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 第1章 小嫖 所有不被需要的垃圾，都在这里。 ——楔子 今天的天气顶好，乌云遮住了太阳，天空下着毛毛细雨。 对城市里的人们来说，可能有些阴湿的不适，但是对于生活在与岩浆交接的沿岸地区的人来说，确实求之不得。 对于这里的狗来说，也是。 垃圾场的野狗们这会儿都躺在一处，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清凉。 女孩在狗群中间翻了个身，抱住躺在身边的大白狗，然后轻轻掀开它的耳朵，悄悄道。 “妲乌，我饿了。” 妲乌用爪子把耳朵捂住，不想理会这个人类少女。 女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这条叫妲乌的母狗的回应，于是一个人坐了起来，穿过狗群朝远处走去。 宽无边际的垃圾堆内，女孩光着脚，四肢并用的在其间穿梭，偶尔耸耸鼻子，用嗅觉给自己带路。 女孩已经将近两天没吃饭了，饥饿感驱使着她前往人类的聚居地寻找食物。 妲乌告诉过女孩，人类很危险。 他们会使用铁块做的火筒，还会使用各种闪着光的棍棒，挨上一下，就有可能一命呜呼。 但女孩不怕，因为她有一位人类朋友，女孩身上穿的衣服，就是人类朋友给的。 女孩要去找那位人类朋友，看看能不能顺便整一口吃的。 突然脚下一绊，女孩摔了个狗吃屎。 她如野狗一样，顺势前滚翻稳住身形，然后呲着牙，低吠着看向绊倒自己的东西。 目光中，一只腐烂的人手从垃圾堆下面伸了出来。 “救……” 那只手巴拉了两下，就没了力气，软趴趴的落下。 女孩意识到眼前的东西没有威胁，于是三两步靠近，又四肢并用的将埋在垃圾堆下面的人挖了出来。 看清这个人的样貌后，女孩的眼里泛起亮光。 这是一个浑身没有一处完整皮肤的奄奄一息的人。 活不下去，死了可惜，作为食物刚刚好。 这人看出了女孩的想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握拳，跟狗打招呼似的，把手放在女孩的鼻子下。 “好熟悉的味道。”女孩想。 但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管她熟不熟悉，这么大的一块食物，女孩都要带去跟人类朋友分享。 女孩眨了眨眼，背起这人一起往人类的聚居地走去。 满月的面前摆着许多皱皱巴巴的破旧钞票，面值最小的一块，最大的也不过五十。 满月把钱一张一张捋好，然后递给面前皮肤粗糙的……男人。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老羊把手里数好的钱装进粗麻袋，然后找了根绳，把麻袋口绑住。 “这……”老羊放低声音，“两万块钱就齐了，你出去的时候我再给你。” 满月脸上难掩兴奋，狠狠点头。 满月：“等我在执法司站稳脚，就把你接出去享福！” 一个月前，满月刚拿到执法司的录取通知书。 执法司是很多人的梦想。 穿着帅气统一的制服，在这个乱世以公正的名义，除暴安良。 执法司有三个月的实习期，这个阶段没有工资，还需要实习生们交培训费。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是两万。 满月捡了一个月垃圾，又加上之前老羊大半辈子的积蓄。 刚刚好。 老羊看似嫌弃，实则暗爽的刮了满月的鼻子一下：“臭丫头，先管好你自己再说。”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老羊赶紧把麻袋藏起来，看着麻袋被收好，满月才去开门。 门外，女孩瘦小的身影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正要敲门。 满月：“小嫖？” 女孩没有名字，但是满月从小就知道她。 “野狗养大的野种。” “谁知道有没有病？” “话都不会说，算什么人啊。” 所有人都这么说，然后朝女孩扔石头，将她赶走。 明明大家都住在垃圾场里，也都是得了传染病，被城里人抛弃后赶到这里来自生自灭的“垃圾”，但女孩似乎天生的，低人一等。 这些被人类抛弃的“垃圾们”，反过来，一起欺负和歧视比他们更弱小的孩子。 好像这样，他们就能获得一丝诡异的成就感。 满月第一次跟女孩交谈，是在一个晚上。 那是野狗群集体出动，来人类聚居地偷食物的夜晚。 女孩被分到了满月和老羊的帐篷。 满月是被老羊拍醒的。 月光下，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女孩正透过月光，蹲在地上看满月的连环画。 已经该是有自我意识的年龄，但是女孩身上□□，头发里也长满了虱子。被野狗拉扯大的她，真的像野狗一样，浑身散发着兽性，没有人类的羞耻。 女孩看连环画入了迷，准备偷走的食物被放在一边，早就被遗忘。 人类小孩，还是会被人类的玩物吸引。 “这是女娲补天的故事。”小满月悄悄靠近女孩。 女孩一惊，立刻躲到桌子后面，呲着牙低吠，仿佛在警告满月，不许靠近。 满月手里拿着一块肉，朝女孩伸手：“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知道女孩听没听懂，但她明显看懂了满月是在给她吃的，于是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试探着靠近。 确定满月不会打自己后，女孩抓起肉大快朵颐。 老羊笑：“被砸石头还不长记性呢。” “你叫什么名字啊？”满月蹲在女孩面前。 女孩的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身上厚厚一层，确实有几分像狗。 女孩无辜的看着满月，把手里的肉握紧了些。 她听不懂满月说的话，只是嘴里含糊的发出“肉……”的音节，这是她为数不多，会说的人类语言。 满月又问：“你叫什么？” 女孩回答不了，只是爬过来，用鼻尖碰碰满月，又用脸蹭满月的手。 要是有尾巴，满月应该能看到女孩身后即将起飞的螺旋桨。 满月：“我叫满月，嗯……你要是没有名字的话，就叫……” 满月思考着，视线扫过女孩。 “你动作那么灵活，跑得又快……嗯……” “嫖。”一旁的老羊开口。 满月满意的拍腿：“就叫你小嫖吧！” “xiao……piao……”女孩模仿着满月的口吻，一字一句。 “之后饿了就来找我们吧。”老羊已经坐回床上准备睡觉。 满月点头：“老羊可厉害了，是这一片的扛把子，跟着她能吃上肉。” 小嫖眼神里透露着迷茫，但她听得懂“肉”，开心的点头。 在那之后，过去了很久，满月很久才知道，小嫖当时已经有十岁了，甚至比满月还大一岁，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比普通小孩瘦弱很多，但这也是后话了。 而对于小嫖来说，这一天她一直历历在目。 “满月是第一个伸手却不打我的人！”小嫖傻乐“那之后垃圾场就再也没人打我了！” 只不过今天，小嫖捡了一个人回来。 “满月！”几年的相处中，小嫖已经能说话了，她咧着嘴，挺着胸脯喊满月，仿佛渴望得到夸奖的小狗。 “我捡了一坨肉！” 第一次写文，谢谢大家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小嫖 第2章 霸王条款 这个世界本没有公平，你强就有，你弱则无。 ——楔子 小嫖蹲在地上大口撕扯着老鼠干，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跟烤老鼠打起来。 打了一会儿，小嫖终于把老鼠干咽进肚子，她把视线放在捡回来的人身上。 野狗什么都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算是同类也不在乎。 满月锤了一下小嫖的脑袋：“不许流口水！这是我们的同类！” 小嫖这才发现口水已经流到了胸前，她擦擦嘴：“哦。” 满月看着床上，被简单包扎好，浑身溃烂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得多疼啊。” 床上的人一看就很久没有吃饭了，溃烂的脸颊上几乎没有肉，平躺着肚子也深深的瘪下去一个坑。 老羊在一旁翻储放食物的箱子。 这里靠近岩浆，食物不存在坏的问题，因为不论如何，最后都会因为高温脱水变成干。最坏的情况，也就是碳化。 箱子里几乎不盛什么了，老羊叹了一口气，拿出里面被人咬过几口又丢掉的面包。 这是家里最干净的食物。 老羊又从门外接雨水的水缸中舀了一碗水，把面包撕碎了泡在里面端给满月。 “喏，先让她将就一口，我再去找点吃的。” 家里突然多了两张嘴，老羊准备晚上出门找点吃的回来。 小嫖看到泡面包，也冲上去要吃，老羊一把捂住她的嘴，搂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啊……饿……”小嫖啃老羊的手。 “这个不好吃。”老羊揉小嫖的头发，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小嫖的大半张脸“我们去找肉。” 小嫖听到肉就来了兴致，立刻跟满月挥手告别，跟着老羊出了门。 老羊和满月住在垃圾场中离岩浆最远的地方，也是整个垃圾场最好的位置，这里相对没有那么热，但是离她们每天要去的地方有些远。 小嫖一溜烟跑在老羊前面，差不多要看不到老羊了，就停下脚步，等老羊走到跟前，又一个人朝前面跑去。 路上的人看到小嫖就知道，老羊在她后面，这基本上是固定搭配了。 于是大家纷纷逗小嫖：“小嫖，老羊呢？” “在后面！”每次这个时候，小嫖都觉得自己很厉害。因为老羊在垃圾场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老羊都要跟在自己身后，那自己就是垃圾场最厉害的狗！ 路人看着小嫖笑，小嫖也笑。 这时老羊跟了上来，旁边有人开玩笑的吹了一个虚弱的口哨：“老羊，出来遛狗啊。” 小嫖歪着头看了看说话的人，觉得很眼熟，但是半天想不起来。 老羊略有震惊：“你怎么出来了？” “一直躺着太闷了，出来逛逛，” “有需要随时叫我。”老羊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然后和小嫖一起大步流星的离开。 老羊给小嫖解释：“是住在隔壁的大头。” 听着这个名字，小嫖好像有一点印象。 “给你吃过鱼干的，你忘了？” 鱼干！ 这下小嫖想起来了。 认识中大头，虽然断了一条腿需要拄着拐，但看起来还算健康。他看到小嫖总是停下来摸摸小嫖的头，嘴里念叨着：“可怜啊。”之类的话。 但眼前这个人已经瘦的皮包骨了，脸上也出现了蓝色的丝状物。 “上脸了，估计挺不过今晚了。”老羊叹了口气。 小嫖听老羊说起过，住在垃圾场的人身上都有一种可怕的传染病，身上多多少少都有腐烂的迹象。他们腐烂的伤口都呈现一种蓝色的丝织物，刚开始只是一小片，后来会蔓延到全身，把人掏空。 等到丝状物爬到脸上，就说明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目前的人类还没有研制出治疗的药物，因此，得病的人们都被扔在了这个巨大的垃圾堆内，自生自灭。 老羊身上也有，但在衣服下面，被遮住了看不到。 满月虽然没有，但因为天天跟老羊待在一起，不确定会不会突然病发，为了以防万一，外面的人就把她俩一起扔了下来。 小嫖也没有，因为她是狗，人才会被传染，狗不会。反正小嫖是这么认为的。 所有感染者就这样，一瘸一拐的朝一个方向走，仿佛丧尸围城，非常诡异。 到垃圾口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小嫖不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垃圾口，只知道，每天天黑后，这面有十个自己高的巨门外，都会开来数十辆被叫做卡车的巨兽，拉着无数的宝贝而来。 什么吃的、用的、穿的，应有尽有。 每当这时，垃圾场的人都会围过来，在里面挑选自己想要的宝贝，先到先得。 风带来熟悉的味道，小嫖朝身后看去。 妲乌带着狗群慢慢靠近。 狗也得吃饭。 “妲乌！” 小嫖招手，妲乌慢吞吞地走过来，用尾巴拍了拍小嫖的腿。 老羊很有礼貌，抬了下自己的帽子：“呦，妲乌。” 妲乌扫了老羊一眼，趴在了不远处。 老羊戳戳小嫖：“妲乌为什么一直不理我？” 小嫖迷茫的看向老羊：“为什么要理你？” 老羊这个厚脸皮笑了笑：“也是。” 天渐渐黑了，小嫖看着巨门面出神。 “这次要个什么呢？”小嫖挠了挠脸，她这会儿不饿，所以不想要吃的。 小嫖想到了满月，上次听说满月要离开垃圾场，去外面生活了。 小嫖心里有点堵的慌，她不想让满月走，要是没有外面就好了，这样满月就不会离开。 小嫖想着，天已经完全黑了。 巨门没有任何动静，宝贝还没有来。 “怎么还没来？” 已经有人坐不住了，人群悉悉簌簌的讨论着外面的情况。 “宝贝不会和满月一样，要飞走了吧？”小嫖伤心的低下头，老羊上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又过了半个小时。 这个时间是老羊说的。 老羊有一块方形的黑块，上面有四个会变的数字，还可以戴在手腕上，老羊说这是电子表。 宝贝还没有来。 “怎么回事今天？” “一堆破垃圾还拖着不给？” “已经没吃的了，再不来我们一家吃什么？” 人群开始骚动。 老羊也意识到不对劲，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巨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身穿执法司制服的人拿着喇叭走了出来，他的胸前缝着他的执法序号：05419。 “来了来了！”有人指着05419。 “喂喂，喂喂。” 喇叭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各位同胞，为了打造五区更好的生活环境，从今天起，垃圾口不再开放！” “什么？” “不开放？” 人群一下炸了锅。 “安静！”05419喊，刺耳的声音让狗群们警惕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05419不急不徐，继续道。 “不开放垃圾口，但是，你们可以出去了。” 原本吵闹的人群听到“出去”和两个字立刻安静下来。 “出去？” “他们会这么好心？” “药研究出来了？” 小嫖抬头看老羊，老羊摇头：“恐怕没这么简单。” 果然，05419又开口了，他朝门外招招手，几个执法司的人抬着厚厚的纸箱进来。 是宣传单。 “具体的细节你们自己回去研究。”05419继续：“总之，想离开的，随时过来报名，为期一个月。” 一个执法司的女生搬着桌椅在大门边坐下，桌子上贴着：报名处，三个大字。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时，老羊第一个去拿了一张，这里认字的人不多，老羊算是一个。 05419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老羊冷呵一声，看向05419“这是霸王条款啊。” 05419不屑的，上下打量了老羊一眼。 老羊照着宣传单读道：“签署此条约的蓝丝携带者，自愿接受分配，开始为期三十年的底层服务工作，若有违约，立即遣返。” “这是什么意思？” “底层服务工作？是要我们当奴隶吧？” 05419觉得老羊很麻烦，不耐烦道：“也有其他方式。” 老羊把宣传单拍在桌上：“未感染蓝丝者，需缴纳两万块钱，买一个通行证，方可离开。” 这下大家都坐不住了，不说这两万块前基本没有人拿得出，就说未感染蓝丝这个要求，百分之九十的垃圾场居民都不符合。 要么交钱，要么为奴。 这是一场明晃晃的压榨。 眼看人群越来越不受控制，甚至有人想打05419，执法司的先遣队冲了出来，用枪指着所有人。 嘭！ 一声枪响。 垃圾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时05419又说出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消息。 05419：“三个月后，垃圾场将被焚毁，答不答应，你们自己考虑。” 第3章 天还是黑的 命运的齿轮在今夜疯狂旋转。 ——楔子 床上的人还在昏迷中。 垃圾场缺水，满月拿着破布头，小心的帮床上的人擦拭身上的脏污。 门被一脚踹开。 老羊气场阴沉沉的不说话，坐在桌子边猛灌了一口酒。 小嫖也恹恹的，找了个角落蹲下。 “怎么了？” 满月看到老羊两手空空，以为老羊没有找到吃的，于是安慰。 “没事，还有一点吃的，明天再去就好了。” 说完，就看老羊眉头紧皱地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满月一头雾水，把视线转向小嫖。 小嫖抬起头：“穿黑衣服的那些家伙说，以后都不给我们吃的了。” “什么？” 小嫖到满月身边坐下，嗅了嗅床上躺着的人，肉的气味，小嫖心情莫名的平静了许多。 小嫖：“出去要给钱，或者……或者……”小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手舞足蹈的笔画，但是怎么也笔画不明白。 “或者给他们当奴隶。”老羊终于开口，他把宣传单摔在桌子上。 “对！”小嫖点头“不答应就烧死我们。” 小嫖明显不懂什么是烧死，只是在给满月传达信息。 满月拿起宣传单，脸色越来越沉。 “他们在用权力欺负人！”满月不可置信的看向老羊“你们答应了？” “这是单方面的通知，我们没有拒绝的权力。” “可是这不合规……更不公平！” “去他大爷的合规和公平，从我们被赶到垃圾场，靠着捡垃圾才能维持生命的时候，就已经他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了！