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自闭万人迷养成指南》 第126章 狭路相逢 没有回应。 那个人影太高大,几乎顶到耳室顶部。 盛葳缓缓将手电光移向入口,光束照出的景象让她胃部一阵痉挛—— 一只巨大的蚰蜒正直着身体盘在那里。 它体长超过两米,环节状的躯干上布满细密的刚毛,近乎手指节般粗大的触须正张着,十二条长足在岩壁上敲出哒哒轻响。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头部排列的复眼,正在以一种近乎智慧的神态打量着她。 是的,打量。 从小到大,她对这样的眼神太过熟悉,而现在她竟在蚰蜒的眼里找到人类的情绪。 这东西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成精了? 盛葳心中不禁感慨,手却已经先于意识作出反应,果断关闭手电,随后退到墙角。 蚰蜒的尸体会吸引同伴,虽然不能随便杀,但她希望它最好识相点,对双方都好。 黑暗中,她能听到自己平静到诡异的心跳和肩上的金珠喉咙里酝酿着的咕咕声。 约莫僵持了五分钟,那种被凝视的感觉莫名其妙消失了,但她总算松了口气,再次打开手电,入口处已经空无一物。 她转向壁画准备打开手电继续看,却看到了令她血液凝固的一幕。 壁画上的“百足龙”竟然活了。 数万只蚰蜒的小绿光点在黑暗中流动重组,像被无形的手拨动的星河,她眯起眼。 这些小绿光构成了一幅动态的叙事画: 最先浮现的是火山喷发的场景,随后是地表裂开,岩浆凝固成的天坑里钻出潮水般的蚰蜒,像黑色的潮水覆盖了整个盆地。 接着出现一支穿着奇异服饰的队伍,她猜测这是东夏人,他们发现了这里的帝陵旧迹,看来帝陵是很早以前就有的,东夏人是改建,天空似乎有什么奇怪的鸟在飞…… 画面突变。 大批人来到火山口,坑底的蚰蜒群立刻把他们拖进地缝,像是献祭般成为口中粮,那些蚰蜒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大。 盛葳的绣春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听见防毒面具里全是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接下来的画面更加令人窒息: 半人半虫的怪物从裂谷里爬出,十二只类人手臂与蚰蜒躯干诡异地黏连着,壁画上无数的小人被蚰蜒的绿光照亮跪拜的姿态。 画面又一转。 浩荡的东夏军队抬着具诡异的高大棺木穿过长长的甬道,九条最大的蚰蜒盘绕在棺材周围,就像是在守护它们的……王? 万奴王……那个怪物居然是万奴王?! 画面的最后,在一个巨大的天坑底部,出现了一扇她无比熟悉的青铜巨门,和她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几乎让她毛骨悚然! 那抬棺的队伍似乎到这扇门这里就停了,墙上的蚰蜒忽然休眠,耳室重新黑暗。 盛葳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干呕,此刻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超乎想象的场景所占据。 活人献祭、人虫共生、集体自杀……万奴王原来是只半人半虫的怪物,她忽然想起西沙的那只怀孕女尸,也是十二只手…… 那会不会是万奴王的老婆孩子?如果是的话,那汪臧海是怎么给偷出来的? 长生…… 这个无数人向往的东西,此刻在她心中却散发着血腥的气息,带着腐烂的肮脏。 绝望像潮水般漫上心头。人类对永生的渴望,竟然能扭曲到如此地步?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沦为怪物的奴仆? 人蛇共生、人虫共生……在她看来这更像是什么残忍的实验,她唯一能接受与动物共生的,大概只有女娲伏羲的上古神话。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想笑,嘴角不受控地往上扯,原来人和虫子真的能共生,只要把脑子喂给虫子当养料。 硫磺味刺入鼻腔时,盛葳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只是机械性走了很久。 金珠啄着她的耳垂,而当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一个巨大的废弃火山口边缘。 四周的空气让她脆弱的呼吸系统立刻开始抗议,她摸出哮喘喷雾吸了两口,才又戴上防毒面具。 她跪在边缘,看着火山坑底下的黑土恍惚地想:这黑色究竟是远古的火山灰,还是那些被献祭者的鲜血浸透的泥土? “金珠……”她的嗓子哑得自己都认不出,这里空气不好,再待下去真要窒息了。 盛葳最后看了眼那个吃人的火山口,墙壁上仍有密密麻麻的蚰蜒,似乎依然守护着这个血腥的祭祀场……她要继续往下走。 她要去找梦中的那扇青铜巨门。 盛葳继续往前,金珠站在她肩头时不时用喙啄两下她的衣领,它倒不是特别重,但还是让她有些肩膀发麻,一路倒是很安全。 穿过一座摇摇欲坠的石桥,桥下是干涸的护城河,河床中央赫然出现一道断层。 她瞧着不对劲,蹲在断层边缘,手电光扫下去时,呼吸为之一窒,二十米宽的沟渠中,密密麻麻排列着真人高的黑色人俑。 “这都什么鬼东西……”她照亮着细看,发现这些陶俑的长相简直称得上怪异。 但更怪的是人俑全部朝向同一个方向,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凝固在此,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活像支阴间军队在赶路行进。 这让盛葳想起壁画上那些东夏军队,胃部再次泛起不适,金珠突然扑棱翅膀,她拍拍裤腿站起来:“别闹,我只是看看。” 隧道长得让人腿发软,她才走到通道出口处,前方突然传来隐约的枪声,接着是几道杂乱的脚步声和混着外语的大声咒骂。 “有枪……阿宁的人?” 她贴着岩壁屏住呼吸,不禁觉得有点烦躁,这才刚找到陵宫,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快走!那些该死的鸟又来了!” 杂乱声越来越近,盛葳贴着墙根才刚拎起口罩,就跟一队全副武装的人撞个正着。 带头的外国佬差点撞上她,吓得蹦出句俄语脏话,是个斯拉夫面孔的高大男人,身后的几人齐刹住脚步,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对面人穿着一身冲锋衣,脸上戴着防毒面罩,气场神秘得只露出双翡翠般的眼睛。 背后斜背着一柄用布条缠绕的长刀,肩上那只类似鹰的雪白生物,显得格外瞩目。 “别动!”随后几把枪口瞬间对准她。 她的视线轻飘飘地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像一阵若有似无的风。但就在这短暂的扫视中,她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微妙的变化。 有个戴眼镜的瘦高个眼神微微眯起眼,目光在她脸上多停了两秒,转瞬即逝。 这是支混杂的队伍,对面几个老外面孔的枪管在颤抖,脸上都带着惊愕的表情,而另外三个中国人的食指却稳稳扣在扳机上。 金珠突然在她肩上炸开羽翼,近两米宽的雪白翅膀如一面战旗猎猎展开。 它发出尖厉的啸叫,金褐色的眼珠死死,锋利的喙张开,甚至能看到猩红的舌。 穿迷彩裤的矮个子脱口而出:“这他妈什么鬼东西?” 对面有个小年轻轻轻“卧槽”一声,枪管子都抖了抖,倒吸一口气:“海东青!” 后面穿灰冲锋衣的平头男突然插话:“真漂亮!这鸟应该能卖二十万美金。” 头顶上突然扑啦啦飞过几只人面鸟,怪叫声听得人后脖颈发凉。可这些长着人脸的大鸟绕着他们转了两圈,愣是没往下扑。 又毫无征兆地,在眨眼间全钻进岩缝。 那老外把枪口往下压了压,盯着金珠啧啧称奇:“这鸟真厉害!你养的?” 盛葳只是抬手摸了摸金珠的脑袋,金珠立刻收翅落在她肩头,却还瞪着眼珠子。 “你们是阿宁的人?”她声音闷在面罩里,眼神扫过他们带着的卫星电话装备。 他们已经找到皇陵这里来了,她意识到不行,她虽然不知道张启灵现在在哪,但她和他想的一样,不能让这些人找到秘密。 第127章 你丑得影响我呼吸了 当阿宁带着狼狈的队伍赶到陵宫时,只见墓道内弥漫着一股近乎诡异的安静气氛。 她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盛葳,因为对比起他们一众人的灰头土脸,她身上干净得简直像是来旅游的。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外面是巨大的圆形墓室,应该就是所谓的陵宫位置,但他们为了躲人面鸟的不时骚扰,选择暂时在刚刚的那个通道里休整。 盛葳蜷坐在墙角离他们很远,冲锋衣领子竖起来遮住半张脸,金珠在她肩头梳理羽毛,爪子勾着布料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那边的两个俄罗斯人正偷摸着往她这边瞟,卫星电话的呲呲声在石壁间格外清楚。 她掏出兜里的最后一块肉干喂给金珠,才摸出压缩饼干细细地啃,只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才吃这东西,因为太难吃了。 “小姐吃这个吧。”一个低沉的男声突兀地响起,声音温和得近乎诡异。 戴眼镜的男人隔着三米扔过来真空压缩的牛肉干,那东西棱角分明得像块板砖。 旁边那两个老外顿时挤眉弄眼地吹口哨,盛葳没搭理,只是把冲锋衣兜帽盖上。 金珠炸开翅膀挡住投来的视线,雪白飞羽足够像母亲的怀抱般把她保护笼罩住。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准确停在半米之外。 男人低头看着被她用刀鞘抵住的胸口,故作示弱般举起双手,脸上却是毫无紧张。 “那尝尝这个?”低哑的男声带着刻意的温和,“巧克力比压缩饼干有滋味。” 他们对她的了解程度不亚于张家人。 “小姐别这么戒备,”他微微前倾,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成危险的弧度,“既然跟阿宁小姐认识,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黑影压下来的同时,动作带起股淡淡的硝烟味,蹲下来时的战术靴尖抵住她靴跟。 他单手搭在曲起的右腿上倾着身,绷紧的布料勒出的肌肉线条充斥着力量感。 