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物而不物于物》 第1章 第1章 《物物而不物于物》 pallava/文 2025.6.5 - 京市七月的雨总是下个不停。 方宇站在公寓楼下抬头望去,公寓窗户漆黑一片,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流进衣领,衣服下摆早已经泥泞不堪。 连续四十八小时的天文观测让方宇眼前发花,他揉揉眉心,手指哆嗦着去开门锁。 “滴——”的一声,门开了。 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方宇眨了眨被雨水模糊的眼睛。 他刚想开口说“我回来了”,就看见尤濯从卧室推着一个行李箱走出来。 那个黑色的行李箱是去年他们一起买的。 轮子在地板上发出滚动声,尤濯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连一根发丝都没有乱。 方宇站在玄关,雨水从他身上滴落,在地板上落下一小滩水洼,他的手指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僵在半空中。 尤濯闻声望去,看了眼方宇后,视线匆匆移开。 熟悉又生疏的气息裹挟着两人,谁也没说话。 方宇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进进出出的背影,直到尤濯搬完最后一箱文件时,才终于开腔。 “我今晚搬走,钥匙放桌上了。” 尤濯把钥匙放在餐桌上,与之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方宇的视线从钥匙移到行李箱,又移到尤濯的脸上。 那张曾经对他笑得温柔的脸,现在只剩下淡漠,方宇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发梢的雨水顺着方宇的脸颊滑下来,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他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沉默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尤濯突然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你就没别的话要说?” 方宇慢慢弯下腰,把湿透的鞋子脱下来摆好。 他的动作很轻,当他直起身时,眼睛平静的像一汪死水。 “一路顺风,尤总。” 这个称呼让尤濯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半年前尤濯升职那天,方宇红着眼眶抱住他说“为你骄傲”,那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而现在,同样的两个字从方宇嘴里说出来,却冷得像冰。 尤濯的推着行李箱从方宇身边经过时,方宇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那是他去年送给尤濯的生日礼物,他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方宇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地板上行李箱轮子擦过的水痕,和那串孤零零的钥匙,他忽而一叹。 ——我们都没变,只是不适合了。 *** “你听说了吗?物理学院的方学长今天下午要开讲座了。” 图书馆前的林荫道上,两个女生快步走着,中间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兴奋地摇晃着同伴的手臂。 “那个26岁就发《Nature》的天才?”短发女生撇了撇嘴,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我看过照片,冷冰冰的,不过确实是帅。” “哎呀,管他呢。”同伴撞她肩膀,笑得暧昧,“看帅哥嘛,人生一大快乐,咱们现在去还抢得到前排。” “......”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物理学院的方向走去。她们身后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正慢悠悠地晃着,手里转着一支钢笔,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陈栖乔,我最后说一次,我对星星半点兴趣都没有。”尤濯看了眼腕表,下午两点,这个时间他本该在宿舍研究今天的美股走势,“你知道我明天有个重要的课吧?” 走在前面的陈栖乔回过头,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就一小时!讲座结束我请你吃火锅,清汤锅底,绝对不打扰你明天的大事。”说着他凑近尤濯,压低声音,“而且听说今天主讲的是物理学院的方宇学长,26岁就在《Nature》**文的天才,长得还特别帅哦~” “打住。”尤濯抬手打断,俊朗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对书呆子没有兴趣。” 闻言,陈栖乔神秘地眨眨眼,“等你见到人再说这句话。” 物理学院报告厅已经坐了不少人,尤濯跟着陈栖乔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尤濯对这种枯燥乏味的讲座不感兴趣,他随手翻开带来的《华尔街操盘手日记》,打算把这无聊的一小时用来复习投资策略。 “各位同学下午好,欢迎参加本次天文物理专题讲座。”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讲台传来,尤濯头也没抬,继续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今天我要为大家介绍的是仙女座星系M31的基本特征及其研究价值。” 尤濯的钢笔在纸上顿了一下。 这个声音......很特别,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清冷却不刺骨。他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一眼台上人的背影,然后又低下头。 投影仪上显示着一片绚丽的星云,蓝紫色的光晕在报告厅里流转。 尤濯打了个哈欠,这些虚无缥缈的星光在他看来毫无价值,远不如K线图上跳动的数字来得实在。 “根据我们团队的最新观测数据,仙女座星系距离地球约254万光年,这意味着我们现在看到的其实是它254万年前的样子......” 尤濯的钢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254万年,多么漫长的时间。 而他的思绪却不自觉飘向明天的金融课,这些才是实实在在的人生轨迹,而不是什么几百万光年外的星光。 “因此,我们可以通过研究仙女座星系的演化过程,来推测银河系的未来命运。” 这时,报告厅里响起一阵掌声。 尤濯抬头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二十分钟。他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看书,忽然听到一个女生的提问声。 “请问方学长,您如何看待天文研究中理性思维与浪漫情怀的关系?毕竟,您刚才提到的254万光年,听起来只像精确的科学数据。” 尤濯忍不住轻笑出声,多么幼稚的问题,科学就是科学,哪来的什么浪漫情怀?他随意地朝讲台瞥了一眼,准备看看这位“方学长”会如何回答这个可笑的问题。 然后,尤濯的世界静止了。 讲台上,那个穿着浅灰色衬衫的年轻人正低头调试激光笔,额前的碎发垂落,在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报告厅的灯光落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当他抬起头准备回答问题时,尤濯看清了他的全貌,一双清澈惊艳的眼睛,像含着整个星空的倒影。