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悄悄》 第1章 第 1 章 熬夜挺爽的。 如果第二天不用上班的话，那他一定是个熬夜专业户，叶迢心里想。 此刻在地铁口人挤着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随着人流走进去。 不。 是被推进去。 叶迢左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右手艰难的抽出来快速在闸机感应区划过地铁卡。 “跳跳，今早怎么没给妈妈买生煎呀？”电话那边传出林舒悦甜腻的声音。 “昨晚睡得太晚，没起来。” “哎呀，都是妈妈不好，不该拉着你陪我追剧的，你上地铁了嘛？人多不多呀？晚上我想吃城东那家会所的甜点，你去给妈妈买吧。”林舒悦的话像连珠炮一样，这样的对话模式叶迢早就习惯了。 没听到叶迢回话，林舒悦又问：“好不好嘛？” 眼看地铁缓缓进站，叶迢淡淡的“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迈进车厢。 打从开始工作起，他就对这个住了二十几年的城市逐渐袪魅，他不喜欢快节奏的生活，这里所见之处，每个人都透着匆忙，偏偏现在他也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地铁上，他和平时一样，靠在地铁门口的栏杆上发呆。 7:55分，叶迢准时走进公司，大厅里聚着几个同事，电梯口还站着俩，他走到跟前，电梯门刚关一半。 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只站两个人，奇怪的是，大家都没上去，要知道下一趟电梯至少还要等三五分钟，他没那个耐心，赶紧伸手按下电梯键。 身边那俩同事直勾勾盯着叶迢，还凑到一起小声嘀咕几句什么，他懒得听。 电梯门再次打开，叶迢走进电梯，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位是总裁的私助，以前老温总还在公司掌权的时候，这人总是跟在他身边，算得上是老温总的得力助手。 后来老温总退休，这位助理就转去给温家大儿子温燕翼做事。 平时这人很少露面，只有公司开全体大会的时候，大家才能远远看他一眼。 叶迢目光往旁边挪了挪，看到杨助身边还立着一个人。 男人身材修长，白色衬衫扎进笔挺西裤，本该是严肃的商业装扮，却被外面松垮的卫衣外套显得有些敷衍，衣角还随意地耷拉着。 仔细看眉眼间和温燕翼有些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像。 他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跳动的数字上。 “12F宣传部”指示灯亮起，叶迢顺手从口袋里摸出工牌带上，穿过开放式办公区，走到一个靠窗的工位坐下。 他没察觉身后那两人也跟着走出来，只不过去的是经理办公室。 - 办公室里。 李智明早早把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攥着手指在原地踱步。 听见“咔嗒”一声，他紧忙挺直腰板，三步并两步迎到门口，脸上堆满笑意，把杨助和温之听请进屋内。 昨天收到消息时他就有点慌乱，这位小少爷空降宣传部是小事，可早就听说，这位脾气不好，和他哥温燕翼是两个极端，一位沉稳儒雅，从不发脾气——一位嚣张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 只见温之听双手插兜走进来，懒洋洋的跌坐在椅子上，看都没看他一眼。 李智明只好弓着背小步上前，说话时语气里都带着讨好：“小温总，您看这办公可还成？窗边采光好，新换的加湿器...” 温之听眼皮都没抬，“嗯”了一声。 他刚要再说点什么：“那...” “李副经理”，杨助推了推眼镜，打断他的话，“小温总以后在这办公，业务上有什么需要，你多费心。” 李智明连忙回答“是是是！一定一定！您尽管放心！” 杨助又凑近温之听耳边，压低声音交代着什么，他站在原地大气都不太敢出，也不敢仔细听。 只见温之听来回转着办公椅，时不时应一声。 过了好一会，杨助理才站直身子：“那温总您先休息，有事叫我。”说完出了办公室。 李智明还在原地保持着僵硬的站姿等待着这位新上司的首道指令。 温之听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摆件，百无聊赖的在手里转了两圈。 又揪两下花盆里的叶子。 又踢了踢垃圾桶。 又抬头看了一眼还杵在原地的李智明。 温之听吓了一跳：“还不走？” 李智明脸上又堆起谄媚的笑容：“温总，那个...” 他本想汇报一下宣传部最近的工作情况，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温之听抬手打断了：“行了，没什么事出去吧。” “哦..好”，他愣了下，转身打算离开，谁知刚走两步。 “哎——”身后又传来温之听的声音，他立马退回到办公桌前，等着这位大爷吩咐。 “你工作能力怎么样？”温之听问他。 