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我爹姓陈,我娘姓宁》 第八章 来自未来 胖胖的男孩一手揉着眼睛,一手胡乱挥动着长剑,他只觉得自己眼里充满了沙土,没走几步便一个踉跄,好在旁边伸来一只手拉住了他。 “晏胖子!能不能别拖我们后腿?”抓住男孩的俊美少年只埋怨一句,便又飞身向前,挥刀向前方黄沙中斩去。 独臂少女手里的剑比别人大一圈,只见她蓄力挥出,以剑气稍稍打散了空气中的泥沙,能见度才略微高了一些,可她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壮汉扭转身体,重重朝着她的后脑勺鞭腿袭来。 身在战场却身着儒衫的男子大喊:“当心!”,同时快速递出一剑,挡下了那记鞭腿;壮汉一腿踢到剑锋上,却是毫发无损,只是对这儒士的速度有些赞叹。 明白碰到硬点子的儒士顿时紧张起来,赶忙大喊通知众人保持阵型。 一个虽是剑修却手持双刀的少年和黑炭少年在两翼,清扫着攻来的小妖,两人把四个剑修和那个武夫汉子围在中间,好似在混乱的战场中搭建起了一座角斗场。 儒士以心声向众人言语道:“金身境,而且不是一般的金身境。” 中间四人配合紧密,不过应对的还是有些吃力,只能做到见招拆招,化解那武夫的数次进攻,根本没有主动出击的机会。 一挑四的汉子停下身形,在原地拉开拳架,开口嘲讽道:“剑气长城的黄金一代,就这?”说罢一脚用力蹬地,没有继续跟四人纠缠,而是冲拳袭向外侧的黑炭少年。 好像早已商量妥当一般,独臂女子飞身出剑,试图拦截,不料汉子飞在空中的身子忽地一扭,躲过那一剑之后顺势变冲拳为踢腿,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黑炭少年腹部。 黑炭少年倒飞出去,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的他竟是站不起身,其余众人得知不敌,当机立断改变策略,准备撤离。 “小蛐蛐!”俊美少年喊了一声,而后看向朝倒地不起的黑炭少年。 手持双刀的少年顿时会意,快步向前背起黑炭少年,在众人的掩护之下准备向北边逃去。 正当几人头疼该怎么拦住这个妖族武夫的时候,那汉子周遭的空间开始扭曲,好像裂开了一般,没等汉子反应过来,他的身躯便被撕裂,身体各处仿佛凭空消失一般,剩下的躯体残骸散落而下,想来不管怎么拼接都拼不成一个完整的人了。 好在几人运气不错,离那扭曲的空间有段距离,见状心中大惊,连连后撤。 转眼间扭曲消失,众人停下脚步,只见原本扭曲的中心处躺着一个小女孩,扎着马尾辫,身着翠绿色长袍,略微有些破损,看样子是晕过去了。 儒士丢出长剑,确保自己不会像那汉子一般下场后,带领着几人杀回那里,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女孩是怎么出现的,她又是谁,但是总归是没有见死不救这样的道理的。 儒士蹲下身,手指探了探,发现这姑娘还有呼吸,只是晕过去了,看样子也不像妖族,而且年纪很小,便扭头喊道:“三秋,麻烦你了。” 打是打不成了,队伍中一下子多出来两个伤员,而且妖族指定是盯上这里了,几人准备继续撤退。 骤然间不见边际的阴影笼罩了大地,胖男孩抬头望去,不由得开口:“开玩笑的吧。” 原来是一座山头正朝着地面飞来,地下的世界从白天变为了黑夜,但顷刻间又明亮了起来。 不论是妖族的,还是人族的修士,都停下手头的动作望着头顶那颗巨大火球,没法逃,好像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本以为那火球散发的光亮已经足够刺眼了,不料火球上又是布满了更加刺眼的雪白剑光,伴随着尖锐的爆鸣声响,那座山头被斩成了齑粉,这片天地又是漫天黄沙,伸手不见五指。 一位白色长发的老剑修仗剑落地,剑气磅礴而出,顿时天地清明。 背着黑炭少年的少年稳住身形,差点被震飞出去,抬头才发现那位老剑仙正站在自己面前,没等老剑仙说话,背上的那位倒是先开口了:“老祖宗....” 来人正是董三更,董三更看着黑炭少年,开口道:“你是他媳妇?下来自己走。” 黑炭少年刚准备开口,董三更已经御剑飞起,只留下一句:“走不回去爬回去。” 一行人找了片空地,离城墙只几里远,没有战事,还没有妖族能打到这里来。 “六个人连个金身境武夫都打不过。”俊美少年把那个高马尾女孩放在地上,叹了口气说道。 儒士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孩,开口道:“那个金身境武夫不是纸糊的,底子很不错,除了三秋你和董黑炭刚破境,其他人都还是洞府境,打不过是正常的,境界一说又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姑娘你们认识吗,看样子是豪门子弟。” 几人摇摇头,胖男孩开口道:“估计是浩然天下来剑气长城的吧,看身上带的东西都不便宜,剑气长城的那些大家族我们也都很熟,没见过有这么个丫头。” 俊美少年开口道:“这姑娘看着岁数很小啊,而且一看就是被宗门重点培养的,哪家宗门舍得让这么小一个孩子上战场?” 几人默然,明显想不出答案。 “话说那个妖族武夫怎么突然就死了?”被人叫做小蛐蛐的少年开口道。 黑炭少年揉着肚子,开口道:“谁知道,估计是被老祖宗随手一剑杀了。” 几人觉得这就是答案了,董老剑仙想杀个七境武夫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胖男孩开口道:“顾旷,你们浩然天下的儒生是不是很多都是剑修?” 顾旷摇摇头,就当是回答了。 名叫顾旷的儒士当时正游历至倒悬山,赶巧碰到蛮荒天下进攻剑气长城,本就是出来历练的他自然是豪气干云,就决定要留在剑气长城杀妖,因为年龄最长,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座小山头的“领袖”。 “宁姐姐如今应该是啥境界了?”独臂少女把剑放在腿上,擦拭着那把大剑开口问道。 几人摇摇头,董黑炭开口道:“就算是元婴了我都不惊讶。” 正当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的时候,一位老人突然出现在几人身边,几人见状赶忙起身,参差不齐地喊了声:“陈爷爷。” 老人点点头,开口道:“你们继续聊,这个丫头我带走了。”说罢老人一抖袖子,地上躺着的马尾辫女孩就被卷进了袖子中。 -------- 陈宁艰难睁开眼睛,感觉头疼得要裂开了一样,存放本命飞剑的气府处钻心的疼,一只手不停拍打着太阳穴,撑着地面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望不到头的走马道上,北边有城池,南边黑洞洞的,偶尔有火光亮起,天上是...三轮明月?! 小姑娘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就开始喊爹娘,声音越喊越大,也没喊来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只有一个古怪的老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爹娘是谁?”老人问道。 小姑娘小步后退几下,没有回答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又不知道是不是好人的怪老头,她现在只想见到自己的爹娘。 小姑娘只记得自己感觉到了本命飞剑,然后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怎么都醒不过来,梦里她站在空中,周围都是星河,不管怎么跑都不会有变化,旁边的星星依旧离她很远,梦里她一个人哭了好久。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自己好像是醒着的。 见她愣在那里,老人面色和蔼了些,开口道:“小丫头,我叫陈清都,你叫什么。” 听到陈清都三个字的时候,小姑娘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怀疑神色,不过还是低声开口说道:“陈宁。” 陈清都笑着点点头,开口道:“嗯,你爹娘叫什么?” “陈清都”三个字好像能给人安全感,小姑娘没那么害怕和抵触这位老人了,甚至还有些许的依赖。 “我爹叫陈平安,我娘叫宁姚。”小姑娘开口道。 陈清都点点头,开口道:“好了,来陪我看看月亮。”说罢陈清都盘腿坐在城头上,陈宁有些茫然,不过也是坐在了陈清都旁边,看着天上的三轮月亮,思索着什么。 陈宁刚一出现的时候,这位老大剑仙自然就发现了,几个晚辈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出现的,他当然是清楚的,就是凭空出现了,这位能感知到进入剑气长城所有人气息的老大剑仙,清楚地感知到有一个人,没有经过倒悬山大门,没有飞升,只是凭空出现在了城南的战场上。 仔细看了看便发现,这丫头身上有宁丫头的气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被剑气倒灌气府却没有伤害,有一把本命飞剑却是破裂的,是炼气士却没有境界,甚至还有那位至高存在的气息,看了人间不知几个一千年的老大剑仙,只一下便笃定了,这丫头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听闻小姑娘的回答,陈清都便明白了,这丫头来自未来。 第九章 一老一小坐城头 蛮荒一旦开始进攻便是昼夜不停,剑气长城这边自然是有排班的,故而挂起月亮的城头并没有消停下来,缕缕长虹依旧自城北飞出,是剑修御剑前往南方战场,南边战场偶有极大的轰鸣声传来,隔着近百里都能听得真切,不过北边城里的人们多是该干嘛干嘛,对于战争,他们早就习惯了。 南边也有人陆续返回,登上城头的剑修都会给坐着的那位老人打个招呼,同时有些疑惑地看看坐在老人旁边的那个小姑娘,不过也没有多做停留,已经奋战一天的他们哪里有心情管别的。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坐在城头的陈清都对身边的小女孩说道。 陈宁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便仿佛改变了主意,顿了顿继续开口问道:“你真的是陈清都吗?” 陈清都笑了笑,开口道:“那不然?世界上还没有敢冒充陈清都的人。” 见小姑娘不说话,陈清都又开口问道:“你听说过陈清都?” 小姑娘点点头,没等陈清都开口问,说道:“我爹娘跟我说的,娘说你比她还厉害。” “你爹娘给你讲过很多关于剑气长城的事情吗?”陈清都闻言问道。 小姑娘点点头,重复道:“很多。”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老人,开口问道:“这里就是剑气长城吧?” 老人嗯了一声,小姑娘见状有些着急,继续问道:“可是我娘和我说剑气长城已经没有了,陈清都也已经...不在了啊。” “这个世界怪事很多。”老人说道。 小姑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陈爷爷你既然是陈清都,那一定认识我爹娘吧?能不能把我送到我爹娘那里?” 老人摇摇头,开口道:“应该算是认识你娘,但是她也不能算是你娘,至于把你送到你爹娘那里,我现在做不到。” “你多大了?”陈清都继续开口道。 小姑娘有些沮丧地开口道:“九岁。” 