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哥哥在六零捡剩饭》 第1章 俺要跟着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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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统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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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兜兜越多运气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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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临行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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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少年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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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统子哥的新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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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检测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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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管好你妹 “统子哥快看!那个门会自己转!” 穗穗蹲在光团里,眼珠子瞪得溜圆。 【那是超市的自动旋转门。】 “统子哥,那个冒气的大箱子是什么?” 【那是冰箱,冒得冷气。】 “统子哥,超市的东西可以随便尝吗?你看他们都在吃。” 【有的可以试吃。】 “俺也好想试吃。” 随着小丫头一声接一声的惊呼,超市后门的景象在慢慢在眼前展开。 几个穿蓝制服的店员正把一箱箱的货品往绿皮桶里扔。 铁皮桶“哐当”一声吞下整箱牛奶,惊得穗穗往后一仰摔了个屁股墩。 “统子哥,这些都是啥?” 光球在成堆的货品上打转,【这些都是要销毁的过期或因为各种原因变质了的食品。】 “这么多,都不要了吗?” 穗穗的视线被花花绿绿的包装吸引,“这也太糟践粮食了。” 她指着铁皮桶:“统子哥,能不能都帮俺捡回来?俺不嫌过期。” 系统表示不行:【超重了,每次捡剩饭限5公斤内物品。】 “5公斤?” 穗穗表示不懂,“5公斤是多少?” 系统在画面上打了个圈,那是一袋因保存不当发霉的大米。 【这袋大米就是5公斤,要不要?】 穗穗疯狂点头:“要要要,俺要,大米可香了。” 金光闪过,印着“东北精米”的布口袋咚地砸进她怀里,震得她“哎哟”一声。 “5公斤这么多啊!” 小丫头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膝盖,“这比俺哥挑的水桶还沉!” 系统认真想了想:【……并没有哦。】 “统子哥,俺还想捡一些能给李奶奶吃的东西,你能不能帮帮俺?” 系统检测了一下:【稍等……】 随后,在统子哥的帮助下,穗穗又挑了一桶老年营养奶粉,一瓶蜂蜜,一小壶油,以及一包糖和盐。 这些东西或受潮或变质或发霉,总之已经不能达到人们的食用要求。 于是,一阵金光闪过。 发霉的大米变得晶莹剔透。 铁皮罐褪成褐色玻璃瓶,罐身的金发娃娃变成了戴红头巾的农妇,商标变成歪歪扭扭的“安心乳粉”——还是用毛笔后描的。 塑料瓶的蜂蜜变成粗陶罐装的结晶槐花蜜。 混浊的油液渐渐变得透亮,沉底的絮状物凝成点点油渣。 发潮结块的碘盐转化成灰白的盐粒里掺着细沙,正是生产队土法晒的海盐成色。 半袋结硬块的方糖转化成了古法红糖。 穗穗偷偷舔了一口转化后的乳粉,浓浓的奶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 她将转化好的食物留下一些给哥哥,背着剩下的出了光团。 看到突然出现的妹妹,哪怕早就有心理准备,宋铁生还是吓了一跳。 穗穗将今天的成果一一展示,并把自己的安排讲给哥哥听。 宋铁生当然没有异议。 在他看来,这本就是妹妹的仙缘,妹妹愿意给谁都可以。 况且李青松冒着风险帮他们过河,他们合该回报一二。 正好房梁上吊着个柳树条编的篮子,宋铁生索性把东西一股脑儿放篮子里。 当然,还有给李奶奶治疗咳嗽的药。 知道李青松和李奶奶都不认字,穗穗还特意花了一幅图。 两个正在喝药的小人,一个头上画的太阳,一个头上画的月亮,碗里都是一粒药丸。 意思是一天吃两次,早晚各一粒。 天刚泛起鱼肚白,李青松已经把筏子拖到芦苇荡。 穗穗的新布鞋沾满露水,走起来"咯吱"响。 她突然扯住哥哥衣角:"哥,俺肚子疼!" 宋铁生蹲下来给她揉肚子,趁李青松整理缆绳的功夫,兄妹俩对视一眼。 穗穗从兜里摸出个油纸包,飞快塞进筏子夹层——那是她空间剩下的几个白馍。 “上筏子时稳当点。” 李青松把竹篙横在船头,“碰上查船的,就说是我的表弟表妹。” 筏子擦着芦苇杆子漂到河心时,太阳正火辣。 李青松的竹篙搅碎一河金光,撩起的水珠溅在穗穗打补丁的裤腿上,印出一个个小圆点。 上游冲下来的水草打着旋儿撞上筏板,宋铁生用麻绳把鼓囊囊的布袋又勒紧一圈。 “看见对岸那三棵杨树了没?” 李青松竹篙朝岸边一点,“顺着杨树往北走,七天肯定能到你舅家。” 说着他从裤腰摸出把豁口的镰刀,剁断了缠在筏头的苇草。 宋铁生估算了下时间,“要绕过北留庄?” 李青松摇头:“不用,走老河道,过两处野坟岗子。” 河对岸的老赵头正蹲在渡口抽旱烟,远远看见李青松划着筏子过来。 “赵叔!给您捎的大鲤鱼!”李青松举起柳条筐,里面两条裹着泥巴的鲤鱼正扑腾得欢。 老头儿抬眼扫了扫筏子上的人:“青松,今天捎人过河?” “我家表亲。”李青松笑着:“去杨树湾大队走亲戚。” 兄妹俩上了岸。 宋铁生裤腿卷得整齐,露出的脚踝虽瘦却不浮肿。 穗穗挎的粗布包袱上补着蓝色碎花,看上去针脚细密。 逃荒的哪有闲心绣花。 “行,过去吧。” 老赵头敲了敲烟袋锅,一脸严肃地警告道:“别怪赵叔提醒你,最近查的严,从我这过去的可不兴被抓。” 李青松嘴角抽了抽,这老赵头光收好处,风险是一点不带担的。 “瞧您这话说的,咱都拉多少回了还能不知道规矩,再说了,我奶还等我赚点钱治病呢,我哪敢干那事儿。” “嗯,知道就好,去吧。” “哎,好。”李青松将筏子绑在木桩上,赔笑道:“这筏子还请您照看一下。” “放心吧,丢不了。“ 老赵头摆摆手,扭头继续吸旱烟。 等穿过河滩,三人到了大道上。 李青松抽出了别在腰后的短刀。 刀刃在晨光里照耀下反射出银光,刀柄处缠着一圈又一圈麻绳。 “带着防身。” 他把刀拍在宋铁生掌心,指腹轻轻划过刀鞘上的刻痕。 “昨天的白馍加上那把柴刀,够换三把这样的刀。” 宋铁生没有推拒。 为了不被人看出是盲流,他只能将那把不适合随身带的柴刀送给了李青松。 毕竟已经被看见了,也不好放统子哥那里。 宋铁生把短刀插进草绳腰带,伸手拍了拍李青松的肩膀:“保重。” 李青松反手捶了下少年胸口:“到了捎信。” 穗穗拽了拽他裤腿:“青松哥,俺知道你不识字,到时候俺给你画画。” 李青松被逗笑了,捏了捏穗穗的鼻子:“咋啦,笑话你青松哥不识字?” “才不是呢。”穗穗急得跺了跺脚:“因为俺也不识字。” “哈哈哈哈……” 宋铁生一手背起布袋,一手牵着妹妹转身离去。 河风吹来,他听见李青松在身后喊:“管好你妹。” 宋铁生脚步一顿,紧紧攥着妹妹的手朝前方走去。 第9章 搭顺风车 一路上走走停停,中午时分,穗穗才和哥哥来到李青松口中的老河道。 据说,这里原来是条河,后来水位一再下降,原本河水的位置就成了一条道路,布满沙子和碎石。 宋铁生站在老河道岔口,竹竿尖在泥地上画出两条线:“往北从野坟岗子走近,往东绕县城多走三十里。” 按理说他是该走野坟岗子,能白天走还不怕民兵查,可晚上过夜是个麻烦事。 统子哥出现后,宋铁生便对鬼神的存在坚信不疑。 他生怕在野坟岗子冲撞了什么,把妹妹的仙缘冲走。 毕竟统子哥只是个捡剩饭的小仙,还要靠他们做好事赚香火。 没错,宋铁生已经把“感恩值”自行想象成香火了。 毫不知情的系统正在和穗穗说话:【宿主,建议走县城路线,经系统检测和多重计算,有办法让你们早点到目的地。】 宋铁生还在思考。 走县城虽然远一些,只能晚上偷摸走,可到底安全些,也有地方休息。 正犹豫着,一旁的穗穗开口道:“哥,走县城,统子哥说有办法让咱们快点到。” 本就属意去县城,听到这话,宋铁生当即扔掉手里的竹竿道:“行,那就往县城。” 穗穗踩着哥哥的脚印,“哥,县城是啥样?” “哥也不知道,没去过。” 宋铁生拨开拦路的荆条,“比镇子上要大,要热闹。” “哥,要是能坐车就好了。”穗穗蹦着够树上的野梨,“有车一下就能坐到舅家,不用走路了。” 宋铁生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无奈道:“想坐车得要介绍信,还要有钱票,这些咱都没有。” “那还不容易!”穗穗拍了拍胸脯,突然放低了声音:“哥,一会儿俺让统子哥帮咱们捡。” “傻瓜,不是什么都能捡到的。” 宋铁生看着妹妹,心想:吃的喝的就算了,仙界怎么会有钱票这种东西。 日头偏西时,兄妹俩终于看到了县城的城墙,好在这里的管理比他们之前经过的县城要宽松很多,并没有人在城门前查路条。 系统光球突然出现:【进了城门往南走三百米。】 穗穗转达系统的话:“哥,统子哥说进了城门往南走三百米。” “好。” 宋铁生丝毫不怀疑系统的话,拉着妹妹就朝目标地奔去。 等到了地方,他们才发现,到了一个供销社门口。 兴许是没到工人下班时间,此时的供销社门口没什么人,售货员在柜台里嗑着瓜子聊天,对于门口的兄妹俩连看都没看一眼。 “妹,你问问统子哥接下来干啥?” 宋铁生刚说完话,就听见妹妹“哎呀”一声。 他扭头一看,穗穗突然蹦起来,手指着一个地方:“哥快看!那是个啥?” 宋铁生顺着她手指头一看,青砖缝里有个褪了色的红绸布袋。 他眼疾手快上前抓住布袋,一抖搂,哗啦掉出一叠粮票,最上头那张全国通用粮票红得扎眼。 “这……这是粮票,还有钱。” 宋铁生喉咙咕咚一声,想不到统子哥真能捡着钱票。 不过,这终究不是仙界。 看到布包最上面,印着钢铁厂大印的介绍信,宋铁生很快冷静下来,将里面的东西恢复原样。 这么多钱和票,丢了的人这会儿肯定急死了。 “妹,这肯定是谁不小心丢了的,咱不能要。” “哥,俺知道,娘说过,要拾金不昧。” 穗穗蹲在墙根下,和宋铁生一起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 直到供销社拉上了铁栅栏,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时,打西边来了个穿蓝工装的大汉。 他满裤兜乱摸,汗湿的后背上印着"安全生产"四个白字。 “叔!你丢东西没?”穗穗举着布包蹿出去,差点被石头绊个跟头。 大汉看到穗穗手里的包,眼神一亮,刚要抢过布包,却被宋铁生一把拦住了。 “等等,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 大汉手指头抖得跟筛糠似的:“娃娃,这是厂里结的货钱。”他哆嗦着掏出工作证:“红星钢厂采购科周建国。” 宋铁生打开介绍信看了下,果真,上面写的名字是周建国。 “里面有介绍信,全国粮票七十八斤,省内油票五张,布票三张,还有三千块钱。” 周建国一脑门子汗,可见是急坏了。 宋铁生见对方所说和包里东西都对的上,还有工作证,当场就把布兜还给对方。 “给你,完璧归赵。” 周建国接过布兜,一下瘫倒在地。 “老天爷保佑,可算找到了。” 他哗啦抖开粮票,抽出一张就往穗穗手里塞:“娃娃,谢谢你们了,拿着!买糖吃!” 宋铁生赶紧把妹妹往后拽:“使不得!俺们不要!” “咋的?嫌少?”大汉又抽了两张布票,“拿着,扯布做衣裳!” “真不要!”宋铁生脸涨得通红,“您要过意不去......” 他刚想说,若是过意不去给他们兄妹俩找个过夜的地方,却在瞅见大汉胸口的徽章时脑光一闪。 “叔,您是搞采购的,听说过松林公社吗?” 周建国一拍大腿:“离钢厂不远,怎么?你要去那?” “对!”宋铁生疯狂点头,“叔,俺们要去松林公社找俺舅,他就在南河沟大队,您能不能捎俺们一段?” 周建国站起身,“巧了不是,走,刚好有辆车马上要出发,叔带着你们一起回。” 宋铁生简直激动坏了,想不到统子哥这么厉害,居然真的有办法让他们快点到。 解放卡车的车斗里堆着麻袋,穗穗一骨碌爬上去,冲着宋铁生直乐:“哥!这麻袋软乎,比稻草强!” “那肯定,铺稻草的是牛车,这可是卡车,就算啥也不铺,也比牛车强。” 周建国和他们一起上了车斗后,分给兄妹俩一张军绿色厚被子。 “快,把你妹搂着,被子披上,这夜里的风啊,寒着呢!” “哎,好,谢谢周叔!” “谢啥谢,叔该谢你,要不是你,叔这工作都得完蛋。你放心,叔想办法直接给你们俩送到舅家……” 车开起来的时候,晚风把穗穗的破头巾吹得呼啦啦响。 她扒着车帮往外看,路边的玉米地哗啦啦往后跑,就像娘以前纳的千层底,一层又一层。 宋铁生攥着妹妹的衣角,两个月来头回觉着心口那块大石头轻了点。 司机老陈扯着破锣嗓子哼小曲:“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跑调跑得能把死人嚎醒。 穗穗跟着瞎哼哼。 周建国递过来个铝饭盒:“小丫头,饿了吧,来,吃韭菜包子!” 穗穗笑着道谢,拿起一个包子,一口下去油顺着手指头往下淌。 她突然想起什么,掰了一半硬塞给宋铁生:“哥你也吃!” 周建国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一个包子有什么分的,不分,来,再拿一个给你哥。” 宋铁生突然鼻子发酸。 这两个月他埋过饿死的娘,躲过追盲流的民兵,趟过齐腰深的河水。 可现在看着妹妹眼里跳动的光,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值了。 车斗里装满月光,两个黑乎乎的剪影挨在一起,韭菜味儿混着汽油味,竟然比什么山珍海味都香。 第10章 到达 第三天早上,卡车突突开进红星钢厂的大门。 穗穗扒着车栏看厂墙上标语,念得磕磕巴巴:“鼓...…干劲...…” 宋铁生:“鼓足干劲,力争上游!” 钢铁厂三米高的砖墙上,“超英赶美”的标语被雨水冲刷得斑斑驳驳。 “哥,你看那个烟囱冒黑烟!” 周建国从车上跳下来,指着不远处的厂房笑道:“那里头是炼钢炉,可不就冒黑烟嘛!” 他弯腰拍掉裤腿上的灰,冲两个孩子招手:“走,叔带你们去食堂吃饭。” 此时正值工人们上班时间,食堂里挤满了穿蓝制服的员工。 周建国让宋铁生先带妹妹找个位置坐下,自己则拿了两个铝饭盒去打饭。 早饭很简单,一人两个黑面馒头配一份白菜炖粉条,外加一个酱油汤。 周建国歉意地挠了挠头:“娃娃,现在粮食供应紧张,比不上之前,你们先凑合吃,中午叔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肉!” “不不,不用破费的叔,这就很好了。” 宋铁生闻着菜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还是他们逃荒以来吃的第一顿“正经饭”,有菜有汤还有主食,最重要的能舒服地坐在板凳上细细品味。 吃了饭,周建国不顾宋铁生的强烈反对又带着两人去了供销社。 供销社的水泥地刚洒过水,穿碎花布拉吉的女售货员正在往玻璃柜里码水果糖。 柜台上的玻璃亮得能照人,穗穗正盯着里面的军绿色水壶看的入神时,手里突然被塞了块油纸包的鸡蛋糕。 “同志,再要两斤钙奶饼干。”周建国把五张粮票拍在柜台上。 宋铁生直拽他袖子:“叔,俺们不吃,你不要买了。” 周建国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背:“没事,不用给叔省钱,叔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们帮了叔,叔乐意给你们买。” 等吃的用的买了一堆,宋铁生再三拒绝去国营饭店吃肉的提议后,周建国这才遗憾作罢。 他找了个人,准备送兄妹俩去松林公社。 “娃娃,叔一会儿还有工作,实在送不了你们,等下次放假叔指定去你们舅家看你们。” 穗穗咽下最后一口鸡蛋糕,脆生生道:“没关系的,建国叔,等俺们有空了也来看你。” “哈哈,好!” 周建国笑着把小丫头抱上了驴车。 赶车的老汉甩了个响鞭,车辕上挂的铝饭盒跟着叮当响:“小周干部放心,保管把两个娃娃送到。” 两个小时的路程格外漫长。 下午三点左右,两人终于到了南河沟。 和赶车老汉告别后,宋铁生牵着妹妹的汗津津的手,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村里走去。 “哥,把这些东西放统子哥那吧,你的手都勒红了。” 宋铁生眼看四周无人,“行,放吧,咱是逃荒的,得有个逃荒的样。” 这两天,为了不让人察觉到统子哥的存在,宋铁生一直严禁妹妹从统子哥那里存取东西。 而他则随身带着个大布袋,走到哪背到哪儿。 说实话,确实挺不方便。 穗穗呼唤系统:“统子哥,帮俺把东西收起来。” 光球出现:【好的,你可以告诉你哥,每次你使用系统或者收取东西时,我都会自动检测周围环境,不会让人发现。】 穗穗转达了统子哥的话。 宋铁生:……所以,我白担心了? 不过,手里没东西,全身都松快了许多。 没走几步,宋铁生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号子声。 “嘿哟——加把劲啊!” 走的近了,才发现是个打谷场。 四五个赤膊汉子正往马车上垒麻袋,金灿灿的玉米棒子从豁口的袋子角漏出来,砸在车板上咚咚响。 有个戴草帽的老汉正蹲在车辕上卷烟,看见两人吆喝道: “哪来的娃娃?当心别踩着晒场!” 铁生刚要开口问路,打谷场一边突然蹿出个穿白布衫男娃,举着绑了蜻蜓的玉米杆冲他们叫嚷:“小叫花子,小叫花子!” 穗穗被哥哥拦在身后,气的直跺脚:“俺们才不是叫花子,你个坏小孩!” “二狗子!皮痒了是吧?” 纳鞋底的老太太抄起鞋底子作势要打,男娃一溜烟儿跑了。 老太太眯着眼打量着眼生的兄妹俩,手里麻线在顶针上绕了个圈:“你们找谁家?” “俺找张有福。” 穗穗从哥哥胳肢窝底下探出头,笑眯眯看着老太太:“奶奶,你知道张有福家在哪吗?”。 渠沟对面正在捆秸秆的汉子听见这话,把草绳往地上一摔:“会计家的亲戚?往北一直走,看见河沟上的那座青砖院墙没?” 铁生顺着那人指的方向望,远远看到几座房子,跟两人道谢后又往前走去。 “张会计家的亲戚?你们听过没?” “没有啊,张有福不是四几年逃荒来的吗?听说家里都没人了,哪来的亲戚?” “不晓得呢,这娃一口一个俺的,和张有福口音还真有点像。” “南阳人都这个口音……” 几个八卦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不过这些宋铁生丝毫不知。 他站在舅舅家的大门口,心里莫名地紧张。 上次见舅舅还是他六岁,穗穗刚出生的时候。舅舅什么模样他记不清了,只记得对方总是笑眯眯的,还会给他糖吃。 就是不知道,六年过去了,舅舅还记不记得他。 宋铁生心脏怦怦跳着,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 砰砰砰! “家里有人吗?” 砰砰砰! “来了”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穿的碎花衬衫的女人倚靠在门框,手里捏着啃了半截的黄瓜:“你们找谁?要饭去别家,我家可没有。” “姨……俺找舅舅” 穗穗挤到哥哥前面,仰起小脸,“俺舅舅叫张有福。” 女人咔嚓咬了口黄瓜,斜眼扫过铁生露脚趾的布鞋:“什么阿猫阿狗的就来我家攀亲戚?” 她突然扯着嗓子朝院里喊:“当家的!有讨饭的冒充你外甥!” 铁生身体一僵,把妹妹往后拽了半步。 “俺们不是讨饭的,俺叫宋铁生,俺娘是张有福的姐姐张琬之,俺是从……” “放屁!”女人打断了宋铁生的话,“再胡咧咧撕了你的嘴,俺男人那边的亲戚早就死完了,哪来的姐姐妹妹,走,快走!” 第11章 我不是你舅 就在这时,门缝里探出一个梳着中缝头戴着黑边眼镜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口袋里别着支钢笔,手里还端着个搪瓷缸子。 宋铁生的眼睛倏的亮了,“舅,舅!是我,我是铁生啊!” 张有福端着搪瓷缸子的手晃了晃,他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兄妹俩。 看到穗穗那与姐姐如出一辙的眉眼,张有福推开门缝,冷冷道:“进来说话。” 王翠花扯着他袖子:“当家的,这年头谁家......” “闭嘴!” 张有福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去灶房下两碗面汤。” 王翠花撇了撇嘴,却不敢再吭声,扭头去了灶房。 穗穗踮着脚跨过门槛。 舅舅家条件看上去很不错,坐北朝南五间屋,东边是灶房,南边还有个杂物棚。 堂屋里摆着一张八仙桌上并两张条凳,正中墙上挂着毛主席像。 宋铁生看着张有福慢悠悠坐下,抿了口搪瓷杯里的茶水,喉咙里像被塞了团棉花:“舅,娘咽气前说......” “先喝口水。” 张有福抓了把炒南瓜子塞给穗穗,搪瓷缸底磕在桌面上当当响,“你娘是怎么没的?” “过渺河那晚发了烧......” 宋铁生指甲抠进了掌心,“找不到大夫,又讨了三天饭,后来就......就睡不醒了。” 说到最后他声音发颤,穗穗察觉到哥哥情绪不对,抓住宋铁生的手指安慰着:“哥,不难过。” 张有福叹了口气:“那你爹呢?” “您去看我们的那年年底,爹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铁生把妹妹往身边拽了拽,“娘说爹早死了。” “死了?”张有福突然站起身来,在原地踱了两步。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镜闪过一丝兴奋,不过被他压制住了。 “你娘......可有留下什么物件?” 他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搪瓷缸,“比方说簪子啊,文书什么的?” 铁生盯着桌子上的铁皮水壶,猛然想起娘临死前说的话。 娘说:“照顾好穗穗的……” 他一开始以为是照顾好穗穗,现在想来,娘是不是想说“照顾好穗穗的百宝衣”? 因为百宝衣里正好有个簪子! 他咽了口唾沫:“爹走后村里人经常欺负俺们,每次上门都要抢走娘的首饰,娘藏了一些,路上都用来跟人换吃的了......” “败家玩意儿!” 张有福猛地站起来,一把扫翻了搪瓷缸。 王翠花冲进来时,正看见丈夫揪着小丫头片子的衣服。 “这是百宝衣,你娘以前就爱穿这种衣服,说!里面是不是有藏的东西!” 穗穗已经被吓得跌倒在地,张有福却依旧没撒手。 铁生听到妹妹刺耳的哭声突然发狠,一口咬在张有福的手背上:“放开!放开我妹妹!” “反了天了你!” 王翠花抄起门后的笤帚就朝宋铁生打去,“你个小要饭的,还敢咬人!” 张有福吃痛松开了手,他捂着渗血的手背,突然换了副笑脸:“铁生啊,舅刚急糊涂了。”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用一种温柔到诡异的语调问:“你娘有没有说过......说过嫁妆的事?” 宋铁生把妹妹护在身后,娘说过的话又在脑子里响起。 娘说,舅舅不敢不给他们吃白馍。 为什么是“不敢不给”? 宋铁生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难不成舅舅有什么把柄在他娘手上?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嫁妆不都让舅带走了么?” 他努力挺直腰板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 “娘说四二年你从姥爷家拉走一半,穗穗出生那年又拉走了剩下的。” 一旁的王翠花举着笤帚僵在半空。 “当家的,啥嫁妆,我咋不知道?” 张有福脸上的肥肉跳了跳,勃然大怒道:“你放屁!老子可没拿。” “滚,赶紧滚,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你舅!” 穗穗怔怔地看着男人狰狞的面孔,这一幕她似乎在光团里看到过。 画面里,哥哥就是被这个男人赶出家门,然后…… “我不稀罕你当我舅,把我娘的嫁妆还来!” 铁生红着眼,“那对金镯子!象牙筷子!还有......” “啪——” 猝不及防,宋铁生挨了个耳光,右耳里嗡嗡响。 张有福扯开领口,露出里面的红背心:“老子三代贫农!你娘是富农小姐,老子早跟张家划清界限了!” 他压低嗓子恶狠狠威胁道:“敢跟老子闹,小心老子送你们去公社吃牢饭!” 宋铁生和妹妹被王翠花连推带搡的赶出了门。 临转身时,他还听见门里王翠花尖着嗓子骂:“晦气玩意儿!明儿得拿艾草熏熏院子!” 蝉鸣突然停了,暮色里飘来家家户户的炊烟味,妹妹的抽泣声像什么开关一样打开了宋铁压抑许久的怒火。 他盯着紧闭的大门,突然扯着嗓子喊:"南河沟的老乡都听着!大队会计私吞我娘嫁妆,不认外甥,丧尽天良!” “张有福丧尽天良!” “丧尽天良!” …… 农村本就没什么娱乐,在家吃饭的村民们听到宋铁生的叫喊,纷纷丢下碗出来看热闹。 红薯稀饭有什么好吃的? 走,看看张有福为啥丧尽天良。 还有的舍不得放下饭碗,直接端着碗就出来了。 一群人围在张家门口。 张有福恼羞成怒,抄起顶门杠冲出来,却见两个孩子早钻进林子。 林子深处传来少年带着哭腔的嘶吼声:“张有福!你昧了俺娘嫁妆,你丧尽天良!” …… 月光初上,宋铁生蹲在水沟边帮妹妹搓洗裤脚的泥巴。 系统光球一闪一闪地出现:【往东南方向走三十步有有个草棚。】 穗穗一直让统子哥实时监测周围环境,闻言,她扯了扯哥哥的衣角:“哥,统子哥说东南方有草棚。” 宋铁生拨开齐腰高灌木丛,果然看见废弃的棚子。 棚顶漏着月光,好在四周有玉米秸秆挡着,里面还算干净,正好能过夜。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狗叫。 系统叮地又提醒道:【检测到西北方向有人朝宿主方向移动,带有麻绳,检测到恶意,危险。】 穗穗小心提醒:“哥,统子哥说有人拿着麻绳过来,很危险。” “快,藏好!”宋铁生把妹妹塞进稻草堆,自己则躲在一旁的玉米秸秆后。 张有福举着煤油灯在玉米地边晃:“铁生—— 舅给你送被褥来了!” 铁生捂住妹妹的嘴。 月光下,张有福的灰色中山装沾满草屑,手里拎着的根本不是被褥,而是一根麻绳! “小兔崽子!” 张有福一脚踹翻草垛,“别以为躲着就没事!你娘的那些东西老子迟早要......” 话没说完,不远处传来生产队值班员的铜锣声,张有福吓了一跳,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后匆匆离去。 铁生抱着妹妹在草堆里瑟瑟发抖。 张有福,竟然想杀他们! 第12章 嫁妆的秘密 “妹,你记着,只要有危险,你就躲到统子哥那里不要出来,明白吗?” 穗穗点点头,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 逃荒路上娘就告诉过她,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他们让她跑,她就快跑,让她藏,她就赶紧藏起来。 这样娘和哥哥才能专心应对危险,不用再操心管她。 看着妹妹懵懂的小脸儿,宋铁生心里满是凄然。 原以为走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安定下来,哪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舅舅不认他,还想杀他! 宋铁生回忆着关于张有福的事。 他只在六岁那年见过张有福一面,除此之外,关于这个人的认知都是从娘口中听到的。 张有福是娘的弟弟,却不是亲弟,而是外公收养的孩子。 据说娘还有个亲弟弟,也就是他的亲舅舅。 只是舅舅五岁时,家里遭到贼寇洗劫,不知是被土匪掠走了还是下人趁乱抱走了。 总之,从那之后就失去了踪迹,生死不知。 张有福是十来岁的时候自己找到了张家,声称自己是姥爷的孩子。 不过,经过验证发现,他并不是舅舅。 不知出于何种想法,姥爷并没有戳破张有福的谎言,反而留下了他,让他成了张家的少爷。 四二年那会儿,姥爷病危,将家里的财产分成两份。 一份给了张有福让他带出了南阳。 另一份则给了已经嫁人的娘。 当时爹还是省城有名的粮商,虽说有战乱灾荒,家里却依旧不愁吃穿,娘也就没有离开南阳的想法。 但为了保险,她还是将自己的嫁妆分出一半,托付给张有福让其一起带走。 当时约定的是,等时局安定了,张有福就将这些嫁妆再给娘送回来。 宋铁生记得,当时听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曾问过娘,难道不怕舅舅带着嫁妆跑了吗? 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非常笃定地说不会。 宋铁生不知道娘为何这么确定,但张有福那年去他家时是没带任何东西的。 他们来北江的路上,娘也说过她的嫁妆还在张有福这。 至于为什么没送回去,他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嫁妆里肯定有什么秘密,或者有什么宝贝。 他更倾向于前者,而张有福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想到这,宋铁生顿时心乱如麻。 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已经承受太多,他不知道该如何选。 是带着妹妹离开,换一个地方过安定的生活。 还是想办法留在这里,解开娘嫁妆里的秘密。 宋铁生睡不着,殊不知还有个人跟他一样睡不着。 那就是李青松。 送走兄妹俩后,他在回家途中发现了两人给他留下的白馍,虽说有些惊讶却也接受良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之道,李青松觉得,白馍虽然难得,却也不是搞不到。 兴许是宋铁生拿什么东西跟人家换的呢,他见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两天后,他晒了点鱼干,想着挂到梁上防止野猫偷吃时,却发现了柳条篮子里的东西。 大米,乳粉,蜂蜜,油,盐,糖,还有药丸子! 李青松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可以肯定,这些东西都是宋铁生兄妹俩给他的。 因为家里除了他们再没有外人来过。 当然,他也看到了那张药丸子“说明书”。 想到穗穗说给他画画传信的事,他更确定了。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宋铁生到底是什么时候换的这些东西。 他那个布袋子虽然大,但绝不可能装的下这么多东西。 难不成是晚上趁他睡着去换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别人的秘密,李青松想想也就算了,更无意探究。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那个药丸子。 自从奶奶吃了之后,每天晚上都睡得香甜,效果好的让人不可思议。 随后他就想到小丫头想给奶奶喂药的那天,奶奶第一次睡的安稳。 当时他还觉得是田老根的药管用了,如今看来,说不定就是小丫头搞的鬼。 想到这,李青松心中充满感激。 南河沟么…… 有机会他一定要去一次。 这边,草棚子下。 “妹,起来了。” 晨起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穗穗就被哥哥摇醒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哥,咱们今天去哪?” 宋铁生没说话,他拿布沾了沾水,给妹妹轻轻擦了脸。 脸上的凉意让穗穗瞬间清醒过来。 她看到哥哥神情严肃地给她胡乱绑了两个小啾啾,又将他们的铺盖卷好背在身上。 不知想到什么,哥哥又坐下来。 “穗穗,咱们不走了,就……就留下可以吗?” 穗穗不假思索道:“行啊,哥,俺都听你的。” 宋铁生想不到妹妹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可是,你不怕张有福吗?” 宋铁生知道有些残忍,却还是忍不住把话说的直白。 “妹,昨天那个男人,他拿着麻绳来是……是想弄死我们,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穗穗瞪着一双如葡萄般圆润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宋铁生,眼眶里慢慢盈起水雾。 “哥,俺知道啥是死,娘就是死了!” 她瘪着嘴,大颗泪珠从泛红的眼眶里滚落。 “你是不是又要送俺走,俺不跟你分开,死也不分开!” 宋铁生愣住了,他没料到妹妹如此反应。 他想过妹妹可能会害怕,会难过,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懂。 他还想着,只要妹妹有一丁点害怕,就带她离开。 他什么都不管了,只安安心心照顾好妹妹。 可他没想到,妹妹什么都懂。 什么都懂,可是却什么都不怕。 只怕和自己分开。 宋铁生轻轻搂住穗穗,眼底满是自责:“哥不会把你送人,哥发誓绝对不会!” 听到哥哥再三保证不会她送人后,穗穗才慢慢停止了哭泣。 “哥,那你说的啥意思?” 宋铁生完完整整跟妹妹说了自己打算。 他终于意识到,妹妹虽然小,可是也有自己的想法。 往后就他们两个了,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应该跟妹妹商量。 他将自己知道的以及心里的猜测告诉了穗穗。 “妹,哥想留下,把娘的嫁妆拿回来,搞清楚里面有什么秘密。 哥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娘临死前说……” “哥,那就留下来!” 小姑娘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目光却静如深潭。 “俺也不想逃荒了,在路上总是有很多坏人,咱们被欺负了都没人管。” “可是在这的话……” 她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只要被欺负了,大家都知道是张有福干的。昨天可不少人看到他撵咱出去了,他还打人!” 第13章 有人要杀俺们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妹,走!” 宋铁生拉着妹妹的手,嘱咐道:“一会儿见了人你看哥的眼色。 哥一使眼色你就装作害怕的样子使劲哭,使劲哭知道吗?” 穗穗咧嘴笑了:“哥,俺知道,和上次你让俺装傻子一个样。” 宋铁生:…… “嘿嘿,妹,你还记得啊。” 穗穗说的是有一次讨饭时,他们遇到一户不好说话的人家,饭没讨到不说,对方还要拿棍子驱赶他们。 无奈之下,宋铁生让穗穗装成了傻子。 不得不说,穗穗装的很像,连眼睛都可以变成斗鸡眼。 加上呆愣的面部表情,看上去就是一副不聪明的样子。 挺好看的一孩子,偏偏是个傻子。 那户人家看到穗穗的傻样竟真的生出了一点同情心,给了他们两个杂粮窝头。 想到窝头,宋铁生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咕响。 穗穗也饿了,她已经三天没去捡剩饭了,可以捡……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她掰着指头数了数,可以捡九次呢。 宋铁生知道妹妹又开始琢磨捡剩饭的事,忙阻止她。 “妹,等晚上再捡,咱们没个落脚地,时不时要防着人,就算捡到了也吃不安心。” “先把昨天周叔买的鸡蛋糕拿出来两块,吃了咱再走。” “行,哥,我这就取出来。” 穗穗清清嗓子,小声道:“统子哥,帮俺把鸡蛋糕拿出来。” 系统微微晃动着:【好的。】 白光闪过,穗穗手里出现两块鸡蛋糕。 宋铁生终于习惯统子哥的“神仙手段”,淡定地拿起一块鸡蛋糕啃起来。 两人吃了鸡蛋糕,擦干净嘴,还漱了漱口,然后手牵手踩着田埂朝村里走去。 他们去的不是别处,正是昨天经过的打谷场。 许是昨天已经收了玉米,此时的打谷场人不是很多。 几头老黄牛正慢悠悠拖着石磙子压谷穗,五六个妇人在渠沿边上晒南瓜干,还有两个汉子在另一头清理渠道。 其中一个头戴蓝头巾的妇人看到兄妹俩,疑惑道:“你们是谁家娃娃,怎么没见过?” 宋铁生点了点妹妹的掌心。 穗穗心领神会,当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后退到哥哥身后。 然后张开嘴巴紧闭双眼,“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婶子,救命啊!” 宋铁生适时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回事?” 几个妇人围上来。 穗穗不说话,只是哭,有人靠近时还会下意识一抖。 宋铁生则劫后余生似的扶着一个婶子的手。 “婶子,俺舅张有福要杀了俺们,俺们躲了一晚上,求你救救俺们吧。” “俺们给你跪下了!” 兄妹俩扑通跪倒在地上,表情动作毫无破绽。 宋铁生的话无异于一颗炸弹,炸的打谷场上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还是蓝头巾女人率先反应过来。 “哎呦喂,娃子,快起来,你给婶说说咋回事?张有福要杀你?” “对!” 宋铁生哑着嗓子:“昨天他不认俺们,把俺们赶出了家门。 后来俺们在林子寻到个草棚,本想着休息一晚上就走,哪知道张有福偷偷来了。” “俺听见他叫俺,但俺生气就没吭声,哪知道他嘴里喊着给俺送褥子,手里却拿了根麻绳!” 说到这,宋铁生声音哽咽起来。 “婶子,你说,他拿根麻绳干什么?不就想杀了俺们吗? 得亏俺和妹妹个子小,钻进了玉米秸秆里,他没找到俺们,不然俺们怕是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宋铁生情绪激动。 “俺知道他不想还俺娘的嫁妆,可也不能杀了俺啊!” 听到宋铁生的讲述,妇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喊了一个年龄小一点的小媳妇。 “娟子,去大队喊你叔,就说有人举报张有福杀人!” “哎好,婶子,我这就去。” 小媳妇扔下手里的家伙事就往大队跑去。 宋铁生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看来他们运气好,找对人了。 穗穗还在哭着,眼泪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往下流。 宋铁生红着眼眶:“俺妹曾看见过有人用麻绳上吊,所以看到张有福拿着麻绳就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生怕张有福吊死她,哭都不敢哭。” “还是见到婶子了,知道自己得救了,这才敢哭出来。” “婶子,你救救俺们,俺们真的不想死!” 蓝头巾妇人看着兄妹两人哭的凄惨的模样,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气得一拍大腿道:“姓张的,反了他了,老娘就不信了,新种花还有人敢随便杀人?” “娃子,别担心,婶子是生产队的妇女队长李艳红,婶子男人是南河沟大队的大队长郭大壮,有我们在,我看谁敢动你们一下!” “哎呦,这小女娃可别哭了,来,婶子抱抱。” 穗穗相当懂事地放低声音,跌跌撞撞朝妇人怀里扑去,不过还是一抽一抽的,惹得人心疼不已。 李艳红帮穗穗擦了眼泪,“看把孩子吓得,哭成啥样了。” 穗穗抓着李艳红的手指,小奶音抽噎道:“婶子,救救俺。” “好好好,婶子救你,哎呦,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宋铁生:…… 他妹这演技,超常发挥了。 没多久,大队那边呼啦啦来了一群人。 李艳红看着为首的男人呆住了。 咋,咋公社领导也来了? 原来,被安排传话的小媳妇早就知道自家叔和张有福不和。 所以进门报信的时候特地拔高了嗓门,生怕其他人不知道。 却没想到公社领导今天下乡考察,一听有人嚷着举报,还是杀人事件,当即重视起来。 也不考察了,立马带着一堆人,包括被举报人张有福,来到了打谷场。 李艳红没想到公社领导能来,不过来了她也不怵。 她早就看张有福两口子不顺眼了,一家子没一个好人。 男的和她男人作对,女的和她作对。 就连两家的孩子时不时都要打一架。 而且李艳红觉得,张有福想杀人这事就是真的。 人人都说张有福老实,可只有李艳红知道那个人根本就是装的,老实的外表下埋着的是狼心狗肺。 想到这,她悄悄对宋铁生说:“娃子,看到没,中间那个,公社的领导,你放心,肯定为你们做主。” 宋铁生感激道:“知道了婶子,俺谢谢你。” 第14章 你就是俺舅 公社领导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见到宋铁生,他面含关切道:“小同志,别害怕,我是咱们松林公社的书记赵爱军,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跟我说,我来给你做主。” 赵爱军的身后跟着公社社长,大队队长以及各个生产队的队长,张有福则被两个民兵挤在中间。 不过他看上去神情很是淡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宋铁生捏紧拳头,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当然,他有意隐藏了爹娘以及姥爷家的背景。 只说娘把嫁妆托付给张有福,张有福拿了嫁妆却不愿还给他们,甚至还想杀人。 赵爱军听完神色变得冷峻,“张有福同志,这位小同志说的话是否属实?” 张有福并不慌张,反而一脸惊讶道:“书记,昨天这两孩子上门,我就告诉他们认错人了,可他们就是不信,你看这事闹的……” 赵爱军眉头紧锁,“你是说,你不是这两个孩子的舅舅?” 张有福两手一摊。 “南河沟的乡亲都知道我张有福是四二年逃荒过来的,家里人早就没了,这么些年谁见过我有亲戚来往? 至于什么嫁妆,我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杀人了。”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有人小声说:“确实,这么些年了,没见过张会计家那边来过人。” 宋铁生急了:“你胡说!俺娘的嫁妆就是你拿的!” 张有福状似无奈地笑了笑:“小同志,你昨天上门,我还好心让我家那口子给你们煮了面汤,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冤枉人呢?” “俺没冤枉你,你就是拿了俺娘的嫁妆!” 赵爱军揉了揉太阳穴,“行了,先不要吵。”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人。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先证明你们的关系,再说其他。 这位小同志说张同志是他舅舅,而张同志说不是。” 赵爱军顿了一下,问宋铁生:“小同志,你确定没认错人吗?诬陷干部可是要担责任的。” 宋铁生毫不犹豫道:“领导,俺没认错人,张有福就是俺舅。” “好,那你有什么证明吗?” 赵爱军摘下头上的草帽扇了扇风,“比如你们两家来往的书信,你们的身份证明。” 张有福嗤笑一声:“书记,这两孩子一看就是逃荒的,哪来的身份证明。” 信件是没有的,而且张有福十分确信就他姐那个身份,是绝不可能开出什么证明的。 只要他咬死不承认,两个小崽子能把他怎么样? 一开始他还觉得他姐会留什么后手,可两个小崽子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 那他还怕什么? 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也死了,以后没什么能威胁他了。 想到嫁妆里的东西,张有福心头一阵火热。 宋铁生神色未变。 “领导,俺没有书信,也没有身份证明,张有福说得对,俺是逃荒的。 但是——” 他猛地抬手,食指如剑般指着张有福:“俺还有办法能证明他是俺舅。” 张有福嘴角一僵,随即想到什么,又重新堆起假笑:“行,那你就证明一下吧。” 果然,宋铁生如他想的一样,指着他的脚。 “俺娘说了,张有福脚底板有个像疤痕一样的胎记。” 赵爱军质疑的目光又转向张有福:“张同志,这位小同志说的对吗?” “书记,这……” “领导,对不对扒下他的鞋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一旁的大队队长郭大壮起哄似地跑到张有福面前。 趁张有福不注意,直接搬起他一条腿,另一只手则快速脱掉他的鞋。 “咦,这只脚没有,那就是另一只了。” 郭大壮不给张有福反应的机会,放下一条腿,又赶紧搬起另一条腿。 张有福鞋还没穿,一条腿站都站不稳,踉跄着倒退几步,差点摔倒。 “郭大壮,你走开,老子自己脱。” “哎呀妈呀,这什么味,太冲了,张有福你一天洗不洗脚?老子要被你的臭脚丫子熏吐了!” 众人一阵哄笑。 郭大壮脱下了张有福的另一只鞋,扒开袜子,露出脚底板。 果然,这个娃子说得对。 张有福的脚跟处真的有一个疤痕一样的胎记。 郭大壮两手一拍,“嘿,书记你看,这老小子就是两个娃子的舅舅,他还不承认!” 人群“嗡”地炸开锅,李艳红捏着鼻子凑近一瞅:“真的,真有个胎记。” 赵爱军眼中寒光一闪:“张有福,你怎么解释?” 张有福慢条斯理地穿上鞋。 “书记,这并不能证明什么,再说了,这根本不是胎记,是我小时候玩刀时不小心划的。” “张有福你还要不要脸啊,都这样了还不承认。” 郭大壮忍不住骂到:“谁家玩刀能往脚底板划? 再说,刀划的都是一道一道,你这个弯弯曲曲,根本不一样!” 张有福不疾不徐道:“反正我这个就是拿刀划的,你说是胎记,怎么证明?” “你你你……” 郭大壮“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的确,没人能证明这是不是个胎记。 李艳红看到自家男人不争气的模样,气得将他扯到一边。 小声埋怨道:“傻蛋,书记还在,你往前凑什么?” 赵爱军目光刀子似地刮过张有福。 “确实没办法证明这是个胎记。 不过你这个疤痕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这两个小同志是怎么知道的。” 张有福瞳孔骤然缩紧,却依旧嘴硬道:“那我可不知道,书记,这个问题你应该问这两个娃娃。” 赵爱军心里其实已经确定了七八分,但张有福死不承认他也没办法。 现在是新社会,也不能屈打成招不是。 他无奈转过身问宋铁生,“小同志,张有福不承认这个是胎记,你还有什么证明吗?” “不,你就是俺舅!” 宋铁生眯着眼,目光一寸寸扫过张有福的脸:“俺能证明这是个胎记。” “妹,你过来。” “哎,哥,俺来了。” 穗穗声音清脆地应了一声,小跑到宋铁生面前。 兄妹两个当着众人的面,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脱鞋。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鞋子脱掉后,露出四个脚底板。 众人发出惊呼声。 赵爱军一看,原来兄妹两个的右脚脚跟处,竟都有着和张有福一模一样的疤痕胎记。 第15章 天大的误会 张有福的脸霎时灰白如墙皮。 “怎……怎么会?” 郭大壮幸灾乐祸地笑了。 “哈哈哈,怎么不会,这可是你亲外甥,胎记一样不是很正常么。” 张有福一张脸青白交加。 放屁,他根本不是他们的亲舅舅! 宋铁生则在心里冷哼一声。 幸好娘都告诉她了。 娘说,当年张有福认亲时,他姥爷就看出张有福的胎记不对劲。 天生的和拿刀划的在纹理走向上还是有细微区别的。 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他以为骗过了姥爷,却不知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假的。 更不知道,但凡张家后代,右脚脚底板都有个这样的胎记。 他姥爷有,他娘有,他舅舅有,他和穗穗也有! 宋铁生一开始就知道,张有福肯定不会承认他是他们的舅舅。 可他偏偏要让他承认。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一来,张有福绝不敢再拿爹娘的身份威胁他,毕竟他们是一家人。 二来,他私吞娘嫁妆的事就更显的可信,不然他为什么不认亲外甥? “怎么?看张同志的意思是不知道这两个娃娃和你有一样的胎记?” 赵爱军盯着张有福,目光如炬。 “那小同志说的,你私吞他娘嫁妆和想杀人的事都是真的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们是我姐姐的孩子。” 张有福突然捶胸顿足:“姐啊,我对不起你,我竟然把我亲外甥外甥女给赶出了家门。” 他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随后挤出一抹笑。 “铁生啊,你别怪舅,早些年舅让人去南阳打听你们的消息,说是你们一家子不在了。 所以舅还以为你们是骗子,幸好啊,幸好你们都长了和舅一样的胎记,不然舅真的认不出你来。” 张有福上前就想拉住宋铁生的手,不过被躲开了。 他也不尴尬,反而一脸笑意向众人解释道:“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这么多年没见,连外甥都认不出来了,你看看这事闹的。” 不得不说,张有福反应还是挺快的,一句没认出来就想把事情掀过去。 不过可有人不想让他如意。 “哎,不对啊。” 李艳红站出来,对赵爱军道:“书记,刚才两个娃娃可是很确定他们舅舅就是张有福。 哪有外甥认识舅舅,舅舅却不认识外甥的?” 李艳红狐疑地看了张有福一眼:“就算你认不出来,难道不知道跟娃对对人名啥的?我看你呀,就是不想认。” 至于为什么不想认,当然是为了私吞人家娘的嫁妆。 围观的人心里也都有了猜测。 饶是张有福脸皮再厚,此刻也冒了一身汗。 这个死娘们,怎么哪都有她! 长的不怎么样,还那么爱现! 张有福恨得牙痒痒,偏偏还说不出反驳的话。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理由的时候,赵爱军发话了。 他冷声道:“张有福,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两个娃娃的舅舅?” 张有福干笑道:“是,是。” “好,那我问你,娃娃娘的嫁妆是怎么回事? 你可别说没这回事,我赵爱军可不是瞎子傻子,任由你糊弄!” “不敢,不敢。”张有福讪讪道。 事到如今他知道不承认是不行了,不过让他还嫁妆,想都别想! “书记,我知道错了,我姐姐的嫁妆当年确实交给我了,可是,我也不容易啊!” 张有福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您也知道四二年那会南阳是啥情况,我逃出来后,还没走多久东西就全被土匪抢了。 来到咱们南河沟的时候,别说嫁妆,我自己都快饿死了。 不信您问问毛阿婆,阿婆,当初就是您在河棱子那救了我的,您说,您看见我带啥东西了没?” 人群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想了半天:“诶,没错,有福来的时候瘦的不成人样了,衣服都快遮不住腚了,确实没带啥。” 张有福松了口气:“对,嫁妆让抢了我心里也不好受,所以铁生来的时候,我……我没脸见他啊!” “再加上我家那口子跟我闹。 她说年景不好,家里三个娃都养不起,再多两个就更养不起了,我这才犯了糊涂……” 说到这,张有福脸上浮现出愧色。 赵爱军神情跟着松动了几分。 既然没有嫁妆,就不可能为了嫁妆杀人了。 “那小同志说的麻绳是怎么回事?” 张有福拿出手帕擦了擦汗:“那更是天大的误会啊。 晚上队里加班加点打玉米,我那绳是用来绑袋子的。 送绳的路上,我听人说两个娃娃在林子里,担心他们晚上没被褥,这才转了个道。 不信您问问人,看我是不是带着绳去了队里。” 听了张有福的话,还真有不少人站出来为他作证。 见此,赵爱军相信了大半。 他点了一根卷烟,“张同志,你的家务事按理说我不该管。 可既然娃娃娘的嫁妆托付给你,不管是丢了还是被抢了,总归你有一定的责任。 现在娃的亲爹亲娘也没了,投奔你这个舅舅,你总该给人一口饭,哪能认都不认就给撵出去。 这作风,可不像个干部啊。” 张有福僵着脸:对,对,您说的对,是我的错。” 赵爱军见对方认错态度良好,又提起了兄妹俩。 “那这两个孩子……” 张有福一拍胸脯:“您放心,这两孩子我养了,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孩子一口。” “嗯,这才像个舅舅样。” 赵爱军缓缓吐了口烟雾,转向宋铁生:“小同志,你看,误会也解开了,你舅舅做的不对,我批评他。 至于你娘的嫁妆,你想要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可现在东西已经没了,我看这样,你舅有一半的责任,就让他赔给你一半,你看怎么样?” 宋铁生深知今天是扳不倒张有福了。 不过,他也没想着一下子就扳倒对方。 他的目的就是让张有福认下他们,光明正大留在这。 假如他和妹妹出事,别人也会第一个怀疑张有福。 还有嫁妆。 赵爱军是穷苦人家出身,下意识以为她娘的嫁妆和普通人家的一样。 可是娘跟他说过,她那些嫁妆,随随便便拿一件出来就够普通人家吃几年的。 也就现在的形势不允许…… 第16章 留下 不向人透露嫁妆里面有什么大概是他和张有福唯一的共识了。 宋铁生知道嫁妆根本没被抢,否则张有福不会对他和妹妹起杀心。 张有福想除掉他们,然后光明正大的拥有那些嫁妆。 可惜,不可能了。 他绝不会让他如愿。 赵爱军看到宋铁生忽然走到张有福面前,深深弯下了腰。 “舅,俺……俺错怪你了。” 张有福忙将人扶起,假惺惺道:“大外甥,是舅不对。” 抬头对视间,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恨意和挑衅。 张有福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兔崽子,怕不好除掉了。 假模假样的认了亲,宋铁生又朝赵爱军、郭大壮和李艳红等人真诚地鞠躬道谢。 “伯伯,婶子,俺年龄小不经事,麻烦大家伙为俺操劳一场了。 特别是这位领导伯伯,俺一个逃荒的,您还把俺当回事,结果却整了一场误会, 俺……俺真不应该,俺再给您鞠个躬。” 听了宋铁生的话,赵爱军表面不显,心里却十分受用,摆摆手道: “什么操劳不操劳的,这是当领导该做的,咱们松林公社虽然穷,政策上还是很宽松的,不像别的地方一样驱赶逃荒的人,等过两年年景好了,再落个户娶个媳妇啥的,也不是不可能。” 这意思是留下来可以,但是落户暂时不行。 赵爱军的话十分实在,宋铁生也非常理解。 毕竟这个时候村里人自己都不够吃,怎么可能把口粮再分给外人。 因此他装作不好意思地挠头憨笑道:“伯伯,多亏有您这样的领导,俺才能有个落脚地,真的太谢谢您了。” 赵爱军点了点头,见事情已经解决没什么事了,他对围观众人道: “嗯,行了,没啥事就散了吧。” 想到什么,又对张有福道: “张同志,这俗话说‘天上雷公,地下舅公’,你当舅的管管外甥还不是天经地义? 回去给你爱人多做做思想工作,别因为两个孩子的事闹矛盾。” 张有福皮笑肉不笑道:“知道了,书记。” 赵爱军知道张有福根本不服气,毕竟人家可是有靠山的人。 可不服气又怎样? 他就喜欢别人不服气他却又干不倒他的样子。 赵爱军走后,李艳红牵着穗穗来到张有福面前。 她朝张有福翻了个白眼,转而一脸温和地看着穗穗,开玩笑似的说道: “穗穗啊,跟你舅回去,他不敢杀你,婶子们都帮你盯着他呢。 有事或者受了委屈,你就来找婶子,婶子可不是那些黑心肝的,听到没?” 穗穗笑成月牙眼:“听到了婶子,俺谢谢你。” “行,去吧,别怕啊。” 李艳红捏了捏穗穗的小脸,又甩下一个白眼,一扭腰走了。 张有福木着一张脸,不吭声,不过微微抖动的面皮还是出卖了他的想法。 等人都走了,他才假笑着看向宋铁生:“走吧,大外甥。” 宋铁生拉着妹妹的手高声道:“好嘞,妹,咱去舅家吃好饭去。” 穗穗脆生生道:“哥,俺想吃肉,舅家有肉吗?。” 宋铁生笑道:“舅可是会计,家里肯定有,就算没有,咱头一次上门,他肯定也给咱买。 舅,你说对不对?” 张有福扯起嘴角:“吃,舅给买肉吃。” 兄妹俩在打谷场众人的目送下跟在张有福身后回了家。 门关上后,张有福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他一把掐住宋铁生,将他按到门后,咬牙切齿道: “看不出来啊,原以为是个小兔崽子,没想到是个小狼崽子。” 宋铁生神色未变。 “俺不懂啥小兔崽子小狼崽子的,俺就是想活着。” 张有福冷笑一声:“别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我……” 话没说完,宋铁生突然幽幽道:“舅舅,俺娘跟俺说过,你的胎记是就是拿刀划的,对不对?” 张有福呼吸凝滞,“你,你什么意思?” 宋铁生推开张有福放在脖颈上的手。 “俺没啥意思,不管是不是,俺和你一样,都很擅长藏东西。 舅,你说对不对?” “你……” 气氛凝结时,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当家的,你回来了啊。” 王翠花从里屋走出来,待看到兄妹俩,她眼神错愕道:“当家的,这两个小叫花子咋也来了?” 张有福整理了下衣襟,冷声道:“什么小叫花子,这是我外甥和我外甥女。 去,买点肉,把几个孩子叫回来,就说家里有客。” “什么客?明明是两个小叫花子!” 王翠花不干了,“你不是说你家里人死完了吗?现在又多出两个外甥,我告诉你,要养你养,我是不会养的!” “住嘴!” 张有福一拍桌子,“让你买你就去,那么多废话,家里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你做主怎么了?你做主也不能往家里带两个拖油瓶呀!” 王翠花往地上一坐:“老天爷呀,这日子没法过了!” “你,你给老子起来!”张有福气得额角直抽抽:“你踏马的是不是想挨打!” 王翠花扭着身子:“你打,你打死我吧,我不活了,不活了啊!” 本就受了一早上的气,加上宋铁生那些意味不明的话,张有福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 他忍不住想,那小崽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要是知道的话…… 张有福头疼的很,偏偏王翠花的哭叫犹如魔音贯耳,搅得他脑仁都要炸了。 于是,宋铁生和穗穗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张有福拿着扫帚打,王翠花在前面“嗷嗷”跑,两人就这样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 肉终究没吃成。 王翠花咬死不让宋铁生和穗穗进门,或许张有福也不想,只是他这个人虚伪自私还好面子。 这样闹一场,坏人让王翠花当了,他也如意了。 张有福收拾了满满当当一堆没什么用的家伙什,顶着一张被挠破的脸,带着兄妹俩往外走。 路上有人问了,他就无奈地叹口气,一口一个没办法。 “一看就是王翠花挠的,都破相了。” “难怪张会计不敢认外甥,要是我婆娘这样,我也不敢。” “张会计不行啊,一个婆娘都收拾不了。” 宋铁生:…… “唉,你们说贪嫁妆这事是不是真的?还有杀人这事……” 张有福:…… 当老子是死人是不是? 不过这也说明宋铁生闹了一通是有用的。 走了大概十分钟,穿过一个洞门后,张有福将两人带到一处房子前。 确切的说是一个小院加两孔窑洞前。 “以后你们就住这。” 张有福扔下少得可怜的一小袋高粱米,冷哼道:“你不是能么?有本事以后别跟我要粮食。” 说完扭头就走了。 第17章 终于可以安心捡剩饭了 有了统子哥,根本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 不过这话宋铁生是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 他牵着妹妹,推开快被雨水沤烂的木板门进了院子。 这个窑洞小院有些年头了。 两孔老窑洞嵌在黄土坡上,拱形的门洞褪化成灰白色,开裂的细缝蜿蜒爬上窗框。 绕院子一圈的夯土墙被雨水啃得坑洼,墙头斜插着几茎狗尾草,在风里轻轻点头。 院子东南角还有一棵高大枣树,上面挂满了青青红红的枣子,风一吹,摇摇摆摆的像一个个小灯笼。 穗穗努力踮起脚,摘了一颗离自己最近的枣子,一口咬下去。 “啊,呸呸呸,真难吃。” 宋铁生也摘下尝了一口:“还没熟就是涩的,没事,再等等,迟早会变甜。” 他倒出袋子里的家伙什,挑出一张三条腿的小凳子,靠在墙边阴凉处。 “妹,你先坐会儿,等哥把这收拾一下。” 穗穗大眼珠一转。 “哥,俺好久没去捡剩饭了,再不去统子哥该着急了。 系统:【……】 “行,那你去吧。”宋铁生应了一声,“替俺跟统子哥问声好。” “好嘞,正好看看能不能捡到咱们家可以用的东西。” 穗穗嬉笑着消失在原地。 宋铁生无奈地摇摇头,开始修理满院子的杂草。 穗穗来到光团里,抱着小光球不撒手。 “统子哥,俺太想你了,你有没有想俺?” 系统发出柔和的光。 他有思考能力,却没有情感模块。 目前他拥有的所有情绪都是基于他的思考衍生出来的。 他想,宿主每天都在他的监测下,这应该算想了吧。 所以他答道:【有想。】 穗穗乐不可支。 “统子哥,俺可喜欢跟你说话了,不过之前没个落脚点,咱们说话不方便。 现在好了,俺们有新家了,统子哥,以后在新家咱们天天说话好不好?” 系统声音清冷:【好的。】 “那咱们就开始捡剩饭吧,统子哥,俺想捡一些新家能用的东西,你能不能帮俺?” 系统闪了闪:【只要你想,就可以捡到。】 “真的吗?” 穗穗闭上眼睛,“俺想,俺想,俺想要肉包子!” 穗穗睁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俺有点饿了。” 系统:【……】 白光闪过,穗穗又看到了画面。 这次是在一个包子铺,两个戴着口罩穿着白色工作服的阿姨正在聊天。 “唉,现在的包子越来越难吃,难怪生意不好。” 另一个阿姨嗤笑:“预制的东西能有多好吃?全是机器做好冷冻的,不一定放多长时间了,哪有现做的好吃。” “剩下这么多,可惜了。” “是挺可惜的……” 两人说着,将剩下的包子倒进了垃圾袋里。 穗穗好奇问道:“统子哥,啥是预制?” 系统开始教学:【预制食物就是提前做好的食物,等需要吃的时候直接加热。】 穗穗疑惑道:“那天热放坏了怎么办?” 系统提醒她:【还记得上次你在超市看到的冰箱吗?他们有像冰箱一样的屋子,专门放这些东西。】 穗穗懂了。 “就跟统子哥的空间一个样。” 系统的大脑运转着。 【可以这么说,不过空间比他们的冰房子高级。】 穗穗十分赞同。 “冰房子里的东西都凉了,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凉也不会坏!” 系统纠正道:【不是不会凉,是原来放进去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 穗穗点了点头。 她十分好奇,那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粮食啊! 他们可以提前做好多吃的,吃不完就扔掉。 而她这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吃什么更是全靠天意。 