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前妻不好惹》 279好,我同意 余思慧紧紧咬着牙,几乎要将自己的后槽牙咬碎。她心里只恨自己识人不清,不仅没有看穿楚怡然的真面目,甚至还间接害了霍奶奶—— 楚怡然有一点没有说错,她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一定不会再将那杯猕猴桃汁递到霍奶奶的面前。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你这么大费周章地就为和我说这些吗?”余思慧心中恼怒,却又偏偏没有办法指证。她的左腿受缚,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以至于她想站起来给楚怡然一巴掌都没有办法。她不想再听楚怡然多说,索性打断了她的话。 “对啊,”楚怡然却是应得理所当然,“我就是过来找你,希望你可以认罪的啊!”她有意做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这副模样在初见的时候余思慧还觉得可爱,现在再看,却是恨不得将自己的双眼抠出来。 ——明明是心如蛇蝎,却是故作天真,实在是叫人不忍直视! “我何罪之有?”余思慧索性冷静了下来。楚怡然为了能够见到她,都用上了车祸和信号干扰器,那所求必然不会太简单,否则收入和产出就完全没有办法成正比了。 “你的罪么——”楚怡然忽然话锋一转,直直地注视着余思慧,那高傲的眼神看得人心底发寒。她直直地注视着余思慧,一字一顿,就好像是在敲钟一样,能够直接振到人的心里:“就是成为了霍熠谦的母亲。” 只这么一句话,就比楚怡然之前说的所有话加在一起,对于余思慧的效果更加大。余思慧瞪大了双眸,显然是没有办法相信,这么隐秘的事情是怎么会被楚怡然知道的。 “你……”她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只出口了一个字,后面的声音就因为惊讶而失了声。 “别担心,”楚怡然居然还有闲心来安慰脸色刷白的余思慧,“你有一个好儿子,他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一定会帮你的。”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余思慧的脸色更加难看,甚至于苍白到灰败的地步。她看向楚怡然,换了个主语,终于把刚才未问出的话说了出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余思慧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可以隐瞒霍熠谦一辈子,但却更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还是以这样的一种姿态。 “阿姨你可是太小看你儿子了,”楚怡然还是笑,“他在调查上面还真有一手,在借用了一点我家的势力,能够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她有意将事情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调查取证的困难程度,却是不足为外人道。如果不是霍振轩将余思慧藏得很好,余思慧也没有办法安然过这二十多年。 “这件事你知道又怎么样,你没有证据,我咬死不承认,你又能如何?”余思慧努力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是颤抖的肩膀却证实了她伪装的失败。 “不需要你承认,”楚怡然却是真的不在意的样子,“只要媒体和群众相信了,你的儿子相信了,那也就足够了。” 媒体最喜欢报道这种豪门八卦,而且还是这种可信度相当高的八卦。那些编辑本就有将黑的写成白的的能力,更何况那是煞有介事? “我看你要不然就认罪吧,你只要老老实实地认下了,熠谦和你就不会有丝毫的关系——他就算是相信了,也一定不会承认的。”楚怡然循循善诱,居然真的是在让余思慧承认,自己是害死霍奶奶的幕后黑手, “我……”余思慧开口,只说出了一个字,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也没有人能够知道,她究竟是想同意楚怡然的提议,害死拒绝掉。 她的声音刚刚发出,硬生生地抓了个弯,成为了略带惊喜,却也藏着惊吓的调子——“熠谦?”没错,正是霍熠谦出现了。 “楚怡然,”霍熠谦冷着一张脸,“你究竟是想要怎么样?”他的声音不响,但是语气却很重,每一个字落下去,都好像能够溅起灰尘一样的闷。 “看,好一对母子情深,”楚怡然发出一声冷笑,“我想要什么,你不都是明白的么,现在还问我想要什么,这是何必?” 她想要他娶她,这一点霍熠谦知道,但即便只是是一句话的事情,他却还是没有办法做出那个决定。 霍熠谦有意绕开这个话题——至少是现在他没有心思回答。他上前几步,看着余思慧疼痛到麻木的表情,忽然觉得心里就像揪起来一样。 大概真的是母子连心吧?霍熠谦心里苦笑,便想要帮着余思慧将她的腿解救出来。楚怡然却也并不阻止,只安安静静地站在了一边,等霍熠谦完成解救。 余思慧的腿卡得本就不算紧,她也只是因为坐在那里又吃痛,所以才不好用力,现在有了霍熠谦的帮忙,一条左腿很快就恢复了自由。她将身体倚靠在被撞得有些变形的车门上,然后脱下了靴子。 肿胀的脚踝在靴壁的摩擦下疼得不行,余思慧歇了好几口气才完成了这个本应该简单的动作。好在室外的空气很冷,刺激得血管收缩,让脚踝处好受了一些。不过零下二十多度的空气中将脚暴露在空气中——即便是穿了袜子,估计也是坚持不了太久的。 “发生了什么事?”霍熠谦问的是余思慧。虽然余思慧离开不久,他就接到了楚怡然的电话,让他过来这里,就已经证明了这件事情和楚怡然脱不了关系,但作为事故的当事人,霍熠谦还是有必要和余思慧确认一下。 “没事,”余思慧却没有详谈的意思,“发生了一点小车祸,你怎么来了这里?”她的脸上带着焦急,希望霍熠谦快点离开,不要再牵扯到这件事情里面来了。如果楚怡然一心想要她来背那个黑锅,她已经洗不清了,也没必要再扯上一个霍熠谦。 “小车祸?”霍熠谦的声音微微拔高,但却没有和余思慧再追问。因为他也清楚,如果余思慧没有一开始和他说实话,那后面再问,他所得到的回答肯定也是会打一点折扣的。 “那肇事车辆呢?”霍熠谦环视一圈,又问。看这现场便是车祸现场,只是诡异的是,余思慧的那辆车车头凹陷,而且大概是因为对方车辆是从左侧撞击过来的缘故,左侧的车门也有了一定的变形,但是再找肇事车辆,却怎么都找不到。 要知道,余思慧开的车虽然不是防暴等级超高的改装车辆,但是毕竟也是意大利原装进口——在那个充斥着暴力,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枪击的国度,车辆是不可能多脆弱的,这样的车都撞成这样,对方车辆还能不能开都说不好,居然还会找不见,实在是太过于奇怪。 “肇事车辆?”楚怡然虽然一脸茫然,但却假得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耸了耸肩,很无辜地回答:“没看见啊!” 如果刚才找不到肇事车,霍熠谦还能够说是对方逃逸,现在加上楚怡然的神情动作,他便确定了下来,这件事情的确是楚怡然搞的鬼。 霍熠谦握紧了拳头,却只能忍让:“那这件事情就只能拜托给交警处理了。”他说着拿出手机想要拨通电话。楚怡然并不阻止,只是大大方方地站在了那里。 电话当然是打不通的,否则楚怡然手中的那个信号干扰器不就是白拿了? 楚怡然迈开双腿,往霍熠谦的方向走去。她的个子不矮,但在北方却也只能算作平平,不过穿上了高跟鞋,整个人的气势也硬生生地拔高了两分。她凑到了霍熠谦的耳边,直到一个暧昧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知道了阿姨害了奶奶,所以下了个诅咒?”她说着冷笑,停了片刻,又满怀恶意地继续开口:“又或者,这便是奶奶的复仇?” “复仇也只会找到你的头上。”余思慧丝毫不让,她不能让自己沾惹上这样的恶名——就算是为了霍熠谦,她也不可以。 楚怡然却对余思慧的指控丝毫不认:“给奶奶吃咖啡因的不是我,换了药的人也不是我,奶奶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那么不分青红皂白来找我?” 她说完,就像是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一般,又接了下去,和霍熠谦说:“你就打算这么看着,即便阿姨会被抓走,然后因为证据确凿,判定故意杀人罪,而不做点什么?” 霍熠谦紧紧握着双拳,盯着楚怡然的双眼简直要冒出火来。他深吸了一口冷气,才算是将心情平静了些许。 “好,”霍熠谦的声音比这冬日的寒风更冷,“我同意。” 一边是亲生母亲,一边是心上人,在这二者之间做抉择必然是一种折磨。霍熠谦选择了前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放弃苏容容。 因为,他就算是答应了楚怡然的要求,但却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去做到。 楚怡然终于笑了,眼睛里是释然而多于喜悦,只可惜霍熠谦的大脑被愤怒和痛苦所侵占,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楚怡然似乎是早做了准备,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霍熠谦。霍熠谦接过一看,那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结婚合约》。 280宁为玉碎 霍熠谦拿着那薄薄的合约书,毫不在乎地抖了抖,挑了挑眉毛,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楚怡然,冷笑道:“堂堂林知银行的经理,居然会拿出这样的合约来,还真的是叫人意想不到。” 但凡稍微有点法律常识的人,都会知道这样的合约是不被法律所保护,没有法律效应的,楚怡然这个时候拿出这样的一份合约,就实在是可笑了些。 只是,楚怡然却丝毫不觉得这可笑,她既然拿出了这份合约,这份合约自然也会有它所应有的价值。 “我要的可不是它的约束力,”楚怡然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往后翻几页,看第三页。”虽然摆出来的样子似乎是什么都不在意,但她的双眼却紧紧地盯着霍熠谦握着那份文件的手,一眨都不眨。 霍熠谦凝视了楚怡然片刻,就在楚怡然被盯得心里发慌的时刻,才打开了文件,翻到了第三页。只是才看一眼,他就险些绷不住那张冷脸。 那张纸上写着—— 乙方将余思慧换药致人死亡的证据交由甲方,并往后再不提及此时。 甲方娶乙方为妻,且一年内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婚。 …… 虽然没有看前文,但很明显,这里写的甲方是指霍熠谦,乙方则是指楚怡然。虽然现在的合同中是将甲方和乙方平等看待的,但实际上,一般甲方是“大爷”,楚怡然这么订,的确是给了霍熠谦面子,只是里面的内容…… 霍熠谦指尖用力,薄薄的几页纸哪里吃得住这样的力量,被抓住的地方顿时皱成了一团。但他并不在意,甚至还放任自己的力道,将那合同揉的更乱。 “我不会签。”他冷声道。要是按照这份合同这么写了,那就变成霍熠谦也是认定余思慧是害了霍奶奶的凶手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刚才你可是答应的。”楚怡然看着被揉成一团的合同,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连同那薄薄的几页纸张一起被揉乱捏紧,但即便如此,她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微笑。她伸出手指绕着散落在颈边的头发,就像是在梳理纷乱的心事。 “签订合同没问题,”霍熠谦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将手中的文件点燃,“但不是这份。”火苗将那份文件吞噬,一阵寒风吹过,让那火焰瑟缩了片刻,但随即又重新明快起来。 薄薄的几页文件很快地燃烧殆尽,霍熠谦一松手,便任其掉落在地。 他当然知道楚怡然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他想违背合同的话,楚怡然就将合同的内容公布出去——约束霍熠谦的不是合同本身,而是合同公布出去的后果。 楚怡然却不会那么轻易地善罢甘休。她松开缠绕着头发的手指,那白皙纤细的指节上有着被发丝勒过所留下的勒痕,几乎和涂红了的指甲一个颜色。 她嘴角弯了弯,展露出一个曼妙的弧度:“我没意见——” 她说罢,稍作停顿,双手抱胸,脑袋也扬了起来,迎着晚霞微微眯着眼,继续道:“只要那两句话在,我都没意见。” “没得谈?”霍熠谦冷哼,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如果楚怡然真的要这么做,那他也不怕。这样的条约他没有可能应下,那就只能宁为玉碎,就算是以卵击石,他也要和林知银行碰一碰。 霍熠谦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那显得狠辣的模样让楚怡然忍不住瑟缩。 “娶我对你而言,就有那么难?”楚怡然紧紧抿着唇,一句话说出,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她看着霍熠谦,眼角微红,似乎在强忍泪水。 “有,”霍熠谦笑,“我不会娶除了容容的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 他不是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就相当于让苏容容荣套上了个“嘲讽”光环,也不是不晓得这话传出去,会给苏容容荣拉来多少仇恨,但他却还是忍不住说了。 因为,这是他的心声。 “苏容容荣,又是苏容容荣!”楚怡然怒声开口,小巧的拳头狠狠地砸向了余思慧的车。只是她肉体凡躯,可不是那辆能将余思慧座驾撞坏的加固防暴车,那一拳头下去,车子半点漆都没擦掉,她的手却疼的不行。 “我究竟是哪里不如她?!论长相,我和她不分伯仲,论身材,她比我逊色一筹,论家事,我有舅舅,她只有一个开包子铺的娘和一个不成器的弟弟!”楚怡然见霍熠谦扶着余思慧转身欲走,站在他们的身后大喊,语气歇斯底里。 霍熠谦简直是腻透了这个问题!任何一个否决他对苏容容荣感情的人,都会从这些方面来否决苏容容荣。但是感情就是感情,是一种简直没有道理的东西! “因为我爱她,所以你就什么都不如她。”面对楚怡然,霍熠谦自然不会有对着家里人时候的客气。他头也不回,只让冷风传达他的声音。 那漠然的语气入了楚怡然的耳,却比冬日里的空气更加凌冽…… “要怎么办?”坐在霍熠谦宾利的副驾驶座,余思慧还有些不安。她的手不自觉地揉着左脚的脚踝,而实际上,这个动作并不能缓解她扭伤疼痛的分毫。 “没事,”霍熠谦发动车子换挡,“你儿子可以解决。”他的双眼直视前方看路,身体的肌肉紧绷,每一个动作都稳定有力。 表现得再是淡定,都没有办法掩饰心中的怒火蓬勃。 但余思慧却没有注意到霍熠谦的心态转变,她看向霍熠谦的目光慈爱,又带着点温馨。她第一次从霍熠谦口中听见“你儿子”这样的词汇,这样的字眼,是不是就代表着,霍熠谦已经承认她是他的母亲了? 一颗慈母心的余思慧完全没有去考虑,霍熠谦的话里潜藏了多少不合理。 余思慧不问,霍熠谦自然也不会说。余思慧在小区门口被楚怡然堵过,有了安全隐患,霍熠谦自然也没有再让他今晚住在这里。好在余思慧也并非只有这里一个居所,霍熠谦问清了地址,送了她过去。 “你今晚在这里暂歇一下,车子的事情我会让人找保险公司处理。明早我会安排司机来接你,你就不要开车了。”霍熠谦送余思慧进了门,安排道。 他的语气略显生硬,大概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赋予自己生命的女人。他拒绝了余思慧让他进来坐坐的邀请,便要出门。 “好,”余思慧没有拒绝霍熠谦的好意,“不过……”她欲言又止,显然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道现在适不适合说。 “怎么?”霍熠谦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转头问。 余思慧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顿了顿,这才开口:“阿姨的死——” 她本想说霍奶奶的死很可能是楚怡然干的,只是她太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个时候给霍熠谦添麻烦,霍熠谦一下子就误会了。 “我知道,”霍熠谦接过了话头,“奶奶的死和你无关,我会找人查的。”他心里存着事儿,自然也没想到,余思慧要说的不是这个。 “好,好的。”这么一打岔,余思慧显然将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都消耗殆尽。她尴尬地应了声,随着霍熠谦的脚步送他出门。 “你……”霍熠谦站在门口,脸色在傍晚的阳光下显得晦涩不明。他顿了顿,和余思慧说:“你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说完这句,他才真的走了。 一回到车上,霍熠谦关闭了车窗,然后拨通了电话:“资金的缺口还差多少?” 自从上一次霍氏出现危机开始,霍熠谦就明白了不可以坐以待毙。当时他调控股票的时候,也利用自己的内部情报,委托覃帆帮忙狠狠地赚了一笔,获得了一些资金,新创建了公司——霍氏是他祖辈的心血,他不会拿它来开玩笑。 他的确是没有能耐对林楠清动手的,毕竟林知银行他动不了,林楠清背后的靠山他更没办法动,但这并不代表林楠清就没软肋。楚怡然或许在运营方面很有一手,但大局观上还是有所欠缺,或许再多过几年她能够成长起来,但不是现在。 偏偏楚怡然不安分,自己在外面也有业务,从这里入手,就是霍熠谦的机会。 “还缺差不多百分之二十吧。这几天大概还会有几笔资金可以陆续到账,但是我们手中的资源有限,后续资金到账还需要时间。”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点慵懒,但提及公事,还是能听得出他的认真。 说是“二八理论”和“边际效益”倒也并不合时宜,但有的时候也的确很容易出现这类情况——姑且称之为巧合。 “等不及了……”霍熠谦轻叹自语,随即又冷静吩咐:“准备今晚动手,我一个半小时后到,你们先提前做好准备。” 好在他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班底,也没有把人都集中在霍氏,否则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完成这一场战役。 “啊……”电话那头的人低嚎一声,声音婉转曲折,简直是九曲十八弯,叫人听了直掉鸡皮疙瘩。 “看来要熬通宵了啊,老板要包饭啊!”那人兀在那里低吟,霍熠谦却并不管他,随手便将电话挂断,然后发动了车子。 他的时间很紧,如果要对楚怡然动手,他还需要再做一些准备。 281借力打力 “什么——你是说,那批货被查处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扣我的货?!”楚怡然刚被霍熠谦下了面子,结果刚回到住所不久,便接到个向她汇报坏消息的电话,顿时怒火中烧,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委屈而怯懦:“楚姐,这批货本来处理得就不够干净,原本能够尽快出手就应该快点出手的,现在被堵在仓库里被带走,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也不想货被扣下的,之前也是他主张快点出手,只是楚怡然坚持有她在出不了事情,还想通过舆论把价格炒高,现在全亏了,也怪不得他呀! “行了行了,”楚怡然不想再听,“把损失统计一下,做成表格发给我。”她说罢便挂断了电话,将整个人埋在沙发里生闷气。 那批“货”所指代的当然不是毒和“狗”,她虽然有林楠清罩着,但要是沾了这些也不是闹着玩的。她的确做的是走私,但做的却只是化妆品之类——女人的钱好赚,也不容易出事。 但她自己也没想到,就这样,她也能被人抓!恨恨地抓起放在一边的抱枕砸出去,楚怡然狠狠锤了一下沙发。还没等她发完这一波脾气,电话铃声就再一次地响了起来。 “你好,楚怡然。”冷着声音开口,楚怡然艰难地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你好,楚女士,我是左以安。”电话那头的女人,居然是南华院长院长的千金,那个骄傲跋扈的医生——左以安! “以安啊,”楚怡然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后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咱们都是朋友,你直接叫我怡然就好啦!”她的声音也软和了下来,毕竟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事,左以安这样的小姑娘都是要比在商场上浸淫多年的人好好对付得多。 “不行的,”左以安似乎意动却惶恐,“咱们在商言商,谈公事的时候提私交就不好了。爸爸和我说,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我……”她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句“对不起”。 左以安这么扭扭捏捏的模样让楚怡然更添三分烦躁,她略显不爽地挥挥手,像是想赶走什么,没好气地开口道:“好好好,你是乖宝宝,我不逼你!” 