李智明这时才敢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位小老板。 温之听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面阴影，左边眼角下有一条很小的疤痕。 他心想温家这两兄弟还真是会长，专挑老温总和温夫人的优点。 李智明紧忙说：“回温总的话，我在公司已经八年了，三年前提升的副经理，您来之前也是一直由我代理经理一职。能力不敢说多强，但宣传部这两年的项目倒也都是带着团队一步步跟下来的。” 他特意加重“团队”二字，余光瞥见温之听指尖顿了顿，忙又补一句“主要是大家齐心，功劳都是同事们的。” 温之听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他发福的脸和西装上褶皱的腰线，忽然轻笑了一声——这人油光满面像个招财猫似的，说起话来倒是滴水不漏，还不忘卖个顺水人情给底下人。 “行了，没什么事出去吧，宣传部不会变天，要不是老爷子要死要活，我也不会过来。以后工作上的事还是你做主。”温之听给李智明吃了个定心丸，又摆了摆手：“让人送杯咖啡，加冰少糖。” 李智明紧忙退出办公室，反手轻轻的掩上门，又站在门口抚平西装上的褶皱，恢复成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 随后走到一名员工桌前吩咐道：“去给温总送杯咖啡，少糖。” 叶迢没搭话，把文案最后一行字敲完才起身去茶水间，然后端着一杯咖啡走到经理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来。”屋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回应。 叶迢推开门就看见温之听正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胳膊里。 那人听到动静才抬起头。 他看到叶迢时明显愣一下，这人虽然穿着公司统一的白衬衫西装裤，但看起来不像终日伏案的职场人，更像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的大学生。 温之听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还能看见这么好看的人。 叶迢不知道温之听心里在想什么，把咖啡轻轻放在他手边，转身就走了。 温之听刚被李副经理满脸堆笑地讨好完，这会儿碰上叶迢这么冷淡的态度，心里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就默默看着叶迢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等屋里只剩自己他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竟意外的好喝，甜度也刚好。 喝完一杯咖啡，温之听总算没那么困了。 他随手抓起桌上的文件，翻开看了看，又合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术语看得人头疼，根本看不进去。 心里琢磨着往后在公司怎么才能给温燕翼找点麻烦。 快到中午时，温燕翼让人送来了午饭，他向来挑食，以前在家吃饭，厨师都得单独给他开小灶。 这会儿看着桌上摆的几道菜，全是自己爱吃的，忍不住觉得好笑，温燕翼这兄弟情深的戏码演得倒是挺好。 他拿起筷子随便扒拉了两口，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便又多吃几口。 吃饱喝足，不知怎么的想起来早上送咖啡那个小正经了。温之听随手按了几下桌子上的内线电话。 李智明谄媚的声音一秒响起：“温总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温之听听着这声音有些心虚，抬手摸了摸鼻子，假装随意的开口：“送杯咖啡过来。” 李副经理：“好嘞，少放糖，明白！”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温之听坐直身子，对着暗掉的手机屏幕整理一下发型，又清清嗓子才喊了声“进”。 结果听见一阵哒哒的高跟鞋响，随后推门进来的是个长发女员工。 她扭着腰走到桌前，弯腰放咖啡时故意把领口敞得老大，还拖着长音说：“温总~这是我现磨的，您尝尝。” 温之听：“…………” 温之听懵了。 小可爱呢？ 呸， 小正经呢？ 那女人拐着弯的声音听得温之听脑袋直晕，他赶紧开口制止女人的下一步行为：“行，有心了，快出去吧。” 语气里不带一点感情，女员工失望的走出办公室，期间一步三回头，谁成想温之听看都没看她一眼。 但一想到这么帅的小温总喝着她亲手磨的咖啡，她心里就浮起一丝甜蜜，美滋滋的回到工位。 可温之听不高兴了，那咖啡刚喝一口就被他倒进了旁边的花盆里，一滴不剩。 叶迢：速溶咖啡，没加糖。 温之听：甜度刚刚好诶。 女员工：手磨咖啡，三分糖～ 温之听：一点不甜。