差距好大。 穗穗让统子哥帮她把包子全捡了回来。 她舍不得看那些包子进垃圾桶。 一次只能捡五公斤,包子大概有十公斤,用了两次捡剩饭机会。 金光闪过,系统将包子净化了一下。 因为包子很干净,加上穗穗所在的世界也有包子,所以净化后看不出太大的区别。 非要说区别的话,那就是每个包子的褶子数不一样了,不如原来的整齐漂亮。 穗穗一手一个包子,啃的满嘴流油。 “这个牛肉包子好吃,给俺哥。” “这个猪肉的也好吃,给俺哥。” “茄子味的好辣,俺吃不了,给俺哥。” “这里面是什么馅啊?没吃过,让哥尝尝。” 穗穗将每种馅的包子都尝了一口,然后包起来出了光团。 “哥,统子哥帮俺捡了包子,你先吃,俺再去捡。”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不见。 宋铁生看着手里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张有福绝对想不到,他挨了两爪子都没吃上的肉,宋铁生先吃上了。 穗穗在光团里继续捡剩饭。 她想起张有福家桌子上摆的铁皮水壶,闭上眼,脑子里想着水壶的样子。 再次睁开眼,画面又变了。 这次是在学校,两个女孩正在在宿舍里收拾行李。 长发女孩问对面的短发女孩:“薇薇,你的被褥怎么处理?” 叫薇薇的女孩说:“还能怎么处理?都盖了几年了,扔了吧,这么沉我是不会背回去的。” 女孩想了想,“那我也扔了吧,反正是学校发的,丑死了,带回去也没人用。” “还有暖水壶脸盆,我都不要了,就扔这里,到时候谁愿意捡走就算谁的,带着这些坐车都不好坐。” “那我也不要了。” 两人很快收拾好,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穗穗看着这个宿舍,里面四张床,床上的被子被褥叠的整齐,还有蚊帐。 床底下有水盆,有绿色的鞋子。 衣柜里有被遗弃的衣服,毛毯,挎包。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和文具。 桌面上有暖水壶,水杯,镜子,梳子,还有粉粉的小盒子。 隔间里,洗脸池上还挂着毛巾,下面放着用了一半胰子和装胰子的小盒,还有乱七八糟她不认识的瓶瓶罐罐。 穗穗还在一个叫“洗衣机”的机器旁发现了一个金属做的篮子,统子哥说这叫“脏衣篮”。 “统子哥,这些俺都要,都帮俺捡回来吧。” 穗穗看得目不转睛,她感觉这里的每样东西她都能用的上。 系统一边计算重量,一边提醒穗穗:【部分物品转化需要消耗一定的感恩值,确定捡回吗?】 第18章 这样更像 提到感恩值,穗穗问系统:“统子哥,俺还有多少感恩值?” 她记得,上次查感恩值还是统子哥升级检测功能后算的,好像还有十个。 系统列出个小单子: 【帮助李奶奶治病:感恩值加+20 送食物给李奶奶:感恩值+10 送食物给李青松:感恩值+5 将丢失物还给失主:感恩值+20 空间租金:感恩值-5 剩余感恩值:60】 听到统子哥一条一条念完,穗穗才记起空间每天要扣一个感恩值。 而这几天在路上,她压根忘了这回事! 还好之前有剩下的感恩值,不然她空间里的宝贝可就没地方放了。 穗穗又问系统:“统子哥,俺把这些都转化了要用多少次捡剩饭机会?需要几个感恩值?” 【要用6次捡剩饭机会,需要20个感恩值。】 “那俺就剩一次捡剩饭的机会了。” 穗穗掰着手指算了算,“感恩值还有……还有……” 手指不够,她算不出来。 系统忍不住提醒道:“还有40个。” 穗穗冒出星星眼。 “统子哥,你没手没脚的算数居然这么厉害!” 系统:这算冒犯吗? 穗穗觉得自己就算不明白。 “统子哥,俺相信你,不用跟俺说,需要扣的时候就扣,俺会努力赚感恩值,咱们一起花!” 【……好的,必要的时候我会提醒你。】 穗穗点点头。 “统子哥,那快帮俺捡剩饭吧。” 系统发出白光,一瞬间,画面里的物品就转移到光团中。 穗穗没有急着让统子哥转化。 她瞅准目标,从一个粉粉的盒子里拿起了一个亮晶晶的蝴蝶发卡。 刚在画面里她就看到这个东西了。 穗穗将发夹戴在自己头上,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 不得不说,她想捡回这些东西的一小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发卡。 这是什么神仙发卡啊! 她娘有许多饰品。 什么项链耳环簪子,各式各样的她都见过。 可她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蝴蝶发卡,像小仙女戴的。 蝴蝶翅膀由两片薄薄的金色镂空铜片做成的,上面镶嵌了各种颜色的宝石,翅尖上还挂着两串小珍珠流苏。 穗穗故意甩了甩脑袋。 翅膀跟着颤巍巍抖起来,蝶身上的碎钻晃出细碎的光芒。 穗穗害羞地捂住了脸,又忍不住打开手指缝偷偷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 “统子哥,你看俺像不像蝴蝶女王。” 【……】 系统沉默了片刻,突然发出了一阵金光。 金光过后,穗穗从头到尾换了一个样。 衣服变成了粉色的蓬蓬纱裙。 肩膀上多了一件粉紫渐变短披风。 身后,两只半透明七彩镭射蝴蝶翅膀缓缓张开。 被哥哥胡乱绑的小啾啾变成了缠绕式发辫。 辫发上面,蝴蝶发夹正轻轻摆动着翅膀。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穗穗震惊极了。 她猛地捂住嘴倒退两步,手指悬在半空。 “统子哥,这,这是俺吗?” 系统闪了闪:【没错,这样更像不是吗?蝴蝶女王。】 穗穗激动地抱住小光球。 “统子哥,俺太喜欢你了,以后你就是俺亲哥。” 系统:【……】 又欣赏了一会自己的“盛世美颜”后,穗穗恋恋不舍地收起了衣服。 统子哥说,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拿出光团,就必须变成他们那个世界该有的样子,不能过于与众不同。 这么漂亮的衣服和发夹,只能先存在空间了。 不过头上的发型她没动。 自从娘不在后,就没人给她扎过头发了。 哥哥虽然会绑啾啾,但每次不是没多久就掉了,就是扯的她头皮发疼。 总之大多时候她要么散着头发,要么顶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啾啾,看上去总感觉乱糟糟的。 现在好了,她有统子哥了。 “统子哥,你的手艺真不赖,以后能不能还帮俺编辫子?” 穗穗目光灼灼。 怕统子哥不同意她还特地加了一句:“俺不让你白费力气,每次给你交一个感恩值行不?” 系统表示:【……大可不必,我可以帮你。】 穗穗原地蹦起,欢呼了一声。 …… 【检测到被褥四套,床垫四张……】 系统一边念一边开始转化捡来的东西。 金光闪过。 被子毛毯变成棉花被。 床垫变成了棉絮被褥。 枕头变成荞麦皮的。 床单变成手工缝的粗布床单。 塑料壳的暖水壶变成铁皮暖水瓶。 塑料盆和水桶都成了搪瓷的。 收纳盒、塑料衣架和脏衣篮变成了木箱、铁丝衣架和藤编筐。 她不认识的瓶瓶罐罐都让统子哥转化成了胰子和蛤蜊油。 小台灯变成煤油灯…… 能转化的都转化了,就连墙上的贴纸都变成了毛主席画像。 东西太多,她就先存在了空间,打算等用的时候再取。 “哥,俺回来了。” 穗穗从光团出来的时候,宋铁生刚把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完。 他一眼就注意到,妹妹的头发不一样了。 “妹,你的头发……” 穗穗拽着小辫子,昂起了小下巴:“哥,你看,统子哥给俺编的,好看不?” 宋铁生点点头,“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不是他编的。 宋铁生心里有了一丝丝危机感。 这可是她妹妹,怎么能让别人编辫子呢? 穗穗更得意了,“统子哥说了,以后天天给俺编辫子。” 宋铁生不乐意了。 “妹,统子哥每天帮咱捡东西已经够累了,咱不能老麻烦人家。” 穗穗拧着眉。 “不麻烦的,统子哥‘唰’地发出一道光就给俺弄好了,又好看还不扯俺头发。” 宋铁生心里有些愧疚。 死手,叫你不会编。 “妹,哥回头找个姨好好学学,等哥学会了给你编,保证不扯你头发了。” “那好吧,等哥学会,俺就让你编。” 穗穗挽起袖子,“哥,咱们一起来打扫吧。” 宋铁生松了口气。 “行,草都除的差不多了,进窑洞吧。” 他在张有福带来的破烂里翻出一把扫帚。 这扫帚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了,毛只剩下几根,放在别人家早就用来填灶生火了。 真难为他找出来还送人。 “哥,用这个。” 穗穗从空间取出新的扫把套装,还有抹布搪瓷盆。 第19章 咱们的家 宋铁生推开窑洞的门。 门轴锈蚀的吱呀声响起,阳光投射进来劈开黑暗,潮腐的气息裹着土腥味扑面而来。 他大概检查了下。 洞顶的墙皮看上去斑驳起皮,不过并没有漏雨。 土炕也没什么问题,只裂了几条缝。 火灶虽塌了一半,好在如今天气还不冷,他们可以在院子里搭个灶台做饭,等以后再找人修。 火灶旁倒着一个破瓦罐,已经漏底了,不能用,扔掉。 “这是个啥呀?” 穗穗嘟嘟囔囔的,刚准备把瓦罐扔出去,就听见统子哥“叮——”的叫了一声。 【等等,不要扔。】 穗穗顿住:? 【这是永乐年间的砂胎陶罐,是古董。】 穗穗眼里浮现出困惑,“啥是古董?” 系统解释道:【就是值钱的老物件。】 穗穗眼睛一亮,“统子哥,是不是可以修好它?” 系统道:【可以,不过需要十个感恩值。】 思索过后,穗穗还是同意了。 既然统子哥说值钱,那就肯定值钱。 她可以放在空间,以后找机会卖掉。 “统子哥,既然你能检测到老物件,那俺娘的嫁妆是不是也能检测到在哪?” 系统晃了晃:【没有在检测范围内发现你娘的嫁妆。】 “哦,好吧。” 宋铁生以为穗穗出去把瓦罐扔了,也没当回事。 他拿着扫把把窑洞里里外外扫了一遍。 另一个窑洞里面和这边是一样的格局,只是小一些,角落多了一个大缸。 他把大缸放倒推出来,立在院子里。 “妹,该去打水了。” 穗穗问宋铁生:“哥,你知道去哪打水吗?” 宋铁生也不知道,“哥出去问问人。” 打水需要桶,张有福倒是有拿的木桶,不过桶边缺了一块木板,根本没法用。 穗穗提议道:“哥,俺把空间里的桶拿出来吧。” 宋铁生阻止了。 “不行,咱们来的时候啥也没有,被人看见了解释不清,哥先去找人借一个。” 他过来的时候看见窑洞东边好像还有一户人家。 “哥,那俺跟你一起去。” 穗穗蹦蹦跳跳地和宋铁生出了门,朝邻居家走去。 南河沟并不富裕,村民多数住的土坯房。 像张有福家那样的砖木结构的房子整个村只有几户。 而恰好这家邻居家就是砖木的房子,看上去条件不错。 兄妹俩上前敲开了邻居家的木门。 开门的是个老太太,这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刚进村时问他们找谁的那个奶奶。 “奶奶好,又见面了。” 穗穗声音甜甜地打了个招呼。 “诶,是你们两个娃娃,找到你们舅家了没?” 宋铁生笑道:“奶奶,多谢您惦记,找着了。这不,俺舅给俺们安排到您家西边的窑洞住。” 老太太迈着小脚,往外走了几步,不敢相信似的,指着西边的窑洞。 “啥?他让你们住那儿? “对呀奶奶,是住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啥问题,就是荒的时间长了,张有福家五间大瓦房呢,咋能让你们住那。” 老太太显然不知道打谷场的事,左右看了看,半捂着嘴问宋铁生。 “你跟你舅是不是不亲?” 宋铁生苦笑道:“何止不亲,人家一开始根本不想认俺。” 他把昨天认亲和今天打谷场的事告诉了老太太。 老人闻言一拍大腿: “难怪呢,这张有福真不是个东西,自己住大瓦房,让你们住窑洞,那都荒了多少年了。” “对了,你们来是……” 宋铁生不好意思道:“奶,俺们想借您一个桶用用,俺刚把屋子里里外外扫了一遍,想打点水洗洗。” “那张有福连个桶都不给你?”老太太更惊讶了。 宋铁生垂下头,声音低低的:“给是给了,就是坏了不能用。” 看到宋铁生窘迫的样子,老太太不再多说什么,热情招呼两人道: “来,进来,往后你们用水就到这来打。” 老人让两人进了院子,指着院子中间,“奶奶家有井。” 说着还拿起井边的木桶,教宋铁生该怎么打。 穗穗乖乖站在一边,好奇打量着老太太家的院子。 “诶,小叫花子,你怎么在我家?” 里屋突然跑出来一个小男娃。 他双手叉腰两腿伸开堵着门。 “你可不要到我家来要饭,我家的饭都不够我吃,不能给你。” 穗穗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叫“二狗子”的男娃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哼,那天叫她“小叫花子”就算了,今天她穿的这么好看,居然还敢这样叫她。 熊孩子一定是故意的! 穗穗不甘示弱回击道:“二狗子,你听着,俺叫穗穗,俺才不是要饭的! 再敢这么叫俺,俺就叫俺哥狠狠收拾你!” 老太太正帮宋铁生打水,听到孙子又在嘴欠,一时顾不上管教。 只笑骂了几句。 “让你欺负人,人家穗穗有哥哥,你可没有,往后你欺负人家,我就让穗穗哥哥狠狠打你。” 恰好宋铁生拉了第一桶水上来,二狗子看向宋铁生。 宋铁生虽瘦,个子却很高,加上长期干活,胳膊肌肉线条明显。 在人人都吃不饱的农村,算是能唬人的类型了。 二狗子咽了口唾沫。 “我和你说笑呢,小气鬼。”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穗穗捂着嘴偷笑。 宋铁生打了两桶水,用老太太家的扁担挑着回了小院。 穗穗拿出转化好的抹布,跟哥哥两人围着大缸,一边洗一边擦,没一会儿就把缸擦的锃光瓦亮。 宋铁生来回跑了四趟,终于把缸挑满了。 最后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一张破旧的芦苇席。 “这是二狗子奶奶给的,正好铺被褥底下。” 宋铁生把土炕收拾干净,铺上芦苇席。 穗穗摸着席子,“哥,奶奶对咱们好,咱以后多帮帮她。” 宋铁生知道妹妹嘴里的“帮”是什么意思。 他不假思索道:“那当然,以后谁对咱好,咱也对谁好。” 眼看天色渐晚,兄妹俩锁了门。 当然,大门是挡不住人的,窑洞的门暂时还能用。 两人点着煤油灯,穗穗从空间拿出一张小桌子摆在炕上,又拿出十几个冒着热气的包子。 “哥,吃,以后在咱们家可以随便吃了。” “嗯,妹,以后这就是咱们家了。” “对了,还有统子哥。统子哥,以后这就是咱们三个的家。” “对,多亏有统子哥。” 系统光球轻轻颤动着:【宿主,很荣幸为您服务。】 第20章 想法 晚上不到九点,整个南河沟已漆黑一片。 李艳红摸出藏在柴堆底的铁锅,抓了把白天扫粮仓时“掉”在衣缝里的玉米。 想想不够喝,又放了一碗高粱米。 她划了一根火柴点燃灶膛。 火光燃起的瞬间,照亮了土灶边上一大五小六张人脸。 “我的妈呀!” 李艳红尖叫出声。 待看清是自家男人和五个娃时,她捂着胸口骂道: “郭大壮你个憨货,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老娘魂儿都吓飞了!你带孩子过来干啥,去屋里等着!” 郭大壮嘿嘿一笑:“娃子们都饿了,我想着带娃过来先闻闻味儿。” 李艳红使劲捶了男人一下。 “闻个屁!闻味儿能闻饱啊?要这样干脆搁大队支上一口锅,再买几斤肉,天天熬着闻味儿算了,还干什么农活!” 郭大壮不语,只一味傻笑。 李艳红白了自家男人一眼。 “亏你还大队队长呢,一点不晓得家里的难,还要靠老娘挖空心思才弄来这点粮食,不然我们娘几个早就饿死了!” “所以,这南河沟谁不说我郭大壮厉害,娶了个好老婆啊,又好看又有本事!” 郭大壮讨好地给李艳红捏了捏肩。 “瞧你那死样儿!” ……… 十八岁的老大郭保国和十六岁的老二郭守业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对自家爹妈的无奈。 两个四十来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老三郭晓兰和老四郭晓莲是对双胞胎女孩,今年十岁。 老五郭满仓是家里老幺,今年七岁。 几人一边看爹妈“打情骂俏”,一边捂着咕咕作响的肚子,期盼灶上的玉米汤快点熟。 “诶,对了,老郭。” 李艳红突然想起宋铁生和穗穗。 “今天张有福把那两个娃领回去后没事吧?” 郭大壮往灶里添了一根柴。 “你没听人说啊,两口子打了一架,张有福脸都破相了。 王翠花不让两个娃子进门,后来张有福让两个娃住洞门外的窑洞了。” “啥玩意儿?住窑洞了了?” 李艳红搅锅的手一顿。 “丧良心的玩意儿,我就知道。” 郭大壮坐到一旁的木头凳子上。 “可不是嘛,看张有福挺厉害的,谁曾想连自己老婆都制不住。 要是我,非得把那婆娘绑树上狠狠抽一顿,男人的话都不听,看把她能的……” 李艳红:“……嗯?” 郭大壮在老婆剜人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低。 “嘿嘿,我不是那意思老婆,我是说平时也不见张有福听他老婆的,这会子他倒是听话了。” 李艳红丢了个白眼儿。 “早跟你说过,这张有福毒得很,坏人全让王翠花那个蠢货做了。 村里人还当张有福多老实呢,哼,那就是个杀人犯!” “嘘,嘘,这话别乱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又没证据……”郭大壮忙捂住老婆的嘴。 “你别管我,我就说!” 李艳红想到了那件事,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去,每次想起她还是心里堵得慌。 可怜的金花…… 她揉了揉发红的眼,冲郭大壮道: “那窑洞多少年没住了,两个娃子都不晓得懂不懂收拾。 反正明天休息,你带老大老二过去帮帮忙,正好让人看看你这个大队长的觉悟和家风。” “行,我去,我去。”郭大壮爽快地答应了。 他一边看着锅里的汤,一边在心里划算着能不能给那个男娃在队里找个活,最起码混口饭吃。 …… 兄妹俩在新家睡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当然,如果没有“意外访客”打扰的话会更好。 此时,穗穗看着破旧薄被上正舞着尾针的蝎子,一双小手跃跃欲试。 早上,她睡得正香呢,这个小东西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爬上了她的脸。 她觉得脸上痒痒的,一下被惊醒。 起身后,蝎子就掉到被子上。 “妹,别动,小心蛰你,蝎子尾巴可毒了。” 宋铁生拿来吃饭的竹筷,对准蝎子一夹,又从窗框扔了出去。 窗框上的麻纸早就破烂。 因此昨天宋铁生就把上面清理得干干净净,打算在天冷之前重新糊上。 “哥,蝎子从炕缝里钻出来的,你看,里面好多小虫子!” 穗穗惊叫出声:“哥,这些虫子不会都往俺身上爬吧!” 宋铁生凑上去前看了看。 昨天他们只简单打扫了下窑洞里的灰尘泥土,忘了这些角落缝隙里可能藏着东西。 这不,竟然还有蝎子。 宋铁生没住过窑洞,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虫赶出去。 不过他想到以前家里有蚊子啥的,娘都是点燃一种干草后用烟熏。 就是不知道南河沟有没有那种草。 兄妹俩起床洗漱后,穗穗又从空间取出包子。 大包子就是好吃。 穗穗吃了两个肉的一个青菜的,摸着小肚子直打嗝。 宋铁生则一口气吃了七个茄子馅的,他吃的多数是妹妹不爱吃或者吃不了的。 不过就算这样,宋铁生依然很满足。 以前他们吃野菜啃树皮甚至还吃过土,如今能有白面馒头和包子,简直幸福地睡觉都能笑醒。 穗穗取包子时才发现空间还有第一次捡剩饭时剩的可乐。 “哥,俺都忘了让你喝这个‘黑水水’了,你快尝尝,甜得很。” 宋铁生尝了一口,嗯,甜甜的,还有点辣。 喝完黑水水,他摸着手里的军绿色水壶爱不释手。 “妹,这水壶也是捡的吗?” 穗穗想到这个黑水水原来的样子,她记得好像是透明的瓶子装的,看着像玻璃,可是软的很。 “不是哦哥,跟原来的不一样,统子哥说咱们这没有那个瓶子,就换成这个了。” 宋铁生理解的点了点头。 “仙界的东西自然不能外流,这个水壶已经很好了,好多人都没有呢。” 穗穗看着哥哥高兴的样子,自己也跟着笑。 “哥,你听俺说,上次建国叔带咱们去供销社,那里也有个这样的水壶。 俺悄悄问了售货员阿姨,阿姨说这个壶可贵了呢。” “贵吗?” 宋铁生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壶,脑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第21章 大队长仁义 郭大壮扛着一堆东西,领着五个娃浩浩荡荡往窑洞小院走去。 地里的庄稼刚收完,村民能休息两天,因此都三三两两走动起来。 看见郭大壮,有村民问: “大队长,扛那么多东西带娃走亲戚去啊?” 郭大壮放下扛在肩上的麻袋,抹了一把汗。 “走啥走,公粮还没交,队里还有一堆事,忙着呢。” 就有人好奇了,“那你去干啥?” 郭大壮将袋子口解开。 “这不,昨天村里来了两个逃荒的娃娃,来找张会计认亲的,没地方住,现在住窑洞那。 我和我家那口子看娃怪可怜的,收拾了一点家里用不上的东西给娃送去。” 说着将袋子里的东西展示给对方看: “有个小闺女,才一点点大,有六岁吧,正好我家晓兰和晓莲有几件穿剩的衣服和鞋啥的,艳红说给那个小闺女穿。 还有些针头线脑的,艳红说都是些过日子用的东西。” 那村民拿起两件衣服。 “艳红嫂子真是舍得,这衣服有的连个补丁都没打,两件凑一件也行啊,给了人多可惜。” 郭大壮心想,不可惜,一点都不可惜。 他家这对双胞胎,什么都要一样的,差一点都不行。 两件是能凑一件,关键凑下了给谁穿? 给了一个,另一个不愿意,勉强凑出两件差不多的,两人又会因为补丁位置不一样争来争去。 偏偏艳红每次都让他当裁判。 而他这个老父亲说话根本没人听,头发快被两个女儿薅光了。 所以她们的衣服都是穿小了就买新的,旧的就攒着。 每年光在她们身上花的布票比花在他这个大队长身上的都要多。 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 好在女儿们心地都很善良,听说了穗穗的事,一致同意把自己的旧衣服送给穗穗。 “诶,那让艳红嫂子送就行了,你一个大队长去干啥?” 郭大壮重新扛起袋子。 “嗐,这不是看两个娃年龄小,一个十二一个才六岁,那窑洞都多长时间没住人了,他们哪知道怎么收拾。 我去帮帮忙,再给娃垒个灶啥的。我家老大老二都大了,几个小的帮着扫扫地拔草草,人多力量大嘛!” 围观的人听了油然升起一股敬意,举着大拇指称赞着: “大队长真是仁义,家里的娃也仁义,有你这样的领导,真是我们南河沟大队的骄傲。” 郭大壮摆摆手谦虚道: “啥骄傲不骄傲的,那也是两条人命,要说仁义还属咱们公社。 听说别的公社见了逃荒的不是打就是撵,别说要饭了,那些人连个落脚的地都没。” 有人赞同地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什么:“诶,这不是张会计家亲戚吗?那张会计……” 郭大壮立马和对方告别。 “那我不知道,咱只做大队长该做的事,你们聊,先走了啊……” 旁边的人拉过那个村民:“你没听说吗?昨天……” 那个村民恍然大悟,对郭大壮更信服了。 “咱们大队长人真不错,为人处世公正不说,还一心为村里人着想,连句坏话都不说人的……” “是啊,是啊……“周围人都深表赞同。 郭大壮在村民心中的威望又提高了一层。 …… 这边,穗穗正准备把空间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让哥哥看一看,就听见系统提醒: “检测到西南方向有多人朝着小院走来,暂时未发现危险物品。” 穗穗停下手中动作,叫宋铁生:“哥,有人过来。” 宋铁生把桌上的水壶煤油灯扔给妹妹:“快,把这个收起来。” 又检查一圈,发现没什么出挑的东西后,宋铁生出了窑洞。 穗穗收了水壶和煤油灯,跟着出来。 郭大壮正好停在院门口,朝两人挥手,“娃子,叔来看看你们。” 穗穗小跑过去:“郭伯伯,谢谢你来看俺,快请进。” 郭大壮一脚踢开门。 “这门不行了,伯伯给踢掉,大队那正好有两扇不用的,放着也是放着,回头我做主给你们送过来安上。” “伯伯,太感谢你了。” 宋铁生感激道:“伯伯,你们先坐,俺去给你们倒水。” “哎呀,不用了,保国守业,过来认识下,往后都一个村的,多照顾照顾你们这个小兄弟,是叫铁生吧?” “对,俺叫宋铁生,今年十二了,这是俺妹宋穗穗,今年六岁。” 宋铁生拉过穗穗,“穗穗,快,给哥哥姐姐问好。” 穗穗一点不害生,喊了保国和守业后,又拉住晓兰和晓莲的手,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的亲热。 当然,也没忘了满仓。 七岁的满仓直接被穗穗一个“小哥哥”叫的红温了。 晓兰和晓莲则十分喜欢这个看上去机灵又乖巧的小妹妹,三人没一会儿就玩到了一块儿。 郭大壮十分豪爽道:“让他们玩着,小姑娘家家的也干不了什么活,来,伯伯先教教你怎么收拾窑洞。” “哎,谢谢伯伯。” 郭大壮摆摆手,“谢啥谢,不许说了,咱庄稼人不讲究这些。” 听到宋铁生说窑洞里有蝎子,郭大壮皱了皱眉:“有蝎子正常,最怕的是有蛇。这样,你们去拔艾草,我去找点硫磺。” 于是,宋铁生跟着保国两兄弟穿过田野,去河边找晒干的艾草。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枯黄的秸秆茬口,这些在南阳是看不到的。 因为干旱,那里的庄稼颗粒无收。 “铁生兄弟,知道为啥咱们大队叫南河沟吗?就是因为这条河,你看——” 宋铁生顺着保国指的方向看去,在他们的正前方,陡峭的山坡下不远处,一条小河正轻轻流淌着。 “这是南河,咱们现在住的地方都是老早之前南河冲出来的,后来河位下降,就成现在这样了。” “不过,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这条河从没有干涸过,据说有地下水源,哪怕别的地方再旱,南河或多或少都有水。” “所以啊,铁生,你和你妹妹往后就安心在这住着,南河沟装的下你和你妹。” “嗯。”铁生心情激荡,他重重点了点头。 “保国哥,守业哥,谢谢你们。” 两个纯朴的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从山坡往下走的过程中,保国和守业发现了一丛崖上长的酸枣。 “铁生,快来,有酸枣,看样子还没被人摘过,正好摘回去给几个女娃吃。” 守业从一旁的杨树上折断一根枝杆,照着酸枣丛使劲敲打。 “我打,你们捡。” 正好铁生把他的大布兜带来了,三人捡了半兜子,又拔了许多艾草,这才往回走去。 第22章 晓兰晓莲 回来时,郭大壮已经将窑洞又清理了一遍。 他检查了支撑窑洞的立柱和横梁,又拿着一根长木棍敲打着窑洞顶部和墙壁,告诉宋铁生: “你听,有没有空鼓就能听出来,这窑洞还行,能住人。” 郭大壮将几人捡来的艾草混着少量柴火玉米杆堆在一起点燃。 没一会儿,窑洞就冒出了滚滚浓烟。 “看着火,不能太大,要不里头的木头就熏脆了。” 宋铁生受教地点了点头。 浓烟过后,烟色渐渐泛白,空气中传来苦涩的艾草味道。 看上去荒凉的小院多了一丝烟火气。 趁着熏洞的功夫,郭大壮又教宋铁生用黄泥和碎麦秸秆混在一起和麦草泥。 “先熏一遍,把里面的蛇虫鼠蚁都熏走,再把缝都糊严实喽。” —— 另一边,穗穗跟两个小姐姐吃着酸枣玩得不亦乐乎。 当然,还有硬要贴上来的小哥哥。 “满仓,你是男娃,去跟咱爸干活去,干啥非跟着我们女孩子。” 晓莲不客气地对满仓下了驱逐令。 “我不,我要和小妹妹玩。” 满仓吸了吸鼻涕,过来就要拉穗穗的小手。 晓莲“啪”地一下打在满仓手上。 “你的手抹上鼻涕了没就拉人?再说,穗穗可是女孩子,你不能随便拉人家手。” 满仓不服气:“你不也是女孩子吗?你咋能碰我?” 晓莲瞪大了眼睛,“憨货,我可是你姐,我当然能碰你了。” 满仓更不服气了:“那穗穗就是我妹妹,我是哥哥,我能拉着妹妹的手一起玩。” 晓莲抬起下巴,“你说是哥哥就是吗?人家穗穗可不承认。 这样吧,你去把你昨天藏的红薯拿过来,我就让穗穗认你当哥哥。” 急于当哥哥的满仓想都不想就同意了:“好,我这就去,你可不能反悔!” 说完就急匆匆跑了。 一旁的穗穗:…… 晓莲欢快地哼着小歌,给穗穗编小辫子。 她从小就渴望有个软软嫩嫩的小妹妹,可惜满仓的出生打破了她的幻想。 娘死活不愿意生,她只能看着别人的妹妹…… 其实别人的妹妹也不怎么样。 农村的娃娃,不论男女都皮实的很,一玩起来就跟个泥猴子一样。 更重要的是,她们长得也不好看。 晓莲心里不愿意承认,但她知道自己多少有点毛病。 那就是,她只喜欢漂亮的人。 比如像穗穗这样的。 “晓兰,编好了没?急死人了。” “好了好了,急什么急,毛病!” 晓兰不耐烦地递上来一个柳枝编的花环。 “不是,这,你管这叫花环?花呢?” 晓兰薅了一把野草,指着草叶子上两朵小的可怜的野花。 “这不是吗?花多得是,你喜欢哪个自己慢慢加。” “你……” 这就是她为什么想有个妹妹的最重要原因。 她跟她姐是双胞胎,却一点都合不来。 她做什么事都追求完美。 比如筷子要两根一样齐的,饼子不能要撕开的而是要切整齐,连衣服补丁的位置都要对的严丝合缝,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可她姐不一样,干什么都大大咧咧,脾气也是一点就着。 为了让晓兰看上去和她一样,天知道她废了功夫。 就连每天的头发都是她先给晓兰梳好再梳自己的。 衣服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可偏偏晓兰根本不理解她的苦心,就像这个花环。 她都说了,要三根柳枝编的才好看,花花一定各种颜色挑大朵的。 结果呢,编的这是个啥玩意儿。 晓莲越想越气,可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心里的气瞬间消了一半。 算了,这是姐,亲的。 她默默拆开又重新编好,接着在草丛里挑选五颜六色的花插到柳枝条上做装饰,一个漂亮的花环就做好了。 “穗穗,你看喜欢不?” 穗穗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个小镜子照了照。 虽然不如统子哥编的复杂精致,但是对一个十岁小女孩来说,这手艺相当不错了。 “喜欢,谢谢你晓莲姐,这辫子太好看了,花环也好漂亮,俺从来没见过呢,晓莲姐你太厉害了!” “喜欢就好,以后姐姐天天给你编。”晓莲顿时心花怒放, 瞧瞧,瞧瞧。 此时的晓莲还不懂什么叫情绪价值,可她已经彻底喜欢上了这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小妹妹了。 “咋的,就你晓莲姐好是不,我不好啊?” 晓兰捏了捏穗穗的小脸蛋,故意轻哼一声。 穗穗马上拉住晓兰的手:“俺也喜欢晓兰姐,给俺赶了半天蚊子。” 晓兰一愣,想不到这点小事这丫头还看在眼里。 “嘿嘿,那有啥,你这小丫头,眼还怪尖的。” 晓兰露出一丝羞赧的笑。 “诶,这小镜子还怪好看的,穗穗,能让姐姐照照不?” “能!”穗穗大方地递过小镜子。 这种镜子原来叫手持化妆镜,是粉色正方形边框的,背面还有一只小猫咪。 穗穗看它只有巴掌大小,平日里也好拿,就让统子哥转化了一下,变成现在的黑色圆形边框。 “哎呀,还是玻璃镜呢,照的可真清楚。” 晓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别人都说她和晓莲长的一模一样,可在这个镜子里,她分明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下巴要比晓莲要尖一点,眼睛也比她大一点。 总之,怎么看都要比晓莲好看一点。 “我也看看。” 晓莲迫不及待凑上来,她家的镜子是铜镜,玻璃镜只听人家说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哎呀,你等等,我先照。” “你不是照了吗?让我照。” “我都没看清楚。” “……” 穗穗看着吵着吵着要打起来的两人,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 用意识对系统说:“统子哥,再帮俺取两个小镜子。” 系统闪烁着白光:【好的。】 穗穗藏在兜里的手中瞬间多了两把小镜子。 “晓兰姐,晓莲姐,你们别吵了,俺还有!” 她扬起手中的镜子挥了挥,“俺送给你们,一人一把,不许吵了哦。” 晓莲一听,立马松开了手。 她拿起穗穗给她的镜子,美美地欣赏起镜子里的自己。 她一直觉得自己和晓兰长的一样,可从镜子里看,她明明比晓兰漂亮嘛! 两人对着镜子把自己那张脸看了个够,又一同把镜子还给了穗穗。 “穗穗,我们咋能要你的东西,你快收起来,回头去城里悄悄卖了或者换了,你跟你哥还要过日子呢。” 第23章 卖镜子 两人死活不要。 她们昨天晚上听爹妈讲过了,穗穗和他哥是一路要饭过来的,路上还死了娘。 来到这里,张有福也不想认他们。 他们已经够可怜了,自己咋能要人家的东西。 两人生怕穗穗再给,赶紧慌里慌张地跑开了。 “统子哥,晓兰姐和晓莲姐看上去很喜欢啊,为什么俺给她们,她们却不要。” 穗穗有些小失落。 系统沉默了片刻,轻轻道: 【因为她们在保护你。 就像天冷的时候你娘对你说要多穿点衣服。 她们知道你冷,怎么会拿走你的衣服呢?】 穗穗似懂非懂。 “俺知道了统子哥,因为俺是逃荒来的,她们知道俺缺钱,所以不敢要。” “她们也不知道俺有统子哥,现在啥都不缺。” 穗穗捏紧小拳头。 “俺要快快变得有钱,这样等俺给她们东西,她们肯定会要。” 系统:【……好,你加油。】 —— 熏了窑洞,郭保国和郭守业带着宋铁生把墙缝和炕缝补了一下。 郭大壮则找了个独轮车,运来了半车碎石头。 他打算将窑洞里的塌了土灶砌起来,然后另外在院子里垒一个,平时做饭可以用。 郭晓兰和郭晓莲姐妹俩则带着穗穗回了家。 刚进家门,就见满仓捧着几个红薯准备出门。 “穗穗,你来了!” 满仓兴奋地让穗穗看他手里的红薯:“你看,我刚挖出来的,咱们一起吃。” “哦——” 晓莲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你放哪了,原来你给埋地下了。” “才没有呢!” 满仓警惕地盯着晓莲:“二姐,你太坏了,净惦记我这点吃食,真是个馋丫头!” “诶,你个小破孩,说谁馋丫头呢,这话是你能说的么?” 晓莲撸起袖子就想管教下这个不敬姐姐的臭弟弟。 满仓撒腿就跑:“娘说的,你就是个馋丫头!” “找打!” 晓莲追着满仓满院子跑。 “哎呀,行了行了,一群祖宗。” 李艳红从屋子里出来,“晓莲满仓,你俩去把红薯烤了。 晓兰,你去铁生家把饭给你爹他们送去。 穗穗,你来,坐这吃饭。” 穗穗看着桌子上的杂面窝头和咸菜,想起早上才吃的大肉包。 她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李婶婶一家都吃上白面馒头和大包子。 现在嘛,还不行。 哥也说,他们现在不能太惹眼。 “婶子,俺来找你有事呢,俺不吃饭。” 李艳红看着穗穗可爱的小模样,笑了笑: “啥事儿啊穗穗,你跟婶子说,婶子指定帮你。” 穗穗从衣服兜里掏出刚才的小镜子。 “婶子,俺和俺哥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你能不能帮俺把这几个小镜子卖了。” 小镜子? 李艳红接过来瞅了瞅,“呦,你别说,这镜子还挺好看,照的也清楚。你哥知道不?” 穗穗“嗯”了一声。 “婶子,俺哥知道呢,就是俺哥让来的,俺哥说婶子是妇女队长,认识的人肯定多。” 李艳红答应了,她以为这是兄弟俩从老家带来的,也没有多想。 “行,那婶子就帮你们卖了,这样式咱们这边还没有呢,肯定能卖出去。 不过,穗穗啊——” 李艳红话音一转。 “可不能说‘卖’,要说‘换’知道不?” 穗穗点点头。 “俺知道了婶子,麻烦您给俺换一下。” 李艳红收起镜子,“行,你快吃饭,别跟婶子客气。 往后等你长大了,记得孝顺婶子就行。” 穗穗一本正经道:“婶子,不用等长大,俺现在也能孝顺你,等俺得空了就来帮你干活。” “哎,好好好。这小丫头,说话还怪好听的,快吃吧。” 李红艳刮了刮穗穗的小鼻尖,转身进灶房去了。 穗穗悄悄道:“统子哥,帮俺把这些饭菜给转化下行不,也不用太好,就变得……” 穗穗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说。 “就是多一些,能让人吃饱一点,但是又看不出来,行不行啊统子哥?” 穗穗期待道:“对了,再好吃一点点。” 系统回复道:【没问题,不过需要1个感恩值。】 “可以,统子哥你扣吧。” 金光闪过,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 李艳红端着一盘烤红薯从灶房出来,招呼道:“来,穗穗,吃你满仓哥烤的红薯。” 穗穗“哇”的一声,“满仓哥,你太厉害了,连烤红薯都会,俺都不会呢。” 满仓小脸红扑扑的,“这有啥,以后小哥哥教你。” 李艳红“噗嗤”笑出声来。 晓莲调笑道:“哎呦喂,我们满仓也是小哥哥了呢。” 满仓难得的没跟晓莲拌嘴,只是脸更红了。 几人吃着饭。 李艳红啃着杂面窝头就着咸菜。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莫名觉得今天的咸菜好像格外的……好吃? 李艳红无奈摇了摇头,肯定是太饿了。 郭大壮这边吃了饭后,加快速度垒了灶,烧了几锅热水把炕洗了一遍,接着往窑洞各处撒了石灰和硫磺。 院子里,墙上,昨天宋铁生用手没拔干净的杂草也被有保国守业又清理了一遍,草根都没剩下一根。 窗子也被郭大壮带来的报纸糊上了。 “娃子,这窗户先这样,门我明天给你弄来,晚上把窑洞门锁好就行。 不过也不用担心,晚上有民兵巡逻呢,没啥事。” “对了,这是你婶子收拾的几件衣服和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着用。” 宋铁生看着焕然一新的窑洞小院和郭家父子,眼眶微微湿润。 张有福不认他,原本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却对他如此掏心掏肺。 “伯伯……” 他想道谢,又想起郭大壮说过不许道谢。 于是,他没再说下去,从他的大布兜里掏出刚让穗穗从统子哥那取出来的东西。 是周建国送给他们的鸡蛋糕和钙奶饼干。 “伯伯,这些你拿回去吃,算俺和穗穗孝敬你们的。” “诶,这是干什么?伯伯不要,帮你们一回,咋还能拿你们东西。” 郭大壮忙推拒道:“你这娃子,有点好东西自己不藏起来吃,咋还拿出来送人?伯伯不要,你留着给你妹吃。” “伯伯,我们有呢。” 宋铁生说了捡钱的事。 “俺不要,周叔非得给俺们买,说让俺们给舅送去,还把俺们送到南河沟。” “后来,后来也没送出去。俺就是觉得郭伯伯对俺比俺舅还亲,这才借花献佛。” “买时那售货员说过了,这东西不让长时间放,伯伯还给俺带了粮食,俺送你们一点吃的还不是应该的。” “你收下吧,伯伯。” 一旁的守业也跟着劝:“就是,你收下吧爹,你不收我帮你收。铁生实心实意的,咱们以后多照顾着他就行。” 郭大壮给了守业一脚:“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嘴馋了。” 他家五个娃,五个都是馋嘴。 说到底,还是粮食不够啊。 不过话说到这了,郭大壮也就不再客气:“行,那伯伯收下了,以后有事说着。” 这时,郭大壮突然想到老婆说的事。 “对了,铁生,这房子你安心住着,别看张有福把你安排在这,这可不是他的院子。 也就是这地方荒,没人跟他计较,你安心住,往后他就算找你麻烦也不敢把你从这院子赶出去。” 不是他的? 宋铁生有些疑惑,不过看郭大壮一副不想解释的样子,他也没再问。 “还有,你会干些啥不?伯伯看能不能给你找个活儿。 以前你在老家都干啥?” 第24章 俺会写字 宋铁生赧然道:“伯伯,俺就照顾妹妹,拾柴,挑水,挖野菜。 有时候去帮队里放羊,后来年景不好,羊也不放了……” 郭大壮搓着下巴没吭声。 现在家家户户人多粮少,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能动弹的,都想着法子挣工分。 像宋铁生说的这些,村里的娃娃都能干,所以他一时还真想不到有什么活儿可以给宋铁生。 却不想,宋铁生又开口了: “对了,伯伯,俺识字,俺会写字。” “啥?你会写字? 听到这话,郭大壮不淡定了。 “来,你先写一个让伯伯看看。” 宋铁生拿起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划拉起来。 他先是写了简单的“天”“地”“人”。 又写了诸如“人民公社”、“南河沟大队”这种郭大壮常见的字眼。 最后开始写人名,自己和妹妹的,郭大壮和他两儿子的。 随着地上的字越多,郭大壮也越兴奋。 “铁生啊,你会写多少字?” 宋铁生想了想。 “伯伯,俺也不知道,不过刚才你拿来的报纸,俺看了看都认识,也都会写。” 郭大壮也不废话,随手抽出一张刚才剩下的报纸,指了一段让宋铁生念。 而宋铁生也不负众望,声音嘹亮地读了起来: “红旗公社创花生亩产一万零五百多斤记录……早稻亩产……” …… 听宋铁生念完后,郭大壮的眼神都变了。 他大手拍着少年的肩膀,不住地称赞:“铁生,人才啊,你是个人才!” 宋铁生耳尖泛红,谦虚道:“没有,没有,俺也没认多少字……” “这还不算多?”郭大壮大声打断他:“跟你一比,你伯伯我就是个文盲。” 这话说的倒没有错。 郭大壮是当上大队长后,才在李艳红的“逼迫”下去公社的培训班上过几次课。 大队书记李常安也和他一样,大字不识几个。 这不,这段时间他就是去县里学文化去了。 要说整个村里识字最多的,还属张有福。 可惜那货不是个东西,仗着比他多认识几个字常常对他冷嘲热讽。 他和李常安早就想把张有福这个会计撸下去了。 但人家背后有靠山,连社长都得给人几分面子。 最重要的是,村里也没有会算账的,所以他们只能在背后想想。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有宋铁生了。 管他什么靠山的,让宋铁生教会别人(比如他两个儿子)算账,他迟早让张有福当不了这个会计。 郭大壮心里美滋滋,丝毫没想过宋铁生会不会算账这个问题。 在他眼里,能识字就能算账,二者大差不差的。 至于宋铁生和张有福的关系,他更是毫不担心。 真要是心疼这个外甥,还能让人住窑洞? “铁生,你准备准备,伯伯给你找着活了。” 说完,他兴冲冲带着两个儿子走了。 留在原地的宋铁生一脸懵。 准备什么?啥活儿? …… 晚上,宋铁生锁好门,穗穗把系统昨天转化的东西全部取了出来。 一眨眼,地上,炕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 自从听穗穗说,那个水壶在供销社卖的很贵后,宋铁生就有了拿东西“换”钱的想法。 统子哥捡回来的东西,留下他和穗穗用的,还可以剩很多。 他们完全可以拿去换钱或者其他东西。 毕竟,以后要长期在这里生活,他们也不能什么都靠统子哥。 况且,统子哥还通过穗穗告诉他,他们所处的这个时代物资匮乏,许多人即使有钱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到东西。 所以向别人提供物资或者和人交换物资也可以算一种帮助,同样可以得到感恩值。 今天让李婶子卖的小镜子就是他第一次试水。 刚才,穗穗说她还在统子哥那存了一大堆东西,他这才让穗穗拿出来,看看有没有像小镜子那样不显眼又好出手的东西。 只是,这也太多了吧。 宋铁生目之所见,什么搪瓷盆,毛巾,火柴,小铁锅,水桶,小桌子…… 还有超级厚实的棉被褥子,竟然有四床! 宋铁生小心翼翼地摸着蓬松软糯的棉花被。 真好,等到冬天他们就不用怕冷了。 看了一圈,宋铁生的目光落在一箱子书上。 “妹,这也是统子哥捡的吗?” 穗穗抬头看了一眼:“是呀哥,统子哥说人家不要了,俺想着你识字,就让捡回来了。” 宋铁生翻开书本第一页,上面写着四个大大的字:会计手册。 会计?和张有福一样的会计? 宋铁生翻开了书。 他三岁的时候娘就开始教他认字了,算账虽然没正式学过,可听娘说的多了他也略懂一些。 想想今天郭伯伯得知他识字后的兴奋表情,宋铁生想,也许他还可以学学算账。 技多不压身嘛。 “哥,你看,这是个啥?” 穗穗从一个搪瓷盆底下掏出一样东西:“上面好多小珠子。” 叫啥来着? 穗穗歪头想了一下,她隐约记得统子哥告诉过她,这是那几个小姐姐用来学习的工具。 而宋铁生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算盘!” 他惊喜道:“太好了,有了这个东西算账就方便多了。” 将东西都看了一遍,宋铁生心里有了数。 最后,他挑了两床被褥垫在了他们原来的破被褥下,崭新的薄被子套上破被罩。 至于其他东西,他又让穗穗收了回去。 “妹,里面的东西你想啥时候用都可以,反正有统子哥在,你能随时收回去。 哥先不用了,省得麻烦。 等哥赚钱,赚了钱就可以把这些东西光明正大摆出来。” —— 另一边,张有福正在家里发脾气。 “好你个郭大壮,诚心跟老子过不去!” 王翠花坐在一旁嗑瓜子。 “要我说,你把那两个要饭的赶出村去多好,还非得留下来,这不是自己找膈应吗?” “你懂个屁!” 张有福一拍桌子,脸上的伤痕因为用力撕裂开来,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个臭娘们,下那么大狠劲儿,老子以后还要不要脸面?” 王翠花也学着他拍桌子:“挠就挠了,谁让你打我,再说……” 在张有福吃人的目光下,王翠花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再说,我又不知道你是跟我演戏。” 张有福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就是个蠢货,看眼色都看不明白。 王翠花委屈地低下了头。 她一门心思想赶走那两个娃,哪顾得上看他眼色啊。 第25章 帮人写信 张有福看着王翠花。 这个女人早就没有了当初刚认识时的漂亮脸蛋和窈窕身姿,反而变得腰粗胯大脸黄口臭。 当然,也有没变的,那就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翠花,金花。 名字只差一个字,脑子怎么能差那么多? 张有福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影子。 他甩甩头,懒得再和这个蠢婆娘掰扯,径直出了门。 “诶,当家的,天晚了,你吃了饭再出去啊。” 张有福烦躁道:“吃什么吃,老子有事去大队。” 他要去大队给那人打个电话。 原本以为小崽子什么都不知道,可如今他不确定了。 难道东西一直在他姐身上? 只是,可能吗? ———— 临睡之前,穗穗又进了光团。 “统子哥,昨天还剩一次机会,加上今天的,一共可以捡四次剩饭对不对?” 光球闪了闪:【没错,今天可以捡四次。】 “好了,那就来吧。” 系统发出白光。 只是刚有画面,穗穗就喊了停。 “等一下统子哥,我有个问题。” 光球跳了跳:【……你说。】 “上次你说,只要我想就可以捡到想要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解释道: 【理论上来说,出现什么画面是随机的,但是如果检测到宿主的强烈愿望,比如你很想要某样东西时,就会以你的想法为先。】 “原来是这样啊。” 穗穗想了想,之前捡的那些东西,他们这虽然有,可大部分人还是用不起,她就算白给别人,别人都不敢用。 比如那个小镜子。 还有大包子大馒头。 如果给李婶子几个大包子,她会吃吗? 肯定不会。 因为馒头大包子对他们的家庭来说太过奢侈。 想到这,穗穗闭上眼睛开始想。 俺要玉米,大豆。 俺要红薯,南瓜干。 于是,光团里又出现了画面。 这次,是在一户人家里的厨房。 一个穿着围裙的姨姨正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突然她大叫一声:“天呐,老公,全生虫了。” 正在做饭的叔叔过去看了看:“让你别买这么多,你非买,红薯干都发霉了,也没见你吃过几次。” 围裙姨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人家也是想减肥嘛,网上说多吃杂粮,我就多囤了一点,哪知道越减越肥。” 做饭叔叔点了点围裙阿姨的额头:“你呀,不要减肥了,健康最重要。” 围裙姨姨说:“那这些怎么办?” 叔叔无奈道:“家里的猪不吃,只能扔掉了。” “讨厌,你说谁是猪,看我不打你!” 两人吵闹着出去了。 穗穗看的目瞪口呆。 天呐,他们过的是啥日子啊,还减肥? 这里的人饭都吃不上,他们还减肥? 而且,她觉得那个围裙姨姨一点都不胖啊。 脸肉肉的多有福气。 她娘就经常对她说,一定要多吃,吃的肉肉的最好。 唉,穗穗绝望地叹了口气。 不能比,真的不能比。 好在还有粮食安慰她,四次捡剩饭机会捡回20公斤,也就是40斤杂粮。 玉米碴子,大豆,红薯干和南瓜干各十斤。 穗穗让统子哥净化后把这些粮食放进空间,然后心满意足地出了光团。 —— 第二天一早,家里意外来了人。 “有人在吗?” 宋铁生刚洗完脸,听到有人叫,忙应了一声:“哎,在家呢。” 他推开门,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 “姨,有啥事吗?” 中年女人叫钱秀娥,是李艳红的堂弟妹。 昨天晚上她去李艳红家串门,想让郭大壮帮着写封信。 虽说郭大壮识字不多,能写下来的更少,可没办法,村里认字的就那几个。 本来她是想找张有福,但想起上次王翠花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刻薄样,她就来气。 不就让她男人写封信吗?搞得像她去勾人一样。 再说,她又不是让人白写,有来有往的事,弄得像她占便宜似的,还凭白受一肚子气。 所以她这才找了郭大壮。 哪知,郭大壮拒绝了,还说有个人比张有福写得好,还比他便宜。 于是她就过来了。 钱秀娥说明了来意:“听你郭伯伯说你会写字,能不能帮姨写封信。” 宋铁生一愣,想起昨天郭大壮说给他找的“活儿”。 难不成就是帮人写信? 钱秀娥不确定问了一句:“小后生,你会写吧?” 宋铁生反应过来:“会的,姨,你坐。” 他搬出昨天郭大壮送的桌子,支在院子里,又拿来两把椅子。 “姨,你坐,俺这就给你写。穗穗,给姨倒水。” “哎,好的。” 穗穗应了一声,拿陶碗盛了瓦罐里的水,颤颤巍巍地端到钱秀娥面前。 “姨,喝水。” 钱秀娥顿时不好意思了。 她刚才在想事,一时没听见宋铁生的话。 让人家这么一个小姑娘给她端茶倒水的。 “小后生,你有笔和纸吗?” 这就是刚才钱秀娥想的事。 被这么一提醒,宋铁生看向穗穗。 穗穗检查了空间,朝宋铁生点了点头。 “有呢姨,俺有,妹,帮哥把纸和笔拿出来。” 穗穗进了屋,赶紧从空间取出纸笔。 为了不显眼,她还让统子哥将钢笔和墨水做旧了一番。 不过就算这样,还是引起了钱秀娥的惊呼:“呦,还是钢笔呢。” 宋铁生手一顿,笑道:“是啊姨,写信不就得用钢笔吗?写的清楚还快,不容易脏纸。 这笔还是俺爷传给俺的,有些年头了。” 其实,现在写信多数用铅笔毛笔,钢笔对农民来说,还属于“奢侈品”。 他在南阳时见娘用钢笔习惯了,一时忘了嘱咐穗穗要毛笔。 不过,拿都拿出来了,就这样吧。 钱秀娥一听是家传的钢笔,顿时肃然起敬。 “那你爷肯定也会写字吧,真好,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有文化。” 宋铁生笑了笑,随即转移了话题,“姨,你说,我写。” “哎,好好好,你就写……” 钱秀娥一边念,宋铁生一边写,没多大会儿就写完了。 宋铁生写完后又给念了一遍:“姨,你看行不,有啥要补充的吗?” “没了没了,这就行,小后生,你写的真不错。”钱秀娥满意地笑了笑。 “姨,叫俺铁生就行。” “行,铁生,那姨谢谢你,来,这个给你。” 钱秀娥从篮子里取出约莫五斤的红薯。 “按理说还该给你掏两分钱,可现在年景不好,又没到分粮的时候……” “姨,没事,俺还得感谢你愿意找俺写信,不然俺和俺妹连口饭都吃不上。 “谢啥谢,对了,回头你想法买根铅笔,钢笔多废墨水啊,这要是一直写你哪供得上。” 钱秀娥提醒道。 “行,俺知道了姨。” 第26章 神仙日子 送走钱秀娥,宋铁生收起纸笔,内心充满了喜悦和成就感。 “妹,你看,这么多红薯,哥以后也能养活你了!” 穗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哥,俺就知道你能行。” 宋铁生“嘿嘿”的笑了。 说实话,自从统子哥出现后他既松了口气又觉得压力山大。 妹妹不愁吃穿了是好事,可他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光靠别人养妹妹吧。 假如哪天统子哥突然离开呢? 如今他有了活儿,不管赚多赚少,总归是一条出路。 为了庆祝,两人决定把这些红薯当早餐吃掉。 宋铁生把红薯认真清洗干净。 穗穗从统子哥那里取出一把水果刀交给哥哥,看着哥哥把红薯切成块状。 这时,穗穗突然想到空间还有大米和糖,她悄悄对宋铁生说: “哥,咱们放点大米吧,俺想喝大米汤了,再放点糖,想想就觉得馋的慌。” 看着妹妹一脸期许的模样,宋铁生不由心酸。 穗穗出生前,他依稀记得家里也是过过一段好日子的。 那时候他吃得上米饭、鸡蛋,偶尔还有烤鸡、红烧肉。 而穗穗出生后,这些东西就没有了。 日子最苦的时候,他们甚至啃过观音土。 或许是尝过饿肚子的滋味,穗穗开始对食物产生出一种极端的渴望。 逃荒路上,哪怕一根野草她也要尝一尝能不能吃。 更有一次,她看见地上的羊粪蛋都想要捡起来…… 若不是他及时阻止,那画面简直不敢想。 总之,妹妹是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的。 饼子夹肉,大米汤,肉包,就是她记忆里最美味的东西了。 宋铁生摸着妹妹的小脑袋,沉声道:“妹,舀两碗米,咱们今天吃红薯米饭。” 穗穗仰起头不解道:“哥,米饭是啥?不是米汤吗?” 宋铁生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就是光吃米,不喝汤,拿米当饭,咱们今天吃一大碗米饭好不好?” 米汤都那么好喝,那只吃米岂不是更香? 穗穗一个劲儿点头:“哥,俺要吃米饭。” 说着她将上次在超市捡来的吃的全都拿了出来。 这些吃了除了给李青松留下一部分,剩下的就一直在空间放着。 这一路上,兄妹俩有大白馍有大肉包就很满足了,因此谁也没琢磨着吃。 如今他们有自己的家了,宋铁生觉得是时候好好改善下生活了。 尤其是妹妹,既然有了仙缘,更不应该委屈自己的嘴。 而他也会好好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保护妹妹。 宋铁生小心翼翼将米淘洗干净,和红薯一起放进陶锅,再加入少量的水,然后开始烧火。 两人围在土灶前,眼巴巴看着,直到陶锅冒出的水汽中传来红薯和大米的香味。 “妹,等水焖干就能吃了,你先去玩,一会儿好了哥叫你。” 穗穗乖巧道:“哥,那俺去把今天的剩饭捡喽。” 宋铁生抓着棍子掏了掏土灶下的灰,“行,你去吧。” 穗穗一转身就进了光团。 “统子哥,俺又来捡剩饭了。” 光球闪了闪:【想好捡什么了吗?】 “统子哥,你刚听见俺哥说的米饭了吗?” 穗穗趴在光团里,撑着下巴:“俺才知道,大米不仅可以做米汤,还能做米饭。” “你说——” 穗穗想了想:“画面里那些人吃的得有多好?大白馒头随便扔,还要减肥。 所以,俺想看看他们那里的人都吃些什么,可以不?” 【只要你想就可以。】 穗穗赶紧闭上眼睛开始祈祷。 系统光球发出一阵白光。 穗穗睁开眼时,光团里已经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画面。 她随手点开了一个,发现是在两个人结婚现场。 此时,所有致辞环节已经结束,正是吃饭的时候。 穗穗直接走进画面,这次她清清楚楚看到了桌上的各种美味食物。 系统在一旁给她介绍: 【这是五香牛肉,这是盐水鸭,那是白灼基围虾。 这个?这是扬州炒饭,就是拿米饭炒的。】 冷菜热菜汤羹主食,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甜品饮料。 听着统子哥的介绍,穗穗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里的每个人都吃的很开心,她还发现了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正抱着半截猪蹄啃的满嘴流油。 “统子哥,俺也想吃这个猪蹄,要是人家有吃剩下的,能不能帮俺捡回来。” 系统沉默了一瞬,不知道为何,听到宿主说完这句话后,他竟产生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而这种情绪并不是基于他的思考后才产生的。 小光球点了点头:【可以。】 随后,穗穗又指了几个看上去很好吃的肉菜以及一种叫蛋糕的点心,就先出了光团。 只等着那些人吃完后统子哥再帮她捡回来。 统子哥说了,有的食材虽然他们这里还没有,但是只要不被人发现,只他们兄妹俩吃的话,他就可以让菜保持原本的样子,不再做伪装,让他们尝到原汁原味的美食。 一出光团,宋铁生就告诉她米饭熟了,可以吃了。 穗穗端着大米饭,兴奋地跟宋铁生分享自己刚看到的画面。 “哥,你知道吗?米饭还可以炒,加上火腿、鸡蛋、虾仁,叫扬州炒饭,听说扬州那边的人喜欢这么吃……” 宋铁生看着妹妹欢喜的模样,提议道:“妹,往后可以请统子哥多捡一些仙界的食物,你正长身体呢,要多吃。” 捡剩饭,听上去不体面。 可宋铁生觉得,经过统子哥处理过的剩饭不仅干净好吃,还有一种特殊的功效。 那就是能让人变得强壮有力气。 穗穗年龄小吃得也少,所以察觉不出来。 可他吃得多,效果相当明显。 如果可以天天吃统子哥处理过的饭,妹妹脸上的肉肯定能很快长回来。 而听哥哥这么一说,穗穗又想到婚宴上的饭菜,她不由咽了咽口水。 再想到统子哥告诉她,那个世界还有更多更好吃的东西。 于是,她决定了。 往后她要多捡吃的,把那个世界的所有食物都吃个遍! 天呐,那该是什么神仙日子! 就这样,兄妹俩各自怀着美好的憧憬,一人一碗红薯米饭,就着郭大壮送来的小咸菜,美美地吃了一顿早餐。 吃完饭,宋铁生就带着穗穗朝郭大壮家走去。 宋铁生要和郭大壮讨论下以后能做的活儿,而穗穗则想趁着和郭家姐弟玩的机会,看能不能把那天捡的杂粮“送出去”。 两人一路上欢声笑语,殊不知有一道人影正跟在背后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第27章 张巧玲 张巧玲重生了。 明明上一秒她还在港城半山的法式庄园里开party。 下一秒,她就回到了七岁时的老家农村。 天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么崩溃。 她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十年啊! 好不容易熬到老头子死了,她能继承所有遗产,成为宋氏集团的真正掌权人了。 哪知道偏偏在这个节骨眼重生了! 这像话吗? 她和哥哥姐姐挤在充满酸臭味的公共汽车上,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听到了一个更让她震惊的消息。 她妈王翠花对他们说,宋铁生带着她妹妹投奔来了。 上辈子宋铁生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早就忘了。 可她记得清楚,宋铁生明明是一个人来的,根本没带宋穗穗! 这让张巧玲的内心充满了恐慌。 老天为什么让她在最得意的时候重生,重生后还多了这么一个变数? 她不敢想。 她更相信那兄妹俩有一个和她一样是重生的。 如果是这样,她爸上辈子的计划还能成功吗? 她还能如上辈子那样去港城,过上人人羡慕的富贵生活吗? 昨天晚上她辗转难眠,因此今天一大早就过来暗中观察这兄妹俩了。 上辈子,他爸根本不认宋铁生,原计划想把他赶出村去,偏偏大队长郭大壮多管闲事,留下了宋铁生。 宋铁生靠帮着村里人写、信带娃渐渐落了脚。 后来自然而然成了村里扫盲班的老师,再后来村里成立了小学,他又当上了小学老师。 这辈子,他爸同样不认宋铁生,宋铁生却闹了一出“认亲”戏码,逼得他爸不得不认。 张巧玲觉得,重生的或许就是这个宋铁生。 只是,他对上辈子的事知道多少呢? 上辈子他爸曾得意的跟她说,宋铁生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亲妹妹的下场。 还说他只能一辈子困在南河沟。 所以她猜想,宋铁生大概率不知道宋穗穗的事。 这就意味着,她还有机会,只要…… 想到这,张巧玲目光一闪。 她快走几步,追上了宋铁生兄妹俩。 “喂,你们站住!” 张巧玲气喘吁吁地站在两人面前。 “你们好……” 她调整表情,露出一个自认为无害的笑容。 “你们干什么去?” 宋铁生疑惑地看着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女孩。 “你好,你是……” 张巧玲死死盯着宋铁生,发现他的的眼里除了疑惑并没有多余的感情。 不应该啊。 如果宋铁生重生了,肯定认识她,怎么会这副表情? 难不成,宋铁生根本没有重生? 张巧玲心中暗喜。 如果宋铁生没有重生,宋穗穗就不值一提了。 她又看向宋穗穗,“表妹你好,我是你表姐张巧玲。 穗穗一脸迷茫,“表姐?” 宋铁生这才反应过来。 他那天听王翠花说家里有三个孩子,想必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其中一个了。 “你是张有福的女儿?” 张巧玲笑道:“是啊,我是老三,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我哥跟你一般大呢,铁生哥。” 宋铁生对张有福没什么好感,以至于一听到张巧玲说是张有福的女儿,心里就不觉生出一丝厌恶来。 他知道自己不该一竿子打死,可一个敢杀人的人,教育出的孩子又能好到哪去。 不过明面上张有福已经认下他了,且这个张巧玲性情脾气他也不了解。 所以面子活还是要做的。 因此他神色淡淡道:“哦,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张巧玲脸上笑容不变,拉起穗穗的手。 “我想和表妹玩,表妹叫穗穗对不对,走,穗穗,我带你去玩。” 穗穗有些不知所措,朝哥哥投去求救的眼神。 不知为何,她第一眼看到张巧玲就不喜欢。 而且,她还想去郭大壮家送粮食,并不想玩。 宋铁生也觉得这个表妹热情过头了,他直接拒绝道:“不好意思,俺们还有事呢,等下次吧。” 说完也不管张巧玲什么表情,拉着穗穗就急匆匆走了。 张巧玲看着两人的背影,脸色阴沉。 哼,她就不信了,凭自己三十多年的阅历,重来一世她会搞不定两个小娃娃? 这一世,她只会比上辈子更快地过上富贵生活。 —— 路上,穗穗问宋铁生:“哥,你有没有感觉那个张巧玲怪怪的?” “你也这么觉得吗?往后你离她远一点,哥总觉得她不会是啥好东西。” 宋铁生嘱咐道:“想玩了就去找你晓兰晓莲姐,或者满仓二狗子也行。” “哥,俺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刚说完话,就看到前方一个眼熟的身影,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二狗子吗? 看见穗穗,二狗子眼神一亮:“小……小穗穗,你来找满仓玩?” 穗穗知道这熊孩子又准备叫她“小叫花子”了,只是看到哥哥才改了口。 因此她傲娇道:“对啊,俺跟俺哥都来找满仓玩呢。” “嘿嘿,那正好,咱们一起玩。” 二狗子傻笑一声,手伸进裤兜里,准备将奶奶给他装的炒黄豆分享给穗穗。 只是,这一掏,二狗子就发现了问题。 他的裤兜子,居然漏了! “俺的黄豆,俺的炒黄豆怎么不见了!” 二狗子朝后面走了一段,发现地上一颗黄豆都没有。 “穗穗,你从后面过来的,见路上掉的黄豆了没?” 穗穗看着二狗子哭出来的鼻涕泡,表情复杂:“俺没看见,不过俺看见一群羊过去了。” “羊?” 二狗子意识到什么,立马嚎啕大哭:“黄豆啊,我苦命的炒黄豆,我又香又脆的炒黄豆……” 他张着大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好不凄惨。 穗穗没法子,从兜里掏出一块水果糖,这糖还是上次女生宿舍捡的。 穗穗把水果糖丢进二狗子嘴巴里。 “二狗子,俺给你吃糖,你不许哭了哦。” 二狗子嗦到嘴里的糖,立马破涕为笑:“好甜,穗穗你真好,以后我再也不说你是小叫花子了。” “等回去,我叫我奶再炒一盆黄豆,请你和你哥吃。” 第28章 送粮食 几人来的不是时候。 郭大壮去了大队部,李艳红和四个孩子上工去了。 家里只剩下满仓,正一个人蹲在院子里晒南瓜干。 这些南瓜片都是李艳红头一天切好片,拌了草木灰的。 满仓要做的就是把成堆的南瓜片摊开晒成干。 穗穗一想,这不是送粮食的好机会么。 于是她蹦蹦跳跳地上前,笑眯眯道:“满仓哥哥,俺来帮你。” 穗穗小手抓一把南瓜干,摊在石板上,同时又从空间取出一把。 好在系统已经把捡回来的南瓜干转化成和满仓家差不多的样子。 因此,除了宋铁生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摊好了南瓜干,穗穗准备故技重施,她想了想,对满仓道:“满仓哥哥,俺哥今天帮人写信得了好多红薯呢。” 