那“乖宝宝”三个字说得格外阴阳怪气,但电话那头的左以安却是置若罔闻。很显然,现在的她和几个月前的她相比,已经成长得太多。 “那就谢谢了。”左以安说话的声音中似乎带着点淡淡的笑,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她话音一顿,继续道。 “之前从你那边订的医疗器械中,有一台超声母婴监护设备出了点问题,刚才负责这块的叶主任给我打电话说,接下来的那些器材都需要重新检测,确保没用问题之后才能结算货款。”左以安用一种抱歉的口吻开口。 原本就这两天要结算货款,然后钱货两清的,但是货物出了问题,那货款也只能要缓一缓。如果说是其他的行业,或许这样做还会有影响,但医疗方面本就获得了国家很多的补贴,虽然不至于说要每一笔钱都花到刀刃上吧,但也不能用有问题的器械糊弄过去。 在算钱的档子口出了事情,楚怡然也只能自认倒霉。 “什么?!”但楚怡然显然不想认这个倒霉,“器材都已经到了你们那,如果出了问题,我这可以安排人员来帮你检修,但是合同上明明写着,1月25日前货款结清。” 她把每一笔资金都算得很紧,尤其是她并没有生产医疗器械的实力,有一批器械还是从别的厂里收来的。如果医院那边货款及时结清也就算了,否则她就未必能叫得出下面厂子里的货款。 左以安声音一冷:“但这是建立在这批器械没有问题的前提下!”她的语气加重,原本尖锐得不太好听的声音,在刻意的严肃和拔高之下,也显得有气势起来。电话那头,她冷哼一声,继续道:“如果检查出来没有问题,月底前就会发清货款,这一点在合同上也是写清的。” 很多仪器都会有一点小克扣,但如果在精度的控制范围内,而甲方又无意追究的时候,这也是无伤大雅的,但如果有心追查,这就都是问题。 楚怡然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她陪着笑,声音里也带着点小心翼翼:“我明白的,但那不是这笔货款数目有点大,我也有点心急嘛!我这里还有一笔资金缺口,还着急补上呢,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医院这边通融通融?” “那是当然,”左以安从善如流,“咱们也都是朋友,怎么也不会亏待了朋友不是!你放心,叶主任那边我会帮你去打个招呼的。” 至于打个招呼是为了帮助楚怡然快点过关,还是恰好相反,那就不得而知了。 楚怡然再冲着电话说了几句好话,直到左以安推说有事要忙,才将通话切断。她狠狠地将手机砸在了沙发上,脸色愈发难看。 以往对她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女人,现在摇身一变,自己还要看她的脸色吃饭——楚怡然没有办法忍! “左以安!你小心别犯我手上!”她咬牙切齿,一句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只是,她的狠话再怎么放,左以安也听不见。 左以安现在正在她父亲的办公室里,冲着她的父亲撒娇。 “爸,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她嬉皮笑脸,手中随意地翻动着几份文件,哪里有刚才电话里义正言辞的模样? “这是在医院,注意身份。”左院长虽然表情严肃,但从眼睛里看,还是能看得出他对于自己女儿的疼爱。他干咳了两声,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态度不够严谨,姿态又摆足了几分,继续开口:“比之前有进步的多。” 左以安之前出了医疗事故,后来又不知悔改,还和霍薇薇和楚怡然混在一起,左院长怒其不争,把她扔出国去进修了一段时间。国外的环境可不比国内,小小一个南华医院院长之女的身份还拿不出手,被打压了几次,左以安的性子也被按下来了一点,至少在左院长看来,那几分小聪明能够用到正路上去了。 这一次的事情,便是左院长给左以安安排的“小测验”,不过从现在看起来,左以安已经及格了。 “知道啦,院长!”虽然改了称呼,但是左以安撒娇一般的口吻却是丝毫没有改变。她笑嘻嘻地说,原本拿在手里的文件被翻得差不多,她随手一扔,便改为抱着左院长的胳膊。 ——出国一趟,医学知识没增加多少,但对于外国人的那种大胆狂放的作风,她倒是先学会了几成。 “不过,你之前不是说,楚怡然的后台很大,轻易不要和她硬碰硬吗?”左以安歪着脑袋,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所以刚才让你说‘在商言商’,你们谈的是公事,公事公办,我想这一点,楚怡然应该能够理解我们的立场——不是我们想找她的麻烦,而是她的东西的确不过关,我们是在按照规章办事。”左院长说着,脸色变阴沉下来。 不过他变了脸色不是因为左以安,而是楚怡然的那批医疗器械的确有问题。 问题并不大,好在发现得早,否则弄出人命来,他也兜不住!毕竟,他之前愿意帮左以安兜着,那是因为左以安是他的女儿,但是楚怡然可不是! “嗯。”左以安应下,又面带期冀之色地看向她的父亲,欲言又止。 身为她的父亲,左院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左以安在想点什么。他彻底严肃起来,看着左以安眉头微皱:“安安,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霍熠谦?” 知女莫若父,更何况左以安表现得那么明显。 左以安怯生生地点头,那小媳妇的模样,简直都不像是她了。 “爸,你这次不就是为了帮霍熠谦才对付的楚怡然吗?”她面带不解,开口询问,对于左院长的称呼又再次回到了最开始。 左院长也不去纠正她了,索性是听之任之,只冷着脸教育。“我们是医生,医者仁心,不可能因为商人之间的纠纷影响到。楚怡然的器械是有问题,之前抽测到有一次性针筒的消毒不过关,这次又出现大件器械出问题,本来就是要细查的,霍熠谦的那个电话的确存在了推动的作用,但却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 左以安老老实实点头,安奈住了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不敢再多说。 影响楚怡然那边的交易,这当然是霍熠谦做出的安排。除了南华医院的那批医疗设备结款问题,就连之前化妆品在仓库被扣的事情也是他的手臂。之前莫楚尧借力打力给了霍氏狠狠一击,霍熠谦吃一堑长一智,也学会了这一手,这次给楚怡然添的这点麻烦,也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 他坐在工作室里,身体后仰,在老板椅的椅背上彻底放松身体,也让一直超负荷运作却没有获得足够休息的大脑放空。过了片刻,他微微勾起唇角,眼角的厉色一闪而过。 “差不多了,让下一个动手。”他冷冷开口,声音中的寒意太浓,以至于连开到三十度的暖气都抵挡不住…… 282你的女儿长得与我的爱人很相似 楚怡然一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好,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上挂了两个乌黑浓重的黑眼圈。 前半夜一直都在接电话中度过,后半夜电话终于消停了,但是一连收到了那么多的坏消息,楚怡然实在是没有办法安睡。 起床用冷水扑了扑脸,一阵寒意迫得她大脑清明起来。这个时候她要是还不清楚是有人在搞她,那才叫奇怪了! 打了个哈欠,楚怡然木着脸给林楠清拨通了电话。 “怡然,今天怎么这么早?”大清早的打来电话,林楠清也同样有些困顿。他按下电动窗帘开关,窗外的光线还不甚明亮。 楚怡然简单地和林楠清说了这次遇到的困难,嗲着声音撒娇:“舅舅,你帮帮我好不好,不然这次我可要亏大了!”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舅舅就最吃这一套!每一次她有事相求,只要嗲嗲地用童声向他撒个娇,林楠清就不会拒绝。 果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好好好。”林楠清一下子清醒,用一种温暖慈爱的声音开口:“不过你会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按照你刚才的说法,那么多事情的集中爆发,肯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搞鬼才对。” 话才出口,林楠清又皱起了眉头,自己反驳了自己的话:“也不对,有我护着你,而我的背后站着林家,按道理没有人会对你动手才对。” 有能力推动那么多事情的人肯定不会是小角色,而手中能量足够的人又不可能不知道楚怡然和林楠清,以及和林家的关系。因此,要找出一个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还真的是不容易了。 “会不会是霍熠谦?”楚怡然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忽然问出口。 只是电话那头的林楠清却摇了摇头:“不对,没有动机,虽然之间银行和霍氏之间有过一点什么龌蹉,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最后也是我们这方退了一步解决的,霍熠谦没有道理动手。” 其实楚怡然的猜测一语成箴,只可惜,林楠清将她的话当成了随便说说罢了。 楚怡然见林楠清没有理她的猜测,只得自己在心中继续排查。但是在心里把每一个人都回想了一边。虽然心里万分不愿意相信事情的真相,但是将所有商业和非商业对手过了一遍之后,她才发现,真的最有可能做出这样子事情的,也就只有霍熠谦一个人而已了。 “霍熠谦有这个动机。”楚怡然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她再次开口,只觉得声音里和嗓子里全是苦涩。 霍熠谦是楚怡然的初恋情人——即便那只是无疾而终的暗恋,但那个冷淡霸道的身影却一直存在在她的脑海中。后来那场交易,郭钟贤让她成为霍熠谦的妻子,虽然当时她觉得以自己的情况已经配不上霍熠谦,但心中却总还有着淡淡的念想,希望最终两个人可以双宿双飞。 可惜,希望也终究只是希望,两个人没有成为恋人,而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不当仇人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动机?”林楠清重复了楚怡然口中的这个词,又疑惑地问道:“什么动机?” 听他的口气,果然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相信会议要求会做出这种事情。楚怡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唇,开口回答:“我手中有余思慧暗害霍奶奶的证据,我要挟他,如果不娶我,我就将证据公之于众。” 