盛葳掀开兜帽,正撞见他舌尖抵着犬齿轻笑,下颌线还沾着方才混战时的血渍,约莫三十岁,普通长相,还捏着巧克力包装。 但她记性很好,通过声音已经判断出眼前的男人就是当时在齐羽旧宅的其中之一。 那个喊她“小兔子”的男人。 至于另外两个……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不过她也没兴趣去证明自己无聊的猜想。 “合作的前提是双方得真诚。”她将绣春刀放到身前抱着,“你觉得自己配吗?” 旁边的几个外国佬性格开放,对同伴的这种搭讪不觉得意外,忙着收拾装备,另外两个年轻人倒频频往这边张望,像是在听。 男人手指微顿,转而低笑出声,本是平平无奇的脸,嘴角勾起的弧度却莫名蛊人。 他单膝点地,这个高度差让她不至于仰视才能对上他的眼睛,带着刻意的体贴。 “那是自然,不过……”他刻意保持着这个逼近的姿势,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膝盖:“有时候伪装也是一种诚意。” “我们只是怕露出真面目吓到小姐而已。”他们几乎有很少露出真容的时刻。 “当然,或许换个地方,我很乐意为小姐坦诚,毕竟不是谁都像小姐这么……” “特别。”最后两个字裹着气音,似乎带着深意,他的目光黏在她眼瞳的翠色上。 多漂亮的颜色,是他们喂进她血管的毒,在血里生根开花,成了洗不掉的烙印。 金珠冲他大力扑翅尖厉警告,男人抬手挡脸的动作让小臂肌肉绷出流畅的弧度。 可惜盛葳向来不喜琢磨这种言外之意。 女孩的目光依旧定定地看着他脸上那张毫无特色的普通人皮面具,丑陋。她几不可查地撇了下嘴角,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那算你有自知之明,”目光又扫过他的宽肩和撑在膝盖上的手臂,不咸不淡, “离我远点,你丑得影响我呼吸了。” 话音一落,那边的低语突然停了,角落传来被呛住的咳嗽声,有人捶着胸口喘气。 男人的笑意僵在眼底,但转瞬即逝。 这张面具确实平平无奇,但这猝不及防的一道“人身攻击”,让他心底掠过一丝惊讶的感觉,随即又被更深的兴味取代。 还真是……怪不得张家要锁在身边养。 他忽然凑近几分,这个距离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缓声道:“那还真是抱歉。” 他嘴上说着抱歉,语气里可听不出半分歉意,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下一秒他站起身,极有耐心地捡起地上的包装袋连着手里的巧克力一起抛给她。 她看也不看地踹开:“怕你下毒。” “小姐对我们的误解似乎有些大,我们对待小宠物可是很宽容的。”男人挑眉道。 无论是这只小鸟,还是眼前的小兔子。 盛葳懒得再搭理他,也不想再看他那张丑陋假脸和那双带着捉摸不透的锐利眼神。 她直接头往后靠,闭眼,重新蜷在冰凉粗糙的墙壁上,摆明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男人转身走回另一侧,视线依旧黏着在盛葳身上,缩在角落的样子像受惊的小兽。 皮毛柔软,骨头却硬。 他们一直看着的小兔子,还是没长大。 那蜷缩在墙角的样子和资料中在恒温箱里蜷缩的幼崽一模一样,一股从未有过的饥饿感突然在胃里翻涌,他莫名觉得干渴。 那张脸清冷得隔绝周遭一切尘嚣,张家那群老古董居然把她养出了股雪山的味道。 可那看人的眼神分明带着未褪的兽性,就算是再纯净的风雪,也不可能洗去他们烙进她骨髓的杀意,因为那是一辈子的烙印。 他注意到她的右手始终无意识地搭在刀柄上。这副戒备的姿态反倒让他更觉得血液沸腾——就像猎食者欣赏猎物徒劳的挣扎。 啊,真想看看这双手被绑起来的样子。 是会像小时候像小兔子一样红着眼哭,还是会像毒蛇般张开尖牙毫不客气地撕咬? 痛苦的样子,挣扎的样子……无论哪种,他们都会觉得她漂亮极了,可爱极了。 另一侧的年轻男人借着检查装备的姿势,用余光描摹十米外那个蜷缩的身影。 他们已经记不清用这样的目光偷窥过她多少次,连偏移的角度都已经刻进骨子里。 “要打晕带走吗?”另一个同伴借着递水壶在手心画问号,腰间藏着微型注射器。 男人摇头,手套擦过腰间震动的卫星电话,阿宁他们已经在快速接近,不能莽撞。 她听到不远处传来许多杂乱的脚步声。 闻声睁开眼,绿瞳不偏不倚正与三道偷窥的视线相撞,她毫不犹豫地错开目光。 真是一群疯狗,比张家那群人还有病。 事情便回到开头那一幕。 “自己人!把枪放下!”阿宁厉声喝止手下举枪的动作,脸上写满惊讶。 “阿宁小姐。” 盛葳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过,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学者装扮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移开视线,转到阿宁身后的人。 几个壮汉正抬着浑身是血的吴三省。 “盛小姐,好久不见。”她转向盛葳,挤出个笑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盛葳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弹壳,“大家都是盗墓贼。” 阿宁招呼着人在这里休整,盛葳抬脚走到吴三省面前,看医师在给他剪开衣料。 这位往日威风凛凛的吴三爷此刻面色惨白,身上密密麻麻全是蚰蜒咬出的伤口,有些地方还能看到半截虫尸嵌在肉里。 “吴叔叔,好久不见,”盛葳轻声道,“怎么这么狼狈?头发怎么都变白了。” 吴三省疼得直抽气,意识都有些不清,勉强睁开眼,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诧异: “小丫头……你没跟着大侄子一起?” 第128章 两人八字还没一撇 冰凉的手指突然被攥住,他的手劲大得吓人,盛葳面不改色地抽回查看他的手: “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这趟虽然是他请她和张启灵一起来的,但保镖不该她当,她本就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看到他身上浸透脓血的绷带,蚰蜒断在肉里的半截身子发黑腐烂,难以清理。 “金珠。” 她突然朝穹顶伸出手,一道白影俯冲而下,破空声惊得几个端枪的差点走火,他们一路被人面鸟折磨得不行,所以现在怕鸟。 那双长翅带起的风惊得众人齐齐后退,尖长的利爪稳稳落在她伸出的小臂上。 阿宁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这是……海东青,传说中的神鸟!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把虫子捉出来。”盛葳轻抚金珠的羽毛,蚰蜒一旦钻进伤口,很难用手扯出来。 它金褐色的眼珠转了转,“咕咕”两声,跳到他身上,尖喙跟镊子似的从烂肉里夹出三条蚰蜒尸体,甩在地上还扭了两下。 “别盯着它。” 盛葳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此刻的紧张气氛,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清冷。 她的目光缓缓抬起,投向墓室上方那片刚刚恢复死寂的、空茫的黑暗虚空,那双平静的绿眸,她想她已经摸清楚了人面鸟。 这些鸟时不时就会出来,虽然暂时不知道这鸟什么来历,但她猜是张家建立的某种保护机制,为的就是保护某些重要的东西。 “你们该担心的东西,”她稍稍停顿,吐出的话语如同冰珠坠地,“在上面呢。” 话毕,众人也不禁紧张起来,一路上他们的人折损了不少,就是因为蚰蜒和怪鸟。 “操!” 吴三省浑身绷紧,手在石台上抠出白印。不一会儿,十六处伤口里的虫尸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它还自觉蹭掉喙上的污浊。 “这小畜生……倒比镊子强……” 吴三省疼得额头直冒汗,却始终盯着盛葳的侧脸,心想着,姑娘还真是个好姑娘。 他想起自家那个傻侄子,小子眼光倒是不错,就是太不中用,连个姑娘都勾不住,听她那语气,两人八字还没一撇,早着呢。 那小哥看着也不是什么善茬,之前他出于对计划的警惕,让黑瞎子帮忙查盛葳,没想到俩人穿一条裤子,也是算他失策。 三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生出了点感情也倒是有可能的,可自家大侄子怎么办? 啧,吴三省心中不禁染上了些忧愁。 他忽然眯起眼睛,突然想起小花也跟盛葳走得近,要是无邪那傻小子不争气…… 只能说,无论是吴三省,还是解连环,两人都是一样的,道行颇深的老狐狸。 他暗自盘算着,小花倒也不错,什么都好。虽说这些年顶着吴三省的身份活着,但对小花那孩子,他心里始终有份亏欠…… 阿宁看了眼盛葳,踹开脚边半截虫尸走过来:“盛小姐,既然都走到这里,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们可以选择合作。” “合作要讲究筹码。”盛葳抬头,眼神淡淡地盯住阿宁身后那个戴眼镜的男人。 “你拿什么跟我谈合作呢?” 阿宁从防水袋里掏出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几个女真装扮的人拴着个汉人的壁画。 “就这?”盛葳扫了眼就扔回去,已经知道的东西对她没有任何价值。“不够。” “阿宁小姐应该很了解我吧?最好别在我面前撒谎,你们老板到底有什么目的?” 阿宁当然知道,但她也十分狡猾,只把消息吐露半分,本想以此跟盛葳交换信息,但盛葳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而他们走到这里已经算是没路可走,所以才跟她合作。 旁边的一个看上去是领队的外国佬出声,说他们其实也不知道,他和阿宁都只是领队,奉命行事替老板找两个东西。 一个是据说可以召唤阴兵的鬼玺,一个是云顶天宫机构图。 结果两个他们都没找到,而他们拥有的这些照片是阿宁那会儿在海底墓拍到的。 其他的盛葳不感兴趣,但鬼玺?召唤阴兵?应该不是空穴来风,跟青铜门有关系? 他们没有找到,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在张启灵那,要么在无邪那,她倾向前者。 “我帮你们带路,但是我有要求。” “你们的人不能全部离开这里,分两队吧,毕竟我保证进去,不保证出来,你救吴三省也不是出于好心吧?那不如再等等。” 阿宁队里的医生正要过来给他包扎伤口,吴三省突然想到什么,眼里精光一闪。 “小盛啊,”他突然抓住盛葳的手腕。 “要不你来?这帮兔崽子下手没轻没重的,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他们这么折腾了。”他看向盛葳,那眼神里带着请求。 盛葳心里觉得有点奇怪,可她转念一想,吴三省这样提要求,很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于是她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倚老卖老?吴三爷倒是会使唤人。”她接过绷带,棉签戳在伤口上用了点力。 吴三省眼神复杂道:“谢谢了,以后也别叫三爷了,跟小邪一样叫我三叔就行。”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说这话,不过称呼而已,她没想那么多,反正在她看来,高兴可以叫他吴叔叔,不高兴叫老头也无所谓。 包扎时他倒抽冷气,脏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得服老了,哪像你们小年轻抗造。” 确实抗造,他不知道另一边的好侄子无邪被摔个半死,灌了两口水就又活了过来。 他说话的同时,身体微微前倾,借着盛葳身体和两人之间动作的遮挡,用指尖在她靠近膝盖的腿弯处,飞快地划了几下。 盛葳眨眨眼,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她清晰地辨认出那三个字:张、下、走。 张启灵已经下去了,叫她走? 盛葳面色如常,把绷带塞进他裤管,顺手拍了拍,道:“我年轻确实无所谓。”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她不会选择离开。 吴三省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是下不去了,但他想起小哥留下的那张纸条,现在还在自己贴身口袋里。 那闷油瓶难得写了那么多字,特意叮嘱要交给无邪和盛葳……可眼下这两人偏偏不在一处,而且看起来这姑娘像是有计划啊。 “好了。”盛葳站起身,她扫了眼吴三省欲言又止的表情,“三叔好好休息。” 她故意提高了些音量,转身抱起一旁的金珠,经过阿宁身边时,她停下脚步:“不是说合作吗?我需要你的人手去探路。” 阿宁挥手派了几个人手,好巧不巧就有那几个人,盛葳不动声色地转身走向墓室。 待他们走远,墓室陷入短暂寂静,阿宁正欲查看吴三省的伤势,气氛突然被撕裂。 尖锐刺耳的鸣叫声响起,伴随着剧烈的破空声在上空炸开,无数长着狰狞人脸的人面鸟,密密麻麻地从穹顶裂隙中俯冲而下。 “敌袭!开火!” 剩下的人条件反射般端起枪口,密集的子弹瞬间泼洒向上空,一时间枪声、怪鸟的嘶鸣混杂,碎羽和石硝簌簌落下。 混乱中“砰”的一声闷响,岩壁高处毫无征兆跌落下个黑影,扬起一片尘土。 几乎是瞬间,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调转,死死锁定了地上蜷缩的人影。 “什么人?!” 地上那人影动了动,缓缓抬起头——是倒霉蛋无邪,他脸上沾满灰尘,冲锋衣被四处划破,头发乱糟糟,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咳嗽几声,甩了甩头,视线有些模糊地对上了阿宁那双难以置信的眼睛。 “吴老板?”阿宁的声音带着错愕。 “天真!你丫没事吧?!” “小三爷!撑住!” 胖子和潘子焦急的声音从他摔落的上方传来,伴随着他们急促跑下的脚步声。 他们在那诡异的藏酒室里走了半天都出不来,发现是一个小鬼胎搞的鬼,阴差阳错跑到这里,听见底下枪声才看到阿宁他们。 结果无邪实在倒霉,被那小鬼胎不小心给绊倒,竟直接摔了下来,幸好没摔出个什么大碍,还把那小鬼胎给无意中给踩死了。 无邪挣扎着站起来,眼神同样复杂,他目光下意识扫向四周,随即猛地定格—— 不远处简陋的石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看起来已经昏迷不醒的熟悉身影。 “三叔?!” 无邪失声惊呼,他踉跄着赶紧扑过去。 —— 另一边 盛葳听着不远处的枪声,停在一具宝石琉璃棺椁前,她敲了敲棺盖,头也不抬: “开棺。” 第129章 用坏人的方式对待你 来的一共有五个队员,唯一不是内鬼的那个大胡子端着枪,他犹豫着开口道: “可是……小姐,这里的棺材,都是假的,我们之前已经开过几个,里面只有玉做的尸体,全是虫子,非常危险。” 盛葳倏地侧过脸,握着的刀鞘已经抵在他胸口,轻轻偏了偏头:“所以呢?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你们。” 这说话的语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若是被那人知道,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复杂。 戴眼镜的男人上前一步推开那人,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打破了沉默: “我们……当然是听盛小姐的了。” 他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手臂几乎要擦到盛葳的,却又在真正接触前堪堪停住,只留下一片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都说了长得丑的离我远点,说话凑这么近,是想让我数你脸上有多少道皱纹?” 她嫌恶地瞬间退开几步,毫不留情,另外三人却反而向前半步,形成个半包围圈。 “哦~这样,”那人声音刻意拖长,微微躬下身故作好奇,丝毫不顾还有旁人在。 “长得好看就能离你这么近说话吗?” 见她快要炸毛,他才笑着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全然沉溺于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毕竟漫长的岁月里,能让他们提起兴致的猎物实在太少了,抓到又还跑掉的更少。 几人交换眼神,合力用撬棍和工具嵌入沉重的棺盖缝隙,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巨大的棺盖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黑压压的蚰蜒涌出来,盛葳反手在掌心喇开道新血口,甩出的血珠在空中划成线。 群虫瞬间朝四周爬开,身后的几人盯着她贯穿掌心的新旧伤疤,呼吸声突然变重。 离得近的,脸上甚至有些溅到的血点,温热粘腻,有人伸出指尖轻轻地抹下。 漆黑的眼眸闪了闪,目光随指尖挪动,极其缓慢、极其隐秘地递近,点在唇上。 然后, 将那一点殷红抿入口中。 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瞳孔兴奋收缩,如同毒蛇吞吐猎物,闪过一丝餍足。 是跟他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的味道。 盛葳知道这是个双层墓,刚想撑着棺沿往里跳,却被几只戴半指手套的手掌抓住。 有人从后方不动声色贴上,胸膛几乎抵住她后背。戴眼镜的男人伸手扶上她胳膊,眼睛却盯着她掌心翻卷的皮肉,眯了眯: “小姐对自己还真狠呢。” “说了别碰我。”她猛地用力,狠狠甩开对方的手,力道之大像是一个巴掌。 对方好脾气地顺势松开,脸上笑容不变,仿佛刚才那逾矩的触碰只是错觉。 左边那个戴帽子的已经撑住棺沿:“底下脏,这种脏活儿,我们替小姐做。” 有人悄无声息地蹭过来,递过来一圈绷带,被她无视也不恼,干脆缠在自己臂弯。 “小姐就算再讨厌我们这些粗人,” 喑哑的声音在她脑后咫尺炸起,犹如情人间的低语,“也不至于拿自己金贵的小身板出气吧?毕竟我们……可是会心疼的。” 盛葳连眼神都欠奉,仿佛他是空气。 该说不说,这种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让他们眼里也不免沾了那么点阴鸷。 是个人都不喜欢冷暴力,即使是敌人。 此时,棺椁内传来声音,发现了暗门。 一个倾斜向下的幽深暗道入口暴露出来,手电光柱射入,光线被如同黑暗吞噬。 男人的目光扫过在场唯一的无辜路人,指向大胡子,说道,“你回去报告阿宁。” 那人如蒙大赦,巴不得立刻逃离这诡异的氛围,转身快步消失在来时的通道里。 唯一的大胡子被支走后,剩余的四人除了没有揭下那张脸皮,已经算是毫不掩饰。 金珠不知为何先飞进去,盛葳毫不犹豫,抬脚就要顺着那陡峭的暗道入口往下。 “小兔子这么心急干什么?” 眼镜男用身体挡住盛葳的动作,戏谑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她紧绷的侧脸上逡巡。 “是担心……那位张启灵吗?” 他将那个名字咬得极轻,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赤裸裸的试探和不易察觉的恶意。 “不然呢?”她毫不犹豫地直接道。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空气陷入诡异凝滞,几人的眼神微妙地变了,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某根神经。 那恭敬的伪装如同潮水般短暂褪去,暴露出明晃晃的侵略性和被冒犯的不悦神色。 那人扶住棺椁,脸上还带着笑,眼神却冷下来:“小兔子是觉得我们耐心很好?” “这话该我说,”盛葳攥着手电筒的手指节发白,“我可没有随时当狗的习惯。” 她突然趁他不注意,抬腿踹向对方膝盖,趁他吃痛弯腰的瞬间推开,钻进暗门。 倾斜的暗道里,盛葳小心往下挪,手电光圈撕开黑暗,底下像是没有尽头的深渊。 气温逐渐变得暖和,她推测这里可能跟某个火山靠近,同时空气质量也变得浑浊。 “小心。” 后方突然有人扯住她,盛葳反手肘击的瞬间,看到自己刚才踩的位置塌陷成深坑。 拉她的汪家人硬挨了这一击,闷哼着笑道:“这算报答?” 黑暗中她的咳嗽清晰可闻,身后的人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像一群伺机而动的狼。 