陈清都开口道:“嗯,九岁也不小了,相信你也有些明白了,你现在所处的世界不是你原来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没有你原本的世界太平,你一些叔叔婶婶辈的人,在这里可能是你的哥哥姐姐,也可能他们还没出生。总之,你现在所处的,是很多年前的世界,至于你的爹娘,看来是没有跟你一起过来,想见到他们不太可能,你具体怎么来的我有些猜测,但是不确定,所以我暂时也没有办法送你回去。” 说到这里,陈清都顿了顿,看向小姑娘,继续开口道:“能接受吗?” 小姑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是不好接受,但是不接受也没办法,慢慢接受吧。”陈清都开口道。 小姑娘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坐着,过了一会儿开口道:“陈爷爷,暂时没办法送我回去,是不是说我还是有办法回去的,就是得等一段时间?” 陈清都稍稍有些惊讶,一个九岁的孩子,不应该撒泼打滚、怨天尤人吗?不过世上何曾缺了心性坚韧的孩子,既然是宁丫头的孩子,又是宁丫头能看上的人的孩子,想来也不会差。 “要等多久,取决于你,你必须得足够强大,才有可能回去。”陈清都开口道。 陈宁问道:“那我要怎么做?” 陈情都开口道:“修行要到一个很高的地方,重要的是要保持一个平常心,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知道了短时间内回不去,就不要因为这个自暴自弃,该干嘛干嘛,该吃吃该睡睡,该交朋友交朋友,有念想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全活一个念想,老天让你来这里走一遭,自然是要体验些东西的,不要因为执念而变得极端,那样不好,我说的你不管理解不理解,都先记下。” 陈宁点点头,开口道:“记下了。” 陈清都问道:“你想留在剑气长城,还是去浩然天下?” 陈宁想了想,回答道:“剑气长城。” 陈清都接着开口道:“宁姚现在已经在返回剑气长城的路上了,至于那个陈平安,我不知道。相信这里有很多你听说过或者认识的人,你最好不要把他们当成你认识的那些人,去重新认识,比如宁姚,这里的宁姚不是你的娘,你俩的岁数差不多,是可以做朋友的,有更多的亲近是正常的,但是不要因为这个影响太多你和这个宁姚的关系,能明白吗?”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另外就是因为一些原因,你是谁,怎么来到这里的,最好不要被别人知道,所以你需要一个正常的身份,当然在剑气长城,有没有身份也不重要,所以我这些话就是想要你不要到处宣扬自己怎么来的,自己原来在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能做到吗?” 小姑娘依旧是点点头。 陈清都当然清楚,这样大的一个因果会造成什么,许多原来应该发生的事情可能不会发生,或是提前发生,总之这个世界原本的轨迹会发生改变,但是一切如果注定的话,自己好像也无需过多干涉,不过他陈清都又不是道士,讲这些做什么? 陈清都站起身来,看着南边星星点点的光亮,开口道:"好了,多的不说了,我可以帮你和陈熙说一声,既然你姓陈,住在陈家是最合适的,当然我也不会过多干涉,你当然是想去哪去哪,不过有一点,‘陈宁’这个名字,最好换一下,不如就叫‘陈予宁’吧,怎么样?” 小姑娘没有回答,只是开口问道:“我能不能住在宁家?” 陈清都笑了笑,开口道:“我说过了,我不会过多干涉,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在陈家那边有个宅子,想在哪里住随你。” 老人向着旁边的茅屋走去,边走边开口道:“走了,陈熙已经知道了,你去了陈家就有人给你安排,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陈宁摇摇头,站起身来,还是有些不轻松,果真伤得不轻,从咫尺物中取出长剑,示意老大剑仙自己也会御剑。 陈宁曾求着陈平安给她的剑取名,陈平安想了想,说就叫“无猜”吧,“两小无猜”,赤子之心,多好。 陈清都停下身子,开口道:“剑不错,你受伤不轻,在我这里不用逞强。”言罢陈清都一挥袖子,陈宁便出现在了北边城池里的陈家大门下。 陈宁迈步跨入陈府,城墙对面一侧俨然排列着一排宅子,对着大门也是居中的那栋称不上有多奢华,但也明显的比其他宅子气派许多,正当陈宁一头雾水,不知道去哪里找那位陈熙陈老剑仙的时候,有两位老妪喊住了她。 “小姑娘,老祖宗已经安顿过了,奴婢这就带着你去宅子那边。”个子稍高一点的老妪开口道。 陈宁点点头,开口道了一声谢谢。 陈宁的宅子被安排在最边上,不是陈府所有宅子的最边缘,只是说有人住的宅子的最边上,这栋宅子后面还有着不少的空房子,有的已经用来堆放杂物了。 房子不算大,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还有些空地,算是标准的单人间,因长久没人住,房子内积了些灰,两位老妪熟络地打扫着,陈宁觉得自己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忙活不太好,也准备帮忙打扫,老妪见状赶忙阻止,示意自己来就好。 陈宁坐在换好被褥的床上,还是有些茫然,这一天之内前后的落差是有些大了,告退出去的老妪靠在墙边,两人用着自认为不大的声音交谈着。 “这丫头什么来头啊?” “不清楚,老祖宗也没说,只说让给安排一个住处,以后就是陈家人了,看样子老祖宗还挺重视的。” “繁文缛节不少,估计是浩然天下来的,说不定是哪位嫡出在浩然天下的私生女?” “哪个老爷少爷的私生女能让老祖宗亲自给安排?说不定是老祖宗的私生女,要不就是城头那位....” 话一出口,老妪便觉得有些不妥,赶忙咽回肚子里,抬头便看见有个俊美少年站在自己身旁,两人这才惶恐弯腰行礼,开口道:“少爷。” 两位老妪自认声音不大,可陈三秋自然能听得清楚,他虽然有些恼火,但是也没有为难这两位老妪,毕竟是府上多年的老人,没什么坏心,就是舌头有些长,喜欢聊些八卦,算是给无聊的奴婢生活添些乐子,陈三秋点点头,朝着陈宁的屋子走去。 见到屋子门没关,陈三秋驻足在门口,视线没有往屋子里去,敲了敲敞开着的门,开口道:“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屋子里的丫头说了一声可以,陈三秋这才进到屋子里,看到陈宁的他顿时一惊,这丫头正是白天自己一行人救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察觉到自己失态的陈三秋正了正神色,开口道:“你好,我叫陈三秋。” 陈宁闻言一怔,喃喃着:“三秋....” 陈三秋见状疑惑道:“你认识我?” 陈宁这才摇摇头,赶忙开口道:“我叫陈....陈予宁。” 陈三秋笑着开口道:“予宁,好名字,予世以宁,以后住在陈府,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我还有几个好朋友,明天介绍给你认识。” 陈宁有些呆滞,只是点点头,这位陈三秋和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三秋叔叔差别不大,相貌没有太多不同,只是眼前之人青涩一些,只是陈宁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 见陈宁心情不好,有些沮丧,陈三秋觉得大概是她听到了门口两位老妪的嚼舌头,对自己的身份有些难过,于是开口道:“在剑气长城,身世什么的其实没那么重要的,大家都不会管谁是什么出生,只要能杀妖就行了,门外那两位其实人不错的,就是...有些喜欢聊八卦。” 陈三秋当然不清楚,自己安慰人的话好像更伤人,像是一种默认,不过陈宁本身就不在乎老妪说了什么,耳力不错的她当然也听见了,只是她觉得无所谓,伤心的原因陈三秋自然是猜不到的,也注定只能陈宁自己消受。 听到陈三秋误会了,陈宁赶忙摇摇头,开口道:“没有没有,不是因为这个。” 见陈宁不想和自己说为什么不开心,陈三秋也没有追问,只是又问了问缺不缺什么东西便离开了。 -------- 宝瓶州中南部,天上有着数不清的飞剑,无数的剑修御剑凌空向老龙城而去,有些剑修则是直奔老龙城南边的海洋飞去,不论是乘坐渡船,还是直接御剑跨海,他们的目的地都是那座剑气长城。 山头一家客栈内,有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少女付过了饭钱,走出门来,客栈所处的山头不算低,景色不错,少女临栏而立,举目远眺,那座骊珠洞天落地后的轮廓依稀可见,同样在一旁赏景的人们正暗自窃喜,赏景的同时还有美人可看,不料那女子只是看了两眼,便御剑升空,向南而去。 -------- 小镇东南部,一草鞋少年正领着一群孩子在山里赶路,队伍最后的是个明显年长许多的男人。 红棉袄小姑娘小跑上前,与草鞋少年并排而行,开口道:“小师叔,是不是该吃饭了?” 草鞋少年点点头,开口道:“前面有条河,到那里抓鱼。” -------- 风雪庙境内叫做神仙台的地界内,斗笠汉子腰挂一把竹鞘长刀,手里拿着个银白色葫芦,喝了口酒看向身旁的驴子,拍了拍驴子脑袋说道:“小兄弟,不是我嫌弃你不好骑哈,只是阿良哥哥我赶时间,你忍着点。” 驴子刚感觉不妙,就被阿良捏着后脖颈,一个缩地山河来到了骊珠洞天落地后的小镇附近,他是要去看看那个小齐最后生活过的地方,然后再去看看那个拿走了那把剑,被小齐寄予厚望,代老秀才收徒为关门弟子的少年。 第十章 走进故事里 陈宁昨夜睡得不好,一是换了地方,不习惯,二是剑气长城这里剑气充沛,虽然陈宁体质特殊,不会被剑气冲灌伤害,但也不算舒服;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心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让自己哭却哭不出来,想去回忆以前,却只能干巴巴地想到一些事,总觉得那些明明特别美好的事情,怎么想起来就这么...平淡? 悲伤的过了头,或者是太久,会让感情变得迟钝木讷,这种迟钝又往往会让人感觉自己走出来了,其实不是的。 天刚微微亮,陈宁便稍微收拾,想出门走走,现在的陈府已经有人进进出出,守城期间没有早起一说,昼夜是没有意义的,来来往往的陈家剑修多是看看陈宁,觉得是个陌生面孔,陈家作为剑气长城三大家族之一,人数自然不少,可要说家里的人,陌生还是有点奇怪了。 不过眼下这些剑修也只是打量几眼这个小姑娘,就各自低着头,不说话,出门上战场去了;能让陈家剑修在陈府像是做贼一样,只有陈家老祖宗陈熙了。 双手抱胸站在陈府门口的老人,眼睛始终看着街道远处,头也不回开口道:“住得习惯吗?” 陈宁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才知道这位老人是在和自己说话,回答道:“不习惯。” 陈熙头一回见住在别人家还这么不客气的,便觉得挺好玩的,开口道:“有意思,熟悉剑气长城吗?出去准备去哪?” 陈宁摇摇头,开口道:“不知道。” 陈熙咂舌道:“惜字如金,是个话少的,去吧,三秋今天不用上战场,这会儿应该在食堂那边,让他带你逛逛。”陈熙边说边指指街对面的饭馆。 昨夜,陈熙本在给齐狩一行人当护阵剑师,蛮荒初期攻城以送死为主,大妖一般不会倾力出击,多是在妖族送死过程中算计一些剑气长城的天才剑修,故而除一些元婴境、玉璞境的扈从剑师外,还有着仙人飞升境充当总护阵剑师,他们一般不出手,优先让晚辈自己处理,多做历练,只有碰到一些实在不好解决的情况,这些老剑仙才会出手。 身处战场的陈熙听到陈清都的心声言语,意思是有个小女孩需要安排在陈家,让他多注意一些。