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方宇微微一笑,脸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天文学确实是一门需要极致理性的学科,但当我们凝视星空时,很难不产生某种......” 尤濯没听见后半句话。他的钢笔不知何时已经落在桌面上,发出了细微的动静,周围几个同学转头看他,但他浑然不觉,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讲台上那个身影上。 方宇说话时偶尔会露出的一颗小虎牙,随着手势动作从衬衫袖口露出的纤细手腕,还有那修长脖颈上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 “这谁?”尤濯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陈栖乔。 陈栖乔转过头,看到尤濯直勾勾的眼神,得意地笑了,“方宇啊,物理学院镇院之宝。26岁就在《Nature》发表了两篇一作论文,据说哈佛和MIT都抢着要他。” 尤濯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讲台,“为什么不去?” “听说是为了国内一个什么观测项目。”陈栖乔凑近尤濯耳边,“怎么样,还说是书呆子吗?” 尤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看着讲台上的方宇。 此刻方宇正俯身调整投影仪,衬衫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掀起,那盈盈一握的腰线让尤濯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投影仪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画面闪烁几下后彻底黑屏。 刹那间,报告厅里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 “抱歉,设备出了点问题。”方宇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尤濯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发红,他蹲下身检查连接线,后颈的皮肤在报告厅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白皙,上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随着他的动作时隐时现。 少顷,尤濯站了起来。 “需要帮忙吗?”尤濯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响亮。 身旁的陈栖乔被吓得快要惊掉下巴,不是哥们,说好的没兴趣呢? 现在这副上赶着的模样,见鬼了??? 方宇惊讶地抬头看过去,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睁大。 尤濯不等回应就大步走向讲台,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的心跳跳的比平时快了许多。 “谢谢,可能是接口松了。”方宇往旁边让了让,给尤濯腾出空间。 尤濯蹲下身,假装专业地检查着设备。 他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投影仪维修,但这给了他一个近距离观察方宇的机会。从这个角度,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不是香水,更像是某种沐浴露的味道。 “VGA线可能氧化了。”尤濯信口胡诌,手指不小心擦过方宇正在整理资料的手背。 那触感让他心头一颤,方宇的手很凉,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清冷又疏离。 “我试试重新插拔。”尤濯说着,果断拔下接口又插了回去。 不一会儿,投影仪奇迹般地重新亮了起来,报告厅里响起一片掌声。 “太感谢了。”方宇微微颔首,“我是方宇,物理学院。” “尤濯,金融系。”尤濯伸出手,“我对天文很感兴趣。” 尤濯承认,他说谎了。 *文中的天文/金融知识均引用于网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 第2章 第2章 讲座结束后,尤濯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眼睛却一直追随着讲台上整理资料的方宇。那个清瘦的身影在蓝紫色的星云投影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莫名地吸引着他。 “走啊,不是说要请我吃火锅吗?”尤濯拍拍陈栖乔的肩膀,眼睛却看着方宇的方向。 陈栖乔了然地笑了,揶揄道:“得了吧,我看你现在的胃口不在火锅上。” 尤濯有种被看穿的尴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么明显?” 陈栖乔白眼一翻,“你那眼神就像饿狼扑食,想不发现都难。” 尤濯:“......” “去吧,记得请我吃饭就行。”陈栖乔说话间,视线落在方宇那边。 很快,尤濯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正抱着厚厚一摞资料往外走的方宇。 “需要帮忙吗?”尤濯问道,还直接伸手接过了方宇怀里的资料。 “不用,我自己可以。”方宇有意拒绝,但尤濯已经抱着资料走到了他前面。 尤濯回头,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往哪走?” 方宇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走廊右侧,“物理楼D区,谢谢。” 两人并肩走在长廊上,夕阳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尤濯侧头打量着身边的方宇,近距离看,他的睫毛长得惊人。 “你刚才讲得很好。”尤濯打破沉默,“虽然我其实没怎么听懂。” 方宇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那你为什么来听讲座?” “被室友硬拉来的。”尤濯耸耸肩,“不过现在我很感谢他。” 方宇似乎没听出话里的暗示,只是轻轻“嗯”了声。 尤濯注意到方宇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抿一下嘴唇,那两片薄唇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就像初春的樱花。 气氛再次沉默,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直到看见一台自动贩卖机时,尤濯眼眸微闪,“你讲座讲了那么久,该补充点水分。” 不等方宇回答,尤濯就把资料塞回对方怀里,“在这儿等着。” 走廊尽头有一台自动贩卖机,尤濯站在机器前,手指在按钮上停顿。 咖啡?太普通。矿泉水?太无聊。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红白相间的罐子上,旺仔牛奶,他最爱的饮料,不知道方宇喜不喜欢。 但此刻,鬼使神差地,尤濯按下了那个按钮。 “给你。”尤濯回到方宇身边,把冰凉的罐子塞进他手里,“润润嗓子。” 方宇盯着那个卡通牛奶罐,表情一阵错愕,“......谢谢,但我不喝甜饮。” 尤濯直接拉开拉环,再次递过去,“试试,比白开水好喝多了。” 眼前人的举动,让方宇不解,这人到底要干嘛?为什么一直缠着他? 方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小心地抿了一口。 奶渍沾在他的嘴角,尤濯想都没想就伸手用拇指擦掉了。 