（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叶迢忙完手里最后一点工作，看一眼时间，快到下班点了。 想起自己早上答应林舒悦，下班得绕路去城东买那家的甜点，不然她肯定要闹脾气。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桌面收拾整齐，准备走人。 另一边办公室里，温之听刚打完一局游戏，抬手看一眼手表，16:49，离下班还有11分钟。 他突然反应过来：“我是老板，干嘛非得卡点下班？”这么一想，他起身就往门口走。 刚要推门，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温燕翼穿着笔挺的西装，连领带都系得规规矩矩的，就站在门口。 温之听最看不惯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脸色立马就沉下来：“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温燕翼语气温和。 温之听没好气地回怼：“在家看了二十几年还没看够？少在这假惺惺的。” 温燕翼突然出现在宣传部，外面的员工都忍不住偷偷往这边瞧。 温之听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这才没好气地给温燕翼让开路，两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屋里气氛冷得能结冰，温燕翼率先打破沉默，温声说：“在这工作还习惯吗？” “挺好啊，不过是换个地方打游戏罢了。” 温燕翼没再说话，扫一眼办公室，看得出来这里精心布置过，是温之听喜欢的风格。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谁也不说话。 温之听实在受不了这氛围，小时候他总爱跟在温燕翼屁股后面跑，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玩，但也没像现在这么尴尬过。 他忍不住想了想，这关系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僵的？ 太久了，大概是自己出国前。 “没事我下班了。”温之听抓起外套就要走，温燕翼张张嘴，最终也没说什么，侧身让出路。 踏出公司大门，温之听心里像压块石头，什么狗屁公司，这些年他故意不回家，摆明就是不想见到温燕翼，现在老头非要把他塞进公司，温燕翼又在这装模作样的关心，分明就是恶心自己。 越想越烦，干脆在原地掏出一根烟点上，刚吸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 本来就心烦，现在更躁了，温之听头都没回就开口骂了句：“滚一边咳去。” 叶迢：“.........” 见身后没动静，温之听不耐烦地回头，发现叶迢站在身后，一脸懵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他下意识就把烟掐灭了。 算上早上送咖啡过来，这才第二次见到叶迢，可心里的烦躁劲儿又散了，可能是这人白白净净，长得太符合他审美了。 以前他也谈过几个斯文类型的小男友，可都没有叶迢这个劲儿，表面看着温吞柔顺，可那双眼睛望过来的时候，偏偏清透坦荡的很。 温之听顺着那张脸往下看，白衬衫袖口挽的整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 叶迢朝他点点头，路过时轻轻说了句：“温总好。”这话说的规规矩矩，可温之听听着，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里一动。 叶迢的声音和他本人一样，温和里透着冷淡。 等温之听反应过来，叶迢已经跨上路边的共享单车，很快骑远了。 温之听没太放在心上，走到车旁弯腰钻了进去。 黑色迈巴赫稳稳当当的停在一家高端会所门前，温之听推开车门走下来，随手把钥匙扔给候在一旁点头哈腰的门童。 迈着长腿大步走进去，会所里灯光暧昧，他熟门熟路的拐了几个弯，推开一间包间的门。 屋内烟雾缭绕，呛的人直皱眉。 程羽瘫在正中间的真皮沙发上，怀里还搂个妆容精致的女孩，裙摆凌乱，不知道又是哪个小情儿。 见温之听进来，程羽立刻笑着把身边人往旁边推了推，扯着嗓子喊：“之听，坐我这儿！” 温之听沉着脸过去坐到程羽身边，接过旁边人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嗬，瞧这脸色，谁把我们温少爷搞这么郁闷？”程羽嘴上不正经的调侃着，手里却给自己满了一杯酒，也仰头喝进去。 温之听连灌了三杯，才哑着嗓子开口：“我今天去公司上班了。” “什么？！”程羽猛地坐起身子，挥手示意屋内喧闹的众人噤声，“你真去了？圈里人谁不知道温氏早晚是温燕翼的，怎么突然....” 温之听往后一仰，打火机“咔嗒”声响，猩红的烟头在黑暗里明明灭灭：“谁知道呢”，他吐出的一口裹着酒气的烟圈：“可能是看我们都过几天好日子，他不爽了呗。” 温之听的声线沙哑，听不出喜怒，侧脸却被光影切割的愈发冷峻。 