按理来说这样的小事不需要老大剑仙出面提起,也不需要他陈熙亲自安排,但既然明知自己在战场的陈清都直接与自己说了,那就说明此人极不一般,故而他直接心声吩咐了那两位老妪,没有马虎。 道了声谢的陈宁走出门来,陈家的食堂不在陈府内,开在街道对面,说是陈家食堂,其实就是陈家开的一家饭馆,只是陈家人去了不用付钱而已。 饭馆内靠门一桌坐着一个黑炭少年,旁边是个胖男孩,陈三秋正坐在他对面啃着包子,见到陈宁进来,陈三秋赶忙放下包子,招手道:“予宁,这里。” 陈宁本来还有些忐忑,正愁怎么找陈三秋,这下不用找了,看了看陈三秋对面的黑炭少年和胖男孩,来到陈三秋旁边坐下。 “想吃什么直接要就行,在这里吃饭不用花钱。”言罢陈三秋向陈宁介绍道:“这位是董画符,我们都叫他董黑炭,这是晏啄,叫他晏胖子就行,都是我朋友,还有几个现在不在这儿,对了,昨天你晕倒在南边战场上,就是他们和我一起把你救回来的。”然后又向对面的两人介绍道:“她叫陈予宁,你们见过了。” 陈宁有些疑惑,晕倒在南边战场上是什么意思,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在城头了,不过也没问什么,道了声谢谢,开口道:“你们好。”至于董画符和晏啄,自己听爹娘提起过,和爹娘是同龄人,一个是董家的,一个是晏家的,不过自己从来没见过。 董画符和晏啄有些尴尬地打打招呼,两人对视一眼,陈三秋知道这两人有话要说,于是指指旁边的柜台,开口道:“予宁,你自己去那边看看想吃什么,直接问他们要就行。” 见陈宁起身离开,晏胖子小声开口道:“陈三秋,什么情况,你昨天不是说不认识吗?怎么现在就成了你陈家的人了?”董黑炭没说话,盯着陈三秋,显然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陈三秋有些无奈,开口道:“昨天我确实不认识她,但是昨天晚上我家老祖宗跟我说,有个小姑娘,以后就是我们陈家的人了,让我多照看着点,还跟我说不要多问,把她当成你妹妹就行,还说让我以后多带着她玩。” 两人闻言更加愣住了,这叫什么事?没根没脚的,战场上碰巧救了个小姑娘,然后这个小姑娘莫名其妙就成了陈三秋家人? 陈三秋两手一摊,开口道:“就是这样,到时候你俩给小蛐蛐他们解释,我懒得再说一遍了。” 陈宁转了转,要了个鸡蛋,刚准备回去,便发现陈三秋他们好像在讨论自己,于是就刻意多转了几圈,等他们不再说话了,才一个人走回来。 几人见小姑娘拿着个鸡蛋,坐在旁边慢吞吞地剥着,配上一张没有表情的清冷面庞,再加上陈宁心情不好,散发着一种失落的感觉,都是有些可怜这个小姑娘,三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不知所措。 三人带着陈宁来到一处公园,一旦战争开始,剑修们哪怕不用上战场,也多是会练剑的,很少有人会在街上闲逛,更别说来这种专门用来休闲的地方了,所以类似于公园的这种休闲场所很少,这处还是十三之争后,剑气长城没仗打,晏家请人打造的;不出所料,除了约好等在这里的小蛐蛐、叠嶂和顾旷外,没别人了。 叠嶂三人看到陈宁自然是有些疑惑的,解释一通以后众人也算是认识了。 在场的除了游历浩然天下没有赶回的宁姚,这个小山头就聚齐了,同陈三秋一样,叠嶂是陈宁见过的,而董画符和晏啄经常听爹娘提起,至于顾旷和这个被称为小蛐蛐的少年,陈宁则是没有印象。 陈清都说宁姚正在赶回来的路上,陈宁既有些期盼,又有些忐忑,她真的很想见到“娘亲”,又不知道该如何和这里的宁姚相处,至于她“爹”陈平安,应该总有一天会来剑气长城。 既然都是朋友了,而且渐渐也聊开了,晏胖子开口问道:“予宁,你应该是剑修吧?看你第一次来剑气长城还能撑得住。” 陈宁点点头,晏胖子则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本命飞剑啊,让我们瞧瞧呗。” 见陈宁有些为难,陈三秋用手肘顶了一下晏啄,开口道:“该你的啊,给你看。” “那你如今啥境界了啊,正常来说洞府境以下是不用出战的,当然你年龄还小,自然也可以不用上战场。”晏啄对这个自己一行人救下的小姑娘有着太多好奇,继续开口道。 陈宁依旧是很为难,她和别人的不同之处,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这几位,要是爹娘在就好了,从小到大从来不用动心思琢磨事情的她,这才感觉到这些事情有多麻烦。不过她倒是没觉得晏啄人有多不好,只有把自己当自己人了才会聊这些,这点好坏小姑娘当然能分得清。 “行了行了,既然今天不用上战场,带着予宁逛逛剑气长城吧。”顾旷解围道。 剑气长城的街道多以效率和实用性为主,卖吃的的地方也多是饭馆,很少会有规模大的酒楼,娱乐场所就更少了,说到底剑气长城就是个类似军营的地方,是战场的后一线,与倒悬山没法比。 所以虽然是在逛剑气长城,但其实很无聊,几个人就是在给陈宁介绍什么地方是哪里,比如哪里是谁家,哪里有家还不错的馆子。许多地方陈宁都听爹爹提起过,不过叠嶂的酒铺现在还没开张,叠嶂姐姐也只是有栋小房子,听叠嶂说是当时阿良走后留给她的。 叠嶂攒的战功基本都换了钱,因为她不像晏啄他们家里有钱,她的衣食住行都得自己打拼,少女年仅十三岁,还缺失了一只手臂,挣扎般地活在这座剑气长城,甚至还活得不错,没有豪门少爷们的重担,眼下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个酒铺,好让自己可以有多余的战功来换些帮助修行的东西;要说天赋,这位独臂少女可以说是这个山头里除宁姚以外最好的了,她没有有钱的家族帮她温养飞剑,没有天材地宝供她使用,甚至说没有人教她练剑,教过她剑术的阿良前不久也离开了;当然,如今天赋应该算是第三了。 路过宁府的时候,陈三秋开口道:“这里住着的那位宁姐姐,跟我们也是好朋友,不过因为前几年发生了些事,她去浩然天下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不过我相信,既然开战了,那她就一定会回来,宁姐姐比我们都要厉害,你俩名字里都有个‘宁’字,肯定会投缘。” 董画符难得开口:“等宁姐姐回来我一定得借斩龙台用用,以前没本命飞剑不在乎这东西,现在才知道宁姐姐家里真有钱。” 晏府这边明显要奢华些,不过晏胖子并不觉得多有面子,甚至还觉得有些丢人,他有些抵触自己的家境优渥;早些年的时候,晏胖子还觉得自己家有钱高人一等,可自打那次他想要炫耀崭新法袍,被几个同龄人堵在巷子里欺负了以后,晏啄就觉得家里那点钱财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位晏家少爷告诉陈宁,可以随时来他家的演武场练剑,自家演武场有不少的傀儡符箓,可以当做上阵前的厮杀演练。说着晏啄就要带着陈宁和众人进去看看,原本兴致勃勃的小胖子来到门口的时候立马变得低声下气。 门口站着两人,一人身着青袍,腰间配一把白色剑柄长剑,看样子品相不错,另一人没有双臂,衣服上的两只袖子耷拉下来,面容真算不上和善。正是晏家家主晏溟,和仙人境供奉李退密二人。 晏啄从小就很怕这个父亲,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自然是挨了不少打的,至于那位李退密剑仙,也是相当敬畏。 见父亲在这边,晏啄眼神都是有些躲闪,跟父亲说明了来意,晏溟当然不会拒绝,只是说道:“李剑仙的嫡传刚刚闭关完成,现在正在甲等傀儡那边试炼,你们可以先去找其他几个傀儡。”晏家演武场符箓傀儡等级分甲乙丙三级,甲级傀儡只有一个。李退密的嫡传原本是有三位的,只是其中的两位、还有李退密的妻子,都已经战死了。 看着几个小孩子离开的身影,晏溟有些兴趣,开口问道:“那个小丫头什么跟脚,看得出来吗?” 李退密摇摇头,开口道:“总之是个炼气士,境界看不清楚,像是刚跌境一样。” 在剑气长城,能跟这帮孩子玩到一块的,怎么都得有个不错的资质,虽然交朋友不看资质,但是如果实力差太多,心理压力会很大。 晏溟对陈宁有兴趣,陈宁见到晏溟和李退密也是十分激动,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喜欢的小说人物走到了自己面前一样,她还记得爹爹当年的模仿,昂首挺胸,手握剑柄,以及豪气十足的那一句:“诸位,李退密先行一步。”她也很想看看这位晏家家主是怎么出剑的,听爹爹说没有双臂的剑仙用剑要帅得多。 剑气长城的风土人情好像能让人变得纯粹,战事不起还好,一旦开战以后,人们的心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也顾不过来。在这里没人会在乎一个失魂落魄的小姑娘,因为太常见了,街道上常有刚失去亲人的人,有位妇人刚接过儿子遗物,甚至连个尸首都见不到,可这妇人好像死的不是自己孩子一样,连个眼泪都没,只是拿着遗物一言不发地离开。 没人觉得妇人有多可怜,太阳也不稀得多照妇人一下,小小的黑影走在剑气长城上,甚至算不上沧海一粟。 相比那位妇人,旁边那个刚刚得知爹娘战死的孩子,更加能让陈宁共情,孩子哭得大声,路上的人大多有些嫌恶,大抵是觉得那孩子应该躲在自己家哭,不该在大街上打扰别人。陈宁觉得自己比那孩子好多了,毕竟自己的爹娘还在,老大剑仙说自己还有机会见到他们。 见了别人的苦难,陈宁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多可怜,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街上的人都这么刻薄,不但没人安慰那些心痛的人,还总有人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小小年纪的她不认为自己懂得多少道理,但是她觉得这样不好。 爹娘讲的故事里多是剑仙的豪气干云,哪怕有生离死别也是充满慷慨,让小小年纪的陈宁好是憧憬,可真当来到了这个地方,才发现,这里虽然有故事里的风景,也有故事里的剑仙如云,但就是没有故事里那么美好。 小陈宁当然不会清楚,一个美好的故事背后,是多大的代价。 第十一章 外公外婆 众人当然没有时间陪一个刚认识的小姑娘逛多久,再说了剑气长城很大,值得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也都离着不远,逛一遍也不需要多长时间,所以没逛多久几人便陆陆续续离开,各忙各的去了。 返回的时候是四个人一起,董家和陈家离得比较近,小蛐蛐家祖宅在陈董两家的更西边。 被称为小蛐蛐的少年名叫薛断,在剑气长城的陋巷出生,剑气长城姓薛的人家不多,只有千年前出过位薛姓剑仙,如今想要认祖归宗相当困难,没有个系统的族谱,也不知道那位剑仙是谁家祖先。 薛断自打记事起就没见过娘,听父亲说是在自己一岁半的时候战死的;薛断的父亲无法修行,母亲是个观海境炼气士,甚至不是剑修,不过为了让家里有更多的收入,也是为了让家里人在外边能抬得起头,薛断母亲还是选择了参战。 父子二人在剑气长城平民区的宅子里相依为命,父亲早些年像寻常百姓一样,多是干些力气活,加上母亲留下的战功和阵亡抚恤,薛断小时候过得要比寻常平民好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一般都懂事很多,五六岁大的薛断经常想办法帮家里赚钱,小男孩每天中午都会拿着父亲做好的豆饼,到城头下面卖,一来一去路程不近,每次也只能赚些铜钱,连碎银子都见不到。 阿良每次从南边回来都会找这孩子买些豆饼,说是就好这口,还总赊账,孩子也不会拒绝,更是从来不问阿良要账。有阵子阿良下了城头,接连好几天都没看到那个提着竹篓的小男孩,便跑到城池西边,打听了下才知道男孩的父亲病死了,那孩子又不会做豆饼,所以就好几天没去卖。 