他们在黑暗中摸索着向下滑行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脚下的坡度减缓,到尽头了。 手电的强光扫过四周,映照出一处修建在悬崖边缘的廊台,廊台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黑鼎,看上去像是用来祭祀的东西。 信号弹打响空中,她看到了整个空间。 这里竟是一道巨大的山体裂缝,他们所在的廊台悬于一侧峭壁之上,对面的岩壁远在两百米之外,像是置身在一个大裂谷。 信号弹坠落的同时,映照出深渊下的景象,无数碗口粗细的青铜锁链横贯裂谷,像张巨大的网,将两边的悬崖连接在一起。 盛葳盯着那些青铜锁链,眼神微沉。 张启灵去的下面是不是就在这下面? 金珠也不知道去哪了,她刚要行动,肩膀却再次被人按住,这次力道甚至更重。 “不要碰我!”盛葳气急,猛地甩肩挣脱,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有些变调。 “小姐真是误会我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无辜,见她是真生气,指尖还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肩。 “这铁链只能顺着往下爬……”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掌心尚未愈合的新鲜伤口。 “你的手可……” “用不着你操心,装什么好人?!” 男人脸上的假笑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具压迫性的、肆无忌惮的阴翳。 他微微俯身,逼近盛葳的脸,呼吸几乎打在她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却淬满恶意: “是啊,我们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是想我们用坏人的方式来对待你是吗?” 话毕,一股气味悄然在空气中渗入。 盛葳猛觉之后呼吸一滞,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窒息感瞬间袭来。 “卑鄙……”这疯狗在她面前喷了药。 她咬牙蜷缩在地,手指急促地去摸腰间的药剂,炽热身躯却从背后贴上来,左臂紧紧勒住她腰,右手扳过她下颌强迫仰头。 “本想着对你温柔一点的,但你不喜欢,这是专门为你调的味道,喜欢吗?” 男人温热的鼻息喷在耳后,盛葳顶腹的力道被他用手臂压制,整个人被翻转着按进怀里,果香的味道随着喷雾强行灌入口腔。 他垂眸看着靠在他怀中气息急促紊乱的女孩,即使是受制于人,眼睛里还怒火未消,他嘴角勾起一抹堪称病态的弧度: “这样多乖。” 粗粝拇指抹去她呛出的生理性泪水。 他就喜欢看她这副倔强不屈的样子,让人心痒痒,眼里甚至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 他们暂时还不能杀她,毕竟她的用处可大着呢,但这种无形的威胁他们很是热衷。 操控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跟操控生死没什么两样,都只会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走。”眼镜男人大概是他们的头儿。 另外三个已经摸上锁链,眼镜男人拽住她的书包,不容拒绝就将人甩上自己后背。 “抱紧我。”他命令道,声音不容置疑。“掉下去我可不管。” 盛葳咬紧牙关,屈辱和厌恶几乎快要将她淹没,但身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求生的本能和被胁迫的愤怒交织,让她别无选择。 她只能僵硬地伸出双臂环绕住男人的脖颈,恨不得勒死他,双腿也夹紧他的腰身。 几乎是紧密无间的贴合,让男人的身体微微一僵,嘴角扯起几分微不可察的弧度。 “早这么乖不就好了。”他嗓音带笑。 第130章 人模狗样 青铜锁链在男人掌心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盛葳被迫伏在高大的男人背上,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双腿紧缠着他精瘦的腰身。 这个姿势让她能感受到男人背部紧实的坚硬肌肉,在她紧贴的胸口下舒展又绷紧。 温热的体温透过两层冲锋衣渗过来,烫得她有些心猿意马。 太近了。 近到她的每一次呼吸,吸入的都是他衣领深处渗出的浓烈的、混着硝烟的味道。 气息堪称霸道地强势侵占着她的感官。 男人单手攥着粗大的铜绿锁链,另一只手突然托住她大腿往上颠了颠,轻勾唇: “再夹紧点,摔下去了可捞不到。” “闭嘴。”她被迫将脸颊贴上他后颈。 只有爬下来才能看到四周的景象,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无数的尸体像是腊肠般被黑色发丝般的细线穿透后颈,悬挂在锁链上。 那一个个腐烂空洞的眼眶带着说不清的阴郁,仿佛正无声注视着此刻攀爬的他们。 盛葳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金珠的身影。这些挂起的尸体中,有些甚至还穿着以前的女真人服饰,说明有什么东西盘踞在这。 湿热的气流尽数钻进男人耳廓,他似乎察觉到她喷在颈侧的气息里的些许变化。 “害怕了?” 低沉声线贴着耳廓响起,带着惯有戏谑,但又微妙地放轻几分,快得难以捕捉。 “害怕就抱紧点,就算恶心我——” 话没说完就被她膝盖顶中侧腰,两人在深渊上方剧烈晃动一下,他反而低笑出声。 “我们现在可是一条链上的人,谋杀搭档可不明智,小兔子应该听话一点。” 凸起的喉结在她掌心下滚动,声带震动的触感从腕骨窜进脊椎。 下一秒男人突然松开右手,两人瞬间下坠半米,盛葳吓得指甲几乎掐进他肩胛。 男人的皮肤温热,正蓬勃有力的脉搏在衣领间的皮肤下跳动,像某种无声的诱惑。 跳得她想趁机掐死他。 她目光不经意瞟到男人的后颈皮肤,有色差,发际线处隐约露出一丝极小的缝隙。 “别乱动。” 警告来得太迟,她已经抠进那道缝隙。 “嘶啦——” 人皮面具已经被撕开一角。 男人猛然转头,下颌线擦过她嘴唇。 面具之下,是一张截然不同的脸—— 鼻梁高挺,山根处还有颗小痣,五官英挺却透着股邪气,薄唇危险地抿着,年龄看着约莫二十七八,肤色带着阴郁的苍白。 他略略偏头,几缕碎发扫过眉骨,眼尾挑着三分讥诮,粗糙的麦色假面与冷白真肤在脖颈间割裂出一道鲜明的界线。 “看够了?”他眯起阴晦的黑眸,眼神堪称露骨地打量着她,“满意么?” 被揭开面具的恼怒只保留了一瞬间,便被玩味的神色重新覆盖,声音危险又惑人。 盛葳被这张极具侵略性的面孔逼得想后仰,腰却被他反手禁锢的手臂提前按住。 “人模狗样。”她面无表情地贴回去。 “呵。”短促的低笑响起。 他攀爬的速度陡然加快,大腿肌肉绷紧时,盛葳被迫用小腿缠住他腰腹才不至于滑落,已经能依稀看得到底下的尽头了。 “汪弈。” 陌生的两个字毫无征兆贴着脸侧响起。 盛葳专心致志盯着岩壁上的碎石装聋。 下一秒,细微的刺痛伴随着湿热的触感从腕骨传来,这人竟偏头咬住她圈在自己颈前的手,犬齿陷进皮肉留下个显眼的牙印。 “你——!”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不是你说的,我们是一群疯狗吗?”他舌头舔过尖牙,嗓音散漫,透着恶劣。 “疯狗就喜欢在猎物身上留下点标记,”他顿了顿,又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 “记住我的名字了吗?微微。” 亲昵的小名在他舌尖滚了滚,盛葳只感到阵毛骨悚然的恶寒,寒意顺着头皮炸开。 “闭嘴!”她冷呵道,手在他胸口前的布料上狠狠蹭着,无意感受到的心跳快得异常,不知是因为剧烈运动还是别的什么。 她努力克制着想给他两巴掌的冲动。 “你叫什么关我屁事,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是敌人,你这是又在装什么呢?” “呵,”汪弈嗤笑着躲过尸体,“哪个敌人会背着你去找你心心念念的族长?” “那是你自作自受。” “那你猜,要是张启灵看见我们这个样子……”汪弈偏过头,鼻尖离她只剩半寸。 “那你就去死。” 裂谷底部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盛葳突然发力蹬向他胯骨,毫不犹豫松手跃下。 真是多一秒钟都不想碰他。 “用完就丢,微微还真够无情啊。” 他掸着肩头被她抓皱的衣料轻声叹息。 谷底遍布崎岖不平的黑色火山岩,散落着无数从高处坠落的尸骨,已经提前到达的其余三人突然从四周冒出,探出手伸向她。 “松开!” 盛葳拳头挥向左侧肋骨,却被右边那人反剪,先前递绷带的男人指节扣住她脉门: “盛小姐急什么?” 她突然僵住。 在裂谷尽头的崖壁上,赫然矗立着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高约三十米,宽近六十米,正是她梦中出现的那扇门。 而在五六百米宽的裂谷中央,一座黑岩山被削成祭坛平台,长长的石阶蜿蜒而上。 每一级阶梯两侧都立着一盏石雕灯奴,仿佛在指引着通往神秘之处的道路。 石台顶端,轿车大小的白玉棺椁浮在九条百足龙石雕盘绕的座上,四尊黑色石人面朝四方跪拜,棺椁前方的青铜鼎静静伫立。 九龙抬尸棺……盛葳一时忘记了呼吸,连身边的汪家人都被她抛诸脑后,这恢弘而诡异的场景,比她想象中还要震撼百倍。 “看来我们的小兔子找到想要的东西了?为了找张启灵,连命都不要?” 汪弈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扇青铜巨门,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 盛葳才回过神,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将她围住,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狂热。 