程羽盯着好友的脸发怔——五官轮廓和儿时记忆里那个追在温燕翼身后的少年别无二致。 恍惚间他想起那个十几年前的午后，温燕翼坐在花园里看书，温之听每天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也不愿出去玩，程羽只好到温家来找他。 那天两人正在花园里追蝴蝶，温之听跑的太快，摔在花园角落里一颗小树旁边，树枝在脸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那时他们都已是半大少年，连温之听自己都没缓过神来，却见向来沉稳的温燕翼脸色骤变，冲过去将弟弟打横抱起。 那还是程羽第一次见温燕翼那副摸样，也是第一次意识到，或许在温燕翼心里，这个弟弟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重要得多，后来给温之听消毒时，温燕翼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最后温之听眼角下留下一道很浅的疤痕，无伤大雅，原本柔和的五官因这道疤痕添了几分凌厉，反倒成了独特的魅力标识。 程羽当时哭的稀里哗啦的，吵着闹着非要去温家花园里摔一跤，觉得自己摔出疤来也能这么有范儿。 后来去温家，他发现温燕翼换了地方看书，温之听依旧跟在温燕翼的身边玩。 程羽也再没进过温家的花园。 那个画面和眼前漫不经心抽烟的男人重叠，竟生出恍如隔世的荒诞感。 程羽捏着酒杯转了两圈，明知不该插手温家的浑水，喉结却不受控制的向上滚动，“之听啊...” 温之听掀了掀眼皮，目光轻飘飘的落在程羽的脸上。 对上温之听的眼睛程羽有些不忍，话到嘴边又泄成叹息。 他狠狠灌了口酒，玻璃杯嗑在茶几上发出闷响，借着酒劲，心一横：“我就直说了，人都会变，你哥他更是早就变了，以后在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得防着他。” 话落，他都做好温之听和他发火的准备了，但一直没听到温之听出声。 程羽看着他往杯里倒酒，一杯接一杯，透明的酒液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起身，丢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就往外走。 程羽望着他挺直却略显僵硬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出声。 二十多年的交情，他太了解温之听，别的事情他都不在乎，是真的不在乎。 记得高中时，温之听突然领个小男生到大伙儿面前。 程羽早就知道温之听喜欢男生，但亲眼见他带对象还是头一回。 那天晚上，他拉着男生聊个没完，还加了微信。 可没想到第二天，那男生就私聊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想单独约会。 程羽哪敢做这种挖兄弟墙角的事？ 何况这还是这温之听。 再说他对男生也没兴趣啊！ 他直接把聊天记录转发给温之听，心想温之听怎么也得发火，结果对方只回了句“知道了”。 后来，那男生再也没出现过，温之听也跟没事人一样，该玩玩，该闹闹，该逃课逃课，对象也继续谈了好几个。 可一旦涉及家里的事，温之听就完全变了个人。 程羽见过他为了温燕翼和父亲争执，也见过他为了温秉昀给他们定的破规矩气得摔东西。 和平时那副散漫的样子判若两人。 温之听走出会所，夜风扑面而来，冰凉的水汽漫进领口，灌的他打个机灵，胃里翻涌的酒意竟散了大半。 他远远望见有人骑车朝会所过来，停稳车走近才看清是叶迢，温之听挑眉。 这人来这儿做什么？ 叶迢像是没注意到他，径直走向前台，低声和服务员说了几句，就到休息区坐下。 温之听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目光却忍不住那边飘。 约莫二十分钟后，服务员恭恭敬敬递给他一个精致纸袋，温之听一眼就认出，那是会所的招牌栗子蒙布朗。 只是温之听没想到这样的人也会喜欢甜食。 看着那人骑上自行车走远，他顿时没了喝酒的性质，给程羽发了个消息就钻进出租车回了家。 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小时候的画面，本以为今天会和之前见到温燕翼一样，梦到那些跟在他身边跑的日子。 可没想到梦里他居然坐在温氏的办公室里，对面沙发上坐着个人正低头磨着咖啡，那人背对着他，只能看见手一直在动。 直到对方转身走过来，骨瓷杯托着蒸腾的热气递到他唇边，他才看清——是叶迢。 更离谱的是，叶迢竟直接跨坐到他腿上，说了句：“张嘴。” 然后一勺一勺的喂他。 他居然也没躲？！就这么喝完一整杯。 喝完叶迢也没从他腿上下去。 后面的事.... 早上醒来时温之听还有点迷糊。 难道真是禁欲太久了，看见个漂亮小男生就想上？ 站在浴室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忘掉那个梦，但一闭眼就是叶迢喂他喝咖啡的画面。 这让他怎么上班啊！ 怎么面对那小正经？ 