阿良进门后说是来结账的,孩子从桌子里摸出账本,翻开第一页上划着几道竖线,说几道竖线就是几次赊账;阿良按账本上的数目给了孩子钱,一条线三颗铜钱,一分没多给;又往后翻了翻账本发现还有几页,孩子说那不是阿良赊的账,是别人的,阿良有些奇怪,说连个标记也没,你怎么知道哪页是谁的,孩子却说自己不会写名字,在脑子里记着。阿良于是多拿了些钱,把账本上所有的账都结清了,说是替他们给了,只是那天的剑气长城多了几个鼻青脸肿的剑修。 阿良早就发现这孩子资质不错,如今看来心性也算好的,就问孩子想不想学剑,孩子当然不会拒绝,阿良又说学了剑就得上战场,上了战场就有可能会死,当真不怕?孩子摇摇头说不怕,于是剑气长城便多了一个叫薛断的天才。 小蛐蛐小的时候比叠嶂好些,起码见过父亲,有自己家的宅子,叠嶂则是记事起就在街上流浪,甚至连个名字都没,她小时候经常被阿良使唤买酒,关键是阿良还经常不给小丫头钱,美其名曰是阿良叔叔替你们保卫剑气长城,你应该请阿良叔叔喝顿酒,小丫头也没有拒绝,就这么把辛苦赚来的铜钱给阿良买了酒喝。不过后来阿良还债了,只是还的不是钱,而是教了叠嶂一套练剑口诀,于是剑气长城又多了一个叫叠嶂的天才。 剑气长城年轻一辈上战场时,必须凑够至少五个人组成一队,叠嶂是很早就与宁姚陈三秋他们认识了的,小蛐蛐则是有次上战场,原本与他一队的几个剑修,以及扈从剑师都战死了,而他是被宁姚小队顺路救下,从那之后就一起了。 回到陈家宅子的陈宁准备开始修炼,自从来到剑气长城以后还没有系统地修炼过,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真气的减少,以及运转时会有阻滞,尤其是本命飞剑所在的那处窍穴。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能算得上什么实力,刚结识的几个朋友们好像都默认自己会上战场,大概是因为他们口中的从战场救了自己吧,但是自己真的没有进行过生死厮杀啊,最多也是与人切磋,其实是有些害怕的,怕自己要是死在战场,还怎么回去见爹娘;可如果不上战场,自己当真能修炼到一个很强的境界吗? 心烦意乱的她没运气多久,便停下来独自出门,去了一趟宁府。 早些时候跟着陈三秋他们,只在宁府门口看了两眼就走了,独自一人返回的陈宁则是站在宁府门口,盯着牌匾上那个宁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门吱呀打开,走出一位老人,老人开口问道:“你是谁家孩子?有事吗?” 陈宁支支吾吾:“陈...陈家的。” 纳兰夜行上午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小姑娘,是陈三秋等人小山头里多出来的一个,原本也没多在意,不过眼下小姑娘又独自一人来到宁府,纳兰夜行有点摸不清她是来干什么的,小姐还没回来,来用斩龙台?好像更说不通,便有些疑惑。 “有事吗?”纳兰夜行重复道。 没等陈宁说话,宁府里边走出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开口道:“进来吧。” 见自家老爷发话了,纳兰夜行便打开门,没有多说什么。 男人温柔地拍拍陈宁的背,说进屋聊。男人领着陈宁走进一栋宅子,旁边椅子上坐着位妇人,妇人虽容貌极美,但又不会给人不可接近的感觉,脸上的笑容可以说是不缺乏亲和力,陈宁见到妇人的第一眼,便有股亲近的感觉。 妇人拉着陈宁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开口道:“小姑娘,来宁府干什么呀?” 陈宁没想好理由,也不想说自己是想来看看宁姚的家,她与宁姚还没见过面,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脚。陈宁记得娘亲和自己说过,她的爹娘在自己游历浩然天下之前就死了,所以压根就没有想过眼前两人是她的外公外婆。 男人见陈宁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觉得有些好玩,便开口道:“明明是宁姚的闺女,偏偏说自己是陈家的娃,也对,把我们家宁丫头拐走的那小子姓陈。” 妇人狠狠瞪了男人一眼,然后心念一动,桌上的一个剑鞘便飞起,打在男人头上。 陈宁听到男人一下子就说出了自己的底细,不由得有些震惊,妇人赶忙开口道:“别怕,你的事情是陈爷爷告诉我们的,相信你也明白了,我们俩是宁姚的爹娘,都是已死之人了,现在只是几缕残魂。” 昨日陈宁走后,陈清都便释放出了两位的魂魄,本来是准备等宁姚从浩然回来以后,再这样做的,因为魂魄可以存在的时间有限,不过眼下有个意外,为了抚慰一下陈宁极大的心理落差,这种事情还是有着血缘的人来做最好。 陈清都与两位简单说明了情况,两位自然是开心的,因为陈宁的出现就证明宁姚活下来了,当然,对这个外孙女的遭遇也是相当同情。 陈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开口道:“外公外婆...?” 妇人闻言笑得合不拢嘴,男人脸上也是泛起笑意,陈宁继续开口道:“你们知道我是从未来来的?” 妇人点点头,开口道:“一定很难过吧。” 坚强了一整天的小姑娘再也忍不住,泪水一滴滴落在地上。伤心和难过比起旁人的安慰来说,好扛多了。 小丫头再没有防备,一头扎进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外婆怀里,心里的话和泪水一股脑往外丢,像一个受欺负的孩子,向外婆说着自己有多委屈,说着自己有多想念爹娘。 妇人看着怀里这个未来的骨肉,不由得有些感慨,要是自己没死该多好啊。 泪水好像是伤心的溶剂,哭一哭总是能变得不那么悲伤,小丫头脸上还挂着泪珠,竟是咧嘴笑起来,边笑边开口道:“外婆,晓得不?我娘可漂亮哩,比外婆还漂亮。” 妇人笑着帮小丫头擦擦眼泪,开口道:“是嘛?比外婆漂亮的人可不多。” 小丫头又是露出手腕上的镯子,说道:“这是我娘送我的,看着平平无奇对吧?其实是个咫尺物,里边有好多好东西呢。” 妇人耐心地回应着小丫头,男人依旧是坐在旁边,笑着不说话,这镯子他当然认识,是当年娶身旁妇人给的彩礼之一。 隔着一辈的人最会哄孩子,没一会儿小丫头便一点悲伤都没有了,不停地给外公外婆讲着未来发生的事情,两人自然是对未来的女婿很感兴趣,男人给小丫头拿了块糖,开口道:“小宁儿很喜欢你娘啊。” 小丫头把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开口道:“那当然,我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 男人又说道:“那你娘亲既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你爹爹能配得上她吗?” 小丫头开口道:“除了我爹,没人能配得上我娘。” 讲到这个小丫头来劲了,又是给外公外婆讲着自己爹爹有多厉害,又是讲自己爹爹学问有多大,听得两人愈发对这个娶了自己闺女的陈平安好奇了,就自己闺女那性子,能看上谁? 两人清楚自己注定见不到那个太平的未来,于是便问了很多未来的样子,一是他们想听,二是外孙女讲得开心,陈宁也不管什么泄不泄露天机,外公外婆问什么她就讲什么。 中间白嬷嬷来送过一次饭菜,白嬷嬷有些好奇这丫头是谁,印象里老爷和夫人虽然不算不苟言笑,但也很少有像现在这般开心过。 一整天都十分低沉的小丫头,这才有了活力,有了努力修行从而有一天回到本来世界的信心,跟外公外婆说道:“陈爷爷说我得变得很强才能回去,那我需要修行很久,是不是还得上战场呀?我爹说一个修士如果没有经历过生死是不会成大器的。” 妇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开口道:“小宁儿,你修行只是为了回去,那你有没有想过,帮这里的宁姚、陈平安,甚至是剑气长城一把,出一点力?” 陈宁默然,从来醒来的那一刻,她就只想回去,至于外婆提出的这个问题,她还没想过,她想起了老大剑仙和自己说的那句“有念想是好事,但也不能只活一个念想。”她觉得这句话和外婆想表达的意思有点像,只是当下的她对这个时间线的世界没有一点归属感,要问本心的话,她不想,她只想回去。 妇人见小丫头不说话,便知道答案了,笑着开口道:“不想也没关系的,不用勉强自己。”妇人不知道陈宁所在的那个未来,是不是被陈宁穿越干涉后出现的未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运行到这个节点,就会有个来自未来的陈宁帮助剑气长城,所以在这点上她没有强求,变数一旦出现,原本的那个美好的未来可能不一样。 其实妇人在这点上丝毫不担心,自己女儿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又怎么会一蹶不振,无心修行?这不才刚一天就没那么悲伤,高兴起来了?对自家孩子有信心是个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只需要陪陪她就行了,怎么教育想必不用自己操心,隔代亲只管亲就好了。 两人对这个外孙女是很满意的,看样子小丫头对她的父亲崇拜的不得了,还喜欢的不得了,整的夫妇两人对这个未来女婿有些迫不及待,两人不知道是未来的自己也看对眼了那个陈平安,还是闺女一意孤行嫁给了那个陈平安,所以还是有些紧张的。 两大一小不管时间过了多久,一口气聊到入夜,陈宁舍不得走,男人和妇人也舍不得外孙女走,于是就在宁府给陈宁找了个宅子,把钥匙也一并给她了,这一幕看得白炼霜目瞪口呆,老爷和夫人这是把这个陈家的小姑娘当干女儿了? 陈宁挑的宅子就在宁姚宅子旁边,男人给陈熙说了一声,安顿小姑娘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没一会儿小丫头又跑来敲主宅的门,妇人有些疑惑地开了门,看小丫头一副扭扭捏捏支支吾吾的样子,便清楚了,小丫头这是想和外公外婆一起睡。想想宁姚九岁的时候,早就不跟自己一起睡了,不过外孙女和女儿又不一样,妇人自然是欣然接受,心领神会地把小丫头领进屋。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睡个好觉,自然是躺在床上继续聊个不停。 亲人大概就是可以让所有忧愁都消失的人吧。 第十二章 想打就打 真不是陈三秋嘴巴大,主要是陈宁在宁府过夜这件事太不合理了,一个人前一天才成了陈家人,第二天就跑到宁府睡了一晚,给谁会不疑惑?在外人看来,自从宁姚去浩然天下游历以后,宁府就只有那两位老人,他们当然不知道宁、姚两姓剑仙的魂魄也在,于是宁府的围墙一大早就爬满了脑袋。 “三秋,我说这予宁也太奇怪了吧?先是莫名其妙被我们救下,然后莫名其妙成了你陈家人,现在又莫名其妙在宁府住了一晚,诶,你别不说话啊,你觉得她到底是啥来头?”晏啄开口道。 陈三秋开口道:“你问我们家老祖宗去。” 晏啄立马闭嘴了,要说几位老剑仙里,他最怕的就是陈熙了。 围墙里面,纳兰夜行双手抱胸靠墙站着,自顾自打着哈欠,没管几个小家伙爬自己家墙头,其实是他想听几人聊天,他也很好奇那个小姑娘是什么来历。 宅子的门打开,有个男人推门出来,墙头的几个自然是见过这位男人的,也算是熟人了,宁姚的父亲,十三之争中死在战场的宁家家主。 剑气长城术法通天的人很多,所以看见个死人其实也算是见怪不怪了,所以只是稍稍惊讶,然后各自落地。 男人推开大门,几人有些心虚,参差不齐喊了声:“宁叔叔。” 男人有些玩味地看着这帮小崽子,开口道:“干啥来的?” 陈三秋和董画符几乎同时开口说话。 “来看看宁姐姐回来没。” “来叫陈予宁一起去练剑。” 男人哑然,没管两人的蹩脚理由,开口道:“是我让陈予宁住在宁府的,至于为什么,等有一天她想告诉你们了,你们才能知道。” 