芦湾镇。
“以我们的脚程,再过两日便能到了,”吴松说道,“到时候我们乔装一番进城,先和赵家联络上,不要打草惊蛇,看看那作乱的妖兽是何方根脚,再做打算。”
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迟到的缘故,葛翠蓉这一路上一改先前的作风,说话不多。她点点头,没有反对,穆三却道:“依我看,咱们直接杀进去便是了,何必浪费这许多时间?”
之前他们斗嘴,凌微无意参与,不过这回涉及到任务的关键节点,她终于发表了意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狮子搏兔亦用尽全力,这妖兽到底是何等修为,还未可知,二阶初期一说不过是那赵家的估测。他们虽然名义上是宗门的附属家族,修为恐怕平平,所说未必做得准。我以为吴师兄的计划更为稳妥。”
穆三看到其余三人全都反对,感觉自己失了面子,脸上涨红:“哼,我看你们都是胆小鬼!迟到的迟到,拖后腿的拖后腿,这个任务,我自己去做,这只妖兽,我自己去打!我倒要看看,等老娘把那妖兽杀了,你们还有什么脸面来抢贡献点!”
说完,她便独自飞走了。“穆师妹!”吴松眉头一皱,追了出去,可是这山林中夜色正浓,不过片刻,就失去了穆三的踪迹,只得无功而返。
“哎,长夜漫漫,不方便赶路。现在只剩我们三人,我们轮流护法吧!你们可有要休息的么?”
葛翠蓉和凌微都摇摇头,吴松抬头看着被云遮蔽的月亮,叹了一口气:“还没到目的地,就内讧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任务,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想无益,我们还是打坐恢复些体力吧!”凌微淡淡地说道。穆三离开,三人重新调整了位置,呈品字形坐下,背靠里侧,面朝外侧,打坐起来。
凌微在身旁放了她练气期时使用的防御阵盘,虽然这凡阶阵盘防御功能用处不大了,基本的警戒作用还是有的。
三人打坐一夜,直到东方既白时,继续出发向西。两日后的清晨,正式抵达了芦湾镇。
入镇之前,根据先前的计划,三人打算遮掩修为乔装进镇,以免惹人注意。可是这第一步就出了问题。
吴松做的任务不少,有一件粗布短打备用,凌微也有一件破了个口子还没扔的入门级法衣,稍微修补裁剪一番穿上,也不起眼。葛翠蓉的法衣却都十分显眼,一看就是大地方的成衣店才有的。
几人商量一番,最终只得让她穿了一件花纹最素的衣裙,装作一位从家族中出来历练的散修,吴松和凌微则装作她的护卫。
葛吴二人进入内门已久,也会一些掩蔽气息的法术,瞒不过比他们高阶的修士,但此处低阶修士居多,在他们不出手的情况下一般难以看破。
这镇子处于太虚宗势力边缘,灵气比起太虚诸峰来说,自然大大不如。三人进镇后,葛翠蓉走在最前,凌微缀在后面,不着痕迹地观察起这个小镇来。
“灵气比兴阳城那等仙凡交界处好些,比洛川城稍差一线。这里也有二阶的妖兽么?”现在正是镇上赶早集的时候,她一路走来,发现这里约有一半是凡人,一半是修士,而修士当中几乎全都是练气期。
“奇怪,按理说,二阶的妖兽会自发去找灵气更为浓郁的地方,才能满足自己修炼所需……”凌微正想着,前面两人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到了!”葛翠蓉看着镇中心的一处大宅,上书“赵府”二字。看门的中年妇人见葛翠蓉衣着价格不菲,不敢怠慢,连忙迎了上来:“敢问几位,可有府上拜帖?”
“拜帖没有,不过你把这个交给你家可以做主的人,他们自然知晓我们的来意。”吴松上前一步,把自己的玉牌递给仆役。
这玉牌便是他的弟子令牌,上面有太虚宗的印记,这中年妇人虽然只是一介凡人仆役,服侍的主家中却有不少修士,自然也有几分眼力:“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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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看来定是仙师了!妾身这就去禀告家主,请几位仙师稍待片刻!”
“等等,”凌微眼神一闪,叫住她,“你和你家主人说,我们此番只是前来拜访长辈故交,就不要兴师动众了。”
“遵仙师令,妾定将话带到!”
中年进去后不久,便有一位老妇人走了出来。她脸上沟壑深深,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步伐间却毫无蹒跚之感。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凌微便笑道:“我家小姐听闻家主与她家长辈相交已久,路过芦湾镇,想起贵府在此,便顺道来拜访一二,家主亲自相迎,倒是折煞我等了。”
老妇人也笑了起来:“老身也是好久没见到老友了,听说老友后人来访,心中一时激动,几位远道而来,里面请!”