第3章 第 3 章 公司楼下。 温之听鬼鬼祟祟的从车里钻出来，不知道怎么的，他有点怕碰到叶迢。 结果刚关上车门，回头就跟人打了个照面。 叶迢正站在他身边停单车。 自从昨晚买甜品骑了次单车，叶迢就觉得比挤地铁舒坦，今天特意早起一会，骑车来上班。 老远他就看见这辆迈巴赫，骚包且高调。 但这车停下半天也不见有人下车，大概十几分钟，叶迢车都停好了，才看里面人小偷似的从车出来，还左顾右盼的。 温之听冷不丁撞见叶迢，吓得连退几步，叶迢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刚想打招呼，就听对方先开口了。 温之听：“嗨。” …… 嗨你大爷。 温之听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 好歹自己也是个情场老手，居然栽在开场白上了。 这要是让程羽听见估计得笑一个月。 叶迢也愣了一下，迟疑的回了声：“…嗨。” 温之听硬撑着没话找话：“那个，上班啊？” “不然呢？” “啊…哈哈。” 这下叶迢更莫名其妙了，都说这温氏二少爷是个纨绔子。 他看着怎么不像，倒像个大傻子。 叶迢刚抬腿要往公司走，大傻子又说话了：“你叫什么名？” 叶迢：“叶迢。” 温之听：“叶调？调戏的调？” …… 这下温之听是真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破嘴。 怎么还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叶迢心里一阵无语，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温之听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捂着胸口。 怎么喘不上气了？！ 那样子好像叶迢不是朝他翻了个白眼，而是给他发射了个爱心。 温之听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还忍不住偷偷傻笑。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叶迢一个白眼迷得七荤八素的。 这办公室看起来都变得更美好了呢。 但冷静下来，温之听又有点迷茫，以前他谈恋爱从来没费过什么心思，这张脸摆在那，就有大把的人往身上扑。 主动追人的经验还真没有。 万一叶迢不喜欢我这款怎么办？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碰到一个男的就是gay的概率…好像没那么大。 这一上午温之听都在办公室里琢磨这件事儿——怎么才能打听到叶迢的性取向呢？ 总不能直接去问“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吧？ 李智明在外面门都要敲烂了，也不见里面人出声。 实在没办法，他小心翼翼的推开一条小缝，看见里面的人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两只手杵着下巴坐在那发呆。 李智明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温总？” 喊到第三声，温之听才猛地回神：“啊？” “我能进来吗？” “嗯，进。” 李智明捧着文件挪到桌前，温之听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哪敢多问，赔着笑把文件递过去：“温总，这份得您签字。” “知道了。”温之听抓过笔，潦草画了几笔就把文件推回来。 李智明低头一看，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本该签“温之听”的地方，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大字：叶迢。 叶迢。 叶迢？！ 这是什么情况？ 温之听看李智明在那磨磨蹭蹭的不走，不耐烦的开口“还有事儿？” 李智明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硬着头皮把文件重新递过去：“温总，您看这……得签您本名。” 温之听接过文件看一眼，耳根唰地红了，怎么还把叶迢的名字写上去了？ 他飞速补上自己名字，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没开机的电脑屏幕，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假装没看见李智明眼里快溢出来的好奇。 等李智明抱着文件回到工位，盯着被划掉的“叶迢”两个字发愣。 这个叶迢他知道，去年才到公司的一个员工，平时独来独往的，除了交报告几乎不跟管理层打交道。可他和温总什么关系？ 实在憋不住好奇心，干脆把叶迢叫到办公室。 等叶迢敲门进来，他看着眼前年轻人冷淡的眉眼，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才问道：“小叶啊，你来公司多久啦？” “一年半。”