说着男人侧过身,示意几人可以进去。 正坐在亭子里与外婆聊着天的陈宁见到几人过来,有些心虚,自己也觉得自己住在宁府没法解释,好在众人也没问。 要说董画符是个话少的,那薛断就是个基本不说话的,少年可以说是不苟言笑,不过见到宁姚的母亲却是难得有个笑脸,见到这位妇人,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位姚婶婶对薛断有过不少照拂,生活上帮助过他,剑道上更不用多说;没有这位妇人,叠嶂失去的就不是一只手臂了,而是整个生命。 几人作为宁姚的朋友,早年的时候没少与宁家的两位大剑仙来往,这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剑仙,在战场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猛得甚至让自己人都害怕,但下了战场,尤其是在晚辈这边,可以说是最没有长辈架子,最和蔼的一个了。 小孩子见了几位顶尖剑修一般都不敢抬头的,唯独姓姚的这位晚辈缘好很多,所以十三之争她战死之后,骂这位剑仙的人多是些大人、老人,孩子们没人说姚剑仙的不是。 “小娃们都长高不少。”妇人笑着开口道,同时示意几人过来坐。 几人喊了声姚婶婶,围着亭子坐下。 薛断欲言又止,妇人见状开口道:“我和你们宁叔叔,现在只是陈爷爷聚拢起来的残魂,活不过来了。” 见几人有些失落,妇人笑了笑,开口安慰道:“怎么没见着我都不难过,反倒现在有机会见面,又不高兴了,不用难过,活不了就活不了,这不还有机会见你们几个一面,已经很不错了。” 男人在一旁开口道:“听纳兰夜行说宁姚走了以后,你们都没来过宁府,如今各个都有本命飞剑了,什么时候想用斩龙崖就来,不用不好意思,宝贝就是给人用的,干放着不成了废品了?” 几人小鸡啄米,妇人又是嘱咐道:“既然交了朋友,就要互相帮衬,陈予宁比你们岁数都小,你们就要照拂着点。” 晏啄开口表示必须的,不用劳烦婶婶担心。 说是聊天,多半其实是长辈叮嘱几句,再勉励几句,要好好修炼,你们作为剑气长城的黄金一代,将来要做得如何如何好云云,没聊多久,几人就一同离开了。 现如今剑气长城最有人气的酒铺要数谢家的,谢家酒铺地理位置好,在北边城池的居中位置,离城头也不远。开始是因为生意太好,就在铺子外面摆了几张桌椅,后来即便店里有空座,人们也更愿意坐在外面喝酒,外面总是比店里先坐满。 店掌柜是个妇人,容貌还算不错,不少剑仙也是奔着这位谢姑娘来的。 陈宁几人路过酒铺的时候,门外一桌坐着三个年轻人,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陈宁。 是陈三秋他们的老熟人了,齐家子弟齐狩,年仅十三岁就有望跻身洞府境的任毅,以及前不久成为隐官大人弟子的观海境剑修,庞元济。 任毅是一心想要攀附齐狩这个齐家少爷,庞元济则是因为和齐狩处于同一个作战小队,也算很熟,互相之间也欣赏对方的实力,故而经常混在一起。 “这不才说了,就碰上了。”齐狩用下巴点点陈宁一行人,开口道。 练剑打仗之余听些新鲜事也算是个不错的娱乐,齐狩三人当然听说了陈家多出来的这个小姑娘,听说是陈家某位长辈在浩然天下的私生女,因为资质很好,又碍于那位长辈面子太大,所以不好明确表明小姑娘的身份,又想把小姑娘留在陈家,就啥也不说,打打马虎眼把小姑娘算成陈家人了。 庞元济吃着桌上的炒豆子,没打算说话;一旁的任毅开口道:“听说也是个剑修,不知道啥实力。” 庞元济其实对这些事情很无所谓,听过就算的,齐狩和任毅当然也不至于去刻意为难一个小姑娘,只是他俩向来与陈三秋几个不对付,见着陈三秋舒服了,他们就会难受,两拨人平时没少骂过街。 齐狩开口道:“试试?” 任毅心领神会,朝着陈宁几人喊道:“几位,你们这缺胳膊少腿的,要饭的,长得丑的聚一堆,如今又多了个新人?不知道是哪种。” 晏啄急了,开口道:“任毅,当畜生也得有个度,人家陈予宁没招你没惹你,你也要讲两句怪话?” 任毅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不占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开口道:“原来叫陈予宁啊,对不起啊,我说话向来难听,你多理解一下。” 陈宁不以为然,没说什么,只是想起来爹曾经讲过,他刚去剑气长城的时候,一只手就打爬下了一个叫任毅的,那人像什么来着?跳梁小丑。 任毅见陈宁不说话,开口道:“浩然天下来的?看你是个小姑娘,怕你不懂规矩,浩然天下来到剑气长城的,想在这边立足,就得接受剑气长城本土剑修的挑战,要是拒绝或是输了,是要被我们看不起的,不要以为有陈家罩着你就能逃过这里的规矩。” 陈宁面无表情,扭头对叠嶂说:“叠嶂姐姐,他是不是觉得,我会跪下来求他不要看不起我?” 叠嶂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开口道:“挺像。” 陈三秋董画符几人有些惊讶,这位叫陈予宁的小姑娘从认识他们以来,一直都是一个乖乖的,总是怯生生的小妹妹形象,没曾想嘴上功夫这么厉害。 任毅在剑气长城年轻一辈的圈子里,本身就是个哪哪都不出众,不引人注目,只算勉强说得过去,但他还很渴望大家都知道他,都把他当个人物看,所以当下陈宁这句,言外之意为“无人在意”的话,着实是刺在任毅心头上了,任毅顿时被气得不轻,怒道:“口气不小,你就说敢不敢接战吧,看你年纪小,我让你一只手,别说我欺负你。” 酒铺对面的街道上有个男人身着雪白色长袍,靠墙站着,腰间悬挂配剑剑鞘上刻着一个“祜”字,正手持淡蓝色葫芦一边喝酒,一边看着酒铺那边的几人;有个大髯汉子落在男人旁边,开口道:“又有热闹看?” 身着雪白长袍的男人开口道:“小屁孩过家家。” 酒铺那边陈宁顿了顿,开口道:“不敢。” 已经站起身的任毅有些尬住了,他确实没想过如果对方回答“不敢”的话,自己如何应对。 旁边的晏啄,董画符等人更是对陈宁刮目相看,先别管敢不敢应战的,能两句话把任毅噎成这个样子,就很让人舒服了,关键是陈宁说话的时候云淡风轻,还特别真诚,从头到尾给人的感觉都是:你别烦我,我懒得陪你玩。 任毅站在那里,琢磨了半天,挤出来一句:“真给陈家丢脸,不知道是谁的窝囊种。” 陈宁没理他,自顾自往前走,几人本就是路过酒铺,因为任毅搭话才停下来的,见到陈宁没回答,只是往前走,几人顿时心领神会,同样没管在一旁生气的任毅,一同往前走,就当路过了。 见自己被这样无视,任毅是真急了,拔出腰间长剑便飞身向陈宁刺去。 只是刚刺了一半路程,任毅就被街道对面那个大髯汉子按住肩膀,手里的配剑也已经被汉子拿在手里,汉子不慌不忙,把剑插回任毅的剑鞘里,开口道:“小子,剑可不能胡乱出鞘,只是说不过便要出剑伤人,还是偷袭一个小姑娘,此等心性何谈日后成为剑仙?” 被按着肩膀的任毅动弹不得,这么一闹,酒铺的,街上的人们都注意到了这边,这下任毅真算是无地自容了。 不料陈宁却扭头回来,开口道:“既然这么想打,那就打吧。” 任毅等一些年轻人境界不高,看不出陈宁的境界,可名叫陶文的大髯汉子是个玉璞境,自然能看得出陈宁的古怪,不过他也只以为小姑娘修行尚浅,还没有跻身一境,故而见到陈宁说要打,陶文开口道:“先前看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还夸你来着,不吃眼前亏是件好事,怎么现在又要打了?” 陈宁开口道:“他很想打啊。”陈宁其实听到任毅那句话就有些生气了,骂她无所谓,可是连她爹一起骂,不行,原本打算再忍一忍的,可这家伙竟然还偷袭上了。 陶文见正主都是这个态度,他一个凑热闹的也不好再劝什么,这丫头的安危应该也有陈家的人暗中保护,于是松开任毅的肩膀,喃喃道:“何必呢。” 陈三秋见状刚准备劝陈宁不要跟他打,任毅虽然看着没个正形,但还是有点实力的,不然也不配当齐狩的狗腿子,只是看到宁叔叔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被众人看笑话的任毅当下是面红耳赤,急着给自己找回场子,拔剑出鞘,一手负后,开口道:“说让你一只手,就让你一只手。” 陈宁从咫尺物中取出配剑“无猜”,她的配剑没有剑鞘,手握小号长剑的陈宁摆了个出剑架势,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 落魄山上。 几个人站在山头,气氛有些压抑。 “这么说来,小宁儿不是落入寻常的光阴长河了?”崔东山开口问道。 站在一旁的左右开口道:“总之是与我踏入的光阴长河不同,我们所在的世界,有着万年前剑道魁首的故事。” 陈平安开口补充道:“万年前的剑道魁首,在左师兄出生之前就是存在的,是后来的左师兄本人,通过光阴长河回到了万年前;我留在小宁儿身上的魂魄能感知到一些气息,有老大剑仙的,有几十年前剑气长城很多人的,这就说明小宁儿去到了几十年前的剑气长城,但是几十年前的剑气长城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万年前却有个左师兄,这就是不同的地方。” 崔东山听明白了,开口道:“这么说,小宁儿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与我们的世界不在一条线上?” 陈平安点点头,他不知道陈宁去的那个时间节点,是不是与自己本来的世界一模一样,当下能确定的就是,闺女并非简单的穿越,而是到了一个相同的、平行的世界。 左右开口道:“这就是为什么不能用我回到万年前,以及如何回来的方法去找回小宁儿,不能简单地通过光阴长河,而是要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现在看来,只有小宁儿那把本命飞剑能做到。” 陈平安开口道:“这件事上,我们帮不了她,只能靠她自己,有朝一日掌握本命飞剑,打通两个世界,才能回来。” 第十三章 这方面她爹是祖师爷 街上的人自觉腾出一块空地来,表情多是有些玩味,也都是当做小孩子打闹看的。 任毅打算等对面先出手,他有足够的把握能赢下,陈宁则是在纠结些事情,一是剑修打架如果不奔着生死去的话,束手束脚的很不痛快,二是她还有别的考虑,正在思考怎么处理,故而两人就僵在那里。 陶文见状开口道:“你们就下手狠点,放开打,不用担心出事,在场的不止一位剑仙,还不至于拦不下两个小孩子的剑。” 陈宁闻言不再犹豫,一手握剑呈拖刀状,小步助跑几下,手脚骤然同时发力,个子不高的姑娘弹地而起,手中长剑向着任毅面门劈下。 这一剑速度不算太快,任毅甚至不需要反应,不过瘦小姑娘的这一剑,力道着实是不轻,单手举剑挡下的任毅有些踉跄,向后退了几步稍作缓冲。 没等任毅站稳身形,马尾辫姑娘便继续飞身劈砍,力道丝毫不逊刚才半点,任毅被动招架几下,觉得自己有点托大了,便是也不管先前说的让一只手了,双手握剑以后的他明显娴熟很多,力量上虽然还是处于下风,但也不至于那么吃力,开始主动进攻,两人多是互换几招。 一旁观战的晏啄开口道:“没看出来啊,予宁还真有两下子。” 陈三秋开口道:“这才哪到哪,两人还在互相试探呢,剑术剑气,以及各种招式,本命飞剑,剑修之外的神通,法宝宝物这些还没用上呢,不过就刚才这两下,能看出来予宁平时没少练过。” 两人只是简单地你攻我挡,观战的陶文便对身旁雪白长袍的男子开口道:“这丫头境界不简单,要么就是有高人施了障眼法,我反正是看走眼了。” 米祜把葫芦挂回腰间,也是正色了些,开口道:“不用说你,我也没看出来,首先不可能是这丫头自己的境界高过我,那就只能是有至少飞升境的修士给她施加了障眼法,想在老大剑仙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可不容易,估计是得了老大剑仙允许的。” 陶文开口道:“有意思。” 