三人依言步入府中,仆役关上大门。凌微感觉身后那似有若无的窥探目光消失,脸上方才严肃起来。
老妇人领他们到前厅,只见里面还有几个人在其中等待,修为在练气三层到练气六层不等,而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无疑就是眼前这位筑基初期修为的老妇人了。
老妇人从一个中年男子手中接过玉牌,递回给三人,拱手作礼,恭敬说道:“赵飞槐见过三位上宗道友,老身已恭候多时。”
几人见礼后纷纷落座,吴松也不废话:“赵道友,我等接了宗门任务,说此处有妖兽作乱,可有此事?任务上说妖兽修为约在二阶初期,道友可否将详情告知我等?”
“不错,确有此事。只是这事说来蹊跷,到现在,我们也无法确定那是何种妖兽,二阶初期,也只是我的推测。”
“这事要从三个月之前说起。最开始,镇上李家的孩子去学堂上学,可是那天放学后却迟迟未归,最后发现他家孩子溺死在了镇外的小河中。本来以为只是小孩子家贪玩,才发生了意外,可是接下来一个月,学堂里的孩子都莫名其妙地死去,有的是滑倒摔死,有的是被牛车撞死,还有一个孩子,在睡梦中好端端地就没了气,死的时候表情都十分惊恐。”
“这些孩子都是凡人,但有几家都和我们这里的修士沾亲带故,最后求到了我这里来。我虽然在他们当中修为最高,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苦无进展,学堂里的孩子一个个没了之后,本来以为事情会告一段落,可是前阵子发现镇上唯一的符师龚道友家里,包括她本人在内,全家四口人全部身亡,且死状甚是离奇。”
说到这里,赵飞槐长叹一口气,清亮的眼神中终于露出恐惧的神色,“赵某见识短浅,终我一生,都困在这方寸之地,无法判断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作怪,只能从龚道友家里看出有几道妖兽爪子的痕迹,这才求到了上宗面前。几位道友前来,老身感激不尽,若有不明之处,老身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么说来,并没有人亲眼目睹过那妖兽的踪迹?”吴松皱了皱眉,问道。
“道友说得不错。至于那妖兽的修为,也只是我的推测。龚道友生前为练气七层,我们发现她的尸体时,却未发现任何打斗痕迹,可见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击便被杀。而我亦无法看破对方的手段,因此老身认为它的修为多半在我之上。”
“然而若它修为高出我许多,也不需如此故弄玄虚。毕竟这芦湾镇上的居民中,老身已是修为最高者。除我之外,只是偶有筑基修士路过,它若是想要作乱,实在不必顾忌许多。如此种种,老身斗胆推测,其修为很可能在一阶巅峰到二阶初期之间。”赵飞槐说话速度不快,却是有理有据,在场众人纷纷思忖起来。
“你说那位道友及其家人死状离奇,他们是否已经下葬?能否带我们去看看?”混迹修仙界,见到个把死人并不稀奇,葛翠蓉和凌微听到吴松这话,也表示赞同。
他们想弄清楚那妖兽是何方神圣,首先就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赵飞槐却有些迟疑:“由于死相可怖,镇上的人都主张把他们的尸体烧掉,赵某一力将其保存并命人看守,以备上宗道友查验。只是老身方才所说,并非虚言,我见到后连做了七天噩梦,还望几位道友有个心理准备。”
“我辈修行中人,岂能因害怕做噩梦就止步于此?赵道友,不必多言,这就带我们去吧!”吴松站起身说道。
61. 冰棺
“等等,我还有一问,和我们一同来的,还有一位穆师姐,但是她和我们失散,应是先过来了,你们可有见过她?”凌微问道,描述了一番穆三的样貌打扮。
“这……镇上的修士我们都认识,近日新来的人中,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修士。这样吧,我让族里的人去打听打听,回头告诉道友知道。”赵飞槐答道。
凌微点了点头,一行人便从后门宅子中出去,七拐八弯后,便到了北边那位龚姓符师家中。赵飞槐让守在门口的人打开防护阵法后,他们走了进去。
这座宅子虽然不大,看上去有些年头,却十分整洁,显然被主人维护得很好,本应空无一物的前院中此时正放着四口冰棺。赵飞槐在一旁驻足,显然是不想再看一遍。凌微三人走上前去,往正中央的冰棺里一看,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啊!”只见棺中躺着的不是一个人的尸体,而是一团勉强有着人形的黑泥,在阳光下反射着滑腻的光泽。葛翠蓉尖叫一声,只觉得头晕目眩,几欲作呕,连连后退几步。
更诡异的是,那黑泥并非静止,似是在模仿人类的呼吸频率,本应是胸口的位置还在一起一伏,最上方头部的位置还在不断蠕动,隐隐想要形成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
凌微按下心中的不适,看着这所谓的尸体,只觉得汗毛倒竖。她神识探出,觉得尸体浑浊瞳孔的位置闪过一道影子,可是仔细一看,还是蠕动的漆黑一团,仿佛刚刚只是错觉。她一一看过另外几人,除了大小不同,每具尸体的情形都如出一辙。
“这……”吴松看过这几句尸体,也觉得分外难受,可是除了这些泥土十分诡异之外,并不能看出其他的线索。
赵飞槐见他们查验完毕,对跟来的几个后辈说道:“几位道友已查看完毕,你们将他们焚烧之后,便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其实人一旦引气入体,步入修行,死亡后魂魄便会消散于天地之间,不会再入轮回了。让他们入土为安,也只不过是给活着的人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是!”几个练气初期的小修士纷纷使出手诀,将冰棺盖打开,阵阵寒气涌出。两人让尸体飘出,悬浮在冰棺上方,一人使出点火术,正准备将其焚烧,却指着尸体大叫道:“她笑了!我看见她对我笑了!”