叶迢言简意赅，眼神里写满“有事快说”。 李智明眼神躲闪，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叶迢看着李智明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跟被施了哑药似的？ 沉默半晌，李智明终于咬咬牙开口：“你和小温总……？” “嗯？”叶迢挑眉，眼里写满问号。 李智明死死盯着他的表情，想从那冷淡的眉眼间找出点端倪。 可叶迢压根没在演，实实在在是一头雾水。 “咳，没事。”李智明瞬间怂了。 万一这小子真和温之听有什么牵扯，自己冒冒失失得罪了人，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立刻换了副亲切的笑，端起领导架子：“最近工作还顺利吧？” “顺利。” “方案写的没有困难吧？” “没有。” “那就好，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哈，不用客气。” “嗯。” “……” 李智明又没话说了。 办公室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他只好尴尬地清清嗓子，强装镇定：“行了，没啥事了，你先去忙吧。 叶迢没想太多，走出办公室。 他掏出手机看眼时间，离午休还有半小时，干脆晃去食堂提前打饭。 路过走廊时，远远听见茶水间传来细碎的八卦声，隐约飘来“温总”“叶迢”几个词。 他脚步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指尖却无意识地蹭了蹭袖口。 难不成那位少爷真把“调戏”两个字写脑门上了？ 到食堂的时候还不是饭点，叶迢一眼就看见陈奇奇坐在角落，便端着餐盘走过去。 他们两人是同期进公司的，当时总凑一起加班，虽不算热络，但也算熟稔。 看到他坐下，陈奇奇眼睛一亮，立刻推过去一瓶牛奶：“给你，多买了一瓶。” “谢谢。”叶迢接过喝了一口，两人安静地扒拉饭菜。 往常吃饭的时候他话少，陈奇奇也不聒噪，可今天却频频抬头，吭吭哧哧的想说什么，又半天憋不出来一句。 叶迢看他这样就难受，干脆直接问：“你怎么了？” “我……”陈奇奇舔了舔嘴唇，偷瞄他脸色，“你和小温总认识？” 叶迢筷子顿了顿：怎么人人都问这个？ “不认识，哪儿传的？” “听同事说，有人看见你早上坐他车来的。”陈奇奇声音越来越小。 叶迢没说话，掏出手机划了几下，把屏幕转向对方。 是今早扫码骑共享单车的记录。 陈奇奇盯着记录看了两秒，顿时笑了：“也是，我就说嘛……”他扒拉两口饭，又压低声音说：“你别往心里去，公司的人就这点爱好，八卦比KPI热闹。” 叶迢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食堂里交头接耳的人群。 他心里清楚，职场就像个封闭的鱼缸，随便扔块小石子都能激起一圈圈涟漪，更何况是温之听这种自带话题的“热带鱼”。 午休时间，办公室里大家都趴在桌上打盹。 叶迢没什么睡意，干脆起身出门转转。 在电梯间等电梯的时候，突然有人凑到身边，一股熟悉的味道飘过来，淡淡的柑橘香，不像早上在停车场时那样浓。 叶迢平时闲着没事喜欢研究香水，一闻就猜个**不离十。 这是宝格丽同名的味道。 叶迢淡淡扫了温之听一眼，礼节性地点点头，没开口。 温之听也没想到这么巧能遇到叶迢，两人心里都有点尴尬，就这么并肩站着，盯着跳动的电梯数字。 温之听心想，一会电梯到了叶迢肯定要先请他进，他得体贴一点，让叶迢先，免得叶迢觉得他们之间差距太大。 正琢磨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他刚挤出句“你先——”，就见叶迢眼皮都没抬，直接跨步走进电梯。 温之听：“……………” 温之听跟在他身后进去，电梯里狭小的空间让尴尬指数直线上升。 温之听主动开口：“那个，早上我逗你的。” 叶迢：“？” 温之听：“就你名字，我逗你玩的。我知道，《鹧鸪天》，春悄悄，夜迢迢嘛。” 这下叶迢是真惊呆了，回头看温之听的时候睫毛都颤了两下。 这两句确实出自晏几道的《鹧鸪天》，从小到大无数人问过他名字由来，可解释完“迢迢”是“遥远”的意思，总被调侃“不如叫遥遥”，从没遇见过能接上下句的人。 叶迢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你还挺有文化。” 这还是叶迢头一次跟他说这么多字，温之听自然的接话：“你这是去干嘛？” “出去透透气。” “我也是，一起呗。” “不要。” 温之听：“……” 叶迢看都没看他一眼，电梯门刚开就走了出去。 公司里传得风言风语，叶迢哪还敢和温之听往一块凑？ 出了写字楼，他径直往旁边公园走，挑了张长椅坐下。 公园里到处都是带孩子玩的家长，遛狗的人牵着毛孩子慢悠的晃着，还有几个老人在下象棋，棋子敲在石桌上“哒哒”响。 叶迢往后一靠，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这儿没职场的弯弯绕绕，只有实实在在的生活热气，让他觉得自在多了。 