满仓一脸震惊。 “穗穗,你哥哥还识字?” 穗穗十分骄傲:“对啊,俺哥认识好多字呢。” 满仓羡慕道:“穗穗,你太厉害了,还有个认字的哥哥,我就没有。” 宋铁生:? 穗穗开始切入正题。 “俺哥以后肯定还会赚好多红薯,俺也想晒红薯干。 满仓哥哥,红薯干和南瓜干的晒法一样吗?” 满仓哪晓得什么晒法。 他妈叫他做啥,他就做啥。 他光知道吃了,从来也不记的。 因此他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这样吧,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满仓带着穗穗来到家里装粮食的屋子。 红薯干装在一个大麻袋中,穗穗探头看了看,问满仓:“满仓哥哥,俺能抓一把看看吗?” 满仓小手一挥:“你抓吧,穗穗,随便看。” 穗穗趁着抓红薯干的功夫,迅速将空间的里的红薯干加到了麻袋里。 随后拿起一片,仔细瞅了瞅,煞有介事道:“俺知道了,满仓哥,回去俺也这么晒。” “诶,那是什么?” 穗穗又指着角落的一口缸。 满仓毫无心眼。 “噔噔噔”跑过去,掀开盖着大缸的木头盖子,往里头一瞧。 “是玉米渣子。” 穗穗近前一看,照例抓起一把,装模作样地点评一番:“这玉米渣子黄澄澄的,真好看。” 说完,她佯装帮忙盖上盖子,将空间的十斤玉米碴子混入其中。 很好,现在就差黄豆了。 “满仓哥哥,你家有黄豆吗?” 满仓想了想。 “原先家里有呢,后来让我妈送去舅舅家了,我舅会做豆腐呢。” 二狗子一听黄豆,马上举起手,“穗穗,我家有呢,走,去我家,我让我奶炒黄豆给你吃。” 穗穗想起上次老太太送他家的芦苇席子,于是答应了。 几人又往二狗子家走去。 宋铁生自认是个大人了,不适合跟着几个小孩子跑来跑去,嘱咐了妹妹两句,就回了家。 路上,满仓眼尖地看到二狗子嘴里含的糖,惊讶道: “二狗子,你的糖哪里来的?你爸回来了?” 二狗子的爸妈都在县城工作,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会给二狗子带好吃的。 因此满仓才会这么问。 “才不是呢,这是穗穗给我的水果糖。” 二狗子炫耀道:“可甜可甜了,还有一股桃子味,比城里的糖好吃多了。” 满仓咽了咽口水。 “是吗?能不能让我也嗦一口,我保证,就嗦一口。” 他不好意思跟穗穗要,只好缠着二狗子不放。 二狗子不愿意。 这糖太好吃了,他实在不舍得跟满仓分享。 两人你追我赶闹了起来。 穗穗看得好笑,“满仓哥,你别追了,俺也给你一颗糖。” 满仓黑黢黢的脸蛋一下羞的通红。 本想拒绝,可水果糖的魔力实在太大,最后他还是扭扭捏捏地走到穗穗面前。 穗穗拿出一颗一样的水果糖递过去。 满仓问:“穗穗,这也是你哥给人写信换来的吗?” “这个嘛……” 穗穗一时语塞,她含含糊糊道:“好像是的吧,俺也不知道,反正都是俺哥给俺的。” 满仓肃然起敬。 “铁生哥太厉害了,我以后也要像他一样读书认字,去给人写信赚钱。” “嘿嘿,也没有那么厉害啦。”穗穗有些心虚道。 黄豆送的十分顺利。 因为穗穗去的时候,二狗子家院子里铺着的麻袋上正晒着黄豆。 她悄悄让统子哥将空间的黄豆均匀铺在了二狗子家的黄豆上。 二狗子一边招呼小伙伴进来一边朝屋里大喊: “奶,快给我炒黄豆!” 正在屋里纳鞋的老太太得知二狗子的裤兜破了,还丢了一口袋的炒黄豆,顿时心疼不已。 “你个不省心的,说,是不是昨个儿又爬树了!” 老太太摸起床头的小竹棍作势要打。 二狗子见情况不妙,撒丫子就跑。 一边跑一边还嘴硬:“奶,俺没有,俺真的没有!” 老太太一双小脚根本追不上,只能气喘吁吁道:“看你爸回来我让他怎么收拾你!” 闹剧过后,在二狗子眼巴巴的目光中,穗穗和满仓坐在院子里,吃了一碟香喷喷的炒黄豆。 听着统子哥播报着不断上涨的感恩值,穗穗心里无比满足。 —— 南河沟大队部,老远就传来了激烈的争论声。 “这典型谁爱立谁立,反正南河沟不行。” 郭大壮梗着脖子,看着对面的男人:“老李,咱们去年就往高的报,结果呢?还有比咱们报更高的。 那个大队现在过的啥日子你也知道,总不能为了当典型,不顾乡亲的死活吧? 再说,领导前几天不是来视察过吗?他不是不知道……唉!” 李常安扶了扶眼镜,揉着太阳穴,也跟着叹了口气。 “你说的我都理解,关键是,领导也不好做啊!上面有要求,领导能怎么办? 实话告诉你,今年就属咱们南河沟粮食产量高,所以这个典型还非得咱们做不可。 就像你说的,别的公社什么日子咱都知道,他们能当典型吗?当了就没活路了啊!” “可是,那也不能,不能……” 郭大壮憋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自小在南河沟长大,自然理解郭大壮想法。 可是上面决定的事,他们除了执行指令还能怎样? 他们不做,多的是有人做。 一时间,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今年,大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啊。 第29章 不好买 这边,李艳红正在卖力地耙地。 和她一起干活的妇女招呼道:“艳红,先别干了,过来歇会儿喝口水。” 李艳红擦了把汗,应道:“哎,来了。” 她扯下头上浸湿的汗巾,和几个妇人围坐在田埂上。 娟子从篮子里掏出瓦罐,把凉白开倒进粗瓷碗里递给众人。 李艳红接过水:“娟子,你今天不是回娘家吗?” 娟子垂着眼,手下动作不停:“还回啥呀,我弟那婚事,我看是要吹了!” “因为啥呀?不是说结亲日子都定下了吗?” 李艳红诧异道。 提起这事,娟子也是头大的很。 “人家新媳妇想要带玻璃镜子的三门衣柜。” 娟子比划着样式。 “咱这边供销社哪有啊?人家售货员说了,省城倒是有,可咱们农村人,哪来的那么多钱和票。 再说,你就是有,去了也不一定能买到。” 一旁的妇人啧了一声:“我看那新媳妇就是诚心为难人,咱们庄户人家,有个铜镜就不错了,什么人啊,这么金贵。” 另一个妇人捅了捅她:“你别胡咧咧,人家娟子弟媳妇可是城里机械厂的干事,可不就金贵吗?” “哦,原来是城里人啊。”妇人讪讪道。 不过她心里是不服气的,城里人又怎么样?既然嫁到庄户人家就得守庄户人家的规矩。 娟子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 说话的这个妇人她知道,经常刻薄儿媳,平日里在南河沟名声就不好。 这样的人,能指望她说出什么好话。 “重点不是多少钱,是咱乡下人根本买不到。” 娟子叹口气。 其实她爹妈是愿意给买的。 毕竟,弟媳妇不仅是城里人,还有份好工作。 一个月工资抵得上她弟三个月的。 可不就是金贵吗? 再说了,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人家自己家就用的带玻璃镜的衣柜,总不能嫁了人就不用了吧。 娟子十分理解,可就是因为理解才觉得可惜。 李艳红心尖突跳。 刚想着镜子的事,这不就有买家了吗? 她把娟子扯到一边,低声道:“让人家打个柜子,再找块玻璃镜贴上不就行了?” “这法子我爹妈当然也想到了,关键是没镜子啊。 人家供销社也说了,现在玻璃镜子不好买。”娟子疑惑道:“婶子,你问这做什么?” 李艳红左右看了看,“婶子这有玻璃镜,不过就是小了些。” “真的吗?”娟子喜出望外:“婶子,有的话你可先匀给我,我一家子都得谢你。” “你先别急,一会儿下工了你去我家看看再说。” “行。” 娟子重重点头。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娟子急匆匆跟着李艳红回了家。 院子里,满仓刚把南瓜干归拢到一起。 白天日头足的很,因此都已经晒的差不多了。 “诶,你姐呢?还没回来?” 满仓看李艳红回来了,忙上前邀功:“妈,你看,我把南瓜干都晒好了。” “好好好,去找你姐去,妈和你娟子姐还有事。” 李艳红胡乱洗了把手,便招呼娟子进了屋。 一进屋,娟子就看着她李婶小心翼翼的从炕上的木箱掏出个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露出四把一模一样的带着镜框的小圆镜。 娟子迫不及待拿起一把。 “天呐,玻璃镜居然照的这么清楚!” “是吧。”李艳红与有荣焉,“就是吧,有点小。” “这不小了!” 娟子急切道:“我那弟媳妇家里也有个带玻璃镜的衣柜,就一点点大,你是没见,那镜子都花成啥样了。” “用镜子,不就是为了照的清楚吗?” 娟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越看越满意。 “再说,这个样式也好,能挂在柜子上,还能拿到手里。” 李艳红心里有了谱。 “那这样,你回去跟你爹妈商量一下,这镜子婶子都给你留着,是换还是买都随你们。” 说着她又和娟子说了镜子的来历:“那天两兄妹你还记得不……” 夕阳西下,穗穗和哥哥坐在炕上,对着几张桌子齐齐流口水。 经过统子哥净化加转化后的婚宴剩菜正摆在上面。 冷盘有烧味双拼、凉拌海蜇丝、五香牛肉、盐水鸭肝。 海鲜热菜有清蒸石斑鱼、白灼基围虾、蒜蓉粉丝扇贝和鲍汁海参煲。 肉类硬菜有红烧蹄髈、梅菜扣肉和黑角牛柳粒。 主食有扬州炒饭和黄金小馒头。 此外,还有各种水果甜品汤羹…… “这,这就是仙界的美食吗?” 宋铁生神情僵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这辈子都想不到世界上还有如此美食。 更不知道同样的食材居然还有这么多不一样的做法! 不得不说,这桌“剩菜“让兄妹俩开了眼界。 穗穗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尝了。 “哥,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好,快吃,快吃。” 两人举起筷子,对着桌子上的食物大快朵颐起来。 二狗子家。 老太太把黄豆装好,准备扛到屋里。 她绑好口袋,用力往上一提…… 诶,提不动。 再一提。 还是提不动。 咦,怎么回事? 老太太心中疑惑。 她年纪大了,平日里干活很是有分寸。 像这袋黄豆,她早上装的时候就装小半袋,这样可以毫不费力地背出来。 怎么到晚上,她就背不回去了? 老太太眯着眼睛扫了眼麻袋。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这麻袋里的黄豆已经不是小半袋,而是变成了半袋。 “二狗子,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正在灶房偷吃炒黄豆的二狗子惊讶地看着院子里的她奶。 他奶奶背后是长眼睛了吗? 这都能看到…… 夜色渐晚。 满仓在空旷的野地里一声又一声叫着:“姐,妈叫你们回家!姐——” “郭晓兰——” “郭晓莲——” 满仓叫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路走来,他问了许多人,都说没见过他两个姐。 难不成已经回去了? 算了,先回去看看吧。 满仓掉头往家走去。 他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野地,野地尽头连着一座连绵不绝的高山。 此时,山上传来阵阵狼啸。 被满仓惦记许久的郭晓兰和郭晓莲正被捆着手,艰难往前走着。 “快走,敢耍心思,老子一枪崩了你!” 郭晓莲被吓得瑟瑟发抖,一不小心还摔了一跤。 相比之下,郭晓兰则镇定的多。 第30章 遇险掉河 这座山叫寒骨山。 山上丛林密布浓荫蔽日,常年处于低温状态。 加上路况复杂,不知道多少年前有进山的人不小心迷路,等被人发现时已经成了森森白骨。 故此得名寒骨山。 附近几个村的村民每年会在公社组织下在山的外围打猎或采药,其他时候是不会轻易踏足这里的。 所以对于两个十岁的小女孩来说,进了山相当于两眼一抹黑。 她们只能任人摆布。 不过,即便是这样,郭晓兰还是尽力记下了来时的路线。 正走着,旁边郭晓莲的布鞋突然绊在凸起的树根上。 因为双手被捆着,没办法保持平衡的她竟像截木桩似的直挺挺往前栽去。 右肩重重地磕在碎石上,火辣辣的疼窜瞬间上后脖颈,郭晓莲没憋住“哇”地哭出声来。 “玛德,你是不是故意的?要死我成全你!” 蒙面人一脚踢到郭晓莲胸口上。 胸口传来一声闷响,郭晓莲痛地蜷成虾米状,泪珠子混着鼻涕流进嘴里。 见状,郭晓兰挣着麻绳往前扑。 “别打她!求你了!我们也跑不了,你把绳子解开,我扶着她,我们能走快的。” 郭晓兰声音颤抖着,却还是鼓起勇气挡在妹妹面前。 她不知道蒙面人有什么目的,不过目前看来,对方并没有杀她们的意思。 这说明,要么是对方有顾忌,要么是留着她们还有用。 不管是哪种,总归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她就可以试着“讲条件”。 果然,蒙面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骂骂咧咧地给郭晓兰解开绳子。 “告诉你们,别想着跑,跑得再快也没有老子的子弹快,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 郭晓兰使劲点点头。 蒙面人揪着郭晓莲的衣领把人提起来,“不许嚎!再嚎丧就把你们扔狼沟里!” 郭晓莲的牙齿嘚嘚打颤,她拼命把抽泣声咽回去,却止不住地打嗝。 郭晓兰忙跑过去给妹妹解开绳子,紧紧搀着她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蒙面人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指挥着姐妹俩,在山里绕来绕去,没一会儿,竟来到了一个山洞前。 确切的说,是一个洞口。 一个只容得下小孩通过的洞口。 蒙面人将郭晓莲绑在一旁的树上,拿枪指着郭晓兰:“你,钻进去,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说着塞给郭晓兰一个手电筒。 “你妹妹还在这,最好老老实实地按老子说的做,不然我随时要你们的命!听到没有?” 郭晓兰指甲死死掐着掌心,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拿着手电筒朝洞口走去。 看来,这就是她们的用途了。 洞口横着几根生锈的铁条,像是有人故意封过的。 郭晓兰趴在地上,手电筒的光圈里飘着陈年的霉灰,她扒开松动的铁条,试探着往里面爬。 一开始,里面的通道还很窄,窄到郭晓兰动下身子都困难,挪了大概二十米后,通道渐渐开阔起来。 她从趴着到蹲着,再到弯着腰直起身,等到达通道尽头时,全身上下已经被尖利的岩石磨得鲜血淋漓。 而最深处的洞窟里,摆着十几个大箱子。 郭晓兰不知道蒙面人要什么,她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拾起一块石头砸到箱子的铜锁上。 可惜锁头实在坚固,她费了老大的劲也没能砸开。 就在这时,手上的手电筒没抓紧掉到了地上。 郭晓兰捡手电筒时,猛然看到被灯光照到岩缝中,竟然还藏着一个小铁盒。 这是…… 郭晓兰直觉这才是蒙面人要的东西。 外头突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尖叫声和枪响,郭晓兰抓着铁盒就往回跑。 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不能让妹妹出事。 爬过窄道时,郭晓莲的哭泣声越发清晰,郭晓兰一着急,盒子角卡住了,她急得用牙去咬。 只听到咔嚓一声,铁盒就这样打开了。 里面掉出来几张牛皮纸。 郭晓兰手忙脚乱将纸塞回去。 只是放最后一张时,她手一顿,转了个弯。 将牛皮纸使劲揉成团,塞到一旁的岩石缝里。 然后盖上盖子继续往前爬。 蒙面人揪着郭晓兰的头发将她拽出来时,她故意不小心让铁盒子掉在石头上。 里面的东西掉落一地。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子的愿望终于能实现了!” 蒙面人捡起地上的几张牛皮纸。 手电筒灯光闪过,郭晓兰瞥见上面画满了山川河流和她看不懂的符号。 蒙面人一脚把她踹开,“滚远点!” 然后自己凑到光亮下研究起来。 郭晓兰悄悄摸到郭晓莲跟前,小声问:“晓莲,你没事吧,刚才怎么回事?” 郭晓莲颤声道:“刚才有狼,那人把狼打死了,我没事。” “对了,姐,我脚底下有个子弹壳,你快……” 郭晓兰瞳孔一缩,两人双胎姐妹,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悄然蹲下身子,将子弹壳捡起来,塞到郭晓莲裤子的补丁兜里。 这是郭晓莲为了好看特地缝的,只是谁也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下山的路上,蒙面人似乎格外兴奋,嘴里还哼着小调。 郭晓兰和郭晓莲则愈发忐忑,对方明显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了,为什么还不杀了她们? 难不成还要让她们做什么事? 郭晓兰不敢想,她紧紧搂着郭晓莲的胳膊,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有机会就跑,别管我!” “姐!” 郭晓莲眼里涌上泪水,心中的不安和恐慌无限扩大。 惨白的月光下,她看见姐姐无声地朝自己摇了摇头。 三人继续走,直到下了山。 不过这里并不是原来上山的地点,而是更东边,南河的上游方向,离南河沟更远的地方。 蒙面人推着两人出了林子,来到河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把这个撒进河里,动手!”蒙面人的枪抵在郭晓兰的额头上。 她手一抖,脑子里突然冒出两个字:投毒! 再联想之前她爹跟她讲过的故事,郭晓兰断定,眼前这个人,是特务! 头上传来“咔哒”声,和村里民兵叔叔扣板机的声音一模一样。 郭晓兰浑身一紧。 “晓莲,快跑!” 她扬起油纸包甩向远处。 趁着蒙面人愣神的功夫,用力向前扑去。 掉下河的一瞬间,枪声响起。 郭晓兰想的是,幸好,特务的枪顶的是她的额头,而不是后脑勺…… 第31章 保住性命 “铁生,穗穗!” 窑洞门被敲的砰砰响。 宋铁生打开门,看见举着火把的郭保国和郭守业。 二人额头沁汗,神色焦急。 “铁生,你们今个儿见晓兰晓莲了没有?” 宋铁生诧异道:“没有啊?怎么了保国哥?” “哎呀,这可怎么办,这两个妮子,不会被拐走了吧。” 郭守业一拍大腿。 “快走吧哥,去别家看看。” 宋铁生忙上前追问道:“晓兰晓莲找不到了吗?” “是啊,不知道去哪了,这么晚还没回来,我爸妈去南河边找去了,我先走了……” 郭保国留下一句话便急匆匆离去。 穗穗揉着眼问:“哥,发生什么事了?” 宋铁生眉头紧锁着,“你晓兰和晓莲姐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穗穗立马反应过来,“哥,等俺问问统子哥,统子哥肯定知道。” “对,你快问问。” 宋铁生揪起的心瞬间放下。 穗穗向虚空中的系统求救。 “统子哥,能帮俺找找晓兰晓莲姐吗?俺着急的很。” 系统光球一闪一闪地,【好的,现在开启紧急寻人模式,扣除感恩值10个。】 穗穗今天送粮食得到了好多感恩值,因此大气挥手道:“没事,扣吧扣吧。” 几秒钟后,系统告诉穗穗:【郭晓兰、郭晓莲正在寒骨山下,南河上游方向。】 穗穗立马转达统子哥的话,“哥,统子哥说两个姐姐在寒骨山下,南河上游方向,咱们快去!” 说罢,两兄妹急忙披上外套朝外走去。 此时村里时不时传来锣响声,不少村民都在帮忙找人,宋铁生追上刚走不远的郭保国兄弟。 “保国哥,等等!” “穗穗说看见晓兰晓莲往南河上游方向去了,你们快去,往上游看看!” “上游?确定吗?” 郭保国抓住宋铁生使劲摇晃。 他爹妈带着人去下游了,生怕两个妹妹是掉河里冲走了。 如果是上游,那边都是树林子,偶尔还有下山的狼…… 郭保国不敢想。 穗穗急得直跺脚:“保国哥,俺亲眼看见的,晓兰晓莲姐就是去了上游,咱们快去吧,再不去就晚了!” 就在刚刚出门时,统子哥又告诉她,晓兰姐掉进了河里。 她们所处的地方恰好是分水岭,有两条支流,一条支流流向南河,另一条却直接汇到渺河。 而晓兰姐就是被冲到了渺河! 更糟糕的是晓兰姐还受了伤,再不去,恐怕凶多吉少了! 郭保国看着兄妹俩认真严肃的模样,不再犹豫,挥手招呼几个小伙子。 “走,往南河上游走,我妹在那!” 十几号人举着火把,排成一条线朝东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喊:“郭晓兰——郭晓莲——” 路上荆棘丛生,到处是带刺的灌木和叮人的蚊虫,脚下是厚厚的枯枝落叶,一个不小心还会陷进泥巴地里。 看上去确实不像两个小姑娘会去的地方。 郭保国心里打鼓,不过看到穗穗坚定的眼神,他咬咬牙,继续前进。 此时已经是深夜两点,众人走了约莫一个小时,突然听到前方林子里传来哭泣声。 “哥——哥——” 郭保国神情一振,往前快走几步,“晓莲,哥来了!” 郭晓莲看着来寻她的哥哥和乡亲们,忍不住崩溃大哭。 “哥,晓兰被特务害了,掉河里了,快去救她!” “什么?特务!” 众人哄的炸开了锅。 “晓莲,你带路。 守业,你回去告诉爸妈,通知民兵过来,一定要快,知道吗?” 郭保国声音微颤,听到晓兰掉河的消息他心中已经悲痛欲绝。 晓兰根本不会游泳,所以现在…… 可他知道,此时还不是难过的时候。 郭守业也好不到哪去,整个人看上去如遭雷劈。 好在,他还能听进去话。 得到保国吩咐后他扭头就往下游冲去,生怕动作慢了。 众人跟着郭晓莲往出事地点走去,一路上,晓莲磕磕绊绊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中午两人回家经过一片林子时,远远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朝寒骨山的方向走。 因为经常听爹妈说寒骨山有狼,她们以为有不听话的孩子偷偷进山,便想着上前劝解。 哪知道对方根本不是个孩子,而是蒙面的……匪徒。 是的,郭晓莲一开始以为对方是抢劫村子的匪徒。 来不及跑,她们就被对方逼着上了山。 再后来就是匪徒逼晓兰进洞拿东西,逼他们投毒的事。 说到晓兰跳河的时候,晓莲一激动,竟直接吐出一口血,吓坏了众人。 “晓莲,你怎么了?” 郭保国大惊失色。 “没事,我没事,特务踢了一脚,死不了,快去救晓兰。” 其实她知道这个时候晓兰肯定凶多吉少,可是她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最后,在郭晓莲坚持下,郭保国背着她继续朝前走。 “统子哥,你再帮俺看看晓莲姐在哪?有没有危险?” 穗穗趴在宋铁生背上,急得流眼泪。 此时,她恨不能直接飞到晓兰姐那。 晓兰姐对她好,她不想她出事。 小光球发出柔和的光。 【郭晓兰还有生命体征,宿主不必着急。】 只是,穗穗怎么能不急呢?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就像她对哥说过的,她知道什么是死。 娘死的时候,她很难过。 可是为了不让哥难过,她就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有了统子哥之后,她偶尔会冒出一种想法。 她想,如果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坚持到统子哥出现的这一天,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她明白,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不会变的。 她只能改变现在还没发生的事。 “统子哥,俺选择帮助晓兰姐,用俺全部的感恩值,你能不能帮帮忙? 俺知道,你肯定有法子的对不对?” 穗穗急切道。 【你确定吗?】 系统说:【目前感恩值100个,你选择全部吗?】 “确定。” 穗穗十分肯定的点了确定。 空间租金今天已经扣过,剩下的全部用了也不怕。 【好的,虽然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可是我有办法制作一个临时空间帮助她维持在现状。】 系统发出蓝色光芒。 “俺知道是什么意思,空间能保鲜,进来什么样,出来什么样,对不对统子哥?” 穗穗难掩激动。 太好了,只要晓兰姐不死,一切都好说。 【对,是这样。】 “太谢谢你了,统子哥,你就是俺和俺哥的贵……统。” 第32章 还活着的特务 看着统子哥发出的蓝色光飘向远方后,穗穗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 晓兰姐暂时安全了! 又走了半小时,众人终于来到晓兰落水的地点。 到了后才发现,这是一处高高的悬崖边上,崖下是天然分水岭。 河道在这里被一块巨大的玄武岩生生劈成两岔。 南侧水流继续冲向南河。 北侧支流则像被无形漏斗收束,原本二十米宽的河面陡然缩成五米,发狠地冲向渺河方向。 浪涛拍在犬牙交错的礁石群上,迸发出一阵阵闷响。 “哥,就是这,晓兰就是在这抱着特务跳下去的。 姐——姐——” 她歇斯底里对着黑漆漆的崖底喊着。 郭保国也跟着一起喊道:“晓兰——晓兰——” 可惜,回应他们的只有水花拍打崖壁的声音。 “保国,这么高,水又这么急,河里还有石头,晓兰恐怕……” 李常安的大儿子李志成面色凝重,随即安慰地拍了拍郭保国的肩。 郭保国面色发白。 来之前他心里总归还有一丝希望。 可是到了后,这丝希望也没有了。 是啊,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水又这么急。 关键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晓兰,晓兰……” 接下来他要怎么做? 郭保国痛苦地揪着头发。 郭晓莲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跟着来的大多是十几岁的小伙子,没什么经验,见此都手足无措起来。 李志成到底年纪大一些,他指着河底道:“都听我说,这边是南河,那边是渺河,不管人冲到哪边,总要找到尸……” “这样,咱们留下几个人在这等着民兵过来。 大柱,大强,你们两个人下去找我爸和郭叔,让他们不用上来,分两队继续找人。” 李志成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众人也都听话地纷纷行动起来。 郭保国抹了一把眼泪。 “谁有带着绳子,我想下去看看,下面那么多石头,指不定我妹磕晕了,卡在哪了……” 大家伙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不过,绳子? 好像没人带吧。 这时,穗穗突然拽了拽哥哥的衣角。 宋铁生立马意会,带着穗穗悄悄往角落移了两步。 下一秒,他只觉得胳膊一沉,一捆麻绳出现在手中。 “保国哥,俺有带的。” 宋铁生举起了手里的麻绳。 虽然他和穗穗都知道郭晓兰不在下面,可郭保国不知道。 宋铁生明白,作为哥哥,为了救妹妹,哪怕只有丁点希望,郭保国也不会放弃的。 就在这时,李志成突然想到了投毒的事。 “晓莲,你说晓兰把毒药扔了,扔哪了你记得吗?” 郭晓莲泪眼朦胧地指了个方位,“天太黑了,我也没看清,好像,好像是那边。” 余下的几个人又开始找毒药。 没一会儿,就有人在杂草丛中拿棍子挑出一个毒包。 “都别乱动,小心沾到身上!” 李志成脱下身上的褂子铺在地上,捡到毒包的人屏住呼吸将其慢慢放到褂子上。 油渍纸包表面裂开一条细缝,里面的粉末在黑暗中发出荧荧蓝光。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越是这种发光的,毒性越强。 李志成小心翼翼将油纸包裹住。 不放心,又将另外两个小伙子的衣服扯下来,继续包了一层又一层。 直到裹得严严实实。 油纸包掉落的地方也被做了标记,画上了一个大圈,让所有人离圈远远的。 宋铁生拿的麻绳很长,也很结实。 据统子哥说,这种绳子转化前叫晾衣绳,是从小姐姐宿舍里捡的。 几个小伙子拽着绳子,将捆绑好的郭保国往下放。 下了大概六米左右,郭保国才找到一块可以落脚的礁石。 他将火把举高,一双眼往石堆里使劲望去。 火光闪烁间,还真让他发现点东西。 “晓兰,晓兰!” 郭保国低下身子,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拉着麻绳,脚踩着湿滑的石头,朝不远处两个礁石缝中间前进。 “是晓兰!” “晓兰别怕,坚持住,哥来了!” 他一边爬一边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浪花不停拍打着,很快溅湿了他全身上下。 可他并不在乎,索性扔掉火把和麻绳,一心朝那个黑影挪过去。 崖上的众人看不到郭保国,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只隐约看到一个光点移动着。 慢慢地光点也消失了。 李志成眉头紧锁。 “这样不行,别找不到晓兰,保国再出事了。来,绳子拉上来,绑我身上,我下去看看。” 大家伙又将李志成放了下去。 李志举着火把只能看到近处看不到远处,于是他一边爬一边大喊:“保国,保国,等等我。” 郭保国听到声音回头大喊:“志成,我看到晓兰了!她在礁石那卡着!” 眼看着仅有两三米的距离,他又喊:“志成,我先过去,你慢点!” “等等,保国,你……” 李志成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黑天半夜的,又有石头挡着,怎么确定是晓兰,而不是……特务呢? 郭保国根本没想那么多,看着近在咫尺的黑影,他颤颤巍巍伸出了手。 可以确定,这是个人。 郭保国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他的心就狠狠揪起。 这个人,不是晓兰! 因为他正好摸到了对方的头发。 晓兰有辫子,而这个人却没有! 几乎是一刹那间,郭保国就意识到,这是那个特务。 他僵在原地,紧紧闭上双眼,无声哭泣着。 “保国,是……” 紧随而后举着火把的李志成终于赶到,同时看到了在火光下流泪的郭保国。 他将火把靠近礁石。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正卡在石头缝里,他蒙着脸,身上衣服上全是血,头上还有个血窟窿。 李志成用力将人扯上来,探了探鼻息。 这个特务,居然还活着! “艹,狗特务命真大!” 李志成一巴掌扇掉男人脸上的布。 “保国,你想怎么做?要报仇的话我就当没看见,反正咱们不下来的话他也是死路一条。” 郭保国眼中满是狠厉。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这个男人大卸八块。 可是这样未免太便宜这个狗东西了。 他要给妹妹报仇,也要狠狠折磨这个男人! 第33章 晓兰在哪儿 郭晓兰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她中了一枪,又被湍急地河水裹挟着不停地起起伏伏。 直到撞上一块石头时,剧烈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有了片刻清醒。 她用尽最后一口气拽住了岸边的一根树枝。 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可是她想活着。 眼前一阵阵发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恍惚看到一道蓝光朝她飘过来…… 西岔口的河滩上,李艳红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晓兰——晓兰——” 带着哭腔的声音惊起夜鹭,火光照见芦苇丛中的半个鞋印,李艳红蹚水扑过去,拨开草叶子不停摸索着。 “我的心肝肉啊……你去哪了……” 李艳红捶着胸口内心痛苦犹如万箭穿心。 下午她让满仓找两个妮子,满仓说没找到的时候她还没当回事。 以为两人去哪个小姐妹家玩去了。 却不想,一直到天黑过了饭点两人都没回来。 她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村里,地里,两个女娃平时爱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可就是找不到。 直到刚才守业告诉她晓莲没事,晓兰和特务跳了河不见了。 她一下觉得天塌了。 涉及到特务,村里的民兵几乎都去晓兰跳河的地方去了,只有她和郭大壮还有家里的几个亲戚在下游接着找。 若晓兰是被南河水冲走的,大几率会冲到西岔口,甚至有活着的机会。 可若是冲到渺河里,那才真真是尸骨无存,她就再见不到女儿了! 只是想想李艳红就觉得肝肠寸断。 “晓兰,晓兰呐,你答应妈一声啊!” 天色渐亮,西岔口的河滩已经搜了三遍。 李艳红瘫坐在地上,脚上的鞋让水冲走了都没察觉,她嘴里反复念叨着:“晓兰,晓兰你在哪儿……” —— 张有福家,一家人正在吃早饭。 “诶,当家的,你真的不去看看?” 王翠花喝着玉米糊糊,“到底是一个村的,不去不合适吧?” 张有福卷了根烟,放到嘴里。 “关我屁事?又不是我把他两个娃弄丢的。叫他郭大壮一天天狂的,你看这不就遭报应了。” 王翠花本就是随口一问,闻言也跟着幸灾乐祸起来。 “没错,谁让那个李艳红一天总是没事找事,该!” 张家大女儿张巧香附和道:“就是,郭晓兰和郭晓莲平时就爱跟我作对,丢了活该!” 一旁的张巧玲看着这一家子人,十分无语。 她爸坏,她妈蠢,她哥和她姐则是又蠢又坏。 而她爸虽然有点脑子,但不多。 前世若不是她无数次帮他们兜底,他们早就蹲监狱去了。 可即便这样,依旧没有人感激她。 她爸嫌她寄的钱不够花,她哥嫌她帮忙找的工作职位不够高,她姐嫌她给她找的男人不够好。 可是他们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呢? 真以为到了港城是那么好混的吗? 想到前世种种,张巧玲决定,这一世只要到了港城,她就想办法跟这一家人切断联系,再也不管他们死活…… 正想着,王翠花突然问张巧玲:“老三,我记得你昨天中午是不是找那两个妮子说话了。” “是啊,怎么了?” 张巧玲艰难着啃着手里的窝头,脑子里却想着别的事。 窝头真TM难吃啊! 苦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对了,上一世老头子什么时候来的? 好像是三年后的中秋节? “那你有没有见那两个妮子去哪了?” “没有。” 张巧玲并不是很想搭理她这个蠢妈。 不过她说的是实话,她找两人只是问问宋穗穗的情况。 谁知两人嘴巴严的很,非问她打听宋穗穗干什么。 不说就不说,她根本无所谓,所以转身就走了。 至于那两人后来又去了哪她也不知道。 不过,等回到家她才猛然想起,上一世从她七岁后,郭家双胞胎姐妹好像就剩了一个。 她细细搜索脑中的记忆这才记起特务投毒的事。 当时事情闹的很大,附近几个村的人都不敢碰南河的水。 郭晓兰失踪后就一直没找到,村里人都在传她已经死了。 李艳红因为女儿的失踪受了刺激,成天浑浑噩噩。 郭大壮为了照顾妻子辞去了大队长一职,从那之后一辈子都是个老农民。 至于他家其他孩子的结局,张巧玲不知道。 那时她在港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听她爸寄信偶尔说起的。 至于为什么说别人的事,那是因为郭大壮辞职后,正是她爸接替了大队长一职。 她爸必须当大队长,否则她没机会去港城。 她想去港城,所以郭晓兰必须死。 理清这些事情后,张巧玲就更不可能提醒郭家姐妹了。 当然,她本来也没想着提醒。 毕竟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张巧玲想着,等吃了饭去她就去大队部看看情况。 这一世,她要确保所有事情都在她的控制内。 临近中午,南河沟大队部,两辆吉普车卷着尘土冲进院子。 几个穿绿色军装的人神情严肃地从车上下来,进门就喊: “人呢?药呢?” 李志成赶紧指了指办公室。 一群人走进办公室时,李常安和公社领导以及几个民兵正坐在一旁,看着赤脚医生给特务输液。 领头的人上前利落地扒开特务衣服,只见对方背上赫然印着一个黑色的老鹰头。 “谁发现的人?对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李常安忙道:“是我家小子和失踪女孩的哥哥发现的,发现的时候这人身上就一杆枪。对了,还应该有个铁盒,不过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水冲走了。” “铁盒?怎么回事?” 他们接到特务投毒的消息就直接赶来了,对投毒之前的事并不清楚。 李常安忙将事情的经过细细道来。 领头的人一听,立刻吩咐手下:“你们三个将人带走送医院,其他人跟我走。” 说罢看向李常安,声音温和:“同志,我们需要找失踪女孩的妹妹问个话,麻烦带路。” 李常安面露难色:“同志,不是我不带路,那丫头被特务踢了一脚,正中胸口,吐了一地的血,这会子正在县医院抢救呢!” 提起这事,李常安难掩心痛。 光顾着找大的了,谁都没想到小的居然伤的这么严重。 郭大壮两口子这会子已经要急疯了。 第34章 可以改变的未来 穗穗站在光团里一脸懵。 她记得自己明明在睡觉,没有进光团呀。 难不成自己又做梦了? 刚这么想着,她的眼前就闪过了各种画面。 是晓兰姐! 穗穗点开画面。 她看到晓兰姐被河水冲进渺河后,原本有机会抓住树枝爬上岸,却因失血过多力竭而亡,尸骨永远埋在了河底。 她看到晓莲姐逃跑后遇到野狼,惊慌下撞到脑袋昏迷,直到第三天才被人找到。找到时她嘴里念叨着“特务”、“投毒”,却忘了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姐姐。 她看到李婶子因为晓兰姐的死变得疯疯癫癫,郭伯伯每天在家照顾她,别人不再叫他大队长,张有福还让人欺负他。 她看到保国哥为了查到妹妹失踪的真相,义无反顾投身部队,却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身亡。 画面里,郭家的每个人,都过得很不好。 看着看着,穗穗就流下了泪。 “统子哥,这是怎么回事?” 光球缓缓漂浮到穗穗面前,解释道: 【捡剩饭系统连接着两个时空,另外这个时空可以说是你们这个世界的未来。】 穗穗点了点头,“统子哥俺知道,你跟俺说过这是以后的世界。” 【对。】系统继续道: 【所以,某些时候,你可以在这里看到关于自己或者周围人的未来画面,比如当你意识离体,也就是做梦的时候。】 听了统子哥的解释,穗穗猛然想起上次做的梦。 年老的哥哥,数不清的坟包,以及被打死的自己。 穗穗急了:“统子哥,那俺上次看见的就是俺和俺哥的以后吗?” 系统顿了下: 【可以这么说,但是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你现在做的每个决定都会影响到将来。 就像……你离开刘艳红家,跟你哥一起来到南河沟。 从你做这个决定开始,你的未来就已经变了。】 穗穗松了口气:“吓死俺了,俺才不要被人打死。” 至于哥哥…… 穗穗脑中闪过那些坟包。 他和哥哥已经没有家人了,或许里面埋着的是以后对哥哥来说很重要的人,比如她未来的嫂子,甚至侄子侄女。 她会保护好他们,绝不让画面里的事情发生。 “统子哥,那这次的画面就是郭伯伯一家人的将来吗??” 光球闪了闪:【没错,不过你已经改变了郭晓兰的结局,所以其他人的以后也跟着一起变了。】 “那太好了!”穗穗擦干眼泪,后怕地捂着胸口,“不然俺以后真的不敢做梦了。” “统子哥,晓兰姐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将检测到的画面直接传给了穗穗。 穗穗看到,被蓝色光芒包裹着的晓兰姐此时正无知无觉地在河水中不停地…… 漂啊漂。 遇到障碍物还会自动弹开。 莫名地心酸又有点想笑怎么回事? 穗穗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不道德地想法甩出脑子。 “统子哥,这样子别人还能找到晓兰姐吗?” 穗穗小脸拧巴着,显得忧心忡忡。 【不用担心,经过检测,再过十分钟她就会被冲到一个叫龙王庙的地方。 临时空间可以保证她一直维持现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系统自信道:【并且,我将她的身体净化了一下。 虽然人和食物不同,但是依旧清除了不少有害细菌,大大减少了感染。 只要送去医院好好治疗,你的晓兰姐不会有事的。】 系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照常来说他的情绪都是基于思考后产生的。 可是从昨天宿主用全部积分拯救别人的时候,它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就像刚才的“自信”发言,他似乎并没有经过思考。 好像他本来就该是这样。 穗穗也敏感地察觉到了统子哥的些许不同,不过她并没有多想。 只觉得是自己和统子哥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所以统子哥愿意和她多说一点。 “那统子哥,俺想把今天的剩饭捡了,晓莲姐住院,俺想捡点好东西给她吃。 对了,晓莲姐现在也没事了吧?” 系统发出柔和的白光: 【没事了,你给她服用的百宝丸止血效果极佳,经过医院治疗后已经没有危险了。】 “幸好俺把那个漂亮姨姨的药都捡回来了,统子哥,俺还想捡点药。” 谁都会生病,药还是要多囤一点。 【好的,只要你想。】 穗穗闭上眼睛开始虔诚祈祷。 白光闪过,画面倏地变了。 这次的画面不是很美好,穗穗看到一对婆媳正在吵架。 “都说了,不要省那么一点电,你还非要把插头拔了。 现在好了,冰箱里的东西全坏了,你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有多贵吗?” 儿媳气得全身抖。 “我妈给我送的乌鸡、鲫鱼还有排骨全坏了。我现在坐月子,你让我吃什么?啊?” 婆婆一脸无辜地抹着眼泪。 “昨天孩子哭了一夜,我睡不好,早上就多睡了一会儿,我真不是故意的……” 儿媳崩溃道:“那你就不要拔插头啊!省那几块钱的电费有意思吗? 再说了,孩子又没跟你睡,你到底在委屈什么啊?” 婆婆不语,一旁的丈夫发话了: “好了,妈也是想给家里省点钱,她就是这样的人,节省惯了,你有必要在这不依不饶吗?” “我怎么就不依不饶了?”女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丈夫。 “我只是觉得有的节省根本没必要,该用就要用,该花就得花。像这样节省了几块电费却浪费了好几百你觉得有必要吗?” 男人拉下脸:“你说的轻松,自怀孕后你一毛钱都没挣,家里五口人全花我一个人的工资,妈为什么省这点钱,还不是为了我? 你娘家给你买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还不都进了你一个人的肚子,也没见你给我妈吃点。” “你……你……” 女人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的男人。 “这是我妈拿来给我做月子的,我凭什么分给她吃?她想吃你这个当儿子的不会买吗? 是,赚钱不容易,难道我怀孕生孩子就容易吗? 现在我问你就一个问题。” 女人不愿再纠缠,她指着地上的食物问男人:“这些东西全坏了,你让我吃什么?” 男人看了一眼,毫不在意道:“坏了就扔掉,让你妈再买一点不就行了。” “你说什么?!” 女人要被气笑了:“合着就你赚钱不容易,我爸妈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对不对?” 她含泪将一堆发臭的食物装进了垃圾袋,“行,那我就回我娘家,不用你养我。” 见女人要走,婆婆急了。 “你们别吵啊,妈从乡下还带了十二个南瓜,可费了我老大劲了,坐月子吃南瓜和吃肉一样的。” 女人没有理会,她打开门,一手抱娃一手提起垃圾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婆婆追在身后: “你走就走,别把我孙子带走啊,我孙子又不跟你姓……” 第35章 做梦梦到龙王庙 画面在女人将食物扔进垃圾桶后戛然而止。 “这这这……” 穗穗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这个男人和婆婆怎么这么……” 她绞尽脑汁,只想到了一个字: 坏! 穗穗气鼓鼓道:“俺能看出来,他们就是在欺负那个阿姨。” 系统:【……是这样的没错。】 “那俺能再看到这个阿姨吗?俺想看看接下来她会怎么做。” 穗穗还是第一次将关注点放在除食物之外的事身上。 系统思考了一下:【光团只会出现适合‘捡剩饭’的画面,如果这个人有‘剩饭’就有可能再次看到她。】 穗穗心里直痒痒:“那肯定还能看到这个阿姨,因为俺觉得未来的人都不愁吃不愁穿的,东西多了,剩饭就避免不了。” 系统晃了晃身子:【嗯……有道理。】 “统子哥,那快帮俺把这些吃的都捡回来吧!” 穗穗记得,里面有鸡,有鱼,还有猪骨头,就是那个阿姨说的排骨。 吃了这些东西,晓莲姐的身体肯定能恢复更快。 不过她没见过别人做这些东西,不知道做出来后和上次婚宴上的是不是一个味…… 正想着,系统突然“叮”了一声:【检测到垃圾桶内有过期调味料,是否捡回?】 穗穗高兴道:“这些调味料是不是能让饭菜更香?就像婚宴上那些饭菜一样?” 之前统子哥好像告诉过她,未来的饭菜之所以好吃,很大程度依赖于调味料。 系统解释道:【会好吃一些,不过还要看做菜手法。】 “好,那帮俺捡回来吧。” 穗穗想着,一会把这些肉和调味料留下一些,让哥给她做。 系统发出一阵白光,【好的,加上调料,正好五公斤,消耗一次捡剩饭机会。】 垃圾桶里的肉转移到光团,经过统子哥的净化后变得十分新鲜。 恰好这时,穗穗被宋铁生叫醒了。 昨天他们跟着忙了半夜,直到晓莲去医院后才回来睡觉,此时都过了午饭点了。 “穗穗,起床了,满仓和二狗子来找你了。” 郭家的人要么去了县城照顾晓莲,要么去找晓兰去了。 年纪还小的满仓就被放到二狗子家,由老太太照看着。 满仓知道两个姐姐出了事,心里非常难过。 二狗子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就拉着他来找穗穗了。 穗穗给两人嘴里各塞了一颗糖,又拉着满仓的手安慰着:“满仓哥,晓兰姐和晓莲姐一定没事的。” 满仓嘴里含着糖,却尝不出甜味,他红肿着眼睛依旧不发一言。 恰好二狗子去屋里喝水去了,穗穗见周围没人,凑近满仓耳朵轻声道: “满仓哥,俺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晓兰姐还活着,漂到龙王庙了。 你信不信俺?你要是信的话就告诉守业哥,让他去龙王庙找人。” 满仓虽是个小孩,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吸了吸鼻子,只当穗穗是安慰他。 “穗穗,做梦梦见的都是假的,不能相信。” “谁说的?” 穗穗一脸不服气。 “满仓哥,你知道吗?当时大家都找不到晓兰和晓莲姐,是俺骗他们说俺看见了。” “其实俺没看见,中午那会儿俺一直和你还有二狗子在一起,咋能看到呢? 俺就是梦到了,所以才让他们去上游找人,不信你去问你哥,看是不是俺说的话让他们找到人了。” 满仓这下半信半疑。 “我知道,我哥说过是你看见我姐去了上游。 可是,做梦……靠谱吗?” 穗穗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怎么不靠谱? 满仓哥俺问你,俺才来南河沟几天啊,怎么会知道龙王庙这个地方,做梦能梦到吗?” 这下满仓彻底相信了。 别说穗穗,就是他,自小生活在这里,也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他迫不及待就想去告诉哥哥这个消息。 不过,穗穗拉住了他。 “满仓哥,俺好心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是俺说的。” 满仓拍着胸脯保证道:“知道了穗穗,我不会害你,如果能找到我姐,我这辈子都给你当牛做马!” 说完急匆匆走了。 二狗子包了一兜子枣,看到满仓走了大喊道:“满仓,你咋走了,来吃枣啊!” 穗穗叉着腰,气呼呼道:“好啊,二狗子,我看你就是想来吃俺家的枣对不对?” 二狗子讨好地笑着:“嘿嘿,穗穗,这枣都熟了,不吃可惜,给,我就吃五个,剩下的都给你。” 穗穗尝了一个,虽然还有点涩,但是就像哥哥说的一样。 等等,总会变甜的。 …… 满仓从来没跑的这么快。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他鼻子酸酸的,胸口闷闷的,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要告诉二哥,他要找到姐姐! 家里,郭守业正准备上路的东西,大哥和爹饭都没吃一口就出发了。 他刚从县城回来,也要去找晓兰。 “二哥,二哥!” 满仓小飞炮一样冲进来。 郭守业扶住他,“你怎么回来了?听话,乖乖在姑奶家待着,哥还有事。” 郭守业说的姑奶就是二狗子的奶奶,两家算是远亲。 “哥,我做梦了!” 满仓看着郭守业,神情认真且严肃。 “我梦见我姐漂到龙王庙了,你一定要去那找我姐。” “小孩子瞎胡说啥?”郭守业拨开满仓,“别闹了,回姑奶那去,哥走了。” 满仓就知道哥哥不信,一开始他不也不信吗? 于是他想到了穗穗的话。 “哥,我知道你不信我,可做梦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地方,你肯定也没听过对不对? 这样,你去了那,就打听打听有没有这个地方,如果有,你就去那找我姐好不好?” “哥,求你了,说不定就找到姐姐了。” 满仓祈求地看着郭守业。 郭守业看着弟弟的眼神突然一个激灵。 他鬼使神差道:“好,如果有这个地方,我就去找。” “哥,你相信我,姐真的在那。”满仓再次强调道:“是龙王庙,别找错了。” 郭守业揉揉弟弟的脑袋,背着两个布袋出了门。 “哥知道了,龙王庙,哥会把你姐找回来的!” 渺河很长,大大小小的支流几乎遍布全国各地。 郭大壮和郭保国顺着河流坐船,一路往下游,寻找郭晓兰可能漂落的地方。 第36章 周建国其人 县城钢铁厂的家属院里。 周建国胡乱吃了口饭,便拎着一大早去供销社买回来的东西准备出门。 “二楞啊,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啊?” 同院的孙玉芬出来倒水,一双细长的眼睛直往周建国手里的布袋子上溜。 “就回趟乡下。” 周建国木着一张脸,把布袋子搂紧了些,“婶子您没事就去忙吧,我先走了。” 什么叫没事就去忙啊,真不会说话。 孙玉芬撇了撇嘴。 “哎哎,别走啊!” 孙玉芬拦住周建国。 “二楞啊,我家冬梅想和你一起看个电影,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好让她跟厂里请假。” 周建国太阳穴直突突。 自从当了钢铁厂的采购员,就有数不清的人想要给他介绍对象。 其实也能理解。 像他这样城镇户口,有正式工作,最重要的是有房还父母双亡的单身青年,在很多人眼里就是香饽饽的存在。 人家好心介绍,他就见呗。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缘分没到,一连见了十几个都不合适。 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 看上他的,他自个儿又不是很满意。 加上那两年工作实在忙得很,他成天在外地跑不着家,别人就是想给他介绍也见不到人。 于是找对象的事就先放下了。 这两个月,厂里没那么忙了,他回家次数多了,许多人就又开始起了心思。 尤其是这个孙玉芬,竟然想把自己的女儿冯冬梅和他凑一对。 可关键是,冯冬梅只有十六岁,而自己已经二十五了。 年龄差距过大,且周建国几乎是看着冯冬梅长大的。 他怎么可能对一个看着长大的妹妹有什么想法,就委婉拒绝了。 偏偏孙玉芬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找着机会就开始就开始“推销”自己的女儿。 如果是真心撮合也就罢了,可这院子里谁不知道,孙玉芬和丈夫冯根生最是重男轻女。 之所以想把女儿嫁出去,是因为他们唯一的儿子今年谈了对象要结婚。 这个时候住房紧张,冯家老老少少七口人,住在不足30平的单间里,人家姑娘哪能愿意呢? 于是,孙玉芬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别看他独自一个人,住的可是整个四合院里最大的两间房,足足有五十平。 孙玉芬想着把女儿嫁给他,这要是成了,自己的房恐怕就成他们冯家的了。 对方算盘珠子都快打他脸上了,他又不傻,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只是一个院子里住着,再躲也免不了碰上几次。 周建国不想跟对方纠缠,索性扯了个谎:“婶子啊,我有对象了,这不就是回乡下看我对象嘛。你家冬梅想看电影,快找别人去吧,别耽误了。” 说完,也不管孙玉芬什么反应,他扭头就朝大门走去。 “有……有对象了?” 孙玉芬手里的盆“啪”地掉地上。 她不死心地朝周建国喊:“二楞啊,你可别想不开啊,你一个城里人干嘛去乡下找? 再说了,你跟我家冬梅都一个院住着,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不比那乡下姑娘强?” 周建国脚步一顿。 孙玉芬见此大喜:“二楞啊……” 周建国扭头道:“婶子,你还是叫我建国吧,我十年前就改名了,别一口一个二楞的,不好听。” 孙玉芬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直到周建国出了门,她才恨恨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呸,什么人,也不瞅瞅自己长的那熊样,还挑三拣四的,能的他。” 这时,里屋里跑出一个少女。 “妈,都跟你说了我把建国哥当哥,你干嘛老是烦人家?你这样我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冯冬梅面色通红地拉着孙玉芬往屋里走。 “你懂个屁!” 孙玉芬使劲点了点她的脑袋。 “老娘花钱供你读了小学读初中,现在又进厂赚了工资,不得给你找个好人家收回本钱啊,不然你弟怎么结婚,以后怎么生活?” “叫你多去孙建国屋里转一转,你偏不去,现在好了,人家有对象了,我看你怎么办!” “算了,你五婶亲戚那还有个二婚头,虽说跟前有个孩子,不过条件可比周建国还好,回头你去见一见。” 冯冬梅一张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 周建国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去了松林公社,又步行了半个小时到达南河沟村。 一进村,他就拉住一个少年,打听张有福家在哪儿。 郭守业本就急着走,一听说对方找的是张有福,当即没好气道:“不知道,没听过。” 周建国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不对啊,我记得穗穗说他舅舅是叫张有福啊,还是个会计,村里人应该都认识会计吧。” 刚走出两步的郭守业听到“穗穗”两个字停下了脚步。 “你到底找谁?我刚听你说穗穗?” 周建国愣愣道:“对啊,我来看看铁生和穗穗,他们不在他们舅家吗?” 郭守业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周建国一身工装,手里还大包小包拿着,虽说样貌丑了点,但看着并不像坏人。 于是手指了一个方向说:“看见那个洞门没?过了洞门走两步有个窑洞小院,铁生和穗穗就住那。” 说罢便急匆匆走了。 周建国顺着指引,很快就来到兄妹俩的家。 穗穗正和二狗子在院子里摘枣,一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建国。 “建国叔!” 穗穗惊喜地扑上去抱住了周建国的大腿。 周建国抱起穗穗:“呦,才几天没见,小丫头变沉了!” “建国叔,你咋来了?” 宋铁生从屋里出来,满脸欢喜地看着周建国,“快进来坐。” 二狗子不认识周建国,不过他毫不见外,也跟着喊了一声“叔”。 周建国摸了摸二狗子的脑袋,笑道:“这是你舅家孩子吧,对了,你舅他们呢?” 宋铁生和穗穗顿时垮下了小脸。 还是二狗子开口了:“建国叔,我不是他们舅家的孩子,我是我奶家的孩子。” 周建国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对啊,张有福可是村里的会计,哪怕再穷,也不该住这种地方。 倒不是窑洞不好,只是他们这个地方受地理条件限制,住窑洞的人家很少,只有解放前没有房住的人家才会挖窑洞。 周建国目光严肃起来:“怎么回事?跟建国叔说说。” 一大三小坐在枣树下,宋铁生将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你舅咋能这样?” 周建国在屋里院子里转了一圈,别人的事他不好评价,不过他总觉得自己不能对两个娃坐视不管。 “铁生,穗穗,不如你们跟我去城里,以后干脆给我当儿子闺女算了。” 宋铁生吓了一跳。 “建国叔,这哪行?别说你这个年龄不合适,就是合适,往后你还要娶妻生子,俺们去了你那不是害你吗?”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宋铁生能看出来。 周建国虽不是个多么心细的人,却十分豪爽大方。 他能说出这种话肯定是带着真心的。 只是,宋铁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也不想离开南河沟。 “建国叔,你放心吧,俺们在这挺好的,郭伯伯还给俺找了个活呢,俺养得了俺妹。” 宋铁生接着说起了郭大壮一家对他们的帮助以及最近发生的事。 周建国闻言大骇,竟还有特务投毒这种事! “是啊,晓兰姐还没找到,晓莲姐还在县城住院,俺们想去看看都没办法。” “想去县城还不容易,走,叔带你们去!” 周建国站起身来。 第37章 晓兰得救 郭守业跟着大队书记李常安以及公社县里的领导,还有省里来的警察同志,去到了一个叫石头村的地方。 郭大壮和郭保国已经到了那,并且和当地的干部协商好了借船找人的事。 此时,他们正围坐在一起,对着墙上的一张地图,分析郭晓兰生还的可能性以及假如死亡后尸体可能会漂到的地方。 距离晓兰落水已经十几个小时了,郭大壮知道女儿生还的可能性极小,可他心里还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老天爷,求求你,保佑晓兰活着。 只要女儿活着,他愿意付出一切! 这时,一个熟悉当地地形和河流走向的老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早些年鬼子进村,人死了一片,都扔进河里后,后来大多数在这三个地方——” 老农指了指地图。 “金沙湾、虎跳涧还有这里,龙王庙找到的,所以这个小女娃大概率会漂到这三个地方。” “不过——” 老农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郭守业打断了:“阿爷,您说啥?龙王庙!” “对,是龙王庙,以前那个地方经常闹水灾,附近人就修了个龙王庙,时间久了,人们就管那块河滩叫龙王庙了。” 龙王庙,龙王庙! 郭守业浑身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居然是真的,真的有龙王庙这个地方! “爸,爸……” 郭守业声音颤抖着,不过这次是兴奋的颤抖。 “爸,晓兰活着,她就在龙王庙!”郭守业大喊着:“哥,晓兰还活着,她在龙王庙!” “龙王庙,她在龙王庙!” “守业,你怎么了?” 郭大壮看着二儿子状若癫狂的模样,心下一慌。 他儿子,不会是受刺激了吧。 “爸,我没事,我问你,你听过这个地方吗?” 郭守业抓着老父亲的手激动问道。 郭大壮摇了摇头。 他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南河沟,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去过最远的地方除了公社就是县城。 这个石头村虽然离他们很近,但已经是不同辖区,又隔着一条河,所以郭大壮对这边并不熟悉。 “不知道就对了,我也不知道,满仓也不知道。 可是我临出门前,满仓非缠着我,说他梦见晓兰还活着,就在龙王庙!” 郭大壮听了这话,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你说真的?满仓,满仓梦到了?” “嗯!“郭守业重重点了点头,他脸上带着笑,眼角因激动挂了几滴眼泪。 众人听了郭守业的话大为震惊。 虽然这几年国家一直提倡相信科学破除迷信,可农村地区的人对于鬼神、托梦这种事还是心怀敬畏的。 所以众人纷纷赞同了郭大壮的提议,先去龙王庙搜索。 几位警察同志虽然觉得不靠谱,但考虑到都在搜索范围,于是将人分成了三拨。 第一拨的多数人去龙王庙,其他两队则去另外两个地方。 郭家父子心里有了希望,走路都带了劲儿。 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赶紧飞到女儿/妹妹身边。 龙王庙的河滩上。 “来人……来人……” 郭晓兰哑着嗓子,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她原以为自己死了,谁曾想一睁开眼竟漂到了岸上,还看见了蓝天白云。 此时的郭晓兰,没有任何感受。 她不觉得疼,不觉得饿,身边高高的野草不停晃动着,她却听不到一点风声,也感受不到。 她能感觉到自己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难道自己马上要进入到真正的“死亡”了吗? 郭晓兰浑身无力,她一下都动不了,意识却无比清晰。 “爸……妈……哥……妹……弟……” 郭晓兰费力地喊着,好像这样就能给她带来一点希望。 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不远处的河下游。 二十几个汉子排成排蹚在浅水里。 老农也就是赵三爷的船头绑着长竹竿,竿头铁钩子在水里来回划拉着。 忽然他大喊道:“这有东西!” 钩子上挂着一只蓝色布鞋。 “是晓兰的!” 郭大壮扑进水里乱摸着,“晓兰,晓兰你在哪儿?” 这时,不远处传来阵阵惊呼。 “老天爷!人真的在这!我看到人了!” 船还没靠岸,一个民兵就下水划到岸上。 “郭队长,你女儿在这!” 郭家父子三人疯了一样朝声音处划去。 “爸……” 一张人脸出现在她眼前,郭晓兰刚张嘴,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郭大壮的草帽掉进河里,顺着水流直打转。 只是他顾不上这些了。 “晓兰,爸的晓兰,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郭晓兰被抱起来放到小船上,船晃得厉害,郭大壮扯着嗓子喊:“撑住啊丫头!” 靠岸时涌过来好多人,大家七手八脚抬着她上了板车。 车轱辘压着石子路咯噔响,郭晓兰也随着车摇摇晃晃的。 “子弹得取出来!” 赤脚医生扒开她的伤口看。 咦,太奇怪了。 照理说这个地方一旦破了口子就会血流不止。 可这丫头的伤口虽然有血,血却神奇的止住了。 确切的说,血不流了。 “妹,你别死...…你一定要坚持住!” 郭保国一米八的大高个子,此时却哭的像个小孩。 郭晓兰想笑,可嘴角扯不开。 赤脚医生按压着她的胸脯,她“噗噗”咳出声来,肺里的水也跟着咳了出来。 “太奇怪了……” 赤脚医生忍不住自我怀疑,是不是他上课的时候没有好好听。 怎么这个病人的症状和书上还有老医生讲的都不一样? 没人注意到一个赤脚医生的迷茫。 郭家父子狂喜过后又忍不住害怕。 晓兰伤的这么重,还能救回来吗? 吉普车速度开到了最大码,路边的杨树不断后退着。 “晓兰,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郭家父子不断向上天祈祷着。 —— 周建国又找了上次赶驴车的老头,准备坐驴车去县城。 满仓知道兄妹俩去县城看姐姐,非要跟着去,周建国答应了。 于是二狗子也闹着要去。 “我也要去看晓莲姐嘛!”二狗子带上了一篮子穗穗家的枣。 老太太看了周建国的工作证,确定了他是钢铁厂的人,不过心里到底不太放心。 加上二狗子一直闹腾,索性道:“那我也去吧。” “放心啊后生,二狗子爸妈也在县城,你捎我们一路,到了那我们不麻烦你。” 周建国憨厚一笑:“老太太,瞧你说的,麻烦也不怕,您老安心坐车,咱们一块去看病人。” 农村去县城的路程并不远,除了坐汽车一般也没人查,所以几人直接收拾了一番,锁好门后就坐上了车。 