几人不明所以,上前定睛一看,却发现四具黑泥尸体模糊不清的眼部不知何时都闭上了。
众人毛骨悚然。凌微抬头看了看正午灼热的阳光,即使她手上沾过不少血,此时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最终还是焚烧了尸体,将骨灰收集起来。赵飞槐又给他们看了先前从龚宅中拓印下来的爪印。凌微三人回到赵宅中给他们准备的院落,聚集在吴松的房间中。
葛翠蓉自从龚宅回来后,便拿出短剑不离手,声音轻轻颤抖:“那是什么?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妖兽……”
吴松比她稍微镇定一些,叫赵府的侍者上了一壶热茶,给自己倒了一杯,不住地喝着。
过了半晌,他说道:“现在我们还没见到对方,不要自己吓自己。这世上千奇百怪的法术数不胜数,依我看,无论这妖兽是什么,恐怕都有某种奇特的天赋,可是眼下我们没有任何线索……”
他努力安慰自己,看见凌微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凌师妹,你怎么看?”
凌微还在想她神识看到的那个瞳孔中倒映的影子到底是不是错觉,听到吴松发问,说道:“我也看不出来什么,只是不知道穆师姐怎么样了。我们先前发出去的传讯符都石沉大海,刚刚赵家回话的人也说镇上没人见过她,穆师姐恐怕直接去了镇外,不知道那妖兽潜伏在何处……”
葛翠蓉脸上一白,吴松一听,也不禁焦躁起来,若是穆三碰到那妖兽,对方手段诡谲,还不知道双方遇上谁胜谁负。
“那妖兽为何要袭击镇上的小孩和龚家?他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联系?”凌微站了起来,一边思索,一边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死者有成年,也有凡人小孩,它这样的行径,是有某种目的,还是完全随机?”
“我们只是来解决它的,它的目的是什么,重要么?”吴松问道。
“我们或许可以不在意它的想法,但至少要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才好对付它。或许这些线索,可以让我们知道它的根脚来历。我始终没想明白,这样一个灵气稀薄的小镇,如果对方真的是二阶妖兽,为何要在此徘徊不去?这里又什么吸引它,或者说,为什么它要留下来?”
吴松听过后,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出门前说道:“我去问问赵府的人,你们也可以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听说过什么能让修士的尸体产生异变的妖兽。”
凌微看了看魂不守舍的葛翠蓉,对方这一路上相当沉默,现在看起来更是指望不上。她抬头看向门外,见现在天色离日落尚早,说道:“我也出去走走,若有新的消息,传讯于我便是。”
葛翠蓉机械地点了点头,凌微打听了死去小孩们上课的学堂所在,便出赵府一路行去。
这个学堂位于镇子边缘,出了事之后,便关闭了,也没有什么人来。凌微在附近慢慢踱步,突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西墙外。
“你也是这学堂里的孩子么?”凌微看着眼前大概九十岁的小孩,问道。
小孩没发觉凌微的到来,吓了一跳。看见是个陌生人,转身就准备跑,没跑两步就被凌微拎了起来。
“你……你是谁?我……我娘要是没看见我回去,马马马上就会来找我的!”他被拎在半空,惊恐地说道。
“我是奉长辈之令,来拜访镇上赵飞槐赵前辈的,”凌微把他放了下来,“我无意伤害与你,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应该知道,以你一介凡人之力,是跑不过修士的。”
小孩住在这芦湾镇中,见过的修士不少,知道他们的本事,赵家据说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见凌微把他放下,咽了咽口水,稍稍镇定下来,“什么问题?”
“我刚刚见你坐在此处,你叫什么名字,可是这间学堂里的孩子?”凌微问道。
小孩摇了摇头,“我叫平安,不是学堂里的,我娘说家里没钱,没法送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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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学堂里上课的时候,在这个地方能听见先生讲课。可是……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先生们被吓得不行,学堂就关门了……”
“那件事情?你是说学堂里学生接连身亡之事么?你可认得他们?”凌微直言不讳。
平安只是从邻居那里隐隐听说这件事,但大家都讳莫如深,没想到凌微直接说了出来。在家里娘从不让他提起此事,每次他想问都让他闭嘴。现在有个人问,他点点头,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我总是在此处听学堂上课,后来有一天碰到有人翻墙逃课,就认识了常念她们几个。”说到这里,他低下头来,“我知道她们其实心里瞧不上我,和我玩只是想炫耀……可是……”
平安没有继续往下说,神情变得惊恐起来:“有一天,常念说她认识了镇上有名的龚符师家的龚岱,带我们去龚家玩。那天大家都还好好的,可是后来第二天,那天一起去的李丰田就死了!听说前不久,龚符师也……是真的么!”他看着凌微,大人们都不愿意和他说,想从这位仙师的身上得到答案。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联!”凌微安抚地拍了拍平安的后背,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那你可知道,那天在龚家,他们做了什么?”