他们就是一帮……” 老羊看着满月，没有继续往下骂。 小嫖大概知道老羊为什么不继续骂，是因为满月。 满月从小就对执法司充满向往，整个垃圾场都知道，包括小嫖这只狗也知道。 满月向往那个公平、公正的外面的世界，她一直努力报名执法司。执法司说报名需要钱，满月就去筹。执法司说要有强壮的体魄，满月就天天锻炼。执法司说要有外面的居住证，满月也费尽心思，给自己办了一个假的。 终于，满月在前段时间拿到了执法司的录取通知书。 满月马上就可以进入那个理想的彼岸。 但这一纸宣传单，将彼岸**和溃烂一面完全摆在了满月面前。 又偏偏，这个彼岸还是唯一的救生圈…… “满月……逃吧。”老羊起身，抄起一个破包，把攒好的钱先塞进去，然后打开不能称之为衣柜的柜子，从里面挑出最好的衣服装进去。 “你有大好的未来，不能去给人当奴隶……更不能为了一个通行证，把执法司的培训费搭进去。” “今天是第一天，外面的戒备低，垃圾场东边有个狗洞，外面的人不知道，从那里离开应该不会被发现。”老羊一边收拾，一边念叨着。 小嫖什么也没听明白，只大概知道老羊让满月今天离开：“今天？” “过了今晚，大家都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小嫖看着老羊和满月，莫名的焦躁萦绕着她，她不想和满月分开。 小嫖急得到处乱窜，突然，她看到窗户外，一张人脸正直勾勾看向屋内。 “谁！” 小嫖跟人脸的视线碰了一下，人脸露出诡异的微笑。 小嫖立刻警戒，呲着牙准备冲过去。 一只手抓住了小嫖。 床上的人已经醒了，用腐烂的手死死拉住小嫖。 老羊也看到了窗外的人影，第一时间开窗检查，却什么也没看到。 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 不管是不是故意偷窥，有人出现就意味着刚才的对话不在是秘密。 垃圾场东边的狗洞很多人都知道，平常没有人从那里离开，是因为外面有层层检查，垃圾场的人没有居住证，更患有蓝丝，即便出去了也会被遣送回来。 现在不一样，人命关天，有一个人走就会有无数人跟上，到时候一定会被外面发现，被发现就一定会加强看管，再想离开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小嫖不知道现在情况的危急，她只感受到手里被塞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戴着它……”床上的人声音很小，只有小嫖听得到“一定……活下去……” 小嫖看着床上的人，嗅到了死亡的苦味。 按理说小嫖是不在意这些的，但看着那人的眼睛，小嫖不自主的就点了点头。 手张开一个缝隙，露出圆铁块的模样，是一个血锈斑斑的……石头。 石头中间有一个洞，一根绳子穿洞而过。 小嫖想了想，把它戴在脖子上。 “等一下……”那人又张口。 不等那人说完，小嫖就听满月和老羊不知什么原因，压着嗓子吵了起来。 “你不走？”满月一把抢过包裹，不解的看着老羊。 老羊：“听话，你带着小嫖先出去，我找其他办法离开。” 满月：“有机会为什么不一起离开？” 老羊烦躁的揉搓着头发：“我出不去！” “不要跟我搞无私奉献这一套！要走大家一起走！”满月扯住老羊。 “我是这种虚伪的人吗？”老杨甩开满月。 “我有病！还没有身份！就算出去了怎么生活？”老羊拉开袖子，蓝丝几乎蔓延了整条胳膊“你和小嫖没有感染，你还有执法司的录取通知书，只要出去，就一定不会被抓回来！” “三个月，你刚好转正，到时候就有能力来接我们了。” 老羊趁着满月发愣拿过包，把几块肉干装在里面，然后拉着沉默的满月，又招呼小嫖一起出门。 “小嫖，走！” 踏出房门前，老羊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像在开玩笑：“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实在不放心就别闲着，也帮我攒攒钱。” 满月却红了眼眶。 满月舍不得老羊，但她做不出任何反驳，因为老羊说的都是对的。 于是三个人趁着夜幕，朝垃圾场东边的狗洞走去。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老羊的判断总是先人一步，果然，没有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狗洞无人来过。 “我会努力通过实习期，努力搞钱的。”满月抱住老羊，这一别，最短三个月。 满月自从记事起就跟老羊待在一起，是老羊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这是她们第一次分别。 老羊拍拍满月的背：“要在正经渠道搞钱。” 满月本来要哭，又被老羊的不正经弄笑了，佯怒：“再贫就不给你了，就让你……” 满月想说就让你死在这，这是她和老羊的日常，死字挂在嘴边，百无禁忌，可今天她说不出来。 “不会死的。”老羊笑，眼里似乎有泪。 一旁传来不合时宜的咕噜声，小嫖又饿了。 “行了，赶紧走吧。”老羊侧过身，假装不经意的擦干眼角“小嫖，跟满月出去见见世面，外面有好多肉，你可以撒开肚子吃。” 小嫖蹲在黑暗中摇摇头：“我不走。”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发言，毕竟小嫖平常最缠满月。 只有小嫖自己知道，她从没有想过离开垃圾场，这里才是小嫖的家。 “妲乌和大家还等我回家呢。” 满月看着小嫖，微微一笑：“等我来接你们。” 太阳升起的时候，小嫖已经回到狗群。 野狗们不知从哪儿叼来一具因为饥饿而死的人类尸体，正在哄抢分食。 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森森白骨。 “又要饿肚子了。”小嫖叹了口气。 余光中，妲乌走了过来。 妲乌把一根手臂放在小嫖面前，这是妲乌对小嫖的偏爱。 “嘿嘿。”小嫖将手臂一掰两半，给了妲乌一半“一起吃，妲乌。” 连更三章，这是我最后的存稿了！大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天还是黑的 第4章 大火烧了半个月 小嫖是被人声吵醒的。 垃圾场的人回家思考琢磨了一晚上后，终于决定反抗。 垃圾场的人们把垃圾口围得水泄不通，要求报名处的女性执法官给他们一个说法。 一个身材肥硕的秃头胖子拍桌：“我要见你们上级！” 小嫖认得他，这家伙是老羊的死对头，平日里高高在上，不把垃圾场的人当人，在这里几十年，活活打死了好几百号人。 女性执法官道：“想出去，要么签字要么交钱，这是规定。” 胖子咬牙，看女性执法官的胸前，她的编号是05998。 “好……很好。看来你是不想穿这身衣服了！” 胖子转身离开，他的小弟们立刻跟上他：“联系我姐！这里的杂碎骑到我头上来了。” 在垃圾场还能吃的身上有膘，这个胖子身世不简单。 听说他在外面的时候，家里颇有权势，只是因为在家族内斗中失败，而被以感染蓝丝的名义，送来了垃圾场。每周，都会有外面的人专门给他送来需要的物资。 看给自己撑腰的胖子走了，人群又无头苍蝇一样轰闹起来。 一声闷响，大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 所有人的目光中，几辆轿车护送着一辆加长林肯开了进来。 垃圾场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高级货，他们用的从来都是被遗弃不要的破铜烂铁，于是小声的议论起来。 加长林肯在胖子面前缓缓停下，不知是启动了什么按钮，车子的外壳开始移动，慢慢变成一辆敞篷。 小嫖不知道眼前的车为什么突然变了样子，只是觉得陌生又危险，于是做出防备的模样。 车内的风光完全展现在垃圾场众人的视线下。 一个穿着花衬衫，带着墨镜的年轻男人站起来，他抬了抬手里的酒杯。 “大哥，好久不见。” 这句话是对胖子说的，一个英俊风流，一个被蹉跎的丑陋无比，任谁也想不到他们俩会是兄弟。 胖子看到花衬衫，肥硕的脸暴跳如雷。 “大爷的，怎么是你！柳佑真！”胖子反应过来什么“姐姐呢？你把她怎么了？” 柳佑真摘下墨镜，语气挑衅：“那个老女人？她已经嫁人了，王家很满意这个儿媳。” 仿佛被点燃了引线，胖子朝柳佑真冲过来，不顾保镖们的阻拦，抓住柳佑真的领子：“你这个王八蛋！怎么能拿自己的亲姐姐去做交易！” 柳佑真笑的欠揍，他刚想继续说什么，胖子的巴掌就扇到了他的脸上。 一瞬间，人群乱作一锅粥。 两个人看似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手脚并用的打作一团。 小嫖却注意到，那个叫柳佑真的男人身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皮肤白皙的男人。 