只不过拉车的驴换成了骡子,老头吆喝了一声,车子开始缓缓朝前驶去。 第38章 医院看望 晓莲是一大早被送到医院的。 当时所有人都在找晓兰,没人想到她的伤居然那么严重。 肋骨断了两根,胸腔内有个出血点。 这导致她不停地吐血。 所有人都被吓坏了。 还是穗穗及时让统子哥检测了一番,又将空间里的百宝丸、抗生素、止痛药等药品一股脑喂给了已经昏迷的晓莲。(所有医学类治病描述是瞎写的,不要学) 她虽然不懂治病,但她知道,听统子哥的准没错。 不过这一切除了兄妹俩没人知道。 中午时分,晓莲的手术顺利完成。 好在治疗很及时已经没什么大碍,只要在床上休养几个月就好了。 李艳红默默守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 钱秀娥去医院食堂打了饭,端到病床前。 “姐,吃点吧,从昨晚上到现在,你一口没吃,这怎么能行?可别孩子没事,你再倒下了。” 李艳红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心里装着事,实在吃不下。 钱秀娥见状叹了口气,“你放心,晓兰那边只要一有消息,守业肯定会捎口信过来的。” 在钱秀娥的一再劝说下,李艳红这才勉强啃了两口窝头。 为了不让李艳红一直这么胡思乱想,钱秀娥特意转移了话题。 “姐,你知道不? 今年粮食开始变得紧张了,刚听几个护士说,之前医院食堂天天有肉,现在不行了,吃个窝头都得限量。” “等这次交了公粮,不晓得咱们还能分多少粮食。” 钱秀娥正絮叨着,病房门口呼啦啦进来一堆人。 满仓,二狗子,穗穗,铁生,老太太,还有个不认识的高个青年。 “姑,你们怎么来了?” 钱秀娥惊讶道,“还有这几个娃……” “妈,是我想来看看姐。” 满仓飞扑到李艳红怀里,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姐姐,小声问:“姐没事了吧。” 李艳红眼眶红红的。 “没事了,以后好好养着就行。” 说完,她站起身来,扶着老太太坐下。 “姑,这大老远的…… 诶,铁生和穗穗也来了,你们两个孩子也真是的,昨晚上跟着跑了一晚上,今天还……” 李艳红既感动又愧疚。 听孩子说,若不是穗穗看到两个妮子去了上游,他们这会儿不一定能找着人呢。 穗穗笑眯眯道:“婶子,俺们担心你就来看看,不要紧的。 “那这位同志是……” 李艳红看着周建国疑惑道。 宋铁生介绍道:“婶子,这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建国叔,就是他找人带我们来的。” 一旁老太太也笑道: “是啊,多亏建国同志,不然还得去汽车站坐车,我年龄大了,可是坐不来那玩意儿。 建国同志还是钢铁厂的采购员呢。” 周建国适时上前,递上了手中的礼品。 “大姐,我带两个孩子过来看看你们。” 李艳无意间扫了一眼,看到了里面的红糖点心。 “不不不,可不敢,周同志,这太贵重了……” 周建国把礼品直接放往桌子上,强硬道: “大姐客气了不是?往后这两个娃在村里少不了麻烦你,这点东西算啥?咱就当交个朋友,往后多来往。” “这……这太不好意思了。” “嗐,给孩子的,等孩子醒了,还是要多吃点好东西养着。 到时候需要啥大姐你说话,我在县城还是有点人脉的。” 周建国拍拍胸脯道。 “哎,好好,太感谢你了建国同志。” 这时,老太太也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个小包。 “红啊,姑给你拿了点钱,你收着。” 李艳红忙推却:“姑,我咋能要你的钱,不用,家里还有点粮食,我回去卖了粮食凑一凑够了的。” 老太太佯装生气道:“卖什么粮食,卖了你们一家几口吃啥?快拿着,不白给你,回头等你们有了钱,还得还我呢,快,拿着!” 钱秀娥探头一看,嚯,二十块呢。 这年头乡里乡亲的谁家有事来往,也不过是掏个几毛钱有个意思就行。 老太太一出手就是二十,相当大手笔了。 “瞧瞧,瞧瞧,还是我姑有钱,一出手就是二十。姑,我天明哥和雁姐没少孝顺你吧。” 钱秀娥调笑道。 “孝顺啥!”老太太虎着脸。 “人家两口子在城里享福,我一个老太太还得在农村给他带孩子。二狗子一天爬高上低跟个猴一样,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 “哈哈哈……” 钱秀娥忍俊不禁,“姑,我看你就是嘴硬,我可听我雁姐说,可是你舍不得把二狗子送城里呢。” 老太太将小包收进怀里,“我这不就来了,今天就让二狗子去他爸妈那,我自个儿回去过两天松快日子。” 钱秀娥笑的更欢了。 “好好好,姑,我明天跟你一起回,咱们可不能带二狗子。” 一旁的二狗子可不愿意了。 “奶,我要跟你,我不留城里,以后我孝顺你,咱俩一起过。” “哈哈哈……” 气氛顿时欢快起来。 李艳红心头的阴霾也在众人的笑声里驱散了一些。 她捏着手里的二十块钱,感激道:“姑,那我就收下了。” “安心收着吧,这次花了不少钱吧。” 老太太问:“在医院得住几天啊?” 李艳红深深叹了口气:“一进医院就交了一百块钱押金,这孩子肋骨断了,不能动,咋着也得住一个月,一天医药费啥的也得两三块钱。” 老太太抚着晓莲的脸,心疼道:“这孩子可受大罪了。 红啊,缺钱了你再跟姑说,你天明哥那还有呢,别怕开口,咱们可是一家人。” “哎,姑,我知道了。” 看着这么多关心晓莲帮助他们的人,李艳红感动地抹了抹眼泪。 穗穗悄悄呼唤系统:“统子哥,俺晓莲姐没事了吧?” 光球发出蓝色光芒扫描着床上的晓莲。 几秒后系统回道:【没什么大问题了,只需要好好休养。 另外,因为你及时喂药,让郭晓莲得到有效治疗,所以本次可得50个感恩值。】 “这么多?”穗穗感叹道。 系统解释道:【对,这就叫命运节点。你改变了郭晓莲的命运节点,让她避免了以后体弱多病的命运,所以值得这么多。】 “哦,原来是这样。”穗穗明白了。 她刚想说什么,却见系统光球突然发出了强烈的金色光芒。 统子哥“叮”了一声提示道:【郭晓兰已脱离危险,感恩值+200。】 晓兰姐没事了?! 穗穗更开心了。 第39章 去周建国家 从医院出来后,宋铁生和穗穗就去了周建国家。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识到大院儿生活。 住在这个大院的都是钢铁厂的职工和家属,此时刚过了饭点,不大的院子里三三两两的坐了不少人。 看见周建国领回两个孩子,众人不由好奇道:“建国啊,这是谁家的孩子?” “这是……” 周建国刚开口,看到坐在人群中正“虎视眈眈”盯着她的孙玉芬,遂道:“这是我对象的弟妹。” “呦,建国有对象了?哪的人啊?” “什么时候领回来跟咱们大家伙认识一下。” “是啊建国,这闺女多大了?” 周建国打着哈哈,“下次,下次。我对象家有点事不方便,我带弟妹过来帮着照顾几天。” 住隔壁的方婶子关切道:“建国啊,你们吃饭没?我给做点?” “没呢,方婶,麻烦你多做两道菜,对了,昨天的肉不是还剩一点吗?正好炒了给两个孩子吃。” 方婶应到:“哎,行,屋里有水,你先给两孩子倒口水。” 说罢转身做饭去了。 看着两人好奇的目光,周建国解释道:“嘿嘿,平时家里只一个人,我又不会做饭,就让这个奶奶帮着做。” 当然,不是白做的。 周建国住的是两个大开间,他拿钥匙打开门,指着里面。 “这间我睡,你和穗穗睡另外那间。” “行,建国叔,听你安排。” 两人进了屋,大概二十多平的房间里,靠墙摆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床头靠墙还有一张书桌,桌子旁放着洗脸盆和盆架子。 墙上挂着毛主席相还有一张三人合影。 “建国叔,这是……” 宋铁生看着墙上的照片问道。 “哦,那是我爸我妈,两年前给厂里送货出意外去了。 要不,我也当不了这个采购员,还有这个房子……” 说到这,周建国苦笑了一声。 气氛一时沉重。 宋铁生又指着照片背景问:“建国叔,俺看这个背景是在南阳省,你看这个狮子楼——” 小时候的记忆在脑中闪现。 他记得小时候娘好像带他去过这个地方。 “你说这个啊,那我就不太清楚了,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你建国叔才一岁。 不过,我听我爸妈说过,他们是在南阳一个大户人家做工时认识的,后来有了我,全国各地到处在打仗,他们就带我逃到来这了。” “原来是这样。” 宋铁生笑道:“还以为建国叔和俺们是老乡呢。” 周建国拍了拍宋铁生,“不是老乡,但是有缘分。” 恰好这时,方婶做好饭了。 周建国撑开角落里的饭桌,招呼两人吃饭。 “来,铁生,穗穗,多吃点。上次没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肉,明天叔带你们去,这次可不能再说不吃了。” 宋铁生看向桌上摆着的三道菜。 一道凉拌黄瓜,一道炒茄子,还有个南瓜炒肉。 主食是杂粮馍馍。 “叔,这不是有肉吗?干啥还去饭店花钱。” “诶,你不懂,国营饭店那红烧肉可是一绝。”周建国放低声音:“比方婶做的好吃多了。” 穗穗捂嘴偷偷笑。 周建国对穗穗做了个鬼脸,“穗穗,明天叔带你吃肉去,行不?” 穗穗脆生生道:“行,谢谢建国叔。” 三人很快吃完饭,宋铁生想起来县城的目的,除了看晓莲,他还想拿东西换点钱。 于是便问周建国:“叔,俺明天想去黑市转转,你能不能带俺们去?” 此时县城的黑市查控并不是很严格,附近的农民经常过来换东西,因此周建国毫不犹豫答应了 “行,没问题,不过偶尔也会有查的,你们两个小孩没人带的话,最好不要轻易去。” “知道了叔,俺们就是了解一下,毕竟往后俺们要自己过日子的。” 商定好明天做的事,周建国打开另一个房间,还把钥匙交给了宋铁生。 “早点休息吧,多在这住几天,叔带你们好好逛逛。” “好。” 两人刚锁好门,穗穗就迫不及待踢掉鞋子上了床。 “哥,俺要去捡剩饭了,今天的还没捡够呢。” 话还没说完,人就不见了。 宋铁生答应了一声,开始给妹妹铺床。 穗穗进了光团,跟统子哥打过招呼后,继续今天的捡剩饭。 她闭上眼睛,开始想药。 俺要药,各种各样的药,能治病的药。 光团出现了画面。 这次是在一个医院。 这个医院比今天去的县医院要大的多。 好几栋高高的楼房,有急诊部,门诊部,还有住院部。 每栋楼里面亮堂堂的,医生护士穿着整齐干净的制服,病人们通过可以上下移动的铁盒子还有会动的梯子上下楼。 检查身体的地方放着各种各样的机器。 “统子哥,他们在做啥?” 穗穗看着一个正在检查肚子的孕妇问道。 “那是在做B超,医生通过这个检查能看出肚子里的小宝宝是否健康。” “哇,太神奇了,那这个呢?” 穗穗指着一个龇牙咧嘴哭地天崩地裂的小孩子问。 “这个小孩正在拍牙片,医生可以通过片子查看他的牙齿根部的情况,然后进行治疗。” “牙齿还会坏吗?” 穗穗捂住自己的嘴巴。 系统道:【当然了,未来很多小孩子经常吃糖,就很容易龋齿,医生会用钻头把龋齿发黑的地方磨掉,然后……】 “好了好了,别说了。” 穗穗吐出嘴巴里的糖,“俺以后再也不吃糖了。” 【不是不吃,是要少吃。】 “嗯嗯,知道了。” 穗穗乖巧道。 画面到了候诊厅。 “哇,这么多医生,这么多病人。” 穗穗惊叹道:“以后的人是不是不怕没地方治病了。” 系统想了想:【可以这么说,不过仍然有很多疾病没办法根治。只是相较于你们这个时代已经进步很多了。】 此时画面一转,来到了医院药房里。 两名护士戴着三层手套正在进行过期药品清点。 穗穗不懂都有些什么药,只能让统子哥按照功能都捡了一些。 常见的治疗感冒发烧咳嗽的,还有治疗跌打损伤的,开胃消食治疗肚子疼的,以及各种各样的保健品。 捡够了十公斤,消耗了两次捡剩饭机会。 统子哥将药转化后放进了空间。 第40章 卖盘尼西林 黑市在一条相当隐蔽的胡同里。 胡同里原本的人家都已经搬走,留下几处荒废的院子。 从胡同到院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 不同于头几年热闹的景象,这里要安静许多,人们换东西时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袋子萝卜怎么换?” 一个中年妇女问摆摊的老农。 老农举起两根手指,小声道:“二两煤油。” 妇人想了想,家里上个月的煤油还没用完,还富余的很,这一袋子萝卜能吃一个月。 嗯,非常划算。 于是从兜里掏出两张煤油购买证交给了老农。 “叔,我自己可扛不动,让你家小子帮我扛出去,我在外面放了个板车。” “行,亮子,你去。” 叫亮子的少年麻溜地起身,扛着一大袋萝卜往外运。 整条胡同大多是附近农户过来换东西的。 地上摆着的有蔬菜、粮食、药材,还有鸡蛋、活鸡活鸭以及各种手工品,比如凉席小板凳之类的东西。 周建国恰好在胡同口遇见了钢铁厂的一个同事,便对兄妹俩说:“你们进去转转,叔在这等你们。” 因为来县城时没见宋铁生装什么东西,所以周建国并没想着两人会换东西,只以为他们单纯想逛一下。 殊不知这样正合兄妹俩的意。 两人逛到一个荒院子时,注意到在院子里交换的东西,显然要比胡同里的更“高级”。 而且东西也不往外摆,只放在竹筐里给人看下。 穗穗好奇打量着,看到不远处一个衣服打满补丁的中年男人正焦急地和一个女人争论着什么。 她悄悄凑近听了听。 “上次明明说好二十块钱,怎么能变卦呢?” 女人不耐烦道:“上次是上次,药就一支,多的是有人要,我总不能放着钱多不挣吧。” 男人急得快哭出来了:“大姐,你行行好,我娃病了好几天,快坚持不住了……” 女人扭过身子:“那没办法,就三十块钱,你回去凑吧,钱到了我马上把药给你。” “你……唉!” 男人重重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穗穗拽了拽宋铁生的衣服。 “哥,你看那个大叔……” 穗穗欲言又止,宋铁生马上了解了妹妹的意思。 他跟着男人出了院子,叫住对方。 “叔,刚看你要买药,不知道你要什么,说不定俺……我这有呢。” 宋铁生尽量模仿着当地人的口音。 “小后生,你有药?” 男人眼珠子“噌”地亮了,“你有盘尼西林吗?” 宋铁生看看穗穗,穗穗问系统:“统子哥,咱有吗?” 系统道:【这个可以有,你得问清楚是治什么病,我再根据对方病情转化。】 男人看两人的样子,心下一凉。 他真是急昏头了,两个小娃娃哪来的药,说不定他们都不知道什么叫盘尼西林。 于是便不想耽误时间,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大叔,你别走,先跟我说说你娃得了什么病,医生说怎么治。” 宋铁生在穗穗的示意下赶紧拉住对方。 “小儿肺炎,重症肺炎,只能用盘尼西林。我们县医院没有,人家介绍我到这的黑市买,上次说20块钱,我回去东借西凑的把20块钱拿来了,谁知道人家又要30,我……我是真的没钱了啊!” 说着说着,男人捂着脸痛哭起来。 周围人纷纷看向这边。 穗穗急忙拉了拉男人的衣角,“叔,你别哭,俺……我们有,你来,跟我们来。” 男人的哭声戛然而止,“真的?你们有盘尼西林?” “是盘尼西林,抗生素。” 男人不放心的确认了一遍。 “嗯嗯,有呢。” 穗穗点点脑袋。 “叔,你跟我们来。” 在统子哥的指引下,三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 穗穗装作从哥哥布袋子拿东西的样子。 宋铁生感觉到布袋一沉,阻止道:“妹,你别动,我来吧。”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铁盒子。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铁盒子实际上被统子哥做了特殊保温层。 不过为了保险,里面还是放满了冰块,以及一支男人心心念念要的盘尼西林。 “你……你们真有啊!”男人说话都结巴了,“能不能卖给我?求你们了,我闺女真的坚持不了几天了。” “可以卖给你,不过你不能跟别人说是我们卖给你的,也不要管药的来历,不然没下次了。” 宋铁生声音冷厉。 他装的。 第一次卖东西,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虽然统子哥能检测别人对他们有没有恶意,可他还是不放心。 人心,怎么能看透呢? 他愿意为了替妹妹多赚点感恩值而变得大胆。 也愿意为了保护妹妹学着做一个“坏人”。 “行行,我都答应你。” 男人忙不迭道。 宋铁生装作一副老练的样子:“别人收你20,我也要20,不过我包你治好,这一支不够了,两天后你再来这个地方找我拿。” 男人检查了一下药,和医院给他看到药瓶一模一样,上面还印着编号。 当即就要掏钱,“好好,小后生,叔真的谢谢你们了……” 男人哽咽着,嘴里不住道:“大妮儿有救了,有救了。” 宋铁生听到后稍稍放心了一些,毕竟一个能为女儿倾尽全力的男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叔,钱你别急着给,给一半吧,回去不管药有没有用,两天后你再来给我钱。” 穗穗刚刚在她手心划了个“2”,宋铁生清楚男人的女儿得用两次药,所以也不怕他不来。 听了宋铁生的话,男人更激动了。 他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孩子今天的医药费还没交。 人家愿意让他缓两天交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后生,你这,你这……啥也不说了,叔高低得给你磕一个。” 说罢竟真的跪倒在地上准备磕头。 宋铁生哪敢受,使劲拽着男人不撒手:“叔,你这不是折我寿吗?再这样不卖你药了。” “别,别……叔就是太感谢你了。” 宋铁生把药放到男人手上,“好了,快拿药回去吧,后天见。” “诶,好好。” 男人脸上颓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欢喜。 他给宋铁生塞了十块钱,再三感谢后,拿着铁盒子飞一般地跑了。 做了一件好事,兄妹俩都觉得身心愉悦。 穗穗提议道:“哥,要不咱把水壶再卖两个?” 第41章 卖水壶 水壶全是可乐瓶子转化的。 兄妹俩把“黑水水”喝光后,又让统子哥把水壶净化地干干净净。 圆柱体铝制壶身,配上军绿色背带,和供销社卖的一个样。 “妹,你上次问的价格是多少还记得吗?” 穗穗想了想:“好像是五块钱,还要有票,没票不卖的。” “好,那咱们就卖五块,不要票肯定能卖出去。” 这次穗穗提前取了两个水壶出来,放到了宋铁生的大布袋里。 两人在几个院子里转悠着,寻找目标客户。 他们发现了,在院子里卖东西的多数是城里人,能来换东西的也都是城里人或者家里比较富裕的农村人。 当然,除了刚才那个买药的大叔。 这时,宋铁生注意到一对母女。 之所以注意到她们,是因为两人身上的衣服太新了。 身上没有一个补丁,像是刚从商店里买回来一样新。 最重要的是两人脚底都蹬着一双小皮鞋。 大人穿皮鞋说明是个干部。 小孩穿皮鞋,说明这个干部家里很有钱。 穗穗也注意到了,她拉住上前准备搭话的宋铁生,又往他的布袋里塞了两样东西。 “姨,你们要水壶吗?” 宋铁生叫住了母女俩。 哪知,女人睨了他一眼,不客气道:“要水壶我不会去供销社啊,谁在这买?谁知道你的东西是不是偷的抢的。” “你……” 宋铁生被对方一句话呛得满脸通红。 穗穗不乐意了,她冲上前护在哥哥面前:“阿姨,我们不偷不抢是好孩子哦,你不能胡说八道。” 女人“嘁”了一声:“泥腿子,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就你们能有什么好东西?指不定是从哪捡的就拿来卖,我可不敢要。” 穗穗毫不示弱:“阿姨,你长的不漂亮嘴巴怎么也那么臭啊,张嘴闭嘴就是泥腿子,难不成你是什么资本家大小姐?” 女人顿时语塞。 因为穗穗说中了。 她还真是资本家大小姐,而且臭名昭著的那种。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承认的。 “你说谁不漂亮?说谁嘴巴臭,你信不信我扇你巴掌!” “你打你打啊,救命啊,资本家大小姐打人了!” 穗穗朝女人“略略略”。 女人身旁的小孩看见亲妈吃亏,直接上手推了穗穗一把。 没推动。 统子哥刚才就提醒她,这个小孩对她恶意满满,因此穗穗早就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感谢统子哥捡的饭,让她的下盘得以稳住。 小女孩见没推动,恶狠狠道:“我爸爸就是管黑市的,一会儿等他来了,我就让他把你抓到监狱!” 宋铁生心里一惊。 “啊,我好怕怕啊。” 穗穗捂着小胸口,突然扯着嗓子喊:“大家快跑啊,这个阿姨说她男人是查黑市的,要来抓我们了!” 一听到抓人的来了,院子里的人呼啦啦站起来,揪起地上油纸迅速把货物归拢到一起,开始四散逃开。 经过女人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撞她一下,那个踩她一脚。 女人狼狈地跌倒在地。 宋铁生则趁机拉着穗穗往胡同口跑。 正好遇到来寻他们的周建国,三人随着人群快速跑了出去。 女人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一脸懵。 她知道自己男人今天来黑市抓人,所以特地提前过来,就等着待会儿趁乱顺点东西走。 现在人全没了。 什么都没了。 “妈,我踩到鸡屎了……” —— “看吧,还是有人查的,这黑市隔一段时间换一个地方,所以下次最好找人带,不然被抓住就麻烦了。” 周建国气喘吁吁道。 宋铁生也是一阵后怕。 刚才他们和戴红袖章的人打了个照面,幸好建国叔熟悉地形,带他们左拐右拐,这才跑了出来。 不过宋铁生还是不死心。 这么好的水壶,他就不信卖不出去。 想到这,他又问周建国:“叔,你知道最近的中学在哪吗?” 周建国疑惑道:“往南一公里有个中学,你去那干啥?” 宋铁生见瞒不住,从布袋里掏出两个水壶,不好意思道:“叔,俺想卖这两个水壶。” 周建国恍然大悟,而后哈哈笑道:“你小子,想卖东西不早说,还拐着弯。” 宋铁生心里过意不去:“叔,不是故意瞒你的,你帮俺们太多了。” 周建国拍了拍宋铁生的肩膀。 “行了,叔都懂,你是男子汉,想自强自立养活妹妹,叔支持你。走,现在咱们就去学校门口。” 三人一路步行来到一所中学前面。 他们早上出门迟,此时刚好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 宋铁生不动声色观察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寻找那些看上去买的起的人。 其实,这个时候能上中学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错。 很多学生身上都背着水壶。 宋铁生要找的就是那些穿着不错却没背水壶的学生。 这种学生肯定不会买不起,只是这个时候铝水壶的产量有限,还算稀有,必须有购买证才能买到。 没一会儿,宋铁生就找到两个目标客户。 是三个相携走来的女孩,其中一个女孩身上挂着水壶,另外两个却没有。 “你好,同学。” 宋铁生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女孩们警惕地看着他。 宋铁生赶紧表明了来意:“你们需要水壶吗?全新的铝制水壶,和供销社还有你们朋友身上这个一模一样。” 说着,他掏出布袋里的水壶。 看见女孩们狐疑的眼神,他神色黯然道:“这是家里亲戚送的,本来想等我和我妹上学用,结果我爸病了,家里供不起了,所以我才想拿来卖掉换钱。” 宋铁生指了指不远处的穗穗。 而周建国早就在他示意下躲到一边了。 果然,听宋铁生这么一说,其中一个女孩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这水壶你卖多少钱?” 宋铁生忙道:“六块钱,如果两个你们都要,我就算一个五块五,你放心,绝对新新的,你可以检查。” 女孩有些心动。 她拿起来检查了一下,发现封口贴纸什么的都在,壶身也都完好。 “双双,你要不?” 叫双双的短发女孩有些犹豫,其实她一直想要个水壶,这样上劳动课的时候就不用拿吃饭缸子舀水了,又难看又不雅观。 可是…… 她捏了捏兜里的钱,她只有四块钱钱,还是攒了好久的。 宋铁生继续给力:“这个价钱真的不贵了,你不信问你这个同学,同学,你的水壶多少钱买的?” 背着水壶的女孩诚恳地点了点头:“确实不贵,我这个六块钱还要购买证呢。 我来看看,咦,你这个壶是哪里产的?看上去比我这个还瓷实。” 原来还能卖贵一些。 宋铁生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亲戚从外地捎回来的。” “哦,难怪。双双,你想不想要,想的话我可以先借你一点钱。” 叫双双的女孩看了看水壶,拉过两个小姐妹,背着宋铁生嘀咕了一阵。 “五块钱,行的话两个我们都要了,不行就算了。” “这……” 宋铁生一副肉疼的表情:“行吧,我也是看你们三个关系好,肯定愿意跟姐妹背一样的水壶,这才找你们。 你们再检查下,没问题咱们就成交。” “耶!” 三人一阵欢呼。 宋铁生“恋恋不舍”地把水壶交给对方,又接过钱数了数。 双方确定没问题后交易完成。 直到走出学校很远,周建国才跟上来,搂着宋铁生笑道:“好小子,不错嘛,真卖出去了,有本事!” 第42章 大家都吃肉 宋铁生难得红了脸:“叔,好东西肯定不愁卖,就看怎么卖了。 好东西少,买家肯定是不缺的。” 周建国想不到宋铁生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 他笑道:“走,叔带你们去吃红烧肉。” 宋铁生这次没拒绝,不过他坚持:“建国叔,你出票我出钱。” 周建国干脆点头:“行,都听你的。” 三人来到了国营饭店。 饭店开在一座砖木结构的房子里,外墙被刷成灰白色,门口一块牌子,上面用粉笔写着几行大字。 今日荤菜供应:红烧肉、清蒸鱼。 “还有鱼!”周建国眼睛亮了:“咱们今天可有口福了。” 兄妹俩也十分开心,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饭店吃饭呢。 三人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饭店的大门,却被服务员浇了一盆凉水。 “都卖完了。” “啥?卖完了?” 周建国不敢相信:“那外面为啥还立着个牌子,这不是糊弄人嘛!” “小朱,去把牌子收回来。” 服务员面无表情。 “卖完了就是卖完了,现在供应多紧张啊,还有肉吃就不错了,听说好多地方连肉都吃不上了。” 周建国十分无奈。 “那明天有肉吗?” “这我可说不准,看上面安排。” 周建国垂头丧气地出了了饭店门,对兄妹俩歉意道:“本想让你们吃回红烧肉,没想到……” 穗穗懂事道:“没关系的建国叔,昨天的肉肉也很好吃。” 周建国拧着眉:“那腌肉咋能和现做的比,不过这段时间,供应确实紧张了,厂里食堂都开始限量了。”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铁生啊,有了钱不要乱花,等回了村多买点粮食存着。” “哎,我知道了建国叔。” 三人又回了大院,吃了一顿方婶做的“索然无味”的午饭。 吃过饭,周建国刚好有点事要去厂里,宋铁生则带着穗穗到了医院。 这次,他们手里带着两根排骨。 宋铁生是这么想的。 晓莲受伤了,肯定要吃点好的。 他们把排骨拿过去,就说在黑市买的。 等一会回去,他们再拿一点肉给建国叔吃。 就说在医院附近看见有人偷偷卖。 虽然这样两头瞒不太好,但是一想到大家都有肉吃了,宋铁生和穗穗就十分开心。 县医院里,郭守业正跟李艳红说着晓兰的情况。 “医生都说咱们晓兰命大,又中枪又落水的,换了别人早就不行了。 做手术的时候就像有神仙保佑一样,顺的不行。 而且被枪击中的地方除了流了一点血,啥事都没,到最后受伤最严重的反而是骨头……” 郭晓莲静静听着,眼中噙满热泪。 太好了,姐姐她还活着! 李艳红则彻底绷不住了,捂着胸口哭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对了妈。” 郭守业从兜里掏出一沓钱。 “县领导说两个妹妹是为了保护集体资产受的伤,所以医药费全部由县里出。 领导紧急批了200块钱,爸让我拿来一百,先用着,不够了县里还会批。” 李艳红接过钱,感觉心里的重担减轻了些。 家里本来就没多少积蓄,这次晓莲住院她借了好几家才凑了一百块。 若在让她凑,她就只能把家里的粮食卖了。 既然不用担心医药费了,李艳红就开始琢磨着该怎么给两个妮子好好补充下营养。 遭了这么大罪,要是营养再跟不上,这身子怎么养的好。 正想着,宋铁生和穗穗来了。 一看到郭守业,穗穗心中有了数,不过她还是装作一脸惊喜的样子:“守业哥,是不是晓兰姐没事了?” “对,你晓兰姐现在好好的,就是骨头受了伤,养养就好了。” 郭守业兴奋地跟两人分享这件大喜事,同时不忘感谢穗穗。 “穗穗,多亏你,要不是你看见晓兰晓莲去了寒骨山,现在还找不到她们呢。” 一旁的晓莲则惊讶道:“穗穗,你看见我们了?” 穗穗一愣,心里有点发虚。 “是啊晓莲姐,当时俺还叫你们来着,可能距离太远,你们没听到。” 晓莲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幸好距离远没听见,不然特务也会把你绑走,你这么小……幸好幸好。” 晓莲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把穗穗叫到跟前:“小孩可不能去那座山,如果你看见谁去,一定要要告诉大人知道吗?” 穗穗乖巧道:“嗯,俺现在知道啦,晓莲姐。” 晓莲忍不住笑了。 只是刚笑两声,肋骨处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晓莲姐,你别乱动。” 看到晓莲痛苦的样子,穗穗用小手轻轻安抚着对方:“俺给你拿了大骨头,等你吃了就不疼了。” 李艳红这才注意到放在一旁的篮子。 穗穗从篮子里提出四根排骨。 当然,另外两根是临时加上的。 “这……这哪里来的?” 李艳红眼睛移不开了。 宋铁生悄悄道:“婶子,俺早上去了黑市,买的。” “啥?黑市?” 李艳红差点叫出声,“你这孩子,胆子太大了,咋能去那种地方,要是被抓到……” “放心吧,婶子,建国叔对这熟悉的很,不会被抓的。” 宋铁生没说黑市抓人的事,他不想让李艳红跟着担心。 李艳红道:“铁生,你们哪来的钱?不会又是建国同志……” “不是的婶子,俺去黑市也卖东西了。” 宋铁生苦笑着:“俺们不能分粮食,总不能一直靠人救济,俺就把俺娘留的一件首饰卖掉了。” 李艳红看着两个孩子满是心疼。 “你和穗穗能吃多少,哪用得着…… 罢了,这骨头多少钱,婶子把钱给你,婶子再难也不能让你们两个娃娃掏钱买东西。” 宋铁生不好意思了。 “不白买的婶子,回头您给俺们一点粮食,咱们交换。” 李艳红想想,这样也好,自己还能多给铁生一点粮食。 要是跟别人买,指不定吃多少亏呢。 “行,婶子就不跟你客气了,既然你能买到肉,这两天就多帮婶子张罗张罗,回头婶子给你算成粮食。 对了,这肉是什么价格?你们年龄小,别让人坑了。” “哎,行。” 宋铁生答应着。 “婶子,那你去照看晓兰姐的话要不要带点肉,不然到了外地更不好买。 俺认识的这个人,卖的肉既新鲜又便宜,像这种肉骨头别人卖2块,他卖1块5毛钱,划算着呢。” 第43章 吃就对了 李艳红这下不淡定了:“居然这么便宜?” 家里虽然不经常吃肉,肉价她还是了解的。 猪肉平时在供销社买是6毛一斤,可那是有肉票的价格。 不要票在黑市上买的话,最少也要3块一斤,有时候供应不上,甚至能卖到4块钱。 肉骨头虽说便宜些,可怎么也得两块五,更何况这种根根带肉的骨头。 “婶,那是看卖给谁,俺答应隔一段时间教他几个字,再教教他认账,他就便宜卖给俺。” 一旁的郭守业羡慕了:“怪不得人家都说文化人有本事呢。” 李艳红白了儿子一眼:“平时让你们几个多学学认字,没一个上进的,现在后悔了吧。 回去了都给我学,让铁生有空了多教教你们,尤其是你爹,还大队长呢,写封信都写不来。” 教育了儿子一番,李艳红不再耽搁,拿着两根排骨去医院食堂,给人家掏了一毛钱手工费,让大厨帮着做了个萝卜排骨汤。 又让宋铁生帮忙多买了几根。 宋铁生拉着穗穗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中除了排骨还多了一只鸡和一条鱼。 “婶子,肉骨头不多了,我就做主买了鸡和鱼,放心,一样的价钱。 去了晓兰姐那你先把鱼炖了,肉骨头和鸡肉炒了还能放几天。” 李艳红抓着沉甸甸的。 “妈呀,这鸡可真肥,得有三斤了吧,这是啥鸡?怎么黑不溜秋的。” 宋铁生给李艳红介绍着:“婶子,这是乌鸡,可养人了。 还有,现在天热,俺给你弄了点冰块,把肉都放冰块里,路上也不怕肉坏了。” 李艳红背着宋铁生给她准备的竹筐,和众人告别后,匆匆往车站赶去。 她没注意到,竹筐最底层还多了一大包水果糖。 不过,那并不是真的水果糖,而是穗穗让统子哥转化后的“保健品”。 统子哥说,里面添加了很多营养,有助于晓兰姐的恢复。 眼见晓莲姐喝上了汤,一旁的郭守业也跟着吃上了几块肉骨头。 兄妹俩拒绝了投喂,又往周建国家赶。 此时还没到下班点,方婶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方奶奶!” 穗穗声音轻快:“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做菜吃,我和我哥都不会呢。” 方婶放下手里的衣服:“行,你们想吃啥,奶奶现在给你们做,我看看啊,还有点萝卜,有两个茄子……” 因为周建国走之前交待过方婶给两个孩子做饭,所以她并没有觉得耽误事,把洗衣盆放到一边就去屋里拿菜。 穗穗看着洗衣盆里的一大堆衣服,好奇问:“奶奶,你怎么洗这么多衣服呀?” 方婶笑呵呵的:“没办法,家里孩子多,奶奶在家没事,就帮别人洗洗衣服做做饭,补贴一点家用。” 穗穗视线落到院子里正在玩的两个小萝卜头和一个躺在摇椅里的小宝宝。 她甩着小手跑过去,给两个小娃娃一人装了一把糖。 这两个娃娃一个四岁多,一个三岁多,看到花花绿绿的糖果,乐得口水直流。 “谢,谢谢姐姐。” 穗穗像个小大人一般摸了摸两人的大脑袋,有点担心他们瘦弱的身子能否支撑得住。 “奶奶,小宝宝多大了。” “小宝啊,快一岁了。” 穗穗看着快一岁的小宝,问系统:“统子哥,怎么感觉这三个宝宝都怪怪的。” 系统扫描了一下,告诉穗穗:“他们三个全都是严重营养不良,疑似遭人虐待过。” 穗穗不解道:“啥是虐待?” 系统沉默了一瞬:“就是被打骂、不给吃饭。” 穗穗也沉默了。 她想不通,小宝宝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虐待他们。 “统子哥,俺想帮帮他们,有什么药能让他们不营养不良吗? 穗穗说的绕口,不过系统听明白了。 【我可以将一些营养元素转化成口服营养液,不过他们不能一下子吸收。 所以还需要消耗十个感恩值,让口服液在他们体内慢慢释放,半年后就可以恢复成正常儿童状态。 是否同意消耗三十个感恩值?】 穗穗毫不犹豫道:“同意,俺同意。” 一道金色光芒闪过,穗穗手中多了三个金黄色的小瓶瓶。 穗穗小声哄着两个小娃娃:“来,姐姐给你糖水水喝。” 两个娃娃跌跌撞撞朝她扑来,穗穗把口服液喂给他们。 “好,好喝。弟弟也喝。” 大一点的男娃娃指着摇椅里的弟弟。 穗穗夸道:“大宝真棒。” 大宝害羞地笑了。 穗穗将最后一个口服液喂给了小宝。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宋铁生收拾好东西从屋里出来,提着一条五花肉一条鱼递给方婶。 “奶奶,肉和鱼麻烦您帮我们做了,这个送给您。” 宋铁生掏出一包红糖。 “不用,不用了。你建国哥给了不少粮食呢。” “建国……哥是建国哥,我们是我们,不一样嘛,您拿着吧。 还有,麻烦您做饭的时候放这两包调料,这包放肉里面,另一包放鱼里面。” “哎,行。你们坐着等吃就行。” 方婶小心提起鱼和肉放盆里,又擦干手,将那包红糖珍惜地放到了柜子里,这才开始切肉炖鱼。 穗穗带着两个娃娃玩,宋铁生则帮方婶烧火。 等大家下班时,院里已经充满了浓浓肉香味。 谁家呀? 居然炖了肉! 周建国耸着鼻子嗅了嗅。 他一定要问问对方到底在哪买的肉,今天在黑市他都没见卖肉的! 只是,刚进院门他就被人围住了。 “建国啊,你在哪弄到的猪肉?可把人馋死了。” “对啊,建国,有渠道也给叔买点,叔有肉票。” “是啊,还有那个做肉的调料,妈呀,香死个人。” 宋铁生和穗穗坐在屋子里,不好意思地朝周建国笑了笑。 周建国一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乐呵呵道:“好说好说,下次有了我通知你们。” “建国,你看娃好几个月都没吃上肉了,要不你匀婶子一块。” 说这话的不用看就知道是孙玉芬,院子里也只有她会说这种话了。 周建国皱眉道:“婶子,那可不行,这是给我对象弟妹给买的,就一点,我们都不够吃的,哪能匀给你。” 说完便绕过众人进了屋。 进屋后,周建国立马被桌子上的红烧肉和清蒸鱼吸引了视线。 宋铁生笑道:“建国叔,吃饭吧,俺知道你想吃,在医院附近正好看见有人卖,就买回来了。” 周建国到底是成人,心知哪有那么巧的事。 不过孩子不愿意说他就不问,这是兄妹俩对他的心意。 吃就对了! 第44章 俺会一直喜欢你 晚上,穗穗看哥哥在煤油灯下数钱。 卖盘尼西林赚了十块。 两个水壶赚了十块。 轻轻松松就赚了二十块,相当于建国叔半个月工资了。 而且卖盘尼西林还得到了五十个感恩值。 不用说,又是改变了别人的命运节点。 其他的,卖水壶得到了4个感恩值,给大家吃肉得到了6个感恩值,连送方奶奶红糖都得到了一个感恩值。 扣除今天帮助方奶奶家三个宝的三十个感恩值,再加上之前剩下的,还有281个感恩值。 等三个宝恢复的和正常孩子一样时,估计又能得到许多感恩值。 她想要付出一点去帮助别人,怎么反而得到的更多了呢? 穗穗像是明白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道理。 这么多感恩值,够她捡不少剩饭了呢! 想到这,穗穗立马进入了光团。 “统子哥,俺来喽。” 光球一如既往的闪亮,只是统子哥的沉默震耳欲聋。 穗穗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今天的统子哥好像格外话少。 “统子哥,你怎么啦?” 穗穗抱着小光球,摇了摇。 “俺怎么感觉你不开心呢?” 系统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明他是没有情感模块的,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 对,就是这样。 有时候,他好像不受思考限制就可以产生情绪了。 【宿主……】 “停停停,统子哥,俺都说了,不要叫俺‘宿主’了哦。” 【好的,穗……穗,你觉得捡来的东西,可以……要吗?】 穗穗这下知道系统为啥不开心了。 “统子哥,是不是今天那个坏阿姨说的话让你不开心了?” 系统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她说,指不定是从哪捡来的就拿来卖,我可不敢要。】 系统重复了女人的话,接着道:【这个人类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是什么事呢?可以跟俺说说吗?”穗穗对统子哥的从前十分好奇。 系统慢慢说起了关于自己的事。 【主神为了维持时空平衡,制作了不同功能的系统,有修仙打怪的,生存救世的,还有签到模拟、商城抽奖的……】 【各种各样的系统,太多了,多的数不清。】 【而我,只是无意中被主神创造出来的,主神给我的任务就是哪里有剩饭就去哪里捡。】 【所有别人不要的,浪费的,或者剩下的东西都由我来处理。】 说到这,系统停顿了一下。 【但是怎么处理,主神并没有说过。】 【所以,在此之前我都是将这些“剩饭”转化为能量供给其他系统。】 【有一天,在我将能量传给几个系统后,他们却嘲笑我只是个捡垃圾的,还说永远没有人喜欢我这种系统。】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嘲笑了,主神没有设置我的情绪模块,所以我的情绪都是思考后产生的。】 【可那天,经过思考后,我第一次发了脾气,闯入了你们这个世界,然后遇到了你和你哥哥。】 系统回忆着当时的画面。 【那天,我看到你哥哥背着你到处求人,希望有人能救救你。 我看着他下跪磕头甚至被驱赶挨打的样子,突然羡慕又好奇你们之间的这种感情。】 【所以,我决定绑定你,让你当我的宿主。】 【绑定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解锁了感恩值模块,同时能力也受到了限制。 不过,只要你帮助别人得到感恩值,我就可以得到能量,解锁更多,你也能得到更多捡剩饭的机会。】 【换个说法就是,感恩值是我们两个共享的。 只不过对你来说感恩值是数字积分,对我来说是能量,积分一到账,能量就被我吸收了。】 【总之,绑定的时候我并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之后虽然我帮你很多,但是……毕竟是捡剩饭。】 【那个女人的话让我意识到,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剩饭”。 当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捡剩饭的时候,我会不会又变成一个孤孤单单的系统,像他们说的那样,没人喜欢。】 统子哥说了很长一段话。 有的地方穗穗并不是很懂,比如主神是啥,其他统又是啥。 她想着,大概就是统子哥的妈妈和兄弟姐妹? 但是,不管是谁,他们一边吃着统子哥给他们捡来的能量,一边又嘲笑统子哥是个捡剩饭的。 简直就是大大大坏蛋。 穗穗把光球抱得更紧了一些。 “统子哥,俺会一直一直喜欢你,哪怕你不帮俺捡剩饭了,哪怕俺有一天不需要捡剩饭了,俺也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你。” “捡剩饭怎么了?好多人想要捡还没有呢。 俺娘快死的时候,俺心心念念着就想谁能给俺一口剩饭,让俺娘能活下来,可是并没有。” “那些嘲笑你的统子肯定是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让他们饿一饿,他们就知道自己多爱你了。” “统子哥,你帮了俺和俺哥,俺们会一辈子都记你的好,这个世界上,有需要剩饭的,也有不需要的。” “咱们多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就算以后没了俺,你也可以帮助别人,俺哥说过有个词叫啥来着……” 穗穗一口气说完,最后坚定道:“叫问心无愧!” “别人不喜欢你没关系,最关键的是你要喜欢你自己。 你做的事情非常非常重要,非常非常厉害,你明白吗?” 系统愣在原地。 光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 【我做的事情很重要,很厉害吗?】 “那当然了,如果没有你,剩饭会被扔了倒了,就没用了。 可是你不仅把他们捡回来,还又净化又转化的,让它们变得更有用了。 你说说,你厉害不?” 【这么一说,我是有点厉害。】 穗穗小眉头皱着,嘴唇抿成一条波浪线:“不是有点,那是相当厉害了。” 此时,一个单纯的系统和一个同样单纯的小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正是有了他们这番谈话,很多人和事在冥冥之中发生了变化。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时空不停运转着,奇迹也不断上演着。 在某个只有主神居住的时空里。 无数系统正围在主神面前告状:“主神大人,捡剩饭系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好久没有给我们输送能量了。” “就是说,平时就看着闷闷的,走了都不知道吭一声。” “主神大人,不行您给他换个脑子,上次居然都敢跟我们发脾气,要我说,他就是脑子不好,认不清自己的地位。” “就是说啊,每天捡现成的能量,什么都不会……” “行了!” 主神厉声喝道:“既然你们觉得捡剩饭系统不好,不理他就是了,何必在我面前告状?” 众系统顿时沉默。 是啊,为什么呢?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需要他? 系统们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主神看着一群在人类世界停留过久已经遭到“污染”的系统,无奈叹了口气。 看来,他又有事情做了。 第45章 捡肉撸串 鼓励完系统后,穗穗又开始了今天的捡剩饭。 “统子哥,开始吧。” 系统欢快地跳跃着:【好的。】 穗穗闭上眼睛开始想象。 她要肉,好多好多的肉,各种各样的肉。 这是她跟哥哥商量后的决定。 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卖的那么快,说明大家都想吃肉。 既然如此,她今天就捡肉吧。 白光闪过,光团里出现了画面。 这次是在一个餐厅里,暖黄的灯光照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蜿蜒的餐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 人们手里端着盘子在餐厅里走走停停,看到喜欢的食物,就用一旁的夹子夹到自己的盘子里。 系统在一旁做讲解:【这叫自助餐厅,分为冷餐区、热菜区、现做区、烤肉区、甜品区、主食区、饮料区等等,客人们可以自己烤肉涮火锅,也可以直接取用做好的食物。】 “自己拿?那岂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系统上下晃了晃:【没错,是这样,自助餐厅按人数收钱,里面的食物可以随便吃,同时会收取一定押金,防止人们拿的多了吃不完。 不过即便是这样,还是免不了浪费,就像那个人——】 画面聚焦在一个男人身上。 “美女,王姨跟你说过我的情况了吧?” 男人一边将盘子里的脑花下到锅里一边打量着对面的女孩。 看到女孩的包包时,他的目光短暂停留了一下。 女孩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她没想到,第一次相亲,地点居然是自助餐厅! 男人先到的,只付了自己的餐费。 而她晚了一些,为了进餐厅,只好也买了一个人的餐费。 “吃啊,你怎么不吃?哦,对了,这个火锅汤底需要另外付钱,要不我给你买一份?” 男人试探问道。 女孩摆摆手:“哦,不用了不用了,我吃过饭了,你吃吧。” “什么?你吃过了?怎么不早说?” 男人声音猛然拔高:“早知道我就不来这了,白花了……” 女孩被吓了一跳。 “嘿嘿,我不是那个意思。” 男人恢复了笑脸,赶紧找补道:“要知道你吃过了,咱们去公园多好。 你付了钱却不吃,太亏了,这样吧,我多吃一点,咱们吃回本。” 说着又开始烤肉。 女孩看着男人面前摞起来半米高的牛肉盘,有些诧异道:“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男人自得道:“没事,吃不完放锅里,反正他也看不出来。” 女孩无语道:“这样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掏了钱的,再说他们餐厅包赚的好不好?他们赚了,亏的不就是咱们消费者?” 女孩简直要被男人的逻辑搞笑了,心里也给男人划了个大大的叉。 她懒得争论,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吃。 她倒要看看对方能吃多少。 男人边烤肉边向女孩吹嘘着自己的经历,从小皮孩到大学毕业,讲得唾沫直飞,丝毫没注意到女孩全程目光冷淡。 吃到最后,男人面前的餐盘一半多都还放着食物。 趁着服务员不注意,他往火锅里倒了两盘,又往吃过的骨头堆里埋了两盘,剩下的被他胡乱搅拌一通当成食物残渣倒在桌子上,最后还将一瓶没开封的饮料倒进火锅汤里。 一番操作下来,女孩惊得目瞪口呆。 男人理直气壮道:“我这是为别人负责,要是餐厅把这些吃的放回去,别人不就吃了我的剩饭吗?” 画面外,穗穗看着那些原本完好的牛肉片被当成垃圾收走,心中无比复杂。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他不浪费,别人也没有吃剩饭的机会呀! 穗穗想,她宁愿不捡剩饭,也不想看到别人这样故意浪费食物。 “统子哥,麻烦你帮俺捡肉吧,只要是肉都行。” 穗穗恋恋不舍地看着其他的的剩饭,她真想都捡回来。 “统子哥,什么时候俺能多捡一点?” 系统想了想:【我也不是很确定,像上次升级检测功能是因为你哥哥遇到了危险。 我想,或许是在某种时机下才能激活我体内的升级功能。】 “好吧,那就把三次捡剩饭机会全都用了。” 听到指令,系统迅速从自助餐厅里收集到了15公斤的肉,然后捡了回来。 有鸡鸭鱼,牛羊猪,还有少量的海鲜。 里面生熟都有,穗穗就让统子哥将这些肉一半转化为生肉,一半转化为熟的,消耗了2个感恩值。 从光团出来的时候,宋铁生正在打瞌睡。 穗穗将一串烤鱿鱼放到了哥哥鼻子下。 宋铁生马上被香辣的气味呛醒了,还打了个喷嚏。 “妹,这是啥?” 穗穗一副我都懂的样子,骄傲道:“哥,这是鱿鱼串,可好吃了,你尝尝。“ “这,这怎么吃,要把肉切下来吗?”宋铁生看着尖尖的竹签总觉得无从下口。 “不用,这样,你看我。” 穗穗直接上嘴:“签子要横着放,这叫撸串,用嘴撸。” “我的天,这个鱿鱼太好吃了。“ 宋铁生学着穗穗的样子撸了串鱿鱼,还有些意犹未尽。 穗穗干脆又拿了十几串。 “哥,吃,咱们今天吃个够。” 十几串烤鱿鱼下肚,兄妹俩吃的心满意足,吃了统子哥建议的消食片后,这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周建国依旧要上班。 他给方婶送了点粮食作为兄妹俩早上和中午的伙食费,随后悄悄递给铁生一张纸条。 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说道:“铁生,叔相信你。” 等周建国走了,宋铁生打开纸条一看,纸上面写着: 秦大海:两斤五花肉。 赵爱红:鲫鱼三条。 陈立新:一只鸡。 …… 纸条下最下面还写着一行字: 切记!要说是建国叔搞到的,你只是帮忙带回来。 还有,叔晚上想吃鸡肉。 宋铁生笑了,随后又热泪盈眶。 钱他赚了,风险却不用担。 他和穗穗真的很幸运,能遇到这么多好人。 吃了饭,兄妹俩又提着两根排骨去看郭晓莲。 钱秀娥也来了,并且之后几天,都由她照顾晓莲。 郭大壮、郭保国和郭守业则都赶紧回了村。 因为要交公粮了! 交公粮是南河沟每年最大的一件事。 也就这几天粮食还没晒透,郭大壮才能放下一摊子事找晓兰。 如今粮食都晒好了,交公粮日子也定了,就算有天大的事郭大壮也得回去。 否则他这个大队长就做到头了。 第46章 傻妮儿的碗 南河沟大队下面有十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大概五十户人。 此时,宽阔的打谷场上,生产队队长们以及各家各户的壮劳力,正守着鼓胀的麻袋。 没人愿意动。 谁都知道,这些粮食上交公家后,他们就没吃的了。 原本想动员几句的李常安看到如此低迷的氛围干脆不讲了。 “走吧。” 一声令下,众人不情不愿地开始挪动。 每个生产队只有一辆板车,上面装满了粮食,其他则靠人力运送。 挑扁担的,背箩筐的,一百来号青壮年排成弯曲一条线,像毛毛虫一样朝粮站进发。 张巧玲挤在人群里,看着队伍前面的郭大壮,心里极为震撼。 这两天她有意无意地跟张有福打听过郭晓兰的情况。 可惜张有福也不清楚,只知道郭大壮一家都去找郭晓兰了。 上辈子就是这样。 直到交公粮郭家人都没回来,宋铁生也一起跟着去寻人了。 所以看到和上辈子一样的情形,张巧玲并没有多想什么。 哪曾想,郭晓兰居然没事! 这意味着,张有福当不了大队长了。 张巧玲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 这大队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等到下半年,村里人都吃不上饭的时候,她就不信郭大壮能顶得住。 想到这,张巧玲又把目光放在大队书记李常安身上。 李常安居然也好好的。 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好像中了特务的毒被送去了医院。 大队书记和大队长都不在,她爸张有福靠着识字算账的本事才当了交公粮的领头人。 如今…… 没事的,没事的。 张巧玲深吸一口气。 这几天她在村里转悠着,把每个和她有交集的人都观察了一遍。 她十分确信,重生的就她一个。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是天之骄子,上帝的宠儿。 就算事情有一点不一样也没关系,她总会得偿所愿的。 “张巧玲!” 一声怒吼传进耳朵里,张巧玲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回头一看,王翠花正怒气冲冲出现在她后方,手里还拿了把扫帚。 “你是不是皮痒了,居然敢逃学!” 张巧玲起身就跑。 上学是不可能上学的,这辈子都不上。 他们公社连个小学都没有,还要坐车去隔壁公社去,每天能把人累死。 再说,现在上学有个屁用,过几年学校全都停了,她连初中都上不了。 也就他哥赶上了最后一批高考。 他哥虽然学习不好,可顶了宋铁生的成绩后不照样上大学当领导吗? 宋铁生学习再好,不也是农民一个。 她就不上。 这学习的苦谁爱吃谁吃去,她张巧玲可是享福的命。 “站住,你给我站住!” 王翠花叉腰喘着粗气,看着老三越跑越远。 这死孩子怎么回事? 为了供他们三个上学她容易吗?衣服都不敢多做一件。 现在可好,说不上就不上了。 她男人也不管管。 “看回去我怎么收拾你!” 王翠花缓了一会儿准备回家,哪知一转身撞上一双直勾勾的眼睛。 “妈呀!吓死人了!” 王翠花后退两步大声骂道:“傻子,滚远点,小心我揍你!” 被骂傻子的女孩大概十多岁,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身上的破布烂衫散发着一股臭味。 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乱糟糟的都打了结。 “嘿嘿,馍,馍。” 傻妮儿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掉在衣服上。 她伸出手里的碗,懵然无知道:“馍,馍。” 王翠花嫌弃道:“吃个屁的馍,老娘都吃不上,还给你?滚滚滚,滚远点。” 说着还挥了两下扫帚。 “啪”的一声,扫帚打到了傻妮儿手里的碗。 碗啪嗒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傻妮儿呆愣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呜哇”一声哭了。 “碗,碗。” 王翠花心虚地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赶紧溜了。 傻妮儿伤心地拾起地上的粗瓷碎片,带回了自己的“家”——一处摇摇坠坠地草棚子里。 接着她又往河滩跑去。 河滩边上的草丛里有长的野果子,她最喜欢吃了。 热风轻轻吹着,傻妮儿在野草丛中穿来穿去,把摘下的野果子兜在衣服里。 只是,她的衣服太破了。 摘一个,掉一个。 傻妮儿看着洒了一地的红果果,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没人在乎她的眼泪。 傻妮儿哭了一会儿,就蹲在地上拾红果果吃。 咦?这是什么? 她从淤泥中抠出一个铁盒子。 “嘿嘿,碗,碗。” 傻妮儿笑了。 —— 县城医院里。 郭晓莲正指导钱秀娥绑纱布。 “哎,对对,就是这样,这样绑出的蝴蝶结又整齐又好看。” 钱秀娥眉头皱的能夹苍蝇。 “哎呦我的老天爷,怪不得你妈一天说你磨人呢,你瞅瞅你瞅瞅,打结就打结吧,还非打个蝴蝶结,还得两边一样。” 郭晓莲吐了吐舌头:“我就觉得这样好看,看了心里舒服。” 穗穗在一旁表示赞同:“嗯嗯,这样是好看呢,那天晓莲姐给俺编的头发也是这样,两边一模一样的。” 听到有人认同她的看法,郭晓莲心里喜滋滋的。 “看吧,还是穗穗有眼光!等姐姐好了,一定给你个大大的拥抱。” 钱秀娥无奈道:“行了行了,真是服了你了,来,吃肉。” 今天宋铁生送来的排骨很多,因为他打算明天先回村里一趟。 钱秀娥得知宋铁生有渠道能弄到肉,也要了两斤,让宋铁生明天帮她带回去。 从医院出来,两人就回了大院。 宋铁生背着竹筐一进院子,就被孙玉芬拦住了。 “小伙子,里面装的啥呀?” 宋铁生大大方方道:“奶奶,里面啥都没有。” “我不信,让我瞅瞅。” 说着她一把拉开背篓上的油布,往里一瞧。 真的什么都没有。 宋铁生抿唇笑道:“奶奶,我又不是不给你看,你咋能直接动手呢,让别人看了笑话不是?” 被一个小孩子当面说教,孙玉芬立马忍不住了,她推搡着宋铁生,尖声道: “你一个小孩怎么说话呢?知不知道什么是尊老爱幼啊?” 宋铁生没吭声,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方婶却忍不住了。 “孙玉芬你还要不要脸啊,一个孩子的便宜你也占?” “还尊老爱幼呢,你知道啥是爱幼吗?” 第47章 回村里 孙玉芬白了方婶一眼。 “是是是,我不知道,你方桂枝知道,要不哪来的那么个好儿媳。”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方婶全身发抖,嘴唇翕动着,明显被气得不行。 “怎么不能?我就说,我偏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有人在屋里听不下去了,出来拉着孙玉芬,小声道:“玉芬,你过分了啊。” 孙玉芬这才冷哼一声,不情不愿进了屋。 穗穗贴心地扶着全身僵硬的方婶坐下,有些担忧道:“奶奶,你不要紧吧?” 方婶半天才回过神来。 “没事,奶奶没事,你们饿了吧,我去做饭。” 穗穗牵住方婶的手:“奶奶,我们不饿,你先歇会儿吧。” 方婶看着院子,神情恍惚。 穗穗便带着大宝和二宝去了建国叔的屋里,把肉取出来。 同时还不忘呼叫系统:“统子哥,麻烦你把那盆衣服净化一下行不?” 系统毫无异议,甚至还有点兴奋。 【可以呢,穗穗。】 系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不过它决定任其发展。 “谢谢了统子哥,你可真棒。” 穗穗笑眯眯的,她觉得统子哥越来越有人气儿了呢。 “大宝,二宝,来,姐姐给你们喝好东西。” 穗穗从空间拿出两个杯子,又把乳粉拿出来。 宋铁生帮忙拿温水冲好。 大宝二宝闻着奶香味,哈喇子直流。 “谢谢姐姐,想喝,想喝!” 穗穗让两人坐到板凳上,一人给了一杯。 “喝吧,要慢慢喝哦,小心呛到。” 两个宝小手紧紧抓住杯子,“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 宋铁生开始拿刀割肉。 虽说统子哥能直接转化成固定重量,不过需要一个感恩值。 他索性自己动手了,这样反而显得更真实。 院子里住着十几户人,要肉的有八户。 宋铁生割好一条,就送一家,收了钱后,统子哥跟着提示一次感恩值+2。 要鸡和要鱼的那家则是感恩值+3。 问了宋铁生才知道,原来两家的媳妇都生了娃,正是坐月子的时候。 肉一共卖了二十五块钱。 最后一条肉宋铁生打算送给方奶奶。 昨天的鱼和肉老人家可是连锅里的汁水都不愿意贪,给他们全盛了出来。 周建国说把肉给他们拨一些,方婶也拒绝了。 看着三个宝馋嘴却又忍着的模样,穗穗想到了逃荒路上的自己。 所以昨天晚上他们就商量好,今天要送方婶一点肉。 还有这些乳粉。 兄妹俩都觉得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正好给三个宝补充营养。 “方奶奶——” 宋铁生拎着东西进门的时候,方婶正在抹眼泪。 看见宋铁生,她慌忙背过身抹了把脸,随即转过头换上笑脸:“铁生啊,今天吃什么?” 宋铁生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笑着:“奶奶,今天做鸡吃,再炒个茄子吧,我觉得奶奶做的茄子好吃。” “行,你和穗穗等一会,马上就好。” 说着,方婶就系上围裙准备做饭。 “奶奶,肉送你吃,这个乳粉给三个弟弟喝。” 方婶刚要说话,宋铁生放下东西就走。 “奶奶,不为别的,为了三个宝,你就收下吧。” 拒绝的话瞬间卡在喉咙。 …… 周建国回来的时候,一整盆香喷喷的鸡肉正摆在桌子上。 方婶家的刀子太钝,根本砍不动鸡,还是宋铁生用斧头劈开的。 “香,太香了,方婶这手艺见涨啊。” 周建国不知道调料的事,只一个劲喊香。 宋铁生但笑不语。 大院里好几户都开了荤,不过都没有方婶家的香气霸道。 孙玉芬在院子的摔摔打打的。 “吃吃吃,一群饿死鬼。” “妈!” 冯冬梅面色窘迫:“你别这么说。” “关你屁事!” 孙玉芬脸上的脸上的妒色藏都藏不住。 “一个乡下来的寡妇,连肉都吃上了,看把她能的,谁知道肉怎么来的?” “妈!你不要说了!” 冯冬梅捂住耳朵。 “妈,你怎么能这样?方婶平时对我们挺好的,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孙玉芬拧了冯冬梅一把,恶狠狠道:“要不是你个死丫头不争气,老娘至于连口肉都吃不上吗?明天就去相亲去,省得我看着心烦!” 冯冬梅愣在原地。 为什么又扯到她身上了? 家里她和她爸她哥都是正式工,每个月三人工资都交给了她妈。 她姐嫁了人每个月还得给她妈一份养老钱。 加上每个月乡下叔叔们孝敬爷爷奶奶的钱。 她妈怎么会吃不上肉呢? 还不是都给了她那个好儿子。 冯冬梅不敢说这些话,只是无奈地低下头,心中满是悲伤和绝望。 —— 晚上,穗穗没有捡剩饭,她想着明天就回村了,说不定会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干脆累积到明天捡。 一夜无话。 早上兄妹俩和周建国、方奶奶还有三个宝告别后,又坐着驴车回了村。 临走时,宋铁生偷偷在方婶家留了一些肉。 肉是分开装好的两份,他相信方奶奶明白他的意思。 回到窑洞小院,宋铁生赫然发现家里装上了两扇木头大门,上面还挂着把铜锁。 穗穗拨弄着门环,跟宋铁生道:“肯定是郭伯伯装好的大门。” “嗯,我想也是,难为郭伯伯还记得这种事情。” 想着这会儿郭大壮正在大队部忙,他们就先去了二狗子家。 二狗子正和满仓在院子里玩泥巴,捏泥人。 “这个是我奶,这个是我爸,这个是我妈,这是我。” 二狗子捏了四个小人堆在地上。 满仓也捏了一个小人,放在二狗子的小人旁。 “这个是你媳妇儿。” 二狗子不要:“是你媳妇儿。” “你媳妇儿。” “你媳妇儿!” “你媳妇儿。” “你媳妇儿!” 满仓疑惑道:“难道你以后不娶媳妇儿吗?” 二狗子眼珠子一转:“要是穗穗当我媳妇儿的话我就娶。” 这下轮到满仓不乐意了。 “那不行,我也想要穗穗当我媳妇儿。” 二狗子不同意:“是我媳妇儿!” “我媳妇儿。” “我媳妇儿!” “我媳妇儿。” “我媳妇儿!” 穗穗:…… 宋铁生脸黑了。 这时,二狗子一抬头看见了穗穗。 “穗穗,你回来了!” 二狗子眼睛一亮,就想冲过来。 不过,待看到一旁冷着脸的宋铁生时,他立马顿在了原地。 “铁……铁生哥,你也回来了。” 宋铁生:…… 这不废话嘛,他和他妹难道还要分开回? 满仓看到兄妹俩,高兴道:“铁生哥,穗穗,你们家的钥匙我拿着呢!” 第48章 账本危机 满仓从兜里掏出两把铜钥匙交给宋铁生。 老太太见兄妹俩回来了十分高兴,特地留下两人吃饭。 二狗子家的伙食水平明显比村里人高出一大截。 虽然一样是混合面窝头,却是混合白面的,菜是萝卜炖南瓜和清炒白菜。 老太太还十分大方地给他们一人煮了一碗白面面汤,汤上面还飘着蛋花。 宋铁生受宠若惊。 “喝吧,快喝。穗穗还是太瘦了,瞧这手腕细的,都赶上麻杆了。”老太太捏了捏穗穗的骨头。 其实,村里的的孩子们大多都是黑黑瘦瘦的。 像满仓和二狗子这样看着肉乎的,说明家里条件不差。 穗穗从小就没吃饱过几次,加上逃荒路上饿狠了,所以看上去是比普通小孩要瘦一些。 也就是有统子哥后才比原来胖了些。 二狗子“吸溜”“吸溜”的喝着面汤。 “奶,让穗穗天天来咱家喝面汤吧,这样她就能长的高高壮壮了。” 老太太乐了:“行,让穗穗来咱家喝面汤。” 满仓抢着道:“不行,穗穗你来我家,我也让你天天喝面汤。” 宋铁生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穗穗哪也不去,我在家也给她喝面汤。” 穗穗点头道:“对呢,我哪都不去,就跟着我哥。” 老太太听了几个娃的话,满脸褶子都笑开了。 笑过之后,她问铁生:“怎么没在你建国叔那多呆几天。” 宋铁生咽下一口菜,道:“俺想着这两天郭伯伯肯定忙,所以想回来帮帮他。” 事实上,他本来是打算明天去黑市见了那个买药的男人后再回来的。 可统子哥突然告诉穗穗,回南河沟会有好事发生,但是具体什么事统子哥并不知道。 就像在老河道时统子哥告诉他们要走县城一样,他并不知道去了县城会捡钱,也不知道他们会遇到周建国。 只是检测到了有办法让他们更快来到南河沟,就建议他们那么做了。 