平安低下头来,“那天常念叫我去,可是我去了之后,他们又把我丢在一边不理我。我怕我娘找不到我,没过一会儿就走了。仙师,你说它会不会……会不会来找我……”说到最后,他不禁颤抖了起来。
凌微安抚了小孩几句,问了几个问题,发现问不出什么,又给了他一张凡阶上品金盾符作为答谢,嘱咐他藏好不要示人。
她正准备再去找学堂的几个先生问问,平安突然开口说道:“其实那天我走了以后,回去过一趟想再找他们,但是最后还是没进去。我当时隐约听到龚岱说他娘带回来一只丑小狗,他们正准备去看……”
*
赵府前院中,吴松和葛翠蓉看着地上,双目圆瞪,不可置信。地上是一名死去的女子,身体还未僵直,表情惊恐,四肢已经有大半化为黑泥,和龚家四人如出一辙。她的红裙被血液浸润,显得更为艳丽夺目。
“穆师妹!”
凌微正从外面匆匆赶回,远远地听到他的声音,说道:“太好了,穆师姐也在——”
话没说完,她看到地上尸体,看到穆三熟悉的眉眼、陌生的神情和逐渐化为黑泥的身体,惊骇地后退了两步。
吴松神色憔悴,看着凌微,摇了摇头,“刚刚赵家的人在北郊发现的,看样子穆师妹刚去没多久……”
“北郊?”凌微眉头一皱,“赵道友,你先前放在龚家宅子的防护阵法可还在?”
赵飞槐摇摇头,“把龚道友他们焚烧后,我就把那边的人手连同阵盘一起撤了回来。这其中可有什么问题?”
“糟了!”凌微没有答话,转而对吴松和葛翠蓉说道:“快,随我一起去龚家,再晚就来不及了!”
话一说完,凌微冲天而起,顾不得掩藏修为,急速掠向镇子北边,吴葛二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62. 黑影
三个月前东洲芦雾山
芦雾山上的本就多雾,或许是入秋渐深的缘故,最近的雾又来得更浓稠了一些。龚蕊清晨出门进了后山,采下几株常见可用来制符墨的灵草,准备回家时,四周仍是白茫茫一片,乳白色的雾气还未散去。
好在她对这条山路甚是熟悉,将灵草小心放入储存的木盒中,便沿原路往山下返回。
远处草丛中,闻到灵草的味道,一只通体漆黑的小兽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最近母亲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已经很久没有给它食物了,每次它想舔舐母亲的伤口,母亲都躲得远远的,可是它刚刚学会走路不久,什么猎物也捕不到,实在饿得没有力气了。
“呜……”龚蕊听到一声微弱的叫声从路边的灌木丛中传来。这野外山上总有些动物,她并不在意,却听见那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只似犬非犬,似狐非狐的黑毛小兽朝她走来,它的鼻子、爪子都受了伤,眼睛也痛苦地半闭着。
“原来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妖兽,”龚蕊想道。她并不想理会,可是那小黑兽不知怎的一个劲地追着往她身上蹭,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些痛苦,她感到十分疑惑。
“哦,对了,我刚刚采了些苦芨,这草药除了用来制符墨,也有镇痛清心的效果,或许你是需要这个?”想到这里,看着虚弱的小黑兽,她从怀中拿出几片苦芨,敷在了它的伤口上,果然呜咽声立马小了许多。
“你还这么小,怕是山里随便来个凡兽,都能把你吃了!”龚蕊看着小黑兽,心中一动:“岱儿修炼资质不佳,若是能从小给他养一只妖兽伙伴,等他成功引气入体便可契约,日后也多一分保障……”
想到这里,她脱下外袍,蹲下裹住小黑兽,抱在怀里。或许是因为在母体中营养不足的缘故,它出乎意料地轻,抱着它就像抱着一团轻飘飘的雾气。
回到镇上后,龚岱看到龚蕊抱着一个黑团回来,立刻跑了上来:“娘,你抱着啥?我和爷爷奶奶等了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回来!”
“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妖兽!你看,以后你可以和它作伴,也不用抱怨娘总是不陪你了!”龚蕊轻轻掀开裹着小黑兽外袍的衣角,给他看了看。
小黑兽闻到生人的味道,轻轻动了动。龚岱惊呼一声:“好丑!还有一股腥味,这是什么怪物,我才不要和它玩!”
他捏着鼻子,跑远了。龚蕊摇了摇头,把小黑兽放到房中,给了它一块生肉,又用旧衣服给它叠了一个窝:“你乖乖的,等晚点我找药师配点药,再来看你!”