细皮嫩肉的，不知道口感怎么样。 男人注意到小嫖的目光，朝小嫖看了过来。 一片混乱中，两个人短暂的对视。小嫖不知道对面为什么要看自己，于是歪了歪头。 胖子被推开，扔到小嫖身边，小嫖赶紧躲开。 柳佑真的嘴角青了一块，不怀好气道：“垃圾场的这个项目是我负责的，你不要做梦有人能捞你出去了。” 说完，柳佑真带着车队扬长离去，谁也不知道他来闹着一通是要做什么。 很快，三个月就要过去。 这段时间，垃圾场的人闹过，逃过，但都以失败告终。 一部分蓝丝轻度感染者被迫签下了那张霸王条款，坐上了通往更加漆黑未来的集装车。 大多数感染严重的人，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可留下来的日子更不好过，因为不再供应垃圾，留下来的人死了大半。 有饿死的，但更多的是被打死的。那是因为抢夺所剩无几的食物，垃圾场内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暴乱。人杀人，人吃人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 这些日子，很多人也打过老羊的主意，尤其是胖子，无数次针对老羊，想要老羊的命。老羊靠着一双手，以及随手拣来的刀棍，硬是杀出一条血路。 后来老羊腿被打断了，肚子也被掏了一个洞。是小嫖带着妲乌和狗群，把老羊拖回了野狗的领地。 妲乌和野狗们再外面放哨，小嫖浑身血污蹲在老羊身边，她扯了一根狗腿，撕成条，一点点喂给老羊。这是昨天刚被人类打死的野狗，是妲乌最喜欢的小女儿，有着和妲乌一样雪白的毛发，刚出生也不过三个月，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老羊知道，野狗不在乎这些，而且在现在这样特殊的时候，也不能在乎这些，但她的嘴皴裂开，喉咙干涩，干嚼咽不下去。 小嫖又捧了一手血，喂给老羊。 老羊艰难的咽下，抬手摸了摸小嫖的脸：“还有几天？” 老羊在问满月回来的日子。 小嫖是一条狗，不会算时间，但她又怕老羊担心，于是胡乱说：“明天。” 其实大差不差，距离满月回来还剩三天，但是焚烧垃圾场，就在今晚。 老羊的气已经很短了，她闭上眼，胸口一起一伏。 “我是活不久了，你见到满月，把这个给她。”老羊摘下指间被白布包裹的戒指，白布下微微露出金色的光“让她拿着这个好好生活。” 小嫖接过戒指似懂非懂的点头。 “你听懂了没？”老羊问。 “听懂了，这个，给满月。”小嫖把戒指揣进胸前，好好保管起来。 老羊看着小嫖，她一直觉得小嫖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作为一个人小嫖的情感过于单薄了，即便她是被狗养大的，但这些年的相处好像也没有在小嫖的心里留下什么。 一般人听到老羊的话，一定会说很多安慰的话，什么会好的……不会死的……马上就有救了，然后大哭一场。可小嫖跟没事人似的，好像天底下能让小嫖上心的事情，只有填饱肚子。 这样也挺好的，老羊想着，然后沉沉睡去。 睡着前，老羊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跟小嫖说：“小嫖……你是人，如果能活下去，就回到属于人类的地方去。” 小嫖歪着头看老羊，发现老羊已经睡着，便扭头离开了。 小嫖穿过垃圾场，在野狗经常休息的地方找到了妲乌和狗群。妲乌躺在月光下，正在小憩。 小嫖走过来躺下，妲乌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睛看向小嫖，然后轻轻舔了小嫖一下。 “哈哈……”小嫖抱住妲乌，脸埋在妲乌身上，告别似的深深吸了一口。 那晚，垃圾场的火光冲天，站在一公里开外，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嚎。大火少了半个月，浓烟几乎把半座城覆盖。 柳佑真站在垃圾场外一处高塔上，拿着望远镜观察里面的一切。 “烧！烧完了，父亲就会把位置留给我了。”柳佑真转头看向身边西装革履的男人。 上次见到男人，他坐在柳佑真身边，今天男人坐在轮椅上，白皙的面庞让他多了一丝病态的美感。 “对吧，水连云？” 第5章 外面的世界 “祝贺！祝贺柳公子！” 政客富商们排着队，来向柳佑真送上虚伪的祝福。 谁都知道，柳家这个小儿子最疯，把自己的哥哥姐姐一个不剩，都赶出了柳家。这次柳佑真又靠着清除垃圾场的政绩，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深得理事会的赞赏。柳家未来的接班人，未来的五区理事长，只能是他了。 水连云在远处看着和人觥筹交错的柳佑真，眼中带着厌倦，要不是为了获得柳佑真背后柳家的支持和帮助，他才懒得来这里。 水连云问身后的管家：“都烧了？” 管家弯下腰：“干干净净。” 听到这话，水连云才放心。 一个月前和那个女孩的偶然见面，让水连云沉寂多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是一个早该死了的面庞，水连云虽然没亲眼见证她的死亡，但水连云却是看着野狗把她叼走的。 垃圾场的野狗吃人又嗜血，这是所有家长拿来吓唬小孩子的模板，水连云也见过他们啃食人骨的样子，所以水连云非常确定女孩活不下来。 可事实就是，女孩不仅活下来了，似乎还活得不错。 但这些也无所谓了，只要一把火，垃圾场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经历过之前的事，水连云总觉得不放心，又嘱咐管家：“再多搜几遍。” 管家微笑着应和，心里却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这位少爷，心思太重，做什么都要事无巨细才好。同时管家也很欣慰，他曾是水连云母亲的嫡系，后来夫人离世，管家就一直陪在水连云身边，亲眼看着少爷从一个只知道哭着要妈妈的小孩，成长成了现在游刃有余的优秀男性。 只可惜，少爷的腿不行了，否则会更加耀眼夺目。 管家应下水连云的要求，吩咐下面的人着手准备去了。 垃圾场内，那烧了半个月的大火把所有人和东西都化为灰烬，仅仅是一阵微风吹过，都能将碳化的人骨吹成粉末。 生前那些仇啊，怨啊，病啊，灾啊的，在这一刻，统统不值一提。 执法司的人进场，进行最后的检查和收尾，只要没大问题，施工队将接手这里，把这里改造成一个大型的游乐园。 这也是柳佑真的提案——清理垃圾，归还欢笑。 垃圾场在二区和五区的中间，这里占地面积大，异味重，方圆几公里都不能好好生活。两个区的人也忍受垃圾场很久了，所以这次焚烧垃圾场，大家更是拍手叫好。 二区和五区的富商也开心，为了这次行动，他们重新建了一个全自动垃圾场。投标，招商，基建，以及后续的招工，垃圾的回收再利用，都能狠狠的赚上一笔。 游乐园就更不用说了，也是稳赚不赔的项目。毕竟末世时间太久，人们都需要一个抒发压力的地方。 总之，焚烧垃圾场，除了垃圾场里的人，所有人都非常满意。 执法司那位05419带着手下散漫的走在垃圾场里，说是进行最后的检查，但这么大的火怎么可能有人活着，走个过场就好了。浪费时间在这里，还又弄脏了自己的新皮鞋。 想着，05419招呼后面的手下：“给我约一个按摩和洗浴。” 05419向前走去，却没看见他身后的碳灰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暗。 小嫖试着动了动身体，仿佛飘满雪花，她的大半个身子麻到连翻身都费劲。 于是小嫖躺了一会儿，她听到有人走过，第一反应就想开口呼救，但是熟悉的气味让小嫖警惕。 是那个在垃圾口朝老羊开枪的家伙。 小嫖立刻闭上了嘴，听着对面走远，自己的身体也不再发麻，才慢慢坐了起来。 小嫖没有被盖的很深，只是身上薄薄的覆上了一层碳灰。小嫖急得自己是搂着妲乌躺下的，现在身边，只剩下一个黑色的野狗被烧时留在地面的印记。 “妲乌……” 小嫖摸了摸地面，露出落寞的神情，半晌她才抬起头，去寻找老羊最后的踪迹。 之前安置老羊的地方，是一处垃圾堆出来的墙体，现在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相似的参照物。 小嫖只能游荡在垃圾堆，一个个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疑似老羊的尸体。 尸体只剩下了上半身，因为碳化，完全看不出长相。 小嫖蹲下来研究了半天，又闻了半天。烧焦的尸体上没有气味，最后只能以失败告终。 突然小嫖想起了什么，她去摸老羊给的那枚戒指。 衣服已经烧没了，但是戒指还在。 戒指因为高温在小嫖胸前融化，又慢慢冷却塑型，从左至右，跨胸前而过，变成了一个长条、圆弧状的水滴，与小嫖的肉长在了一起。 小嫖抠了抠，有点疼，等找到满月再说吧。 小嫖的肚子叫了一声，她看了看什么也不剩的垃圾场，然后朝垃圾口走去。 