这次也一样,系统检测到有好事发生,也检测到那个买药的男人并不会如期去县城。 所以他们就提前回来了。 听了这话,老太太眼中露出赞许之意。 “你识字,说不定真的能帮上大壮,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大队部差点闹翻了。” 宋铁生惊愕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太太一脸厌恶道:“还不是那个张有福,给王翠花家的亲戚全都多记了什么“政治公分”,还有好多后生的夜间补贴都没了,大壮气得把账本撕了。” 说到这,老太太叹了口气:“大壮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冲动。 交了公粮后就该给村里人分口粮了,这账本撕了,谁多少公分,该分多少口粮他哪知道? 张有福这人,太奸诈了。” 因为知道宋铁生跟张有福不“亲”,所以老太太说起来也没什么避讳。 “原来是这样……”宋铁生喃喃道。 统子哥真是神通广大,他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这段时间他一有空闲就看穗穗从女生宿舍捡来的会计书。 简单的记账算账他都会了,偶尔遇到不懂的地方,统子哥还会通过穗穗给他答疑解惑。 他有信心可以帮郭伯伯解决这次麻烦。 大队部的办公房里。 “张有福,老子就问你,这账你到底能不能算?” 郭大壮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恨不能一拳砸到张有福那张肥脸上。 而靠在椅子背上的张有福,面对火冒三丈的郭大壮,只轻飘飘吐出两个字:“不能。” “你……” 郭大壮感觉自己的拳头要收不住了。 大队书记李常安拉住了郭大壮。 他和郭大壮一样不喜欢张有福,好在,他不似郭大壮这样一点炸的暴脾气。 看着张有福油盐不进的样子,他知道这次恐怕不能善了了。 “有福,你自己说,你想怎么样?眼看明天就是分粮的日子,这账本你不做,明天怎么分粮?” 张有福就等着这话。 “不是我不做,是你们说我做错了,我是一个会计,如果账都做错了,你们还找我做什么?自己做呗!” 李常安严肃道:“张有福,这账本的问题你心知肚明,平常也就算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这么明目张胆给你媳妇儿家谋福利,还让不让其他老百姓过了?” 张有福嗤笑道:“谁说有问题?账本都撕了哪来的问题?” 郭大壮听着肺都气炸了。 “臭不要脸的张有福,你他娘的先吃老子一拳!” 李常安拦不住了:“来人,快来人啊!” 院子外面的人纷纷涌进来劝架。 “哎,哎,大壮,可不敢打人啊!” “就是就是,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都一个村的,别伤了和气。” 这是站郭大壮这边的。 “郭大壮,别以为你是大队长就能随便打人!” “大队长了不起哦,今天你敢打会计明天就敢打老百姓!” “敢动有福一下咱们就去公社告他!” 这是站张有福这边的。 郭大壮死揪着张有福的领子:“张有福,老子就讨厌你这种有点小聪明就滑不溜秋的样子,你不是能吗?来呀,跟老子干一架!” 张有福表面淡定内心慌的一批。 他约(yao)过自己,大概160斤。 听说郭大壮也是这个斤两。 只不过他矮胖,郭大壮高壮。 所以看到对方沙包大的拳头朝他打过来时,他差点尖叫出声。 好在他忍住了。 其他人也把郭大壮拦住了。 张有福嘴硬道:“我才不跟你干架,你个莽夫,你怎么不跟我比算账?” “算算算,算你妈!” 郭大壮用力甩着膀子:“都别拉我,我今天非揍得他妈都不认识!” 其他人:他们也不想拉啊,可是不拉着他,张会计真的会死的。 他们还是太善良。 张有福手指扶了扶眼镜,咬着后槽牙:“想让我重新做账也行,你郭大壮自愿放弃大队长职位,只要你不干这个大队长,想让我怎么做账,我就怎么做账。” 一听这话,郭大壮还没说什么,李常安先不愿意了。 “张有福,你不要太过分,大壮不做大队长,还有谁能做?” 张有福扭了扭脖子:“谁不能做?我会算账也识字,难道不比郭大壮这个目不识丁的强?” 李常安冷着脸:“我也目不识丁,你怎么不让我下台?” 张有福假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吗?” 第49章 教算账 这是张有福的心里话。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早些年鬼子进村,李常安的父辈和同辈兄弟们为了保护村民全部牺牲了。 所以,他敢把郭大壮闹下台,却不敢闹李常安。 真把李常安搞下去了,村里人谁会服他? 就是现在护着他的这些人也不会同意,毕竟李常安确实是个好书记。 所以他想当大队长。 会计说好听点叫干部,可那属于集体干部。 和大队长这种实实在在的干部还是不一样的。 他张有福,还想着往上爬一爬呢。 李常安哼道:“你想当大队长,等过两年让社员们选你,公平竞争,不是大壮下台了你就能当的。” 张有福梗着脖子:“那不用你操心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人选我。” 郭大壮咬着牙,心里憋屈的很。 人家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到他这是123难倒英雄汉。 他原以为认字了就会算账,想着自己也认识几个字,就试着自己算了一下。 谁曾想,花了一晚上也没算明白。 唉,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撕账本了。 想让他下台,张有福想的美! 只是,这账到底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道弱弱的声音传来。 “郭……郭伯伯,舅舅,你们这是?” 听到宋铁生的声音,郭大壮突然有如神助。 他猛地直起身子,呼啦啦带倒了身后一群人。 “哎呦我的天,郭大壮你真有劲!” 郭大壮没空管别人,他抓着宋铁生的手,眼里充满了希望的光。 “铁生,你回来了!” “铁生,你会算账不?张有福是你舅,他都会,你没道理不会,对不对?” 宋铁生本就是为这事来的,当即点点头:“伯伯,我会算账。” 郭大壮眼睛瞪的像铜铃,而后哈哈笑道:“好好好!铁生你……” 张有福立马就知道了郭大壮的打算。 “不行!铁生不是村里人,怎么能算村里的账?!” “怎么就不能算了!你不算有的是人算!我就让……” “舅舅。” 宋铁生拦住郭大壮,对张有福道:“俺知道你是为俺着想,俺也没打算帮郭伯伯算账。” 张有福松了口气,算这小子识抬举。 郭大壮一听急了:“铁生,你……” 话还没说完,宋铁生又道:“俺教教郭伯伯,让他自己算。” “啊?” 郭大壮愣住了,他一个大老粗,哪懂算账。 宋铁生朝他眨了眨眼。 “哦,呵呵呵,行,我也学学算账,今天晚上就学,这玩意儿不就一晚上的事吗?有啥难的。” 众人无语。 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不行!” 张有福旁边一个高个中年男人发话了:“谁知道是你教的还是你做的?一个逃荒的,凭什么让你做账?” 宋铁生笑道:“叔,你是不是没听见,俺可是俺舅的外甥,还能有啥坏心思不成?是吧,舅。” 他看向张有福:“俺是逃荒的不假,不过俺又不是没来历,俺舅都在南河沟,俺还能害你们?” 高个中年显然忘了宋铁生是张有福外甥这件事,刚刚也没仔细听。 因此讪讪道:“对,对,都是一家人,不能害我们,那你算……你教吧。” 张有福狠狠瞪了高个中年一眼,正想着怎么威胁宋铁生一番,好叫他知难而退,就听对方说: “俺知道俺不是土生土长的南河沟人,不过俺舅也不是,他不照样当了会计? 所以,俺也想像俺舅一样,为南河沟做贡献。 俺认字,会算账,往后谁家孩子想学这两样本事,就把娃送到俺那,俺免费教!”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心动了。 “不是,你才多大,真会算账?” 宋铁生丝毫不惧别人的质疑:“会不会的,俺今天教教郭伯伯你们不就知道了。” 此时,有人突然琢磨出不对劲了。 这张有福不想做账,想让郭大壮下台。 而张有福的外甥会算账,还教郭大壮算账。 由此可见,张有福和他外甥,不亲啊。 郭大壮可不管这些,他抱着一堆本子和撕烂的账本,催促宋铁生:“走走走,铁生,教伯伯算账去。” “哎,行。” 宋铁生还朝张有福摆了摆手:“舅,俺和郭伯伯走了啊。” 李常安嘱咐道:“铁生啊,你郭伯伯脑子笨,记得多教几次,一会我也去,你也教教我。” “哎,行,李伯伯你早点来。” 有几个还想看热闹的看着这场景心中有些失望。 不是,这就解决了吗? 怎么不打了? 唉,扫兴。 …… 南河沟上属松林公社,松林公社上属新林县。 而在新林县隔壁的三石县的县医院里,有两个宋铁生认识的人。 一个是郭晓兰。 一个就是在他那买盘尼西林的男人。 此时,男人正跪在一个老妇人面前声泪俱下。 “妈,我求你了,你把钱拿出来吧,那是大妮儿的救命钱啊!” “救命钱?什么救命钱?一个丫头片子而已,还给她打盘尼西林,谁不知道这玩意儿金贵! 你花了多少钱?三十?五十?我的老天爷啊,我的命苦啊! 你花那么多钱去救一个赔钱货,这一家子人还活不活啊!” “妈……妈……我就花了十块,真的。 你把钱给我,医生说了还要打一针,我就要十块行不行?” 男人不停磕着头:“妈,求你了,大妮儿也是你孙女啊!” 老妇人斜着眼:“我孙女多得是,不差这一个,有送医院的这些钱,不知道能买多少肉了。” 想到这,老妇人一脸心痛。 “一会儿你就办退院手续,带大妮儿回家。 要我说,一个丫头,死就死了,说不定她死了你儿子就来了呢。” 男人死死咬着牙,想都不想道: “不,我不退院!我要治好大妮儿!” 老妇人一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何冬江,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要治也行,咱们分家,你们一家净身出户,想让我出钱,除非我死!” “妈,你非要逼我吗?” 男人双眼通红,看向老妇人的眼里再无往日的孺慕。 老妇人不屑地瞥了这个儿子一眼:“对,我就是逼你,你想治那个死丫头,就别认我这个妈!” 第50章 开路条 “好,那就不认!” 男人发出了无力的怒吼声。 这几天,为了凑够那十块钱,他东奔西走滴水未进。 而他的亲生母亲,冷眼旁观也就罢了,还要这么逼他。 “妈!我最后叫你一声妈!” 何冬江喉结颤动着,压抑许久的泪水倾泻而下。 “我爸死的早,我知道带着我改嫁不容易。” 他哽咽道:“所以,这么多年我勤勤恳恳干活,生怕吴家人嫌弃我们母子两个。” “你生了弟弟妹妹对他们好,我理解。你怕别人说你不是个好后妈,对吴家孩子好我也认了。” “弟弟妹妹看不起我,吴家人欺负我,我都忍了,我是老大,我要懂事,我不想你为难!” “可是……” 何冬江一拳头砸在地上,仰头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嚎啕:“可是,我也是你的亲儿子,大妮儿是你的亲孙女啊!” “吴老二的狗吃了老鼠药你都愿意花钱救,而我大妮儿的命还不如一条狗吗?啊?” “她不如一条狗吗?!!” 何冬江全身颤抖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只觉得地面再冷,也抵不过他亲生母亲的心。 “我给你磕三个头,从此以后,咱们母子缘分尽了!” 男人的悲鸣飘荡在医院的走廊,病房里的大妮儿像是噩梦初醒般睁开眼睛。 “爸,不要卖血,不要!” …… 郭大壮家。 宋铁生正翻着被撕烂的账本页,一笔一笔对账。 “伯伯,这账好做,俺可以重新做一份。不过原来的账确实有问题,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这几个人公分记录不准,一看就是后期加的。” 郭大壮看着几个人的名字,一拍大腿。 “可不是嘛,铁生,还是你厉害,这就是王翠花家那几个亲戚,要不是有人举报,我们还真发现不了。” 宋铁生笑了笑。 不是他厉害,而是张有福太不把人放眼里,连做假账都这么敷衍。 别人辛辛苦苦干了一天的活,他在账面改几个字就换成另一个人的了。 好在还有计分员的本子记着。 他只需要把每个人的工分重新整合,然后再按规定计算出应该分配的粮食数量就好了。 “嘿嘿,铁生啊,这乱七八糟的账伯伯也不懂,今天就辛苦你了。” 宋铁生一口应下:“伯伯,你放心吧,交给俺了!” “行,你中午想吃啥,伯伯给你弄点?” 说到做饭,郭大壮想起铁生送给晓兰的肉:“还是你们读书人有本事,连肉都能买到,你两个妹子这次可多亏你和穗穗了!” 宋铁生给钢笔加上墨水。 “哪里的话,伯伯你照顾俺们也不少,俺刚看到家里门安上了,难为你这么忙,还惦记这种小事。” 郭大壮摆着手:“那有啥,顺手的事!” “伯伯,那中午咱们吃肉,俺有带肉回来。” 宋铁生手里的笔尖顿住。 “伯伯,能不能给俺批个路条啥的,不瞒你说,俺在县城黑市认识了个人,有渠道能弄到粮食肉啥的。 俺想着这几年年景不太好,大家伙家里要有粮食还好说,要是没粮食,俺和俺妹总得找个能买粮的地……” 宋铁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难为人,他和穗穗是逃荒的,本来不该这样四处乱跑。 可是没办法。 不找个理由,天天在在南河沟待着,统子哥那里的东西他怎么往出拿? 再一个,驴车老头也不是天天能赶车去县城的,这两次人家只是恰好可以捎带他们。 有了路条,他进城的方式就多了很多,也方便很多。 郭大壮沉吟片刻。 这事说简单倒也不难,作为一个大队长,伪造一个路条还是没问题的。 况且他也不是迂腐的人,铁生如果在黑市有渠道,对村里人来说也是件好事。 毕竟明天这粮食一分,大家就知道今年的日子不会好过…… “铁生,开路条没问题,在村里你想‘换’个什么东西,伯伯也愿意替你遮掩一下,只是黑市这人靠谱吗?” 郭大壮有些担忧。 “未来形势怎么样谁也说不清,假如有一天你被抓了,伯伯就算想护你,可为了南河沟的社员们,恐怕也不能……” 宋铁生十分理解郭大壮的担忧,他在南阳见到过在黑市被抓的人。 他们会被批斗被教育甚至被关进监狱进行劳改。 不仅如此,整个村子也会被牵连成为“问题村”,影响村民的物资配额。 “伯伯,俺明白,假如有一天被抓了俺也绝不会连累村子。但是如果不被抓,村里谁缺粮食了都可以找俺买。” 宋铁生心想,不会被抓的。 有统子哥检测环境提示危险,他们一定不会有事。 听了这话,郭大壮不由羞愧。 他光想着对村民好,却没想着铁生只是个仅仅十二岁还要养妹妹的少年。 “铁生,你放心,就算真有那一天,伯伯拼着这个大队长不做也要保下你。 往后村里人要是需要粮食,而你恰好能弄到的时候,就把粮食放伯伯这,由伯伯出面,你唯一要当心的地方是在黑市。” “哎,伯伯,俺知道了。” 宋铁生把竹筐里的肉和调料拿出来。 “伯伯,把肉翻炒一下,加上水和这个调料,焖熟就行。” 郭大壮看着足足两斤的五花肉,乐呵道:“好,这肉看着就香,伯伯今天有口福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一道女声。 “叔,在家吗?” 郭大壮掀开门帘,“娟子来了。” 娟子进了屋,看见宋铁生高兴道:“刚听满仓说铁生回来了,我就赶紧来了。” 宋铁生疑惑道:“娟子姐,你找俺有啥事?” 娟子也不废话,直接说了目的。 “那天婶子跟俺说你不是托她卖那几个小镜子嘛,俺回去跟俺弟商量了一下,决定都要了,你给婶子说个价,或者咱们交换也行。” 宋铁生这才想起小镜子的事。 “娟子姐,你咋要那么多?” 娟子又把弟媳妇的要求说了一遍。 “现在找不到玻璃镜,省城那边也没消息,我想着先买了去问问人家行不行,虽然小了点,可有四个呢,实在不行再想法子。” 宋铁生笑道:“娟子姐,那你不用买小的,俺从县城带回来一块大的,要不你看看行不行?” “大的玻璃镜?有多大?” 宋铁生看了看娟子的身高,比了比。 “跟你差不多大。” 娟子震惊了:“真的假的?” 第51章 宋星辰 “真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铁生先放下账本。 “伯伯,俺先去带娟子姐看看玻璃镜,马上回来。” “行,你去吧。” 娟子跟着宋铁生来到窑洞小院。 穗穗正和二狗子还有满仓摘枣子。 几天没回来,树上的枣子又红了许多。 穗穗小手抓着一颗大枣送到娟子面前,笑眯眯道:“娟子姐,吃枣,这枣可好吃了。” 娟子接过枣尝了一口,脆甜脆甜的。 “这枣树可有个年头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经常跑到这院子摘枣,金花婶子人好,见我们个子小,还帮着我们打枣。” 穗穗好奇道:“娟子姐,金花婶子是谁?是之前住这的人吗?” “对啊,可惜……” 娟子看着穗穗澄澈的眼睛,赶紧住了嘴。 “呵呵,有的事你们小孩子不懂。诶,铁生,镜子在哪?” 宋铁生给穗穗使了个眼色。 穗穗秒懂。 “娟子姐,你坐着吃枣,俺和俺哥去给你搬镜子。” “哎,沉不沉啊,你们能不能搬得动?” 宋铁生忙道:“娟子姐你坐,没事,不沉,要不然俺们也不会从县城带回来了。” “哦哦好。” 兄妹俩进了屋,穗穗从空间取出来之前在女生宿舍捡的全身镜。 统子哥将全身镜四周的金属框转化为木制边框,加了个木头支架,镜面上多了富贵吉祥的牡丹花图案,十分符合现在的审美。 两人将镜子搬到院子里。 “我的老天爷,真有这么老大的镜子啊!” 娟子惊叹道。 宋铁生笑道:“娟子姐,你也不是外人,俺实话告诉你,这镜子……” 他压低声音:“是俺从黑市换来的,听说是从哪个大户人家宅子里流出来的,金贵着呢!” “金贵好,金贵好!”娟子乐的合不拢嘴。 她弟媳家也是有点背景的,因此这样的东西倒也不怕用。 “铁生,姐本来觉得那小镜子就够好了,哪知道还有这么大的,这镜子,姐要了!” 娟子当下拍板道:“你说,是掏钱还是换东西?” 宋铁生想了想。 “娟子姐,还是给粮食吧,俺们正缺粮食呢,至于多少,你看着给就行。” “好,那明天早上,我让我娘家人带着粮食来换镜子,放心,姐不让你吃亏。” “行,娟子姐,那明天见。” 娟子和几人告别后就匆匆回娘家报信去了。 宋铁生返回郭大壮家接着做账。 穗穗则继续和二狗子满仓摘着低处的枣子。 —— 2025年的南河沟村,时光仿佛在这里冻结。 弯弯曲曲地黄土路上,宋星辰拉着巨大的行李箱,艰难地朝村委会的方向走去。 行李轱辘隆隆响着,惊醒了正在村口大树下打瞌睡的老人。 “闺女,你是谁家的?” 宋星辰看着老人,总觉得有些眼熟。 “爷爷,你好,我叫宋星辰,我爸叫宋明远,我爷爷以前住在这,叫……” “宋明远?宋明远!” 老人激动地站起身来,抓住宋星辰的胳膊:“你爸爸是宋明远?那你爷爷是不是叫宋铁生?是不是?” 宋星辰被老人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过她能看出来对方并没有恶意。 “没错,我爷爷是叫宋铁生,爷爷,您认识他吗?” 老人不知何时竟然流下了眼泪。 “认识,怎么不认识?那可是铁生哥!还有明远,铁生哥临咽气前都在想着明远这孩子,还拜托我帮他找到明远,可惜……” 宋星辰突然想到了什么。 “满仓爷爷!你是满仓爷爷对不对?” “对,是我,是我。” 老人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抚过宋星辰的脸庞。 “你跟你爷爷,长的可真像啊!” 回忆在脑中不停冲刷着。 满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头掏出口袋里纸巾,擦去眼泪。 “砚舟那孩子也不早点告诉我你今天要来,对了,你跟他通过电话了吗?” 宋星辰点点头:“郭总就是昨天晚上给我订的票。” 老人虎着脸,“叫什么郭总,你年龄小一点,叫他一声哥就行。” 宋星辰不好意思了,“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听爷爷的,叫那臭小子一声哥哥都是看得起他! 他爷爷我这条命都是你爷爷救的!不报恩就算了,还敢让你叫他‘总’?美的他!” 宋星辰并没有见过爷爷。 事实上,父亲也是在病逝前的一个月里才突然恢复了一点点从前的记忆。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自己的爷爷叫宋铁生。 根据这个线索,她在网上发布了寻找亲人的信息,不过两天就收到了郭总的消息。 原来,这么多年,有人在一直寻找父亲, 可惜,父亲早已病入膏肓,哪怕她告诉父亲,自己已经帮他找到了家,可父亲还是没撑下去。 临死前,他还念叨着,好想再吃一次家里的枣…… 回忆到这,宋星辰眼中已泛起热泪。 “闺女,不哭,不哭……你爸爸他……唉……” 满仓帮宋星辰擦去眼泪。 “走,先去爷爷家,一会我带你去你爷爷还有你爸小时候住的地方看看……” 路上,宋星辰听到了关于爷爷的故事。 “你爷爷是十二岁时从南阳逃荒过来的,上门认亲时,他那个丧心病狂的舅舅不认他,还想把他赶出村子,是我爸不忍心,把他留了下来。” “铁生哥过的苦啊,他一路逃荒过来,路上死了娘,唯一的妹妹也生了病。 为了让妹妹活下去,他就找了户好人家,把妹妹给人了。 一开始那边还传过信,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失去了联系,直到他死也没找到这个妹妹……” “偏偏那年,村里被立典型,粮食都上交给国家了,村里家家户户吃不饱,更别提铁生哥这个逃荒来的。” “可是铁生哥很聪明,他能写会算,靠着帮村里人写信看孩子,硬是撑过了最难的那两年。” “再后来……” 宋星辰静静听着,殊不知自己的命运从她迈进南河沟村起,就开始变了。 —— 一颗枣,两颗枣,三颗枣…… 穗穗正在数枣,脑子里突然传来统子哥的惊呼声: 【穗穗,我好像不对劲……】 穗穗:? “统子哥,你哪里不舒服吗?” 系统光球颤了颤。 【我不知道,之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第52章 跨时空连线 另一个时空,满仓继续讲着。 “那个张有福把南河沟的乡亲们害惨了啊!你看看这里——” 满仓指着一排排破败的砖瓦房。 “南河沟的发展比旁的村最少慢了二十年,人家盖砖瓦房的时候我们还是土胚房,人家开始盖小楼小院了,我们才盖得了砖瓦房。 还有这路……上面拨点钱全让张有福贪了!” 满仓叹了口气:“张有福直到被枪毙前,才抖落出害你爷爷的事。 铁生哥到死都不知道,他那年本来可以上大学的,可名额却被张有福的儿子给顶替了!” 这些年每次想到这件事,满仓就气得手抖。 宋星辰细心地察觉到这点,忙上前搀扶着老人,轻声道:“爷爷,听郭总说您心脏不好,咱们不着急,慢慢来。” “唉,老毛病了,没事,马上到家了。” 又拐过一个弯,走了两三百米后,两人来到一栋新建的三层小楼前。 满仓指着房子,“这是你砚舟哥非给我盖的,你说我这么大年纪,住这么好的房子做什么? 他愿意回来把南河沟建设一下,让村里人日子好过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宋星辰抿唇笑道:“还不是对您老的一片孝心,想让您住得舒坦些。” “唉,什么舒坦不舒坦的,对我们这辈人来说,只要能吃饱穿暖就够了。” 进屋,满仓颤巍巍喝了药,又招呼宋星辰坐在沙发上说话。 “当初张有福想着法子给铁生哥上户口,我们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了。 现在想想,恐怕他从那时候起就开始算计了。” “铁生哥没上大学,后来小学也关停,老师全部回家种地去了。 又过了三年,他经人介绍做了何家的上门女婿,和嫂子生了五个孩子,三儿两女。 而你爸明远,是最小的一个。” 宋星辰惊讶道:“我爸还有哥哥姐姐?” 在她爸恢复的零星记忆里,只记得自己的父亲叫宋铁生。 加上寻人的是满仓爷爷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所以宋星辰并没有想到父亲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有啊,你大伯宋明川,二伯何明澈,大姑宋清晓,小姑何清妍……” 每念一个名字,满仓的声音就低沉几分。 “他们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啊,可惜每一个都,都……” 满仓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嘴角抽搐着,怎么也说不出来下面的两个字。 老天何其残忍,让铁生哥一次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就连嫂子,也死得那样凄惨。 “爷爷,您别说,别说了……” 宋星辰鼻子通红。 她咬唇,极力控制着眼中的泪水。 “您注意身体,有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不管怎样,爷爷还有我这么个孙女……” “是啊。” 满仓长叹道:“铁生要是知道当初明远没事,还结婚生子了,心里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宋星辰心里闷闷的。 他爸这一辈子,吃过的苦并不比爷爷少。 不过这话她是不会跟眼前这个关心他们的老人说的。 “满仓爷爷,我爸临终前说想吃一次家里的枣,我能去我爸小时候住的地方看看吗?” “能,怎么不能?爷爷带你去。” 满仓从客厅的小抽屉里掏出两把铜钥匙。 “你爷爷他们一开始住的窑洞,后来窑洞塌了,就在前面院子里起了几间砖房。你爸说的枣树就在砖房后面。” 宋星辰跟在满仓后面,出了门往东走了几百米,穿过一个洞门,来到一座简陋的房子前。 “这房子年头久了,我让二狗子修过几次,唯独这两扇门没修过,这门还是我爸安的呢,你瞧,多结实!” 满仓拍了拍门板,掏出铜钥匙拧开门锁。 打开门的一瞬间,宋星辰心里不由一颤。 “就为这三间房子,铁生哥可费了不少钱和功夫呢。” 满仓站在院子里,像是在回忆什么。 “丫头,枣树在后面,不过已经不是原来那棵了,原来的太老了。 现在这棵树是从老树上发的枝丫长出来的。 你想看就去看看,爷爷在这待一会儿。” 宋星辰点点头。 她顺着砖房旁的小路,慢慢往房子后面走去。 空气中泛着潮朽的味道,地上的枯枝落叶早已腐烂成泥,身旁的黄土崖经过长年累月的雨水冲刷,留下道道沟壑。 四周寂静无声,宋星辰缓缓步到满仓爷爷说的这棵新树面前,像是在完成什么使命。 她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那棵依然茂盛的老树下,正站着一个小姑娘。 “统子哥,你怎么了!” 穗穗慌张地看着四处乱飞的小光球。 【我我我我我——】 【我不知道!】 系统光球像点燃的炮仗一样,“噌”地飞上天,又“咚”地砸到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看着都疼。 偏偏满仓和二狗子都在,穗穗的叫声只能卡在嗓子眼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随着统子哥的位置疯狂转动。 大概十几分钟后,小光球终于停下。 “统子哥,统子哥?” 穗穗在心里大声呼唤着系统。 【穗穗,我在。】 “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好像升级了。】 穗穗惊喜道:“升级?像上次的检测功能一样吗??” 【对,不过这次升级的功能叫“跨时空连线。”】 “跨时空连线?那是个啥?” 穗穗歪着脑袋心中不解。 系统“叮”的提示音响起。 【穗穗,这个功能模块上显示跨时空连线现在就可以开启,要试试吗?】 穗穗不太懂,不过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那,俺就试试?” 话音刚落,小光球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 这光将她和枣树笼罩在其中,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像是静止了。 她看到二狗子举着杆子一动不动,枣子漂浮在半空中,满仓维持着下蹲的动作。 【滴,跨时空连线开始……】 枣树对面,一个身姿纤长的少女自光芒中显露出来。 穗穗瞪圆了眼。 “统子哥,是不是连到女鬼了,她怎么来的?” 系统解释道:【她没来哦,这是她的投影,并不是真身,只是投影太过逼真而已。】 而宋星辰僵硬地转动脖子,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微弱地声音:“满……爷……有,小女鬼……” 她想向满仓求救,突然想到,不,不行。 满仓爷爷心脏不好,不能让他过来。 于是,宋星辰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她装死。 小女鬼就看不到她了吧。 第53章 俺也姓宋 宋星辰并没有注意到时间静止。 她刚刚在观察枣树。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棵还算高大的树上只结了那么一颗小小的枣。 她想起爸爸临终前的话,就想着把这颗枣摘下来,回去放在爸爸的坟前。 就在她摘枣的时候,一道诡异的白光出现了。 再然后,穗穗就这么水灵灵出现在她面前。 老天爷,她就摘颗枣,犯法了吗? 为什么要这样吓唬她? 宋星辰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 看这小女鬼的装扮,不一定是多少年的老鬼了,还有她面前的枣树…… 诶,不对,枣树? 宋星辰突然发现,小女鬼面前的枣树和自己这棵好像不一样。 小女鬼身后的窑洞和她面前的窑洞也不太一样。 白光之外,她看到的窑洞是拿砖封着的。 而白光之内,小女鬼身后的窑洞门是打开的。 表面上看小女鬼似乎在自己面前,实际上,她们好像并不在一个地方。 确切的说,好像不在一个……时间? 宋星辰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穗穗紧紧盯着这个大姐姐。 “统子哥,她咋不说话?” 系统思考了一下:【或许她是在害怕?】 穗穗赞同道:“俺也这么觉得,不是谁都像俺这么胆大的,俺刚见你的时候还敢戳你呢。” 系统:…… 眼看这么僵着也不像话,穗穗率先打破沉默。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露出微笑:“你好,俺叫穗穗,大姐姐你是?” 听到小女孩讲话,宋星辰心里依旧感到震撼,却没有刚才那种头发根子都炸起来的感觉了。 甚至觉得对方的笑容莫名地……慈祥。 对,就是这种感觉。 “你好,我叫宋星辰。” “哇,好巧呀,大姐姐,俺也姓宋。” 宋星辰愕然,是挺巧的。 “小妹妹,你现在在哪?你那里是哪年啊?” “俺在哪?俺在南河沟大队,现在是1960年呢。 大姐姐你在哪?” 果然是这样! 宋星辰顿时心跳如擂鼓。 “我这里是……” 话没说完,白光骤然消失。 “2025年!” 时间悄无声息地向前。 风轻轻吹来一片枣树叶子。 周围开始有了声音。 宋星辰站在原地,迷茫地看着被封住的窑洞,仿佛刚才在做梦。 另一边的穗穗同样懵。 “统子哥,人呢?” 系统解释道:【通话时间是根据感恩值多少决定的,根据目前的感恩值计算,你们有五分钟通话时间。时间到了,就看不到人了。】 “这也太突然了。” 穗穗觉得刚才那个大姐姐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俺还没跟她说几句话呢,俺总觉得她站的地方有点眼熟。” 系统不好意思道:【我刚刚才接收完这个模块所有的加载信息,没来得及提醒你。另外,什么时候连线也是随机的,只能等下次了。】 “哦,原来是这样。” 许是最近跟系统说话说多了,渐渐地,穗穗也不觉得统子哥的话难懂了。 只能希望下次,她还能和这个大姐姐连线。 统子哥突然又“叮”了一声。 【穗穗,第一次连线有奖励,我先帮你放空间了。】 “好,谢谢你啦统子哥!” 穗穗以为还是上次的大白馒头,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埋头继续捡枣。 系统则抓紧去研究自己的内部构造去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抽空去主神大人那一趟。 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只会捡剩饭,根本不知道他的体内还有这么多模块。 现在看来,他能做的比他想的要多很多…… —— 回到满仓爷爷家后,宋星辰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问满仓:“爷爷,那个窑洞小院之前是谁住?” “哦,那啊,原来是我金花姨的家,那窑洞是金花姨她爹打的。 后来两人都不在了,就荒了几年,铁生哥来的时候就住那里了。” 宋星辰皱着眉。 “您的意思是,在我爷爷住进去之前,窑洞是没人住的?” 满仓肯定道:“没有,荒着呢,也就村里小孩去摘枣吃。” “摘枣?这就说的通了。”宋星辰喃喃道。 “爷爷,南河沟村除了爷爷还有姓宋的人家吗?” “姓宋的?” 满仓揉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有呢,咱们这个村一开始没有那么多人,一大半都是从全国各地逃荒聚集在这里的,所以乱七八糟姓啥的都有。 我记得村里有好多家都姓宋呢?丫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星辰硬着头皮道:“满仓爷爷,我现在没法跟您解释,不过这个对我很重要……您还记得他们几家叫什么名字,家里都有谁吗?” “这个爷爷还真记不住,这样,我让二狗子给你查查。” “好,满仓爷爷,谢谢您!” 满仓乐呵呵笑了:“谢什么谢,以后爷爷就是你亲爷爷,你就是我亲孙女,不许说客套话。” “嗯!” 宋星辰重重点了点头。 —— 夜晚的南河沟大队部。 郭大壮带着宋铁生雄赳赳气昂昂上了台。 “瞧瞧,账本这不就做好了吗?就问你们,有谁不服? 还有谁不服!” 郭大壮“哗啦啦”抖着账本,仿佛斗胜的大公鸡。 张有福恨恨地瞪了宋铁生一眼,没吭声。 “好了,既然有账本了,今天晚上咱们就好好讨论一下明天的任务。” 李常安望着众人,严肃道:“另外,如果有谁觉得这个账本哪里不对,明天咱们可以跟乡亲们好好对一下。” 说完,还瞄了张有福一眼。 众人:…… 趁着开会间隙,郭大壮带着宋铁生来到办公室。 “伯伯,不用告诉李伯伯一声吗?” “哎呀,不用不用,我就能做了主。”郭大壮有些心虚道。 宋铁生不懂开路条的流程,只看见郭大壮“噔噔噔”拿着两个公章盖到几张空白稿纸上,随后做贼似的拉着他往外走。 “走,快走,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哦哦,好。” 这突如其来的偷感是怎么回事? 出了办公室,郭大壮把纸塞给他。 “铁生,你先回去,不然穗穗一个人在家让人不放心。 这个条子你想啥时候用就啥时候写,明白了吗?” 宋铁生连连点头:“伯伯,俺明白了。” 第54章 时空锚点 摸黑回到家的时候,穗穗正在门口等着。 宋铁生远远望着那个挤在门角的小小身影,鼻子一酸。 他快步走上前,心疼道:“妹,怎么不点灯?” “啊?” 穗穗抬头,抹了一把嘴。 微弱的月光下,她手中的猪蹄反射着油光。 “哥,你回来了?俺不敢点灯,怕人看到我吃猪蹄。” “哦,呵呵。” 宋铁生嘴角抽搐。 “……是不能点。” “哥,你吃不?这猪蹄可香了,俺还给你留了一个。” “吃!” 兄妹俩锁好院门进了屋,坐在炕上开始啃猪蹄。 穗穗从空间端出上次在婚宴上捡的热汤。 统子哥说这个汤叫“早生贵子”汤,里面有红枣、银耳、百合等许多她没吃过的好东西,还加了甜甜的冰糖。 香喷喷的猪蹄配甜滋滋的热汤,说不出的美味和满足。 其实,两人十分好养活。 能吃空间里的食物时就吃空间里的,不方便从空间拿的时候,他们也能啃窝窝头就咸菜。 吃饱喝好后,穗穗问宋铁生:“哥,俺要去捡剩饭了,今天加上昨天的能捡六次呢,你要啥不?” 宋铁生想起今天做的账。 “妹,今年村里人分不了多少粮食,往后咱们每天要多捡一点粮食,吃不了就囤起来。到时候看谁家困难了,咱们可以适当帮助一些。” “再一个就是信纸、铅笔墨水这些写字的东西。今天哥在大队部算是露脸了,以后少不了帮人写个信算个账啥的。” “还有白面、鸡蛋,哥以后也天天给你做面汤喝。” 穗穗答应了一声,就进了光团。 刚进去,统子哥就提醒她:“穗穗,今天连线的奖励记得查收。” “是什么呀?”穗穗跑到空间。 统子哥将空间打理的十分整齐,里面的每样东西都分门别类放到了一个个小格子里。 奖励区那只摆着一个闪亮亮的东西,因此穗穗一眼就注意了。 走近一看,原来是个银色的饭盒,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不过比常见的铝制饭盒要高档许多。 “统子哥,奖励了俺一个饭盒,是为了让俺好好吃饭吗?” 【穗穗,这不是普通饭盒哦,这是个时空锚点。】 “啥是时空锚点?” 系统尽量用直白的语言解释道:【比如你可以把它放在某个地方,等以后的人捡到这个饭盒,就有机会触发锚点和你通话。】 穗穗眼睛里突然多了一抹说不出的神采:“统子哥,只能跟以后的人通话吗?” 系统一愣,他立马明白了穗穗的意思。 “如果把它埋在俺在南阳的家,能不能跟俺娘说上话?俺有点想她了。” 穗穗自顾自道:“俺知道人死了不能复生,俺就是想跟她说几句话……” 系统不知道该怎么跟穗穗解释。 但是,不能。 里面涉及到时空悖论、因果关系、平行时空等各种复杂的理论。 简而言之,现在的他很废,只能改变未来,不能改变过去。 也不能进行任何可能改变过去的操作。 他想,还是找时间去主神大人那一趟吧。 如果他变强了,或许能…… 从统子哥的沉默中,穗穗已经得到答案。 “没事,是俺太贪心了……统子哥你已经帮俺很多了,俺就是一听能跟以后的人联系,就想到了以前……” 穗穗吸了吸鼻子。 “那俺一会出去把饭盒放好,以后谁能捡到它说明谁跟俺有缘,俺可以把剩饭分他一点!” 小丫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对系统道: “统子哥,先捡剩饭吧,俺要很多很多东西呢。” 系统感觉自己的内部零件挤压地厉害,一种叫愧疚的情绪油然升起。 死统子,叫你废! 找主神,他要找主神,明天他就打个时空飞的去找主神! 自责后,系统道:【好,先捡剩饭吧。】 白光闪过,光团里出现了画面。 这次是在一个普通的城市公立小学里,学校面积非常大,穗穗觉得自己能在里面跑一天。 学校里有好几栋三层楼房,分为主楼、综合楼、实验楼、宿舍、食堂等。 穗穗虽然没上过学,却见过学校。 她记得南阳的小学就是几间漏雨的房子,全部加起来也就二十来个学生。 可现在这个学校,居然有一千多个人! 穗穗惊叹道:“统子哥,以后的学校居然这么大!这么好!” 【因为在未来,国家非常重视对孩子的教育,每个到了年龄的孩子都必须上学。 为了让学生们有一个舒适的学习环境,各种教学设施和足够的学习运动空间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了。】 穗穗羡慕了。 “统子哥,他们一定很快乐吧。” 系统:【……这个,应该快乐吧。】 “俺也好想上学,俺感觉他们好厉害,你看这个小姐姐,她画画好漂亮!” 穗穗入神地看着小女孩画画,直到对方将一张画废的画纸扔到废纸袋里,她才想到正事。 “对了统子哥,咱们不是捡信纸吗?这个袋子里的纸不能捡吗?” 系统摇摇头。 【未来的人其实也建立了许多回收站,将一些能二次利用的资源进行回收利用。 所以很多人都会有意识将这些能回收的东西收集起来,送去回收。】 穗穗明白了,“意思是人家还要呢。” 【对,不过浪费是避免不了的,你看那个小孩,他就没把纸扔进废纸袋里,而是扔进了垃圾篓。 这张纸最后只能跟着垃圾一起被填埋,所以可以捡回来。】 穗穗看着那一团纸,“可是,这有点少了,不够俺哥用呀。” 系统解释道:【一个人浪费一张纸,一千个人就是一千张,这只是你看到的,在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你等一下——】 光球发出白色光芒。 片刻后,穗穗面前出现了厚厚一沓纸张,还有铅笔头,碎橡皮等。 【一个学校每天浪费的东西不止这些,不过一次只能捡五公斤,所以我才捡了这么点。】 听统子哥说完,穗穗这下可算明白了什么叫积少成多。 金光闪过,系统把捡来的东西全部转化成穗穗这个年代的样子。 穗穗摸着崭新的信纸,感叹着:“统子哥,什么叫变废为宝,这就是,你也太厉害了!” 第55章 面粉和小鸡 穗穗夸人的花样不多,主打一个真诚。 所以系统每次都很受用。 【穗穗,还捡什么?】 穗穗闭上眼睛,想了想。 先捡白面和鸡蛋,剩下的都捡了粮食吧。 刚想着,光团画面就随着穗穗的想法变了。 “老弟,来了!” 画面里,一个衣着暴露打扮妖娆的女人正对着一个头戴奇怪机器的男人笑的妩媚。 女人娇滴滴问:“今天来干啥?” 男人手摸了摸案板,“我来看看嫂子,顺便吃点饺子。” “行呀老弟,你坐,嫂子要先揉面。” 接着女人一甩裙子,露出大长腿,把身体扭成麻花似的,开始上上下下地…… 揉面。 穗穗看得一愣一愣的。 “统子哥,这是正经面吗?” 系统懵懂道:【……根据检测,面是正经面。】 “统子哥,他们在干啥?那个会发光的像砖头一样的东西是啥?” 系统解释:【他们在拍视频,就是把人的一举一动照到里面。 那个会发光的东西叫手机,和那个男人头上的相机一样,可以录视频,还能连线打电话,就像你上次和那个女孩连线一样,只不过他们不能跨时空。】 “哦。” 穗穗似懂非懂。 她看着几个工作人员从不同方向角度,对着女人拍来拍去。 女人脸都笑僵了,手里的面团也被揉来揉去。 过了一会儿,面团揉不动了,立马有人上来重新换了一个面团。 干了的就被扔到了垃圾桶,而垃圾桶里还有十几个这样的面团。 女人再次揉面时,系统赶快切了画面。 他刚刚恶补了一下那个时空人类的规定,这种叫“擦边”的画面,未成年人不得观看。 【换一家,咱们换一家,这家的面不正经。】 系统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水。 这次画面来到了一户普通人家。 女主人正在拆一个快递,她一边拆一边嘟哝着:“寄什么鸡蛋啊?到处都有卖的,寄过来的运费都能买多少了。” 一旁的男主人笑着:“妈还不是心疼你。” 女主人撕开箱子外的气泡膜,“那肯定,我妈当然心疼我,只是这个快递都延迟一个月了,这蛋本来就是他们攒下的,天气这么热,里面的蛋说不定早就坏了。” “怎么会延迟那么久?” “听说一个网点负责人跑了,好多快递堆那没人管。” 男主人帮着打开了盒子。 一股臭味瞬间扑面而来。 “你看,我就说,这蛋肯定坏。” 女主人捏着鼻子,一脸惋惜:“这可是正宗土鸡蛋,太可惜了……” 男主人安慰着:“算了,下次我开车回去给你带一点吧。” 两人忍着臭味把一箱鸡蛋扔进了垃圾桶。 系统紧接着把鸡蛋捡回来了。 “统子哥,臭鸡蛋你也能转化成好的吗?” 系统赶忙道:【当然能,转化除了能将物体变成你们那有的样子,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让食物或者其他物品回归到最佳状态。 不过那种臭了的要消耗感恩值,咱们完全可以捡更好的。】 穗穗不懂了:“那这个是?” 系统打开箱子,发出一道金光祛除了臭味。 【你看——】 随着箱子被打开,穗穗看到一盘一盘的鸡蛋盒子中间,几只湿漉漉地小鸡正在啄壳而出。 “哇,是小鸡!” 穗穗激动地扑了上去。 “统子哥,还好你把它们捡来了,不然扔到垃圾桶里,它们肯定活不下去了。” 穗穗听统子哥说过,垃圾桶里的各种垃圾都被集中收到一起,统一拉到垃圾场填埋或者焚烧。 这些小鸡这么小,肯定活不了的。 穗穗稀罕地看着这些小生命。 “俺要把它们带出去,以后养了鸡,鸡生蛋,蛋生鸡,这样就有吃不完的鸡和鸡蛋了!” 系统:??? 小鸡:!!! “统子哥,咱们继续捡剩饭吧。” 【哦哦,好。】 系统的眼睛又清澈了几分。 画面开始变化。 这次的场景是在一家面包店。 几个身穿制服的执法人员正对厨房里库存进行查封工作。 “这个老六胆子太大了,这么多家店居然用的都是过期变质的面粉。” “还是个网红店,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是啊,真不敢想。” 根据规定,执法人员们将这家店所有过期食物进行销毁或者无公害化处理。 穗穗看着面粉挺多,就把剩下的捡剩饭机会全部用了。 反正面粉也是粮食,鸡蛋就明天再捡吧。 五次捡剩饭机会换来了50斤面粉。 统子哥处理后放进了空间。 至于小鸡,是统子哥用自己能量捡来的,不用消耗捡剩饭机会。 说是对污染她眼睛的赔偿。 穗穗带着信纸铅笔,还有十来个出壳的小鸡出了光团。 宋铁生看着这些小东西,感叹了一句:“仙界的鸡,肯定好吃。” 系统:…… 天还没亮的时候,娟子带着她弟弟敲响了兄妹俩的院门。 娟子不好意思:“铁生,吵醒你们了吧,我怕被人看见不好,就趁黑来了。国庆,快把粮食搬下来。” “没事,娟子姐,确实不好让人看见。国庆哥,我们一起,搬到西边窑洞里,镜子也在那。” 穗穗提着煤油灯给几人照亮。 模糊的灯光下,她看见了这个国庆的模样。 方脸,剑眉,眼窝深邃,皮肤白皙,一点都不像乡下人。 娟子姐没让他们吃亏,粮食带了整整三袋,按照现在的行情,足够抵一面镜子了。 搬粮食的时候,娟子看见了窑洞角落的小鸡。 “铁生,你们还有养的小鸡?” 宋铁生提起篮子让娟子看。 “姐,俺们从县城弄回来的,昨天晚上破的壳。” 娟子摸了摸小鸡黄色的绒毛,喜欢的紧。 “这小东西不好养呢,你们养过吗?” 宋铁生摇了摇头。 “没事,回头姐过来教你,你有空了在院子里先搭个鸡棚。 你们这边偏,院子还大,养鸡最适合不过了,搭好了叫我就成。” “哎,好,谢谢你了娟子姐。” 国庆小心将镜子慢慢搬到独轮车上,用绳子固定好,娟子则跟在后面小心护着。 “铁生,穗穗,我们走了,你们再休息一会儿。” “哎,好,娟子姐,国庆哥,你们慢走!” 送走两人,兄妹俩也睡不着了。 穗穗想到系统奖励的饭盒,神神秘秘对宋铁生道:“哥,你想跟未来人通话吗?” 第56章 人机哥 “未来人?” “对啊,就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人。” 宋铁生直到现在还以为统子哥是一个小仙。 他没有看到过光团画面,所以根本想象不到未来是什么样的。 “哥,你看,统子哥给我的奖励,用这个可以看到未来人哦。” 穗穗取出空间的银色饭盒。 宋铁生十分困惑。 “一个饭盒?” “对啊。” 穗穗转达了统子哥的话,然后提议道:“咱们把它放在哪吧,这样以后谁捡到它就可以跟咱们连线了。” 宋铁生思忖道: “这样吧,反正这两天要搭鸡棚,哥在东南角那里建一个杂物房,就把饭盒一直放里面。” “好啊,好啊。” 穗穗拍着小手,开心的不行。 她把饭盒交给哥哥,又进了光团捡剩饭。 昨天没捡到鸡蛋,今天要趁早捡。 不过,穗穗进入光团后,却震惊地发现统子哥不见了! 确切的说,小光球还在,也能捡剩饭。 但是里面的统子哥显然不是平时的统子哥。 这个声音说话冷冰冰的,还带着滋溜滋溜的电流声。 问他啥,他都不知道。 只一个劲说着重复的话。 它说,统子哥打飞的回家去了,会尽快回来。 像个人,又像统子哥说的机器。 算了,暂且叫它人机哥吧。 随后,穗穗脑子里想着鸡蛋,开始了今天的捡剩饭。 光团出现画面。 城市的街道上,各种不同的车子正来回穿梭。 有一个轮的,有两个轮的,有三个轮的,还有四个轮的。 哦,还有五个轮的。 这些车子有的用脚蹬,有的一拧就开走了,还有的她看不明白。 就像那个独轮车,只见站在上面的人身子往前一倾,轮子就开动了。 好神奇! 这时,一个五轮小车子摇摇晃晃地出现在画面中。 小小的车厢里垒起一层又一层的鸡蛋。 穗穗明白,这就是她要捡的鸡蛋了。 果然,车子停到一个卖鸡蛋的摊位边上,开车的人和摊主开始卸货。 “老陈,这盘破了。” “行,知道了,你放一边。” 老陈是专门运鸡蛋的师傅,每天都要将好几车鸡蛋运到各个街道的摊位上。 在这个过程中,鸡蛋不可避免地受到磕碰,碎上几盘。 碎的不厉害的还能及时吃掉或者送人。 碎的稀巴烂,捡都捡不起来的就只能扔掉。 等老陈卸完货时,车上的蛋碎了五盘,穗穗让这个人机哥捡回来三盘,消耗了一次捡剩饭机会。 捡完鸡蛋,穗穗发现卖鸡蛋的摊位旁是个卖早餐的。 摊主正用一根长长的筷子,翻着油锅里的油条。 油锅旁还架着好几口大锅,里面的东西穗穗不认识。 “统子哥……” “不是,人机哥,这里面都是啥?” 人机闪烁着红光:【胡辣汤、豆腐脑、八宝粥、小米粥、水煎包、芝麻球、五香鸡蛋、烤肠……】 “好了好了,俺知道了。” 【豆浆、油条。】 穗穗:…… 她看到好几个背着小包包的大姐姐随意啃了两口油条便不肯再吃,豆浆也只喝了一半就急匆匆走了。 “人机哥,帮俺把这些剩下的都捡回来。” 【好的,请稍等。】 人机将早餐捡回来。 “人机哥,帮俺净化。” 【好的,请稍等。】 人机将早餐净化干净。 “人机哥,帮俺转化。” 穗穗突然觉得好累,她苦口婆心道: “咱们是捡剩饭的没错,但是也不能直接吃人家的剩饭呀,这一口,那一口的,俺没办法吃的。 麻烦你转化一下,把这几口油条凑成一根行不?” 【好的,正在处理中,请稍等。】 穗穗:…… 人机哥帮忙捡了十五公斤早餐,消耗了三次捡剩饭机会。 除了刚才那些,还有韭菜盒子、肠粉、牛肉饼、米线、小笼包等等。 不过,没有看见卖面汤的。 回去让哥做面汤喝吧。 她舀了一碗面粉,揣着几个鸡蛋,又将想吃的早餐依次取了出来。 “哥,来吃饭了。” “好嘞。” 宋铁生洗了洗手,“妹,吃了饭哥去大队部看看,你想去哪?” 穗穗想了想。 来了这之后她还没去村里逛过,除了晓兰晓莲姐,她也没见过别的小女孩。 因此她对宋铁生说:“哥,俺在村里转转,交几个朋友。” 宋铁生笑道:“行,你去吧。” 两人吃了一点早餐,宋铁生做了人生中的第一碗面汤给穗穗喝。 吃饱后就各自分开行动去了。 今天队里分粮食,大部分人都去了大队部。 余下的小孩子三五成群在村里各处玩耍着,像穗穗这样孤身一人的实在少见。 可她丝毫不露怯,见人看她,她就冲人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很快就有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和她搭话了。 “你是谁家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穗穗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俺叫宋穗穗,住洞门外的窑洞小院。” “哦,原来是你,我知道你,你哥还帮我妈写过信。” 宋铁生目前只帮钱秀娥写过信,因此穗穗一下就知道了对方是谁。 “你是钱姨家的。” “对,我叫李慧慧。” 李慧慧和穗穗一样大,两人都是六岁,其他小女孩也差不多年纪。 穗穗和她们玩了跳格子、丢沙包后就凭借着超绝的运动能力融入了其中。 有个叫杏儿的小姑娘提议道:“咱们去河滩那边玩捉迷藏吧。”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穗穗和慧慧手拉手跟着一起去。 河滩又宽又阔,到处是一人高的野草,小孩藏里面正正好,只要小心不要打湿鞋子就没什么危险。 杏儿第一个蒙上眼睛找人。 “一、二、三……” 穗穗瞧见不远处有一个破草棚子,心想,躲在草棚子后面,等杏儿来找的时候就跟她转圈圈。 她欢快的跑了过去。 却不想,靠近棚子时,听到里面传来了哭泣声。 “傻子,把这个盒子给我!” 张巧玲用力踢打着蜷在地板上的傻妮儿。 “碗,碗……” 傻妮儿疼得身上直冒冷汗,可她说不出来,只能无助地哭着。 “玛德,你是不是想死!” 张巧玲不耐烦地一根根掰开傻妮儿的手指。 她虽然比傻妮儿小三岁,力气却比她大的多,因此很轻易就夺过了傻妮儿手里的铁盒子。 第57章 牛皮纸 穗穗看得怒火冲天。 她记得这个张巧玲,上次她自称是她的表姐时,穗穗就觉得自己不喜欢她。 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可恨! 她当即站出来大吼一声:“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欺负人!” 张巧玲本来就是听到外面有人过来,这才想着赶紧将铁盒抢过来。 没曾想,被穗穗撞了个正着。 她手一抖,待看清来人是穗穗时,不屑道:“关你屁事!” 这段时间,张巧玲越来越不愿意装小孩。 反正都是一群乡下人,一个个又穷又笨,也没什么见识,她何必在他们面前掩饰。 唉,可惜现在没有烟也没有酒,不然她一手抽烟,一手摇晃红酒杯的样子一定很飒。 穗穗拧着眉,“你欺负人让俺看见了,俺就要管!” 傻妮儿像是知道有人在帮她,手指着张巧玲:“碗,碗……” 穗穗大声道:“把碗还给她!” 张巧玲晃了晃手里的铁盒子,“就不给,你能拿我怎么样?” 穗穗觉得张巧玲和张有福一样,就是爱嘴贱,恶心人。 也不废话,直接冲上去夺走了铁盒子。 她的速度很快,张巧玲还没反应过来手就空了。 “你还我!” 这下轮到她生气了。 她追着穗穗想打人。 穗穗故意绕着草棚子转圈,等张巧玲反方向截她时,她又一溜烟儿往河边跑。 张巧玲目眦欲裂,“宋穗穗,把铁盒子还我,不然我让你好看!” 穗穗学她:“就不给,你能拿俺怎么样?” 张巧玲气炸了。 死小孩,老娘非杀了你。 两人追逐着跑到了河边。 穗穗举着铁盒子,“你,不许动,不然俺扔下去!” 张巧玲果然站住了。 “还给我!” 她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盯着穗穗,“不给我,我就打死你!” 一般小孩被这样威胁早就吓哭了,可穗穗才不怕。 “就不给!这不是你的!” 傻妮儿踉踉跄跄跑过来:“碗,碗……” 张巧玲恶念丛生。 她一把拉住傻妮儿,将对方踹倒在地。 “你给我,不然我打死她!” 张巧玲发狠踢到傻妮儿身上、头上。 穗穗简直不可思议。 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恼怒之下,她将铁盒子扔进河里。 “就不给你,你个坏蛋!” 穗穗像炮仗一样冲向张巧玲,将她撞到一旁。 “救命啊,慧慧,快来救俺!” 正在玩耍的小姑娘们听到穗穗的呼喊,纷纷跑过来。 张巧玲看到铁盒子掉进水里,顿时如坠冰窟。 “宋、穗、穗!” 她咬着牙,恨不得把穗穗吃了。 “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你知道这对我多重要吗?” 盒子里什么也没有。 她让人机哥检测过了。 多重要? 更不知道。 这又不是她的,是她抢别人的! 张巧玲眼里涌起浓浓的杀意。 人机哥突然提示:【danger!danger!】 穗穗:…… 不是,啥玩意儿? 这是哪国语言? 跟人机交流费劲。 太费劲了。 穗穗来不及思考,就看到张巧玲朝她扑过来。 而她轻巧地闪到一边。 “扑通”一声。 张巧玲落水了。 几个小女孩傻眼了。 她们把张巧玲想推穗穗,却被穗穗躲到一边,自己反而掉进河里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张巧玲在河里扑腾着,呛了几口水后,才猛然想起。 她好像,会游泳。 于是赶紧手脚并用往河边游,等她游上岸时,穗穗早带着几个小女孩跑了。 “张巧玲怎么回事啊?太可怕了!” 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女孩对旁边几个妹妹反复叮咛:“咱们以后不要跟她玩了,她会杀人!” 小女孩们看的清楚,因此都点头同意。 她们决定,以后一定要离张巧玲远远的! 刚刚穗穗让人机哥检测了张巧玲,发现对方没事后,她们才走的。 她和其他女孩说了再见,拉着慧慧和傻妮儿回到了窑洞小院。 傻妮儿呆呆愣愣地坐在凳子上,任由穗穗给她上药包扎。 紫药水和药膏不要钱似地被穗穗抹到了傻妮儿身上。 虽说不是自己的东西,慧慧还是心疼不已。 “穗穗,这多贵啊,你愿意给她用?” 穗穗不解道:“怎么不愿意?她受伤了。” 慧慧一噎。 “可是,她是个傻子啊!” 慧慧偷偷盯着傻妮儿,小声说道: “我们都有点怕她,听说她发起疯来会咬人,隔壁村二赖子就被她咬掉了一只耳朵。” 还有这事? 穗穗错愕道:“不可能吧,你看她刚被张巧玲打成这样了也没咬人。” 慧慧急了,“真的,村里人都知道。” 穗穗心里有点害怕。 不过她知道人机哥虽然不靠谱,但是该有的提示还是会有的。 现在没提示,说明傻妮儿不危险。 最终她还是决定遵从本心,继续给傻妮儿包扎。 慧慧也鼓起勇气上来帮忙。 “天呐,穗穗你看!张巧玲怎么这么狠毒!” 她掀开傻妮儿的破衫子,看到对方身上青青紫紫的,全是被脚踢的印子。 一不小心碰到,傻妮儿就疼得呜哇乱叫。 “人机哥,检测一下傻妮儿的身体。” 穗穗悄悄道。 唉,要是统子哥在,不用她说,统子哥就知道该干什么了。 【好的,请稍等。】 蓝色光雾从光球出来,慢慢包裹着傻妮儿的全身上下。 【经检测,患者严重……】 人机哥说了长长的一段话。 总结下来就是,傻妮儿严重营养不良,脑子被撞过里面还有个血团团,身上的外伤倒是没那么严重。 “碗,碗……” 傻妮儿木然道。 穗穗赶紧从屋里拿出一个粗瓷碗。 “给你,对不起,刚才为了气张巧玲,俺把你的碗丢了。” 傻妮儿端着碗,呆滞的神情有了一丝变化。 “馍,馍。” 穗穗又给她拿了一个上次婚宴上捡的奶香小馒头,当然,也没少了慧慧的。 “俺哥从县城带回来的。” 慧慧十分感动,“穗穗,你人真好。” “嘿嘿,一般般啦。” 穗穗还挺不好意思的。 傻妮儿直愣愣地盯着碗里的馍,从上衣兜里往外掏东西。 “换,换……” 穗穗看着傻妮儿手上的牛皮纸,莫名觉得眼熟。 第58章 可怜的傻妮儿 张巧玲把傻妮儿的草棚子都翻烂了。 不知是冷得还是气得,她现在浑身哆嗦。 她可是重生的,重生的! 怎么能被一个小屁孩这样耍着玩! 尤其是宋穗穗。 上辈子她并没有见过宋穗穗,也不了解对方是一个什么人。 不过为了不露出马脚,她还是想尽办法把宋穗穗弄死了。 她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宋穗穗这么难缠。 张巧玲在脑中一遍遍复盘刚才的行为,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蠢。 她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把东西抢了! 窝囊,太窝囊了! 张巧玲也是最近才记起来,上辈子特务投毒不久后,南河沟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傻妮儿被杀的事。 那时候她年龄小,什么都不懂。 只听说傻妮儿死的特别惨,连落脚的草棚子都被一把火烧了干净。 凶手一直没被找到,所以村里人都在传是特务乱杀人。 这件事本跟她没什么关系,所以一开始她并没当回事。 直到今天早上在河滩上转悠时,她看见了傻妮儿手上的铁盒子。 盒子上熟悉的鹰头标志引起了她的注意。 上辈子她曾在一个人那里看到过这种盒子,并且那人暗地里一直在寻找几张牛皮纸图。 上面记载的什么她不知道。 但是,为了得到最后几张图,那人冒险杀了老头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人算是她的恩人。 因为老头子死前似乎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总之,看到傻妮儿手上的盒子,她直觉这个盒子就是她上辈子看到的那个。 如果是这样,里面说不定会藏着那人心心念念的图纸。 意识到这点时,张巧玲有点飘了。 果然,她就是天之骄子。 不然也不会随便一逛就遇到好事。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好事就这么被宋穗穗毁了。 刚才,她还心存侥幸,把傻妮儿的草棚子翻了个遍。 猜想着傻妮儿或许会把里面的图纸拿出来扔到哪。 可惜,并没有。 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啊!啊!” “啊——” 张巧玲朝空旷处大喊了几声,发泄着心中怒火。 宋穗穗,老娘和你势不两立! 窑洞小院里。 穗穗从李慧慧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听到了关于傻妮儿的故事。 傻妮儿原来并不傻,四五岁的时候她还是个正常孩子。 那年她的亲生父亲不知什么原因去世,母亲带着她改嫁到一户姓贾的人家。 母亲和继父生了一个儿子后,继父就有点嫌弃她这个拖油瓶,想把她送走。 但是傻妮儿的母亲舍不得。 于是两人经常为此吵架甚至动手。 一次激烈的争吵中,傻妮儿的继父杀了她的母亲,当着她的面把她母亲剁成了一块一块后,又自杀了。 傻妮儿因此受到惊吓,从此就傻了。 这是村里孩子都在传的版本。 慧慧看了眼正在狼吞虎咽的傻妮儿,小声道:“她妈和后爸死了,后奶奶不愿意养她,就把她送到了她大姨家。” “她大姨也不乐意管她,想起来了才给她一口吃的,平时就让傻妮儿自己出来要饭吃。 夏天把她赶出去,让她去河滩睡草棚子,冬天冷了才让她回去睡柴房。” “其实,其实,我觉得傻妮儿好可怜,没人愿意和她玩,还有很多人欺负她……” 慧慧越说越觉得羞愧。 她刚刚不也觉得傻妮儿是个傻子,所以不配用紫药水么。 穗穗舀了一碗水端给傻妮儿。 说话时忍不住放轻了呼吸:“姐姐,喝水,甜的。” 傻妮儿迟疑地啜了一口,混浊的眼珠子突然亮了,抢过碗咕咚咕咚往下灌。 “姐姐,慢点喝,不着急。” 穗穗也觉得傻妮儿很可怜。 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是傻妮儿看上去比村口的大黄狗都瘦…… “穗穗啊——” 门口传来老太太的叫声。 “你哥说中午回不来,走,去奶家吃饭。” 老太太挎着个篮子进了门。 “诶?傻妮儿怎么在这?” 穗穗见了老太太,感觉一下有了主心骨,赶紧将刚刚在河边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奶奶你看,傻妮儿都被张巧玲打成什么样了!” 穗穗掀开傻妮儿的衣服给老太太指着。 “腿上,背上全都是伤,要不是俺去了,傻妮儿姐姐就被打死了。” 慧慧在一旁添油加醋:“姑奶,她还用脚踢傻妮儿姐姐的头,穗穗不让她踢,她就把穗穗往河里推,不过没推到人,她自己掉河里了。” 老太太眉头拧成了团。 才几岁的丫头,心这么狠辣? 村里的小孩子经常打架。 可打的再狠,也得嘱咐自家孩子不能照着人家的头打。 一不小心出了人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奶知道了,我带傻妮儿回她大姨家,孩子让人打成了这样,她大姨要是不管,看别人会不会戳她脊梁骨!” “奶奶,我也去!” “姑奶,我也去!” 两人十分担心傻妮儿大姨不管她。 “哎呀,你们小孩别管这事,我去就行。” 老太太想到吴家那一家子糟心玩意儿,拒绝了两人的请求。 “对了穗穗,你哥说给慧慧家捎肉了,昨天忘记送,你把肉给慧慧家送去。” “天呐!我妈买肉了!” 慧慧发出惊呼声,“穗穗,我家的肉呢,肉呢?我要吃肉!” “在呢,在呢,我这就去给你拿!” 穗穗跑到西边窑洞里,飞快从空间取出一条腌肉。 还好钱姨要的是腌好的肉,不然她真没法解释肉怎么没坏。 “不好意思,俺哥昨天去帮忙做账了,忘记送了。” “没事没事。”慧慧拿着腌肉,口水都要下来了。 “穗穗,走,我带你去我家认认门,我让我姐给你炒肉吃。” “不了不了,俺一会去二狗子家吃。”穗穗忙摆手。 现在肉多贵啊,她怎么能去人家家里吃。 再说,她也不缺肉吃。 慧慧已经被肉勾的坐不住了,“行,那等吃了饭我们再一起玩。” 穗穗答应了。 老太太拉着傻妮儿去了她大姨家,慧慧也回了自己家。 人都走了,穗穗跑回屋里。 她盘腿坐在炕上,拿出刚才从傻妮儿那换的图纸,又从空间取出娘之前塞到她百宝衣里的纸团团。 一张张铺在炕桌上。 这些纸,有的能拼起来,有的不能。 穗穗一时看不出画了个什么,索性全部收到了空间。 还是等哥哥回来看吧。 第59章 以恶制恶 打谷场上挤满了人。 天气已经转凉,郭大壮晒黑的脸庞上却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此刻的他,耷拉着脑袋,完全失去了昨天晚上的斗志。 “大壮,开始吧。” 李常安一发话,郭大壮深深叹了口气。 看着社员们期待的眼神,他只觉得喉咙发紧。 “赵瘸子家,分粮600斤。” 铁秤砣在秤杆上打了个滑,一旁的民兵队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多少?六百斤?” 郭大壮沉声道:“没错。” 人群里爆出抽气声。 赵瘸子的老婆突然瘫坐在地上,嚎叫着:“老天爷呀,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一家五口人才分这么点粮食,这叫我们怎么活啊!” 女人的哭声像一把钝刀子,在众人心口来回划着。 去年,村里人敞开肚皮吃食堂,哪怕今年食堂解散了,还有点余粮坚持到秋收后。 可现在,一口人一年的口粮不到150斤不说,还净是一些玉米、高粱、红薯干。 南河沟的村民至少有一半是建国前从全国各地逃饥荒过来的。 大家都尝过饿肚子的感觉,也明白这次已经不是饿肚子那么简单,而是要饿死人了…… 有人已经捂着脸呜咽起来。 —— 老太太带着傻妮儿去了她大姨家。 傻妮儿小姨叫石水芹,嫁给了吴家老二吴栓子。 此时吴家的院门敞开着,石水芹正跟隔壁村的二赖子在院子里有说有笑。 见此,老太太一向和蔼的面皮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傻妮儿一到门前便不肯再动了。 老太太终归不忍心看她害怕,站在门口扬声道: “水芹,水芹呐,傻妮儿这孩子……” 石水芹一看到傻妮儿,二话不说捡起倒在地上的扫帚。 “你个作死的赔钱货,又偷人东西!” 老太太被扬起的灰迷了眼,只听见扫帚杆破风的呜呜声。 “没偷!娃没偷东西!” 她赶紧护在傻妮儿前面,“谁说娃偷东西了?有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吗?啊?” 石水芹手一顿,像刚看见老太太似的,“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婶子。” 她一双三角眼在老太太的篮子上瞄了几下,“没偷东西婶子送她回来做什么?我家人口多,可没地方让她住。” 老太太冷着脸骂道:“石水芹你个丧良心的,当初傻妮儿妈在的时候没少接济你,你看看你,怎么对傻妮儿的?也不怕遭报应!” 石水芹像是被骂惯了,也不生气:“婶子这话说的,我不管,她能长这么大?” “她能长大是她命大!你要管了她能这样?你看看她这衣服,还有这胳膊、头上的伤,你自己看!” 缩在老太太身后的傻妮儿怯生生的,不敢动。 老太太只好掀起她的袖子,让石水芹看上面的淤青。 碍于二赖子也在,她没敢掀傻妮儿衣服。 石水芹“噗嗤”笑出声,顺手拧了傻妮儿一把。 “她一个傻子,被人打了都不会躲,我能怎么办?” “等过两年她大一点儿,我给她找个婆家护着她,就算报答我妹完成任务了。” “就是!”二赖子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婶子你这么心善,不行把傻妮儿领回去,别在这为难水芹姐,我水芹姐可是老实人,不容易呢!” 石水芹笑嘻嘻朝二癞子抛了个媚眼儿。 “没错,我可是个老实人!” 老太太冷眼看着,心里想,得多大的猪笼才能装的下这两个伤风败俗的玩意儿! “来来,你跟我进来!”老太太发威了。 “二赖子,滚回你们村里去,小心我找你们书记关你禁闭,你让关几次了?” 二赖子一听关禁闭,赶紧打着哈哈跑了。 石水芹不情不愿被扯着进了屋,撇嘴道:“李婶子,你说话就说话,不兴动手啊,这么大年龄了,有个好歹我可不管。” 老太太拍了她一把,“闭嘴!你敢打我是咋的?” “不敢不敢,您多厉害啊,我……” 石水芹突然说不出话了。 因为老太太已经扯开了傻妮儿的破衫子,露出了上面触目惊心的於痕。 “嘶——” 石水芹倒吸了口凉气。 “婶子,这是谁上的药?先说好,我可不付钱。” 老太太丝毫不意外,毕竟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个缺德玩意儿,说这话不怕天打雷劈!人家快把傻妮儿打死了,你说这话!” “是谁?是谁?我去找她,打这么严重,没五十斤粮食这事过不去!” 石水芹像没听见老太太骂她一样,觍着脸笑道: “婶子,您老可得给傻妮儿做主,现在可是新社会了,这种把人往死打的事就是犯罪,咱们可不能容忍犯罪啊!” 老太太无语了。 不过这就是她今天的目的。 让石水芹去狠狠讹张有福家一次,这样其他人家的孩子多少会有所顾忌,不敢这么欺负傻妮儿。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然,她也知道这样治标不治本,可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张有福家老三闺女打的,好多娃都看见了,你去吗?” “去去去,怎么不去?这可是我亲外甥女!” 石水芹挺起胸膛,拉着傻妮儿就要走。 张有福家可富得很。 傻妮儿一个劲往后缩。 石水芹想到她上次发疯咬人的样子,也不敢再碰。 “李婶子,你看……”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让我去也行,讹……要回赔偿分我一半。” “一半!” 石水芹尖叫:“老太太你胃口太大了!这可是我外甥女,你跑两步就想要一半?” 老太太懒得理论。 “那你自己去,傻妮儿,走,去奶奶家。” 傻妮儿乖乖跟在老太太身后就要走。 “哎哎,三分之一行吧?” 老太太脚下不停:“我省两口也让傻妮儿饿不死。” “哎,哎,一半就一半!” 石水芹想着,二十五斤也不错了,又能躺一段了。 三个人往张有福家走去。 张巧玲拖着湿答答的衣服回家时,正好遇到来讨公道的石水芹。 怎么是这个女人? 她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第60章 赔偿 这个石水芹,她都不想说。 明明长得不怎么样,上辈子却把她爸迷的不要不要的。 甚至闹的她爸妈一度要离婚。 听说除了她爸外,她还有好几个相好的。 张巧玲觉得,自己在港城生活二十多年已经算相当开放了。 可跟这位比的话,她还是太保守。 “王翠花,你给我出来!” 石水芹一脚踹开了张有福家的门。 傻妮儿缩着脖子跟在老太太身后,身体僵硬。 王翠花掀开布帘子出来,不满道:“嚎什么丧?你有病吧石水芹?跑我家撒什么泼?” “看看你家张巧玲干的好事!” 石水芹指了指傻妮儿,“看给我家孩子打成什么样了?本来这娃就傻,没身好皮往后怎么嫁人?” 王翠花叉腰冷笑:“放屁!就你家傻妮儿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她能说话? 来,让她自己说谁打的?讹人也不看看你站在谁家地盘上!” “她自己没说,别人看见了!李婶子,你说是不是?” 老太太上前道:“好几个孩子都看见了。” 她将河边发生的事告诉了王翠花,而后语重心长道:“有福家的,你们家巧玲最近怎么回事? 我听好几家人说她把人家娃骂哭了,小姑娘家家的厉害一点也没啥。 可像你刚说的,傻妮儿话都说不清楚,你们家巧玲也太……” 老太太话留了三分,不过大家都懂。 欺负傻子,太缺德了。 王翠花眼角抽了抽,想到自己也缺德过,一时脸上挂不住。 恰好这时张巧玲进来了。 她突然跑过去揪住张巧玲的耳朵:“小兔崽子,是不是你干的?” “疼疼疼!”张巧玲踮着脚嚷着:“一个傻子,打就打了,你给点钱打发走就行了,至于这样吗?” 她家又不是给不起。 “听听,听听!” 石水芹拍着手,本想着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对方自己承认了。 老太太眯着眼问张巧玲:“你是不是还想推穗穗下河?” 张巧玲想起这事就气得要命。 “是又怎么样?谁让她多管闲事!”说罢她轻蔑地瞄了一眼老太太,加上了一句。 “最烦多管闲事的人了!” 老太太木着脸,没吭声。 反而是王翠花慌了,她丝毫没收力气,啪啪两下打在张巧玲背上。 “死孩子怎么说话呢?快给你李奶奶道歉!” 张巧玲明白王翠花啥意思。 如果说李常安是她爸不能惹的人,那老太太就是她爸惹不起的人。 因为老太太的丈夫生前是军人,和好多大人物并肩作战过。 多大的人物呢? 这么说吧,老太太一句话能直接她爸的后台下台。 所以张有福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绝不能惹老太太,平时见了也得恭恭敬敬。 可张巧玲不怕,一个老棺材瓤子,这个年她都过不了。 她怕个屁! 王翠花手都打疼了,张巧玲就是梗着脖子不出声。 “这死孩子……” 她讪讪道:“李婶子,对不住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石水芹道:“李婶子不跟你计较是她大度,我可是要计较的,五十斤玉米,这事就算了。” “五十斤?你咋不去抢粮站!”王翠花唾沫星子喷到对方脸上,“你当喂猪呢!” “你说谁是猪?” 石水芹掐着小腰,挺了挺胸脯,“瞎了你的狗眼,老娘这身材能叫猪?” 老太太实在看不惯石水芹这副风流的样子,忍不住皱眉道:“石水芹,想显摆你回家显摆去。” 石水芹撇撇嘴,要么说她就不喜欢跟女人玩呢。 刚这么想着,张有福从大队回来了。 石水芹眼睛一亮。 “有福哥~~你回来了啦?” 石水芹扭着屁股来到张有福面前,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膀。 “石水芹?你来做什么?” 张有福皱眉后退了两步。 石水芹努努嘴,将张巧玲打傻妮儿的事说了一遍,重点说了自己想要的赔偿。 “有福哥,你可是大队会计,怎么会有这么不进步的家属啊?你这小闺女还敢说李婶子多管闲事呢!” 张有福黑着脸逮住想溜走的张巧玲。 “给李奶奶道歉!” 张巧玲还是有点怵他爸的,不情不愿地跟老太太说了声“对不起”。 老太太懒得和小孩计较,问张有福这事怎么办。 “有福啊,人家铁生和穗穗多可怜啊,你当舅舅的不说帮衬一把,怎么连自家孩子也管不好?” 张巧玲不服气道:“她可怜啥?不是没推进去吗?掉进去的是我,是我!” 老太太不悦道:“你瞧。” 张有福铁青着脸,“翠花,称一百斤粮食出来,给傻妮儿和穗穗。” 王翠花不乐意了,“当家的,这粮食还得……” “快去!” 石水芹喜不自胜,得意地朝王翠花翻了个白眼。 “有福哥,你好霸道哦~~” 石水芹冲张有福挤了挤眼睛,羞涩一笑。 王翠花看不下去了。 “石水芹,你当老娘是死人啊!” 她顺手抓过磨盘上的水瓢,一瓢水泼到了石水芹脸上。 “啊~好凉~” 石水芹抬起头。 她轻咬嘴唇,眉头微蹙,就连平日看上去尖锐的三角眼都显得无辜起来。 张有福心一颤。 他看着膀大腰圆的王翠花,第一次觉得这个石水芹也是风韵犹存。 一旁的张巧玲:学到了。 “啊!石水芹你个不要脸的,敢当着老娘面勾男人!” 王翠花扑上来揪着石水芹的头发。 石水芹也不反抗,只一个劲往张有福怀里钻。 “有福哥,你看看翠花姐,好粗暴啊,不像我,我只会心疼geigei~~” 老太太闭上眼,心里笑疯了。 阿弥陀佛。 她得敲多少木鱼才能把今天的功德攒回来啊! 事情的最后,张有福强硬地将王翠花锁到屋子里,自己称了一百一十斤粮食。 多出来的十斤是给石水芹的补偿。 当然,一出张家门就被老太太要走一半。 石水芹刚想说什么,就被老太太一句话噎住了:“闭嘴,不然你把傻妮儿接回去住!” 她只能悻悻带着自己那份回了家。 老太太盯着石水芹的背影看了好久,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第61章 搭棚子 在老太太家吃过饭后,二狗子和满仓要拿弹弓打鸟去。 穗穗不喜欢玩弹弓,就想拉着傻妮儿一起玩。 哪知,傻妮儿并不想和她玩。 她端着穗穗送她的粗瓷碗要往外走。 “姐姐,你别走啊,你身上还有伤呢!” 穗穗有些担忧,转头向老太太求救。 “穗穗,不用管,傻妮儿在哪都待不住的,她就是要跑,要天天出去转悠呢。” 老太太叫住傻妮儿,又往她碗里放了个玉米窝头。 “傻妮儿,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修棚子,你要饿了渴了就来奶家,知道了不?” 傻妮儿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 “好了,走吧。” 老太太放她离开了。 穗穗只好和傻妮儿说了再见。 她想起晓兰晓莲姐送她的旧衣服,问老太太: “奶奶,俺想送傻妮儿姐姐一身衣服,你看她身上的衣服,都破成条条了。” 傻妮儿身上穿的衣服不是一件,而是好几件。 左手少一个袖子,就再套一件有左手袖子的,前胸破了洞,就用另一件后背破的遮上。 总之没一件不破的,但是穿在身上又哪都不漏。 时间久了,各种污垢脏污都聚集在衣服上,慢慢发黑发臭。 “穗穗乖,有衣服你自己穿,不给她。” 老太太洗着碗,表情少有的严肃。 穗穗不懂。 老太太明明对傻妮儿挺好的啊。 “为什么啊奶奶?” 老太太手顿了一下,“你小孩子家不懂,不要给她穿新衣服,没好处的。” “哦,俺知道了。” 穗穗只好打消了这个想法。 过了一会儿,宋铁生来接穗穗。 老太太把早上的事说了,将半袋子粮食交给宋铁生。 “这是张有福给的赔偿,你们拿着。” 宋铁生抓着穗穗转圈看了一遍,再三确认她没受欺负后,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没要粮食。 “奶,以后穗穗免不了您这里吃饭,这些粮食就留在这,俺以后还给您送。” 老太太也是爽快人,听到宋铁生这么说,也不推拒,将粮食留了下来。 两人回到了窑洞小院。 穗穗又想起那几张牛皮纸,于是拿出来让哥哥看。 “哥,你看!” 她指着两张纸,“这张是娘给俺留下的,另外一张是早上傻妮儿跟俺换的,但是它们可以拼在一起!” “不过就这两张可以,其他的都拼不起来。” 宋铁生挨个拿起牛皮纸查看了好久。 当初穗穗从百宝衣里掏出来这些纸团团的时候,他就研究过上面的图案。 可以看出来上面有山川河流,像是一张地图。 但是因为不完整,也看不出是哪个地方。 宋铁生问穗穗:“妹,你知道傻妮儿从哪得到这些纸的吗?” 穗穗摇摇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哥,俺觉得傻妮儿应该是捡来的,在一个铁盒子里。” 穗穗义愤填膺,将张巧玲为了得到铁盒做出的种种举动说给宋铁生听。 最后还总结。 “要是盒子里没东西,她为什么非要那个盒子?再说,俺让人机哥检测了,那个盒子不值钱呀。“ “嗯?人机哥?” 穗穗又说了统子哥暂时离开的事。 “哥,你不知道,这个人机哥太呆了,俺和他说话费劲。” 宋铁生教育妹妹。 “不许这样说,这可能是统子哥的分身,分身当然没有本体聪明。” “哦,原来是这样!” 穗穗觉得哥哥说得十分有道理。 宋铁生又问:“那个铁盒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穗穗想了想,“就是黑黑的,上面有一只老鹰脑袋。” “哎,对了哥哥。” 穗穗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晓莲姐说过,特务逼着晓兰姐去一个洞洞里拿了个盒子,你说,会不会就是这个盒子啊?” “傻妮儿姐就住在河滩呢,说不定盒子被冲下来,就这样被她捡了。” 宋铁生思索一番,还真的有可能。 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张巧玲也想要这个盒子。 难道她知道里面有什么? 可是,怎么可能呢? 总之不管怎么看,这个人都怪怪的,得让穗穗离她远一点。 下午的时候,郭保国和郭守业来了,还带来一个壮硕的少年。 郭保国介绍说:“这是李书记家的小儿子,叫李志高,比你大三岁。”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别看志高年龄小,可是盖房子的一把好手,让他来垒鸡窝搭棚子是大材小用了。” 李志高不好意思道:“也没保国哥说的这么好。” 郭保国笑道:“看看,谦虚了吧。铁生,多跟你志高哥学学。” “哎,俺一定跟志高哥好好学。” 李志高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给出了建议。 紧贴主屋的黄土崖搭建杂物棚,这样利用一面现成的墙可以节省材料。 杂物棚一边再往下挖两米,挖一个地窖出来存东西。 至于鸡棚,正好搭在杂物棚和墙的角落,外围堆一些木柴之类的,用来做掩饰。 毕竟现在养鸡是不被允许的,也就南河沟比较偏僻,离别的村子都远一些,李常安和郭大壮才敢让大家都偷偷养。 确定了搭建地点后,几人先开始挖地窖。 两个人挖土,一个人装筐,还有一个人运土到外面掩埋。 挖到半米左右,李志高喊了暂停。 “一天挖不完,今天先这样,接下来搭棚子。” 杂物棚用李志高带来的几根旧房梁做立柱,外墙用黄泥混合稻草垒成,最后棚子顶搭上树干,铺上树皮和茅草就行了。 鸡棚则要简单的多,框架用的竹竿子,围挡用的玉米杆和高粱杆子,再用茅草覆盖顶部,里面铺上干草。 李志高说:“一般没人下来检查,有的话现拆也快,不会被人发现。” 宋铁生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不少。 干完活后,他将提前准备好的腌肉给三人一人分了一小条。 李志高手足无措的提着腌肉。 郭守业知道宋铁生“混”黑市的事,因此并不意外,还朝他伸出大拇指。 “铁生,你是这个!志高,没事拿着吧,咱们铁生兄弟可是读书人,厉害着呢!” 三人终究都收下了肉,开开心心走了。 宋铁生拿着统子哥奖励的,可以看见未来人的饭盒,走进了杂物棚。 第62章 奇怪的饭盒 2025年,南河沟村。 满仓带着宋星辰来到一块农田里,地里的玉米刚收割过,留下一行行玉米茬子。 “这里以前全是荒地,都是七几年填土造的田,那边——” 他指向不远处的一条铺满鹅卵石的深河道,“那里原来是一条河,叫南河,现在也干涸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满仓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 “我们小时候还经常去河里玩呢。” 田地里大大小小有八个坟包。 满仓挨个介绍着:“这是你太爷爷何冬江,这是你姨奶奶何雨露,旁边排下去就是你爷爷奶奶和姑姑伯伯们的。” “那时候农村都穷,连个照片都没留下来……” 宋星辰挨个儿给长辈们磕头、烧纸。 满仓揉了揉眼,将一杯白酒倒在宋铁生坟前,“铁生哥,我带你孙女来看你了!” 宋星辰看着太爷爷和姨奶奶的墓碑,心中不解。 “满仓爷爷,您不是说我爷爷是上门女婿吗?为什么他……” 满仓明白她的意思。 按照这边的风俗,宋铁生应该去女方家住,就算人不在了也会埋在女方家的坟地。 “唉,你太爷爷一家也都是苦命人。” 满仓缓缓道出当年的事情。 “你太爷爷何冬江是跟他妈改嫁到一户……好像是姓吴的人家?我也忘了。 那家也有两个儿子。 人家那两个,天天欺负他,他受了委屈也不说,为了他妈过的好,一天天忍气吞声的。 后来他妈和姓吴的又生了一个儿子,你太爷爷就更没人喜欢了。 等快三十的时候,你太爷爷才经人介绍娶了一个寡妇,生下了两个女儿,就是你姨奶奶何雨露和你奶奶何雨珠。 那寡妇不安分,生了你奶奶后就不知跟谁跑了。 你太爷爷又当爹又当妈的抚养两个孩子。 你这个姨奶奶大概十岁的时候得了小儿肺炎,那时候医疗水平可不像现在,得了肺炎是要死人的。 你太爷爷到处借钱将你姨奶奶送到了医院,可人家医生说,得用盘尼西林。 可关键是,医院没有,要自己买。 那时候哪个老百姓能弄到这个啊! 你太爷爷打听了一圈,听说咱们这县医院的黑市里有人倒卖盘尼西林,就求爷爷告奶奶又借了二十块钱过来买盘尼西林。 哪知道那个药贩子临时加价,多要了一点。 没办法,你太爷爷就去卖血凑钱去了。” 说到这,满仓感叹着:“那时候是真的没钱啊,穷人进医院基本是全部身家跟着进去……” 就像他二姐。 如果当初有钱,在医院多待一段时间,或者送医院送早一点,她二姐的身体也不会变得那么差,早早就去了。 而宋星辰正在脑子里想象着当年太爷爷卖血的情景。 她太爷爷想必很疼女儿吧。 “满仓爷爷,后来呢?” “后来啊……” 满仓回过神,继续道:“唉,钱凑到了,结果买的药是假的!” “假的?” 宋星辰瞪圆了眼,“那我姨奶奶……” “没错,你姨奶奶没撑过去,死了。你太爷爷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他抽了血后身体就不太好了,三天两头生病,没过两年人就不行了。” “你奶奶成了孤儿,在吴家天天干活还挨打受骂,要不是有个干妈照顾着,早就被吴家折腾没了。” “嫂子十六岁的时候,吴家想把她卖了换笔彩礼,她不愿意。走投无路下跳了河,被铁生哥救了。” “铁生哥一开始是上门女婿,去的那边,后来不清楚和吴家发生了什么。 我想应该是挺大的事,但是他没和我们说。 只是和嫂子把你太爷爷和姨奶奶的坟都迁到了这边,从此就一直生活在窑洞小院。” “你爷爷和你奶奶感情非常好,看的我们都羡慕的不行,可谁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啊!” 满仓唏嘘着。 两人在坟前祭拜了一番,满仓又带着宋星辰来到了村委会。 宋星辰坐在办公室里,将村里五九年的常住人口册翻了个遍,却发现并没有叫宋穗穗的。 难道她是白日做梦,亦或是某种平行空间? 宋星辰苦笑一声。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一旁的满仓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关切道:“丫头,你到底在找谁?是你爸之前想起来的人吗?” 当然不是。 她爸之前只想起了爷爷的名字,连奶奶的名字都是满仓爷爷告诉她的。 不过这正好给了她理由问,“爷爷,您听过宋穗穗这个名字吗?按照年龄,她应该和您差不多大。” “宋穗穗?也姓宋……” 满仓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没有听过。” 他轻轻踢了旁边的一个白发老人一脚。 “诶,二狗子,你听过没?” 老人白了他一眼,“郭满仓,在晚辈面前叫老子大名,什么二狗子二狗子,信不信老子敲你!” 满仓像个小孩一样笑着: “那老子就踹你那条好腿!这在网上怎么说来着,对了,这叫‘猛踹瘸子那条好腿’!哈哈哈哈!” “你呀,越老越不正经了!” 二狗子想了想。 “宋穗穗?我也没听过。” “好吧。”宋星辰有些失望。 二狗子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拿来自己的拐杖撑在腋下,去到一个柜子前。 他从里面掏出一把小钥匙递给宋星辰。 “上次修窑洞小院时,我在铁生哥家收拾出许多物件,都在杂物房里放着,你没事想去看看的话,这是钥匙。” “哎,谢谢您,二……” 宋星辰尴尬道:“谢谢爷爷。” 老人笑了:“爷爷大名叫秦恒之,你叫秦爷爷就行。” “知道了,秦爷爷,谢谢您。” 秦恒之望着宋星辰的脸,眼眶微微湿润:“丫头,不要客气。在我心里你爷爷是最厉害的人了,你真的……真的和他长的很像!” 气氛一时沉重。 “行了你二狗子,少惹孩子哭。” 满仓不满道:“小心老子真踹你那条好腿!” 秦恒之噗嗤笑了:“那我拿拐杖敲你!” 满仓:“我踹你!” “敲你!” “踹你!” …… 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如孩童一般吵闹着,宋星辰看得唇角带笑。 她不由想起那个叫穗穗的女孩。 眼见时间还早,她干脆带着满仓爷爷给她的铜钥匙还有刚才秦爷爷给的小钥匙,又去了窑洞小院。 秦爷爷说的杂物房就起在院子一旁的黄土崖边上。 她打开锁,开门进去。 屋里除了暗一些,没有一丝灰尘和难闻的气味。 可见两个爷爷经常过来收拾打扫。 杂物房里大多是桌子椅子煤油灯这种以前的老物件,都是以前爷爷奶奶们用过的,还有许多衣物生活用品,全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她每看一件,似乎都能想象出当时他们生活的场景。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一个奇怪的饭盒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新的?” 宋星辰看着这个闪的发亮,和周围老物件格格不入的饭盒,心中疑惑。 这是什么材质做的?这么耐脏。 她翻过来看了看,却在看到饭盒底部的字时瞪大了眼睛。 上面不知用什么东西刻着两个名字: 宋铁生。 宋穗穗! 第63章 是姑奶 两个排列在一起的名字。 都姓宋。 不用想都知道穗穗是谁了。 一时间,宋星辰仿佛被闪电击中,震惊、激动、不解,各种情绪交织着窜遍全身。 难道,这就是平行空间吗? 彼时的她并不知道,这场命运的馈赠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被预订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饭盒,回到了满仓家。 “爷爷,我知道宋穗穗是谁了。” 正独自喝茶的满仓惊讶道:“是谁?” “是我爷爷的亲妹妹。” 宋星辰让满仓看那个饭盒。 “您瞧,这里刻着我爷爷和姑奶的名字。” 她一直以为爷爷把他的妹妹送了人,所以从未想过,那个小女孩居然是她的姑奶! “难怪呢……” 满仓回忆着当年那些事。 “我曾好几次问过铁生哥他这个妹妹的情况,可每次他都不愿意说。 直到临终前他说对不起妹妹,我才明白,原来他这一生都在愧疚,愧疚不该把妹妹送人。” 宋星辰忍不住问:“那失去联系后爷爷没再去找过姑奶吗?” “当然找过!” 满仓放下手中的茶水,“还不止一次。” “他一来南河沟就开始和那边通信,大概半年一次,可第三年中秋节之后他就再没收到那边来信。” “第四年没收到信的时候他就去找了一趟,那时候他没钱没粮没户口,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回去的。” “等回来我们才知道,你姑奶和她养父母早就搬家一年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 “张有福给他弄了户口,他高考后还去找了一次,跟嫂子结婚后也找了一次。” “不过没什么用。那时候找人可不像现在,连张照片都没有,靠着走路一家一户的问,就是十年八年都找不到人,唉,难啊!” 宋星辰沉默了。 她今天分明看见,姑奶和她一样都站在窑洞小院。 那是不是说明,在某个平行时空,爷爷并没有把姑奶送人? 和满仓又说了会话后,她拖着行李上了楼。 今天一天,她接收的信息太多了,有点消化不来。 临睡前,宋星辰再一次拿出那个饭盒观摩着。 “这个……也许是爷爷和姑奶逃荒路上要饭用的?” 她喃喃道:“爷爷这字,还蛮好看的。” 宋星辰刚把饭盒放下准备上床,那道白光又出现了。 宋星辰:?? 来了来了! 她白天不是在做梦! 她真的能看到平行时空! 宋星辰仅仅攥着被角,期待着姑奶的出现。 …… 南河沟大队。 穗穗拿出早上捡的早餐当晚餐吃。 “哥,你吃这个烤肠,俺觉得老好吃了。 圆滚滚的那种吃着有肉,这个细长细长的,应该是面粉做的吧,也……还行。” 穗穗不明白未来人在想些什么,她看到这个面粉肠比肉肠卖的还多。 难不成他们都像吃杂粮的阿姨一样,在“减肥”? 她摇摇头,摸着小肚子。 她可不减。 她要吃肉。 吃多多的肉。 吃的脸肉肉的才有福气! “哥,你再尝尝这个,人机哥说是大米做的,叫米线,大米不仅能熬粥、做饭,还能做成米线,太神奇了。” “嗯,妹,你也吃,不用管哥。” 宋铁生一边吸溜着米线,一边将蘸料放在穗穗面前:“这个小笼包蘸着醋好吃。” “嗯嗯,好吃好吃。” 兄妹俩吃了个肚儿圆,满足地躺在炕上。 宋铁生问:“妹,你不是说还有一次捡剩饭机会吗?” 穗穗无奈道:“是有还有一次,但是俺不想去捡了。” “嗯?为什么?” 穗穗拿枕头捂着脑袋,“哥,这个人机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听不懂俺说话。” “今天送了几个哥哥一点肉,他就开始播报感恩值,俺就由着他了。” “后来,俺想问问他感恩值的情况,他又让俺列出一个范围来,俺嫌麻烦就选了全部,这下可好……” 穗穗说着说着竟还有点委屈。 “他就一直在俺脑子里说啊说,俺说停下停下,他也不停。 非把俺认识统子哥后的每一个感恩值,怎么来的,用到哪了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算完一个就让俺确定一下对不对,俺哪知道?俺还没学算术呢!” 宋铁生听得又心疼又觉得好笑。 “那现在呢,人机哥还说吗?” 穗穗本来撅着嘴,听到这话笑成了鸭嘴。 “俺把他的嘴巴用夹子夹住了,一下就听不见他说话啦!” 宋铁生“噗嗤”一声笑了。 “你呀,不过,是时候教你学习了,等过段时间,哥就教你写字、算术!” 光团里,人机哥继续播报着。 穗穗不知道,她口中的“嘴巴”只是系统的装饰,并没有什么作用。 真正起作用的,是她无意中触碰到的静音按钮。 不过即便静音了,人机哥也依旧在工作。 只是穗穗听不到了。 【时空锚点已固定,跨时空连线发起中,是否连接?】 【时空锚点已固定,跨时空连线发起中,是否连接?】 …… 人机哥不知疲倦提醒着,而穗穗早已睡得香甜。 …… 2025年,满仓家里。 宋星辰盯了那团白光足足五分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可直到白光消失了,也没看见她姑奶出来。 怎么回事? 难道必须要在窑洞小院才能见过姑奶? 宋星辰躺恢复好心情重新躺在床上。 她手里还有点钱,不行等明天施工队来了,顺便让他们把窑洞小院好好修一下,以后她住在那里,见姑奶也方便。 说不定,她还能有机会再见到那个时空里的亲人呢。 —— 深夜,满仓偷偷在楼下打电话。 “喂,砚舟啊,星辰那丫头到了,你有空赶紧回来。” “什么?你没说那件事?难怪星辰叫你‘郭总’,看把你牛的,我是不是也得叫你一声?” “下个月回来?不行不行,你瞅瞅你多大年纪了心里没点数吗?” “星辰这丫头像你铁生爷爷,长的好看又聪明,我不管,你明天就回来!” “哎,行行行,我告诉你可快点,二狗子那货家里可还有两个孙子呢。” “好好好,就这样,明天见!” 满仓打了电话,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了。 第64章 卖血 穗穗丝毫不知自己错过了一次连线机会。 第二日一早,等她将人机哥从静音模式中放出来时,正听见人机哥提示她去县城。 有心想多问几句,不过一想到人机哥那絮叨的样子,她又闭上了嘴。 宋铁生猜想,这次去县城大概率是那个黑市男人的事。 于是,他立马写了一张路条,准备带着穗穗去镇上的车站。 恰好郭保国几个人来了,得知宋铁生要去县城,他们并没有多问什么。 只说让他放心去,挖地窖的事就交给他们了。 宋铁生十分感激。 郭伯伯一家和建国叔一样,都是那种关心他但又非常有分寸的人。 他们的不探究、不看低,让宋铁生感受到了平等和尊重。 而宋铁生喜欢这种被当成大人的感觉。 有了路条坐车很是方便,比坐驴车少了一半多的时间。 兄妹俩先去医院看了郭晓莲。 此时的她依旧只能躺在床上,见穗穗来看她,郭晓莲开心地手舞足蹈。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别乱动,一会儿又该疼了。” 钱秀娥赶紧按住她的胳膊腿,郭晓莲这才停止了“蠕动”。 “嘿嘿,太激动了。” 郭晓莲把穗穗叫到床边和她说话。 “咦,穗穗,今天你的头发怎么……怪怪的?” 穗穗就知道瞒不过晓莲姐的眼睛。 之前她的头发都是统子哥帮她做的。 统子哥走了,她就让人机哥帮忙。 人机哥倒是也会做头发,但是它会让穗穗从一堆发型里选。 一开始,她还蛮兴奋的。 在一堆发型里选了半天,直到选到了一个高达三十厘米的盘头。 看着镜子里丑到爆炸的自己,穗穗这才明白,原来她的每一个发型都是统子哥精心挑选的。 唉,统子哥走的第二天,想他。 “晓莲姐,早上来的急,俺哥没编好呢。” 晓莲听了,一双手蠢蠢欲动。 穗穗摁住她,“晓莲姐,俺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等你好了,俺的头发就交给你了。”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晓莲看着穗穗越发嫩白圆润的小脸蛋,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穗穗,姐姐送你个东西,在桌子上,你自己拿。” 穗穗望向病床旁的桌子,上面有个金黄色的小东西。 “晓莲姐,这是啥?” 郭晓莲自豪道:“这是子弹壳,是姐姐勇敢的见证,当时啊……” 听了晓莲的话,穗穗这才知道,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晓莲姐还敢偷偷把特务的子弹壳给藏起来! “晓莲姐,你好勇敢!” 穗穗崇拜的眼神让晓莲有些飘飘然。 一旁正在和钱秀娥说话的铁生听到后,好奇道:“这个子弹壳没查出什么吗?” 钱秀娥摇摇头,“没有,据说有好多地方都用这种子弹,根本没法查。 负责调查的领导过来慰问,听说子弹壳是晓莲上交的,就夸她勇敢,把这个子弹壳奖给她了。” “不过,得亏没查出啥,不然让特务知道了,晓莲可就危险了。” 几人聊了一会儿,宋铁生留下几根排骨给晓莲,就和穗穗离开了。 从医院出来,兄妹俩准备去上次的黑市。 建国叔说黑市隔几天就会变化一次,不知道上次被他们搅和一次后有没有换地方。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他们就看到了上次买药的男人。 “爸,不许去,我不许你去!” 二妮儿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脸上布满了泪水。 一旁的男人不耐烦道:“到底去不去,不去我找别人了。” 何冬江点头哈腰道:“去,去,我去。” “爸,你不许去!” 二妮儿双脚撑地,将自己所有的力量用上,试图拉住何冬江。 “唉,二妮儿,你松手,爸得去啊,不去的话,你姐姐怎么办?” 何冬江狠心掰开女儿的手指。 “不行!” 二妮儿倔强道:“你不能去!” 她没想到,真的被姐姐说中了。 那天,姐姐突然从昏睡中醒来,拉着她的手交代她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假如爸爸要去卖血,她一定要拦住他。 不然爸爸会死。 二妮儿听得心里一慌,刚想细问,姐姐却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等姐姐醒来,她再问这件事时,姐姐却迷茫的摇了摇头,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当时,她只以为姐姐做噩梦了,也没当回事。 哪知道当晚姐姐病情突然恶化,医生说必须再打一支盘尼西林。 奶奶已经把他们一家分了出来,连今年的粮食都没给他们分一点。 而爸爸身上的钱都交了住院费。 看着父亲透着绝望的眼神,她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她偷偷跟在父亲身后,走了一晚上来到这个县城。 又看着他来到这个医院,在附近转悠一圈后找到了一旁的男人。 听到“卖血”两个字的时候,二妮儿心里充满了恐慌。 姐姐说中了,爸爸真的要卖血! 那是不是说,爸爸会死? 此刻的她根本不敢想,只能拼命拦住何冬江不让他动。 何冬江又急又气。 “二妮儿,你怎么回事?你姐姐再不治就死了你知道吗?她对你多好,你想让她死吗?” “爸,爸,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不能卖血,你不能去!” 二妮儿知道姐姐对她好,可是爸爸对她也好。 她宁愿自己卖血,也不能让爸爸出事。 何冬江何尝不知道女儿心疼他。 可是,他真的没办法了。 他现在要钱! 有了钱才能买药,有了药才能救大妮儿啊! 一旁的男人看着一大一小拉扯的画面,心中的不耐到达顶峰。 “到底去不去?不去就算了,老子忙得很,可没时间看你们俩在这演父慈子孝。” 二妮儿松开父亲,扑通朝男人跪下。 “叔叔,我爸不去,你看我行吗?我去!” “你们耍老子是不是,一个丫头片子,就是全身血抽干净了也不够!” 何冬江拉起二妮儿,对男人说:“我去,咱们这就走,这就走。” 第65章 问心无愧 “爸!” 二妮儿凄厉大喊。 何冬江别过脸:“二妮儿,你在这等着,一会儿咱们就有钱救你姐了。” 目睹这一切的穗穗拉了拉宋铁生的衣角。 “哥,你看他,好可怜。” 宋铁生问穗穗:“妹,你是想帮他吗?” “对啊。”穗穗仰着小脸。 “咱们要是不帮他,他就去卖血了。” 宋铁生心情复杂。 其实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不是个坏人,帮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帮助别人得到感恩值,就相当于帮助了自己。 可是,以后他们还会遇到很多人,谁知道对方是坏人还是好人呢? 坏人脸上又不写字,而妹妹又这么单纯。 虽说统子哥能检测“恶意”,可人性这种东西哪里说的准呢? 就像他们逃荒时,就曾帮助过一个带着孙子的老人。 一开始那个老人还非常感激他,后来得知他和妹妹身边没有大人后,就起了坏心思。 若不是他警醒,妹妹说不定已经叫那人给卖了。 “哥,你咋不说话?” 宋铁生回过神来,问穗穗:“妹,他要是坏人你还帮他吗?” 穗穗歪着脑袋想了想:“哥,那他要是好人呢?” 宋铁生一时竟无言以对。 “哥,你不是老跟俺说问心无愧吗?”穗穗拍了拍小胸脯,“帮助别人,俺问心无愧!” 宋铁生一噎。 算了,孩子还小,多教教吧。 殊不知,若干年后,他将无比感激妹妹这次的“问心无愧”。 “叔,你咋在这?” 宋铁生拉着穗穗来到何冬江面前。 “小兄弟,是你!” 何冬江神情慌乱。 那天人家好心只收他十块钱,约定的日子他却连个影都没露,人家指不定怎么想他呢。 “我……我,我那天是……” 宋铁生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他摆了摆手问道:“你女儿的病好了吗?” 何冬江低下头,嗫嚅道:“没,没有,小兄弟,我真不是故意……” “叔!” 宋铁生给何冬江使了个眼色。 何冬江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旁人,他不敢多说什么,一时也不敢动,怕宋铁生以为他要逃走。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又不动弹了,这血你还卖不卖?” “卖,卖!”何冬江反应过来,他扯着二妮儿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宋铁生。 “我二女儿在这,我一会出来就有钱还你,拜托你等一等。” 宋铁生瞥了二妮儿一眼。 小姑娘瘦到脱相,仿佛风吹一下都能倒的样子。 她眼底含泪,抿着唇,神情倔强,仿佛听不见何冬江说什么似的。 只用一双鸡爪子一样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服。 “叔,你不用去了。” 宋铁生拽着何冬江就走,顺便对一旁的血贩子道:“我们不卖血了,你找别人吧。” 血贩子一听顿时怒了,“玛德,真耍老子玩呢,信不信我……” 男人抬起了拳头。 “我要是你我就赶紧跑,看见那边两个人了吗?来抓你的!” 男人抬头一看,两个穿制服带着红袖章的人正朝这边赶来。 “玛德,真晦气!” 男人狠狠瞪了何冬江一眼,赶紧跑了。 宋铁生神情未变,一脸云淡风轻。 穗穗适时夸道:“哇,哥哥,你好厉害呀!” “嗯。”宋铁生唇角微翘,心里有种“装到了”的喜悦。 何冬江更慌了。 这小兄弟,不是一般人啊。 想想也是,小小年纪就能混黑市,还有盘尼西林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简单人物? 宋铁生冷着脸,声音淡淡道:“叔,上次为什么没来?” 何冬江一抖。 宋铁生:?? 他有这么可怕吗? 二妮儿不认识宋铁生,只感觉这个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眉宇间却凝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连说话吐字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 若干年后的宋铁生:哇,原来我这么与众不同。 “小兄弟,我不是故意不去的……那天……” 何冬江顾不上家丑,一股脑儿把自己家的烂事抖落出来。 “这不,我刚就想去卖血,然后拿钱去找你……” “好了,我知道了。” 宋铁生从竹筐里取出妹妹偷偷放进去的小铁盒。 “药我可以给你,不过涨价了,我要五十块钱,你给我写个欠条。” “我上次查过你,三石县梨花村的何冬江对不对?” 何冬江一愣。 果然,不是简单人物,只见了一面人家就把他查了个底朝天。 难怪上次敢只要他一半钱。 因为人家有这本事找到他。 “对,是我,你真的愿意给我药?” 宋铁生点了点下巴。 “没错,不过你要写欠条,五十块钱,你可想好了。” 何东江大喜过望,“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能救大妮儿,多少都行。” 五十块钱是很多,但是能马上得到药。 何冬江理解宋铁生的“敲诈”行为,毕竟上次是他不守信在先。 “行,那就签字画押。还是老规矩,治不好还来找我,剩下的药免费。” 宋铁生拿出笔和泥印。 何冬江迫不及待摁了手印,“我,我不会写字。” 宋铁生也不勉强,“那就……” 刚想说算了,一旁的二妮儿开口了:“我会写,我也写字画押,你放心,我们以后会努力赚钱还你的。“ 小姑娘声线绵软却带力量,她拿过宋铁生手里的笔,刷刷刷写下自己的大名,又摁了手印。 宋铁生看到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何雨珠。 “行,药给你们吧,回去再开,不然影响药效。” 宋铁生又将一式两张欠条给了对方一张,“还钱去上面的地址,反正你女儿认字,我就不说了,至于什么时候还清,那就看我什么时候缺钱了。” “哎,好好,谢谢你了小兄弟!” 何冬江弯腰鞠了一躬,宋铁生赶紧闪开:“你们最好坐车回,这样能快点用药。唉,算了,我好人当到底,给你们出个车票钱吧。” 他又掏出两块钱塞给何冬江。 “快回去吧!” 何冬江眼角湿润,“那我走了,二妮,快谢谢这位小兄弟。” “谢谢你!” 二妮由衷说道。 “姐姐再见,希望你的姐姐快点好起来!” 穗穗也跟对方摆了摆手,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中。 “哥,你看,做好事是不是很快乐?” 宋铁生这次释放出了脸上的笑容:“没错,是这样,咱们问心无愧。” 而何冬江和二妮儿赶回医院,打开装盘尼西林的铁盒时,赫然发现,盒子里除了药,还有四十块钱! 第66章 铁皮炉子 解决了何冬江的事情,兄妹俩准备去大院儿转一圈。 路上,宋铁生问穗穗:“妹,统子哥这么厉害的吗?都能检测到别人叫什么。” 穗穗一蹦一跳的,“是啊,统子哥会的可多了,他能帮咱们捡剩饭,看家,检查身体,还能帮俺做头发,找人,保管东西、打扫卫生,洗衣服、修东西……” “对了。” 穗穗突然停下来,“哥,上次统子哥还救了晓兰姐呢,晓莲姐受伤也是他告诉俺,俺才能及时给晓莲姐吃药。” 穗穗说的简单,听到宋铁生耳朵里却犹如雷震。 “救了晓兰?怎么救的?你跟哥说说。” 穗穗仔仔细细说了上次的事。 宋铁生听了大为震撼。 他这才知道,晓兰之所以能活下来,竟是因为统子哥。 妹妹年龄小,想救人就救了,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宋铁生却明白。 “妹,以后不管统子哥帮你做什么,你都要告诉哥,不然被别人发现,很容易惹来祸事,明白吗?” 看着哥哥严肃的神情,穗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很快来到大院。 今天是休息日,院里却没什么人,大家都赶去供销社排队买东西去了。 方婶依旧在家门口洗衣服,不同的是,这次身旁多了个男人。 “铁生,穗穗,你们来了!” 方婶看到他们十分高兴,忙起身将两人迎进屋。 “你建国哥出差去了,得几天回来呢,不过他把你们那个屋的钥匙给我了,说你们来了就在这安心住着。” 方婶擦擦手,从桌子上的铁罐里倒出一把钥匙。 宋铁生没接,“奶奶,您收着吧,我们下午就回村呢,等建国……哥回来,我们再来。” 宋铁生差点喊错。 上次建国叔告诉大院的人,他和穗穗是他对象的弟妹。 于是为了配合建国叔,他们就开始叫他建国哥。 一会叔一会哥的,兄妹俩都要凌乱了。 方婶比他们还乱。 铁生和穗穗叫建国“哥”,建国叫她“方婶”,铁生和穗穗又叫她“方奶奶”。 想把儿子介绍给他们的方婶一时都不该怎么介绍了。 “铁生,穗穗,这是三个宝的爸爸,和你们建国哥都在钢铁厂上班,他姓罗,你们就喊他罗……” “罗叔好!” 宋铁生喊了一句。 “罗叔好!” 穗穗跟着喊了一句。 方婶一想,算了,就这样各论各吧。 她看着兄妹俩心中感叹,多好的孩子啊,又懂礼貌又心善。 “奶奶要谢谢你们啊,上次你们送的那个乳粉起大作用了。 三个宝身体一直不太好,自从喝了那个乳粉,吃饭好了,睡觉香了,眼见着身体好了。 尤其是三宝,之前晚上睡觉时总要惊醒好几次,现在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方婶激动地说着: “奶奶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了,这不,趁着休息日,我让你们罗叔做了个铁皮炉子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农具。 一会儿让他给你们送回家去。大路啊,你把炉子先搬来让两个娃看看。” 罗大路长的高高壮壮,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一脸憨厚相。 听到方婶发话,他从里屋“吭哧吭哧”搬出一堆东西来。 除了一个铁皮炉子还有一个铁皮桶,两把锄头,一把铁掀头。 “娃,这些都是我这两年攒的废料打下的,你们拿回村里都用得上。” 宋铁生:…… 怪他以貌取人了。 真正的老实人哪能弄下这些东西。 不过终归对他们是真心的,不然也不敢这么大剌剌地把这些东西拿出来。 若是被人抓住了,是要被批斗劳改的。 宋铁生最稀罕那个铁皮桶,“大路叔,你攒的还不少。” 罗大路嘿嘿一笑:“我看他们都攒,就跟着攒了点。” “咦?这个炉子?” 宋铁生双手扶着铁皮炉,诧异道:“大路叔,这个炉子你改过?” 南河沟的大队部就有一个铁皮炉子,只不过构造没这个复杂。 “对,改了一下,村里不好弄煤,这个能用柴也能用麦秸秆玉米杆子,上面加上铁圈能用大锅,去掉铁圈也能用小陶罐。” “炒菜做饭的时候,这个铁板放下能放铁壶,不用了也能拆掉。” “中间我用钢筋焊接了网格状炉箅,可以垫高燃料位置,燃烧更充分,底部留了个灰槽方便清理,炉口这加装了一块可调节的铁皮盖板,控制进风量……” 罗大路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能看出来,他十分喜欢自己的“杰作”并为之自豪。 宋铁生虽然听不太懂,不过还是夸了一句:“大路叔,你真专业!” 罗大路憨笑一声:“嘿嘿,哪有,都是瞎做的。” 看着一地的铁具,宋铁生还真的动了心。 如罗大路所说,这些东西他都能用得上。 不过他也不能占人便宜。 于是,他借着竹筐盖子的掩饰,和穗穗开始从竹筐里拿东西。 鸡蛋、白面、牛肉,都是最近才捡的,还有一大包之前用保健品转化的糖果。 “奶奶,大路叔,我不白要你们的,咱们换。” “那哪行?上次占了你们那么大便宜,又是鱼又是肉的,还有那乳粉,不好弄吧?我听人说特供点才能买到……” 方婶连忙推拒。 “奶奶,你拿着吧,给三个宝补身体。对了,怎么没见到他们?” 罗大路笑道:“小的在屋里睡觉,两个大的他们姑姑带着出去玩了。” 宋铁生把东西放好,“原来是这样,奶奶,咱们就别客套了,大路叔手艺这么好,往后我说不定还有事让他帮忙呢。” 话说到这,方婶还是没收,她红着脸似乎有些羞愧道:“铁生,你看,能不能再弄一些乳粉……” 怕宋铁生误会,她忙道:“你放心,奶奶给钱的,我也知道这东西不好弄……” 罗大路也一脸惭愧地低下头。 “铁生,听建国说你是个有本事的,叔厚着脸皮求求你,你看看能不能再弄点……小宝太需要这东西了。” 宋铁生笑了:“我还当什么事,那有什么?奶奶,大路叔,不怕告诉你们,我就是干这行的,你们不用不好意思。 不过最近确实没有了,等有了我给你们送来。” 方婶激动道:“哎,好好,那太好了,铁生,真的太感谢你了。” 第67章 统子哥回来了 方婶死活不收宋铁生的东西。 宋铁生硬拿出十来个鸡蛋放到厨房碗里。 “好了奶奶,咱们都别见外,这次就这样了,下次乳粉还多少钱就多少钱好吧?” “好好,那在奶奶家吃饭,吃了饭再走。” “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饭桌上,罗大路得知宋铁生家里才盖了鸡窝,又从屋里翻出一小捆钢丝绳。 “拿这个编鸡笼,到冬天把小鸡放笼子里提屋里,我也不太懂,不过看村里人都这么干。” 宋铁生笑着:“行,回去我问问,也编两个笼子。” 为了给兄妹俩做顿饭,方婶几乎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 穗穗趁人不注意又把一兜子保健品糖放在小宝床头。 统子哥之前转化好的,不论老少都能吃。 吃了饭,罗大路背着竹筐送兄妹俩来到车站。 “铁生,这么沉你背的动吗?” “放心吧,大路叔,你帮我把东西放车上,到了有人接我呢。” 罗大路只好背着大竹筐上了车,帮他们放好竹筐后,车也快开了。 “大路叔,你回去吧,过几天咱们再见。” “行,那我走了。” 告别后,穗穗迅速把手放竹筐里,把里面的东西转移到空间。 宋铁生见此松了口气。 不放空间,他还真的背不动。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加上走路,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地窖已经挖了一半,四壁都用杨木架了起来。 几人挖地慢,完全是因为工具不趁手。 唯一的铁锨只有成人巴掌大小,另一个人则用铁镐敲。 宋铁生就是想到这点才接受了罗大路的这些铁具。 郭守业看到新锨眼睛都亮了,“好家伙,我嘞个好家伙,铁生,你太牛了,这都能搞到。” 宋铁生矜持地点了点头,“刚好认识钢厂的一个叔,拿东西换的。” 郭保国比划了一下,“去年炼钢铁把锨收了,我没舍得把木把手贡献上去,那可是我磨了半个月的把手,正好装这把锨上,你们等着,我回去拿。” 说完,他匆匆往家赶去。 “志高哥,守业哥,你们正好歇歇,我给你们烧水喝。” 宋铁生又把铁皮炉子搬出来。 郭守业笑了:“我说你怎么好好的烧起水来了,原来是跟我们显摆这炉子。” “也没有,天渐渐凉了,再喝凉的不好,正好试试这炉子怎么样。” 几人兴致勃勃地围在炉子跟前,宋铁生拿出火柴点燃一把玉米叶子放里面引火,趁火着了又放入玉米杆子。 火燃起来很快。 李志高看出来了,“铁生,这炉子不一样。” “对,是那个叔改过的。” 李志高啧啧称奇。 水烧热了,穗穗拿了四个陶碗,一个碗里放一把糖,让几人冲水喝。 正在这时,郭保国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郭大壮。 郭大壮一来就把那铁锨翻来看去。 看够了,他把铁生拉到一边,小声道: “铁生,你能搞到农具?” 宋铁生诚实道:“伯伯,这是人家送的,我还没买过呢。” “唉……”郭大壮有些失望,“队里正缺农具呢,眼看就要播种冬小麦,供销社那边农具下不来。” “叔还有活干先走了,铁生,你帮叔瞅着点,要是有这渠道了,不管多少,拿下来。” 郭大壮嘱咐了两句匆匆走了。 几人喝了糖水继续干活,不过这次动作都轻快了几分,效率也提高了。 “新锨就是不一样,你瞅瞅,这才一会儿,挖这么多。” “呵儿tui!” 郭守业往手上吐了口唾沫继续干。 —— 遥远的主神世界里,统子哥正坐在主神面前热泪盈眶。 “所以,你知道了吧,我的统宝。” 主神动容道:“你就是我最爱的统子,为什么叫你捡剩饭系统,你以为你捡的是剩饭吗?不!” “那是不为人知的宝藏!而只有你,我最爱的统宝,能够不受诱惑,不怕寂寞,亿年如一日的担起这个重任!” “来,告诉我!” 主神一拍桌子:“你行不行! 统子哥感觉全身都在沸腾:“我行,我行,我行!” “好,很好,非常好!” 主神欣慰地看着统子哥。 “你放心,如果未来能改变,过去就一定能改变。作为一个统,我们能做的是?” “加油加油加油!” “好,我看你绑定的这个小姑娘就非常不错,以后你们一起努力,为我们的万千世界做出改变,让我们的世界更美好! 听懂,掌声!” 统子哥“啪啪啪”拍着幻化出来的小手。 “主神大大,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主神摸着统子哥的脑袋:“去吧,孩子,我相信你一定能走到最后!” 经过主神培训的统子哥如打了鸡血一般向着小世界飞去。 主神深呼一口气。 唉,这孩子,还是太单纯。 “下一个!” “主神,我是好孕系统,最近我压力好大啊!” “来,先坐,记住,叫我主神大大,因为你,可是我最爱的统宝啊……” …… 大家都在干活,穗穗没事干,就在炕上发愣。 唉,统子哥啥时候能回来啊。 没有统子哥,手里的小馒头都不香了。 正念叨着,眼前出现了白光。 “统子哥,是你回来了吗?” 小光球“嗖”的一下飞到穗穗面前。 “穗穗,我回来了,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穗穗抱着小光球,“统子哥,你回来就是好消息,俺想死你了!” 系统欢快地转圈圈。 “穗穗,我问了主神大大,他说,我们可以改变过去!”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只要我们努力,就可以救你娘!” “真的吗!?” 穗穗眼睛都红了。 “真的可以吗?” “真的!” 想到主神的话,统子哥肯定道:“虽然有点难,但是只要我们努力,一定可以做到的!” “穗穗,我们一起加油吧!” “嗯!” 小姑娘抱着小光球,眼里流出激动的泪水。 正在cpu好孕系统的主神不知为何突然一阵心虚。 他莫名想到了捡剩饭系统。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啊。 改变过去确实难做,尤其是在他绑定了宿主的情况下。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 算了,如果他能做到那件事,他不介意给他开个后门。 毕竟,他确实喜欢那小子。 第68章 捡奶粉 除了可以改变过去这件好事,统子哥还从主神大大那拿到了自己的“说明书”。 【穗穗,上次你不是想多捡一点剩饭吗?主神大大帮我激活了升级程序,你看,这里写着一百个感恩值可以增加一次捡剩饭重量。 你现在有325个感恩值了,可以升级三次,每次加5公斤,就是20公斤,也就是说三次你可以捡60公斤剩饭,要不要升级?】 穗穗点头,“要呢,要呢,每次想到那些捡不回来的东西,俺都心疼死了。” 小光球“叮”的响了一声,提示升级完成。 统子哥得意道:“我已经是个会主动升级的好统子了。” 穗穗好奇地看着说明书:“统子哥,这上面还有啥?怎么白乎乎一片。” 系统想起了主神大大的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等咱们能够负起责任的时候,这些能力就会自动解锁。】 穗穗听不太明白,却觉得很厉害。 统子哥回来了,人机哥就退下了。 他检查了人机哥的日志,发现上面有一个“未接连线”。 穗穗得知饭盒已经在未来被捡到,后悔不迭。 她没好意思跟统子哥说她拿夹子夹人机哥嘴巴的事。 好在统子哥并没在意,【没事哒,一个月可以和那边通话一次,等下个月吧。】 【正好你的感恩值也没有了,这段时间多攒一攒,到时候通话时间就可以长一点。】 穗穗不解问:“统子哥,上次不是没扣感恩值吗?” 系统解释道:【跨时空连线不扣感恩值,但是感恩值就像一座桥把你和未来连接起来,没有桥你们就没办法见面,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 院子里,李志高几人轮流用铁锨,干活速度飞快,本来明天才能挖好的地窖,今天已经差不多完工了。 这次,宋铁生给了每人十个鸡蛋。 其实,乡里乡亲之间大多是你帮我,我帮你,不用报酬。 但现实情况是,宋铁生和穗穗还小,人家能帮他们挖地窖搭棚子,他们却干不来这种事。 不如送点东西,大家都高兴。 “志高哥,俺年龄小,做不了什么活,辛苦你了。” 李志高也不再客气,“这有啥,我就喜欢盖房子挖地窖这种活,一点不觉得辛苦。再说,你给这么多东西够可以了。” 送走了三人,天也黑了。 穗穗从空间里拿出两斤在自助餐厅捡的卤牛肉还有两瓶果汁。 宋铁生将肉切成片摆了盘,和穗穗在炕上吃饭。 这几次捡的食物,除了馒头包子吃完了,其他还有很多。 穗穗跟哥哥说了统子哥回来,还有可以多捡剩饭的事。 宋铁生高兴道:“正好队里缺农具,妹,要不你看看能不能捡一点农具?” 穗穗答应了,“还有乳粉,哥,俺想想个办法帮帮南河沟的乡亲们,尤其是那些小孩子,他们有的比俺逃荒时候还瘦。” 宋铁生点点头,“放心吧妹,哥已经想到办法了。” 以后他们兄妹俩要长期生活在这里,当然希望南河沟越来越好。 他们既然有能力帮乡亲们一把,就不会袖手旁观,至于其中的风险…… 宋铁生想,他会小心再小心,决不让任何人察觉到统子哥的存在。 吃了饭,穗穗就进入光团捡剩饭去了。 她脑子里想着乳粉。 光团里开始出现画面。 让穗穗惊讶的是,这次画面里竟然出现了一个熟人。 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想让儿媳妇吃十二个南瓜的坏婆婆。 此时,她正跟另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妇人吵架。 “人家当妈的都让孩子喝自己的奶,偏她喂什么奶粉,手机上都说了,喝奶粉的小孩长大了没有喝母乳的小孩聪明。” 妇人生气道:“我女儿想怎么喂就怎么喂,她用了半条命生下的娃,她能做主!再说了,她为什么没奶?不是被你气的么?你个老不死的,老娘今天不跟你吵,我之前给我女儿买的奶粉呢?我要搬回去。” 坏婆婆理直气壮道:“我千辛万苦给她弄来了下奶方子,她不喝能有奶吗?” “狗屁的方子!你怎么不喝,喝了下点奶喂你家那个妈宝男去!” 坏婆婆气得脸通红,“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可是高材生,离了婚照样能找个黄花闺女,你女儿就不一样了,二手货还带个孩子,我看你怎么办!” “你个傻*,老娘今天不愿意理你,你还上脸了是不是?” 妇人一把扯过坏婆婆的头发,“啪啪”两巴掌扇了上去。 坏婆婆哇的哭了:“儿子,你快出来,妈要被打死了!” 本打算在里屋装死的男人这才硬着头皮走出来。 “妈,你别……” 妇人冷着脸:“别,你可别叫我妈,我没奶给你吃,你找你自己妈去!奶粉呢,你们是要离婚了不假,我送我女儿的东西都得搬回去。” “搬,你让她搬!” 坏婆婆眼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光,她得意道:“你搬呀!” 妇人一看就知道对方没憋什么好屁,她冲进女儿的房间一看,肺都气炸了。 四箱奶粉,合计24桶,都被拆开倒了水,有的都发霉了! 一看就知道有段时间了,这死婆子,估计在女儿走的那天就这么做了,只等着今天气他们! 妇人怒从心头起,“老大,老二,你们妹妹让人欺负死了,还不快进来!” 妇人一声令下,门外冲进两个彪形大汉带着十来号人。 “能搬走的都搬走,剩下的砸,都给他砸了!” 屋里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坏婆婆一屁股坐地上,拍着大腿嚎着:“救命啊!你们这群土匪,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儿子,你快让他们停下啊!” 男人想上前阻止,却被两个大舅哥架到一边,两边脸一边挨了一拳。 “你不是说我妹不赚钱吗?这些家具家电谁买的?” “你不是说你养家吗?你身上穿的家里用的谁买的?是你买的吗?” 男人吓得大气不敢出,只疯狂摇头。 妇人狠狠出了口恶气,这才带人走了。 徒留一地狼藉。 坏婆婆哭着把奶粉倒了,“奶粉罐子还能卖钱呢,幸好没便宜他们。” “妈!”男人大喊一声,心里第一次有了悔意。 第69章 吴栓子 穗穗看完后,只觉得心中舒爽极了。 阿姨的家人真好啊,愿意和她站在一起。 她让统子哥把奶粉捡了回来,并转化了一下,因为发霉严重,还消耗了五个感恩值。 一桶奶粉大概八百多克,24桶正好消耗一次捡剩饭机会。 想到哥哥说得农具,画面又开始转动。 这次是在一个荒凉的小村里。 整个村子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随处可见破败倒塌的砖瓦房。 房子的外墙上无一例外画着一个大大圆圈,里面写着个“拆”字。 “统子哥,这是啥意思?” 系统解释道:“这是一片拆迁区,随着城市化发展,政府需要把这些土地重新规划用途,他们就搬到别的地方住去了。” “这么多房子都要拆啊!”穗穗感叹道:“俺看有些砖头还挺好的,要是能捡回来盖房子就好了。” 这时画面转向一户人家的杂物房。 房子的墙上挂了几把镰刀,墙角靠着几把锄头和铁锨,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农具,不过她不认识。 “统子哥,这些东西看着都很沉的样子,没办法都捡回来吧?” 系统建议道:“要不只把金属部分还有小件的捡回来,到时候看队里都缺什么,咱们再捡。” “行吧,只能这样了。” 穗穗觉得捡农具太不划算了,一时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系统帮她把这些农具都捡了回来,还捡了一堆盖房子用的抹子,砂纸等小工具。 不得不说,金属就是占重量,两次捡剩饭机会40公斤就这样没了。 统子哥将生锈的东西全部转化成新新的样子,部分破损的修复了一下,花了十个感恩值。 也就是说,她现在只有十个感恩值了。 从光团里出来,天已经大黑。 宋铁生依旧在等着她。 “妹,今天怎么这么久?” 穗穗兴奋地和哥哥分享了刚才看到的画面,说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俺还想看看那个阿姨会怎么样?虽然之前看着怪气人,可最后出气的时候心里是真舒坦啊!” “哥,来吃瓜。” 穗穗拿出上次婚宴上的西瓜果盘,不晓得为什么,她觉得这种时候就适合吃瓜。 —— 第二天一大早,李志高来了。 地窖还有点收尾工作,一个人就干得了,因此郭保国和郭守业就去上工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小尾巴。 “这是我弟弟,叫志胜,今年三岁了。” “志胜,这是铁生哥,穗穗姐。” 李志胜有点害羞,他是李常安两口子的老来子,出生时身体不太好,因此性子也比较安静。 穗穗十分友好地冲李志胜笑了笑,还掏出一个糖果塞进他手里。 没人能拒绝糖果的诱惑。 李志胜尝到甜头,很快就和穗穗熟悉起来,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欢快。 两人正玩着,二狗子,满仓,李慧慧还有杏儿和她的妹妹桃儿,几人一起来找穗穗了。 “穗穗,你家有小鸡!” 杏儿看着鸡棚里的十几只小鸡满眼羡慕。 她也想养鸡,可惜她妈没能换到鸡苗。 “穗穗,这小鸡在哪儿换的啊,好像和咱们平时见的鸡不一样。” 那当然了,这可是统子哥捡来的鸡,据说可爱下蛋了。 “俺也不知道,是俺哥在县城跟人家换的,杏儿,你想要吗?俺可以跟你换。” “真的吗?”杏儿惊喜极了。 李慧慧也想要,“那我也换,穗穗,我也换几只行吗?” “行,都行,不过你们得教我怎么养鸡。” 娟子姐这几天回娘家了,一直没回来,她和她哥不会养鸡,所以鸡就一直圈在鸡棚里,她一天撒了几把碎米粒放了点水就不管了。 现在想想,太不负责了。 她宋穗穗不可以这样,她要做个负责任的人。 “没问题!穗穗,你想怎么换?” 穗穗想了想,“要不就拿红薯吧,俺喜欢吃烤红薯。” 她看了看十几只小鸡,“俺跟你换四只,跟慧慧换四只,俺留下八只。” 于是,一群娃娃呼啦啦跟着杏儿朝家走去。 杏儿的家和傻妮儿大姨家是邻居。 几人到杏儿家门口时,隔壁出来个男人。 “吴叔,你出门啊。” 杏儿和男人打了个招呼。 “是啊,杏儿,和小伙伴一起玩呢?” 吴老二一双眼上下打量着杏儿,“又长高了。” 杏儿觉得吴老二怪怪的,拉着穗穗的手就想进门。 吴老二把几个娃娃看了个遍,这才注意到穗穗。 “诶,这个小姑娘是谁?” 穗穗感受到对方粘腻的目光盯着自己,感觉十分不舒服。 她不想说话,心里问系统:“统子哥,这个男人好奇怪,我不喜欢他。” 就像第一眼看到张巧玲那样,不喜欢。 系统不知道扫描到什么,强压着火气:“穗穗,不要理他,离他远远的。” “哦,好。” 二狗子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偷偷放跑手里的小鸡。 “哎呀,小鸡都要跑了,快抓住!” 几个孩子慌忙抓小鸡,叫声惊动了杏儿的爷爷和奶奶。 见有人出来,吴老二这才匆匆走了。 “穗穗,一定要离这个男人远远的,还有,那个子弹壳的主人是这个男人,他很危险!” 穗穗听了心里一惊。 统子哥知道弹壳是晓莲姐给她的,并且一回来时统子哥就帮她扫描了弹壳。 她知道这个弹壳原来属于一个叫“吴栓子”的人,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 穗穗心中有些不安。 统子哥让她放心。 “穗穗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主神大大还激活了我的保护程序,我能随时保护你,再不济,你还能躲进光团。” “嗯,谢谢你统子哥。没有你俺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穗穗收拾好情绪,跟杏儿进了家。 