就算是在林楠清的面前,楚怡然也没有说实话,告诉他霍奶奶的真真死因是她一手造成的。因为也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知道林楠清对于霍奶奶的推崇——无关乎感情,仅仅是对于实力的崇拜。 “为什么不交出去?”林楠清的声音一冷。他最初听楚怡然说起,霍奶奶的死因可能没有那么简单的时候就感觉不对,现在听楚怡然这么说,他又怎么忍? 楚怡然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回答:“我也不能确定真的就是余思慧干的,而且余思慧是霍熠谦的亲生母亲,我要是把证据拿出去了,就没有办法嫁给霍熠谦了。” 林楠清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听上去就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我知道了,你的事情,我会去找霍熠谦谈谈。” 楚怡然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舅舅真好!”她开心地笑,让林楠清原有的一些愧疚和游移也消失殆尽。 林楠清挂断电话,重新躺回到床上。他深叹一口气,右手向前探出,在空中缓缓划过,就像是在描绘一个人的脸。 “小云,如果我们的欣荣还在,现在大概也和怡然那么大,会和我撒娇的吧?”他蔚然叹息,眼角居然有泪痕闪过。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小云和欣荣又是何许人也…… 缓和了好一会儿心绪,林楠清才起了床。他拿起手机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拨通电话,直接收拾了一下开车出门。 “林先生?”霍奶奶家门口,小姝正在打理门口的花木,却见林楠清走了过来,不由好奇地打了声招呼。 一般人走了,亲友来探望,探望一次也就差不多了,像林楠清这样,前天来了,今天又来一次,终归是少见。尤其是他一身西装笔挺,脸上严肃,手里还提这个公文包。这副模样,说他是去办公或是开会的绝对有人信,说他是过来吊唁的,还真有那么点怪。 “你好,”林楠清点了点头,“我是来找霍熠谦的。”即便面对的不过是个小小保姆,林楠清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 “大少爷昨晚没有住在这里,不过昨晚离开之前有说今天会过来,”小姝一愣便开口回答,“您之前和大少爷有预约吗?要不我给大少爷去个电话?” 林楠清摇了摇头:“不过是临时起意,不着急给他去电话,我先去吊唁一下。” 于情于理,既然过来了,他自然有必要去看看霍奶奶。 为霍奶奶上了一炷香,林楠清不喜欢堂屋里压抑的气氛,便想往外走,恰好遇上了刚刚要进来的苏容容和霍一诺。 “你好,林先生。”苏容容见过林楠清,有礼貌地开口打了个招呼。 “你好,你是……”林楠清看到苏容容便有些发愣。霍奶奶去世次日他的确和苏容容有一面之缘,但当时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霍奶奶死因上了,所以也没有注意。因此严格说起来,这也还是林楠清第一次正眼看苏容容。 “我是苏容容,是……”苏容容犹豫了一下才确定了应该怎么自称,“是霍熠谦的前妻。”虽然还没有彻底离婚,但既然霍熠谦有意和楚怡然定下婚约,那她就不能给霍熠谦拖后腿。 “前妻?”林楠清显然愣了一下,口中将两个字再次咀嚼了一遍。他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草草地点了点头,却恰好看见了苏容容手中牵着的女孩。 柳叶眉杏仁眼,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唇,这活脱脱就是—— “小云?”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林楠清一下子跨到了霍一诺的面前,蹲下来伸出双手来捧着霍一诺的脸。他的手有点微微的颤动,就像是难以自已。 “林先生——”苏容容被林楠清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不由拔高了声音:“请放开我的女儿!”林楠清的动作太大也太不寻常,以至于苏容容一下子起了警惕。 “这是你的女儿?”林楠清被苏容容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回了神,虽然舍不得,但他还是用强大的自制力压抑住了不舍,松手直起了腰,解释道:“你的女儿长得与我的爱人很相似。” 苏容容不太清楚林楠清的年纪,但看面相就超过四十。有钱人会花大价钱保养自己的脸,因此林楠清的实际年龄怎么都超过五十了。就这样一个老男人说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像他的爱人,着实有些诡异。 苏容容皱眉看着林楠清,只觉得眼前这个貌若和气的大叔有恋童癖,不由将霍一诺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看向林楠清的眼神更加警惕。 “先生请自重。”苏容容冷冷地开口,嗓音中是遮掩不住的恼怒。 看苏容容的这个样子,林楠清顿时也明白了原因。他干咳了一声,开口道:“抱歉,我的妻子在十八年前就去世了,我一直很思念她,刚才看见你的女儿,我就想起了她,失态了,真是抱歉。” 苏容容心里好受了些,一个长情的男人总是比较容易得到女性的好感。她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没关系。” 霍熠谦都在林楠清手底下吃过大亏,苏容容自知不是林楠清对手,惹不起只能躲,她也不是好强到要迎难而上的人。 她和霍熠谦要分开了,今后无论是霍一诺还是她自己,都需要她来守护。 她不敢再带着霍一诺和林楠清相处,匆匆点了个头就想走。林楠清并没有阻拦,只是当苏容容要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你与我的妻子同姓,这大概也是有缘。如果以后遇到了麻烦,今后可以来找我。”他说着,便是一张名片递出。 苏容容下意识地就对这个似乎对自己女儿另有所图的男人心生抵触,想都不想就拒绝:“不必了,谢谢。”她说着便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离开了林楠清的视线。 283苏容容的身世 “呼……”进入堂屋,苏容容的背一下子就依靠到墙上,一脸的如释重负。 终于躲开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牵着霍一诺的手也握得很紧。她如梦初醒般地松手,发现霍一诺的小手上已经因为她的用力而起了一圈红印。 “对不起,一诺!”苏容容被吓了一跳,小孩子的皮肤和骨骼都很娇嫩,要是被她给捏坏了可就糟了!她慌忙道歉,一边小心翼翼地检查霍一诺的小手,确定了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妈妈,刚才怎么了?”霍一诺太乖巧了,之前吃痛都不声不响,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只是她年纪还小,不懂得苏容容的顾忌,便见苏容容平静了下来,便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没事,”苏容容当然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脏了霍一诺的耳朵,“下次遇到刚才那个爷爷,咱们绕着走。”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霍一诺懵懂地点头:“可是那个爷爷说我长得像他的爱人呢!”她没有感受到林楠清的恶意,对于苏容容的担心也没有直观的认识。 苏容容的眉头皱了皱,霍一诺太过于单纯,她也不可能在孩子那么小的时候就给她灌输人心险恶的信息,只能含糊地揭过:“或许吧,实际上长得像的人多了,一诺不用想太多。” 但是,苏容容显然忘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于人生中第一个叛逆期,霍一诺虽然平时表现出来相当乖巧,但她也遗传到了来自于她父母的执拗一面。她听苏容容这么说,不由开口反驳:“妈妈昨天也说玉坠和图片上的只是像,但是外婆都说了,那是同一个呢。” 一听霍一诺说起那个玉坠,苏容容吓了一跳。她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她又哑然,觉得自己真是小题大做。 毕竟,那么值钱的项坠,实在没人会相信会这么大咧咧地挂在那么小的孩子脖子上——即便这个孩子是霍家的养女。 “放心吧,那个爷爷年纪那么大了,一诺不可能和他的妻子是同一个。”苏容容好笑着和霍一诺说,脑中似有灵光一现。但那道光消失得太快,以至于她还没弄清楚那个念头代表的是什么,就忽闪而过。 霍一诺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个大概就是太奶奶以前经常和我说的缘分吧,就像是那个爷爷的爱人和妈妈同姓一样。”她弯着眼睛笑,苏容容脑海中的那个念头也随之清晰起来。 她还记得,林楠清看见霍一诺的脸后,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是“小云”,加上相同的姓氏,也就是—— “苏云!”姓和名连在一起,苏容容脱口而出!她还记得之前苏清秋和她说起过她的生母,而她的生母,就是这个名字! 苏容容不由地托起了霍一诺的小脸,虽然那眉毛带着点霍熠谦的影子,看上去带着点英气,但却的的确确是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柳叶眉,那双漂亮明媚的大眼睛和樱桃一般的小嘴跟自己完全一样,单单那鼻子和耳朵和自己有所区别。 不过,也就是那高挺的鼻梁让这张脸有所改变,让霍一诺看起来既不那么像自己,又不像霍熠谦。不过思及苏清秋对苏云的容貌描述,霍一诺还真的很有可能长得像苏云! 这么一想,真相也就呼之欲出!她有相当大的可能,就是林楠清和苏云的女儿!苏容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了几分,但是很快,却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毕竟,就算她是林楠清的女儿,那有怎么样呢?苏容容抿了抿唇,她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们多年过去,她也没有意图去追究。她不会指望林楠清给她带来什么,也做不到为林楠清做什么,那么她和林楠清之间是否有那份血缘关系,也就不那么重要。 又或者说——在她过去的二十六年时光里,没有林楠清的身影,那么未来,有没有林楠清,其实也都无所谓了。 “妈妈?”