垃圾口的执法司例行检查完，前脚刚走，后脚小嫖就走了出来。 “满月在哪儿啊。”小嫖挠挠头，她只记得满月离开的那天，是朝月亮的方向走的。 小嫖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叹了口气，她回到当时那个狗洞，顺着狗洞的方向离开。 这样总不会出错了。 狗洞外，是一条宽阔的马路，小嫖顺着马路朝远处走去。 路上零星有几辆车飞驰而过，吓得小嫖在马路边蹲下。 “满月……你在哪里啊……” 蹲一会儿，没有车也不害怕了，小嫖继续向前走，就这样不知不觉已经看不到垃圾场了。路上有人从车窗看小嫖，这个光溜溜又浑身灰的女孩，意识到对面的不怀好意，于是怒吼着冲上去，把人赶走。 天色越来越暗，马路却还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小嫖也饿到受不住了，蹲在路边的石头中间准备休息。 一辆车飞驰而过，过了一会儿，又倒了回来。 副驾上先下来一个大叔，他看到小嫖眼前一亮：“小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小嫖没有说话，只是警惕的盯着他。 车上的人不耐烦，按喇叭催促大叔上车。 大叔：“别催，有个女娃娃。” 车上的人听了，立刻探出头：“还真是。”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叔朝小嫖伸出手：“饿了不？跟叔叔回家，叔叔家又肉吃。” 听到肉，小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真的？” 大叔点头，拉开后面的车门：“很近的，十分钟就到了。”看小嫖有些犹豫，大叔又道：“吃完叔叔把你送回来，或者你想去哪儿？叔叔带你去。” 小嫖这下信了，跟着大叔上了车。 第6章 岩村 穿过十来个隧道，再向南走行驶五个多小时，就是这片大陆的最南边。 这里是海水与岩浆的交界处，熄灭的岩浆被海水浇灌，形成了独特的黑色岩体和波纹状的地貌。没过脚踝的海水洒在岩浆石上，到有一种独特的美。 车开进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工作了两三个小时了。 车轮把地面的海水掀开，一路水花，最后停在一处巨大的岩浆岩边。 “醒醒，小妹妹。” 小嫖被叫醒，从后座探出头。 眼前的黑色海域让小嫖有一瞬间的晃神，天地间除了黑，就是黑，再没有其他颜色。 “我们这是在哪儿？”小嫖的不安感愈来愈强，她蜷缩在后座，不肯出来。 “你忘了？我们带你吃肉！”大叔朝小嫖伸手，趁着天光小嫖这才看清楚面前两个人的样貌，是小嫖从没见过的样子。 他们露在外面的肢体骨瘦如柴，却有着巨大的肚子，过膝的双臂，以及格外稀疏的浅色头发。主动跟小嫖搭话的大叔矮，另一个高一些。 小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长相的人，她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晃了晃，然后脱口而出：“你们……好丑。” 没想到小嫖这么直白的说出这种不礼貌的话，两个人也是一愣，但很快整理好表情。 矮大叔道：“我们做的肉，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吃，再不去可就没有了。” 肚子穿来咕噜咕噜的叫声，小嫖立刻下了车。 三个人走到一处近乎垂直的岩石边，小嫖才发现连接海水的黑色地面无人居住，这两个大叔的家，好像是在头顶大概数十米高的椭圆平台上。 岩石边有一个缆绳，大叔拉了一下，就听轰隆隆的，一个简易电梯被放了下来。 三个人刚上电梯，就听身后有人大喝一声。 “喂！” 小嫖转身看去，远处，一个脸烂了一半，露出一半牙龈，头发剃成板寸的女人，拿着一根铁棍瞪着他们。 短发女人用铁棒指着两个大叔：“把她放下！” 眼看女人跑过来，两个大叔赶紧按下上升按钮，电梯吱扭扭的上升，与短发女人拉开距离。 小嫖俯看短发女人：“她还没上来，我们不等等她吗？” 高大叔神情鄙夷：“那是个疯婆子，脑子坏了，专门欺负小孩，你最好不要靠近她，小心被打。”高大叔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抓痕“这就是她挠的。” 小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到了目的地。 面前立着一个木牌，上面刻着：岩村，两个大字。 木牌后，是一片沿着岩浆山脉而建的村子，好多房子像岩羊一样，建在山的中间，一眼看过去，都不知道该怎么上去。 村子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们回来了！”高矮两个大叔朝村子里喊。 听到声音，无数人蘑菇一样冒出了头。 “老三老十回来了！”有人喊了一句，紧接着村子里的人一下都冲了过来。 “欸，怎么有个女娃娃？” 长得格外相似的一群奇怪的人，围着小嫖看来看去。 “还是个干净的娃呢！”一个阿姨把小嫖的胳膊拎起来，头发掀起来仔细看“一点蓝丝都没有。” “真难得啊。”人群发出感叹。 几个阿姨立刻围上来，关心小嫖。 “吃了没有？饿不饿？” “从哪里来，怎么连个衣服都没有，真是太可怜了。” “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这是小嫖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于是急得支支吾吾。 阿姨们和善的笑。 “别傻站着了，赶紧带小姑娘进去吃饭换衣服。”人群里走过来一个模样过人的姐姐，虽然也大着肚子，身形奇怪，但好在长得很让人舒服，人们叫她“琴姐”。 琴姐拉着小嫖进了屋，屋内正炖着鸽子，小嫖闻到便再也走不动了。 琴姐看出了小嫖是饿极了，于是盛出鸽子给小嫖，然后进里屋拿了一件外套给小嫖披上。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琴姐撑着下巴，笑容和煦。 “小嫖。”小嫖狼吞虎咽的撕扯着鸽子，滚烫的鸽子烫的她呲牙咧嘴，但还是使劲往肚子里送。 “慢点，没人跟你抢。”琴姐摸摸小嫖的头。“既然老三和老十把你带回来，那你就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 琴姐的屋外，男男女女挤在外面，都探着头看小嫖这个稀客。 小嫖大概明白了，这个叫琴姐的姐姐，应该是这里的老大，虽然比不上妲乌，但应该跟老羊差不多。因为在真正的老大面前，没有野狗敢盯着属于老大的任何东西。 老三，也就是那个胖大叔在外面道：“只要你听话，琴姐什么都能给你安排。” 一帮人在外面起哄，哈哈大笑。 小嫖却听进去了，她抬头看向琴姐：“真的吗？” 琴姐：“看来你有求于我。” 小嫖听不懂什么是“有求于我”但看琴姐的态度，应该是愿意的，于是她道：“我在找我的朋友，我们分开……一二三，三个月了，但她一直都没回来找我。” “哦？你的朋友叫什么？有什么特征吗？”琴姐喝了一口茶，看了小嫖一眼后，给小嫖递了一杯白水。 小嫖吨吨吨的喝了：“她叫满月，大概这么高”小嫖站起来，手放在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地方。 “瘦瘦的，但是胳膊上有硬硬的肉。有两个酒窝，身上很好闻。”小嫖想到满月离开的那个晚上，突然就有点落寞“她说她当上执法员就回来找我们，现在老羊死了，她也没有回来。” 琴姐看出了小嫖的伤心，安慰道：“你放心，姐帮你找，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真的？！”小嫖眼睛一下就亮了，她一下扑过去抱住琴姐“谢谢你。” 琴姐摸着小嫖的脑袋，宠溺的笑了。 小嫖觉得什么地方有点奇怪，但自己现在又有吃的，琴姐又答应自己找满月，什么也都不重要了。 小嫖被安排在琴姐的侧卧，睡觉前，琴姐坐在小嫖的床头：“小嫖。” “嗯！” “这里每天晚上都会涨潮，如果被吵醒了，不要害怕，也不要出去，不然水灌进屋里来就不好了。” 小嫖点点头，累了一天的她很快就跟周公去垃圾场追蝴蝶去了。 呼—— 呼—— 呼—— 窗外传来海浪的声音，小嫖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呼—— 呼—— 呼——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窗外。 野狗的听力好，这不间断的声音吵得小嫖再也睡不着了。她翻身下床，从窗户缝朝外看去。 外面并没有涨潮，村庄跟白天来时除了天黑了，没有什么差别。 小嫖刚准备回到床上，忽然，远处闪过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视线中。 