小黑兽不知听没听懂,呜呜了几声,便狼吞虎咽地吃起那块肉来。
过了几天,在龚蕊的精心照料下,小黑兽的伤很快好了小半,在院子里能慢慢走动,只是遇到龚岱时,总会躲起来,因为这个人类幼崽对它很不友好,总是吼它。
这天下午,小黑兽正躲在自己的小窝里睡觉,那个不喜欢它的人类幼崽却带着一群和他一样的幼崽闯了进来,把它抓了出去。
“这是什么?”“从来没见过这种动物,它是小狗吗?”“丑小狗!”
其中一个扎小辫的人类幼崽胆子最大,伸出手来,戳了戳小黑兽的鼻子。小黑兽鼻子上的伤口还没好,这一下又流出血来,它眼中红光一闪,冲对方龇了龇牙。
“啊!它咬我!”扎小辫的常念尖叫一声,跌倒在地,虽然手上连半个牙印也没有。
“你怎么了,快给我看看!”龚岱对这个样貌最好的同龄玩伴很有好感,没想到第一次来自己家就害她受伤。
一个大块头孩子站出来说道:“这是妖怪崽子!我娘说了,妖怪长大了,就是要吃人的!打死它!”
其他孩子见状,纷纷捡起旁边的石块:“打死它!打死妖怪!”
他们叫嚷着,石块如冰雹般砸向小黑兽。“你们不许打它!我娘说了,它以后是我的伙伴!”龚岱努力把人拦住。
大块头孩子看见最近小伙伴都崇拜这个什么符师家的龚岱,本就不喜欢他,上前一下子把他推倒。小黑兽跑不快,呜咽地惨叫着,等龚岱爬起来的时候,它抽搐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你们打死了它!呜呜!等我娘回来,一定会打死我的!”孩子们见自己惹了祸,已经一哄而散。龚岱坐在地上抹了抹眼泪,抱着小黑兽,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惶恐,最后把它偷偷丢在了后院废弃的井里。
*
一刻钟前,凌微听到平安的叙述,听说龚府中曾有一只疑似妖兽幼崽,却又从未被赵府提及如今去向的动物,稍一推测,便心道不好。她急忙赶回赵府,同吴、葛二人刚到龚府外,便感觉此处被一股阴冷的气息所笼罩。
暮色中一只黑色的身影如烟雾般掠过,凌微出手如电,三道冰凌便射了出去。黑影连忙躲避,吴松和葛翠蓉也各自飞向另外两个方位,将那黑影团团围住。
葛翠蓉面色仍旧有些不好,出手却并未迟疑。她袖中短剑飞出,朝着白影飞去,左手在空中一捏,一个碧青葫芦便出现在了手中。黑影见自己被三人围住,终于现出身形。
“是二阶中期的影兽!”吴松一看到它,脱口而出,“大家小心,影兽会藏在你的影子里!”
影兽低声嘶吼一声,露出狰狞的牙齿。它前爪抓出,几根利爪架住短剑,溅出一串火花,身体人立而起,另一只爪子朝前一划,一道风刃直来势汹汹,直冲葛翠蓉面门。葛翠蓉不闪不避,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葫芦大放青光,直接将那道风刃吸了进去。
凌微应付着影兽,发现这影兽虽有二阶中期修为,表现出来的实力却远不如普通二阶初期的妖兽。
影兽本以在阴影中迅速移动见长,此时它竟只以肉身对敌,要么是它隐藏了实力,要么就是它受了伤——
“它要逃跑!”吴松看到它以尾挡剑,不顾尾巴断掉,身化黑雾,就要往地下遁去,三人一齐出手,法术、剑气击向一处,爆炸过后,原地留下影兽面目全非的身体。
“小心,它还没死透!”凌微瞳孔一缩。
它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睁着幽绿的狐瞳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尸体爆炸开来,化为一团黑雾,将三人笼罩其中。
……
“妈,爸!”
凌微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恍惚中,似乎看见了妈妈和爸爸。她欣喜地走上前去,想要抱住他们,可是他们却用陌生而嫌恶的目光看着她。
“你是谁!你不是我们的女儿,我的女儿怎么会是个不人不妖的怪物!”
“我……我是……”她目光茫然,低头看着自己,却发现自己的腿变成了鱼尾,手臂外侧长满了鳞片。
“啊!你的手,你的手上都是血!”妈妈惊叫起来,退后几步,凌微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血迹从指缝中渗透出来,越来越多,转瞬间又凝固变黑。
凌微的眼中闪过渴求、不解,又渐渐变成迷茫和痛苦。她看着模糊不清的父母身影,心脏像被紧紧攥住,握紧双拳:“不,你们不是我的父母,他们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她不愿看父母厌恶的眼神,闭上眼睛,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说:“不会吗?你很清楚,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你现在非人非妖,手上早已沾了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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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人命。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厌恶你,憎恨你呢?这样的你,注定不会被他们所接受……”
凌微心中产生一丝动摇,说服自己睁开眼睛时,眼前的的景象却发生了变化。她身上的鳞片褪去,孑然一身,站在家门口,几次抬起手想敲门,却又犹豫。“嘎吱”一声,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她听到爸爸久违的声音:“就知道是女儿回来了!快进来!”