她猛然清醒,他们也是为了青铜门的秘密来的,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得想办法…… 她眯眼扫视裂谷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张启灵的踪影,连金珠的羽翼声也都没有。 “看来你的族长大人迟到了。” 汪弈见她张望,声音里带着几分恶劣。 盛葳没有理会他,正准备迈步朝石台方向走去,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从头顶传来。 盛葳猛地抬头,看向悬崖边垂下的青铜锁链,锁链正在轻微晃动,发出沉闷声响。 锁链太重了,不可能是风,除非…… “上面有人下来了。”有人出声提醒。 汪弈眯起眼睛,示意其他三人端起枪分散站位,而他带着强硬般扣住盛葳手腕。 “你又发什么疯?!”盛葳没好气道。 他拇指摩挲着那道横贯掌心的刀疤: “你说下来的会是吴家那傻小子,还是……”他微俯身,鼻尖几乎蹭到她耳垂, “你那位天神般的族长大人?” “你还有心情管闲事?”盛葳猛地抽手,她意识到这人抓自己是另有打算,两人开始不由分说地打起来,旁边人静静挑眉。 青铜锁链的震动愈发剧烈,几人仰头盯着悬崖上方,碗口粗的链环正规律震颤。 有人在下来。 而且,不止一个。 但比人影先落地的,是熟悉的一声—— “微微!” 无邪…… 她一分神,汪弈一下掐住她后颈大力按进自己怀里,温热的胸膛严密紧贴她脊背,喉结擦着她耳廓震动,声音听不出喜怒: “老相好来得正好,打个招呼?嗯?” 第131章 我难道不配担心你吗? —— “我下去了,到此为止,底下很危险,你们想知道的秘密都在蛇眉铜鱼里。” 无邪攥紧三叔悄悄塞给他的纸条,字迹潦草锋利,但他知道这是张启灵的字迹。 无邪转过身回头,正撞上阿宁带着审视的目光: “考虑的怎么样?吴老板,我们已经和盛小姐达成了合作。” “她在哪?” 无邪的声音平稳得诡异,唯有胖子看见他攥着拳头的手,几乎是爆出青筋般用力。 自假墓室那时她忽然消失,他一直追到现在,理智早已绷成一根将断未断的弦。 “合作吗,吴老板?”阿宁避而不答。 他冷脸掏出两条铜鱼,在他们面前晃: “你们要知道的事情都在这里,你们是不是有个叫乌老四的人,让他出来!” 破译蛇眉铜鱼时,无邪全程一言不发。 当乌老四解读到“万奴王”“青铜门”,他忽然轻笑一声,吓得那人手一抖。 他倒想知道她和小哥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到底在找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不要他下去,他还偏就要头铁去看看! 胖子在一旁看得分明,垂头低眉的那人笑意未达眼底,分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大胡子雇佣兵踉跄冲回时,脸上零星的血迹和提到“蚰蜒”时心有余悸的神情,狠狠刺破了无邪苦苦维持的平静。 “她在哪?!带我去!”无邪猛地揪住大胡子衣领。 阿宁眉头微蹙,似乎对无邪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有些意外,但她很快恢复冷静: “吴老板,冷静点!我们的人也在下面,情况不明……” “老子冷静个屁!” 无邪几乎是低吼出声,气得额角青筋隐现,话落,他就已经抬脚冲向暗道的方向。 心疼与愤怒的情绪交织几乎让他无法保持淡定,她的一次次偷偷消失,留给他的只有一次次的挫败、不解和被丢下的愤懑。 他受够了这种不由自主的失控感!受够了她总是把自己置于险境却将他排除在外!连同小哥也是!他一定要好好质问这两个! 胖子是最懂他的,一路上也没少见他这副发疯的状态,知道劝不住,立刻拍板: “得嘞!那就甭废话!老潘,抄家伙!”潘子应允,目光还警惕地扫过众人。 一路上无邪几乎是冲在最前面,幽暗的青铜锁链垂入深渊,他毫不犹豫地往下爬。 锁链在黑暗中轻微摇晃,接近谷底时,光线勉强能勾勒出下方巨大空间的轮廓。 无邪不经意抬眼的刹那,呼吸骤停—— 十米开外,盛葳跟个陌生男人立在岩台边,男人一副学究打扮,眼镜架在鼻梁,两人靠得极近,男人几乎是贴着站在她身边。 无邪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脏狠狠一紧。 之前所有的担忧、焦虑与急切,在这一刻通通被另一种更汹涌、更黑暗的情绪淹没,犹如雄狮的领地受到侵犯的暴怒。 长久以来压抑的、未曾言明的隐晦情愫在此刻已然质变为赤裸裸的占有欲。 “微微!”他的喊声在裂谷中回荡,带着压抑已久的焦躁与阴沉,“过来!” 那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砸下来时,盛葳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循声抬头望去。 粗大的锁链上,无邪的身影在逐渐靠近,在晃动的手电光束中显得模糊而危险。 但她却仿佛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隔着不远距离投射在她身上的冰冷、愤怒、焦灼。 心脏猛地一跳,她忽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夹杂着莫名的慌乱窜上脊背。 汪弈的指尖在盛葳被迫桎梏交叠在身后的腕骨摩挲,俯身贴着她耳廓轻笑: “叫你呢,”他束缚的力道纹丝不动,甚至攥得更紧,语气轻快道,“快去啊。” 尾音上扬的挑衅裹着黏腻的温柔,卡着她手腕的右手却在不安分地做着小动作。 “你倒是松开……” 盛葳本能抬脚,却被攥得骨节生疼,这疯狗脑子有病,说让她走,他倒是松手啊。 她根本不会想到其他方面,只是单纯地认为这人抓着她一定是拿她当挡箭牌,因为这里有危险的东西,而她的血或许有用。 她的血当然对他们有用,但汪弈看着对面的无邪,好像发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情。 无邪疯了一样地加速下滑,挂着的尸体不小心被他碰的左摇右晃,胖子在另一条锁链上提醒“慢点”的呼喊都被他抛诸脑后。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盛葳突然消失的画面,每一次都是这样,毫无预兆地抛下他。 他想要质问,但他更想立刻见到她。 无邪几乎是跌落在地,起身后横冲直撞走过去,旁边站着的几人伸手阻拦,他直接撕开两边的阻碍固执地冲到她跟前。 “解释。” 他停在盛葳面前,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无邪你冷静点。”我们是来盗墓的。 旁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盛葳瞪眼。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一次次甩开我,丢下我,我难道不配担心你吗?!” 无邪扯了扯嘴角,声音里的颤抖暴露压抑,“是我太没用?还是我不配保护你?” 盛葳错愕地看着无邪,他眼底翻涌的暗红浪潮让她心惊,那是她从未在这个性格温和甚至有些天真的青年身上见过的情绪。 阴翳,暴戾,还有濒临失控的占有欲。 此刻的无邪,盛葳只觉得恐惧又熟悉,因为这样类似的情绪,她不止一次看到过。 “这位是?”汪弈挑眉看向无邪,指尖在盛葳背后的手背上漫不经心地敲点着。 “与你无关!你特么的又是谁?” 无邪刚刚根本没注意这人,他满脑子只想着盛葳,这会儿像是才看到,理智突然一下子回笼,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人…… “把你的脏手,从她身上拿开。” 无邪冷喝道,他目光巡视着,敏锐注意到她稍显怪异的姿势,她分明被人威胁了。 该死。 一定是因为她的血,让他们起了贼心。 无邪想过阿宁的人可能叛变,却没有想过他们有问题,莫说他,其他人也想不到。 盛葳耳朵忽然动了动,瞄了眼上面皱眉要开口,腰间突然一紧,汪弈的手臂铁箍般环上来,拇指甚至暧昧地蹭过她腰侧。 他忽然倾身,温热气息故意暧昧地拂过她的耳廓,盯着无邪,薄唇里吐出恶意: “啊,你的朋友,好像生气了呢……” “闭嘴!松手!” 盛葳气急,一个个脑子都坏了,也不看看这是在哪!他们不要命,她还不想死呢。 “喀嚓。” 无邪指关节捏得爆响,眼眸此刻深黑得瘆人,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戾气,举起枪: “你找死,我让你特么的别碰她。”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胖子在一边倒吸冷气,看着一边站着的阿宁手下,眼里疑惑:“那孙子谁啊?” 他早就已经发现小吴同志的心思了,但现在这位兄弟又是在整哪一出?火药味这么重?他目光在无邪、盛葳和汪弈之间逡巡。 潘子不懂小年轻的世界,但此刻竟然连他都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汪弈身后的三个同伴也无声地调整了站位,手都隐在不易察觉的位置,像是警戒。 一旁的阿宁显然也有些不明所以,深思的目光注意到另外三人时,这种怪异更甚,她觉得身为领队,打算上前试图缓和气氛。 就在这气氛凝固之际,“砰”,一具尸体突然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他们的面前。 无邪看清了那人是阿宁队伍里的珂克。 紧接着,一发照明弹划破黑暗,刺目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裂谷。 他们看到头顶有无数只影子在头顶上盘旋,是那些怪鸟,它们此刻像是归巢了,正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些闯入巢穴的生物。 “别开枪!”无邪厉声喝道,这些鸟是半瞎子,靠听声辨位。 然而为时已晚,一连串震耳欲聋的枪声骤然炸响,上空的鸟群瞬间暴动俯冲而下。 盛葳一咬牙,腕骨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朝内一拧,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将自己骨头卸掉,反身一扭,借着混乱逃脱出钳制。 “金珠!”她仰头望向盘旋的白影,大鸟厉啸着冲向裂谷深处的九龙抬尸棺。 那里面有东西要出来了。 无邪眼睁睁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往石阶奔去,他疯了一样扒开挡路的雇佣兵追去。 