小嫖为了看清楚，于是贴紧窗户缝寻找黑影的踪迹。 一道阴影投下，窗外，一只血红的眼与小嫖四目相对。 喜欢请扣1，不喜欢也请扣1（点击太低了，近乎于0，请允许作者的自娱自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岩村 第7章 规矩 小嫖是在床上醒来的，滚烫的阳光照在她的背上，晒的后背生疼。 自从末世结束，人们重新开始建设蓝星之后，太阳的紫外线就愈发强盛，现在只是早上九点，再过几个小时根本没人能在室外站得住。 小嫖睡眼惺忪的挠了挠后背，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发现琴姐不在家，但在桌子上给小嫖留了饭。 小嫖狼吞虎咽的把饭扒进嘴里，感觉肚子饱了，才发现桌子上还有一张字条。 “出门右拐，往山里走三百米，我们在那里做工。” 小嫖挠挠头，她不识字，零星眼熟“右”“山”“三”“我”，却也读不懂整个句子是什么意思。 小嫖把两只手放在面前。 “满月说，吃饭的手是右手。” 小嫖举起右手，然后开门朝这个方向走去。 “管他呢，出去转转。” 小嫖穿过村子，踩着岩浆岩慢慢向前走，走到村子尾了，都不见一个人。 就连昨天晚上看到的红色眼睛也没有任何踪迹。 想起红色眼睛，小嫖的记忆只停留在跟它对视，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直觉告诉小嫖，眼睛的主人是比野狗还要厉害的猛兽，碰到的话可能有危险。 小嫖在岩壁间跳来跳去，不知不觉竟然爬了很高，从这里可以看到昨天来的时候，那一片黑色的岩滩，有一个人走在岩滩上，好像是昨天的疯女人。 疯女人似乎隔着遥远的风感受到了小嫖的视线，她朝小嫖的方向看来。 阳光刺眼又滚烫，小嫖要继续去找琴姐了，于是跟疯女人挥挥手，转身朝山里走去。 越往里面走，路越狭窄，连天空都变成一条缝，但是琴姐的味道就在前面，小嫖也就没有回头。 逐渐的，空气越来越热，仿佛进了蒸笼。眼见着路到头了，小嫖几步跑了过去。 眼前的景色对没有出过垃圾场的小嫖来说，还是很震撼的。 一个有垃圾场那么大，却一眼望不到底的深坑出现在小嫖面前。 坑边的岩壁上，架着无数升降机，探入深坑，被黑暗淹没。 阿姨大叔们在升降机边搭起帐篷，坐在下面乘凉。 矮老三第一个看到小嫖，朝她挥了挥手：“呦！你起来了！” 阿姨大叔们很久没见过新面孔，拉着小嫖过来坐下。 “这就是昨天带回来的妹妹。”矮老三给坐在人群中间的老头介绍小嫖，然后又跟小嫖道“这是我们村长。” 小嫖这才注意到这个身材矮小，但是肌肉紧实的老头，同样的他也挺着大肚子。村长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嫖：“你叫什么名字？” “小嫖，你呢？” “怎么跟村长说话呢，没礼貌。”高老十用胳膊肘怼了怼小嫖。 村长嘬了一口烟：“没事，孩子嘛。我姓张，外面的人都叫我地雷张。” 地雷？小嫖没见过，小嫖只见过天上的雷，脑血管一样的东西，还没看两眼就没了。地雷应该就是地上的脑血管吧。 小嫖想着，地雷张朝她招了招手，小嫖于是靠近他。 地雷张掀起小嫖的袖子和裤管，不知道在看什么，只见矮老三跟地雷张解释：“一点没感染。” 身边的小路，几个村民挑着水爬上来，把水倒在帐篷下的大水缸里，然后一起过来凑热闹。 “怎么了怎么了？” “村长在看呢。” 地雷张点点头，看起来是安心了：“今年多大了？” “十九。”这是满月和老羊告诉小嫖的。 “你十九了？”高老十惊讶。不怪高老十大惊小怪，小嫖从小饥一顿饱一顿的，又吃不上什么有营养的东西，自然长得不高，看起来小小的，十五六岁的模样。 “上来了上来了！”有人喊。 只见深入深坑的升降机缓缓升起，几个穿着全包机甲的人从下来上来。 领头的人摘下头盔，露出被汗湿的额头，是琴姐。 阿姨们迎上去，帮琴姐卸下背后的包，琴姐喘着气：“这条路探尽了，没有。” 琴姐脱下机甲，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下，又将水浇在机甲上降温。然后给一脸疑惑的小嫖解释：“这下面是末日时被岩浆淹没的城市，里面有很多那之前居民的资源，可以拿出去换钱。” 说着，阿姨大叔们打开琴姐一行人背上来的包，里面是各种花瓶、书籍、电子产品或者是衣服。 现在的社会，有人喜欢收集这些，说是什么“古玩”还愿意出高价买。 小嫖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满月呢？” 琴姐：“再等两天，下次老三和老十出去换钱，就帮你找。” “哦。”小嫖的视线在大家之间游走，然后又问“昨天晚上那个眼睛是红色的人呢？他不在吗？” 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像是触碰到什么禁忌一样看向小嫖和地雷张。 小嫖也看向地雷张：“你认识吗？”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地雷张抖了抖烟灰，起身朝村子走去“今天收获不错，差不多就都回家吧。” 大家悉悉簌簌的绕过小嫖，收拾东西离开。 眼看人都走完了，小嫖转头去看还留在原地的琴姐：“我说错什么了吗？” “小嫖，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琴姐也看着小嫖“岩村的规矩不多，就两条” “哪两条？” “晚上听到屋外的动静不要去看。” 琴姐把怀里的头盔扔给小嫖，然后跟上村民们。头盔几乎有五斤重，坠的小嫖一个趔趄。 “以及，要假装自己从未见过那双眼睛。” 小嫖捧着头盔跟上琴姐：“为什么啊。” 琴姐看着小嫖清澈的眼睛无奈一笑：“你记住就好，不要问为什么。” 因为提到了那双眼睛，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人再来找小嫖，小嫖吃了晚饭，又躺回了床上。 “真是无聊的一天。”小嫖心想，二郎腿翘的高高的。 不知不觉间小嫖又迷迷瞪瞪进入梦乡。 铛铛铛…… 好像有什么东西敲击的声音，小嫖睁开眼，看向窗外。 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在窗外，一双眼睛正透过窗户看着小嫖。 小嫖想起琴姐的话，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却听窗外的身影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道：“小……嫖……” 小嫖翻身起来，抓起床头柜上的小刀朝窗户走去。 床头柜上什么时候放了刀？ 心中的疑惑转瞬即逝，因为小嫖看到，面前的窗户竟然从外面被打开。 窗外的人风一样冲入房间扑向小嫖。 第8章 疯女人 月光下，小嫖被一个人拖拉着往外走。 迎着月光小嫖才看清楚，对方似乎是矮老三口中的疯女人，她烂了一半的脸往外渗着血丝，露出下面的牙龈和脸上的软组织。 小嫖甩开疯女人：“你要干什么？带我去哪儿？” “从哪儿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这里不欢迎你！” 疯女人拖着小嫖往村口的升降电梯走去。 小嫖想推开疯女人，但是手腕被死死攥住，于是她蹲下身子，用嘴去咬“你放开我！” 路两旁的屋内点起星星烛火，有人被小嫖的声音吵醒。大概是碍于村子的规矩，大家听到了争吵声，却不敢出来看。 就这样，小嫖被一路拖拽到村口，也没有人出面制止。 海水不断涨潮，几乎已经淹没村口，与地面的落差至少有二十米。从这里下去，比然会溺水。 “你再喊也没人来救你。”疯女人的力气极大，小嫖完全挣脱不开。 “不行，我不跟你走！”小嫖只能努力挣扎着，尽量不要太快被疯女人拖走。 疯女人被小嫖闹得烦了，抄起一旁的铁棍就抄小嫖脑袋打去。 小嫖知道铁棍的厉害，吓得用手护住脑袋：“别打我，我求你别打我。”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小嫖眼睛睁开一条缝，小心的看向疯女人。 只见琴姐单手接住铁棍，与疯女人对峙。 “你要对她做什么？”琴姐一把夺过铁棍推开疯女人，把小嫖拉到身边。 小嫖躲在琴姐背后，朝疯女人呲牙。 “不能让她待在这里！”疯女人怒吼，冲上来拉扯小嫖，要把小嫖赶走。 琴姐抬脚就给疯女人胸口一脚，把疯女人踢出去老远。 “你自己脑子不清醒，不要把别人也拉下水。” “你再这样，就别怪我对你动手了” 琴姐的眼中透着与她的外貌不相符的狠厉，疯女人似乎被什么刺痛，不甘心的退开。 琴姐拍拍小嫖的肩：“走了。” 小嫖狗仗人势，朝着疯女人挥了挥拳头，然后跟着琴姐回家。 一路上，村民屋内的烛火都还亮着，依旧没人出来。 琴姐：“那个疯女人又来了，大家赶紧睡吧。” 听到了琴姐的解释，一盏盏烛火才熄灭，村子又回归黑暗。 小嫖帮琴姐开门，又很有眼力见的点上灯，翻出药箱。 