虽然引得苏容容生出那个猜测的是霍一诺,但是她却并没有像苏容容所想的那么多。她见苏容容呆愣住了,不由地开口叫她。 “没事,”苏容容直起身子抱起霍一诺,“咱们过去吧。”霍奶奶去世第四天,再过三天,她就不再会以“霍家孙媳”的身份站在这里了。 另一边,林楠清走在小花园里散步,也忘了之前打算给霍熠谦打电话的。刚才和霍一诺的相见引发了他对于亡妻的疯狂思念,让他忍不住想落泪。 老实说,霍一诺的年纪还小,五官都还没有张开,说她和一个成年人相似,其实也有些过于片面了。但是就刚才看见霍一诺的瞬间,林楠清真的以为自己是看见了苏云——他和苏云并非一起长大,但却也见过苏云儿时的照片。除了耳垂上的那一点痣,霍一诺长得和照片里的苏云几乎一样。 “小云……”林楠清倚在路灯杆子上,仰头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那一幕幕的往事也在脑海中回放。 那年,他与苏云初见。他刚刚步入大学,而苏云才刚上高中。当时苏云留了一头乌黑漂亮的长发,顾盼流连间,长发飞扬,看起来特别动人。 当时他还以为不过惊鸿一瞥,今后再无相见之日。虽然有些可惜无缘与这么合眼缘的女子相识,但他也不是什么“汤姆苏”,不会觉得世界上的可爱女子都要属于他,因此很快就遗忘了这个女子。 第二次和苏云相见,是在一年后。他大二,刚刚开始接触商业,而林家也给了他这类非嫡系子弟一个见习机会。那年夏天他去了羊城,在一家商场里做经理。对于空降来的上司,底下的人总是会抱有敌意的,不过他也不以为然,他虽然年轻,但却有实力,很快就将那些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那次相遇,苏云将那头漂亮的头发盘起,身上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看上去格外淑女,虽然略显青涩,但活脱脱一个女神。她和她的兄长苏奇逛商场,样子温顺而可爱。 商场里人来人往,按道理林楠清是不会注意到这两兄妹的,但是事有巧合,苏奇抓到了一个小偷。年轻的大男孩意气风发,就引人注目起来了。他恰好在附近,便与这对兄妹相识。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兄妹两人是南华人,只是少年时父母双亡,兄妹两个便相依为命,这次过来羊城,只是趁着暑假期间出来玩玩罢了。知道了这些,林楠清对于这对兄妹不由产生了些怜惜,自然也就更上心了些。 苏奇是个张扬而活力四射的大男孩,喜欢运动,正义感也尤其强。他马上就要升入高三,但偏科厉害,计划如果考不上国防大学就去参军,只是有些放心不下比他小了两岁的妹妹。 而苏云是个活脱脱的软妹子,她羞涩而善良,是那种遇见一个乞丐,不帮忙买点吃的就会心里不安很久的女孩。这样的一个女孩,也的确让人放心不下。 因为放心不下,所以林楠清对她也一直关注。而随着对于苏云的了解增加,林楠清也渐渐迷恋上了这个叫做苏云的女孩。 苏奇并没有如愿靠上国防大学,但他终究放心不下自己的妹妹,便在随便在南华上了个二流大学。与苏奇不同的是,苏云的成绩很好,高考也靠上了南华大学的制药工程专业。南华大学的制药工程,这是在国内都属于TOP级的,堪称一毕业就有大把企业要。 林楠清知道这个消息很高兴,不是因为苏云的未来有了着落,而是他恰巧也是南华大学的。管理系和制药工程系虽然相隔十万八千里,但毕竟在一个校区,他和苏云也很容易偶遇。他制造了诸多偶遇之后,两个人顺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 妹妹有了归宿,苏奇也就放心去参军了。而随着林楠清和苏云在一起,两个人并没有因为距离的拉近而发现彼此间不为人知的缺陷,而是看见了对方身上更多的闪光点。 大学毕业,林楠清的才干受到了林家的看重,进到了林知银行当业务经理。别看业务经理听起来有点low,但实际上却是认识社会名流的职位,可以为未来打下良好基础。他在这个职位上干得不错,当他有再进一步,拥有成为国内最年轻的银行行长机会的时候,他却毅然决然地放弃了。 “我想接手荣生制药。”当时他是这样和家里人汇报的。林家自然不理解,但毕竟是大家族,不缺那么一两个有实力的下一辈,看他要求恳切,最终也松下了口来。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他想接手荣生制药,不是为了看中制药行业的前景,而是为了苏云。苏云太善良了,而且不太懂得和人交际,往往被人使了绊子都不自知,还以为是自己实力不济或者是运气不好。所以林楠清想要一家自己的制药公司,这样才可以护着苏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他是瞒着苏云的,如果苏云知道了自己为她的付出,肯定会不高兴的——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心里永远都是优先考虑别人。 回忆到这里,林楠清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来。 284毒 林楠清爱苏云,即便是苏云走了十八年,也没有办法掩盖。他唇角的笑容一顿,还没来得及收起,眼中的温情就已经被阴翳所取代。 他没有办法忘记当年的美好,更没有办法忘记将那份美好从他身上生生剥离的疼痛——这是将那些害了苏云的人挫骨扬灰,他也永生永世难以忘记的疼痛! 十八年前,他有美丽动人的妻子,也有一双可爱的儿女。那年他的女儿林欣荣刚满八岁,而他的儿子也才两岁。他年过而立,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却遭受了丧妻失女之痛。 苏云的去世还是和她大学所学的专业有关。她自带“学霸”光环,专业实力突出,虽然年纪不足三十岁,但却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成就。但也就是她的成就,给她带来了杀生之祸。 “清哥,今天咱们实验室和其他制药厂的实验室搞联谊,我带着欣荣去,省得他们老打我主意,晚上我俩就不回来吃饭了,你和别随便吃点泡面糊弄过去啊!还有皓然,你多照看一下!”苏云走的那天,她牵着女儿欣荣的手和他说,但没有想到,那竟成了绝响。 他当时心里扑通扑通乱跳,那个时候似乎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他强行压制了下去。当时他还自觉好笑,自己对苏云的掌控欲似乎有点太强,后来想起来,他没有追出去把苏云叫回来,是他此生所犯的最大错误。 那次联谊上发生了恐怖袭击,失踪多名药物研究员——且都是负责研制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的那些研究员。大家从事的工作都和制药或多或少有点关系,知道这个消息稍一猜测,就知道有人抓这些研究员是为了研制毒品。 苏云是负责麻醉药品研究的,也是被带走的研究人员之一。当时她和林欣荣靠得太近,因此林欣荣也意外被带走。 林楠清也不清楚她们被带走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根据警方的场景再现,估计是那批人看林欣荣年纪小又没有价值,又怕放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想要杀人,但苏云拼死保护,希望救下林欣荣的性命。 苏云被带走的次日,她的尸体就被发现在了城郊废弃工厂,一周后,剩下的研究员被成功解救,但是其中并没有发现林欣荣。 换言之,林欣荣失踪了,生死未卜。 后来林楠清才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带队解救那批研究员的人是名在役特种兵,名字是苏奇,而最初发现苏云尸体的,也正是这个男人。林楠清想去找苏奇,问问他是否知道林欣荣的情况,只是,苏奇死在了那场解救任务中。 没有了苏云需要他保护,他也心灰意冷,将那家制药公司交了出去。最初制药公司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是濒死状态,但是他令公司起死回生,并且获得了不错的效益,手段也令林家的人看好。他也因此回归了原本家族给他安排的道路,成为了林知银行的行长。 林楠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回过神来,脸上的痛色一时还没有敛去,就连眼角也似乎存在着淡淡的水光。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楠清匆忙地收敛神色,但紧紧蹙起的眉头却没有办法轻易抹平。 “林先生,”是霍熠谦的声音,“听小姝说您找我。”虽然是一夜没睡,但他的精神看起来却比安睡整晚的林楠清要好太多。 林楠清回过头去,不冷不热地答了一声:“嗯。”他盯着霍熠谦的脸看,希望从霍熠谦的脸上找到一些属于苏云的影子。只可惜,他失败了。 他的这副模样看在霍熠谦的眼睛里,却成了为楚怡然抱打不平。霍熠谦心里冷笑,但脸上却始终不显,依旧维持着对待陌生人的面无表情。 “咱们去谈话室聊聊?”霍熠谦是主,林楠清是客,因此虽然是林楠清来找霍熠谦,但这邀请,也理应是霍熠谦提出。 林楠清盯着霍熠谦的脸又沉默了片刻,这才点了头:“好。” 他没有在霍熠谦的脸上找到苏云的影子,那么他看见苏容容时候的感觉应该没有错——苏容容长得的确有点像苏云,只是头发太短,所以整个人的气质改变不少,所以让他不好确定罢了。 苏容容姓苏,不知道会不会和苏奇有关系?林楠清心里打了个嘀咕,只将这个疑问记了下来,便跟着霍熠谦往谈话室走。 走进谈话室,林楠清又恢复到了商场上的模样。他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和刚才脸上难掩沉痛之色的模样判若两人。 “霍熠谦,我这次过来找你,是为了怡然的事情。”林楠清本想在商言商,对霍熠谦以职位相称,但“霍熠谦”三个字却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以至于他自己都愣住了。 “是我做的。”霍熠谦坐在沙发上,却身体笔直。他近乎冷漠地开口,说话的语调平淡到不可思议。 林楠清表现出一点惊讶的神色来,他再次打量霍熠谦,似乎在研究霍熠谦是哪里来的胆量,居然胆敢和楚怡然对着干。 “看来怡然这次没有猜错,”林楠清收回了打量的神色,“你的目的。”他淡淡地问,声音略显低沉,使得整片空间都变得沉闷起来。 “既然楚怡然猜到是我干的,那当然也应该清楚,我为什么这么干。”霍熠谦却将问题抛回给了林楠清。毕竟,“证据”两个字从谁口中出来都可以,就是不能由他说出来。 因为,他一旦说出来,就相当于他也认定了余思慧的嫌疑。 “怡然想拿证据换婚姻,老实说我是不赞成的。”但林楠清却并没有相关的顾虑,直接就把话摊开了说:“但是我是她的舅舅,我会支持她做的选择。” 电话里听了楚怡然说这件事,当时他就表示了反对。不过这是他和楚怡然之间的内部矛盾,是要在解决完楚怡然和霍熠谦之间的矛盾之后才需要处理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霍熠谦没有反驳,“如果是我的孩子,不管做了什么,也无论对错,我也都会力挺。”