两人同时僵住了。 方宇的嘴唇比想象中还要柔软,这是尤濯的第一反应。而方宇瞪大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牛奶罐差点打翻。 夕阳的余晖落下,给方宇的轮廓镀上一层光晕,他睫毛的阴影落在脸颊上,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尤濯突然想起讲座上的内容,有意询问。 “你今天为什么讲仙女座?” 方宇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因为它是最容易被肉眼观测到的河外星系,也是银河系未来可能的碰撞对象。”他的声音依然轻柔,“你可以想象一下,两个星系数十亿颗恒星的......” 尤濯没在听具体内容,他着迷地看着方宇讲述专业知识时发亮的眼睛,那里面仿佛真的盛满了星光。这个在讲台上冷静自持的天才学长,此刻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兴奋。 “听起来很浪漫。”尤濯说,虽然他对天文知识毫无概念。 方宇突然笑了,那个酒窝又出现在脸颊上,“大多数天文学家不会用这个词。” 尤濯靠近一步,“那你呢?你觉得星空浪漫吗?” 方宇似乎没预料到这个问题,他微微低头,额发垂落遮住了眼睛,“有时候吧。” 这个回答其实尤濯听不懂何意,但此刻也不好深究,他正想说些什么,还没等他开口,方宇怀里的资料突然滑落几本。 两人同时弯腰去捡,尤濯的额头不小心碰到了方宇的。 “抱歉!”方宇慌乱地后退一步。 尤濯很想安抚受惊的小鹿,可那人似乎没给机会,匆匆收拾好资料,语气疏离道:“我到了,谢谢你的帮助和牛奶。” 尤濯看了眼门牌——天体物理研究室。 这时候,尤濯突然冲方宇的背影喊了一声。 “不客气。有机会再听你讲星星的故事。” 方宇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他,“金融系的也对星星感兴趣?” “我对讲星星的人更感兴趣。”尤濯直视着方宇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眸微微睁大。 方宇悠然淡笑,他转身刷卡进门,却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对尤濯说:“下周二晚上,物理楼天台有流星雨观测活动。” 门关上了,但尤濯站在原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看了眼手中的旺仔牛奶空罐,随后抛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尤濯不知道的是,在他未来的某一天,他竟然会觉得方宇的笑刺眼。 …… 方宇坐在实验室的角落,视线盯着电脑屏幕上复杂的星图,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作为一名天体物理学的博士生,方宇已经习惯了这种高强度的科研生活,尤其是在他博三这一年,面临着还有一年毕业的压力和未来的不确定性,他不得不拼尽全力。 方宇的研究方向是宇宙学中的暗物质与暗能量问题。这个领域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也是当今物理学界最前沿的研究方向之一。 然而,方宇的才华和努力并没有被埋没,他的导师李教授是一位在学术界颇具影响力的学者,他对方宇的科研能力赞赏有加。 最近,李教授接到了一个国家级科研项目,需要一位得力助手来负责核心部分的研究工作,经过深思熟虑,李教授决定破格让方宇参与这个项目。 这对方宇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方宇,这个项目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全力以赴。”李教授在项目启动会上对方宇说道。 “谢谢李教授的信任,我一定会尽力的。”方宇坚定地回答。 项目启动后,方宇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他每天都在实验室里忙碌到深夜。 这天,方宇像往常一样在实验室里忙碌着,突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同门师兄汪洋发来的消息。 [师弟,今天晚上小师弟生日,大家一起去酒吧庆祝一下,你也来吧。] 方宇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下。 这个月他实在是太累了,每天都在高压状态下工作,确实需要放松一下,于是回复道: [好的,我一会儿过去。] 晚上八点,方宇准时来到汪洋所说的酒吧。 酒吧里灯光昏暗,音乐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 方宇不太喜欢这种地方,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师弟,这里!”汪洋在角落里向他招手。 方宇走过去,看到一群同门师兄弟围坐在一起,气氛十分热闹。 小师弟坐在中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方师兄,你来了!快坐快坐。”小师弟热情地招呼道。 “谢谢。”方宇坐下后,跟大家都一一打了招呼。 “今天是小师弟的生日,我们不醉不归!”汪洋举杯说道。 “生日快乐!”大家纷纷举杯祝贺。 方宇也举起了酒杯,虽然他不太擅长喝酒,但为了不扫大家的兴,他还是喝了几杯。 几杯酒下肚,气氛变得更加热烈,大家开始玩游戏、聊天,气氛十分融洽。 而方宇却始终无法完全融入这种热闹的氛围,他坐在角落里,看着大家嬉笑打闹,心里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 他不喜欢这种烟雾缭绕的地方,也不喜欢这种嘈杂的音乐,他更愿意在实验室里安静地做实验,或者在图书馆里静静地看书。 “师弟,你怎么不去玩?”汪洋注意到了方宇的沉默。 “我不太习惯这种场合,你们玩吧,我出去透透气。”方宇笑了笑,不想扫兴,起身离开了座位。 方宇走出酒吧,站在街角,熟练地点燃了一支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一个个烟圈,烟圈在空气中慢慢扩散,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方学长?” 方宇愣了一下,转头看去,烟雾缭绕间,他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正微笑着看着他。 “你是?”方宇疑惑地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尤濯笑了笑,“旺仔牛奶。” 闻言,方宇努力回忆,终于想了起来,原来是那天讲座遇到了“投影仪维修工”,方宇看着尤濯淡笑道: “哦,你叫什么来着……尤?” 支吾半天,方宇也没想起来名字,带着歉意,说:“抱歉,我最近比较忙,不太记得你的名字。” *文中的天文/金融知识均引用于网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2章 第3章 第3章 尤濯眨眨眼笑,“尤濯。濯清涟而不妖的濯。” 方宇点点头,随手把手上的烟掐灭,“这次我记住了。” 这个小动作被尤濯收在眼底,轻掀眼皮,接着不动声色地问道:“学长怎么在这儿?” “师弟生日。” 依旧的惜字如金,尤濯凑近他,闻着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烟草味,“玩的不开心嘛?” 方宇对上尤濯的视线,“何以见得?” “要是开心,学长就不会一个人在这儿抽闷烟啦。” 这俏皮的语气,方宇突然想到家中的弟弟,每次回家见到他,都是这般活泼开朗,活脱脱的一股小狗味。 许是因为跟弟弟相似,方宇到底和颜悦色几分。 “你呢?怎么也出来了?” 夜风呼呼卷过,带起了尤濯微卷的头发,他微微歪头看着方宇笑,“学长这是在打探我的心情吗?” “……”方宇无语。 小破孩,这是方宇对尤濯的第二印象。 