两人对撞一剑,各自弹开后,任毅开口道:“这么打来打去,有意思吗?不拿出点真本事?就这么看不起我?” 离任毅二十步远的陈宁闻言开始运转真气,单手掐剑诀,口中默念几声,随后开始挥剑劈砍,每一剑递出便有寻常成人那么高的雪白剑气朝任毅飞出,手中“无猜”挥舞得颇有章法,一剑刚落,另一剑便又起。 任毅见状先是有些震惊,毕竟他们这个水平的剑修,打出的剑气一般只有手臂大小,而后便明白,既然剑气体积大,那就说明并不精炼,多半是徒有其表。于是任毅也同样挥剑,以手臂大小的剑气对上陈宁半丈高的剑气。 不出所料,两者刚一相撞,较大一点的剑气便被那缕精炼剑气斩成两半,被斩碎的剑气继续飞出撞在任毅身上,任毅暗道不好,却发现这剑气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撞在身上就像被一股强风吹着一样,没什么杀伤力。 任毅笑了一下,心想果然如此,是个花架子,难不成是想吓死我?没等任毅高兴多久,就发现那高马尾姑娘手中的剑越挥越快,飞来的巨大剑气越来越多,自己被迫加快动作,从而避免被没有挡下的剑气击中。 在场观战的年轻人多是觉得陈宁剑意不精,打出的剑气没有杀力,看似是在压制任毅,其实吃力不讨好,真气消耗的速度要比任毅快很多,像这样不注重修饰真气,只是草草进攻,着实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一旁观战的两位剑仙则是看出了些名堂,陶文开口道:“剑气十八停?” 米祜点点头,开口道:“还不是寻常的剑气十八停,跟陈三秋那几个小孩练的是同一种。” 陶文闻言有些惊讶,开口道:“阿良?还是别人?” 米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知道是阿良改良过的剑气十八停,至于是谁教的,他米祜怎么会知道,拿起葫芦喝了口酒,开口道:“比起剑气十八停,这打法......” 陶文开口道:“能运气,但是就像是不会用气一样,一股脑往外丢,不集中真气来给剑气增加强度,只是刚给了真气一个形状,就匆匆打出,这简直就像.....用钱砸人一样。” 米祜咽下一口酒,开口道:“关键是,这钱好像花不完一样。” 两人就这么隔着有二十步互相丢剑气,持续了近半炷香的功夫。 任毅一开始还觉得,这傻丫头这么打,就是在白白消耗自己的真气,自己只需要一直应对,对面这般白费力气,就会真气不足,真是赢得不费吹灰之力。不过任毅慢慢发现,怎么好像是自己真气不足了,自己都有些气喘吁吁、运气费力了,对面还像开始一样,仍是剑气丢个不停。 盘算了一下这丫头大约用了不下自己十倍的真气,任毅头都大了,这是洞府境、观海境也未必会有的真气储备吧?龙门境?不会用气的龙门境?九岁的龙门境?怎么可能,宁姚九岁的时候都没龙门境。 想明白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的任毅,立马改变对策,祭出本命飞剑向陈宁身后飞去。 先前对着出剑,互相试探的时候,任毅就发现,这丫头速度不算快,是以力量取胜的路数,至少在自己面前不快,毕竟任毅不管身形,还是本命飞剑,在同龄人里都算快的那批,故而想躲开自己的本命飞剑,恐怕有点难。 见自己的飞剑已经躲开视野,到了陈宁身后,任毅集中精神驱使飞剑刺向陈宁的后背,已经满头大汗的他稍微松了口气,这下自己应该不会处于被压制的局面了,她即便没被刺中,也得分神处理飞剑,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压制的喘不过气。 飞剑划出一道长虹,直至陈宁身后,可陈宁还在继续出剑,没有提前躲避,甚至好像没发现那柄飞剑,任毅见状心中窃喜,晏啄几个十分着急,出言提醒也定然来不及,陶文见状已经准备起身拦下那飞剑。 可陈宁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任毅眼中陈宁挥剑的动作还没有结束,身形便霎时消失,又只是一瞬的功夫便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扑空了的飞剑有些茫然,愣在本来应该刺中陈宁的地方。 陈宁手中的剑已经架在了任毅脖子上,自己打出的剑气这才打在陈宁背上。 这段反转只在眨眼间便发生了,不用说年轻一辈,就连一旁观战的其他剑修都有些惊讶。 任毅怔在原地,冰凉的剑面贴着他的下巴,感觉稍微一动便会见血,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输了,甚至如果不是眼前的小姑娘手下留情,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陈宁收回长剑,挂在腰间,一言不发,整条街上鸦雀无声,随后有星星点点的鼓掌声响起,进而转变成了闹哄哄的叫好声。 人们一声声欢呼、口哨声听得任毅难受极了,想离开现场的任毅又觉得那样太丢脸了,就灰头土脸地坐回了齐狩旁边。 旁边一桌有个男人起哄道:“任小子,我说你也是个脑子拎不清的,跟个小姑娘打,打赢了是自己仗着岁数大欺负人,打输了是自己连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姑娘都打不过,这种两边不得好的事情,也亏得你能做出来。” 任毅闻言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想骂男人两句,又觉得已经够丢人了,就只好气急败坏几下嚷嚷两句,也不管别的了,御剑逃离了现场。 街道上又是嘘声一片。 陈三秋几个是被惊到了,虽然任毅确实不算多强,但陈宁能打赢任毅,也着实是出乎众人意料了,关键是还赢得较为轻松。 米祜脸上有了些笑意,开口道:“就不能给年轻人一些信任,看到一点不对你就要出手?” 陶文悻悻然,开口道:“稳妥些总归是没错的,眼下还在打仗,城里自己人把自己人打伤了,算什么事?” 米祜开口道:“这丫头,比我们想的还要不简单,这段藏拙也是用了不少心思,就前面她乱放剑气那一段,你我谁心里没点失望?再说这藏拙的方式,寻常人还真做不到,这是对自己体内真气的量极有信心。给人们一个不会运用修饰真气的印象,到最后也只是通过速度赢下了战斗,这也得益于对速度的藏拙,前面进攻的时候她故意不透露出自己的速度,要说任毅难道会蠢到不防着她是在故意藏拙吗?” 说到这里陶文接过话头,开口道:“这小丫头巧妙就巧妙在用真相掩盖真相,年龄不大的小姑娘敢应战,就说明肯定是有些信心的,她让任毅以为她的信心来源于不俗的力量,事实上小丫头的力量确实比任毅强,由此让任毅转换思路,准备借自己的速度优势取胜,当任毅确定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中了她的烟雾弹,毕竟速度力量剑意剑气这些东西,寻常人根本没法样样精通,练了力量,肯定就会少了速度。” 米祜点点头,开口道:“到这里,叫陈予宁的这丫头已经赢了第一层博弈,可她还不放心,像是装疯卖傻一般丢了半天剑气,同样也是在给任毅一个思考的时间,像任毅这种脑子算不错,在年轻一辈里自命不凡的人,思考得越多,就越会大意;当他发现小丫头的真气比他想的还要多的时候,他会觉得对方是想凭借着自己庞大的真气储量耗死他,到这里,任毅眼中陈予宁除力量以外的第二张底牌就亮了出来,得知了这一信息的任毅选择亮出本命飞剑,相当于先亮出第三张底牌,从而先发制人,到这里陈予宁赢了第二场博弈。” 两人像是在说相声,至此陶文又开口道:“陈予宁判断出不需要第三场博弈,便以碾压的速度结束了这场切磋。” 米祜拿起葫芦,放到嘴边却没顾上喝酒,开口道:“这丫头明明有着远超任毅的实力,却还要费尽心思演这么一大通戏,看似是扮猪吃虎,实则是狮子搏兔,都不说全力了,已经可以算是两倍的力了。所以多出的这份‘力’,想必她也早就想好了用处。” 米祜喝了口酒,继续开口道:“在场的除了咱们这些老道的,估计大多数人都以为陈予宁只是凭借自己的速度,还有任毅的托大和掉以轻心赢的。而且任毅也只是个马上破境的下五境,看不懂的人们会觉得,打个下五境都要藏头藏尾,以一种类似偷袭的方式取胜,便不会觉得这丫头有什么了不起,顶多算是有些小聪明。所以其实她麻烦了这么一通,目的只有一个,不在任毅,而是让旁观的人有这些看法。” 陶文醒悟过来,开口道:“她从头开始就是奔着实力更强的齐狩和庞元济去的?” 米祜开口赞叹道:“如此年龄,如此心机,不凡。” 两人说得小声,不过还是有些人运转神通,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两位大剑仙的分析,也都是不由自主频频点头,对街道中间的那个小姑娘又高看了几分。 米祜接着开口道:“这个岁数,打个半步洞府境,实力能碾压成这样可以算是个天才中的天才了,战斗智商和心机也绝对算顶尖,看着吧,马上又会和齐狩庞元济中的一个打一架,到时候就能看出来这丫头到底多深多浅了,我刚刚还在好奇到底是什么资质,能让人给她施加障眼法,现在看来果真得加。” 陶文摸着胡子,开口道:“估摸着有观海境?” 米祜回答道:“差不多,得打完才能知道,这天赋和宁姚有的一拼,今天这场架打完,怕是要被妖族盯上了。” 在场的众人当然不会知道,陈宁是宁姚的女儿。 也更不会知道,陈宁的父亲陈平安,有着“南绶臣,北隐官”之说的那个未来隐官,在打架这方面的藏拙和心机,可以说是天下人的祖师爷。 第十四章 符箓这一块 酒铺外边有桌客人一男一女,看完了整场比试,女人开口问道:“这小孩啥来头啊,给任毅那小子赢了。” 男人回答道:“听说是陈家的,陈家除了陈三秋,啥时候又出了这么一号人物,藏掖了这么多年。” 女人耸耸肩,有些羡慕这些大家族,剑仙胚子就是多。 陈三秋几个走上前,叠嶂一只手搭在陈宁肩膀上,面对面打量着陈宁,开口道:“可以啊,予宁,能给那家伙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晏啄开口道:“大惊小怪的,我早就觉得予宁随便打他。” 陈三秋撇撇嘴,开口道:“之前是谁说任毅在欺负人的。” 几个人围着陈宁给小姑娘好一顿夸,夸得陈宁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那个叫任毅的也不厉害啊,至于这样夸自己吗? 几人转身准备离开,看到陈宁还站在原地,看着齐狩那个方向,陈三秋拽了拽陈宁的袖子,开口道:“不走吗?还是说你想喝酒?” 陈宁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开口道:“我要跟那个人打一场。” 陈三秋顺着视线看去,开口道:“齐狩?还是庞元济,你打不过的,而且眼下才刚打完一场。” 陈宁开口道:“齐狩。”她听爹爹说过这个叫齐狩的人,说是早年的时候经常纠缠自己娘亲,后来还被爹爹教训过。 小蛐蛐难得开口道:“齐狩比任毅厉害了不止一点半点,我们几个里面最厉害的应该都打不过他。” 自从宁姚去游历浩然天下以后,陈三秋几人的小山头就被齐狩小山头压了一头,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位齐狩,自身实力过硬。 陈宁开口问道:“他啥境界了?” 陈三秋回答道:“刚观海境没多久,但他绝对比寻常的观海境还要难对付....”陈三秋本来还想劝陈宁不要和他打,再不济也要告诉陈宁一些关于齐狩的细节、路数,没曾想话说一半,陈宁已经上前。 街上人们看着这小丫头朝着齐狩几个走去,有些摸不准她要干什么,看着是个老实孩子,不像是打赢了架还要去嘲讽别人的样子,至于陈宁要去找齐狩打架,没人往那边想,毕竟虽然赢了任毅,但是想碰瓷这位齐家公子,还是太难了。 齐狩见陈宁来到自己身前,开口问道:“怎么?觉得赢了一个任毅赚的面子还不够,还想跟我打?” 陈宁点点头。 齐狩笑了,开口道:“用了点小聪明,赢了个下五境,就想和我打了?