妈妈听到开门的声音,也回过头来,温柔地唤她:“微微,你回来啦?那些危险的事,以后就不要去做了,只要你回来,就还是我们的女儿,爸妈会永远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妈妈轻轻张开双臂,凌微站在门口,鼻头酸涩,几乎落泪。那是她朝思暮想,想了六年多的家,那么明亮,那么温暖,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脱离身后这个冰冷的世界。
她紧紧捏着拳头,身体摇摇欲坠,就要跌进那温暖的所在。巨大的迷茫、对自己的怀疑、对家人的渴望几乎将她吞噬。
就在那片光芒即将淹没她之时,凌微猛地退后一步,眼中痛苦愈盛,灵台却清明起来:“不,我确实发生了改变,可是我心中的原则和信念却从未变过!即便时移世易,我依旧是我,依旧是他们的女儿!”
“爸妈虽然爱我,却从不阻止我面对外面的风雨,因为他们知道无法一辈子把我护在羽翼下,我必须要拥有自己的力量。你确实展现了我心中最难以抗拒的幻象,可是这一切不过是逃避现实,只有回去面对那个冰冷残酷的世界,才有可能回家,见到我真正的家人!”
凌微抹去眼角的湿热,声音嘶哑,内心却逐渐坚定。眼前的幻影开始波动,幻灵诀被激发,周围的黑雾骤然缩成一团,就要遁去,识海星辰深处的黑洞却迅速转动。那些黑雾无法抗拒,终于被黑洞吸收殆尽。
最后一缕黑雾消失的刹那,凌微仿佛又看见了曾经在黑泥尸体的瞳孔中看见的那个影子,而这次,她的目光穿透那影子中无底的深渊,看到了深渊尽头无垠的空洞。
就在凌微收回目光前的最后一刻,她感觉到一股说不清来由的莫名恐惧攫住她的心神。她一边害怕,一边却不由自主地想要看清,瞳孔逐渐扩大,倒映的光泽逐渐消失……
而她识海中黑洞仿佛受到触动,加速旋转起来。星海中所有星辰一同亮起,那种感觉转瞬蒸发无踪,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凌微的错觉。可是她知道那不是错觉,有什么东西——
一阵剧痛中,凌微醒了过来。她茫然地看着地上的巨坑,和坑里的两个突然从地上诈尸跳起的同伴。
“不!我不要变成凡人!我还能修炼!我本来已经筑基了!”
“啊!梦莲,你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你说了等我找到灵药,就把那秘境令牌给我的,灵药那么贵,我只是想先拿到令牌——”
凌微手上一弹,吴松手里的剑便“铛”地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这两人仿佛如突然惊醒一般,停了下来,却又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她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摸了摸被吴松的剑砍到的后脑勺。自己是不是该庆幸他当时认为他自己变成凡人,没有用上半分灵力,否则现下恐怕已经变成无头女尸了。
过了片刻。凌微确定影兽已经死去,这两人还没醒来。她想到刚刚听到葛翠蓉的话,马上也装作昏迷的样子,转头倒在了地上。过了半晌,她感觉到身边两人有所动静,才装作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迷茫地睁开了双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噩梦……”凌微捂着胸口,虚弱地说道。
63. 追杀
凌微的虚弱也不完全是装的。她感觉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没完全恢复。
识海中的幻灵诀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吸收了那几缕黑雾,此时也颇有些吃撑了的感觉,导致她现在灵力十分不稳定,还得慢慢消化。
吴松上前将她扶起,同情地看着她:“凌师妹,我们刚刚都中了影兽死前的法术,你的灵力稍弱,现在才醒来,可要多休息一会儿?”