见人不吭声,尤濯见好就收,换上一副正经的样子,“我室友女朋友生日,喊我们过来一起庆祝。” 这话说完,两人没了话题。 方宇向来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尤其还是跟不熟的人,他拉开距离,疏远着尤濯。 “玩的开心,我就先进去了。” 尤濯也感觉到气氛的怪异,室友那边还在催他回去,也没挽留,只是在方宇快要进酒吧的时候,叫住了他。 “方学长!” 酒吧街嘈杂的声音实在刺耳,方宇微皱眉看过去。 “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 方宇当下一愣,实在不明白眼前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没等方宇反应,尤濯已经小跑上前。 因为跑动的缘故,一头卷毛欢腾的“跳”着,卷长如鸦羽的睫毛轻颤,嘴里喋喋说着,“我想跟学长一起看星星。 见人不说话,尤濯以为他是不愿意,忙补充道: “学长,你放心吧,我不会经常打扰你的。” 尤濯笑起来真的很阳光,方宇瞧着不禁晃了眼,他没拒绝,而是打开二维码递过去。 随着“滴”的一声落下,方宇看着上面新联系人字眼,手指虚虚点着。 方宇的头像是一只白色萨摩耶,尤濯惊呼,“学长,你还养狗?” 反观方宇就没尤濯那般好奇,加完好友之后,直接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家里养的。”方宇嗓音淡,明显不愿多说。 尤濯并不在意,只当他是性子冷,他默默把方宇设置成置顶,随后将手机息屏。 “学长,”眼看方宇再次准备离开,尤濯犹豫了一下,“晚点要不要一起回学校?” 方宇一怔,他们好似没那么熟悉吧,没多想直接拒绝了,“我师兄还在等我,下次见。” 直到方宇的背影彻底消失,尤濯落寞地垂下头,叹了口气。 他好像是唐突了。 —— 尤濯坐在课堂上,神情专注地记录着教授讲解的每一个重点,长时间的学习,让他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 作为研一的学生,尤濯的课业压力很大,金融学专业的课程繁重,作业和考试接踵而至,让他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最后一节小课上完,教授宣布下课。 尤濯收拾好书包,刚走出教室,陈栖乔就从后面追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尤濯,今天没课了,要不要一起去打台球?”陈栖乔笑眯眯地问道。 尤濯微张嘴巴,刚要应下时,突然想到那天答应方宇的事,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自己去吧,我今天有安排了。” “哦?什么安排?”陈栖乔好奇地追问。 “上次我和方学长约好了,今天晚上去看流星雨观测活动。”尤濯解释道。 陈栖乔惊讶,“你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不就上次一起听了个讲座吗? 他又错过了什么? “就上次跟你一起听了个讲座而已。”尤濯对陈栖乔说。 “就听了个讲座,你们关系就变得这么好了?”陈栖乔挑了挑眉,“你不是说对星星没兴趣吗?” “有吗?”尤濯扯了下嘴角,不愿承认。 “啧啧啧,尤濯啊,我看你也要成为学长迷弟了。” 尤濯走出教学楼,夕阳倾泄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子拉长,微风轻轻起,他扬起嘴角,随性一笑,“你说的不错,他是挺帅的。” 陈栖乔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中邪了?” 尤濯没理会他,脚步不自觉的加快。 走了好一小会儿,身后穿来陈栖乔的喊声,“喂!不去打台球,酒局还来不来?” “你们玩吧,给应深西的礼物在我储物柜里,你帮我带给他。” 看着尤濯那走的飞快的背影,陈栖乔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要是有长尾巴,此时一定翘的很高。 —— 此时,物理楼顶层的天文台里,方宇正蹲在地上调试赤道仪。 夏夜的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几分凉意,让人十分的舒适。 “师弟,偏振片。”汪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闻言,方宇从工具箱里摸出配件递过去给他。 天文台里已经陆续来了不少学生,有物理系本专业的,也有其他院系来看热闹的。 汪洋擦了擦额头的汗,环顾四周,“今天人比预想的多啊。” 方宇轻轻“嗯”了声,继续低头调整望远镜的焦距。 他其实不太习惯这种热闹的场合,但作为项目负责人之一,又不得不参与组织。 倏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方宇掏出来,看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微信: [尤濯:我到物理楼了,要给你带什么饮料?] 方宇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自从上次在酒吧偶遇后,这个金融系的学弟就经常给他发消息。 一开始只是些学术相关的问题,后来渐渐变成了日常的问候,甚至还会分享一些生活中的小事。 就在方宇犹豫的间隙,汪洋突然凑过来,促狭地笑着,“哟,这不是上次追到实验室来找你的那个金融系小子吗?” 方宇迅速锁上屏幕,有意撇清关系,“只是校友。” 他撒了个小谎。 尤濯确实来过实验室,带着咖啡和一堆关于仙女座星系的幼稚问题。 那天方宇本来应该处理观测数据的,却鬼使神差地给对方讲了半小时基础天文知识,最后无奈,只好用一本《基础天文学》教材把人请了出去。 又过了会儿,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尤濯:迷路了QAQ你们天文台怎么走啊?] [图片] 方宇点开图片,是一张黑漆漆的楼梯间照片。 他叹了口气,摘下手套,“师兄,我去接个人。” 见他这幅神情,不用猜都知道所为何事,汪洋摆摆手,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去吧去吧,记得把小朋友安全带上来。” 物理楼的楼梯间光线昏暗,方宇快步下楼,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转过一个拐角,他看到了靠在墙边的尤濯。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衬衫,手里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 在看到方宇出现时,尤濯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物理楼D区要刷卡,抱歉,没有提前......”方宇的话说到一半,尤濯已经举起手里的塑料袋。 “冰可乐和旺仔,你要哪个?”尤濯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 方宇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冰可乐。 易拉罐可乐外面覆着一层水珠,方宇指腹擦去,“怎么跑到D区来了,C区有人开门的。” 尤濯抿了口旺仔,喉结滚动,“我没来过物理学院,上次跟着你来的是D区。”声音突然低下去,浓密卷长的睫毛垂落投下扇形阴影。 方宇看过去时,正撞见这人耷拉着肩膀的模样,像被雨淋湿的大型犬。 这下惹得方宇错愕笑出声。 尤濯立马注意,“学长,你这是在笑吗?” 方宇握紧冰可乐,眉梢微挑,“笑你真笨。” “嘿嘿,只要你笑了就行。” “......”方宇觉得尤濯可能吃错药了。 天文台里比刚才更热闹了。 方宇带着尤濯穿过人群,不时有同学跟他打招呼。 尤濯跟在后面,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各种设备。 尤濯指着角落里一台黑色折射镜,上面还贴着“方宇”两字,他好奇问道:“那是你的专属望远镜?” 