杏儿家原来是养过鸡的,鸡棚都是现成的。 得知小鸡是和穗穗换的,杏儿的爷爷奶奶十分感激。 他们两个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正想着没事在家养养鸡,可惜一直没能换到鸡苗。 四只小鸡,杏儿的奶奶给穗穗称了一百斤红薯。 穗穗都惊呆了,小鸡这么值钱的吗? 第70章 捡书 她知道小鸡的“珍贵”,但是没想到这么珍贵。 等她大一些了解生活后,心里只剩下对李常安和郭大壮的由衷敬佩。 在这样一个年代,他们敢顶着压力“欺上”,只为让乡亲们日子好过一点,这该是一种怎样伟大的情怀。 杏儿他爷爷想帮忙把红薯给穗穗送家去。 穗穗还没说话,满仓先拒绝了。 “爷爷不用,我们自己拿!” 他抄起一个竹筐开始往里扔红薯,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找了个容器开始捡红薯。 穗穗兴致勃勃地装了一小篮,就连小志胜都一手拿了一个。 二狗子和满仓较劲,几乎扛了半麻袋红薯,硬生生给拖回了窑洞小院。 一路上几人欢声笑语,说不出的开心快乐。 给杏儿送了小鸡,慧慧说:“穗穗,我过几天再换,我姐去县城了,还得等我妈回来把鸡窝重新布置下,不然没地方放小鸡。” “钱姨要回来了?” 慧慧点点头,“嗯,家里有点事,正好晓莲姐最近好一些了,就换我姐去照顾。” 穗穗答应了,“什么时候都行,反正小鸡又不会跑。” 讲到这,慧慧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忘告诉你了穗穗,咱们大队规定过,养鸡不能超过五只。 现在日子不好过了,鸡吃的东西人也吃,都去寒骨山下薅野菜,你养多了就是和人争粮食呢。” “要不,你再跟谁换几只?” “那该跟谁换?二狗子,你要不要?” 二狗子摆摆手,“我想要,可是奶奶不爱养这些。” 穗穗想到老太太爱干净的性子,确实不像会养鸡的人。 满仓家更不用想了,晓兰晓莲姐在医院,郭伯伯和两个儿子天天上工,估计连喂鸡时间都没有。 看到穗穗为难的样子,杏儿开口道:“没事穗穗,回头我打听打听,看谁想要鸡,你家住的偏,又不怎么和村里人来往,只要藏好了,没人会发现的。” 目前看来,只能这样了。 为了感谢几个小伙伴的热心,穗穗给几人都冲了一碗糖水,又一人给了一把保健品糖。 还要求几人:“就在俺家喝完糖水,吃完糖,不能带回去哦。” 带回去就会被大人发现。 几人乖乖照做。 每次给人吃食都会收到一两个感恩值,人多了加起来也是不少。 可见这时食物的珍贵。 穗穗很满足。 李志胜吃完糖舔了舔嘴唇:“穗穗姐,我还想吃。” 穗穗开玩笑道:“那你天天来,姐姐天天给你吃糖。 李志胜点点小脑袋,“行。” 中午的时候,郭大壮来了一趟,给宋铁生安排了一个活儿。 “上面要求社员晚上学习精神搞批判,铁生,你去给大家伙念念报纸啥的,意思意思拉倒,我做主,给你算两个公分。” “那张有福那……” 郭大壮满不在乎道:“管他做什么?现在又不是他一个人识字,这么些年他就那个死样,再怎么样也不敢和我们闹大了,他可不舍得离开南河沟呢!” 宋铁生:?? “伯伯,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大壮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意思?” 宋铁生重复了他的话:“你说张有福舍不得离开南河沟?” “嗐,你说这个,可不是吗?头两年他仗着有后台好几次都差点让我和常安受了批斗。后来我就吓唬他,说就算我下了台,照样让村里人把他赶出去,从那之后他还真的不敢跟我们使劲闹了。” “你说说,他是不是舍不得离开这。” 郭大壮十分自豪道:“咱们南河沟可是个福地,不说别的,一个南河一个寒骨山,年景再不好,靠这两个也能顶过去。”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 “唉,今年啊,又得上山喽,要不然这点收成,怕是得死人啊。” 他们一般是不轻易上山的真要到了上山的时候,说明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宋铁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郭大壮提醒他:“听着锣响,敲四声的时候你往打谷场走就行。” “哎,知道了伯伯。” 几小只玩到中午的时候,地窖也差不多成了。 送走几人后,穗穗赶忙告诉了哥哥关于吴栓子的事。 宋铁生想起了这个人。 他是村里的民兵,当初晓兰晓莲失踪的时候,他找人相当积极。 也是第一个到达晓兰落水点的民兵。 他当时还想帮忙把特务拉下山,不过被保国哥和志成哥拒绝了。 现在想想…… 宋铁生一阵后怕。 一般的小老百姓哪能想到身边还有和特务勾结的人呢? 两人简单吃了午饭,宋铁生跟妹妹说了晚上去给乡亲们念报纸的事。 “妹,你看能不能捡一些农业类……就是教人种地的书,哥觉得给人念报纸人家不一定爱听,教种地大家肯定很感兴趣。” 穗穗答应了一声。 进入了光团的时候,统子哥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小光球发出“嘿嘿哈哈”的声音。 “统子哥,你在干啥?” 系统缓缓起伏着,“我在练功。” “练功?” “对!”光球的眼睛透出一百分坚定。 “以后谁欺负你,我就操纵我的小光球创死他!” 穗穗感动地无以复加,“统子哥,你真好!” 一人一统还真演练了几次应对危险时的做法。 练得差不多了,穗穗这才想着捡书的事。 只是这次出现的画面不太美妙,是在一个火灾现场。 存放各种旧书的小仓库燃着熊熊烈火,小仓库的主人在一旁撕心裂肺大喊着:“快救火啊,拜托你们了!” 赶来的消防员和热心群众纷纷加入灭火队伍。 只是火势实在太大,一时灭不了。 “我的书啊!” 仓库主人瘫倒在地,“十几年的心血啊!” 穗穗看得揪心,“统子哥,俺不捡了,不捡了!” 系统劝道:“这不是你的错,是电路故障引起的火灾,你不捡也会烧起来的。” “可是,那个阿姨看上去很珍惜这些书,这里每一本书都摆的整整齐齐,连个折页都没有。” 眼看着好好的书烧成黑灰,穗穗一脸惋惜。 好在,在众人的全力抢救下,火烧到一半时停下了。 被火销毁的书大概有一半,还有被水浸透烂掉的。 统子哥把那些黑灰都捡回来,还捡回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 第71章 学思想学文化 “统子哥,这是啥?” 系统神神秘秘道:“这里所有的书加起来都不如这个东西,这叫电脑。” “电脑又是个啥?” 系统解释道:“电脑就是个非常厉害的脑子,它能记住好多东西,像刚才那个仓库里的书,全都在它脑子里记着呢!” “这么厉害!” 穗穗惊叹道:“可是它记住了,俺们还是看不到啊。” “你等下。” 小光球发出一道白光。 统子哥先将电脑转化为原本的样子,又修复了一下。 “你的感恩值不多了,我先把这个电脑恢复好,还有这个东西,这叫打印机。 你可以直接在电脑上看书,或者把需要的书打印到纸上给你哥看。” 穗穗在统子哥的指导下尝试着操作了下这个叫电脑的东西。 不过,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好学的。 就像穗穗,她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不识字。 没办法,统子哥又挑出许多“黑灰”将其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电脑,打印机还有书,一共消耗了十个感恩值。 幸好早上还得了几个,不然穗穗这会儿就身无分文了。 “这本是农业手册,这本是赤脚医生手册,都非常实用,你哥肯定能用得上。” “还有这个野菜图鉴,户外指南,牲畜家禽饲养……” 穗穗捧着几本书出了光团。 宋铁生看到书后十分高兴,立马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他现在急需要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认字算一个,但远远不够。 天将黑的时候,锣响了四声。 吃过饭的村民们陆陆续续朝打谷场走去。 打谷场四周点燃了火把,焦油味混着汗酸味在人群中浮动。 李常安提着一盏煤油灯,看到宋铁生过来,忙把他拽到人群前。 “安静,安静了啊!让铁生给咱们念念上面的文件,咱们也学学人家这精神,都好好听,不听完不许回去睡!” “铁生你念,这张上面写的啥?” 宋铁生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李常安赶紧将灯提稳。 “这张上面写的‘科学密植增产法’。” 宋铁生接着念:“深耕三尺……每亩下种二百斤……” 底下人群忽然传来骂声:“放屁!麦种撒这么密,苗都倒伏了!” 说话的是赵瘸子,别看他瘸,干庄稼活却是一把好手。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咱们都种多少年了地了,还能不知道怎么种?这简直瞎搞嘛。” “铁生,换一张,换一张。” 李常安生怕他们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念那个什么精神,报纸上写的那个。” “好,这段是中央关于……” 宋铁生照着报纸念了一段。 又有人骂了:“啥啥啥,这是个啥呀?一个字都听不懂,我要回家,我要睡觉。” 李常安看着一个佯装闭目养神,实则已经开始打鼾的村民们也是相当无奈。 “乡亲们,进步,咱们要进步啊!” “书记,不是我们不进步,都累死累活干一天了,谁耐烦听啊,听也听不懂。” “就是,要我说又没人检查,咱们回家睡觉得了。” 李常安沉下脸:“谁告诉你们没人检查?都给我好好听着!” “铁生,你接着念。” 宋铁生放下报纸问李常安:“李伯伯,上面要求必须念文件吗?” 李常安神情缓了缓:“那倒没有,上面要求学习,也没说具体学什么,我这就这么些文件,不念这个念什么?” 宋铁生想了想,“伯伯,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 “上面要求学习,总归是学习思想文化。 咱们就分成两部分,今天学思想,明天学文化。” “有些政策上的东西确实不好懂,回头我把这些文件报纸上的东西给大家总结一下,编成口号,口号多好记啊,多记几次大家就明白了。” “至于文化学习,我可以教教大家认认字,不说认多少,最起码自己的名字,还有票据上的字得认识吧,不然票据过期了都不知道。 简单的算术再学一点,学会后自己的公分自己就能记住,再不怕出错了。 对大家来说,这都是实实在在的用途、好处,我想大家伙肯定乐意学。” “学用结合,大家伙也不会觉得枯燥。” “你觉得呢?李伯伯?” 李常安瞪大双眼。 嘶—— 这个宋铁生。 有点东西。 他咋没这个脑子呢? 别说让他编口号了,这些报纸啥的能念下来都费劲。 还有铁生这个说话的派头,李常安莫名想到了县上的领导。 领导说话就这个调调。 “我觉得行,你们觉得呢?” 刚才宋铁生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一个仅仅十二岁的少年。 能够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地讲这么一段话。 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人家还说到他们心坎上了,学着认认票据上的字,算算自己工分啥的,确实挺好的。 之前只是没人教而已。 不愧是文化人,会说话。 “行,那就这么着吧,今天先解散,明天让铁生接着教。对了,家里有娃娃的都带来听听,你们听不懂,指不定娃娃就听懂了。” 人群又呼啦啦散去。 李常安拍着宋铁生: “铁生,那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宋铁生诚实地摇摇头,“不辛苦,伯伯,今年冬小麦要按上面安排的那样种吗?” “是啊,人家这么要求,还要下来检查,不这么种不行啊!” “唉,现在是农具不够,人马上也要不够了,过几天县上要调一批青壮去挖渠修水库……” “今年,难啊!” 李常安收了灯,“行了,快回家去吧。” “哎,好。” 宋铁生一边往家走一边在脑子里回想着今天看的农业书。 小麦品种、肥料、灌溉还有病虫害防治…… 他能为南河沟的乡亲们做些什么呢? 月亮高悬,月色下少年的身影单薄,脚步却更坚定了。 第72章 捡菜学拼音 许是昨天晚上露了脸,第二天,窑洞小院里来了好几个人让宋铁生帮忙写信。 他把钢笔收起来,改用成铅笔,别人嘴里念着,他手底下写着。 听上去挺简单,但大多数人都是像聊家常一样,一会说这个,一会说那个,半天说不到重点。 不过宋铁生很耐心,认真听人讲完后就将自己总结好的再问人家一遍。 “奶奶,那我就写,家里虽然过的难了点,不过也比那边要好很多,让您外甥女尽快过来,您可以给她在这边找个婆家。” “哎,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的阿英命苦啊,她那个爸要把她卖给两个男人,要是她妈活着就好了……” 老人颤颤巍巍地放下一小袋高粱米,“小伙子,麻烦你了。” “不麻烦,您老慢点。” …… 一连写了七八封信,把人都送走了,宋铁生才有空吃早饭。 “哥,你看,这么多粮食!” 穗穗把人家送的东西分类放好,大多是高粱米、红薯,有的多,有的少。 不过兄妹俩谁都没嫌弃。 这个时候大家都过得不容易,真要按照正常的报酬计较起来,恐怕大家都不敢来了。 “这还有两颗白菜,晚上哥给你做个白菜炒肉吃。” 统子哥昨天捡的书里还有本菜谱,虽说上面好多食材他连听都没听过,不过丝毫不影响他对做饭的热情。 穗穗想起上次捡婚宴上的菜时统子哥曾说过,只要他们自己吃不被人发现,有的食材他可以不做伪装,就保持原来的样子和口味。 眼看婚宴上捡的那些菜也差不多吃完了,穗穗提议道:“哥,要不我多捡点蔬菜之类的,咱们自己学着做?” “行,刚给人写信时哥突然想到,咱们来南河沟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给刘婶和青松去一封信?” “对哦,顺便再给他们邮点药,刘婶的保胎药还有奶奶治咳嗽的药!” “好。”宋铁生说:“那哥去写信,你捡了菜顺便把药拿出来。” “行,我这就去。” 穗穗一闪身进了光团。 “统子哥,俺哥要学着做菜给俺吃,俺想捡菜。” 系统闪了闪:【那还不容易,去菜市场就好了。】 光团渐渐出现画面。 穗穗看到了一个菜市场。 这个菜市场非常大,比南河沟的打谷场还要大,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摊位,密集却不显杂乱。 蔬果、水产、干货、调料分区域摆放,简易顶棚下,菜筐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地面湿漉漉的泛着水光。 一个菜摊面前,一胖一瘦两个大妈正在因为一盒鸡蛋吵架。 “我先拿的,这是我的。” “明明是我放这里,还没结账就被你拿了。” 摊贩在一旁打圆场:“阿姨,鸡蛋马上到,都有,都有。” 胖大妈狠狠瞪了瘦大妈一眼,“不行,是我的就是我的,谁都不能抢。” 瘦大妈不甘示弱:“怎么就是你的了,你付钱了吗?” 两人吵着吵着火气渐涨,偏偏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一旁拱火。 “蒜鸟蒜鸟,都不泳衣。” “就是,你搞不赢她滴!” 胖大妈怒了:“我搞不赢她?你看我搞不搞得赢!” 她“啪”地将鸡蛋摔到地上,扯过一旁的水芹菜朝瘦大妈甩去。 瘦大妈挨了打,顺手拿起手边的西红柿反击。 两人你扔我、我砸你。 没一会儿摊主的菜摊子就被霍霍的一片狼藉。 连隔壁的海鲜摊子都受到波及,两人你一盆我一盆的朝对方泼水,也不管水里的小鱼小虾。 围观的人群看得津津有味。 穗穗:…… “统子哥,蒜鸟是啥不好的话吗?为什么她们一听这话反而打起来了。” 系统在一旁查资料:【我也不知道,这上面说蒜鸟是某个地方的和平鸟。】 和平鸟,是一种鸟吗? 算了,她不懂。 “那上次张巧玲要推我,人机哥喊‘等着等着’是啥意思?俺都有危险了,他还让俺等着。” 这个系统知道。 【他说的英语,之前我绑定你的时候遇到了时空乱流,某些设置受到时空影响,变成了当地语言,不过我已经修复好了。】 “哦,那就好。” 穗穗接着看画面。 两个大妈已经被市场的管理人员劝住了,还被要求把地面清理干净,并赔偿两个摊贩的损失。 统子哥计算了一下,两人毁掉的菜加海鲜将近一百斤,消耗了两次捡剩饭机会后,捡回来八十斤。 净化加转化消耗了两个感恩值,好在他哥昨天给村民们念报纸、今天写信都赚了不少感恩值,如今还是十个感恩值。 从光团里出来,宋铁生也把两封信都写好了,兄妹俩把要寄的东西包好。 “听刚才那几个婶子说明天邮递员来村呢,到时候寄出去。” 两人正说着话,宋铁生突然发现门口站了个小人儿。 因为之前跟统子哥说过,如果来人没恶意就不用提醒,因此两人并没发现这个小人儿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 “志胜?你怎么不进来?” 宋铁生惊讶道。 小志胜腼腆一笑:“得得在写信,我就等一等。” 穗穗笑着把志胜拉进来,“是不是想吃糖糖了?” 志胜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穗穗给他掏了一把糖,又给他冲了一杯奶粉,让他在一边吃着喝着。 她则跟哥哥在院子里开始学认字。 没有黑板,宋铁生就在地上制作了两个沙盘,想着等妹妹学会了再在纸上写。 他教的也不是天地人这些简单的字,而是拼音。 没错,虽然宋铁生没学过拼音,不过他从统子哥那得知,这套拼音去年已经开始推广了。 只是他们这里偏僻,还没传过来。 好在统子哥昨天捡的扫盲书上有。 每个拼音字母上都有标注相应的汉字,对于宋铁生这种识字的人来说,学习拼音并不困难。 妹妹说,这是未来人学的东西。 这段时间,宋铁生开始慢慢相信有未来世界了。 如果未来人人能吃白面馒头,人人都可以学习认字,这和仙界也没什么差别了。 “妹,跟哥念,这个拼音叫啊——” 穗穗跟着念:“啊——” “好,张大嘴巴啊、啊、啊。” 喝完奶的志胜也跟着念了起来:“啊啊啊——” 第73章 收学生 没一会儿,二狗子、满仓、慧慧、杏儿和桃儿都来了。 看见宋铁生在教穗穗认字,几个娃娃都想学。 宋铁生也不吝啬,让几人搬了小板凳,排排坐好,开始了教学。 “a、o、e……” 宋铁生先写了几个拼音,让几个娃娃认了认。 “先把拼音都学会了,以后认字会更方便,比如有的字你学了好几遍都学不会,就可以标上拼音,念的多了就记住了。” 看着几个娃清澈的眼神,宋铁生:…… 算了,先教吧。 “啊——” “喔——” 清脆的童声响彻整个小院。 窑洞小院虽说比较偏远,却也不是没人经过的。 有过路的大人从敞开的大门里看到宋铁生在教几个孩子学习,当即返回家,或者从田间地头把自家孩子揪了过来。 他们什么都不懂,却都明白知识的可贵。 如今学习的机会就在眼前,哪怕让娃娃学上一点点,也比他们大字不识一个的强。 宋铁生来者不拒,乡亲们也都识趣的自带了板凳和学费。 他们送的可比写信的报酬多得多,小院里很快堆满了粮食、蔬菜。 有会木匠活的乡亲拍拍胸脯保证:“明天我做个黑板拿来,好做的很,城里娃娃就用那个呢。” 快到中午时,院子里的娃娃已经有二十来个了。 与此同时,他还从大人们口中得知,整个松林公社下辖十几个村,居然连一所学校都没有。 一来是公社确实穷。 二来公社领导都属于踏实派领导,前两年硬是顶着压力不让下面的村子出头,所以不得县上领导喜欢,几次申请拨款建学校都被驳回了。 “像张会计家那几个娃,都在隔壁的竹林公社上学,一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去都给娃把粮食带够了,回来的时候还要坐公交。听说那边学费高的很,一般人家还上不起……” 等大人们都走了,宋铁生接着教学。 这些学生里,最大的只比宋铁生小两岁。 他们大多不认识宋铁生,甚至在此之前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个小老师的敬畏。 没错,十二岁的铁生在这些孩子们眼里已经是和大人一样的人物了。 不过宋铁生没感觉到别人对他的“畏”,他只从这些学生眼里看到了对他的“崇敬”。 不得不说,他还蛮有压力的。 “好,咱们上课,上课之前我们每个人先来个自我介绍吧。” 这时,有孩子问了:“小宋老师,什么叫自我介绍?” 宋铁生先纠正了学生的行为,“咱们讲话之前要先举手,得到老师允许之后再说话,要不以后讲话的人多了容易混乱。” 这个孩子忙举起了手。 “嗯,非常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小宋老师,我叫茅勺。” 宋铁生:??? 是他想的那个茅勺吗? 脑中突然有了气味。 “茅……” 不行,他念不出来这个名,虽然很多地方都有给孩子取个贱名好养活的说法,宋铁生还是觉得不太能接受。 于是他温和问:“你有大名吗?” “大名?什么是大名?” 宋铁生耐心解释道:“就像二狗子,他的小名叫‘二狗子’,大家平时也叫他二狗子,不过他有自己的大名,叫秦恒之,这是他真正的名字。 我想他的父母一定是希望他干什么都能持之以恒,恒之者,为人坚强有毅力,终会有所成就。” “哇——” 孩子们发出惊呼声。 原来二狗子的名字这么厉害。 看着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二狗子不由挺直了脊背。 没错,秦恒之就是我,我就是秦恒之。 叫茅勺的孩子“哇”一声哭了。 “小宋老师,我没大名,我就叫茅勺,我爸妈是不是希望我一辈子舀粪……” 孩子们哄地笑了。 宋铁生忍俊不禁道:“没有,这只是个小名,你回去问问你爸妈你的大名,说不定你的大名比二狗子的还厉害呢。” “好了,我们回归正题,自我介绍就是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可以说说自己的名字,年龄,平时喜欢做什么,愿意的话也可以介绍下家里人,也让老师了解下你们的情况。 有谁愿意第一个上来吗?” 底下瞬间一片安静。 别看这群娃娃平时一个个皮的像猴一样,可一到了这种正式场面,大家还是发怵的。 当然,最主要是不好意思。 “这样吧,就从这位茅……同学开始,老师相信他一定会说的很好,对不对?” 茅勺第一次被人这么鼓励,扭扭捏捏地走到宋铁生面前,害羞的低下了头。 “没事,你可以的。” 茅勺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我叫茅勺,我六岁了,家里有八口人,有爷奶和爸妈,我还有三个哥哥,我喜欢……” 茅勺结结巴巴地介绍了自己,虽然中间停了好几次,脸也羞得通红,不过总归是说完了。 “好,非常不错,大家给他鼓掌!我们要像这位同学学习。 凡事都有第一次,你们看那些领导,他们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讲话,难道是一开始就敢讲的吗?并不是。 老师相信,他们第一次在台上讲话的时候也会害怕,但是,只要多多练习,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像他们那样,这就是老师教你们的第一课,相信自己,简称自信。” 孩子们不是很懂,但是宋铁生的话还是让他们浑身上下的血都沸腾起来。 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就能变得像领导一样吗? 孩子们神情激动,“啪啪啪”的鼓起掌,手都拍红了。 “好,下一个,谁愿意来做自我介绍?” 这次,除了几个实在害羞的,基本都举了手。 宋铁生一边听着一边在纸上写下了学生的名字。 等孩子们都介绍完了,他简单教了三个拼音,就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 宋铁生知道村里人这几天都忙的很,就没叫他们回家。 他生了炉子,把收到的粮食混在一起,加上穗穗从空间拿出的大米,准备给大家做一顿杂粮米饭。 大一点的孩子们帮着洗菜,烧火。 没事干的几个小孩则在一边练习刚才学过的拼音。 一派和乐时,张巧玲突然从门外跑进来。 “好啊你宋铁生,我就知道,你是重生的!” 第74章 没脑子 话刚说完,张巧玲就后悔了。 她烦死这具小孩的身体了。 这脾气, 根本控制不了一点。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 大概八几年的时候,她曾回来过一次。 那时候松林公社才有了第一所小学,那个校长听说她是从港城回来的,还想让她给学校捐点钱。 她又不是冤大头,当然拒绝了。 那个校长继续装可怜,说别的地方的小孩前些年已经开始学拼音了,而他们连本教材都没有,问她能不能捐赠一些。 她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跟要饭似的给人要这要那。 在她眼里,她有是她的事,她可以给,但别人不能要。 最后张巧玲没理会这个校长。 可是后来问题不照样解决了吗? 学校的几个老师联合附近村子里会写字的人,一连手抄了几千本教材。 她记得当时宋铁生也参与其中,她爸还笑话宋铁生,说难为他刚死了孩子还帮人抄教材…… 总之,南河沟的小孩是八几年才开始学拼音的,就算县城的小孩也不过早学个两三年。 宋铁生怎么可能会拼音? 除非他和她一样重生了! 张巧玲像握住对方的把柄一样,得意一笑。 “宋铁生,不必装了,我早就看穿你了!” 穗穗一看张巧玲就来气。 上次的事还没跟她算账呢,她还敢上他们家来找事。 “张巧玲,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穗穗堵住张巧玲,举起小拳头,“敢欺负我哥,我可不会跟你蒜鸟蒜鸟!” 张巧玲:?? 宋铁生:?? 他上前把妹妹护在身后,对着张巧玲冷冰冰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张巧玲不理会对方的态度,自顾自走进去找了个小板凳坐下。 一抬头,看到了宋铁生的鼻孔。 不行,这不是她上辈子的老板椅,坐着毫无气势可言。 她还是站起来吧。 “宋铁生,我们谈谈吧,既然都是重生之人……” “小宋老师,什么是重生啊?” 一旁的茅勺突然举手问。 冒然被打断话,张巧玲十分气愤,她转头一看,六七个小孩正跟宋铁生站在一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张巧玲:…… “宋铁生,你让他们走开。” “就不走。” 一旁的二狗子不乐意了,“张巧玲,你怎么这么讨厌啊,上次欺负傻妮儿和穗穗就算了,这次还想欺负铁生哥,你是不是想挨揍了?” 张巧玲瞥视了二狗子一眼,不言语, 一个死瘸子,早晚有他哭的时候。 “哎哎哎,张巧玲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二狗子撸起了袖子。 宋铁生认真观察着张巧玲,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这个张巧玲才七岁,为什么言行举止总有一种装大人的感觉? 愣神之际,二狗子已经推了张巧玲一把,她一个不防,摔了个屁股蹲儿。 “二狗子,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打女人?” 二狗子无辜道:“我不是男人,我只是个小男孩。” 他早就想收拾张巧玲了。 一来是因为张巧玲平日里就喜欢欺负人,很多小伙伴因为她是张有福的女儿敢怒不敢言。 二来是因为傻妮儿。 老太太是个善心人,傻妮儿没饭吃的时候就会去二狗子家。 一开始,二狗子并不喜欢脏脏臭臭的傻妮儿,甚至会趁奶奶不注意将她赶走。 可是有一次他去河滩玩,掉进河里差点被溺死时,是傻妮儿跳进去救了他。 这件事他时至今日都不敢告诉奶奶。 他听奶奶说过,傻妮儿还有个弟弟,只是那家人从不允许她靠近弟弟。 他想,傻妮儿或许是把他当成了弟弟。 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从那以后就把傻妮儿当成了姐姐。 上次傻妮儿被打他就想教训一下张巧玲,可奶奶说张家已经给了赔偿,他再去打人就没理了,对傻妮儿也没好处。 为此二狗子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而今天这口气终于有了出处。 他不踢也不打。 只等张巧玲站起来后就推她一把。 且他控制着力道,保证让对方懵逼不伤脑。 尽管张巧玲是三十多岁的灵魂,可身体是七岁的。 同样七岁的二狗子又足足比她高了一个脑袋。 一连被推了十几个屁股蹲儿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干脆坐地上嚎起来。 “你们欺负人,我回去就告诉我爸……” 于是,又惹来了二狗子的无情嘲讽。 “告状精,告状精,张巧玲是个告状精!” 气出的差不多了,宋铁生不紧不慢地过来打圆场。 “好了二狗子,让她走吧。” 说罢看都不看张巧玲一眼,继续蒸米饭去了。 张巧玲犹不死心,“宋铁生,你是不是重生了,是不是?” 宋铁生脚步一顿。 他不太明白这个重生是什么意思,大概是重新活了一次? 这或许能解释张巧玲为什么这么奇怪了,因为她是一个重生的人。 宋铁生并不害怕,也没太过惊讶,毕竟统子哥的存在就很神奇了,重生不重生的在他看来都不算什么了。 不过他猜想着,张巧玲重生前的年龄一定不太大。 否则不会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 如果是他,绝不会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再说,就算他是重生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张巧玲没有得到回答,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临走时她还怨恨地盯着兄妹俩,留下一句狠话。 “你们给我等着!” 系统发出了提示。 “穗穗,这个张巧玲对你有恶意。” 穗穗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统子哥说的恶意,是指别人有了伤害她的想法。 “统子哥,你能看出这个张巧玲有什么不对吗?” 系统检测了一番,发现了对方脑子里的时空碎片。 不过他并没有告诉穗穗。 因为时空碎片到了一定期限是会自动消失的,而且有他在,对方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系统忍不住骄傲起来。 他已经是个懂担当的好统子了呢。 炒白菜的时候,宋铁生还是忍不住往里面加了肉。 “这就是老师教你们的第二节课。”宋铁生指着锅里的肉激励大家。 “只要好好学习,以后有文化了,就可以天天吃肉!” 第75章 满仓遇险 仿佛一声春雷唤醒了冬眠的种子,宋铁生的话让孩子们忍不住亢奋起来。 对他们来说,当领导更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可吃肉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老师,你能吃肉是因为你认字吗?” 当然不是。 是因为统子哥。 但是认字的好处毋庸置疑。 孩子们现在不懂没关系,他会慢慢教给他们。 “别的地方老师不知道,不过在这里,只要你们把老师教的东西学会了,老师就让你们天天吃肉!” “来,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过来,然后当着大家的面把刚才学的拼音念一遍,就可以吃饭了。” “第一个,李志胜!” 小志胜颠儿颠儿跑到宋铁生面前,张大嘴巴:“啊,喔,饿。” “好,非常棒,一勺米饭一勺菜。” 小志胜捧着大碗坐在自己小板凳上开始干饭。 肉香味勾地孩子们的口水泛滥。 不过大家依旧乖乖排成一排,耐心等着宋铁生念名字。 直到很多年后,许多人早已衣食无忧甚至功成名就,可依然忘不了在宋老师家吃的这顿饭,也忘不了此时此刻的心情。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肉的魅力实在大,下午学习的时候大家热情高涨,不仅学会了前六个韵母,还会写了。 不过,都是拿个棍子在地上划拉着写。 宋铁生想着,开小灶可以,毕竟都吃到肚子里了。 纸笔还是先不要往外拿,等学习一段时间后再当做奖励分给那些表现好的。 临放学的时候,穗穗又给每个同学一人分了一颗糖。 因为还想着进城卖东西,加上这些孩子们偶尔也得帮家里做活,所以宋铁生今天已经和大人们说好了隔一天上一次课,有事的话也可能隔两天,总归一个月上够半个月。 乡亲们都没有什么异议。 送走了学生,宋铁生又抓紧时间整理起晚上的思想汇报。 满仓是最后一个回家的,因为他帮忙把不想回家的小志胜送了回去。 等回自己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独自走在小路上,经过粮仓的时候,忽然瞥见一旁的仓房内隐隐透着亮光。 因为跟郭大壮去过几次粮仓,所以满仓知道,粮仓这个地方是严禁出现明火的。 而且守仓库的是他一个堂爷爷,已经守了好几年粮仓,最是守规矩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满仓好奇地敲了敲粮仓的门。 “三爷爷,你在吗?” 门竟然没锁,“咯吱”一声开了。 粮仓内一片黑暗。 满仓还以为自己刚才看花了眼,就准备去三爷爷平日住的小屋里看看。 却不想,刚走两步就听见后面“咚”的一下,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满仓又回过头,扶着墙往里面摸。 “三爷爷,三爷爷!” 脚底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满仓蹲下身子摸索着,直到指尖触到了一股温热。 月光从高处的小窗斜劈下来。 一片惨白中,满仓看到三爷爷花白的脑袋枕在麻袋上,他额角豁开个血窟窿,正汩汩流着血。 而他刚才摸到的,就是三爷爷的血。 旁边的秤砣上还沾着暗红,满仓嗓子像被卡住了。 “三,三爷爷……” 麻袋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双千层底布鞋出现在他眼前。 满仓刚要喊,就被砸晕了过去。 ……… 寒骨山上,几个身穿制服的士兵正抬着一个担架不断在丛林中穿梭着。 担架上躺着的正是许久不见的郭晓兰。 郭大壮和李艳红正一左一右紧紧护着女儿。 “向左,对,从这下去。” 丛林里黑漆漆的一片,靠着微弱的手电筒光,郭晓兰精准地指出了当时上山的路线。 为首的青年眼里闪过一抹欣赏,“这小姑娘,真是块当兵的好料子!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郭晓兰全身好几处都打着石膏,翻个身都困难,不过她依旧信心满满:“报告长官,能坚持住!” 李艳红看着乐观的女儿,偷偷抹了一把泪。 青年愧疚道: “难为你们了,这次事关重大,特务没救过来,我们得到的信息有限,只能靠这小姑娘了。” “理解,理解。” 郭大壮也心疼女儿,不过跟国家大事比起来,他们这点事真不算啥。 况且人家想的周全,担架、医生、药物、车辆都准备的足足的,晓兰除了指个路,并没受什么罪。 很快,一堆人就来到了当初晓兰进的小山洞口。 一个士兵勘测了一番。 “这个小一点的洞口是天然形成的,入口处被人封住了还做了掩饰。 原先人工挖的洞口在这里——” 士兵指着一处被藤蔓遮住的崖壁,“一样被封住了,只能爆破。” 青年当即下了命令:“破!” 郭大壮几人被士兵们护着后退躲好,李艳红死死捂着女儿的耳朵。 只听“砰”的一声,洞口被炸开了。 郭晓兰早就说了她藏了一块牛皮纸的事,因此洞口炸开后,马上就有个身材瘦小的女兵从山洞里面钻进那个小的洞道里,找到了那张被藏起来的牛皮纸。 接着,一个又一个大箱子被运了出来。 郭大壮十分好奇里面装的什么。 不过他明白这不是他们小老百姓该知道的。 事情完成后,郭晓兰和李艳红又坐车去了医院,不过这次去的是他们县城的医院,这样也好方便李艳红照顾两个女儿。 郭大壮依旧留在村里。 “满仓还好吧?” 李艳红有点担心小儿子。 “放心,那小子好得很,今天还到铁生那学认字去了,这会儿应该回家了。” “好,那就好,我和晓兰就去医院了。” “行,你们去吧。” 郭大壮告别了老婆和女儿,又悄悄往村里走去。 路上,他还听到村民议论。 “刚才是不是打雷了?” “我也听到了,还以为听错了呢。” 郭大壮混入其中,“哪有什么打雷声,这天能下雨?” “诶,大队长,你也去听课?” “那肯定呀,咱得以身作则。” 郭大壮笑呵呵的:“铁生可有文化了,咱们也去听听,跟着人家文化人进步一下。” 他跟着众人来到打谷场,却发现现场乱糟糟的。 宋铁生还没有来。 第76章 救满仓 满仓是被烟雾呛醒的。 他被绳子捆着,旁边是昏迷不醒的三爷爷。 “三爷爷,快醒醒,三爷爷!” 粮仓里装着今年冬播的粮种还有麸皮秸秆这些牲畜饲料,虽然火燃得不算快,可这些烟雾熏人的很。 如果没人来救他们,他们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烟呛死了。 可此刻的满仓站都站不起来,只能使劲往门口“蛄蛹”。 “救命,救命!外面有人吗?救命啊!” 粮仓挨着大队部,烟雾又这么大,照理说不该没人看见的。 满仓被呛得直咳嗽,但不管怎么喊,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哥,你看那里是不是着火了!” 因为张巧玲白天闹了一出,宋铁生不敢让妹妹独自留在家里,因此就带着她一起去打谷场。 穗穗鼻子一动,闻到了空气中的浓烟味。 “走,过去看看!” 两人快步朝浓烟的方向跑去。 临近了才发现,起火的地方是粮仓! 宋铁生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了,民兵呢?村里的民兵去哪了? 前几次他来大队部时,不管多晚回去都会遇到巡逻的民兵,这两天虽然上思想课,可民兵却是不用的。 现在,他们去哪了? 他冲到大队部一看。 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救命,救命……” 满仓虚弱地躺在地上,渐渐发不出声音。 系统“叮”了一下提醒穗穗。 【穗穗,里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满仓!】 穗穗大惊失色,“哥,哥,满仓在里面!里面有两个人!” “水,毛巾,斧头,穗穗,斧头有吗??” “有,有!“穗穗按照哥哥说的,一样一样拿出来。 宋铁生提起斧头冲上去,一把劈开了粮仓门上的大锁。 锁掉下来的时候,他由衷感叹了一句:“统子哥真是好样的,这斧头也太厉害了!” 门一开,宋铁生就发现了晕过去的满仓。 他先把满仓扛出来,放在空旷处。 又用水把毛巾打湿捂着口鼻冲了进去,等他费力地将三爷爷拖出来时,粮仓西北角已经窜起丈把高的火舌,浓烟里飘着烧焦的麦子味。 终于有村民看到,提着水桶赶来了。 可惜为时已晚,整个粮仓已经烧成了火笼。 穗穗刚刚就让统子哥把还没被烧的粮种转移到空间里了,因此被烧的大部分是牲畜饲料。 可是其他村民不知道,他们眼睁睁看着粮仓被烈焰吞噬,却只能在一边哭天喊地。 “老天爷呀!这巡逻队干什么吃的!粮种全没了!” 郭大壮软着腿扑倒在儿子面前,“满仓,我的满仓啊,快,送医院,送医院!” 南河沟没有赤脚医生,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一老一少搬到骡车上,朝县城赶去。 宋铁生和穗穗也跟着去了,“叔,到时候缺啥了我能帮帮忙。” 郭大壮胡乱点了点头。 其实满仓没什么事,严重的是三爷爷,他失血过多,虽然刚刚铁生已经做了简单处理,穗穗也按照统子哥的指导给用了药。 可老人家年龄在这放着,谁也不知道会他能不能挺过来。 李艳红怎么也想不到,她前脚刚到医院,后脚郭大壮就来了。 她刚刚惦记的小儿子居然也住了院! 一瞬间,李艳红觉得天都塌了。 洞门上的那座庙真不该拆啊。 害的她连个求神拜佛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们家今年到底是惹了哪路小鬼啊,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 “郭大壮啊郭大壮,这就是你说的好着呢!” 李艳红对着郭大壮拳打脚踢。 郭大壮像个一动不动的沙包,任由老婆捶。 “满仓要是出了事,我跟你没完!保国呢?守业呢?你们三个大男人连一个小孩都看不住吗?” 郭大壮垂下脑袋,瓮声道:“保国报案去了,守业还在村里灭火。” 李艳红气得又捶了他几下。 “我是说之前呢,之前你们干、什、么、去、了?” 她一边问一边狠狠给了郭大壮几下。 郭大壮弱弱道:“我跟你上山了,他们两个不知道干啥去了,我回去说他们。” 李艳红知道这事怪不到男人和两个儿子身上,可她就是气不顺。 一旁的宋铁生劝道:“婶子,你消消气,这种事咱们谁也没想到,现在的关键是找到凶手。” 李艳红握着宋铁生的手,“铁生啊,多亏了你,你们兄妹两个救了我家三条命啊!” “婶子,这话说的严重了,我就是恰好路过而已。对了叔,我还有点事跟你说。” 宋铁生将郭大壮拉到一旁。 刚才村里人多眼杂的,他不敢说,怕引起有心人注意,只能单独跟郭大壮说。 “伯伯,我怀疑烧粮仓和害满仓的是一个叫吴栓子的民兵!” 听了这话,郭大壮心里一惊。 “铁生,这话怎么说?” 宋铁生神色严峻。 他不是胡说,而是统子哥检测到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救了满仓的缘故,那个人对他的恶意浓到遮掩不住。 统子哥一下就检测到了。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跟郭大壮说。 他只能编了一个借口。 “我救满仓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人影,等救火的民兵过来时才发现那个人影和吴栓子很像,伯伯,就是没证据我才只跟你说,但是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郭大壮沉声道:“我知道了,民兵肯定是有问题的,粮仓烧了那么久居然没一个人发现……你放心,回头我会好好查一下的。” 宋铁生又提醒道:“伯伯,满仓这边最好不要离人,不知道满仓有没有看到凶手,如果看到的话,我怕……” 郭大壮倒吸了口气,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宋铁生见没什么事了,就给郭大壮留下了周建国的地址,让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去周建国那找他,明天他会在县城呆一天。 郭大壮知道宋铁生在忙什么,不忘嘱咐,“铁生,农具的事你上点心。” “哎,知道了伯伯。” 他们所在的北江省是钢铁大省,钢铁厂众多,像罗大路那样偷偷攒点废料打农具,再私下买卖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黑市还真的有可能搞到农具。 第77章 陈玉梅的“梅” 兄妹俩摸黑来到了大院儿,正好碰上罗大路。 “大路叔,你这是刚下班?” “是啊!铁生你们来了!” 罗大路把沾满煤灰的帆布手套塞进工装裤口袋,手还在不自觉发抖。 连续十二小时的高温作业早就让他的深蓝色工装服结满盐霜,这会儿夜风顺着领口钻进来,激的他打了个寒颤。 罗大路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蹲下身子,手指慢慢展开。 “穗穗,吃糖。” 掌心躺着的是一块麦芽糖,是罗大路他们主任孩子满月分的喜糖。 穗穗看了哥哥一眼,得到同意后,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谢谢大路叔!” “不用谢不用谢,叔知道你们不稀罕这个,上次你给娃留的水果糖可比这个好多了。走,快进院里,建国也回来了,正在家养伤呢!” “养伤?” “是啊。”罗大路推开门,“建国出差时遇到劫道的了,腿上挨了两刀子,这算好的了,开车的司机老陈……唉。” 宋铁生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一进门,他就看到周建国拄着个拐棍,跟那个孙婶正争论着什么。 “婶子,我跟你说了好多次了,不用不用!” 周建国无奈地看着孙玉芬以及站在她旁边,无地自容到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的冯冬梅。 孙玉芬笑的像朵花一样,“行了建国,都快成一家人了,还跟婶子客气什么?” 周建国大惊:“婶子,这话可别乱说,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怎么就成一家人了?” 孙玉芬故意虎着脸:“我都去厂里问了,厂里根本没给你介绍,你哪来的对象?都一个大院的,你还害羞,喜欢我们冬梅就直说,婶子啊,可乐意你们在一起呢!” 说着她指了指周建国身后的一间房子:“冬梅的彩礼不多要,就一百块钱加一间房,你们小两口啊,一间房就够了。” “婶子你!” “对了,还有锅碗瓢盆什么的该置办的都得置办,你还年轻不懂,这样,你多给婶子一百块钱,婶子保证给你们置办齐全。” “另外……” 眼见对方的算盘珠子都快打到他脸上了,周建国终于忍无可忍吼道:“够了!孙玉芬,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你听着,我不会娶你女儿,我也没想过娶你女儿,你能不能别再这强行拉郎配了?” 孙玉芬一愣,随即怒了:“好你个周建国,都跟我闺女私定终身了还不承认……” “你,你,你信不信我去公安告你!” “怎么就私定终身了?我跟谁私定终身了?” 周建国都要气笑了,“冬梅就在这,你问过她了吗?你别说话!” 他冷着脸,目光转向一旁的少女,“我问你,冬梅,咱们俩谈对象了吗?” 冯冬梅脸快埋到地上了,听到周建国的话,赶紧摇摇头。 “没有没有,建国哥就像我哥哥一样,怎么可能?” “对吧,大家伙都听到了,我就奇怪了,婶子你怎么就认定我和冬梅谈对象了呢?” 周建国厉声道:“难道我脸上写着好欺负三个字?还是你孙玉芬为了一间房子就迫不及待想要卖女儿?” 一下被戳中了心事,孙玉芬立马跳起来反驳道:“谁卖女儿?我要卖女儿能供她上到初中?好你个周建国,到现在了还不承认,说,你是不是占我女儿便宜了!” “妈!” 冯冬梅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尖叫了一声。 “妈,你不要胡说八道了行不行!我都说了,我没有跟建国哥处对象,” 孙玉芬梗着脖子:“他不承认就算了,你怎么也不承认?不是被占便宜了还能是什么?” 周建国要被气死了,这个孙玉芬到底有脑子没有? 这话能是乱说的吗? 他一把将手里的汤盆摔到地上,“孙玉芬,你再胡说别怪我不客气!” “你还不客气?” 孙玉芬瞪大眼睛,从怀里掏出一条毛巾。 “大家伙都看看,都看看!没跟我家冬梅谈对象,为什么要拿我家冬梅的毛巾?” “你们看,这毛巾上还绣着‘梅’字,大院里谁不知道我家冬梅爱往衣服上啊围脖上绣个字,这条毛巾可是我亲眼看见你洗了挂在晾衣绳上的,陶姐也看到了,对不对陶姐?” 孙玉芬十分得意,就是陶姐发现这条毛巾上的字才特地过来恭喜她的,要不她还不知道。 被孙玉芬点名的陶姐脖子一缩,不敢吭声。 她这人平时就爱在背后说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看到周建国晾的毛巾上有个小小的“梅“字,第一反应就以为这是孙玉芬家冯冬梅的。 而且孙玉芬不老说要把女儿嫁给周建国吗? 所以她下意识就以为两人谈对象了。 哪知道…… 周建国一把扯过毛巾,“孙玉芬,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怎么就是你东西了?这不是我家冬梅的吗?你看这上面……” “闭嘴!“周建国的目光像是要吃人,“难道名字里有‘梅’的只有冬梅一个吗?” 他红着眼,珍惜地将毛巾叠好,声音沙哑道:“大家都知道我被匪徒砍了两刀子,是老陈给我包扎的伤口,可就是在包扎伤口的时候,他被人从背后袭击,这才……” “若不是他临死前拖住匪徒的腿,我也不会捡回这条命,这条毛巾是老陈女儿的,他有个女儿叫陈玉梅,这个‘梅’是陈玉梅的‘梅’!” 周建国闭上眼,心中怆然。 出发前老陈还跟他炫耀女儿好,女儿贴心,甚至开玩笑地说让他给他当个女婿。 可谁知…… 众人听了心里都沉甸甸的。 有看不下去的当场骂道:“孙玉芬,你能不能别没事找事了?搞清楚情况了吗就上门毁人清誉?” “就是,建国刚经历了这么大事,你怎么忍心的?” “老冯啊,冬梅挺好的一个闺女,不会嫁不出去的,你们干嘛老盯着人家建国霍霍?” “你,你们……”孙玉芬气得手抖。 “陶姐,你说句话呀,不是你说……” 陶姐忙转身往屋里走:“我没说,我啥也没说,不关我的事!” 冯根生坐在自家门槛上,咬牙道:“还不赶紧回来,嫌丢人丢不够吗?” 众人投去鄙夷的眼神。 这个冯根生就是这样,有啥事都让老婆家冲前面,他自己在那稳稳坐着,好像什么事都和他没关系一样。 第78章 又一个铁盒子 闹剧过后,人群散开,周建国这才看到不知道来了多久的宋铁生和穗穗。 “铁生,穗穗,你们来了!” 宋铁生忙上前扶住周建国。 “建国叔,你的腿……” “没事没事,好着呢,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出院。 “来,进屋,叔给你们买了不少好东西呢,你们过来看看……” “建国叔,你……俺知道你难受,想哭就哭吧,俺不会笑话你的。” 穗穗上前抱了抱周建国。 周建国像被掐住了气管,喉结在颈间痉挛般上下滚动。 他的眼皮越眨越快,直到鼻头突然抽动了两下,一团眼泪砸了下来。 “没事,真的没事……”周建国整张脸扭向了阴暗处。 过了好久,他才从悲伤中缓过神来。 “这次来住几天呀?” 宋铁生从随身的竹筐里取出各种东西,“叔,俺们明天就回,俺现在是个小老师了,后天还得教人认字呢!” “呦,铁生这么厉害!都成老师了!” 宋铁生知道周建国此刻的心情,因此特意提起了村子里的发生的事,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穗穗还分享了张巧玲想推她却自己掉进河的事。 “真不知道那个破盒子有什么好的,上面的老鹰脑袋丑丑的,还不如村里的大公鸡好看。” 周建国一愣。 “啥?你说盒子上有个老鹰头? “对啊,建国叔,咋了?” 周建国像想起什么,“铁生,你打开叔的衣柜,最下面有个抽屉,你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个盒子?” 宋铁生按照周建国的吩咐,跑到衣柜前,打开门,拉开下面的小抽屉,果真看到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而盒子上面同样印着一个老鹰头! 宋铁生没见过盒子,穗穗却一眼认出来了。 这个盒子和她扔的那个盒子一模一样! “叔,这个盒子是哪里来的?” 一想到这盒子可能跟特务有关,宋铁生心里不由一沉。 “这个啊,是我爸妈留下的,对了,里面还有几张牛皮纸呢,小时候他们还哄我说是什么藏宝图。” “呵呵,估计是解放前有钱小孩家玩的游戏,那时候就流行这种藏宝啊密码之类的游戏,不过这个藏宝图都不全了。 把盒子给穗穗,别的娃有的,咱们穗穗也得有,不就是个破盒子吗?谁没有似的,还敢推人,真不知道这娃娃家长怎么教育的。” “穗穗,快,拿着,回去就让她看看,咱也有!” 周建国毫无心机地将盒子塞到穗穗怀里,就去翻看他们带来的东西。 因此没注意到宋铁生复杂的眼神。 “好家伙,乳粉?” 周建国一脸诧异,“铁生,你这业务范围有点广啊!” 宋铁生回过神来,“叔,给你留一桶,剩下的给大路叔家的三个宝。” “嗯。” 周建国点点头,“那三个娃受了老大罪了,可不得好好补补。” 宋铁生上次就想问,“叔,三个宝是不是被……” 他想说被虐待,又不是很确定。 周建国明白他的意思。 “可不是嘛,被亲妈虐待的,要不是大路回去发现了,这三个孩子就没了。” “怎么会这样?” 宋铁生不解,“哪有亲妈这样对孩子的?” 三个宝除了一眼看上去身体不好,全身上下还有不少疤痕。 只是每次看见,他们就装作没看见而已。 “唉,说起来也是让人不敢信。” 周建国并不把宋铁生当孩子,他瞅了一眼正在摆弄盒子的穗穗,悄悄道: “你大路叔原来是农村的,这不是去年大炼钢铁他发明了一个什么技术被特招进了这个钢铁厂吗?” “他虽然是进来了,可他媳妇儿还在村里,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 “今年年初你大路叔分到房子,就想把媳妇孩子都接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回了一趟乡下,就把三个快不行的孩子接回来了,至于他媳妇,我们都没见过。” “不过孩子是跟他们妈在一起的,不是被亲妈虐待还能是谁?” 宋铁生发现了问题,“那方婶不是孩子奶奶吗?三个宝没跟奶奶一起住吗?” 周建国让宋铁生关上门,才小声道:“方婶不是你大路叔的亲妈,而是继母,听说当初大路他爹不在了,大路也结婚了,他们就分了家,方婶带着一个女儿过。” “这不,见罗大路一个人看不了孩子,她这才从乡下过来看孩子,没有城市户口领不了口粮,所以大家伙就让她帮忙洗洗衣服做做饭,好歹赚点补贴补贴家用。” “原来是这样……” 宋铁生喃喃道。 可是,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内情呢? 他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却本能的不想把一个母亲往坏的想。 “叔,我去给大路叔家送乳粉去。” “行,你去吧。” 宋铁生背着竹筐进了罗大路家。 罗大路一看他来,第一反应是关上门。 “铁生,弄到了?” 宋铁生点点头。 罗大路忙帮他卸下竹筐。 “铁生看着瘦瘦的,力气这么大,瞅瞅,背着这么沉的竹筐来县城,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正因为这样,他刚在门口时都没敢想铁生背的是乳粉。 宋铁生汗颜,他就背了一小段路而已。 他带来的乳粉一共有十罐,“叔,你看你要几罐?” 罗大路忙道:“都要,都要,就是这价钱……” 宋铁生虽然同情三个宝的遭遇,不过还是在商言商。 “叔,你应该也打听过了这东西的价格,我不跟你多要,一口价,十二块钱一罐,十罐一百二。” 按照罗大路的工资标准,十二块相当于他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不过他还是咬牙答应了。 “行,就这个价,叔知道你算是照顾叔了,这个价钱不算贵,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呢。” 方婶忙从里屋取出钱,数够了,交给宋铁生。 罗大路虽说有点心疼,可一想到三个宝身体棒棒的样子,就觉得花再多钱也值了。 等他捧起乳粉罐子时,更惊喜了。 “铁生,这,这一罐是……” 宋铁生淡淡点了点头,“没错,这一罐是一斤六两。” 第79章 捡肥料 对罗大路来说,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还以为一罐奶粉就是一斤的量。 宋铁生告诉他:“叔,这次的乳粉是专门给小孩子喝的,比上次送你们的那种还要好,小宝每天……” 这几罐乳粉是统子哥根据三个宝的体质特地转化的,所以丝毫不必担心吸收问题。 宋铁生细细教了罗大路用法用量,并提醒道:“叔,这东西再好也不是万能的,还得多吃点鸡蛋之类有营养的东西。” “好,好,叔知道了。”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周建国撑不住睡了,穗穗一个人在屋里玩“拼图”。 看见宋铁生进来,她开心道:“哥,你看,又拼起两块。” 宋铁生看着那些小块的牛皮纸,推测着完整图纸的尺寸。 嗯…… 缺的太多,推测不出来。 算了,以后再研究吧。 他又拿出纸笔,开始在煤油灯下写写算算。 “哥,你在算什么?” 宋铁生指了指本子上的数字,解释道: “哥在算明年的收成。” 穗穗惊讶道:“哥,这也能算出来?” 宋铁生点点头,“算个大概而已。” “你看,粮仓里大概有2000袋粮种,一袋大概一百斤,那就是两万斤。按照深耕密植的种法,一亩地最少要50斤粮种,也就是说这两万斤种子大概能种400亩地,只是……” 宋铁生想起农业书上写的。 过度深耕会破坏土壤结构,导致肥力流失,作物会连年减产。 密植就更不用说了,麦苗都都挤到一起,病害、倒伏…… 总之,一亩地能有100斤收成都算好的。 这样算下来,两万斤种子收成最多40000斤,除去留种,交公粮,分到各家各户的能有多少? 宋铁生越算越心惊。 况且,南河沟有田地6000多亩,计划种植面积怎么也不可能只有400亩。 也就是说粮种本来就是不够的。 粮种不够是一个问题,够了种下去会有更大的问题。 一时间,宋铁生心里乱乱的。 穗穗看到哥哥一脸忧愁的模样,提议道:“哥,有什么问题吗?要是缺少什么,我可以让统子哥帮咱们捡。” 宋铁生摇摇头,“现有的问题中,粮种问题算是最好解决的了。 可粮种被烧了3000斤,就算你一天可以捡120斤,光是捡粮种就要25天,眼看着就要播种了,来不及的。 而且,空间里的粮种咱们还得想个办法拿出来。 再有就是之后的农具、肥料、灌溉。” “唉,这些不是咱们能解决的。” 穗穗问系统:“统子哥,你有啥办法吗?俺们实在想不出来。” 系统开始运行思考,几分钟后,他突然开口道:【穗穗,有办法了。】 “真的吗?” 宋铁生看到妹妹对着一片虚空道:“嗯,嗯,好,还有这么个好地方?那之前你怎么不告诉我?” 系统解释道:【因为这种和你们无关的事情我是不会主动说的,除非你问,或者你要求。 毕竟,检测功能最大的用途是为了你的安全,其他都是顺带的。】 “原来是这样,那俺现在说可以吗?以后有这种好地方或者好东西,可一定要告诉俺哦。” 系统闪了闪:【收到!】 宋铁生刚想问问什么情况,却见穗穗笑了笑:“哥,俺先捡剩饭,等明天回村了再告诉你。” 说罢就消失不见了。 穗穗来到光团,开始了今天的任务,她要捡肥料。 没错,就是肥料。 虽然哥哥说得没错,她一天只能捡120斤,可是她有统子哥啊。 肥料是啥?不就是给庄稼吃的营养吗? 她想起上次统子哥给三个宝转化的营养液,一大堆保健品只转化了一小支。 所以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嘿嘿,统子哥……” 系统有点懵:【穗穗,咱有话好好说……你别这么笑,我有点怕……】 穗穗扬起大大的笑脸,温柔道:“统子你别怕,俺今天要捡肥料,但是俺只要里面的营养,你能不能帮俺捡回来?” “要够整个南河沟的田地吃的营养,俺觉得你这么厉害,要是转化一下再捡过来也是可以的,对不对?” 穗穗一脸天真的看着统子哥。 系统:…… 可以是可以,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光团开始出现画面。 只是这次的画面实在太多了, 大部分的场景是在田间地头或者湖泊,系统开始不停的捡啊捡…… 捡啊捡。 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被烧坏了。 再一看穗穗,已经躺在光团里睡着了。 系统拿出个小被子给穗穗盖上肚子,然后继续奋战。 妹妹过了很久都没回来,宋铁生虽然知道她在统子哥那里很安全,不过还是没办法安心睡。 他翻开随身带的《赤脚医生手册》,就着微弱的灯光认真读起来。 …… 南河沟村,民兵霍元宝正在巡逻。 “元宝。” 有人在背后叫他。 他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呦,吴老二,晚上又不是你当值,你出来干什么?不会是背着婆娘偷腥吧?嘿嘿。” 霍元宝笑的猥琐。 吴栓子丝毫不介意,反而热络地搂住霍元宝,“哪里啊,这不是睡不着出来转转,正好遇到了嘛,走,去兄弟家,我让你嫂子整两个小菜,咱们兄弟俩喝点?” 霍元宝一听到“喝点”立马动心了,改口道:“吴哥,你那还有酒?” 吴栓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那必须有啊,攒了好久的,去不去?” 霍元宝有些犹豫,“这粮仓才让敌特烧了,正是需要戒备的时候……” “哎呀,没事,那不是还有别人吗?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去不去?不去我叫别人了。” “行吧,不过只喝一点,不能让人发现。” 霍元宝舔着嘴唇,“吴哥,上次你请咱们吃的那个花生米不错。” 吴栓子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阴恻恻地,“有,都有,我让你嫂子做。” 霍元宝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凉意。 他回头看了看。 如墨泼洒般的夜里,万籁俱寂,只余一片虚无。 第80章 有粮种了 太阳初升时,穗穗终于醒来了。 一睁眼,她就看到了萎靡不振的统子哥。 忙碌了一个晚上,统子哥的光都不那么亮了。 【穗,穗穗,捡够了,不过因为数量太多,昨天三次,加今天三次,捡剩饭机会都用了……】 统子哥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穗穗愧疚极了。 “统子哥,对不起,俺没想到……” 在她眼里,统子哥的本事大的很,所以才单纯地以为这次就是捡的多了点,不会费什么力气。 哪知道…… 【没关系的穗穗。】 系统说:【能帮到你,我觉得很开心。】 穗穗抱着小光球,“统子哥,俺会永远记得今天,等以后你要是遇到觉得累的事,俺一定帮你累回去。” 系统明白了穗穗的意思:【好,那可说定了哦!】 “好,一言为定!” 此时的穗穗并没有想到,系统也是会有孩子的。 等她发现自己成了德华时,只能无奈地冲天大喊一句:“天呐,你们两个统还让不让人活了!” 穗穗出了光团,看见一晚上没睡的哥哥,更愧疚了。 仅仅一晚上,她就伤害了一人一统。 “哥,对不起,俺不小心睡着了。” 穗穗哭唧唧。 宋铁生安慰道:“没事,哥正好看书了,统子哥捡来的书真的特别好,光照着书看哥都觉得能当医生了。” 当然,这话夸张了。 不过这本医书上好多医用常识还有方子都是非常实用的。 宋铁生打算找个机会试试。 方婶做了早餐。 兄妹俩在桌子上吃,周建国躺床上吃。 “医生都说了,你得在床上躺半个月,看你,伤口又裂了吧。” 方婶在一旁絮絮叨叨的。 周建国面色惨白。 知道兄妹俩要去医院,他犹豫再三,把宋铁生叫到床边,“铁生,帮叔一个忙。” “叔,啥帮不帮的,有事你说。” 周建国面露愧色。 “老陈有个女儿,就是那个陈玉梅,她在县医院当护士,你帮叔把这包东西交给他,就说叔给的,让她好好照顾身体。” 他和陈玉梅只见过几次,上次见面还是在老陈的葬礼上。 那时候她几乎要哭晕过去,他连说声感谢的机会都没有。 前两天他就想去看看对方,可他忘了自己失血过多需要静养的事,刚走两步就恶心呕吐差点再摔一下。 昨天他又试了试,这不,今天稍微一动弹伤口就裂开了。 “行,知道了叔,交给我。” 宋铁生将那包东西放到竹筐里,牵着穗穗去了县医院。 满仓没什么大碍,那位老人家情况不太好,不过一条命好歹是保住了。 晓兰和晓莲被安排到了一个病房,在病房里,穗穗还看到了李慧慧的姐姐李芝芝。 郭大壮昨天晚上就回去了,李艳红照顾满仓,所以晓兰和晓莲都是李芝芝照顾的。 “芝芝姐,能忙的过来吗?” 宋铁生关心问道。 李芝芝不同于其他农村女孩的泼辣大胆,她说话声音低低的,性子也十分文静。 听到宋铁生这么问,她抿唇一笑:“有护士帮忙,不要紧的。” 宋铁生从筐子里取出自己带来的营养品,有在菜市场捡的菠菜、豆腐,小鱼小虾,还有之前捡的鸡蛋排骨。 “芝芝姐,麻烦你拿到食堂让师傅做一下,给晓兰晓莲补身子。” “行。” 之前晓兰提起过,她们吃的肉都是宋铁生哪来的,因此李芝芝也没多问,拿着东西就离开了。 “铁生哥,太谢谢你了,又给我们拿肉吃!” 郭晓兰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有啥。”宋铁生笑了笑,“你想吃我以后还给你送。” 随后,他开始将话题引到了那个盒子身上。 找晓兰的那天,很多人都听晓莲说了特务让她进洞拿出个铁盒子的事。 因此晓兰并没有多想,她告诉宋铁生:“就是一个黑盒子,上面一个鹰头。” 果然是这样。 虽然知道跟特务有关的东西他们不该私自留下,可那里面的东西也和他娘有关。 所以宋铁生还是决定自私一回,不告诉任何人牛皮纸的存在。 反正特务拿的铁盒子掉进河里了。 两人坐了一会儿,等吃了午饭,宋铁生又去找陈玉梅。 不过,陈玉梅正在手术室里忙,宋铁生只好将东西交给另一个护士,请其帮忙转交,并留下纸条。 之后兄妹俩才回了南河沟。 进了村,两人并没有回家。 