他总感觉自己迷糊中好像用剑砍到了什么东西,凌微起来后,脑后黑亮的长发缺了一小块,吴松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葛翠蓉站在一旁,全身从僵硬中慢慢恢复,心中却还砰砰直跳。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也差点死了,自醒来后,她总有一种错觉,仿佛暗中有视线在窥视自己。
葛翠蓉面色苍白,几分惊疑地看着吴松,又不着痕迹地瞟了几眼凌微。三个人当中,吴松修为最高,也最先醒来。他是不是一直在观察自己,又听见了多少?她修为不如吴松,若要对他下手,还要顾忌这位凌师妹……
三人各怀鬼胎,凌微看着坑底燃尽的影兽皮毛骨骼,和几片妖丹碎片,说道:“现在任务完成,拿这些回宗门不知道可否交差……”
吴松做这类任务的经验最多,他将长剑收起,把地上残存的碎屑和妖丹残片放起来,“有这些物品为证,再让赵道友为我们手书一封,应当没问题。只是我此前从未听说过影兽还能使出精神术法,刚刚那一下,我感觉我最深的心魔都被勾了出来,还好它受伤实力大打折扣……”
听到这话,葛翠蓉握着短剑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或许是这只影兽发生了不知名的变异,等我们回宗门,把东西交给上面的长老,也许他们会有兴趣。”凌微心不在焉地说道。
她望着前面,还想着最后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看来先前那二阶中期影兽是受伤了,怕是为了自保和保护孩子,才到这灵气稀薄的地方来。
只是它受的到底是什么伤?刚刚打斗中并没有发现它身上有任何外伤存在。还有,为什么它能引出他们的心魔?这真的是普通的变异么?影兽死前那个眼神,也让她有些莫名在意……
凌微的神识扩散出去,她突然皱了皱眉。
“怎么了,凌师妹?”吴松见她神情有异,问道。
“后面那口枯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的尸体……”
一听到“尸体”二字,葛吴二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知是否不自觉想到了那日在此处冰棺里看见的场景。但是想到罪魁祸首已经伏诛,他们的心理障碍小了不少,三人一同走到枯井跟前。凌微左手凭空一抓,一团黑色的东西便从井中飞出,落到地上。
“是只影兽幼崽的尸体!”吴松惊呼道,“这下我们总算知道它为什么要在镇上杀人了。凌师妹,这次还是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及时赶到,想必影兽就是冲着它孩子的尸体来的。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其实一切都只是我拼凑出来的推测。我下午去学堂那边走了走,碰到一个孩子……”凌微和他们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几人唏嘘不已。
“哎,害了这么多人,其情可悯,其罪难恕啊!”吴松感叹道。
凌微眼睫垂下,没有接话,转而说道:“这幼崽的尸体卖不出什么价钱,可否给我?”
吴松和葛翠蓉两人也不在乎,点了点头,几人便准备打道回赵府。凌微缀在最后,走之前神识感觉深坑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上前将东西拿起来后,匆匆跟了上去。
三人回了赵府,赵飞槐见到他们,眼前一亮:“三位道友,你们回来了!”
“幸不辱命!”吴松说道。见凌微和葛翠蓉都不说话,他给赵飞槐展示了影兽残骸,又解释了他们推测的事情原委,引来一阵感叹。
“造孽啊!谁知道小孩子们的一时之错,竟酿成如此惨祸……道友们还不知道吧,你们去龚宅之后,我们在外面也召集了人,本想接应,却发现一阵黑雾阻挡,碰到那黑雾的人全部惨死,无一幸免。我们已经将他们收殓,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三人对视一眼,吴松和葛翠蓉并不知道凌微先醒过来将黑雾吸收了,他们才逃过一劫,只感觉自己挣脱得很快,并没想到影兽死前的爆发有这么大的影响。
赵飞槐见三人心情低落,敛去脸上悲戚的神色,话风一转:“此次事情解决,还要多谢几位上宗道友援手!老身这就手书一封,好让道友们回宗门有个交代。此外,这是我们赵家的一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道友们不要嫌弃。”
她让人呈上来三个礼盒,每个盒子里都是些凡阶灵草,虽然不算贵重,但是数量不少,对于赵家来说,也算是重礼了。
这也算是出宗门帮附属家族做任务的惯有福利,吴松和葛翠蓉纷纷收下,凌微犹豫了一下,也收了下来,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现在露露伤势未愈,正需要这些资源。
赵飞槐见他们收下,心中也放下心来。若是他们不要,她反而要担心是不是这些东西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还要搜刮更多的东西。
她看出几人此刻状态不佳,热情地邀请他们多留几天,可是这几日给他们的体验着实不太好,加之还死了一个穆三,三人也没有兴趣多留。
“多谢赵道友招待,我们今夜在此休息一日,明日一早便回宗门复命了。”吴松见另外两人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约定好明日返程,三人纷纷回房。
“这是什么?总感觉有几分熟悉……”凌微在暂住的客房中布下阵盘,拿出从影兽自爆妖丹的深坑里捡到的东西。若不注意,恐怕只会以为这是一颗半黑半白的石子,可是仔细看来,却像是某种生物的骨骼。
她拿出影兽幼崽尸体露出的骨骼对比,发现并不相同,并不像是影兽本身留下的。苦苦思索一番,终于有了头绪:“这白色部分的材质,不正是和我筑基时,在水行秘地里遇到的那块巨大的白色锥形物一样么!”