方宇看过去,点点头,“TESS级巡天镜改装的。” 尤濯虽然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但也知道这种东西的昂贵。 “学长!” 听见声音,两人停下脚步,同时回头看去,便看见一个穿着汉服的女孩走了过来。 “能加个微信吗?我论文需要咨询星系红移的问题。” 对于同学想要了解专业知识,方宇向来不会拒绝,他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 尤濯站在一旁,瘪瘪嘴,原来他的微信那么容易被要到。 还没等方宇收起手机,一个篮球队打扮的高个子男生又走了过来,“学长,能请教下怎么找北极星吗?我们野外拓展要用。” 方宇耐心地解释起来,甚至还打开手机上的星图APP演示。 站在一侧的尤濯看着不断有人来找方宇,胸口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尤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会跟着方宇浮动,从开始的烦躁,到最后的不可控制,这一切糟糕透了。 他想,他一定是完蛋了。 第4章 第4章 天文台的穹顶缓缓打开,夏天的夜空美的像璀璨银河。 尤濯仰着头,后颈抵在观测椅的靠背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银河横贯天际的壮丽景象。 这时,方宇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把目镜往左调。” 尤濯笨拙地转动旋钮,望远镜里的星河随之移动。 他眯起一只眼,突然倒吸一口气,镜头里赫然是一片绚丽的星云,简直美到爆炸。 眼前的一切尤为壮观震惊,尤濯不禁感叹,“这就是仙女座?” 方宇微微倾身,发丝擦过尤濯的脸颊,带来一丝洗发水的清香,他修长的手指覆上尤濯的手背,调整焦距,“M31,距离地球254万光年。我们现在看到的光,在人类还是猿类时就已经出发了。” 靠得如此之近,此时尤濯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望远镜上了。 方宇的指尖微凉,掌心却有一层薄茧,那是长期操作仪器留下的。 他们的皮肤相贴处像是通了电流,让尤濯的心跳乱了节奏。 方宇并不知道尤濯心中的想法,见他呆愣,便问,“想试试找北极星吗?” 尤濯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盯着方宇的侧脸看了太久。 尤濯自嘲地笑了笑,“我连北斗七星都认不全。” 方宇不以为然,“我教你。”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尤濯像个刚入学的新生,问题一个接一个。 方宇并没有不耐烦,反而出乎意料地耐心,从如何辨认星座到望远镜的基本原理,事无巨细地讲解。 当尤濯把飞马座和天鹰座搞混时,方宇轻笑出声,那声音像羽毛般轻轻挠过尤濯的心尖。 当时尤濯在想,怎么有人能笑的那么好看。 “你笑什么?”尤濯佯装恼怒,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方宇的眼睛弯成月牙,“没什么,就是想起我大一刚学认星时,把火星认成了超新星,差点给教授写报告。” 尤濯想象着那时青涩的方宇,大概比现在更瘦,穿着不合身的实验服,一脸严肃地犯着可爱的错误,这个画面让他胸口泛起一阵柔软。 凌晨一点,观测活动接近尾声。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尤濯帮方宇收拾器材时,随意地问,“你住哪栋?要不要一起走?听说研究生公寓和博士生公寓离得不远。” 方宇正在拆卸目镜,闻言手指顿了一下,“好。” 这个简单的应答让尤濯的心跳漏了半拍,他其实完全没有料到方宇会答应,还以为他会像上次那般拒绝他,突然的答应着实让他无措。 回公寓有了伴,尤濯整理器材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 夏夜的校园静谧而温柔。 梧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尤濯迈步走着,时不时用余光瞥向身旁的方宇。 经过路灯下,树影随着光晕落在地上,尤濯踩在影子上,“你好像很受欢迎,今晚加了不少微信。” 方宇愣了一下,“都是同学,互相帮助而已。” “来者不拒?”尤濯的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味。 方宇停下脚步,困惑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路灯的光晕笼罩着方宇的脸,这张脸生得十分的俊朗,尤濯不止一次看得入迷,这次也不例外。 看着方宇的脸蛋,尤濯便什么不悦都消了。 他摸了摸唇瓣,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问题,实在是唐突失态,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没什么,随口问问。” 他们继续并肩走着,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尤濯的思绪乱成一团,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如此情绪化。 金融系的优等生,居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吃飞醋。 就在尤濯头脑风暴时,方宇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其实,我不确定自己的性取向。” 对于尤濯刚才说的,他不是没有听懂,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这话让尤濯的脚步猛地顿住,瞬间有一种耳鸣的错觉感。 方宇仰头看向星空,路灯的暖光落在他身上,格外的柔和,尤濯尝试性开口,“那你,是双性恋吗?” “我觉得......看感觉吧。人都是会心动的,与性别无关。” 听罢,尤濯喉咙发紧,“我是同性恋,会觉得恶心吗?” 这话说的时候,尤濯无疑是紧张的,除了陈栖乔以外,他第一次向他人吐露性取向。 尤其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他的头埋得很低,生怕下一秒就会被厌恶。 时间在此刻静默,半晌后,尤濯并没有迎来他的猜想,而是听到一道无比温柔的嗓音,落在他的心尖,一颤一颤的,让他深陷,无可自拔。 方宇转过头,眸光深深地看着尤濯,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性取向是多元的。就像......”他顿了顿,指向夜空,“有恒星、行星、彗星,还有我们尚未发现的星体,宇宙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 这个回答很“方宇式”。 ——理性又浪漫。 话音落下的瞬间,尤濯突然有种冲动,想把眼前这个人拥入怀中,亲吻他那双盛满星河的眼睛。 但他没有,他不敢。 只是轻轻碰了碰方宇的手背,“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没觉得我奇怪。”尤濯轻声说:“也谢谢你今晚的星空课。” 方宇被谢的有些猝不及防,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挪动一步。 夏夜的风徐徐吹来,格外的清新凉爽,早已走在前头的尤濯回头冲他喊: “走啦,学长。” “再晚一点,蚊子大军要出来开会了~” 方宇应声小跑,身后的夜色渐渐模糊起来,皎月光芒,铺满广袤无垠的大地。 很快,博士生公寓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视野里。 尤濯不情愿地放慢脚步,扭头看着方宇,“到了。” 方宇点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 就当尤濯想问他为什么不进去时,就听到一句意想不到的话。 