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一来你赢不了我,二来我不会趁人之危,实在想打的话,你找个时间,回去修养一段时间再来。” 陈宁开口道:“不用,现在就打。” 齐狩被气笑,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见对方下定决心,好像今天不跟她打一架就不走了,只好站起身。 见这一幕在场众人多是窃窃私语,又不时有飞剑飞出,是传讯叫好友来看热闹了,一个可以说是剑气长城的新人,要挑战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齐狩,打赢任毅兴许大家还没多少兴趣,可要说是跟这个齐狩切磋,那就有意思了。 两人谈话的空隙就陆续有剑仙御剑而至,多是今日不用上战场,以及刚从战场回来的,这种切磋,可比战场上杀妖有意思多了。 先前陈宁和任毅打的时候没这么大排场,人们多是当个乐子看的,而现在,街边站着的人多了一撮,谢家酒铺更是坐满了人,还有好事的已经开始坐庄开盘。 毫无疑问押注齐狩赢的占多数,赔率足足差了有小十倍,当中有人看到,从不好赌的米祜米剑仙竟是押了陈宁,便又加注了一些在陈宁身上,跟着剑仙押,指定没错,虽然他们也不觉得陈宁能赢得了齐狩。 押注回到街对面的米祜,发现陶文身边多了位老剑仙,是陈熙,估计是来护着自家晚辈的,毕竟齐狩实力不俗,而且以杀力大为突出。 陶文用下巴点了点陈宁,开口问道:“陈老剑仙,这位是?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听说陈家有这么一号天才?” 陈熙笑道:“这你得去问老大剑仙。” 陶文哑然。 街上的两人终于开始动手,只是齐狩手上没拿剑,他是有一把半仙兵的,但陈宁手中长剑太过特殊,除了陈清都没人能看出来古怪,故而齐狩只觉得对方拿着一把普通长剑,就没用自己那把半仙兵,打个小孩,不至于。齐狩单手掐着剑诀,以真气凝成剑状,在空中挥舞接下陈宁的几记攻击。 第十五章 赢了,但也输了 须知道虽然陈宁能接下百把跳珠,可这是在齐狩不给她施压的情况下。齐狩虽有托大,最多是不用全力,还不至于只在一旁看着跳珠和陈宁玩。 齐狩掐起剑诀,转眼间有数十把跳珠分离出来,围绕两人所在场地悬空而立,每把飞剑均向上下释放出一道白光,直至相连,好似把两人关入“鸟笼”一般。 陈宁看到这一幕,回想起陈平安曾说的小天地一说,修士于自身小天地内可发挥出超一境界的实力,眼下齐狩使用本命飞剑搭建的这片场地很像那种小天地,如果齐狩真能用出小天地,发挥出龙门境的实力,那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 好在齐狩目前还没那个实力,眼下的“鸟笼”只是齐狩用飞剑搭建起来,用于限制陈宁活动空间的一个手段,齐狩分出部分心神专门控制“鸟笼”的精度,确保“鸟笼”不那么容易被打破,自身则是脚尖一点,化气为剑,近身刺向陈宁。 陈宁发觉眼下的情况自己已经不好处理了,只得手腕一翻,从咫尺物中取出一把袖珍小伞,向上一抛,只见那柄小伞自动打开,悬于陈宁头顶,不断有金色气息放出,撞在那金色气息上的跳珠分身犹如撞在铁壁之上,被悉数弹开,自身则是持双剑与齐狩互相破招。 齐狩见状眉头一皱,虽说没有规定剑修间的比试不允许用法宝之类的身外物,可眼前这丫头又是符箓,又是法宝的,总归是让人心烦得很,原本齐狩认定可以很快结束的切磋,硬是被拖了很久。他作为剑气长城齐家子弟,又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自是有着一个天才剑修的骄傲的,此类法宝,他不是没有,而是不想用,也觉得不需要用。 陈宁这柄用于防御的伞并非没法破解,只一眼齐狩便发现,那些金色气息有着许多缝隙,眼下飞剑跳珠只是依凭着齐狩之前的一个念头,在机械地进攻陈宁,如若自己专注操纵飞剑钉入缝隙,便可越过法宝对陈宁造成伤害。 可齐狩并没能如愿,因为防守了足足有半炷香时间的陈宁,已经转守为攻,不断追着齐狩戳刺劈砍,她当然清楚自己法宝的弱点,就不会给齐狩拉开距离操纵飞剑的机会,故而齐狩之前搭建的“鸟笼”,反而是作茧自缚了。 有着那柄伞,再多的跳珠也只会徒增消耗,不得已之下齐狩主动减少了跳珠的数量,好让自己有着更多的灵气、心神来做别的应对。 忽然之间,追着齐狩撕咬的陈宁猛地有一阵强烈不安,便扭转身形,一脚踢在齐狩抬起格挡的手臂上,借势向后飞出,同时甩出五张方寸符,捻动之后便在场地中胡乱闪动起来。 正是这几下看似随意的闪动,碰巧躲过了齐狩的另一把飞剑“飞鸢”,陈宁知道自己没有喘息的时间,故而丝毫没有犹豫,立刻又甩出一张符箓,随后故意没有躲避再次袭来的“飞鸢”。 待齐狩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是一张品质不低的锁剑符,只见那飞剑“飞鸢”恰好与锁剑符消散后的金色涟漪撞在一起,便是定住不动了。 见到这一幕的齐狩火冒三丈,这下他是真生气了,这丫头竟然连锁剑符都用上了,为了赢下自己真是不计代价。 陈三秋几个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了,几人眼中陈宁的每一次处理可以说是接近完美了,虽说她凭借了许多东西,但眼下竟然是与齐狩不分上下了,虽说齐狩剩下的底牌也不少,但就看陈宁这家底丰厚的样子,肯定还有不少手段没用出来,再说了,陈宁的本命飞剑也还没有现实呢。 米祜开口问道:“那锁剑符,能锁得了你吗?” 陶文回答道:“若是让画符的人来,想必轻而易举,可如果是这丫头用符的话,锁个玉璞还是太难了,也就能锁住齐狩这种观海境,至多锁个龙门境片刻了。” 而后陶文开口道:“那柄伞,是半仙兵?” 米祜开口道:“还没到,不过差不多了,品相很好。” 这下陶文确定这丫头不是陈家的了,品质这么高的锁剑符,以及随手拿出来就能对症下药的法宝,绝对不是剑气长城陈家可以支撑得起的,就算陈家真的配给小丫头这么多宝贝,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在这种打架中用掉,怎么都得在战场上用。 打过无数场架的老剑仙陈熙也是看得津津有味,一来他也很想知道这丫头到底几斤几两,毕竟要是厉害了也算是陈家的颜面,二来他对这个叫陈予宁的丫头的兴趣,不比陶文米祜几个低,对这丫头,陈熙的情报可以说是没比他们多多少,只有老大剑仙无关紧要的几句话罢了。 陶文开口道:“这么看来,陈予宁或许能赢?” 米祜开口道:“不好说,硬实力上的差距还是有的,我现在只好奇这丫头的本命飞剑有什么玄妙,打到现在都还没亮出来。” 陈宁虽然已经应对得很好,可到目前为止,依旧处于一个接招的被动位置,唯一一次主动出击,还是为了防止齐狩全力操控飞剑,也算是一种防守。眼下齐狩光明正大地唤出了第三把飞剑“心弦”。 如果说“飞鸢”是一把极其锋利,速度极其之快的飞剑,那飞剑“心弦”就可以说是“飞鸢”的升级版,虽说初始的速度不如“飞鸢”,但“心弦”强就强在天然能够追踪敌人魂魄,有着类似剑灵的效果,无需齐狩本人费心,“心弦”一旦认定了某人的魂魄心神,便会自己追杀,更为难缠的是,途中这把飞剑还会逐步熟悉那人的魂魄,越是熟悉,就越是快,越是准。 这位齐家天才有着相当不俗的三柄飞剑,将之相互配合,不管捉对厮杀,还是战场上的围杀,齐狩均可有着超越常人的发挥,故而在真正战斗的时候,齐狩一般无需与敌人近身,同时还不怕被敌人近身,不可谓不无敌。 要说眼下陈宁唯一的优势,那便是齐狩没有一开始就祭出这把“心弦”了。毕竟“心弦”这把飞剑,属于越打越强的那种,齐狩原本以为无需使用飞剑,便能赢下陈宁,到后来的不得不祭出飞剑,这里的托大让他无形中少了“心弦”最为厉害的优势。 眼下“心弦”的速度远不如之前的“飞鸢”快,可陈宁只凭借反应和自身的速度还是不够,依旧得借助方寸符才能躲开,好在她符箓够多。 齐狩眼中这小姑娘袖子里不断有符箓飘出,消散,随之而来的就是陈宁的一次缩地,躲过“心弦”之后便会捻掉一张符箓近自己身出招,待到“心弦”追来之时又会用出符箓脱身,陈宁可谓是抓住每个空隙来对齐狩发动攻击。 对此齐狩没有太多担心,毕竟符箓一道,弊端很明显,那就是不够隐蔽,几乎是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对手,他最为担心的,是陈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用出的本命飞剑,他不相信资质这般好的剑修会没有本命飞剑,故而应对陈宁不时闪身至身前的此次攻击之余,齐狩在专注观察四周,以及每个隐蔽处的气息波动,试图找出那把可能藏在暗处的飞剑。 陈宁在闪转腾挪了几下之后少了些进攻,转而用空档时间丢出那把晏啄的配剑,将其斜插在地上,转为双手握剑,凝神将剑气压缩在手中长剑上,只见剑身周围有着一圈的白色剑气,接着继续甩出符箓躲过飞剑,重复之前的动作,剑身上的剑气先是由白色变为金色,随即又变为黑色。 第十六章 黑衣少女 庞元济盘算着自己这个剑气长城的宁姚之下第一人,能否打过这位陈家晚辈,就陈宁与齐狩的切磋来看,陈宁的实力还是不及自己许多。如果齐狩没有托大,按照他常规的作战方式,早点唤出心弦,和其他两把飞剑相互配合,以他那近乎无解的捉对厮杀模式认真对付陈宁,庞元济想不出齐狩会怎么输。 给他庞元济的话,是绝对不会如此托大的,作为隐官大人的弟子,他不允许自己出现哪怕一点的意外,比起尽全力打赢一个废物,托大输给一个天才更会被师傅责骂。 庞元济当然能看得出,这个叫陈予宁的,天赋要在自己之上,只是比自己晚生了几年,而且庞元济隐隐觉得,用不了几年自己就会被她超过。 原本一同站在街边的陶文与米祜已经御剑升空,向城南战场而去。 陶文开口道:“那丫头的本命飞剑?” 米祜摇了摇头,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到最后都不用,或许是真的没有本命飞剑。” 陶文开口道:“那真的太可惜了,这样一个天才,没有本命飞剑的话,杀力会大打折扣。” 米祜开口道:“才九岁,还早,三十岁之前都有可能会孕育出飞剑。” 陶文咂舌道:“没本命飞剑打成这样,宁姚能做到?” 米祜开口道:“如果是九岁的宁姚,而且不用本命飞剑的话,应该是打不过这丫头的,这丫头手段很多,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种打起架来最难处理。” 陶文点点头,开口道:“而且家底很厚啊,虽然剑修常常看不起符箓一道,但就刚刚那一架小丫头用出去的符箓,连我都觉得有些肉疼,浩然天下的宗门,都这么有实力的吗?” 米祜白眼道:“我连倒悬山都没去过,你问我?” 两人正边飞边交谈着,突然身旁不远处有一剑修身形骤然炸裂,一颗元婴及金丹同时炸毁,甚至连一丝一毫的魂魄都没有剩下。 要知道,两人目前还没有离开剑气长城北边城池,是没有大妖能把手伸到这里的,另外能把一位元婴境剑修如捏鸡崽一样,杀得连渣都不剩,也不是寻常飞升境能做到的,周围赶路的剑修均是警惕起来,面面相觑。 不料众人心湖中响起一个声音:“忙你们的。” 其实米祜只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是那位老大剑仙出手了,毕竟想在剑气长城内杀人,得先过他那一关,米祜可以确定,那剑修估计是妖族奸细,今日看了街上两位年轻人打架,急着把陈宁的消息送回南边,不料被陈清都发现,一剑斩了。 那位元婴剑修先是以蛮荒“文海”周密的一种秘法放出飞剑,这种秘法可遮蔽天机,哪怕强如陈清都,也不会察觉气息,只可惜陈清都从陈宁与齐狩打架开始,就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便运转神通观察着剑气长城内的每一个人,故而虽然不会感知到传讯的气息,但看到任何可疑的行为,便可以细细排查此人心弦,总会露出马脚。 