第4章 第 4 章 温之听还是头一回碰见叶迢这样的人，油盐不进。 他出门干脆开车去程羽家，追人这事程羽有经验。 到程羽家门口敲门没人应，温之听熟门熟路输密码进屋，从冰箱里拿瓶矿泉水，窝在沙发上等。 等了整整两个小时，卧室门都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温之听有点不耐烦，直接推门进去，把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程羽拽起来。 他心里有数，程羽这人再怎么爱玩，也不会把人往家里带，这才肆无忌惮的进他家。 俩人在客厅面对面坐着，程羽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还迷迷糊糊的。 温之听抓起茶几上的橘子就扔过去，橘子砸在程羽身上，他才总算有点反应，伸手使劲拍拍脸，强打起精神。 程羽没好气地瞪着温之听：“我说大少爷，您又怎么了？” 温之听突然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程羽连搭理都懒得搭理，扭头就往卧室走。 温之听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别走啊！回来！”双手按着程羽的肩膀晃了晃。 程羽被晃得有点懵：“你到底啥意思？我没听明白。” 温之听认真地说：“我可能喜欢上一个人。” 程羽来了点精神：“然后呢？” “我想追他。”温之听语气特别诚恳。 这话可把程羽惊得彻底清醒了：“我没听错吧？还有你温少爷喜欢上，还得追的人？” 温之听一脸严肃：“真的，你帮我想想办法。” 程羽一下子来了兴致，别的不说，他看上的姑娘，就没有搞不定的。他赶紧追问：“快说说，这人是谁？脾气性格什么样？” 温之听胳膊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想了想：“他叫叶迢，是温氏的员工，要说性格……”他顿了顿，“这人特别高冷，不爱说话，脾气还有点倔。” 程羽歪着头琢磨了好一会儿，把“话少”“脾气倔”“温氏员工”这几个关键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眼睛一亮！ 温之听盯着他表情的变化，一看这样就知道程羽肯定想到办法了，赶紧坐直身子，眼巴巴等着对方开口。 程羽一拍大腿说：“他不是你们温氏的员工吗？你是温家的太子爷，还是他上司，直接把他叫到办公室不就行了！” 温之听听得一头雾水：“叫他来干嘛？总不能直接说我喜欢你吧？” 程羽伸手使劲戳了戳温之听的肩膀：“你脑子怎么不开窍啊！你是老板，直接找个工作理由把他叫到办公室，今天问个方案，明天聊个项目，这不就有机会多说说话了？一回生二回熟，时间长感情不就培养起来了？” 这话有道理。 但…… 温之听又抓了抓头发，犹豫着开口：“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 程羽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听我的！感情这事儿，跟年龄、性别都没关系。你们要是真有缘分，他不是也得是。” 听到这话温之听心里多少踏实了些。 - 叶迢没来上班。 这是温之听第二天到公司才知道的。 叶迢昨天下午就没来。 请假时温之听也没在公司，李智明以为叶迢是和温之听一起走的，心想跟着温之听还能想到和他请假，这明显是把他放在眼里了！ 二话没说就给批了，并且承诺不扣全勤。 前一天收到林舒悦的消息时，叶迢还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热闹。 林舒悦什么也没说，就发了两个字，“回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敢耽搁，担心林舒悦会做出什么事，和李智明发消息请好假就匆匆打车回家。 刚一开门就看见满地狼籍，家里所有能拿到的东西都被林舒悦摔在地上。 他皱了皱眉，找来扫帚，走过去扫掉林舒悦脚边的碎玻璃。 林舒悦已经很久没发这么大的脾气了，他一时想不到原因。 俩人就这么沉默的坐在客厅里。 最终还是林舒悦忍不住主动开口：“这是什么？” 她甩出一沓东西在茶几上，叶迢扫一眼就知道，那是他的琴谱，没说话。 “我问你这是什么？！！”林舒悦突然大声质问，泪水随着话音瞬间涌出。 叶迢心里动了动，伸手拿过那本琴谱，想都没想就撕碎了。 “这是最后一本，以后你不会在家里看见这个了。”叶迢语气平淡的说。 林舒悦还在哭着，她靠过来伸手抓着叶迢的衣领，又摸了摸他的脸：“跳跳，你不是答应妈妈再也不碰钢琴吗？跳跳，你答应过妈妈对不对？” 叶迢别开脸，轻声应道：“嗯。” 林舒悦又紧紧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肩头，带着哭腔小声说：“跳跳，听妈妈的话，妈妈不想看到钢琴，也不想看到和钢琴有关的东西，你答应妈妈，好不好？” 叶迢动了动嘴唇，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好。” 