方宇说:“下周还有英仙座流星雨。” 尤濯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还能来吗?” “如果你不觉得讲得无聊。”方宇语气很轻,毕竟尤濯是金融系的,对于别的专业可能会觉得枯燥。 “绝对不会。”尤濯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到时候我还给你带冰可乐。” 方宇也笑了,这让尤濯想起今晚在望远镜里看到的最亮的那颗星。 他们站在公寓楼下的梧桐树旁,谁都不愿先说再见。 夜风拂过,一片金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方宇肩头,尤濯伸手替他拂去。 这一举动让方宇身体一怔,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 “晚安,方宇。” “晚安,尤濯。” 直到方宇的身影消失在公寓门后,尤濯才转身离开。 他抬头看向满天繁星,胸口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温暖的悸动。 尤濯想,他真的完蛋了。 不过,他为此甘之如饴。 *** 外头的雨下了一波又一波,终于在七月中旬的时候停歇了。 这日,方宇刚忙完,准备脱下实验服的时候,汪洋瘫在椅子上,正用衬衫下摆擦拭眼镜片,懒懒地说:“师弟,老师让咱们下实验后,去他家吃饭,师母包了饺子。” 方宇把实验服挂好,“嗯,等我回去换件衣服。” “我的天啊,这终于到暑假了,我都不知道盼了多久。”汪洋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方宇这才反应过来,拿起桌面上的日历随手一翻,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观测计划和实验排期,几乎看不到空白,到了博三后,他越来越忙,经常把日子过的昏天倒地。 “你该不会连暑假到了都不知道吧?”汪洋瞪大眼睛,“方宇啊方宇,你这样下去迟早要变成实验室的幽灵。” “师兄,你怕是要落空了,我们这个项目没有暑假。”方宇边说边收拾实验数据。 一句话直戳心窝,汪洋的笑容瞬间敛住。 小怒一下,“方宇,你太扎我心了。” 方宇死亡微笑,“事实。” 汪洋:“......” 太冷漠了,这个师弟!!! 窗外的梧桐树上,知了开始嘶鸣,宣告着盛夏的来临。 —— 李教授家的客厅里飘着韭菜猪肉饺子的香气。 师母系着碎花围裙,正往桌上端醋碟,看见他们进门立刻眉开眼笑,“小汪小方来啦!快坐快坐,饺子马上好。” 方宇换了件米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他把水果礼盒放在茶几上,“师母好。” 看了眼礼盒,师母佯装生气,“又带东西,上次带来的红枣还没吃完呢。” 此时,李教授从书房出来,手里还拿着本期刊,“数据整理得怎么样了?” 方宇汇报,“初步结果符合预期,但M31外围的暗物质分布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李教授还欲说些什么,就被师母拍了下肩膀,“吃饭不谈工作。”说完丈夫,她又问旁侧的汪洋,“小汪啊,你女朋友呢?不是说今天一起带来吗?” 汪洋的筷子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个......分手了。” 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方宇低头专心吃饺子,假装没看见师兄投来的求救眼神。 李教授推了推眼镜,打圆场,“年轻人分分合合很正常,不过小汪啊,你也三十了,该考虑成家了。” “老师说得对。”汪洋突然精神一振,筷子指向方宇,“但方师弟比我更需要关心,他连恋爱都没谈过。” 饺子里的汤汁呛进气管,方宇剧烈咳嗽起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方宇瞪着汪洋,好一个祸水东引。 师母立刻心疼地拍他的背,“小方啊,别听你师兄瞎说,不过有喜欢的人了吗?” 也不知道为何,师母问这话的时候,方宇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瞬尤濯的脸,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方宇喝口水压住咳嗽,忙说:“没有,我暂时不考虑这些,想先把项目做完再说。” 师母叹气,“项目哪有做完的时候,老李年轻时候也这样,结婚那天还偷偷跑回实验室看数据。” 李教授老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南极观测站的申请材料准备得如何了?” 方宇的筷子轻轻搁在碗上,“还在等国际合作方的回复。” “要去多久?”汪洋问。 “至少半年。” 饭桌上又安静下来。 师母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往方宇碗里又夹了几个饺子,“多吃点,看你瘦的。” 回校的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校园里多了许多拖着行李箱的学生,欢声笑语在夏日的空气中飘荡。 方宇这才真切地意识到,暑假真的开始了。 汪洋突然停下脚步,“师弟,你真要去南极?” 方宇点点头,“暗物质项目需要那里的观测条件。” “那,家里同意吗?” 方宇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没告诉他们。” 见此,汪洋没再追问。 他们走过图书馆,走过食堂,走过挤满等车学生的校车站。 方宇的眉心开始隐隐作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上次回去还是博一春节,外婆做的红烧排骨,母亲偷偷塞进他行李箱的护肝片,父亲欲言又止的眼神...... “方宇!”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篮球场边,尤濯正朝他们挥手。 他穿着黑色无袖运动衫,浑身蒸腾着热气,汗水顺着脖颈流进锁骨凹陷处。 “我跟朋友说句话。”尤濯对身旁的陈栖乔说道。 陈栖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同样也看到了方宇,一阵了然。 “去吧去吧,回来的时候给我带桶怡宝。” 看见尤濯小跑朝这边来,汪洋识趣的把空间留给两人,对方宇说:“那我先回公寓了。”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方宇的肩膀。 尤濯在长椅上坐下,湿透的运动衫贴在背上,方宇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热量,像蓬勃的生命力。 看他这副装束,方宇随口问道:“暑假了,你不回家吗?” 尤濯用纸巾擦着汗湿的头发,“玩几天再回,机票便宜。”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远处传来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还有学生们的笑闹声。 尤濯转头看他,“你呢?” 方宇望着天边,眼底的情绪不明,“有项目,走不开。” “你们做实验的真辛苦。” 方宇苦笑,“没办法,自己选的路。” 一阵风吹过,卷起方宇额前的碎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尤濯突然很想揉一揉,刚伸出手的那一秒立马清醒过来,转而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而后抿唇道:“那既然都没回家,明天要不要去玩?” 玩?方宇懵了,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自从读博后,他的自由时间少的可怜,每天与之打交道的全都是天文,各种仪器,枯燥的数据等等。 见人不吭声,尤濯继续说:“其实是我室友最近老拉我去喝酒,我不太想去。” 方宇算是明了,原来是躲酒,他莞尔,“你有什么好玩的?” 