只不过那白色锥形物表面光滑洁白,这一小块却呈不规则形状,还有一半却是黑色,坑坑洼洼,一时才没想起来。
凌微盯着那黑色的部分,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她主动催动幻灵诀功法,果然识海中的黑洞又缓缓旋转起来,极细的几缕黑雾从手中骨骼黑色部分中飘出,遇到识海中的星光,又蒸发般消散开来。
她确定这黑雾和先前引出她心魔的黑雾同出一源,看来并非影兽本身所有的能力,或许是它吃下这块骨骼,被其中的黑雾力量侵蚀,才能意外操控它的部分特性。只是这一小块骨骼被侵蚀已久,大部分黑色已经浸入深处,与其融为一体了。
凌微修炼了一夜,她能感觉到,吸收了黑雾之后,她的神识明显又增强了。只是幻灵诀功法的第二层和先前一样,仍旧不得其门而入。
第二天一早,她就出了赵府,在芦湾镇郊外找了个僻静但风景秀丽的地方,将影兽幼崽的尸体埋下。
“大家都在哀悼镇上死去的人,可是或许是身上那一部分妖族血脉的缘故,我总会想到最为无辜的你。你尚未引气入体,还能入轮回。若有来世,但愿你能平安地和同族生活在一起吧!”
若是当时这幼崽有练气期实力,也不至于被几个凡人杀死。说到底,无论是人是妖,有实力才能保护自己。
人妖两族,注定天生对立,妖族视人族为血食,人族亦视妖族为修炼资源,哪怕是御兽的修士,也鲜少能将契约的妖兽当作真正的伙伴。
凌微看着天空,不禁又想起了阿梨。她带着半妖们在离云海边安家,总说自己过得很好,可是凌微总担心她报喜不报忧。日后若有机会,定要亲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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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才好。
等她回到赵府,快到约定好的时辰,吴松和葛翠蓉已经在府外等她。
“走吧!”三人踏上各自的飞行法器,向东方飞去。
他们离去一日之后的傍晚,一群不速之客到达了芦湾镇。
“说!你们是否见过此人!”一个黑衣男修用血色丝线将赵飞槐缚住,拿着长刀抵住她的脖颈,另一个红衣男修大马金刀地坐在大堂正中,漫不经心地品着一杯茶。
赵飞槐看着身前的影像,认出里面正是刚刚离开的太虚宗一行人中的葛翠蓉。她冷笑一声,口中却道:“没见过!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老婆子年事已高,哪能个个都记得!”
“没见过?杀了!”红衣男修将茶盏放在桌上,发出“嗒”地一声轻响。黑衣男修手起刀落,血色溅上银丝,人头瞬间滚落在地。
“饶命啊!前辈饶命啊!”周围几个被绑缚住的赵家人见筑基期的家主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被这些人杀了,吓得肝胆俱裂。
一个人跪着向前两步,不住磕头,“我见过,我见过,这个人是太虚宗派来除妖的修士当中的一个,昨日刚走!”
“很好,”红衣男修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她身前踱步,“你说说看,和这人一起的还有谁?他们都是什么修为,有什么手段,往哪边去了?说得好,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前辈要找的这个女子是筑基初期修为,用一柄短剑,和她一道的还有一个领头的筑基中期男修,用剑,还——还有一个女修,看着年纪甚小,应当刚筑基不久,不见她带什么兵器,多半是个法修。”
这人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全说了出来,生怕自己说慢了一拍,便人头落地。
旁边的几人愤恨地看着她,她把消息全说了,倒是能活命,那自己难道就只能等死么!于是也不甘示弱,七嘴八舌地把相关不相关的细节都说了,还说那个年纪小的还是个穷鬼,来的时候衣服上还打了块补丁。
“好,很好!”红衣人大笑了起来,又突然止住,对随行的其余几人说道:“知道我们行踪的,全杀了,一个不留!”
“是!”
“不要啊!你说了留我一命的!”几个赵家人哭喊起来,随着刀光一闪,声音就消失了。
几个黑衣人奔向府外,结成大阵,一柱香后,整个芦湾镇一片寂静,再不闻任何声音。一个红衣女修从赵府后院走来,巧笑嫣然道:“师兄,这赵家人虽然修为不济,倒是颇有些私藏。若是师兄看不上,便给了师妹吧!”
红衣男修神色漠然,看了看女修手上各色凡阶的灵草:“随你!只不过若是误了师尊的事,到时候我可不会为你说话!”
女修轻掩樱唇,眼神流转:“那是自然。师兄先去罢,我的人还要在此搜刮一番,待会儿自会追上你。”
“我们走!”红衣男修没有管她,随手扔下几个火球,一行人冲天而起,向凌微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冲天的火光中,一个小孩站在茅草屋门口,不住颤抖,想哭却发不出声音。他刚刚只看见地上一道红光闪过,正在说话的娘亲和隔壁屋来访的牛大婶便爆体而亡,隔壁邻居家大黄狗的吠叫声突然间戛然而止,四周安静得可怕。
小孩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站着,胸口突然一痛。他茫然地低头看去,只见被藏在衣襟里的符纸不知何时已经燃尽,只留下点点火星,烧穿了自己的衣裳。
“娘!”过了半晌,他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不似人声的吼叫,双手颤抖,不敢触摸眼前人的面容。不知谁的血从桌上滴下,哒、哒,在地上积起小小的血洼。
远处的火光照亮了半片天空,如同最盛大的晚霞。小孩抬起头,只见一群黑点跟着一个红点飞掠而过,他们的衣袍被风吹得上下翻飞,像是一群染血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