林舒悦折腾累了，靠着叶迢的肩膀睡了过去，叶迢没敢动，也不想动。 这么多年林舒悦一直这样，那件事以后看到和钢琴有关的就会崩溃，叶迢平日里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哪样东西刺激到她。 这本琴谱是仅剩的一本，当初实在没舍得扔，昨天他睡觉之前没忍住又翻出来看了看，结果早上太匆忙忘记收起来，没想到会被林舒悦看到。 林舒悦就这么靠着他的肩膀一觉睡到傍晚，醒来后吵着要吃牛肉面。叶迢下楼买了面回来，趁她在厨房吃面的工夫，默默把客厅的狼藉收拾干净，把需要重新买的东西记在备忘录。 随后又给李智明发消息请了第二天的假，他打算带林舒悦去医院复查。 其实他心里有些后悔，这两年林舒悦情绪一直控制的都还算稳定，没想到因为他一时疏忽，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又被打破了，他担心林舒悦的病情复发，一夜没怎么睡。 第二天接到温之听电话的时候叶迢正带着林舒悦在医院排队挂号。 看到是陌生号码，他本想挂断，见对方执着地再次拨过来，才按下接听键：“喂？哪位？” 电话那头的温之听听到叶迢的声音，瞬间有些慌，他担心叶迢，特意找李智明要的号码，拨通后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听着叶迢语气里藏不住的疲惫，索性直接问：“我是温之听，你……怎么没来上班？” “家里有点事。” 一阵沉默。 温之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和叶迢本来就不太熟，总不能刨根问底。 叶迢这边眼看就要排到自己了，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要是没事我挂了，下午回公司。”然后“啪”地挂了电话。 叶迢带着林舒悦做完各项检查，最后和医生反复确认只是情绪波动引发的应激反应，这才松口气。他先把妈妈送回家，停好车后扫码骑了辆共享单车 平时除了带林舒悦出门，他尽量能不开车就不开车，堵在路上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 一上午，办公室里的人都悄悄瞄着小温总往电梯间跑的背影。 有人闲着无聊计数，整整十六趟！每次温之听进去时脚步都带点急，出来时又显得空落落的。 直到第十六趟，他进去后再也没出来，茶水间传来细碎的嘀咕：“温总这是在等谁呢？”“该不会是在堵叶迢吧？”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大声议论，只敢偷偷猜测。 直到午休结束，电梯在宣传部这层停下。温之听原本在窗边站着发呆，一听到电梯“叮”的提示音立马跑过去，看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叶迢出现在他面前。 早上在电话里他听到叶迢那边传来医院的声音，心一直悬着，他上下打量了叶迢两遍，确定人没事才松口气。 叶迢看到温之听明显愣了下，其实他一直没搞明白温之听到底什么意思，一开始他以为这少爷脑子不太好，后来又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不怎么搭理他，激起了他某方面的胜负欲。 但此刻温之听出现在电梯外，一脸着急的看着他，叶迢才确定，温之听是真的想泡他。 他这长相还真受欢迎哈，叶迢心想。 这些年想泡他的男人没有10个也有9个，但都没能成功把他掰弯。 即使眼前的人很…… 好吧很帅。 但他也不觉得温之听有这个实力，毕竟这么多年来，还没人能动摇他的性取向。 叶迢无奈地走出电梯，温之听那眼神实在太热切，让人没法忽视，他只好开口：“温总，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温之听立马答：“没有，我没等你。” 叶迢：“……” 温之听：“…………” 叶迢嘴角抽了抽，懒得拆穿他，抬脚走向工位。 温之听彻底崩溃了，原地抱头蹲了下来。 不是？ 我怎么回事啊？ 怎么一看就叶迢就胡说八道？ 温之听内心挣扎着，电梯声再次响起都没能唤回他那混乱的思绪。 温燕翼站在电梯里，外面蹲着温之听。 他看着地上的人…… 下不下？ 这弟弟长大以后越来越别扭，现在下去他会不会觉得很丢脸？ 温燕翼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就见蹲在地上的温之听突然“啊”地叫了一声，双手在头发上抓得乱七八糟，然后猛地站起身。 两人四目相对时，温之听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兄弟俩就这么傻愣愣地互相看着，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温燕翼：“我路过。” 温之听：“我也是。” 这是近几年来俩人最默契的一次，一个伸手按关门键，一个跑着回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