尤濯思索道:“我们可以去游乐园,或者看电影,听说新上映了一部科幻片,啊,不过你可能对科幻片的科学漏洞很挑剔。”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个担心礼物不被喜欢的孩子。 方宇笑了,眼眸微眯,“游乐园吧,我小时候很喜欢坐过山车。” 尤濯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肯定的答复,他的表情从惊讶迅速转为欣喜,扬起的笑容让方宇想起实验室里那只总是来讨食的橘猫。 尤濯的嗓音满是雀跃,“那明天上午十点,我在你公寓楼下等你?” 方宇点点头。 第5章 第5章 方宇刚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放在床上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妈妈 水珠顺着发梢滴在屏幕上,方宇指腹轻轻擦拭掉,看着上面显示的来电,静默几秒后才接起。 “小宇,暑假回来吗?”母亲温和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出,“你外婆做了青团,天天念叨你呢。” 方宇的毛巾搭在发顶,温吞道:“项目数据还没处理完,可能回不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母亲问:“一两天都没有吗?你外婆的阿尔茨海默症又严重了,昨天还把你的照片认成小笙了。” 提起外婆,方宇就会想到小时候外婆带他认星座的晚上,老人的手指着星河,一遍遍的教他,“那是天鹰座,牛郎星旁边两颗小星,是他挑着的孩子。” 思绪渐渐回笼,方宇哑着声音,“我会尽量申请假期。” 听罢,母亲说话的语气都开心了几分,“小宇,不止外婆想你,妈妈也是。” 方宇心里头泛酸,推开窗望着高挂天际的圆月,目光带着淡淡的忧伤,“妈妈,对不起。” “母子之间,说什么呢。”母亲掩面而泣,声音哽咽,“好了,不说了,我要追剧去了。” “你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三餐要按时吃。” 方宇“嗯”了声,道了声晚安后,便挂断了电话。 京市昼夜温差大,白天燥热,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微凉,方宇把窗户关上,随手扯下头顶的毛巾,往浴室走去。 最近总是熬大夜,皮肤蜡黄,方宇敷着面膜,打算看下新闻,就收到了尤濯的信息。 [尤濯:学长,明天我会准时出现在你楼下] [不准放鸽子.jpg] 方宇盯着那个龇牙笑的熊猫头表情包,嘴角不自觉上扬。 [方宇:好的] /// 翌日上午,尤濯准时的出现在公寓楼下。 博士公寓管理严格,访客连大厅都进不去,他只能站在一侧,看着刷卡进出的学生,他们手中都抱着文献,眼下挂着青黑,像一群行走的论文大拿。 这时,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尤濯点开一看,是置顶发来的消息。 [方宇:五分钟后下楼] 尤濯把煎饼果子塞进外套里保温,抬头无聊地数着楼层。 视线扫射间,尤濯不禁想着,方宇会在哪一层呢? 还未等他想出答案来,五分钟便悄然过去。 方宇刷卡出来时,尤濯的眼神正好看过去,就这样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的交汇。 不过匆匆几秒,方宇走到尤濯跟前。 “抱歉,今天起得有些晚。” 尤濯把煎饼果子给他,爽朗一笑,“没事,我刚到不久。” 看着手中的早餐,方宇呆愣了一秒,原来人可以细心到这种程度。 热乎乎的煎饼果子吃的方宇心中暖暖的,他看着尤濯的侧脸,由衷的感谢。 “谢谢你的早餐。” 尤濯咬了口包子,笑嘻嘻的,“小事,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送。” “噗嗤——” 听见方宇笑,尤濯佯装生气地鼓起腮帮子,“怎么,你不信我能做到吗?” 方宇摆手耸肩,唇角微勾,“哪有人天天吃煎饼果子的。” 尤濯怔住,似乎是有些道理。 他说:“那你跟我说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方宇只当他是开玩笑,没有当真,“早餐而已,不用这么麻烦。” 尤濯咀嚼着包子,有些含糊的说:“是你就不算麻烦。”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束晨光正好穿过尤濯的发梢,划过他颀长的身形,阳光随着他动作摆动,晃晃悠悠地,方宇眸光潋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如果说初遇是巧合,那此刻他那悸动的心说不了谎。 ——目光所及之处,他的爱意在悄悄逢光冒芽。 ** 游乐园人声鼎沸,方宇站在入口旁的树荫下,看着尤濯小跑着去买票的背影,阳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他奔跑时衣摆随风扬起,露出精瘦的腰线,方宇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尤濯挥着两张门票跑回来,额头上沁出汗珠,“今天人真多,排队买票都花了半小时。” 方宇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擦擦汗。” 尤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笑得弯成月牙,“谢谢。”他接过纸巾时,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方宇的手背。 尤濯一边擦汗一边问,“想先玩什么?” 方宇脱口而出,“过山车。” 说话间,他指向不远处高耸的轨道蜿蜒盘旋。 尤濯顺着视线看去,听着时不时传来游客的尖叫声,他强装镇定,“好!我们就玩这个。” 排队时,尤濯一直滔滔不绝地讲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方宇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他注意到尤濯说话时总喜欢比划手势,眉飞色舞的样子格外生动。 少顷,方宇开口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迷恋过山车。” 尤濯惊讶看他,“真的?看不出来。” 方宇说话时目光变得柔和,“十岁那年,我爸带我去游乐场,那是我第一次坐过山车,虽然只是个小型儿童版的,但我就是玩不厌,一直吵着想要每天都坐。” 尤濯眉目含笑,“没想到方大学霸也有这种童年。” 方宇的目光重新投向远处的轨道,“后面等我大一些,学业渐渐重了,就再没机会玩了。昨天你提议来游乐园的时候,我真的很谢谢你。” 尤濯的表情变得柔软,他悄悄往方宇身边挪了半步,“那我们待会儿多坐几次,希望能带你回到童年的快乐。” 随着队伍前进,过山车的全貌逐渐清晰。 看着过山车接近垂直的下落,尤濯的脸色开始发白,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镇定啊,尤濯你可以的。 “你确定要坐第一排吗?”工作人员为他们扣好安全压杆时,尤濯的声音明显在发抖。 方宇转头看他,发现尤濯死死抓着扶手,指节已经泛白,“现在换还来得及。” 尤濯深吸一口气,“不,不用。”嘴硬道:“第一排视野最好嘛。” 过山车缓缓启动,爬升时的机械声咔哒作响。 尤濯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当车体到达最高点时,他死死闭上了眼睛。 “尤濯。” 方宇突然叫他。 尤濯勉强睁开一只眼。 “看那边。”方宇指向远处,“能看到我们学校的钟楼。” 尤濯下意识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在这一瞬间,过山车以将近90度的角度俯冲而下。 尤濯的尖叫声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中,他本能地抓住了方宇的手。 