别再想丢下他,他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身后传来胖子的骂声:“他娘的!等等胖爷!胖爷这辈子算是交代给你俩了!” 汪弈眼里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目光阴沉地扫了眼她,随即四人悄然隐匿于黑暗。 “潘子!”无邪边跑边吼,“带三叔和其他人往裂谷尽头跑!跟着它们觅食的方向!”潘子红着眼背起人转身离开。 胖子捡起地上散落的冲锋枪,对着俯冲的鸟群就是一梭子: “天真你他娘的要殉情别拉上胖爷啊!” 话虽这么说,他却毫不犹豫地跟着无邪的脚步追去,奶奶的,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第132章 不要拒绝我 盛葳冲向九龙抬尸棺的刹那,盘旋在上空的人面鸟群却没有一只俯冲攻击。 无邪追在后方看得分明,心头掠过一丝异样,这些怪物对她似乎无视大于避让,但又被他瞬间压下,万一是金珠的缘故呢…… 盛葳已经站在石棺前发愣,无邪气喘吁吁追上来攥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骨头捏碎,急切道: “微微,你干——” 他话没说完,余光却猛地瞥见那棺椁。 只见棺材板“咔”裂开条缝,缝里猛地伸出好几只东西。那颜色呈现青紫色,看着像人手,又不太像,正胡乱地抓挠着。 无邪头皮顿时一麻,想都没想,大力一把盛葳往自己身后拽,整个人挡在她前面。 “退后!” “卧槽!”紧随而至的胖子也看到这惊悚的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棺材盖子“哐当”一声巨响,整个被掀翻到一边去了! 一具巨大怪异的男尸直立而起,身上还套着破烂腐朽的铠甲,应该是女真服饰。 可最吓人的是它的后背,我的姥姥!无邪心里大叫,那后背上竟然长着整整十二只手!像串蜈蚣脚在那儿不停地扭来扭去! 盛葳冷静地反手抽出背后的绣春刀,心想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万奴王真身。 三人靠着紧张地往后退,那怪物却压根不搭理他们,十二条手臂划水似的摆动,跳下石台就朝青铜巨门冲,显得滑稽古怪。 “糟了!”无邪心底骇然,那应该就是蛇眉铜鱼中说的地狱之门,传说如果不按照规定的时间开门,会出现地狱的业火! 他扯着嗓子吼,“它要进那扇门!这门要是开了,咱们全得交代在这儿!” 胖子反应最快,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就是横扫,无邪也跟着扫射,打得火星四溅,可那怪物就像没感觉似的,连脚步都没停。 盛葳突然想起临行前黑瞎子塞给她的雷管,那家伙当时笑得一脸神秘: “这东西谨慎着点儿啊,你别等着爷来刨雪捞你,要用,就得用在该用的地方。” “我去炸了它!”盛葳摸出雷管攥在手心,一手持刀,像只狸猫瞬间窜出去。 无邪还没反应过来,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如一道疾影冲向那怪物,跃起的姿势像极了当时杀海猴子那般,带着狠厉的杀意。 只见她几步冲到怪物侧面,脚底一蹬借力猛地往上一跃,直接骑到怪尸的脖子上。 左手青筋暴起,将刀用力插进后颈皮肉一扭,右手拿着雷管,看准那怪物因为疼痛而张开的烂嘴,狠狠地把雷管捅了进去! “开枪!” 盛葳从怪尸身上跳下,落地一个翻滚卸掉力道,同时冲着无邪和胖子大喊。 密密麻麻的子弹在黑暗中划出火线,或许是某一颗恰好击中雷管引信——轰! “趴下!” 无邪吼道,在最后一刻朝刚落地的盛葳猛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死死护在身下,胖子迅速卧倒还不忘把金珠抱住。 碎屑噼里啪啦砸在身上,又疼又麻,无邪闷哼一声,却将怀中人护得更紧。 无邪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喷在她的颈侧,还有她急促的呼吸,彼此的心跳透过紧紧相贴的胸膛传来,快得像是要撞碎肋骨。 “没……没事吧?” 过了好几秒,他才从她颈窝里撑起点身,低头看着身下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女孩,嘶哑的声音带着喘,抖得不成样子。 “微微……我、我可以保护你的……” 他眼神又急又慌,那话里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好像要拼命证明什么。 “快跑!照明弹要灭了!” 胖子惊恐的喊声炸起,一边扯着嗓子吼一边跑,毕竟头顶上还有那些人面鸟。 “跑!”无邪猛地直起身,想要拉起她,但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有两三秒不到。 最后的光亮中,无邪只能看见盛葳,那张漂亮的脸蛋灰扑扑的,唯有那双翡翠色的眸子亮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下一秒,黑暗覆盖。 整个世界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只剩下两人彼此的喘息声和如擂鼓般的心跳。 巨大的恐慌感和死里逃生的虚脱感混杂在一起,让无邪仍不受控制地手臂颤抖。 心中满是心悸和后怕,他只是凭着本能收紧手臂把她勒进怀里,像是要揉进骨血。 盛葳同样惊魂未定,爆炸的余鸣让她心思焦虑,也同样紧紧抱住无邪汲取安全感。 “无邪……” 没成想,她刚开口,唇就被狠狠堵住。 无邪左手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死死按向自己,兴许是青涩,也或许是出于情绪驱使,堪称粗鲁地蛮横顶开她牙关。 唇舌交缠间尽是硝烟与血腥的味道。 盛葳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抵在他脖颈的手刚要发力推拒,颊侧突然沾到一滴冰冰凉凉的液体,她还以为是血,那滴水顺着滑进两人交缠的唇缝里。 咸的。 是眼泪。 “不要拒绝我……” 破碎的颤音裹着滚烫的呼吸喷在她唇缝间,更带着近乎绝望的、孤注一掷的偏执。 不过几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和仅存的尊严。 那语气像被逼到悬崖的困兽,仿佛她敢说个“不”字,他就会当场崩溃到发疯。 盛葳推搡的手指骤然僵住,幽绿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放大,闪烁着某种迷茫。 她不懂为什么,但西沙时他抱住自己的体温与此刻重叠,那温度烫得她心口发麻。 ——她没有拒绝自己。 这个认知让无邪近乎喜悦到骤然发狂。 他深知盛葳有身手,若她不愿,自己就算死死啃着她的嘴,也会被她用力扒下来。 箍着她腰肢的手臂收得更紧,他急切地用吻追逐纠缠着她,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吞吃啃噬,仿佛那是唯一赖以生存的氧气。 盛葳起初还有些僵硬和不知所措,但在那强势的攻势和唇舌间传递过来的、复杂而汹涌的情绪冲击下,她似乎不得不承认—— 接吻的感觉和拥抱一样让她觉得安心。 无邪把她弄得舌根发麻,推拒的手也不知不觉揪紧他衣领,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黑暗会放大其他细微的触感,唾液交融的黏腻,粗重的鼻息,还有彼此心脏疯狂跳动的共鸣,交织成一片晕眩腻人的旋涡。 两人相拥闭眼,忘我地纠缠吮吻着,仿佛忘却时间,只有彼此的存在是真实的。 这深吻几乎持续了好十几秒,激烈得让人窒息,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而在一旁的金珠,似乎觉得主人被欺负了,喙突然啄在无邪环抱盛葳腰肢的手背。 无邪正吻得忘乎所以,被啄一下动作烦躁地反手挥开,金珠张着翅膀表示不满。 “快过来!这里有道岩缝!” 胖子的声音带着惊喜,从不远处传来,同时一道手电光柱也晃悠悠地扫射过来。 无邪听见声音下意识把盛葳的脸按进自己胸口,用身体和手臂尽可能地遮挡住她。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样子。 那束光精准地打在两人身上,盛葳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此刻无邪的样子。 他眼睛通红,又像是刚哭过,里面水汪汪的,还带着几分委屈,正低垂着眉死死盯着她,像是强行压抑着某种情绪风暴。 那一贯书生气的清秀脸,此刻竟显出几分阴郁和扭曲,活像一只被抛弃又找回来、满身泥泞还龇着牙的阴暗小狗。 唇上还带着方才纠缠时的水光,那是刚刚与她疯狂纠缠留下的、无可辩驳的证据。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无邪,脆弱又强势,委屈又凶狠,这一刻,她再一次有些恍惚。 眼前人跟张海客在某当面真的很像,甚至更胜一筹,而张家人在她眼里都是疯子。 而无邪,她……她竟也有些不认识了。 无邪此刻也借着光看清怀里的盛葳。 她面色潮红,嘴唇被他亲得又红又肿,像熟透的果子,眼里还带着未散的茫然。 他用指腹抹过她唇角的银线,突然低笑出声,那没由来的笑声激得盛葳脊椎发麻。 “还生气吗?”盛葳喘着气问。 她问的是他因为她总是不告而别、突然消失而生的气,她觉得这是他吻她的原因。 “微微……” 无邪只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手指摩挲着她腕骨上汪弈留下的淤青,声音竟嘶哑得厉害,里面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没了下文,他的视线只是固执地黏在她红肿的唇上,那是他刚才又啃又咬盖的章。 那双湿漉漉的阴晦眼神像是在告诉她, 他好像有些意犹未尽,食髓知味。 她娇眉一竖,臭无邪!把她都咬疼了! 长着同一张脸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盛葳一下挣开他站起来抱起金珠,无邪立刻站起身追赶,强硬地扣住她的手腕: “微微等我!” 无邪还没忘这破鸟刚刚还啄他来着。 