琴姐坐下，小嫖帮她包扎。 “吓到你了。”琴姐摸了摸小嫖的脑袋。 小嫖人不高，头发又毛又长，常年跟野狗玩在一起，不受人类世俗的污染，眼神无比清澈，让人看了会有一种不被束缚的安逸。 琴姐又道：“是我考虑不周，明天给你换一间屋子，今晚你就在我这睡吧。” 夜色浓郁。 村口，疯女人坐在悬崖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卷发黄的绷带，把身上的伤口包扎起来。她的身后，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正在慢慢靠近。 来者的影子笼罩疯女人时，疯女人发察觉不对，她向身后看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下悬崖，坠入海水中。 斗篷下，一个全身青紫，骨瘦如柴的怪物探发出无比枯朽的声音：“新娘子……我的新娘子呢……” 怪物血红的眼睛看着疯女人在海水中挣扎，直到海水完全平静，他才转身离开。 经历了晚上的事，小嫖没有睡好，日上三竿了才从床上爬起来。一睁眼，就见一帮人围在床边，眼巴巴看着她。 “怎么了？” “你昨天见到……ta了？”一个小女孩睁着大眼睛。 她？大概说的是疯女人，小嫖点点头。 “那你今晚可千万不要出门。”一个阿姨拍拍小嫖的肩膀“早点洗漱早点睡。” 这帮人昨天白天还对小嫖趋之若鹜，今天不知为何又一股脑围了上来，对小嫖一阵关心。 小嫖感觉摸不到头脑，但这样挤在一起真的很热。 琴姐走进来：“去去去，都干活去，别围在这。” 村民们苍蝇一样的离开，然后趴在屋外光明正大的听墙角。 琴姐对小嫖招招手：“小嫖。” “嗯。” “昨天的事我跟村长说了，今晚你去他那住。” “啊？” “村长会保护你。” 那个地雷张吗？小嫖脑海中闪过他矮小的身躯，总觉得不靠谱。但琴姐都这么说了，小嫖愿意相信琴姐，于是点了点头。 夜晚很快再次降临，琴姐带着小嫖敲响村长家的大门。 村长看到是琴姐，于是给开了门。他指了指东边的独立小屋：“你今晚就住那。” 小屋门口挂着一盏红灯笼，不知为何是点亮的，虽然红红的，但小嫖觉得不太安心。 小嫖：“能把这个摘下来吗？我不喜欢。” 琴姐笑：“这是给晚上回村的人特意点的，给他们指明方向。” 小嫖哦了一声，抱着被子走进小屋。屋子里的陈设和琴姐家差不多，都是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床头柜边放着一个搭着毛巾的空水桶。 小嫖躺在床上，被角盖住肚脐。小嫖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跟满月躺在一张床上，满月对自己不盖肚脐的行为非常反对。 “会着凉的！”满月非要扯过毯子给小嫖盖上。 小嫖蹬了蹬脚，把毯子踹开：“我不要！太热了！” 满月又扯过来一个破手绢：“那盖这个！” 小嫖不懂，自己跟着妲乌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盖过肚脐，也从来没因为这样感冒过，怎么到了满月这，成了天大的罪过。 于是小嫖假装答应，趁满月睡着，又偷偷把手绢扔开。 好久没见满月了，小嫖抱着被子意识开始涣散。可突然，小嫖的大脑突然精神了，因为她看到，屋里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那人有三米高，披着黑色斗篷，干枯的皮肤在红色的灯笼下格外诡异。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泛着血红的光——是那晚在窗户缝中与自己对视的怪物。 怪物直勾勾的看着小嫖：“新……娘子……” 怪物朝小嫖扑来，小嫖一个侧滚翻落地，野狗的直觉让她躲过了怪物的突袭。她立刻去开门，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住。她又去开窗，发现窗户是从外面钉上的。 怪物就像看路边吠叫的野狗幼犬一样，玩味的看着小嫖。 村长的屋内，灯光照亮整个房间。 地雷张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吐了一个烟圈，琴姐坐在地雷张对面，正一张一张的数钱。 “刚好。”琴姐把钱放进口袋“合作愉快。” 挑战日更第八天！大成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疯女人 第9章 吃人 怪物直勾勾看着正在撞门的小嫖，口水从嘴角流出，落到衣领上。 “你出不去的……”怪物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的灯笼，好像更红了“你就算从这个屋子出去，你也离不开岩村。” 门外，一张大沙发把门抵住，从里面根本不可能推开。这是琴姐看着小嫖进屋后，亲自放的。 小嫖知道自己无法出去，于是背靠着门瞪向怪物：“琴姐和你是一伙的。” “哈哈！何止是琴姐，这个村子都是。”怪物弓着腰走向小嫖，小嫖退无可退死死靠紧墙。 那张大脸到面前了，小嫖才发现，这个怪物根本不是红眼睛，他就没有眼睛，甚至连眼皮都没有，那红色的，是不断跳动的大脑。 小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怪物对小嫖的反应很惊讶，从来没有人看到他的眼睛能保持震惊，连他的父亲地雷张也一样：“你倒是有趣，我答应，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还没说完，一个拳头就落到了怪物脸上，打的他一个趔趄。怪物兴奋的看向朝自己扑来，想肉搏的小嫖：“太有意思了，爸，我对这个新娘子很满意。” 地雷张敲了敲烟灰，外面的屋子里传来撞击声，地雷张知道他的儿子动手了。 地雷张：“昨天是怎么回事？文桦去的时候，那丫头不在屋子里。”文桦是那个怪物的名字。 琴姐：“还能怎样？那个疯女人干的呗！这些年她堵在村口，搅乱了我们多少生意？还好村子偏，要不就让她得逞了。” 地雷张眼睛透着凶光：“没用的家伙，找时间做掉不就行了。” 琴姐抬眼看了地雷张一眼：“她可是你亲女儿。” “一个女儿罢了，还想骑到我头上。”地雷张冷哼一声。 小嫖双手被文桦抓住按在地上，几乎半米的舌头从他的嘴里吐出，伸向小嫖的脖颈。 “你他大爷的……”小嫖猛踹文桦胸口“放开我！” 文桦用一只手把小嫖两只手抓住，腾出一只手握住小嫖脚踝：“没用的，普通人的拳脚根本伤不到我。” 小嫖顺势腰腹用力，双腿钳住文桦的头，一个用力，将文桦摔在地面。文桦下意识松开手，小嫖直接抓住文桦的舌头，用力向反方向猛拔。 “啊——”文桦发出痛呼，身体在地面扭动。 小嫖没有卸力，一脚揣上文桦的脸，继续用力：“你个死变态！” 文桦面露凶色，一把抓住小嫖的腿把小嫖拉近，篮球大的巴掌直接呼向小嫖。 小嫖被打的滚落在地，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喷出，小嫖的脸上巨大的巴掌印渗着血丝。 文桦站起来，径直走向小嫖，一脚踩在小嫖肚子上：“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小嫖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眼前出现重影，没有看到文桦不断伸出的舌头根部，链接大脑的地方，一个内脏一样的肉瘤露了出来：“呵呵，健康的□□……” 琴姐听到动静，摇了摇头：“多好的孩子啊，今天也是最后一面了。” 地雷张笑，露出一口崎岖的黄牙：“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琴姐用木屑剔指甲缝里的污泥：“得病前，我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女好吧！谁知道现在成了这副鬼样子。” 地雷张一下严肃起来：“你别忘了，没有文桦，你现在早病死了，还美女？骨灰都不知道扬哪儿去了。” 琴姐不惧他：“是，文桦用自己献祭了山神，治好了我们的病，但我也不差好吧？村子里下工哪一次不是我带头？没有我？你们从哪儿买物资回来。” 地雷张明显是怕琴姐撂挑子，白了一眼后没有说话。 半天，地雷张听着没有动静了用眼神示意琴姐，两个人一起走到屋外。 地雷张拿烟斗敲门：“儿啊，怎么样了？” 屋内没有回应。 地雷张心觉不对，于是去挪沙发。他刚弯下腰，一个人影撞破房门冲了出来。 月光和红色的灯光下，小嫖双眼只剩眼白，浑身血污，野狗一样四脚朝地落在地雷张面前。身后的屋内，四肢飞溅。 地雷张脑子里嗡的一声，就要冲进屋内。小嫖一把抓住他稀疏的头发，猛地砸进地下。血水在地雷张脸下氤氲开，地雷张挣扎几下没了动静。 小嫖又转头看向琴姐。 琴姐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向后退了一步。 