陈清都一般是不会管这类事情的,毕竟剑气长城有隐官专门处理奸细一事,而且蛮荒奸细太多,甚至说陈清都正常情况下不会干涉城内的任何事物,可是事关陈宁,这个从未来来的天大变数,陈清都没有马虎,即便陈宁终有一日会被蛮荒得知,终归还是越晚越好。 城池主干街道上,几人一同漫无目的地走着,叠嶂本来是搀着陈宁的,可陈宁说不用,自己又没受伤,就是有些累了。 晏胖子开口道:“以前觉得符箓这种手段太过低级,看不上眼,今天才算是给我开眼了,予宁啊,这符都是你画的吗,能教我不?” 叠嶂白了晏啄一眼。 陈宁开口道:“我目前也只能画些简单点的符,那张锁剑符,还有一些品质好一点的方寸符都不是我画的。” 晏啄没有追问那些符是谁画的,他又不傻,自然能看出来陈宁这两天一直在刻意避开自己父母和师承的话题,开口道:“那符箓是不是只要掌握了诀窍,所有修道之人就都能画,没什么天赋天资一说吧?” 陈宁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种事情得问她爹,她怎么会知道,开口道:“应该...是的吧?我当时看我爹画了一次就学会了,只是高级一点的符箓的符胆建造我做不到。” 几人见陈宁第一次提到“她爹”,也算是第一次提到自己一身的本事是跟谁学的,都是怔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追问她爹是谁。 晏啄开口道:“那就说好了,回头有时间教我画符。”然后转头对董黑炭开口道:“黑炭,你名字叫董画符,但是你懂画符吗?既然董画符不懂画符,那算什么事情,我建议你也跟予宁学一下。” 几人是被晏啄这个突然袭来的冷笑话给冷到了,有些无语,董画符开口道:“不学,老祖宗看见我用符箓又要骂我了。”然后又向陈宁解释道:“没有看不起用符箓的意思哈予宁,就是我家那老祖宗脾气有点怪。” 陈宁笑着说了句没关系。 陈三秋开口问道:“予宁,怎么感觉你的真气好像用不完一样?”然后又小心翼翼道:“能说吗?” 陈宁斟酌了一下,觉得应该没事,开口道:“根据我爹的说法,常人想要在体内的窍穴内贮存真气,需要吸收,养气,再炼化,才能把天地间的灵气转为自己的真气,但我不同,我不需要后面两步,吸收来的灵气可以直接使用,所以看似我在打架的时候有用不完的真气,其实是我在不断补充真气。” 第十七章 踏剑来 几个年轻人站在百丈高的城头之下,高马尾小姑娘抬头而望,看着巨大城墙上的那几个大字。 原来真的有个“猛”字啊,原来那个天天吹牛的阿良叔叔真的是位刻字剑仙啊,阿良总跟陈宁吹自己有多么多么厉害,但又喜欢假装一副不敢惹事,谁也打不过的可怜样子,搞得陈宁以为这个贱兮兮的叔叔,就是喜欢吹牛而已。 听爹爹说他刻了一个“萍”字,现在的城墙上却没有那个萍,也对,爹爹现在才只有十几岁,还是个穷小子呢。 陈三秋见陈宁目不转睛地看着城墙上的大字,笑道:“那个‘陈’字,就是陈家老祖宗陈熙刻下的,你见过的。” “‘董’是黑炭家老祖宗,‘齐’是齐狩家老祖宗......”陈三秋刚准备继续解释,陈宁笑道:“这些我知道,‘猛’真的是阿良刻的吗?” 陈三秋闻言有些惊讶,知道这些字是谁刻的不奇怪,知道阿良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陈宁谈及阿良的时候云淡风轻,好像很熟悉一样,结合陈宁的剑术、剑意,他猜测阿良没少教过陈宁剑,只是阿良不是前不久才离开剑气长城吗? 陈三秋点点头,开口道:“你也认识阿良吗?” 陈宁挠挠头,想了个合理的说法,开口道:“认识......吧,就是阿良不认识我。” 陈三秋明显不信,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 随即一阵洪亮的战鼓声响起,下一批修士该上战场了。 一行年轻人朝南走去,路上另一堆剑修看了眼这几位年轻人,纷纷挪身让出路来,着实是这几人名气太大了些。 南边战场被划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六个区域,其中“甲乙丙”三区纵向深度相同,只是水平位置不同,而“丁戊己”三区则是更加靠南,位于中间的“戊”区甚至已经划分到了拖月山山脚,只是靠后的三个区域一般不会有剑修去,即便是老剑仙,大剑仙们也都会联袂一起去,毕竟凶险程度极其之深。 “甲乙丙”区中的“乙”区在另外两区的中间,最靠近剑气长城,因此是最安全的一个作战区域,陈三秋几人原本是该到“甲”区参战的,可由于陈宁是第一次上战场,又是一位极其重要的剑仙胚子,隐官一脉的洛衫便将几人安排到了“乙”区参战,算是一种保护。 晏啄开口道:“予宁,别怕,到时候要是实在陷入危险了,你就大喊我的名字,我来救你。” 陈三秋白眼道:“予宁用你救啊?” 晏啄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开口道:“要点面子嘛,嘿嘿。” 叠嶂揉着肩膀,开口道:“今天是陆大剑仙给我们当扈从剑师,这还是第一次有仙人境给我们当扈从剑师,也是拖了予宁的福了。” 陈宁闻言眼前一亮,开口道:“是陆芝大剑仙吗?”,那位陆姨是她眼里除了娘亲最帅的女子,穿越前陈宁就和陆芝关系很好。 叠嶂点点头,她以为陈宁知道,毕竟剑气长城的仙人境,姓陆的就那么一位。 陈宁环顾一下四周,开口问道:“陆剑仙在哪呢?” 薛断开口道:“扈从剑师不会全程跟着我们,陆剑仙会在离我们不远处的战场杀妖,等我们有危险的时候才会赶来。” 董画符开口道:“上次我们在战场,被某个飞升境王座大妖盯上了,天上飞来的那个巨大山头就是那头大妖的手笔,老祖宗接下那一招之后,跟那头大妖捉对厮杀了三天三夜才回来。” 叠嶂开口道:“别担心哈予宁,这都是常有的事,不过妖族一次都没得手,我们最大的损失也就是我丢了条胳膊...”本想安慰陈宁的叠嶂感觉自己越说越跑偏,索性就闭嘴了。 正走在战场上,事到临头了,陈宁也就不害怕了,战场上剑仙们的气势、信念,真是叫人血脉膨胀。 陈宁摇摇头,笑道:“怕啥,我不怕,别说飞升境,十四境我也不怕。”陈宁见过的十四境,应该跟陈三秋几人见过的飞升境一样多了。 晏啄有些摸不着头脑,十四境?十四境是什么境,境界不是一共就十三个吗? 越往南走,人越稀少,几人走着走着便御剑而起,加速向南而去。 初到战场这边妖族比较少,陈三秋几人一般不会在这种地方杀妖,打不尽兴,只是想到陈宁第一次上战场,便准备先在这里热热身。 陈宁却说没必要,故而几人直接向更南边飞去。 不远处有剑气长城修士结成的一座大阵,几人便挑中了此处出剑,这两位元婴均不是剑修,可在隐官那边的评级却比多数剑修都高,是因为两人主修阵法一道,配合结阵之后可以提高阵内己方修士的感知能力,同时还可慢慢治愈阵中修士,为之补充真气。 第十八章 破境 宁姚眉眼略含笑意,站在几人身前,钉入金丹修士的那柄剑自己在一旁不断飞舞,紧紧追着那金丹修士,宁姚开口道:“好久不见。” 几人见是宁姚来了,都是相当开心,纷纷不再绷紧神经,上前几步,晏啄第一个开口道:“宁姐姐,总算回来了。” 叠嶂开口道:“宁姐姐如今已经金丹了?” 宁姚摇摇头,开口道:“龙门。” 叠嶂有些无语,还是龙门境你这么不把个金丹放在眼里。 要说反应最大的,还要数陈宁了,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十几岁的娘亲,原来娘亲年轻的时候,就这么好看,这么帅气了啊,而且宁姚来得太突然,陈宁可谓是惊讶极了。 高马尾小姑娘满眼都是星星,看着这位同样梳着高马尾的黑衣少女,好不吝啬眼中的仰慕神色,宁姚被陈宁盯得有些毛毛的,这种感觉实在有些奇怪,被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以这种毫无保留的眼神看着,饶是宁姚也难免有些不适。 宁姚朝陈宁一挑眉毛,开口道:“这位是?” 陈三秋开口道:“她叫陈予宁,给予的予,宁姐姐你的那个“宁”,是我们陈家的一个晚辈,现在跟我们一起作战。” 宁姚神色有些古怪,陈予宁,陈与宁?怎么不自觉就想起那个呆子了,宁姚微微摇了摇头,打散自己的思绪,不知道暗自喃喃了一句什么。 而后宁姚上前一步,握拳在身前,开口道:“你好,我爹姓宁,我娘姓姚,所以我叫宁姚。” 陈宁有些慌张,实在是有些激动,脑袋有些空空的,支支吾吾开口道:“你...你好,我爹姓陈,我娘...我叫陈予宁。” 宁姚微微皱了皱眉头,神色更古怪了,这傻乎乎的样子,还有说的这句话,怎么那么像那家伙啊。 切,呆子。 看着几人在这聊得开心,那金丹有些生气,是不是有些太不把金丹当金丹了?区区龙门境剑修的一把破剑就想困住我?随即发动术法,周身凭空出现一片巨浪,宁姚的那把剑被卷走,随即又有一条水龙朝几人袭来。 陈宁刚下意识要起身,便看到宁姚已经身形一闪,出现在那水龙周围,随后便是磅礴剑气放出,将那刚刚化成龙形的水法打散,只留下散落而下的一摊水,宁姚则是继续向前,接过自己的那把配剑,与妖族金丹修士贴近身形,然后以快到晏啄几人看不清的速度围绕那金丹不断斩击。 那金丹见情况不妙,寻常山上修士打架,最怕被剑修近身,心中暗道不好,抬手掐诀,想要施展水法中的遁数逃生,是那化身形为水,从而融入地上的血水逃遁的手法,只可惜眼前这黑衣女子剑修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手刚抬一半,便被一道犀利剑光斩过,于是一只手掌落地。 金丹见状惊慌失措,另一只手藏在背后一翻,口中默念口诀,想要从方寸物中拿出某个保命法宝,眼下情况绝对不是该抠门省钱的时候,这个只有龙门境的女子剑修,绝对要比许多地仙都要危险得多;不料口诀念完,手中也没有多出法宝,低头一看,别在腰间的方寸物不知何时已经被那女子打碎。 妖族金丹这下真可谓有些绝望了,自己完全挡不下那女子剑修的全部攻击,身上已经被砍得满是血痕,走投无路之下那金丹只得大声呼喊骨罗,希望对方可以来救上一救,不料话刚出口,自己便感觉天旋地转,眼中隐约看到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这才发现自己已然身首异处了。 只剩一颗头颅在地上的妖族金丹修士,眼睛里最后一幕是骨罗逃跑的背影,以及那黑衣女子满脸冷漠,手持长剑挑着一颗金丹,矗立在那里的样子。 作为拖月山百剑仙之一的骨罗,自然是清楚这位宁姚的含金量的,别说自己只是与之同境的龙门境了,就算自己是个金丹剑修,也不见得能在宁姚手上讨到多少便宜,故而骨罗只是看了那御剑而来的黑衣女子一眼,认出这是剑气长城的那位宁姚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脱身,逃离战场了。 须知道,妖族虽有规矩,不允许同境对敌时临阵而退,但只有一位是以外,那便是宁姚。 宁姚挑着那粒金丹,落在陈宁几人旁边,将那粒金丹递到陈宁身前,开口道:“诺,见面礼。” 陈三秋几人瞪大眼睛,有些说不出话来,是被惊到了,当然不是因为宁姚送陈宁金丹,宁姚以前就经常把自己的战功送给别人,她从来不缺战功,而是因为宁姚虽然离开三年,只涨了一境,可却能如杀鸡崽一般虐杀一个金丹境,这真算是应证了某位剑仙的那句话:“境界于宁姚无甚意义。” 陈宁接过那颗金丹,有些开心,开口道:“谢谢。” 几人见到许久未见的宁姚,话不可谓不多,竟是在战场中间聊了起来。 叠嶂开口道:“宁姐姐,浩然天下的剑修是不是当然不如我们剑气长城半点?” 宁姚点点头,开口道:“是不如,但是也有厉害的。” 陈三秋开口道:“遇见过阿良吗?听说他从剑气长城离开以后就一直在浩然天下。” 宁姚依旧是点点头,开口道:“只遇见过一次,还是他找的我,大概在一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