胖子顾不得看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急得跺脚:“磨叽什么呢!快进来啊!” 三人挤进岩缝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刚才还在头顶盘旋的人面鸟,此刻正一只接一只落在地上,同时还有一具具尸体。 没有攻击,没有嘶叫。 像在准备开饭的饿死鬼。 胖子压低声音,骂了句脏话:“他娘的……它们在等什么?” 盛葳似乎没有什么担心的,无邪把她的手指掰开又扣紧,是十指相缠的死扣,黑暗中,他忽然把滚烫的唇贴到她耳后呵气: “你刚才没推开我。” 不是疑问,是胜利者的宣言。 第132章 不要拒绝我 盛葳冲向九龙抬尸棺的刹那,盘旋在上空的人面鸟群却没有一只俯冲攻击。 无邪追在后方看得分明,心头掠过一丝异样,这些怪物对她似乎无视大于避让,但又被他瞬间压下,万一是金珠的缘故呢…… 盛葳已经站在石棺前发愣,无邪气喘吁吁追上来攥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骨头捏碎,急切道: “微微,你干——” 他话没说完,余光却猛地瞥见那棺椁。 只见棺材板“咔”裂开条缝,缝里猛地伸出好几只东西。那颜色呈现青紫色,看着像人手,又不太像,正胡乱地抓挠着。 无邪头皮顿时一麻,想都没想,大力一把盛葳往自己身后拽,整个人挡在她前面。 “退后!” “卧槽!”紧随而至的胖子也看到这惊悚的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棺材盖子“哐当”一声巨响,整个被掀翻到一边去了! 一具巨大怪异的男尸直立而起,身上还套着破烂腐朽的铠甲,应该是女真服饰。 可最吓人的是它的后背,我的姥姥!无邪心里大叫,那后背上竟然长着整整十二只手!像串蜈蚣脚在那儿不停地扭来扭去! 盛葳冷静地反手抽出背后的绣春刀,心想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万奴王真身。 三人靠着紧张地往后退,那怪物却压根不搭理他们,十二条手臂划水似的摆动,跳下石台就朝青铜巨门冲,显得滑稽古怪。 “糟了!”无邪心底骇然,那应该就是蛇眉铜鱼中说的地狱之门,传说如果不按照规定的时间开门,会出现地狱的业火! 他扯着嗓子吼,“它要进那扇门!这门要是开了,咱们全得交代在这儿!” 胖子反应最快,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就是横扫,无邪也跟着扫射,打得火星四溅,可那怪物就像没感觉似的,连脚步都没停。 盛葳突然想起临行前黑瞎子塞给她的雷管,那家伙当时笑得一脸神秘: “这东西谨慎着点儿啊,你别等着爷来刨雪捞你,要用,就得用在该用的地方。” “我去炸了它!”盛葳摸出雷管攥在手心,一手持刀,像只狸猫瞬间窜出去。 无邪还没反应过来,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如一道疾影冲向那怪物,跃起的姿势像极了当时杀海猴子那般,带着狠厉的杀意。 只见她几步冲到怪物侧面,脚底一蹬借力猛地往上一跃,直接骑到怪尸的脖子上。 左手青筋暴起,将刀用力插进后颈皮肉一扭,右手拿着雷管,看准那怪物因为疼痛而张开的烂嘴,狠狠地把雷管捅了进去! “开枪!” 盛葳从怪尸身上跳下,落地一个翻滚卸掉力道,同时冲着无邪和胖子大喊。 密密麻麻的子弹在黑暗中划出火线,或许是某一颗恰好击中雷管引信——轰! “趴下!” 无邪吼道,在最后一刻朝刚落地的盛葳猛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死死护在身下,胖子迅速卧倒还不忘把金珠抱住。 碎屑噼里啪啦砸在身上,又疼又麻,无邪闷哼一声,却将怀中人护得更紧。 无邪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喷在她的颈侧,还有她急促的呼吸,彼此的心跳透过紧紧相贴的胸膛传来,快得像是要撞碎肋骨。 “没……没事吧?” 过了好几秒,他才从她颈窝里撑起点身,低头看着身下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的女孩,嘶哑的声音带着喘,抖得不成样子。 “微微……我、我可以保护你的……” 他眼神又急又慌,那话里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好像要拼命证明什么。 “快跑!照明弹要灭了!” 胖子惊恐的喊声炸起,一边扯着嗓子吼一边跑,毕竟头顶上还有那些人面鸟。 “跑!”无邪猛地直起身,想要拉起她,但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有两三秒不到。 最后的光亮中,无邪只能看见盛葳,那张漂亮的脸蛋灰扑扑的,唯有那双翡翠色的眸子亮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下一秒,黑暗覆盖。 整个世界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只剩下两人彼此的喘息声和如擂鼓般的心跳。 巨大的恐慌感和死里逃生的虚脱感混杂在一起,让无邪仍不受控制地手臂颤抖。 心中满是心悸和后怕,他只是凭着本能收紧手臂把她勒进怀里,像是要揉进骨血。 盛葳同样惊魂未定,爆炸的余鸣让她心思焦虑,也同样紧紧抱住无邪汲取安全感。 “无邪……” 没成想,她刚开口,唇就被狠狠堵住。 无邪左手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死死按向自己,兴许是青涩,也或许是出于情绪驱使,堪称粗鲁地蛮横顶开她牙关。 唇舌交缠间尽是硝烟与血腥的味道。 盛葳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抵在他脖颈的手刚要发力推拒,颊侧突然沾到一滴冰冰凉凉的液体,她还以为是血,那滴水顺着滑进两人交缠的唇缝里。 咸的。 是眼泪。 “不要拒绝我……” 破碎的颤音裹着滚烫的呼吸喷在她唇缝间,更带着近乎绝望的、孤注一掷的偏执。 不过几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和仅存的尊严。 那语气像被逼到悬崖的困兽,仿佛她敢说个“不”字,他就会当场崩溃到发疯。 盛葳推搡的手指骤然僵住,幽绿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放大,闪烁着某种迷茫。 她不懂为什么,但西沙时他抱住自己的体温与此刻重叠,那温度烫得她心口发麻。 ——她没有拒绝自己。 这个认知让无邪近乎喜悦到骤然发狂。 他深知盛葳有身手,若她不愿,自己就算死死啃着她的嘴,也会被她用力扒下来。 箍着她腰肢的手臂收得更紧,他急切地用吻追逐纠缠着她,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吞吃啃噬,仿佛那是唯一赖以生存的氧气。 盛葳起初还有些僵硬和不知所措,但在那强势的攻势和唇舌间传递过来的、复杂而汹涌的情绪冲击下,她似乎不得不承认—— 接吻的感觉和拥抱一样让她觉得安心。 无邪把她弄得舌根发麻,推拒的手也不知不觉揪紧他衣领,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黑暗会放大其他细微的触感,唾液交融的黏腻,粗重的鼻息,还有彼此心脏疯狂跳动的共鸣,交织成一片晕眩腻人的旋涡。 两人相拥闭眼,忘我地纠缠吮吻着,仿佛忘却时间,只有彼此的存在是真实的。 这深吻几乎持续了好十几秒,激烈得让人窒息,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而在一旁的金珠,似乎觉得主人被欺负了,喙突然啄在无邪环抱盛葳腰肢的手背。 无邪正吻得忘乎所以,被啄一下动作烦躁地反手挥开,金珠张着翅膀表示不满。 “快过来!这里有道岩缝!” 胖子的声音带着惊喜,从不远处传来,同时一道手电光柱也晃悠悠地扫射过来。 无邪听见声音下意识把盛葳的脸按进自己胸口,用身体和手臂尽可能地遮挡住她。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样子。 那束光精准地打在两人身上,盛葳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此刻无邪的样子。 他眼睛通红,又像是刚哭过,里面水汪汪的,还带着几分委屈,正低垂着眉死死盯着她,像是强行压抑着某种情绪风暴。 那一贯书生气的清秀脸,此刻竟显出几分阴郁和扭曲,活像一只被抛弃又找回来、满身泥泞还龇着牙的阴暗小狗。 唇上还带着方才纠缠时的水光,那是刚刚与她疯狂纠缠留下的、无可辩驳的证据。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无邪,脆弱又强势,委屈又凶狠,这一刻,她再一次有些恍惚。 眼前人跟张海客在某当面真的很像,甚至更胜一筹,而张家人在她眼里都是疯子。 而无邪,她……她竟也有些不认识了。 无邪此刻也借着光看清怀里的盛葳。 她面色潮红,嘴唇被他亲得又红又肿,像熟透的果子,眼里还带着未散的茫然。 他用指腹抹过她唇角的银线,突然低笑出声,那没由来的笑声激得盛葳脊椎发麻。 “还生气吗?”盛葳喘着气问。 她问的是他因为她总是不告而别、突然消失而生的气,她觉得这是他吻她的原因。 “微微……” 无邪只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手指摩挲着她腕骨上汪弈留下的淤青,声音竟嘶哑得厉害,里面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 没了下文,他的视线只是固执地黏在她红肿的唇上,那是他刚才又啃又咬盖的章。 那双湿漉漉的阴晦眼神像是在告诉她, 他好像有些意犹未尽,食髓知味。 她娇眉一竖,臭无邪!把她都咬疼了! 长着同一张脸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盛葳一下挣开他站起来抱起金珠,无邪立刻站起身追赶,强硬地扣住她的手腕: “微微等我!” 无邪还没忘这破鸟刚刚还啄他来着。 胖子顾不得看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急得跺脚:“磨叽什么呢!快进来啊!” 