他也并非只是说着好听罢了,无条件地为自己的子女着想,这或许也是为人父母的通病。 至于护短的霍熠谦,自然更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楠清脸色一冷,从笑容到板着脸之间的转变快到眨眼间:“那么,你就是有意要和我作对?”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大胆的年轻人了。这样的胆色,就是当年,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曾有的。 “虽然和你对上,我是以卵击石,但如果我要一门心思想对付楚怡然,那恐怕就是以石击卵了。”霍熠谦发出冷哼,他的确不是林楠清的对手,身后的背景亦没有林楠清强大,但是他只要只对着楚怡然下手,也未必不能让楚怡然蜕下一层皮来! “我需要护着怡然,你何尝不要顾忌着霍氏?要真的两败俱伤,怡然的那点小打小闹换一个霍氏,这笔买卖倒也不亏。”林楠清并不为所动,开口道。 霍熠谦却早有准备:“前两个月你为了私事对霍氏出手,没过多久又再次和霍氏合作。如果这一次你还出手,恐怕对你和银行的声誉都不好。”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眼睛直视林楠清,借此让林楠清看清楚自己的态度。 ——他不是在要挟,他这是在告诉林楠清,他霍熠谦,既然说得出,那就做得到! “历史不过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女孩,可以让胜利者在上面随意涂鸦。”林楠清似乎在讲哲学,但又似乎在警告着霍熠谦——只要他最后胜利了,那霍氏的是非就可以由他来书写,发起商战的原因也就不是他两面三刀了。 对于林楠清的威胁,或许霍熠谦之前还会担心,但现在却是巍然不惧:“但是,如果楚怡然进去了呢?” 这个进去,自然不会是指她进什么好地方。 “你什么意思?!”林楠清猛然站起,双眼瞪得大大的。 他失去了女儿,而楚怡然失去了她的父母,恰好楚怡然的年纪只比林欣荣大了一岁,林楠清就将楚怡然接到自己的家里来,将其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现在听霍熠谦这么说,自然也由不得他不吃惊。 “就是你想到的那个意思,”霍熠谦的语气不悲不喜,“楚怡然被扣的那批货中被查出不符合销售标准,而她送到南华医院的有一批一次性针筒消毒也不过关。”他说着,顿了顿,脸色也愈发冷冽。 “——而且,早上刚刚收到的消息,她被扣在海关那边的那批货里,夹杂了违禁品。” 楚怡然所犯的问题简直一个比一个严重,而“违禁品”的问题被他放在了最后,也就证明了这个问题是最大且最严重的。这从霍熠谦的脸色变得那么严肃,也可见一斑。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楠清的脑海中忽然窜出了一个可怕的结果,他难以置信,不由开口追问:“你口中的违禁品,是指什么?” 霍熠谦稍一犹豫,并没有选择隐瞒:“楚怡然应该没有胆子沾,但也难免有人搭了她的顺风车。”他顿了顿,然后死死地盯着林楠清的双眼,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好久才吐出了一个字。 “毒。” 285欣荣…… 林楠清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量被抽取了个感觉,双腿一软,便跌坐在沙发上。 霍熠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林楠清听了一个“毒”字就心神大乱,但看林楠清的这个模样,他也清楚,这件事情一定和林楠清无关。 如果说霍熠谦知道海关扣下的楚怡然那批货出事,他有什么需要担心的,那一定就是担心这批货和林楠清有关,现在知道无关,他也就放下了心。 “我失陪一下。”林楠清好不容易缓和了情绪,缓缓开口。他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听上去就像是很难接受这个打击一样。 他确实是很难接受!楚怡然做出什么事情来他都可以忍,唯独这样。他的妻子苏云因为毒死了,他的女儿林欣荣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失踪,他又怎么可能容忍他的外甥女去沾上这样的东西? 然而,他也明白,有的事情不能够仅凭霍熠谦的一面之词,因此他必须要他在海关那的朋友确认一下。 如果霍熠谦说的是假消息还好,如果是真的…… 林楠清不敢想,甚至于思想一旦有所触及,双手就忍不住要颤抖起来。 “请便,”霍熠谦说着往房间外走去,“我去看一下我的女儿,过一刻钟回来。”一刻钟的时间不完全是给林楠清打电话确认的,也是给林楠清时间去消化和接受,以及想清楚究竟怎么才是最有利的解决方式。 “谢谢。”林楠清点点头开口,等霍熠谦走出房间,这才颤抖着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了一连串的数字。 霍熠谦倒是真的放下了林楠清去找苏容容和霍一诺。他有相当的把握能够说通林楠清,让他不再支持楚怡然让她嫁给他。事情还没有确定,他不会拿这样不肯定的消息给苏容容,但这并不能妨碍他想尽快进到他的妻子女儿。 “容容,一诺。”霍熠谦开口,将本站在那里的苏容容给吓了一大跳。 苏容容一把将霍一诺扯到了身后,看清了来人是霍熠谦,她才松了一口气,将霍一诺从身后放了出来,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受了惊吓的人态度自然不会太好,苏容容不禁冷言冷语,好在霍熠谦心情愉快,并没有在意这些。 “想你们了。”他开口,说出了心里话,即便是这心声听在苏容容的耳朵里,却像是无比虚幻的甜言蜜语。 苏容容下意识地去忽视霍熠谦言语中的深情,转开了话题:“刚才见到了林知银行的林先生,他是来找你的吗?”既然有相当的把握,林楠清是自己的生父,因此苏容容虽然没打算认这门亲,称呼的时候也注意了一些。 “他在楼上的谈话室,”霍熠谦一点都没有因将客人一个人扔在谈话室而不好意思,“他现在有点事情,我恰好想你们了,过来看看你们,一会儿就上去。” 苏容容逃避不过霍熠谦的话题,只好僵着脖子点了点头:“来者是客,你是主人,多照看着些。” “那么你呢?”霍熠谦立马接上了苏容容的问题,把握机会一直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他一把抓住苏容容的双手,凝视着她的双眸,追问道:“你是主人,还是客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特别想听苏容容表态。但是,苏容容却注定了他不会得愿以偿。 “我是客人,”苏容容用一种近乎于冷漠的声音回答他,“人生匆匆,我不过一过客,奶奶头七过后,我会带着一诺走。” 她会带着霍一诺离开,给霍熠谦的新未婚妻腾个地方出来的。 霍熠谦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将打结的眉头抚平。他索性放下手来,轻叹一口气:“我霍熠谦承认的妻,永远只有你。” 他这是在表态,更是在对苏容容承诺。 “我不需要你的承认,”苏容容的态度丝毫没有缓和,“我是苏清秋的女儿,霍一诺的母亲,却并非霍熠谦的妻。”她没有办法否认自己因为霍熠谦的话而心动,但是隐藏在骨子里的执拗却也让她不松口。 这段感情让苏容容感受到过甜蜜和温馨,但是一路走来,却满是荆棘坎坷。苏容容累了,所以她退缩了,不想再走下去,只想牵着霍一诺,固守独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空。 “你会是的。”霍熠谦没有再争辩,只是像小孩子赌气时候一样,扔下了一句结论就走。一刻钟的时间快要到了,他得快点回谈话室去。 他走得太急,似乎是怕听见苏容容反驳,也正是因为这个,让他错过了苏容容口中的喃喃自语—— “或许吧。”她轻轻地叹,也不知道是在说与谁听。 霍熠谦回到谈话室,恰巧看见了林楠清手握手机,挺直着脊梁坐在那里,看那模样,似乎苍老了好几岁。 “我没有骗你。”霍熠谦走到林楠清面前约三米的位置,开口道。 他用的是陈述句,口味也是用于陈述事实的那一种口吻,听上去格外的肯定。 林楠清难看着脸点点头,发出了一个闷而低沉的鼻音来:“嗯。” 他顿了顿,将目光移到了霍熠谦的脸上,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和怡然无关,她应该是不知道。”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是在为楚怡然着想。 不过也是,他将楚怡然堪称了林欣荣的替身,对于林欣荣失踪的愧疚也转化为了对于楚怡然的疼爱,对她尤其包庇一些,自然也不足为奇。 “我也相信,”霍熠谦看着林楠清似笑非笑,“但是证据摆在这里,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有的时候证据并不能够代表一切,就例如那批违禁品,又例如楚怡然手中所谓的证据。 现在双方手里都握着那所谓的“证据”,也算是另类的一比一打平吧? “能够从海关那边抹平证据的,也不止你一个霍熠谦。”林楠清再次开口,说话间的态度很是傲气。当然,身为林家人,他也的确有那个资本。 “但是将证据复制出来的,却也还有一个霍熠谦。”霍熠谦不肯示弱,继续开口。一报还一报,楚怡然之前既然想打余思慧的主意,那霍熠谦这次也打算让她试一下,被冤枉的痛苦。 “哼!”谈话到这里就要不欢而散,林楠清冷哼一声,又一次地站了起来。 “你的意思,我会考虑的。”他冷冷地看着霍熠谦,虽然说着的是示弱的话语,但无论是语气还是姿态,却一点不肯落于人后。 霍熠谦也任由林楠清去逞这点痛快,他只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多谢”,便也跟着站了起来。或许林楠清之前的起来有着这样那样的意思,但是这一次霍熠谦的站起,却必定包含着一个含义—— 送客! 林楠清同样无心久留,楚怡然这次闯的这些货一个比一个大,他需要尽快赶回去帮楚怡然解决问题。他匆匆迈步出去,下楼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恰巧就撞上了原本准备上楼的小小孩子。 “哎哟!” “呀!” 两个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地痛呼出声,霍一诺的人小胳膊腿都小,加上成长的速度比较慢,胳膊和腿上都还没什么力气,好半响才坐了起来。 林楠清虽然撞了人,但他人大,水平面也比霍一诺高了不知道多少,因此虽然林楠清被霍一诺撞了,但是那么小的一点力量连让他踉跄一下都不足够。他很快调整好了平衡,就要上去搀扶霍一诺。 “你没事吧?”林楠清焦急地询问出生,将霍一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恰好看见了霍一诺脖子上挂着的红绳子。 “这个是……”林楠清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刚才霍一诺跌倒的时候惊鸿一瞥,他只觉得那个玉坠异常眼熟,因此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之类的,拉着霍一诺往边上靠了靠,以免挡了这了路,然后开口追问。 “是妈妈给我的玉坠,”霍一诺只觉得面前的老爷爷看着怪和蔼的,“说是传家宝,我很喜欢的。”她没有隐瞒关于玉坠的那些消息,因为凭借她的思维,还真的没有办法听出林楠清话语中的异样。 事实上,这么大的孩子,能够听出一个成年人声音里对自己的喜恶已经很不容易了,奢求霍一诺能够听懂太多,这就未免有了强人所难之嫌。 “可以给我看看吗?”林楠清追问,他的双眼盯着那根露在外面的红绳子,两只眼睛一眨都不眨,看那他的模样,真当是要多挣扎就有多挣扎。 霍一诺没有拒绝,她伸手将那个不大的玉坠从脖子上那下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面前的林楠清:“就是这个。”她小声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好奇。 她是真的有点好奇,苏清秋的那本杂志上,所标志的这块羊脂玉已经出售出去。霍一诺忍不住有点好奇,希望知道这块玉坠的所有消息。 ——包括,这块玉坠是怎么成为了她家的传家宝。 林楠清看见了这块玉坠的时候就彻底呆愣住了。他伸手接过这块不大的玉坠,泪水居然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顺着双颊下去,跌落到了地上。 “欣荣……”他低低地叫着,声音低沉,犹如野兽嘶鸣,又如困兽犹斗…… 286苏容容是我的女儿 “老爷爷,您怎么了?”霍一诺吓了一跳,开口关心道。 林楠清却是笑了,也不顾脸上的泪痕犹在。他重新将玉坠上的红绳子系好,挂回到霍一诺的脖子上,开口道:“不要叫我爷爷。” 他说着,笑容扩大:“——叫我外公。” “外公?”霍一诺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她的外婆不是苏清秋吗,昨天才刚刚见过的。她知道外公是外婆的丈夫,但眼前的这位长者,却怎么看都不像是苏清秋的丈夫啊! “哎!”林楠清却不在意霍一诺声音中的怀疑,一脸兴奋地应了下来。 上天真的是对他不薄的,在他失去了他的妻子十八年之后,又将他的女儿还了回来,而且他还有了外孙女,他也算是三代同堂了吧? 林楠清倒是没有怀疑玉坠是苏容容从其他地方得来给霍一诺挂上的,因为霍一诺长得和苏云实在是太像,如果不是血缘的影响,那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就是退一步说,那玉坠真的不是苏容容从小戴到大,再传给霍一诺的,那他也认了。 失去了女儿那么多年,他不想再体会这种滋味了。 “一诺,”苏容容小跑着过来,“我刚才不是让你等我一下的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苏容容刚才去了趟洗手间,考虑到霍一诺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是自己家里,也不惧出事,便让她稍等自己一会儿,没有想到一从洗手间出来,却发现找不到霍一诺了。她吓了一大跳,找了一圈才看到了这个小小的身影。 苏容容心里着急,立马过来,竟是没有看见霍一诺身边老泪纵横的林楠清。 “妈妈!”霍一诺看见苏容容便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她迈着小短腿跑动了几步,扑倒了苏容容的怀里。苏容容搂着霍一诺,居然感受到了柔软的身躯在不住颤抖。这让她刚刚缓和了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一诺,你没事儿吧?”她轻拍着霍一诺的脊背哄着,声音温和。但是霍一诺的颤动却一直没有停歇,这让苏容容的心都快揪起来了。 霍一诺不答,苏容容便抬头打量四周。这是在楼道的后面,平时不太会有人过来,因此她找到这里也花了格外多的时间。苏容容眉头一皱,不明白霍一诺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不过很快,她就清楚了。 霍一诺刚才站着的位子旁边有一个男人——是林楠清。 “林先生,”苏容容冷着脸打了个招呼,“谢谢您刚才照顾我的女儿。”她不知道霍一诺怕得颤抖是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想想,林楠清是霍一诺的亲外公,两个人相差有接近五十岁,林楠清应该也不会对霍一诺不利才对。 但是她也不可能完全就放下了戒心,毕竟她和林楠清之间的关系林楠清不知道,而楚怡然却是林楠清的外甥女。之前听霍熠谦说过,林楠清对楚怡然疼爱异常,也说不准林楠清会为了楚怡然,而对她们母女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不,不用谢。”出乎苏容容意料的,林楠清居然手足无措起来,说话的时候甚至都带来点结巴。他慌乱地摆着手,看起来激动又紧张。 苏容容讶异地凝视林楠清片刻,想不明白也暂且不想,只专心哄着霍一诺。在苏容容温柔地安慰声中,霍一诺也终于平复了下来。 “我刚才看见那个阿姨了,”霍一诺缓缓脱离了苏容容的怀抱,“我害怕,就躲了起来,看见那个阿姨去找小姝阿姨……” 霍一诺说着,身体忍不住再次颤抖起来。苏容容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想着既然霍一诺害怕,就不要再想了,但是,霍一诺却没有半点想住口的意思。 霍一诺的眼中浮现出了一片湿意,继续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带着点颤抖:“那个阿姨和小姝阿姨争了几句,她说药是小姝阿姨换的,但小姝阿姨说这件事是那个阿姨指使的……” 她口中一直重复着“那个阿姨”和“小姝阿姨”两个称呼,乍一听去叫人晕得很,好在霍一诺说的还算是条理分明,苏容容还是听懂了霍一诺的意思。 苏容容心中一动,只觉得胸腔里的所在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顾不得去按捺心跳,只继续追问:“然后呢?” 霍一诺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苏容容看向霍一诺的眼里写满了担心。虽然真相就在眼前,但是苏容容却不敢去触及。霍一诺小小年纪知道且见识到这种事情绝非好事,但这又涉及到了霍奶奶的死因,她又不得不去追究。 “我听到这些很害怕,就想去找爸爸,然后在楼梯口的时候就遇上了这个爷爷……”霍一诺继续说着,苏容容也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了林楠清。 “叫外公。”林楠清纠正霍一诺的称呼。 苏容容被林楠清的话弄得一呆,下意识地就回了过去:“我的母亲丧偶多年,还请您尊重一些。”她的语气带着点冷硬,却也带着点心虚。 她不知道林楠清是从什么地方看出他们之间血缘关系来的,但是她没有打算认这个父亲。她不可能为了一个在记忆里完全没有痕迹的父亲,来抛弃一直受苦受累,坚持抚养她长大的舅母。 林楠清想反驳,但很快就意识到了现在并非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他顿了顿,将心底的苦涩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咽回了肚子,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来,将视线和霍一诺的持平,开口问:“一诺,可以告诉我,‘那个阿姨’是谁吗?” 霍奶奶是林楠清年少时候的偶像,因为她驰骋在商海无往不利,也因为她对于感情的忠贞和坚持。少年时候的偶像对于一个人总是可以起到不小的影响,所以那么多年过去,他也始终尊重着霍奶奶。 其实不仅仅是林楠清,就连苏容容心里也存着这个疑问。霍一诺既然会用“那个阿姨”来称呼,那显然就是曾经见过那位女士,却又并不清楚那位女士的称呼的,苏容容并没有在霍一诺过去的几年里留下太多的痕迹,因此也猜不出来霍一诺所指代的究竟是谁。 只是,苏容容忘记了一点,霍一诺还小,她就算是再聪明,开始记事到现在也并没有很久,要是较长时间前见过某个人,到现在八成也已经忘了那人的模样。因此,霍一诺口中的“那位阿姨”,其实她也见过,甚至还算得上熟悉。 “就是那天绑着我们手的那个阿姨,”霍一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二叔带我们回来的那天。” 其实不必霍一诺补充,苏容容听见“绑着”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那个人的身份。她的脸色愈发冰冷,眸中带着惊讶和难以置信。 林楠清不知道霍一诺和苏容容曾经被绑架的事情,虽然霍一诺没有明确地说出“绑架”这两个字,但他自然也能够听懂。 “怎么回事?”林楠清顿时严肃起来。如果知道霍奶奶之死幕后主使之人的事情令他认真的话,那么知道苏容容和霍一诺曾被绑架的事情,就足够他出离愤怒了。他越是愤怒,就越是冷静,就连看人的目光里都带着点慑人的寒气。 “没什么大事,”苏容容却不敢将林楠清的愤怒当成护身符,“已经过去了,现在人都没事。”她没有把握,如果林楠清知道做下这些错事的人是自己的外甥女,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生气。 或许……会想之前那样,无论楚怡然做了什么,都袒护吧? 苏容容心里担心,就愈发不敢讲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生怕林楠清为了保护楚怡然,从而放弃掉霍一诺。 “告诉我!”林楠清拔高了声音。苏容容成长的这十八年中,他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这已经让他心里痛苦了,如果连十八年后的初见,他都不能获得苏容容的信任,甚至于连保护这对母女都做不到,那他真的是枉为人父。 “林先生,”正当苏容容无措的时候霍熠谦走了出来,“不知道我的妻子和女儿说了什么,让你那么生气。”他说着,用身体挡在了苏容容和霍一诺的前面。 他的身躯并不算高大,因为显瘦,所以肩膀看上去也并不怎么宽阔,但此时站在苏容容的面前,却让苏容容觉得这个男人格外的高大和可靠。 霍熠谦不等林楠清说话,就接着说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堂堂林知银行的行长在这里逼问我的妻女什么,更不知道你是何目的。