太阳升起，海水退去，黑色岩浆石滩上，趴着一个人。 疯女人抱着一个木板，海浪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咳咳！”疯女人呛了一口水，翻身起来，她仰面躺着，视线往上抬一抬就能看到建在山间的岩村。昨天她就是站在这，看到那个女孩给自己招手。 疯女人爬起来，随便抓了一条搁浅的鱼咽下，然后再次朝着岩村走去。 这个村子吃人！ 疯女人无数次看到矮老三和高老十带着外面的女孩回来，那些女孩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疯女人知道，这些女孩是给她的哥哥文桦的祭品。 蓝丝肆虐的时候，疯女人才五岁，那时整个村子都得了病，大家每天睁开眼就是等死。 直到有一天父亲地雷张挖出了一个肉瘤，一个没有任何躯体，却仍然在跳动的肉瘤。那肉瘤以蓝丝为食，竟然将地雷张的病给治好了。 惊喜的地雷张拿着肉瘤出门，想跟大家分享这个好消息，可那个肉瘤突然说话了。 “我需要一具身体。” 肉瘤张开章鱼一样的触手，朝着地雷张扑来，地雷张吓得扔了肉瘤就跑，但是他嘀咕了肉瘤的能力。触手快速生长，将整个屋子围了起来，地雷张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九岁的文桦揉着睡眼从里屋走过来：“爸爸，我饿了。” 就这样，文桦变成了肉瘤的傀儡，他救了整个村子但也提出了相应的条件：“每个月都要吃一个女人。” 村子里的女人不行，地雷张便从外面找。 从此，整个村子就变成了那个怪物用来吃人的工具。琴姐的小屋就是和怪物约定好的献祭台，床边放着的水桶和抹布，是清理现场的工具。 电梯到了村口，疯女人张望四周没人后，才往里面走去。 那个女孩还那么年轻，不能让父亲和哥哥伤害她。 面前的一抹血色让疯女人停下脚步，路边的房门大开着，一股腥臭味从里面传来。 疯女人慢慢走进。 眼前的一幕让她捂住嘴，这个房子里的一家五口统统躺在血泊中，四肢飞溅。 疯女人退出屋子，在街道奔跑。 每一间屋子！每一间都是这样的惨状！ 最后，她来到村长家，迎面看到跪在地上脑袋失踪的琴姐。 第10章 新的一天 一夜之间，岩村的所有人都丧了命，死状残忍痛苦，仿佛被猛兽把玩后致死。 疯女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直冲天灵盖的血腥味让她瞬间呕了出来，她原路跑回村口，扶着村口岩村的木牌，吐了将近有半个小时才恢复理智。 “谁……谁干的……” 疯女人掏出自己改装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执法司吗？我要报案。” “女士您别着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岩村……岩村的人被人杀光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问：“好的您稍等，我的同事已经在路上了，您现在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保护好自己，不要再继续探索。” 挂了电话，疯女人准备下去，回自己的家。余光却看到木牌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她绕到后面却发现，一身血污的小嫖，晕倒在地上。 执法司内。 行动组廖景和接到指示便立刻行动：“五队！立刻出发！” 新转正的队员动作非常困，第一个穿好装备登车，廖景和对她很有印象。三个月的实习期，她每门课都是满分，对执法司的事情非常上心。但一到休息时间，救消失的无踪无迹。听其他队员说，是赶着出去兼职。 执法司是不禁止大家出去兼职，老成员也有挣外快的，但行动组不一样，每天有高强度的训练，一般人休息时间早就累的不想动弹，更别说兼职了。 廖景和找这位实习生谈了一次话，才知道她家里非常需要钱，但为什么缺钱却怎么也不开口。 直到半个月前，实习生高高兴兴拿着攒的两万块钱，冲出执法司，却好几天都没有回来。 廖景和是在正在燃烧的垃圾场门口找到的她，高温让人烦躁，里面的哭喊声让人心慌。那个实习生被编号05419的执法员挡在外面，使劲把钱交给05419，求他从里面放两个人出来。 廖景和那天起才知道，这个叫做满月的实习生，是从垃圾场逃出来的。 “你好，这是我的人。”廖景和跟05419说道，把满月接回了执法司。 “队长，对不起……”满月低着头，整个人都没有了生气。 办公室里，廖景和坐在满月对面，手里是满月假的居住证。 廖景和这么多年的工作也不是白干的，看到在垃圾场门口哭喊的满月，然后联想她实习期的情况，也就把来龙去脉猜了个七七八八。 廖景和叹了口气：“少哭点吧，省点力气晚上还要训练。” 满月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抬起头讶异的看向廖景和：“队长……” 廖景和：“你让我把你怎么办？垃圾场刚被焚烧，大部分蓝丝感染者都被清除。那些花了钱出来，又病情较轻的，都被柳佑真安排去了新的垃圾场，做人工分类工作。难道你也想去？换了一个地方，继续过着非人的生活？” 满月摇头。 廖景和：“那不就行了。” 说着廖景和起身，把假证放进碎纸机，机器卡塔卡塔艰难的把证件磨的粉碎。 廖景和：“索性你也不错，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多帮帮干些活就好了。” 三十多岁的女性，能在执法司当上行动组以“快准狠”为名的五队的队长，眼角的细纹说明了她一路的艰辛。廖景和递给满月一个电话号：“打这个，能办真的。” 这次是廖景和带满月第一次出现场，还是这种全村都被残忍杀害的现场，廖景和很期待满月的表现。 车内，廖景和拍了拍满月的肩：“加油。” 岩村的事情也传到了水连云的耳朵，管家一五一十的给他汇报。 水连云：“查到凶手是谁了吗？” 管家：“还没有，只是执法司内部的消息。” 水连云低头想了想：“这件事先别往外说。” 这个岩村，常年给水家的当家，水连云的继母提供古玩，虽然他们人长得丑了点，但据水连云所知，没做什么违法的勾当。这次被屠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水连云不知道的事，有可能事水连云抓到继母把柄的最好机会。 水连云：“派人盯着些，别声张。” 管家接了任务要走，又被水连云叫住：“那个女孩……” 管家低头：“灰都不剩了。” 水连云这才放心，摆摆手让管家离开。 岩村。 小嫖在一个山洞里醒来，洞内唯一的照明是一个忽闪忽闪的电灯泡。 微弱的光线照出洞内的情况。 小嫖是躺在地上的，所谓的床铺不过是两床棉花都掉出来的被子，床铺四周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和机器零件。乱哄哄的，感觉像是睡在垃圾堆里。 这倒是熟悉的感觉。 这两天睡那张干净的床，多少有点让小嫖不适应，而这里刚刚好。 洞里没有人，但有呼呼的风声吹进来。 小嫖下床，顺着甬道往外走去。没走两步，面前就是一个十米高的崖壁。这难不倒小嫖这只野狗，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却又发现面前是一个下坡。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小嫖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光。 海风扑面而来。 广阔的岩浆石滩上方，数十米高的地方，小嫖站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山洞中探出头来。 海鸥鸣叫着飞来，落在小嫖脚边，仰着头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吃的，眼神鄙夷的飞走。小嫖感觉自己被一只不认识的鸟鄙视了，但碍于这里太高，没办法给它点教训，只能坐在洞口干瞪眼。 小嫖往下面看去，只见那个疯女人又走在岩浆石滩上，在寻找什么。 “喂！” 小嫖朝疯女人喊，疯女人听到了，朝小嫖招了招手。 小嫖也招手回应：“怎么下去啊！” 疯女人四肢像一只蜥蜴一样胡乱比划，哦，是让自己爬下去。 小嫖低头去看，崖壁确实算不上光滑，有落脚的地方。于是小嫖拍拍手，转身向下爬去。 脚落地的时候，疯女人给小嫖鼓掌：“不输于我。” “什么叫不输于你？”小嫖真诚发问。 “就是比我还差一点。”疯女人叉着腰，有些得意。 这下小嫖就来劲了，也忘了自己找疯女人是要干啥的，大手一挥：“比比！” 疯女人也来劲了：“比就比！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