三人挤进岩缝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刚才还在头顶盘旋的人面鸟,此刻正一只接一只落在地上,同时还有一具具尸体。 没有攻击,没有嘶叫。 像在准备开饭的饿死鬼。 胖子压低声音,骂了句脏话:“他娘的……它们在等什么?” 盛葳似乎没有什么担心的,无邪把她的手指掰开又扣紧,是十指相缠的死扣,黑暗中,他忽然把滚烫的唇贴到她耳后呵气: “你刚才没推开我。” 不是疑问,是胜利者的宣言。 第133章 她让他觉得陌生 “那不是叶成吗?!”无邪突然握紧盛葳的手,看着不远处的一具尸体。 他的脖子被咬断,浑身鲜血四溅,看上去已经是神仙难救,死得透透的了。 盛葳不禁想到陈皮阿四那个怪老头,他的手下落得如此下场,他一个走路要扶的老人,恐怕结果已经是凶多吉少。 她一直都觉得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盛葳压低声音问道: “对了,我走之后,你们怎么跟陈皮阿四他们分开的?” 无邪立刻贴着她耳廓回应:“是那个顺子,他是三叔留的人,在路上他把陈皮阿四他们给支开,专门给我送线索的。” “一路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妹子你问这干啥?那老帮菜估计也悬了,他要是命硬,没准儿能摸到这儿来,哎?你一问,怪事儿还真有那么一件!” 胖子此时倒是显得镇定,他摸了几把枪准备着,一边上子弹,一边还跟她唠起来。 “什么怪事?”盛葳的心提了起来。 胖子皱着眉头回忆道: “路上那老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没气儿了,把人吓够呛,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脸上露出一丝匪夷所思的表情, “没过多久,嘿!他又跟没事人似的活过来,还根本不记得,你说这怪不怪?真他娘的活见鬼了!” 倒确实是怪……死而复生?盛葳眉头紧锁,假死秘术?不过她来不及胡思乱想,就听见外面的人面鸟群突然叫起来。 他们看到一只怪鸟猛地张大嘴巴,吐出一只浑身血红的无毛猴子,扑向最近的尸体,立刻贪婪地啃食起来。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口中猴被吐出,如潮水般涌向尸堆,撕咬声和碎裂声响起。 “我的老天爷……”胖子脸色发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无邪已经早早将脸色惨白的盛葳挡了个严实,因为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到达了让人无法接受的程度。 无邪脸色发白,但还是本能地把盛葳按向自己怀里,她应该比他们要难受得多。 盛葳死死埋在无邪的胸口,空气中浓烈到熏人的血腥味几乎让她不亚于死了一回。 她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几个景象,门上的浮雕,玉台的铜尊…… 原来这一切早有预兆,这些怪鸟和它们吐出的口中猴,是共生体般的存在! “奶奶的,想吃胖爷我,门都没有!”胖子灌了口酒,眼睛血红,端着枪低骂。 “别担心,我还有一些炸药,可以炸他们个痛快。”她看两人面色难看,安慰道,虽然她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少把握。 只是张启灵……张启灵到底在哪呢? 那些尸体很快被分食完,不巧的是,有只口中猴似乎发现了岩缝里的他们,发出一声短促尖叫,其他猴竟都被吸引过来。 “到我身后去。” 盛葳冷静抽刀,一把将还在愣神的吴邪和端着枪的胖子往后一拨。 盛葳作为此刻最灵活的武力担当,毫不犹豫地挡在两人身前,他们负责开枪。 毕竟在这狭窄空间里,枪虽猛,但打的快,她需要替他们争取一些换弹匣的时间。 她清晰地看见,那些猴子的脖子上,都挂着六角青铜铃,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果然,这些怪物正如她所想,就是张家人专门豢养的,但她不禁疑惑,这些到底是从何而来呢?虽然怪物,但也着实少见。 接下来的五六分钟,时间仿佛被拉长。 她挥着刀不知疲惫地劈,脸上溅着一道道血痕,身边的弹壳也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无邪本丝毫不敢分神,心中却忍不住想起那口中猴的青铜铃,还有,他发现的…… 那些人面鸟似乎并不攻击盛葳,像是无视,此刻不过是因为她挡在他和胖子身前。 她跟小哥……跟东夏人,跟青铜铃,跟这里,甚至是那只海东青到底有什么联系? 强烈到要爆炸的好奇心,混杂着担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在他心底疯狂翻涌。 忽然,四周一震。 那些猴子居然无故窜逃,爬回到人头巨鸟的嘴巴里,人头巨鸟纷纷飞散开躲藏。 “咋了?这,难道嫌我们太难吃?”胖子一脸莫名其妙。 很快四周一只都没剩下,全都飞跑了。 “因为有更可怕的东西要来了。” 盛葳自言自语道,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无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那青铜门上封门的人皮,此刻已经全部脱落。 门正在缓缓打开,已经裂出一道缝隙。 盛葳只觉得脚底生寒,已经做不出什么反应,但大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是谁打开的?怎么打开的?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还是有什么要进去? 但最好奇的还是,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她和无邪对视一眼,显然他跟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三人屏息凝神,选择静观。 门打开了,却没有什么动静,胖子声音干涩,问道:“天真,妹子,过不过去?” “走。” 三人一鸟走到门前,宏伟巨门压迫得人脚底发软,胖子将手电光捅进门缝,光束却如泥牛入海,门内是吞噬一切的虚无。 盛葳靠近门,忽然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一时竟找不出形容词去描述。 她蹙眉探身细嗅,头皮猛地炸开—— 里面似乎有说话声! 这声音似有若无,像是阵风,可她听得真切,只不过那话语诡谲非常,她听不懂。 但应该不是张启灵,可他到底去哪了! 等找到他,非要质问他,再揍他一顿!失忆怎么还乱跑!她也要像无邪那样生气! 无邪也同样探了探头,却看到门缝内的黑暗中亮起好几盏灯火,像是有人要过来。 他连忙拽起盛葳的手,想让她看看,结果自己却被拉住,胖子连忙说快撤。 原来脚下的岩隙竟然裂开,一股股淡蓝色的薄雾喷涌而出,瞬息弥漫,将四周裹入一片迷蒙,盛葳脸色一变,“退后!” 随后一声鹿角号声刺破浓雾,裂谷尽头骤然浮现大片黑影,阴森队列踏雾而来。 怎么还会有人……盛葳心头疑窦丛生。 “是,是阴兵借道!”胖子嘴巴被吓得打结,哆嗦道。 “阴兵?”盛葳未及细想,已被无邪死死拉住,三人迅速缩到一块巨岩之后。 队伍朝着他们走来,甚至还打着番旗,那些阴兵穿着殷商的破盔甲,行进间寂然无声,足不点地,就像在飘。 诡异的是那些人的脸奇长,面无表情,脸色苍白,难不成殷商时期的人都长这样? 就在队列行将没入缝隙的刹那,她的视线骤然定格于一个身影,当场僵在原地。 张启灵! 张启灵怎么会在阴兵里?! “小哥?!”无邪险些失声,双目圆睁,惊骇欲绝,“他……难道……” 胖子反应极快,一把捂住他嘴,另一手死死按住他肩膀,低吼:“别出去!” 那张脸跟周围的马脸比起来实在是太好认,他也穿着一样的盔甲,但还活着。 盛葳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和血污,大脑似乎卡壳般无法运转起来,心跳急促。 他要进门。 一股没由来的情绪忽然涌上眼眶和鼻腔,让她有些迷茫。 他进去了,还出来吗? 为什么要进去?是跟张家有关? 短短几秒,却没人知道盛葳脑子里转了多少念头,再抬头,她跟那人视线相撞。 电光石火间,张启灵似有所感,在踏入的前一刻倏然转头,四道目光猝然交汇—— 无邪的焦灼,胖子的惊恐,以及…… 以及此刻静静站在石头旁边的盛葳。 她正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盯着他。 张启灵呼吸骤停。 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绪刺入心里,预想中她的质问或阻拦或是其他,全未发生。 她脸上无悲无喜,无惊无怒,唯有漠然,那瞳孔里只一片冻湖般的空洞死寂。 仿佛已经与身畔静默的岩石融为一体。 “……” 张启灵唇瓣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陌生。 她让他觉得陌生,他宁愿她如无邪生气暴怒,也好过此刻……仿佛他已是陌路。 可是此刻的他与她来说,亦是如此。 恐慌如毒藤绞紧心脏,似乎有什么正彻底失控,她就算生气,也不是这样的表情。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而这件事情,会改变所有人也说不定。 他动了动嘴巴,对他们说:“再见。” 错身刹那,他看见盛葳忽然勾起抹笑意,笑里淬着恨,淬着对可笑宿命的嘲弄: 她懂了。 张启灵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带着某种沉重的诀别。 接着他就走入青铜门里,青铜大门沉重地合上缝隙,黑暗中只剩下呆愣的他们。 人,有时候的成长,就在那么一瞬间。 命运其实早就悄无声息地落下,但人总是后知后觉,直到某个瞬间,像被雷劈中一样,才突然惊醒,原来自己早已深陷囹圄。 那死寂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又有什么东西在死寂的灰烬里悄然凝结。 自此刻起,盛葳才算真正踏入了那为她量身而铸、深不见底的命运深渊。 做一只真正的,被困在玉里的麒麟。 然而,玉碎之时,麒麟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