如果容容和一诺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么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得以海涵。” 虽然说的是让人“海涵”,但他的语气里却丝毫歉意都不带,所有的,也只有咄咄逼人罢了。 霍熠谦这是在以退为进,他将自己摆在相对弱势的那一面上,却也让林楠清站不住脚根——毕竟,无论苏容容和霍一诺做了什么,林楠清这么对孤儿寡母的,实在是有些不道义。 林楠清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霍熠谦,用一种近似于深沉的语气开口:“欣荣——也就是你口中是容容是我的女儿,我想知道我的女儿被绑架的事情,这也算得上逼问?” 287真的——已经足够了 “你的——”霍熠谦瞪大了双眼,“女儿?”他才刚刚接受苏容容的养母是自己姑姑的事实,没有想到又砸过来一个重磅消息。他看着林楠清,只觉得可笑。 “凭什么?”他直截了当地开口,毫不顾忌林楠清的身份。 林楠清既然说了,就没有藏一半,亦或者再将话咽回肚子里的可能。他伸手一指霍熠谦的下半身,开口道:“那是信物。” 霍熠谦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当成是所谓的“信物”,他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然后计算了一下林楠清所指的角度和方向,立即猜到了林楠清在指什么。 “玉坠?”他原本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因为那块玉坠的确价值连城,玉这几年一直在涨价,好玉更是价值连城,苏容容拥有这样一块玉作为所谓的“传家宝”本就疑点重重,但如果说苏容容的确是林楠清的女儿,那块玉是林楠清给苏容容的,那就可以说得通了。 “没错。”见霍熠谦也知道玉坠,林楠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继续开口道:“那是我和苏云——也就是我的亡妻的定情信物,后来她转赠给了我们的独女,林欣荣。” 苏容容听到这个名字,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她将那感觉强行压制下来,用一种抗拒的态度开口,道:“我是苏容容,不是林欣荣。” 林楠清却假装没有听见苏容容的话,往前走了几步,趁着霍熠谦不备,居然一手抱起了霍一诺,开口道:“这块玉坠上雕刻了白云和绿树,多木成林,那些树指的就是我,白云遮日,那些云彩指的便是我的亡妻苏云,寓意着我将会一直看着小云,任由她云卷云舒,而她也是我此生的追求,永不改变。” 他语调沉重,听起来却格外深情,让人没有办法去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而就连苏容容也似乎被带入到了那刻骨铭心的感情中去,忍不住有些愣神。 “那又怎么样?”苏容容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但却继续残忍地拒绝。 “欣荣,你知道当时为什么取这两个字当你的名字,而并非像是我的其他下一辈孩子一样,用‘然’字结尾吗?”林楠清避而不答,反而发出了一个疑问。 苏容容摇了摇头,她连林楠清是自己的父亲都需要靠猜测来得出结论,更不清楚自己曾经叫做“林欣荣”,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呢? 林楠清见苏容容摇头,却是笑了。他刚才说话的时候用了一点小小的文字游戏,直接说出了“你的名字”这种字眼。他见苏容容没有反驳,便已经清楚了,苏容容是相信自己是他的女儿的。 这个认知显然让林楠清的兴致一下子就高了起来,以至于他的眉眼看上去都和蔼了很多,然后开始回答道:“你是我和小云的第一个孩子,承载着我们的希望,必然可以得到幸福。因此当时我给你取得名字是‘欣然’。” “林欣然?”苏容容的最张了张,连名带姓地念出了这个名字。林楠清听到苏容容的声音,笑容显得更加温和了。 “对,”他说下去,“但是后来我想了想,我的第一个女儿,又怎么可能这么循规蹈矩?我愁思苦想很久,都没有能够找出一鸣惊人的名字,直到看见小云将这个玉坠挂在了你婴儿床的床头。” 他顿了顿,目光悠远,似乎眼前也浮现出了那个温柔似水的女人,以及那个小小的婴儿床。他一只手向前伸,似乎想要触碰往昔,只可惜,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只能够停留在回忆里,他伸手想触碰,却只能够摸了个空。 “欣欣向荣,”他说,“当时我看到这块玉坠的时候,脑海里就只剩下了这一个词语——欣欣向荣。我想了想,就决定用‘欣荣’两个字来作为你的名字。” 林楠清的话让苏容容呆住了。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因为之前的几次,她细看这块玉坠的时候,脑海中也会浮现出这个相同的词汇——欣欣向荣。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居然也会是自己当年名字的来源。 “哦,”苏容容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但是我真的不是你的女儿,我从小跟着我妈妈长大,也从来没有见过你。”她的记忆力只有苏清秋,没有林楠清,,这一点倒也并非是她在说谎。 “不可能!”林楠清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相信,他看着苏容容,就好像苏容容是个大骗子,一门心思想要欺骗他一样——简直就是个负心汉!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八岁之前都在我的身边,怎么可能从来没有见过我?”他是怎么都不可能相信苏容容的鬼话的! 苏容容双手一摊,看起来显得无辜到极致。她弯了弯唇角,答:“我没有骗你。”只不过隐瞒了你一些事实罢了…… 得而复失的感觉有多可怕?林楠清听到了苏容容的这个答案,就好像是苍老了很多很多。 霍熠谦不太清楚苏容容小时候的事情,这个时候听苏容容和林楠清说话的时候提起,不由得听的格外认真。当他听苏容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直觉就有什么地方有问题,但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来,只得放弃。 他还年轻,等和楚怡然之间的问题解决掉了,他有的是时间,可以和苏容容耗,一天不行一个月,一个月不行一年,一年不行一辈子——他总有一天,会走进苏容容的心里,听她说心里话的。 “不会的,”林楠清喃喃自语,“你是正月里出生的,左腿膝盖上和右手的手肘处各有一颗红棕色的痔。你小的时候发水痘,有几个不小心抓破了,在左手的肩膀上有一点疤,不过颜色不深,看起来并不明显。”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低,但是每一句都清清楚楚地被风吹进了苏容容和霍熠谦的耳朵里。 林楠清所说的那些内容,让霍熠谦听了都忍不住心惊。因为林楠清所说的,除了苏容容的生日,其他的身体上特征,苏容容居然全部都符合了! “抱歉,林先生,”苏容容却直接指出了这一点,“我的生日是在10月中上旬,并非是您口中所说的正月里生的。” 虽然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身世,且是头一回知道自己的真实生日月份,但苏容容却显然没有追究的意思。她的生日是十月十号,始终是这个日子,不论是否是真实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林楠清听她一说十月,居然立马就接了上去:“十月?是不是十月十号?”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更加让苏容容意想不到。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隐瞒,反正这个日期在她很多证件上面都写到了,她就算是想要隐瞒也是没有办法隐瞒得住的。 林楠清的笑容变得痛苦起来,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看上去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痛楚。他紧紧抿着双唇,开口道:“那天是你母亲的忌日,也是你失踪了,离开了林家的日子。” “失踪?!”苏容容和霍熠谦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他们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然后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不知情。 林楠清简单地将苏云的死和林欣荣的失踪说了说,然后总结成词:“或许是你的养父母在那一天捡到了你,但是又不清楚你的真实身份,所以就将捡到你的那一天当成是你的生日。” 因为从那一天开始,苏容容就相当于获得了新生。 苏容容不动声色地点头,算是同意了林楠清的说法。但是,这也并不能代表着,她就愿意承认了。 “我是苏容容。”苏容容推开了想将自己保护在身后的霍熠谦,缓缓走了上千,和林楠清相对而视。过了半晌,这才继续开口道:“永远是苏容容,不可能会成为林欣荣。” 苏容容的这句话说得太死,先让将这个三十多岁,妻子女儿先后离他远去的男人一下子心情郁结,脸色看起来也难看到吓人。 “我知道了,”他没有强求,“不过能够再见到你,也是我的幸运。”他理解苏容容的选择,而说出这些话来,也是真心实意。 “我也是,”苏容容也同样开口,“此生能够得以与您相见,这也是一件值得我开怀的事情。”她说着笑,笑容洒脱到不行。 林楠清听到苏容容这么说,他的嘴角勾了勾,又一次问出了之前向苏容容追问的问题—— “告诉我,谁绑架了你和一诺,还害死了霍老夫人?”林楠清逼问。他的声音中带着点狠厉,很显然,如果被他知道了动手的人是谁,他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他的一再追问让苏容容微微弯了弯唇角,跟着用一种奇怪的态度,开口道:“谢谢您的关心。”她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 “真的——已经足够了,”她终究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这并不值得您和楚女士动怒。”她说着,带着一点恶趣味地盯着林楠清的表情不放。 林楠清刚才说得太过于好听,让她忍不住想去看看,如果他知道了真相,是否会真的大义灭亲,为了这个失散了十八年的女儿,去放弃一直在他身边长大的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