接下来的时间里,方宇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攥得生疼,尤濯的尖叫声从高亢到嘶哑,最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当车体终于缓缓驶入站台时,尤濯整个人瘫在座位上,脸色惨白,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贴在脸上。 方宇解开安全压杆,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尤濯虚弱地比了个大拇指,刚想说话,突然捂住嘴冲向了附近的垃圾桶。 方宇连忙跟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抱,抱歉......”尤濯吐完后,声音沙哑。 方宇递给他一瓶水和纸巾,“那么害怕,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尤濯接过水漱了漱口,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因为是你想玩的啊。”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而且我说过要带你回到童年的快乐。” 方宇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沉默了。 “我们去坐旋转木马休息一下吧。”方宇提议。 “不要。”尤濯拒绝,“我没事了,真的。来玩当然要玩刺激的。” 他说着,环视四周,指着不远处的古堡,“我们去鬼屋吧。” 方宇挑眉,“你确定?” 尤濯挺直腰板,“那当然,你可不要小瞧我,我心理素质可好了,刚才是生理反应,不一样的。” 鬼屋前排队的人不多,他们很快就进去了。 入口处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幽绿的应急灯,诡异的音效从四面八方传来。 “跟紧我。”尤濯明显是害怕,却还要走在前面。 方宇好笑地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刚想说什么,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从旁边扑出来。 “啊——” 尤濯尖叫一声,猛地转身抱住了方宇,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一操作,让方宇整个人僵住了。 尤濯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方宇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甘菊香气,清新又好闻。 尤濯结结巴巴地说,却没有松开手,“那,那什么,我......”语气逐渐哆嗦起来,“这里太黑了,容易走散。” 方宇没有戳破他的借口,只是“嗯”了一声,任由尤濯搂着自己的腰前进。 接下来的路程堪称灾难,每当有“鬼”跳出来吓人,尤濯都会发出堪比女高音的尖叫,整个人挂在方宇身上。 在一个特别黑暗的转角处,他甚至直接把方宇按在了墙上,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尤濯的呼吸喷在方宇耳畔,小声说:“我觉得这里肯定有东西。” 在狭小的空间里,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方宇能清晰地感受到尤濯急促的呼吸。 方宇拍拍他的背,“别害怕,只是道具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恐怖面具的“鬼”突然从地板下冒出来,尤濯吓得一个激灵,直接把方宇搂得更紧,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颈窝。 尤濯颤抖着说:“走走走!!!” 方宇无奈,只好半搂着他往前走,尤濯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像只受惊的树袋熊。 当终于看到出口的亮光时,尤濯像是重获新生般长舒一口气,随即意识到自己还抱着方宇,连忙松开手,耳尖红得滴血。 尤濯挠挠头,不敢看方宇的眼睛,“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好像有点太怂了。” 方宇看着他脸红,乱糟糟的头发,突然觉得这样的尤濯格外可爱,他伸手帮对方整理了一下衣领,轻声道: “你长那么高,胆子怎么这么小。” 尤濯汗颜,“谁规定高个子就不能怕鬼了。” 方宇忍不住笑出声,转移话题,“旋转木马?” 听他再次提起,尤濯脸一热,再次拒绝,“我们去玩碰碰车,那个我不会再怂了!” 碰碰车区域都是孩子们的欢笑声,尤濯选了一辆红色的车,方宇则挑了蓝色的。 比赛开始的铃声一响,尤濯就驾驶着他的小车气势汹汹地朝方宇撞来。 尤濯大笑着转动方向盘,“看招。” 方宇灵活地避开,从侧面给了尤濯一记漂亮的撞击。 两人你来我往,在场地里追逐碰撞,笑得像两个孩子。 尤濯的头发在风中飞扬,笑容意气风发,方宇这才发现自己移不开视线。 几轮游戏下来,两人都有些累了。 夕阳开始西沉,两人坐在长椅上休息,尤濯指向远处发光的摩天轮,“最后一个项目,如何?” 方宇:“都可以。” 排队时,尤濯买了两支冰淇淋,递给方宇一支,他们肩并肩站着,看着夕阳将云层染成橘红色。 尤濯扶着栏杆,小声问道:“方宇,你今天开心吗?” “嗯嗯,我开心的。” 方宇凝视着尤濯,眼前的男人,是除了家人以外,第一个希望他开心的人。 摩天轮缓缓上升,整个游乐园的景色逐渐展开。 尤濯紧贴着方宇坐在同一侧,指着下面越来越小的人群,兴奋地说着什么,方宇安静地听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尤濯的侧脸上。 当摩天轮到达最高点时,尤濯突然安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随后小心翼翼地牵起方宇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指骨。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方宇身体僵硬一瞬,但他不知为何自己非但没有收回手,心跳还加速了。 逼仄的空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将两人交握的手染成金色。 “方宇......”尤濯声音颤抖的喊了一声。 就在这时,摩天轮突然轻微晃动了一下,尤濯吓得一把抱住了方宇的胳膊,刚才酝酿的气氛瞬间消散。 方宇忍不住笑出声,换来尤濯委屈的眼神。 尤濯嘟囔着,没有松开手,“笑什么,我这是正当防卫。” 方宇笑着摇摇头,却也没有挣脱尤濯的怀抱。 他们就这样依偎着,看着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游乐园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就像处在童话的梦幻世界里。 当摩天轮即将降落到地面时,尤濯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谁都没有提起刚才那一刻。 回程的出租车里,尤濯困得直点头,最后不小心靠在了方宇肩上。 方宇僵了一下,最终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调整姿势让尤濯靠得更舒服些。 透过车窗,方宇看到夜色中闪烁的霓虹灯,他低头看着靠在肩上的尤濯,对方睡得毫无防备,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种温暖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开来,像是春天的溪流,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他筑起的所有防线。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