他们根据统子哥的指引,来到了一个防空洞。 “这……这是……” 宋铁生看着面前里数不清的麻袋,惊讶道:“这里面都是粮食?” 穗穗捂嘴笑,“哥,是不是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铁生掏出随身带的小刀,在麻袋上划了一道口子。 登时,黄澄澄的小麦粒露了出来。 穗穗跟哥哥介绍这些粮食的来历。 “统子哥说,这个防空洞是鬼子挖的,这些粮食也是鬼子存的,虽然有的粮食因为保存不当坏掉了,不过都是小问题,统子哥可以帮忙转化一下。 统子哥说了,这里的粮食有150吨呢,哥,你说,这么多够不够乡亲们种?” 宋铁生心里换算了一下,“够,够了,余下的还能分给大家伙当口粮。” “对了,还有空间里的,穗穗,你把粮仓里的那些粮种拿出来放这里吧,再让统子哥帮忙转化下,变得和这里的粮食一样。” 穗穗羞愧地低下了头,“哥,今天恐怕不行,统子哥太累了,让他歇歇吧。” 她跟哥哥说了昨天晚上让统子哥捡肥料的事。 宋铁生十分理解,并真诚地对着虚空跟统子哥道了谢。 系统听到了,对穗穗说:【没事啦没事啦,解决了粮种问题,咱们肯定能得好多好多感恩值,到时候我的能量会越来越强,功能也越来越多。我帮了你们,你们也帮了我,咱们互相帮助。】 话虽这么说,可穗穗还是坚持让统子哥休息几天。 正好,宋铁生也要花时间想想,该怎么不动声色地让乡亲们发现这个防空洞。 这个防空洞距离窑洞小院不远,是在一片荒地底下。 之所以一直没被人发现,是因为入口不在荒地,而是在不远处一座破房子里。 听老太太说过这房子之前是一个地主的,鬼子来村的时候,就被鬼子占了。 这倒是对上了。 第81章 没证据 大队部的办公室里。 李常安坐在条凳上,盯着对面的人。 “全喜,昨天粮仓着火的时候你在哪?” 叫全喜的民兵搓着衣角,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书,书记,我去河堤巡逻了。” “真的吗?” 全喜目光躲闪,嗫嚅道:“真的。” “和谁?” “和吴栓子。” 李常安突然起身逼近对方,“全喜,想清楚了再说,你原本是在粮仓附近巡逻的,怎么会跑去河堤?” 全喜沉默了片刻,“书记,我就是想去透透气,谁知道……都是我的错,我认罪……” “放屁!” 李常安一拍桌子,“你认罪?你知道自己什么罪吗?因为你的疏忽导致粮仓被敌特分子烧了,你就是阶级敌人,就是破坏社会主义建设,这叫‘反革命破坏罪’,严重了要掉脑袋的,你认得起吗?” “全喜啊,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犯这种错的,你老实交代,粮仓被烧的时候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说出来叔帮你解决,行不行?” 李常安苦口婆心的劝道。 昨天晚上郭大壮从医院回来就跟他说了一个怀疑对象——吴栓子。 他们一查,发现吴栓子正是白天巡逻的民兵之一,只不过他的巡逻地点是河堤。 在粮仓附近巡逻的叫李全喜,因为是第一责任人,所以他和郭大壮就先审问了李全喜。 在李常安的印象中,李全喜是个老实孩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干起活来却十分卖力,从不偷奸耍滑。 所以他不太相信李全喜说的“想透透气就去了河堤”的说法。 尤其是在冬播这种紧要的时候,粮仓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 原本在粮仓巡逻的人有三个,巧的是其他两个人都吃坏肚子了。 而他们都是在全喜家吃的饭。 这就让全喜显得更加可疑了。 如果换成别人,早就想法子为自己开脱了,可全喜不仅把责任揽了过去,还顺便为吴栓子提供了在场证明。 这就让李常安恼火了。 郭大壮相信宋铁生,他相信郭大壮。 这个吴栓子绝对有问题!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刚想查他就有人站出来为他洗清嫌疑。 再加上霍元宝的事。 郭大壮半夜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召集所有民兵集合。 集合的锣敲了总有半个小时,吴栓子和霍元宝却始终不见人。 他带着民兵冲到吴栓子家时,才发现两人已经喝的酩酊大醉。 霍元宝作为晚上在粮仓巡逻的民兵,偏偏跑去吴栓子家喝酒,这里头要是没鬼谁信? 于是,他把三个人分开审。 可惜审了几次的结果都一样。 全喜承认自己失职。 霍元宝说是自己想去喝酒的。 吴栓子啥也不知道,表示自己很无辜。 想到这,李常安面色严肃起来。 “全喜,粮仓被烧不仅关乎整个南河沟社员一年的生计,还涉及到敌特分子的巨大阴谋!你家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难道你忍心将乡亲们还有你的家人置于险境吗?” 李常安的一番话让全喜垂下了头,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却还是摇了摇头。 “书记,我真的没隐瞒什么,都是我的错,我认!” 见全喜油盐不进的样子,李常安无奈道: “全喜,实话告诉你,我们都怀疑吴栓子有问题,如果你能证明这一点,我们马上会把他抓起来,就算他身上有你什么把柄,你也不用担心。 哪怕天大的错,也比丢了命要好吧?” 全喜不说话了,只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李常安丢下一句话,就去了另一个房间和郭大壮汇合。 “怎么样?” 李常安摇了摇头。 “大壮,会不会是铁生看错了?” 郭大壮笃定道:“不应该,铁生来了之后几乎没怎么和乡亲们接触过,但他一口咬定是吴栓子,想来不会认错。 再说,现在这种情况,不正好说明吴栓子有问题吗?” “可是咱们现在没证据啊!” 李常安揉了揉脑袋,“昨天我连夜给上面打了报告,上面说会派特派员下来调查。 唉,今年这典型算是白立了。” 真不知道,他们这小小的南河沟村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引来这么多妖魔鬼怪。 难不成是有什么宝藏? 郭大壮又提起粮种的事,“上面怎么说?能不能和哪儿协调一下调一些过来吗?” 李常安头疼,“调也调不过来多少,实在不行,只能等春播了。” “那哪行?”郭大壮急了,“等春播真的就饿死人了!” “那能怎么办?我又变不出粮食来,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咱们能怎么办? 我跟领导请示过了,等这事儿过了,咱们就带民兵进山,我就不信了,有这么大一座山在,咱们还能饿死?” 郭大壮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又将话题扯到了吴栓子身上, “常安,我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这个吴栓子?” “哦?说来听听。” 郭大壮凑近李常安悄声言语了一番。 “行,我看可以,这样,你负责带人去,提前埋伏好,我负责找人引他上钩。” “不过……” 李常安沉吟一番,“医院那里……” “放心,我去协商。” 郭大壮拍了拍胸脯,“这事不能急,不然容易惹人怀疑。” 李常安同意,“那就过几天,等特派员下来,这几天我先让人把他盯紧。” “行。” 两人商量了一番,这才各自回家。 全喜,霍元宝以及吴栓子则被分别关押起来。 夜色渐黑,郭大壮正往家走着,冷不防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小黑影吓了一跳。 “二狗子,你跑这么快干啥去?还不赶紧回家?” 二狗子见是郭大壮,忙问:“伯伯,我满仓兄弟没事吧?” 郭大壮听得好笑,“你满仓兄弟没事,过两天就回来了。” 二狗子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可担心他了。” “行,你快回去吧,天都黑了,你奶奶年纪大了,别让她担心。” “知道了伯伯,我去……” 二狗子跑的飞快,所以郭大壮并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 不过,看着是往家的方向,他放下了心。 第82章 取大名 “傻妮儿,傻妮儿!” 二狗子在河滩上喊了半天。 傻妮儿已经好几天没去他家吃饭了。 下午奶奶让他抽空来河滩看看傻妮儿,可他和小伙伴玩过头给忘了。 刚想起来,天也黑了。 二狗子在草棚子没发现傻妮儿,在河滩上喊也没人答应,只好回了家。 “奶,傻妮儿没在草棚子里。” 老太太给二狗子盛了饭,“洗手去,看仔细了没?不是在睡觉吧?” “没有睡觉,每次只要我一叫,傻妮儿姐姐不管干什么都会答应我的,再说,我进草棚子看了,里面没人。” “没人?”老太太嘀咕着,“明天我去吴家看看,兴许是石水芹接回去了?” 傻妮儿偶尔也会随便找个草窝过夜,所以老太太并没当回事。 —— 第二天一早,窑洞小院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孩子。 年龄最大的男孩叫赵敦子,一进院子,他就抄起门后面的扫帚开始打扫。 宋铁生有点不习惯,“墩子,不用扫地,你坐下等上课就行。” 赵墩子憨厚一笑:“没事,小宋老师,我在家做惯了,这不算啥。” 后来的孩子们看见了,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表现机会。 这个搬凳子,那个擦桌子,就连穗穗刚吃了饭的碗都被慧慧抢过去洗了。 铁生:…… 穗穗:…… “没事的穗穗,我爸说了,得尊师重道,到了老师这眼里要有活儿,还有活儿吗?” “没,没了。” 穗穗赶紧摇了摇头。 答应做黑板的茅勺的爸爸也把黑板送来了,顺便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小宋老师,要不你给娃娃起个大名,我们做父母的没什么文化,就给娃取了个贱名先叫着。” 宋铁生受宠若惊。 “叔,这不合适吧,取名字这种大事……” 茅勺的爸爸生怕宋铁生拒绝,赶紧开口道: “没事没事,你是文化人,取得名字肯定好听,我们不讲究的,只要比茅勺好听就行。 再说,你年龄比茅勺大又是他老师,取个名也不算坏规矩。” 见对方语气真诚,宋铁生便不再推脱。 “叔,您贵姓?” 男人憨笑一声,“不贵不贵,姓柳。” 姓柳? “那茅勺是几月的生日?” 男人想了想:“好像是农历二月十五。” 一旁的茅勺不高兴了,“爸,你怎么连我生日都记不住,我是二月十六的生日。” “那有啥,就差一天,反正我记得是在春天,正是施肥的时候,那天我正用茅勺舀粪呢,听人说你妈生下你了,急得我把茅勺一扔就往回跑。 后来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茅勺,就干脆给你取名叫茅勺了。” 围观的娃娃们听了都“哈哈哈”笑起来。 宋铁生思索片刻,还真想到了一个名字。 “叔,你姓柳,茅勺又是春天出生的,不如就叫‘柳青阳’,‘青阳’代表春天,‘阳’又寓意刚健和生机勃勃,意思是让茅勺像太阳一样光明磊落,健康强壮。” “好,好,好!” 男人神情激动,一连说了几个好。 “柳青阳这个名字好,茅勺,还不快谢谢小宋老师。” 茅勺,不,应该是柳青阳同学,小脸红扑扑的对宋铁生说了谢谢。 “好,那大家以后就不许叫‘茅勺’这名字了,这位是柳青阳同学,大家欢迎!” 娃娃们齐声叫道:“欢迎柳青阳同学!” 柳青阳脸更红了,同手同脚地走到了自己的小板凳上。 男人感叹道:“唉,要是青阳有三个弟弟就好了,不然也让小宋老师取名。” 宋铁生好奇了,“叔,青阳三个哥哥叫啥?” 男人龇着大牙咧开嘴笑了:“他三个哥哥叫扁担,木桶,大瓮。 宋铁生:…… “呵呵,挺好,听上去就非常实在能干。” 男人还是有些遗憾,“要不是他三个哥哥上了户口不好改,不然我真想给他们改了。” 宋铁生奇怪道:“叔?难道青阳还没上户口?” 男人点点头,“没有呢,咱们村好多娃没上户口,都嫌往城里跑麻烦,不过不要紧,大队知道就行。” 宋铁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男人,宋铁生开始给大家上课。 他先带大家复习了上节课的内容,然后开始教前几个声母。 “今天我们学习bpmf四个声母……” 嘹亮的声音响起,每个孩子都学的十分认真。 青阳的爸爸还贴心准备了几个白色土块,用于在黑板上书写。 等大家念熟了,宋铁生就叫他们一个接一个上来写给大家看。 孩子们兴奋极了,仿佛自己像老师一样,每个人都写得十分认真, “对,就是这样,这个半圆要饱满一点,这样更漂亮。” 宋铁生奉行快乐教育,就像她娘教他的时候一样,学一会儿就休息一会儿。 很快到了休息时间。 柳青阳还沉浸在改名字的兴奋中,开心地和每个人都炫耀了一遍。 慧慧和穗穗咬耳朵,“看把柳青阳高兴的,搞得我也想改名字了,慧慧这个名字听上去太普通了。” 穗穗说:“哪有,这个名字听上去就很聪明。你看我叫穗穗,不是更普通吗?” 慧慧摇摇头,“那不一样,你这个一听就是小名,铁生哥也是小名。你们肯定有大名,穗穗,你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吗?” 穗穗迷茫了,她不知道啊。 娘叫她穗穗,哥哥也叫她穗穗,她一直以为自己就叫宋穗穗。 “我去问问我哥。” 宋铁生正在喝水,就见妹妹急匆匆地朝自己跑来,像有什么大事似的。 “哥,咱们有大名吗?还是说我就叫宋穗穗,你就叫宋铁生?” 宋铁生皱眉,“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不喜欢穗穗这个名字吗?” “当然没有,我喜欢,娘说穗代表丰收、成熟,希望我以后生活无忧,我喜欢的很。 我就是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别的名字。” “有,当然有。” 宋铁生瞬间想到了很多。 他们的大名是爹取的。 可是那个男人消失这么多年,他们娘仨每次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宋铁生不想承认。 但是他是怨他爹的,连带着怨他给他们取得名字。 第83章 傻妮儿不见了 “哥?” 宋铁生愣了几秒,“妹,等你识字多了哥就告诉你咱们的大名,好不好?” “嗯,也行。” 穗穗想了想,随后便喜滋滋地回到了座位上。 慧慧刚想问问,就听宋铁生叫了一声:“好,该上课了。” 孩子们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拼音大家掌握的都不错,因此宋铁生决定再讲点别的。 “刚才我看到大家对那几只小鸡很感兴趣,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学习一下如何养鸡好不好?” 杏儿举起了手,疑惑道:“老师,养鸡还用学吗?” “是啊老师,我们都会养鸡呢!你给我们讲一点别的吧。”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 “养鸡最简单了,我去年就会了。” “我家养了三只鸡呢。” “我家也有……” 宋铁生示意大家安静,随后从桌子上拿了一本书展示给大家。 “其实你们都比老师棒,老师不会养鸡也没有养过鸡,不过,昨天去县城的时候老师看到了这本书。” 宋铁生翻开书页:“这本书是专门教人养牲畜家禽的,据说是一个专家写的。” 这时墩子举起了手,“老师,啥叫专家?” “专家就是在某件事上能够做的非常好的人,比如养鸡特别好就可以叫养殖专家,种地特别好就可以叫农业专家。 有的专家会把自己的经验写成这样的书,让大家都学习他们的方法。” “可是老师。” 墩子又道:“那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对不对呢?要是瞎写一通让别人学了,这不就是害人吗?” “你说的不错。” 宋铁生望向大家:“有时候别人说的不一定是对的,所以我们一起来做实验验证一下。” “老师家里正好有八只小鸡,咱们有二十四个人,三个人分一只小鸡,就按照这本书上说的方法,咱们一起养小鸡,看看养出来的小鸡会怎么样。 等小鸡长大了,不管是下蛋还是吃肉,都是你们的,好不好?” “哇,太好了!” 孩子们欢呼雀跃着。 他们家里虽然有养的鸡,可不管是鸡蛋还是鸡肉,都被大人拿去换东西了。 甚至有的孩子,从来没吃过鸡蛋。 宋铁生带大家挑选了自己那组的小鸡,然后将书上的饲养方法细细告诉了他们。 大部分孩子都养过鸡,因此一说就记住了。 “老师出一部分饲料,剩下的由你们自己来,比如给鸡吃的鱼骨粉,贝壳之类的。 咱们好好养,如果这个方法好,你们就可以教给家里的大人,到时候家家户户都学会养鸡,不仅能自己吃,还能给国家做贡献!” 不得不说,宋铁生是懂怎么能激励人心的。 孩子们握着小拳头,个个眼神坚定,仿佛在干什么了不起的事。 墩子对养鸡格外感兴趣,等大家分配养鸡工作时,他追着宋铁生问,“老师,刚才你说的那个双黄蛋是怎么回事?” 宋铁生在书上找到了这部分内容,然后念给了墩子听。 墩子听不懂,宋铁生更不懂。 “不理解也没关系,等去县城的时候我再找找有没有这种书,到时候我们一起实验。” 墩子遗憾地点了点头,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养鸡,好好识字。 按照书上说的,可以放养结合圈养。 所以宋铁带着孩子们,孩子们抱着小鸡,来到了离窑洞不远的荒地上。 没错,就是防空洞上面。 宋铁生也是刚刚才想到,他可以用这个理由让孩子们每天来这里转一转。 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就发现防空洞了。 就算没发现,他也可以适当“指引”一下。 —— 另一边,老太太迈着小脚去了吴栓子家。 “水芹呐,水芹?” 老太太“啪啪”敲着门。 她听说吴栓子被大队扣了,便想着石水芹是不是把傻妮儿接回了家。 可在门口敲了半天,里面都没人回应。 隔壁杏儿的奶奶出来了,“老姐姐,别敲了,他家没人。” “没人?那石水芹去哪了?” 杏儿奶奶说:“昨天早上见她拿了个包袱着急忙慌地走了,说是回娘家。” 回娘家? 怎么可能? 老太太心生疑惑。 石水芹娘家前两年就没人了。 她爹娘就生了两个女儿,傻妮儿她妈不在之后,她们爹娘就跟着去了。 也就石水芹娘家离南河沟远所以大家都不清楚。 可老太太儿媳妇和石水芹是一个村的,所以她才知道这些。 所以,石水芹回的哪门子娘家? “妹子啊,你看见傻妮儿过来了吗?” 杏儿她奶奶摇摇头,“没有啊,好几天没见这孩子了,老姐姐你真是心善,石水芹一个亲姨都不管,你还给她们操这心。” 老太太客套了两句,又迈着小脚朝村外走去。 离村口不远的林子里有个废弃砖窑,偶尔天冷下雨的时候傻妮儿就会去那。 可是,等她走了半个小时到了废砖窑时,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丝毫傻妮儿待过的痕迹。 老太太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铁生啊,铁生!” 宋铁生正指挥孩子们做饭,老太太来了。 一看有这么多孩子,她顿时高兴起来。 “铁生啊,傻妮儿找不到了,你让这些娃娃在村子里帮忙找找,别出了什么事。” 老太太喘地厉害,她实在走不动了,别人要么在上工要么就是不愿意管傻妮儿,她只能过来找铁生帮忙。 “哎,好,奶奶你别着急,我们这就去。” “不要走远了,就在村里找找,可不敢去危险的地方,别往山那边走,河滩也不要去了,我找过了,没有。” 老太太嘱咐道:“我在这帮你们做饭,小娃也别去了,来,志胜,到奶奶这来。” 宋铁生将孩子们分成几组。 “大家帮忙找找傻妮儿,找不到也没关系,老师奖励糖果,找到了老师奖励钙奶饼干。大家不要走散,别找不到傻妮儿自己再出事。” “记住,帮助别人的前提是不能让自己处于险境,大概半个小时,找不到就赶紧回来。 现在,出发!” 孩子们呼啦啦跑出去,朝着不同方向前进开始了找人行动。 铁生带着穗穗来到僻静处。 穗穗问系统,“统子哥,可以帮我找一下傻妮儿吗?感恩值随便扣。” 第84章 梨花村 系统闪了闪:【好哒,寻人扣十个感恩值哦。】 “嗯嗯。” 穗穗表示小意思。 光他哥救满仓哥的时候就得了50个感恩值,加上转移粮种、卖乳粉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进账。 增加捡剩饭重量后仅剩的十来个感恩值很快到了将近一百个。 穗穗早就发现了。 她用感恩值帮助别人,帮了别人后又能得感恩值。 所以根本不必担心感恩值不够。 穗穗心想,说不定就是统子哥在故意照顾她呢。 系统很快锁定了傻妮儿的位置。 【差点超出范围,傻妮儿在一个叫梨花村的地方,没有检测到危险。】 “梨花村?” 穗穗问宋铁生,“哥,傻妮儿在梨花村,你听着耳熟不?” 宋铁生一下想起来了。 “上次那个买咱们盘尼西林的叔叔,他就是梨花村的。” “那是不是很远?傻妮儿怎么会跑到那里呢?” 穗穗苦恼道:“那咱们该怎么跟奶奶说呢?” 宋铁生眉头微蹙,“暂时先不说,反正傻妮儿现在没什么危险,你要是担心的话,咱们这两天去梨花村看看。” 半个小时后,孩子们纷纷归来。 老太太一看都没找着人,又着急忙慌地找人打听去了。 今天的主食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混着白米的杂粮饭,配上小鱼小虾炒韭菜。 孩子们一人一饭吃的喷香。 吃了饭,宋铁生又开始教算术。 依然是从基本的阿拉伯数字教起,孩子们学的格外认真。 而在距离还远的梨花村,说回娘家的石水芹正跟傻妮儿缩在一个破房子的角落。 “小鱼,不要怕。” 石水芹拍了拍傻妮儿。 “不要!” 傻妮儿拉住她的手,面露不忍。 “大姨,要死我们一起死!” 此时的傻妮儿眼神清明,口齿清晰,和平时傻兮兮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可石水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傻妮儿确实被吓傻了,只是并不是天天傻,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 石水芹摇摇头,无声道:“放心。” 随即扯开领口,露出雪白的肌肤,一扭一扭的朝外走去。 门口守着的人看她出来,厉声呵斥道:“干什么呢!回去!” 石水芹装作受了惊吓的样子,抚着胸口娇嗔道:“吴哥,你不要这么凶嘛,人家一个柔弱小女子还能做什么?不过是看吴哥长的高大威猛,想来靠一靠罢了。” 说完,还冲他眨了眨眼。 叫吴哥的男人其貌不扬,甚至有点丑。 身上最大的特色就是那一口黄黑黄黑的牙齿,每次说话都传出一股恶臭。 石水芹忍着臭味,凑到男人面前。 “吴哥,人家好害怕啊,那个没良心的吴栓子,要杀要剐好歹说句话啊,干嘛这样关着人家啊,人家这个年龄,还怪难过的。” 听到这番充满暗示的话,吴哥色眯眯地上下打量了石水芹一番。 “怪不得老二说你骚呢,我看啊,你就是个不安分的。” 他一把搂住石水芹,一双手顺着她的背摸了下去。 石水芹瞬间全身绷紧。 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吴哥,别急嘛,这破地方,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你看,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啊,我就是想好过点,不会跑的。” 吴哥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石水芹见状提起了裤腿,“吴哥,这里又脏又臭的,还有虫子,咬的人家满腿血,咬了我没关系,咬了你我可会心疼的。 咱们回你家,一起洗个澡,人家花样可多着呢,保证让你舒服……” 她咬着嘴唇,声音轻颤着,倒真的勾得吴哥怜香惜玉起来。 最主要的是那双被挠的血不拉几的腿确实倒胃口。 “行,回我家,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村里多的是我的人,你和那个傻子可别想着跑,你们要是跑了,你姐家那个小崽子可就活不了了。” 石水芹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 “不会的吴哥,人家可听话了呢,你就算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给你,只求给个痛快的就成。” “好好好,算你有眼色,放心,只要你听话,等这次的事过了,我就劝劝吴栓子饶你一命。他也是太生气了嘛,等了这么多年结果……” 男人像是说漏了嘴,突然停下,“好了好了,走吧,知道见了别人要说什么吗?” 石水芹勾起一抹笑,“知道知道,我是你远房表妹。” “知道就好,不然子弹可不长眼睛。” 吴哥指了指口袋里的手枪,一手插兜,“走吧。” “那吴哥,我把包袱拿上,这样不是更像真的吗?那些衣服你都检查过了。” “行,带上吧。” 吴哥早已心猿意马,便没再检查一次。 石水芹进了屋,朝傻妮儿使了个眼色。 傻妮儿微微点了点头,眼眶湿润。 她看着石水芹一步步朝外走去,心也跟着一阵阵发疼。 大姨…… 梨花村的果子林里,有一座破败的小屋。 小屋里住着的正是何冬江父女三个。 他们刚从医院回来,因为净身出户的缘故,三人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都没有。 还是大队长看不下去了,让他们住在了这个小屋,并且为了让他能照顾女儿,给他分配了看果园的工作。 若是以前,何冬江还会发愁怎么养女儿。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身上可装着四十块巨款。 这笔钱还了村民,还能剩下十几块,够他们三个人用一阵子了。 何冬江发誓,等缓过来,他一定好好挣钱,还给那个小兄弟。 “爸,咱们不回去把娘的陪嫁拿回来吗?” 二妮儿不服气道:“凭什么便宜吴家人?还有那个吴小宝,他把我姐推下河,差点要了姐姐一条命,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何冬江看着女儿气呼呼的样子,心里满是愧疚。 以前他总教育女儿要孝顺奶奶,听奶奶的话,哪怕她们受了委屈,他也总让她们忍着。 可是,凭什么呢? 他以为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二妮儿,爸向你们保证,这事不会这么算了的!” 第85章 拐人了? 梨花村属于丘陵村,多陡坡,土层较薄,因此村里多种果树,其中又以梨树最多最为出名。 此时正是梨子成熟的时候,何冬江安置好两个女儿,就跟村民一起在果园里忙碌起来。 “冬江啊,大妮儿这是好了?” 何冬江将一筐梨搬到板车上,脸上带着笑意,“哎,叔,好了。” “得亏现在天热,要是冬天得了病可就难治了。” 对方煞有介事地说道。 何冬江也不懂这些,只能笑了笑没吭声。 “冬江啊,既然大妮儿好了,你看借我家建设的钱……” 何冬江一愣,随即笑道:“叔,回头见了建设我跟他说。” 跟何冬江说话的是他好友付建设的父亲,因为排行老大,同辈人都喊他付老大。 何冬江和付建设算是同病相怜。 他是娘不亲,付建设是爹不爱。 不过付建设比他醒悟的早,一结婚就带着老婆分了家。 “冬江啊,我家建设看你用的急才借钱给你,你可不能不还啊。” 何冬江背对着付老大,手上动作不停,“叔,我会还的,等建设回来我就还他。” “诶,不用不用,你给我就成,一会儿下工了我去你家拿。” 何冬江转过身,又搬了一筐梨,“叔,那可不成,我跟建设借的钱,怎么能给你?到时候说不清。” 付老大顿时不乐意了,“有啥说不清的,我是他爸,你还我不就是还他?” 何冬江摇摇头。 “就是还也是还给建设老婆,咋能给你呢叔?你又当不了建设的家。” “你你咋说话呢?”付老大瞪圆了眼。 “我当不了他家,难道一个女人就行?你别管这么多,钱还我就行,建设临走时都说了,让我跟你要钱。” 这明显就是在胡说。 建设都跟他说了,这钱不着急,让他缓个一年两年的再给也行。 他相信建设的人品。 “叔,那你说,建设借给我多少钱?” 付老大一下噎住了,“这,不管多少,你得还啊。” “还,肯定还,但是这钱我只还给建设或者他老婆,不能给你。” “再说了。” 何冬江推起板车,“建设老婆快生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建设咋可能让你给我要钱?” 说完,他也不管付老大脸色难看,推着车就走了。 果园小屋里。 二妮儿小心翼翼地照顾姐姐喝了药。 “姐,多喝点水,医生说要多喝热水,不要受凉。” “二妮儿,我自己来,你不用一直在这守着,出去玩去吧……咳咳……” “没事姐,这会儿也没啥好玩的,你看,这是啥?”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黄澄澄的梨。 大妮儿惊呼道:“二妮儿,这是哪里来的?” 二妮儿笑了:“摘得呗,还能从哪来?” “不是,万一让人发现……” 见大妮儿急了,二妮儿忙让姐姐别担心,“不是我摘的,是苗姨给的。” “苗姨?” “嗯,今年那颗梨王树上结的果多,村里少数了一个,她偷偷摘了放衣服里给咱们带来了。 管树的大娘还说她肚子尖,准能生儿子呢!” 此话一出,姐妹俩都乐了。 “难为苗姨还惦记着咱们。” “是啊,建设叔修水库去了,她一个人在家,还大着肚子天天干活。哎,姐,说起来苗姨是不是快生了?” “对,那段时间我听村口几个婆婆说,苗姨大概是这个月底生。” 大妮儿说着咳嗽了两声。 二妮儿忍不住紧张,“姐,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就是话说多了,嗓子痒痒。” “那你快别说了,我去把这梨炖了,苗姨说喝了梨水嗓子会舒服一些。” 大妮儿点了点头。 二妮儿拿着梨去了小屋旁边的小灶房里,刚准备开炖,却发现她家现在就一个陶罐,连个碗都没有。 苗姨告诉她隔水炖效果最好,没有碗她咋炖嘛。 她把梨放好,跟大妮儿说了一声就回村里借碗去了。 果园很大,村民们都在南边地里干活,她则从已经扫园的北边林子走。 只是,还没出去,她就在果林边缘远远看到了正带着石水芹回家的“吴哥”。 没错,吴哥就是她那继爷爷的亲儿子,吴二毛,另外一个叫吴大毛。 二妮儿懒得理他,因此躲在了树后,准备等人走了她再出来。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谈话声也落到了二妮儿耳朵里。 “老子就喜欢你这种的,小姑娘有什么意思?要我说,吴栓子可真不会享受。” “他啊,自从那个小娘们回了日……就开始变态了,没办法,我们都得靠他过活,不哄着他哪行。” 一个女声传来:“吴哥,能不能多给傻妮儿送点饭? 她啊,小时候受了刺激,关的时间久了怕是会发疯,发起疯来能把人耳朵咬下来! 你给她多吃点,她吃饱了就不闹腾了,这样别人也不容易发现不是?” “行,回头我把我家黑子的饭食给她送一半,你可把她看好了,真闹出动静,我可就……” “我懂我懂,还是吴哥心善,其实我也不想管那个傻子的,跟我妹后生的那个可差的远了,可谁叫我妹临死前叫我照顾她呢……” “嘿嘿,你这娘们,装的还挺仗义,当初不是你帮吴栓子……算了,不说那个,晦气。” 女声道:“吴哥,不然我跟着你吧,你家连房子都这么多,刚才那座房子也是你家的吗?” “那当然了,那可是我家的祖宅,我家祖上以前可阔着呢,要不是离村子太远,我一家子现在就住那了。” “怪不得呢,我说吴哥你怎么一看就有大本事,原来是祖传的……” “你呀,可真会说话,放心,只要你把老子哄高兴,老子就让你过段好日子。” “谢谢吴哥……”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二妮儿慢慢从树后出来。 这女人是谁? 傻妮儿又是谁? 难不成吴二宝都开始拐人了? 二妮儿摇摇头。 那一家子的烂事她无意探究,只希望他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等确认那两人走远了,她才慢腾腾朝前方走去。 第86章 去梨花村 南河沟大队。 下午下了课,刚从窑洞小院回去的二狗子不过几分钟就哭着跑了回去。 原来,今天一天没找到傻妮儿,老太太竟然急晕了! 宋铁生赶紧通知了郭大壮。 郭大壮立马给城里打电话,叫回了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 好在,穗穗趁机给老太太检测了一下身体,这才发现老太太是因为没吃饭又跑了一天,累晕的。 “妈呀,你说说你,年龄这么大了,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我魂儿差点吓没了。” 老太太的儿子顾天明拧着眉,“村里人都知道傻妮儿一天爱乱跑,指不定是跑到别的村了,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老太太喝了一口儿媳喂的八宝粥,骂道:“你懂个屁!傻妮儿肯定出事了,她要不出事怎么可能不来?她能要到多少饭?” 顾天明无奈道: “那你想怎么办嘛?咱们跟傻妮儿非亲非故的,就是去报案都没正当理由,我和雁儿还得上班,村里又这么多事,谁能有心思帮忙找人呀? 还有,你不是说傻妮儿大姨回娘家了吗?说不定就是她把傻妮儿带回去了。” 老太太白了儿子一眼:“你也说是‘说不定’,要是傻妮儿没回去怎么办?出事了怎么办?那也是一条命!” 顾天明被老母亲怼得哑口无言。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二狗子妈妈方雁看到丈夫为难,柔声劝着老太太:“妈,你先别急,身体最要紧,一会儿我先去给娘家大队打个电话,问问石水芹到底回去了没。 如果没有,我们再想办法让乡亲们帮忙去附近村里打听打听。” “好,好,还是我儿媳妇贴心。” 老太太满意地朝方雁露出一个笑,随后一脸嫌弃地看着儿子:“你看看你,老娘都晕了,你屁都不放一个。” “妈,我……” “奶奶,你的小宝贝蛋子也贴心。” 二狗子抱着老太太“吧唧”亲了一口。 “哎哎,我的宝贝蛋子也贴心,不像你爸,跟个木头一样。” 顾天明:…… 妈,你不是忘了你喝的粥是谁熬的了。 方雁抿了抿唇,犹豫道:“妈,这次回来我们还想跟您商量件事……” 她赶紧跟丈夫使了个眼色。 顾天明:…… 好好好。 好事你做,坏人我当。 “妈,这次我们想接你和二狗子去城里,二狗子眼看到年龄了,正好我们厂里的小学也建好了,下周就开学,你看……” 老太太还没说话,二狗子先不同意了。 “不,不行,妈妈,我不去城里上学,我要让铁生哥教我!” 方雁捏着儿子的小肉脸,“铁生是谁?” 老太太在一旁解释:“就是上次跟你们说的,那对逃荒来的兄妹,这哥哥就叫铁生,别看这孩子小,会的东西也不少呢,听说之前在他们那跟一个老先生学过文化。” 顾天明诧异道:“就是张有福的外甥?” 老太太又嫌弃了。 “别提张有福,张有福根本不想认两个孩子,再说,那两个孩子可跟张有福不一样,心善的很。”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本事。” 老太太去了几次窑洞小院就发现了宋铁生“混”黑市的事。 在她看来,这个年头只要能搞到东西,那就是有本事的人。 管他什么黑市不黑市的,人家不偷不抢,一个人带着妹妹,总要给自己寻几条出路。 至于有没有风险会不会抓,老太太是不会想的。 她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就带着一股“匪气”,不管什么事想做就做了。 风险? 什么事没风险呢? 这世道,想要过的好就得冒风险。 说实话,她很欣赏宋铁生身上的这股敢想敢干的拼劲。 还有穗穗,小丫头总是那么贴心,每次见了她嘴甜的呦!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 “去城里的事等找到傻妮儿再说,反正这学啥时候都能上。 要是二狗子去城里,我就不去了,你们再给我生个孙女吧,我给你们带。” 啊? 什么? 怎么突然又说起生孩子的事了。 顾天明和方雁面面相觑。 老太太自顾自说道:“这女孩子啊,性子不能太软,我看穗穗就挺好的,以后你们有了女儿,我有了孙女,就让她跟穗穗一块玩。” …… 被老太太念叨的穗穗正在看哥哥写路条。 “哥,那咱们明天就去梨花村?” 宋铁生笔下不停,“对,反正迟早要去,二狗子奶奶今天都急晕了……哪怕为了老人家这颗善心,咱们也得跑一趟。” “好!” 穗穗表示赞同。 因为穗穗不想让系统太累。 所以系统找到傻妮儿后只确定了没生命危险,并没有检测周边环境。 穗穗还不知道傻妮儿被人关起来的事, 而此时,被关着的傻妮儿已经翻过墙,逃了出来。 当然,她不是要逃走。 而是找人。 傻妮儿手里抓着一块带着血迹的布,按照大姨交待的路线,寻找着大队长家。 可是,走着走着,她竟然迷路了。 梨花村盛产梨子,所以家家户户门前都有种的梨树,她走错一个弯后就迷了方向。 怎么办? 她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白天村里有人不能让人看见,晚上她不知道那个吴哥什么时候会送大姨回来。 她必须尽快找到大队长家。 傻妮儿越想越急,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这是她发病的前兆。 不行,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冷静!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 问话的正是二妮儿。 她来给苗姨还碗来了。 傻妮儿不敢抬头,转过身就想离开,却被二妮儿拦住了。 “不许走,你身上都是什么?鼓鼓囊囊的?” 二妮儿怀疑眼前这个人是贼,偷了东西。 傻妮儿知道自己的衣服比较特殊,别人误会也很正常,所以她不想多说什么,只想在被更多人发现之前,赶紧回到囚禁她的地方。 天色太黑,二妮儿只能勉强看清傻妮儿的身形,看到她要走,赶紧上前一抓,扯下个什么东西。 她没有喊人。 苗姨快生了,她生怕吓到苗姨。 第87章 破布 确定人跑远了,二妮儿又回了苗姨家。 “姨,我刚才……” 二妮儿将遇到“小贼”的事告诉了苗姨。 苗凤英抱着尖尖的肚子心有余悸。 “听人说从南阳那边来了好多逃荒的,咱们这边不让那些人过来,兴许是逃荒的趁着晚上偷偷过来寻摸吃的。” “这黑布隆冬的,真要有人摸进来,我这个样子……” 二妮儿也有些担心:“是啊苗姨,不管那贼伤不伤人,你这么大肚子,要是不小心冲撞了,多危险啊,要不,我过来陪你几天?” 苗凤英笑道:“你这小胳膊小腿的顶啥用,放心,姨明天给娘家捎个信,让我妈过来住几天。” “还有,这三个碗你拿回去,刚才叫你你跑得那么快,姨都追不上……” “不了不了,姨,我走了,你快锁好门睡觉吧!” 二妮儿跟被人撵似地跑了。 苗姨家也没几个碗,一下给他们三个,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能要,赶紧跑。 “哎,你这孩子……” 二妮儿飞一般地跑回自己家。 小屋不大,中间隔了一张草帘子,何冬江睡外面,姐妹俩睡里面。 “二妮儿,你苗姨还好吧。” “爸,苗姨好着呢,就是刚才我……” 二妮儿又将“小贼”的事跟跟何冬江讲了一遍。 何冬江原本窝在稻草堆里,听女儿这么一说“腾”地坐起来。 “哎呀,你这个死妮子,胆子太大了,你还敢捉贼,要是出了啥事……” “没事没事的爸,我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可他个子和我差不多,你看,我把他衣服都扯烂了!” 小屋没有点灯,乌漆麻黑的一片。 “快快快,扔掉,你把这玩意儿拿回来干啥。” 何冬江让二妮儿扔掉了那块破布,“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哦,知道了爸,这块破布留着,正好明天烧火用。” 二妮儿毫不在意地将破布扔到了灶房,随后又进屋跟大妮儿挤到了床上。 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张门板垫着几块石头。 两人稍稍一翻身都咯叽响。 何冬江想,建设老婆快生了,肯定需要钱,明天先把建设借给他的钱还了。 大头一还,其他几分几毛的都好说,他多干点就出来了。 二妮儿说的对,凭什么便宜吴家? 孩子娘的陪嫁就不说了。 那是她留给孩子的最后念想,必须要回来。 何冬江没跟两个孩子说过,她们娘也是个苦命人,若不是被家里人逼着,他这样的泥腿子根本配不上人家。 更何况,人家还心甘情愿给他生了这么好的两个女儿。 所以当初放她们娘离开的时候他没有丝毫怨言。 甚至怕孩子小不理解,他一直都对两个孩子说她们娘是遇到山洪失踪了。 可不知怎么回事,传着传着就成了他老婆跑了。 说他是怕丢人没面子,才故意说老婆失踪的。 对此,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孩子娘是跑了,却不是他们口中那个跑,他也从来没觉得丢人或者没面子。 好在两个孩子一直相信他的说法。 除了陪嫁,还有他做木匠时用的那些工具。 有了工具,他就能趁农闲时帮人家打个桌椅板凳啥的,再给女儿打一张床…… 想着想着,何冬江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 他早就应该分家的。 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 南河沟大队。 一大早,宋铁生背着一筐农具带着穗穗来到了郭大壮家。 “伯伯,上次你让我打听农具的事,这不,前天就背回来了。” 宋铁生放下背篓,“还有一些,今天我再去一趟。” “这么多!” 郭大壮上前掂了掂,竟然没掂起来。 他看了看,里面有铁锨头,铁锹头,还有锄头镰刀,最底下还有甚至两个犁头! 郭大壮珍惜地摸着这些农具。 虽然种子被烧了,可是地里该侍弄的还得侍弄,有了这些东西能省很多力气。 “伯伯,我看队里好多农具不是缺口就是裂了,我认识一个人能将旧农具翻新,您看要不要把那些旧的归拢一下,我带去给人家翻新一下,不会太久,顶多两天就好了。” “行!铁生,你真有本事!” 郭大壮内心无比激动,“这些花了多少钱?伯伯先把钱给你。” 宋铁生也不清楚这些农具的价钱,遂开口道:“伯伯,等我把剩下的都拿回来再说,不着急。” 郭大壮拍了拍脑袋,“你看我,这两天都忙糊涂了,行,有多少你往回拿多少,咱们村这么多人,吃得下!” “不过,一定要小心一些知道不?下面那个王家堡大队,有人私下去黑市搞了一把农具就被抓了。” 说到这,郭大壮又有些犹豫了。 在他眼里,铁生虽做事成熟,可本质上还是个十二岁少年,他将这么重又有风险的担子交给他,会不会有点欺负人了…… 宋铁生看出郭大壮的心思,笑道:“伯伯放心,别人会抓,我是肯定不会被抓的。” 因为这些农具压根不是黑市买的。 郭大壮看到宋铁生自信的样子,心稍微安了一点。 “铁生,你帮了南河沟大忙,伯伯代替大家伙给你道个谢!走,咱们去大队,我找人把那些旧农具收拾一下,你一会儿就要去?” “对,伯伯,我们还去医院看看晓兰和晓莲,你有啥话要捎带的吗?” 郭大壮摇摇头,“不用,伯伯也跟你们一起去,正好有点事。” 旧农具都在大队部的库房里,穗穗刚踏进库房门,就听见系统“叮”了一声。 【穗穗,库房西南角地下埋着三罐金元宝。】 金元宝!! 穗穗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 “统子哥,俺也拿不到啊。” 系统发出亮光,【一个感恩值,我帮你拿出来。】 “好好好,统子哥你还会‘隔空取物’,太厉害了。” 【嘿嘿,基操基操,这三罐金元宝被埋了很久了,他们原来的主人早就故去,且没有留下后代。 所以属于‘没人要’状态,也算是一种‘剩饭’了,这样的我就可以捡回来。】 亮光闪过,空间里瞬间多了三罐金元宝。 第88章 到何冬江家 发财了,发财了。 穗穗心里喜滋滋。 郭大壮也找了个竹筐,将仓库里的旧农具装都装好,然后悄悄对宋铁生说:“我去开路条,你那个别动,能省一张是一张。” 于是兄妹俩便在大队部门口等着。 “哥,你看,那是不是张有福?” 穗穗小手指向院子里。 宋铁生看到,张有福鬼鬼祟祟呢,似乎想要进一个屋子。 屋子门口守着两个民兵,民兵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气急败坏地转身走了。 这时,郭大壮出来了。 “走吧,路条开好了。” 宋铁生问他:“伯伯,那个屋子里有啥?我刚才看到张有福想进去。” “哦?张有福?” 郭大壮蹙眉道:“没事,没我和常安发话,他进不去。” 想着铁生也知道,他悄声道:“吴栓子被我关起来了,放心,他要真有问题跑不了,特派员这两天就来了。” 三人走到镇上坐车去县城。 因为带的农具多,兄妹俩就没去医院,和郭大壮告别后,找了个僻静处,穗穗将农具放进空间后,两人又坐上了去三石县的车。 “统子哥,麻烦你帮忙修复一下哦。” 【没问题,需要二十个感恩值哦。】 亮光闪过,原本生锈破裂的农具瞬间恢复如新。 从新林县到三石县坐车要两个小时,从三石县到梨花村又要一个多小时。 到达梨花村的时候,兄妹俩感觉腿都坐麻了。 穗穗想到未来世界的汽车,一个个“嗖嗖”的跑地飞快,相比之下,他们这里的汽车就慢了好多。 而且,还晃的不行。 车上好几个大娘都被晃吐了。 她好想要一辆属于自己的小汽车啊! 如果没有,自行车也行。 穗穗一边想一边“嘿嘿”傻笑。 要是有自行车,他哥就能载着她,想去哪就去哪了。 正走着,系统突然提醒道: 【穗穗,傻妮儿就在你右方一百米的房子里!】 穗穗脚步一顿,拽了拽哥哥衣角。 “哥,统子哥说傻妮儿就在那个房子里。”她指了指不远处。 宋铁生想,难道傻妮儿被哪户好心人家收留了? 两人正准备去房子那时,从村里走出来了一男一女。 两人身子紧紧贴在一起,男的还撅着嘴巴亲女的。 宋铁生赶紧捂住妹妹的眼睛。 男人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人,立马变了脸色。 “你们是谁?来梨花村做什么?” 宋铁生不想多生事端,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路条。 “叔,我们是新林县的,过来探亲。” 男人接过路条看了看,嗤笑道:“屁大点娃娃,还探亲,我看是来打秋风的吧。” 宋铁生低下头,没吭声。 为了低调,他们出门后就换上了最破的衣服,看上去确实挺潦倒的。 一旁的女人发话了,“哎呦,吴哥,两个小娃子,管他们做什么,咱们走吧。” 男人哼了一声,将路条扔在了地上。 等人走远了,宋铁生才捡起路条。 他发现,那对男女进了关傻妮儿的房子。 “哥,那是傻妮儿大姨。” 宋铁生:? “妹,你怎么知道?” “哥,你忘啦,统子哥能检测出来啊,就像上次买盘尼西林的叔叔,他的名字和住的村子就是统子哥检测出来的啊。” 不过和检测花花草草或者其他物件不一样,检测人的时候只能检测到基本信息。 比如名字,住的地方,当前的健康状况。 穗穗知道自己不该随便检测别人,因此不好意思道: “我觉得刚才那个姨姨有点眼熟,就让统子哥检测了她一下。” “那个姨姨叫石水芹,住在南河沟村,我听二狗子奶奶说过,傻妮儿的大姨就叫石水芹。” “而且,统子哥可以将检测的人和我见过的人联系起来。 比如傻妮儿是她的外甥女,吴栓子是她的丈夫,刚才那个男人是吴栓子的表弟。” 宋铁生点点头。 既然石水芹在这,傻妮儿在这也很合理。 只是听老太太说过几次,傻妮儿她大姨根本不管她,她怎么会好端端地带傻妮儿来到这个地方? “穗穗,你问问统子哥,傻妮儿是不是被关起来了。” 系统能听到宋铁生的话,检测了一下傻妮儿周边环境,告诉穗穗: 【没错,傻妮儿被锁在屋里了,刚刚那个男人和石水芹也在。 不过并没有检测到恶意,傻妮儿暂时没有危险。】 穗穗将统子哥的话告诉了哥哥。 宋铁生搞不懂了。 石水芹不喜欢傻妮儿,所以傻妮儿被关起来也很正常。 而恶意只有在一个人想伤害另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检测出来。 这说明那个男人和石水芹都没想着伤害傻妮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要卖掉傻妮儿? “走,咱们先去找何冬江打听一下。” 两人顺着统子哥的指引来到了一片果林里,找到了何冬江住的小屋。 …… 何冬江趁着干活的时候偷偷将钱还给了苗凤英。 苗凤英一开始不收。 “冬江哥,大妮儿还没好利索,你们又刚分家,这钱不着急的。” 何冬江坚持,“不行,你快生了,到时候哪都要花钱,我有了当然得给你。” “冬江哥……” 苗凤英知道自己不该问,可她还是担忧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大妮儿住院花了不少吧,你……” 何冬江知道对方是关心他,因此也没有瞒着。 “弟妹,你放心,我没做啥犯法的事。 本来,我是打算去卖血的,可是中途遇到了一个贵人,这钱啊,就是那个贵人借给我的。” “你快拿着吧,先别让人知道,我怕那边知道了过来找事。” 苗凤英只好收下钱,“行,冬江哥,我谁都不说,外人问了我就说你还没还我,你要缺钱了再来拿。” 还了钱后,何冬江就回家准备吃饭。 只是,门刚刚打开,就看到了宋铁生那张冷冷清清的脸。 何冬江腿一软。 这是,要账来了? 他现在去找弟妹再借回来行不行? 第89章 求救信 宋铁生坐在何家唯一的一个小板凳上,穗穗则坐在木板床上啃着梨。 这梨是苗凤英给的那个,个头很大,姐姐一次吃不完,因此二妮儿只炖了一半。 剩下的这一半虽然放了一晚上,不过丝毫不影响口感。 穗穗的小门牙陷在雪白的梨肉里,咔嚓一声脆响,汁水就顺着嘴角溅了出来。 “哥,这个梨真好吃!” 何冬江这才回过神,拘谨地笑着:“小,小兄弟,你来了。” 宋铁生看着对方紧张的样子,不由反思。 他上次是不是装过头了。 毕竟自己年龄在这放着。 在很多成人眼里,他只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而已。 何冬江能被唬住,大概率是因为他是个老实人,没有一点坏心思。 “叔。” 宋铁生声音软了几分。 “你别担心,我不是上门要账的,我是来这边打听一点事。” “哦哦,好好。” 何东江如释重负。 “小兄弟,你放心,我会做木工活,等过了这几天我就去给人家做活。 这钱,赚一点我就给你还一点,除了那五十,还有你偷偷放在盒子里的四十块钱……” 宋铁生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四十块钱?欠条上写多少你就还多少,其他的我不认。” “啊?“ 何冬江愣住,“不是你放在那个……” “嗯?” 何冬江这才反应过来。 人家从头到尾都没想多收钱,说涨价只是为了照顾他! “谢,谢谢你了小兄弟。” 何冬江眼里闪过细碎的光,他揉了揉眼睛,问宋铁生:“小兄弟,你想打听什么?” 宋铁生提起了村口那座大宅子。 “你知道那里住的什么人吗?” “知道,怎么不知道!” 何冬江盘腿坐到地上,“那是他们吴家的祖宅,吴大毛和吴二毛成天在那个宅子里鬼混!” “小兄弟,是不是他们又在外面干什么混事了?” 宋铁生想不到事情这么凑巧,“你说的吴家就是你……” “没错,就是我娘改嫁的那一户,这不,在医院的时候人家就让我们净身出户了,以后我跟他们就没关系了。” 何冬江苦笑,“也幸好没关系了,不然有个啥事还得被他们连累。” “小兄弟,你打听他们做什么?” 宋铁生将找傻妮儿的事说了一遍,“我们也是听人说她被关在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旁的二妮儿听到了,赶紧道:“是真的,是真的!” 她把那天偶遇吴二毛时听到的话告诉了宋铁生。 “当时我就怀疑吴二毛是不是干起拐人的勾当了,没想到还真是。” “当时那个女人说‘给傻妮儿多送点饭’,她口中的傻妮儿和你们说的傻妮儿一定是同一个人!” 宋铁生点点头。 一切和他想的差不多,石水芹果然是想卖了傻妮儿!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难办了。 “姐,你干什么?快回来!” 二妮儿突然冲出小屋,将准备生火的大妮儿拽了回来。 “医生都说了你不能受风!” 大妮儿任由妹妹抓着,柔柔弱弱道:“我看你们正聊着,就想熬点粥,小妹妹,你饿了吧。” 穗穗是有点饿,啃了梨之后更饿了。 “姐姐,我们有带的吃的,不要用你家的粮食!” 她跑到哥哥身旁,遮掩着从里面掏出一捆之前从菜市场捡的挂面,加五个鸡蛋。 “姐姐,能不能帮我们把面煮一下,加上鸡蛋,我们一起吃!” 二妮儿脸上燥得慌:“不用不用,我给你们煮好,你们自己吃,我们不饿。” 她小心的接过挂面和鸡蛋,来到灶房。 只是,正准备煮面时,二妮儿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家这几天都喝的玉米碴子红薯粥,连个碗都没有,就在陶罐里熬好了挨个喝。 她姐喝了她喝,她喝了最后给爸喝。 这面煮好了,怎么让人家吃? 要不,再去苗姨家借一次碗好了。 二妮儿将陶罐和筷子洗了又洗,然后生火烧水。 “爸,我去苗姨那……” 二妮儿掀开草帘子,准备和何冬江说一声去借碗。 却冷不防和往外走的宋铁生撞了个满怀。 “小心……” 宋铁生抓住二妮儿的胳膊,把她往旁边拉了拉。 “没撞疼吧。” “没事,没事。” 二妮儿揉着酸疼的鼻子,眼泪都出来了。 为掩饰尴尬,她转移话题道:“背着这么大一个筐,你不嫌累啊!” “不要紧,我背的动。” 宋铁生进了灶房里,四处看了看,目光停留在了那个陶罐上。 “这罐子不能用了吧,都裂缝了。” 二妮儿揪着枯黄的小辫子,耳尖涨地通红,“还……还行,里面没漏。” 宋铁生蹲下身子,从竹筐里摸出一把做旧后的铁锅并五个陶碗。 铁锅是大队的,原本破了个大洞,收拾农具的时候郭大壮顺手给装上了。 陶碗也是穗穗之前在菜市场捡的。 宋铁生看着空空如也的灶台,犹豫了一下,接着往外掏出一包盐,一包红糖,还有一小罐油。 “给,正好我这都有,算我恭喜你们分家的礼。” “使不得,使不得。” 二妮儿急忙去拦,宋铁生已经利落地将铁锅放到了灶上,顺手把陶罐里的水也倒了进去。 “锅有点脏,正好洗了,还有水吗?” “有,有。” 二妮儿指了指一旁的木桶。 宋铁生将涮锅水倒掉,再加上干净的水。 “我来吧,剩下的我来。” 眼看火快灭了,二妮儿赶紧上前。 看到昨天扔到柴堆上的破布,她正想往火里扔,突然发现了上面的血迹。 “咦?这上面怎么有血?” 二妮儿展开破布,一旁的宋铁生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上面有字!” 宋铁生定睛一看,只见蓝色的破布上用血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吴二毛是特务,救命!” 吴二毛? “吴二毛是特务?” 二妮儿忍不住捂嘴尖叫,“他,他,就是吴家老二,关傻妮儿的那个!” 宋铁生问:“这块布哪里来的?” 二妮儿将昨晚遇到小贼的事又说了一遍。 现在看来,那人或许不是贼,而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特意写了一封血书准备求救。 第90章 准备救援 “我把人家的求救信抢了,那人家该怎么办啊!” 二妮儿着急了不过一秒,突然又冷静下来。 因为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对啊,他干嘛不直接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 还有,他见了我跑什么跑?我带他去见大队长,让大队长直接抓人不就好了。” 宋铁生拧眉道:“没那么简单,那人既然说了‘救命’,说明除了他还有人正被控制着,他不能轻举妄动。 不说话,说明他有很多顾忌,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或许他只是想把这块布交给谁,却不方便露面。” “交给谁?”二妮儿喃喃道:“会不会是我们大队长?他家就在苗姨家前面那个巷子里。” 宋铁生一时也想不明白。 “不管了,二妮儿,你们的大队长可靠吗?” 二妮儿自然是觉得可靠的,“大队长给我们找的这个房子,我觉得他人挺好。” 宋铁生知道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处理的事了。 他和二妮儿带着那块破布进了屋,将事情讲给了何冬江听。 听到吴二毛是特务的时候,何冬江有一瞬间恍惚。 “难怪……” “小兄弟,你在家等着,我去找大队长,你放心,我们大队长绝对是好人,这件事太重大了,必须汇报。” “叔,你一定要小心,让大队长做好准备,我觉得这个吴二毛不好对付。” “好,我知道了。” 何冬江匆匆走了。 宋铁生想起了吴栓子,同样姓吴,两人说不定有什么关系。 其实,自从知道吴栓子是特务,他就让统子哥把这个人监测起来了。 只是这种监测是以穗穗为中心的。 只要吴栓子不靠近他们,没有对他们产生恶意,统子哥就不会发出提醒。 所以后来,吴栓子烧粮仓也好,伤害三爷爷和满仓也好,他都是不知道的。 当然,统子哥也不知道。 这不能怪统子哥,因为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的,统也一样。 有了统子哥本身就是天大的幸运,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 吴家的祖宅里,石水芹故意和吴二毛“温存”了一番,才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进了屋。 看到傻妮儿缩在墙角,眼里一片空洞,石水芹心脏一痛。 小鱼又傻了。 傻妮儿隔一段时间会清醒过来,可至多清醒半天甚至更短。 若非如此,她早就让傻妮儿自己跑了。 而且,傻妮儿只能跟石水芹说话,跟其他人是没办法正常交流的。 所以石水芹才想到用血写字的方法,再让傻妮儿把求救的破布扔到梨花村的大队长家。 她听吴二毛提过好几次,说迟早要把这个大队长杀了。 所以就算不知道这个大队长是好是坏,她也想赌一把。 石水芹在傻妮儿身上翻了个遍,发现布不见了。 “小鱼,你真的送出去了吗?” 她轻轻抱着傻妮儿,而傻妮儿也一动不动,任由她抱着。 没人知道,傻妮儿并不怕她。 所以每次见面她只能装作凶悍的样子对着她又打又骂。 她想让傻妮儿离她远远的,离吴栓子远远的,她以为这样就能保证傻妮儿的安全。 可谁知,吴栓子这个变态,竟然连一个傻子都不放过。 她已经脏的不能再脏了,绝不能让傻妮儿也走她的老路。 可是,妹妹的两个孩子,她真的能护住吗? 石水芹无声地哭泣起来。 “老天爷,求求你帮帮我们,让人来救救我们吧……不,救两个孩子就好,我愿意用死换他们平安……” —— 何冬江赶到大队长王来顺家的时候,对方正在吃饭。 “冬江来了,吃了吗?坐这吃点。” “不了来顺哥,我有天大的事要向你报告!” “哦?啥事,进来说。” “我告诉你……” 何冬江将事情完整讲了一遍,并把那块写着血字的破布交给了他。 “好个吴二毛,老子终于有机会把你这颗毒瘤给铲了!” 王来顺激动地一拍桌子,“冬江,你这样……” 两人商量了一番。 “千万不要露出马脚,记住,往大的闹,我这就去县里找我小舅子。” 何冬江重重点头,“知道了来顺哥。” 王来顺的小舅子在公安上班,他带来的血字布就是证据,有人举报就得有人查,所以公安肯定会来人的。 “对了来顺哥,吴二毛身上可是有枪,我怕他到时候……” 王来顺露出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冬江啊,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吴二毛啊,有枪也使不上。” 何冬江不明白王来顺的意思,刚想问,就听王来顺偷偷道:“这也就是你,别人我不会说的。 吴二毛有枪不假,可他那子弹早被我做了手脚,你放心闹,顶多挨几拳。 诶,不对,你们分家了,不能再让他打你了,这次你打他,狠狠打!” 夕阳西下,下工的哨声响起时,何冬江带着两个女儿跪在了吴家大门前。 “父老乡亲们,停一停看一看了啊!吴家欺负人了啊!让我们孤儿寡……父……净身出户,连一粒米都不给啊!” 何冬江原本是照着二妮儿给他讲过的一个话本子演戏,哪知越说越委屈,伤心事全被勾了出来。 “妈呀!我也是你亲儿子啊,你好狠的心啊!” “爸呀,我好想你啊,儿子委屈啊!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跟你一起去了啊……” 何冬江尽情发泄着心中的委屈。 “爷爷奶奶,大伯二伯三叔,求求你们了,给我们一点粮食吧,要不我们就饿死了!” 大妮儿低着头默默擦泪,二妮儿比何冬江还能演,她跪在地上膝行到吴家当家人吴长锁面前,声泪俱下。 “爷爷,我好饿啊,能不能把黑子的饭分我一点,我不想死啊!” 说完就用一副硬撑终于撑不住的样子,倒在了吴长锁面前。 围观的村民们大惊失色:“哎呦,二妮儿要饿死了,快快,快看看娃咋样了。” 一个热心的婶子上前抱起二妮儿。 “天呐,这娃咋这么瘦,老吴啊,你也太狠了,就算不是亲儿子亲孙子,叫了你那么多年爸爸爷爷的,你怎么能连口饭都不给人一口?” “就是就是,他们啥时候分家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才听人说,什么都没给人家分,净身出户,他敢让人知道吗?” 众人议论纷纷,吴长锁一张老脸挂不住了。 他给身边的老婆子使了个眼色,又对身后的吴大毛道:“去,叫你弟弟回来。” 第91章 闹事 何冬江的娘叫杨香娣。 在吴家人面前,她一向唯唯诺诺、低眉顺眼,可面对何冬江时,她立马换了副嘴脸。 “何冬江,你长本事了是不是?赶紧滚!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在医院可都说好了,你连我这个娘都不认了,凭什么过来要粮食?吴家的粮食跟你们一窝子姓何的可没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何冬江咬着牙。 “乡亲们眼睛又不瞎!我天天干活拿工分,我两个女儿小小年纪就给吴家一大家子人洗衣做饭。 结果呢?你们一家子好吃好喝的,就连家里的狗都比我们吃的好。 你不给大妮儿治病,我就借钱治,根本没花吴家一分钱。 更何况,大妮儿是被吴小宝推进河里才生病的,你们不出医药费就算了,还让我们净身出户,凭什么? 我媳妇儿的陪嫁,我自己打的桌椅板凳,还有该分我们的粮食,都得给我们!” 此时,二妮儿被强灌了几口糖水后也幽幽转醒。 她看着吴长锁,声音沙哑道:“吴爷爷,你要是想要我们的命就直说。 我们一家子去上吊,去跳河,谁让你养了我爸一场呢?” 人群中有个头发花白的婆婆看不下去了,挤到人前来斥责道: “杨香娣,做人可不能没良心啊,当初冬江爸在的时候对你多好啊。 他可是为了护你们娘俩才被鬼子打死的,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唯一的儿子?” 人群一阵哗然。 “还有这事?” “不知道啊,杨香娣是哪个村改嫁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好像跟刘婆婆是一个村的。” 杨香娣顿时心虚不已。 她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记着这件事。 姓何的是救了她,可是那又怎样? 那个时候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如果没有嫁到吴家,不还是个死吗? 因此她理直气壮道:“谁没良心?谁没良心?我要是没良心能带着老何家的种改嫁? 打仗打了多少年?姓何的救了我一次,吴家可是救了我好几次。” 说罢她又指着何冬江的鼻子骂道:“没有吴家你早就死了,你个丧良心的玩意儿! 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要在这坏吴家的名声,我告诉你,要粮食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把我的命拿去!” 何冬江身子一晃,还没开口就被一旁的刘婆婆抢了先: “杨香娣你放屁,是不是以为我年龄大了就成个傻子了? 当初冬江不是没人养,他二叔、三叔哪个不管? 是你舍不得冬江爸留给冬江的东西,这才带着他改嫁的。 别人不知道,我和你一个村的能不知道? 你刚过来那几年,冬江他二叔三叔让人给你捎过多少粮食?真以为人都死了你就能在这胡说八道了?” 听了这话,何冬江惊愕万分。 “妈,是这样吗?你不是跟我说我二叔三叔他们容不下你,你才迫不得已带我改嫁的吗? 你还说他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这样我就不会跟他们抢家产,原来,你一直在骗我吗?” 何冬江猛地想起那年,他二叔病逝前,曾让人给他捎信说想见他一面。 可杨香娣说如果他回去就别再认她,还说他二叔是罪有应得。 他顾及母亲的心情,加上两个孩子实在没人管,就没回去。 三叔去世时,他也没回去。 想不到…… “妈,你怎么能这样!” 何冬江气得浑身发抖。 他突然伸手“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嚎啕大哭:“二叔,三叔,侄儿对不起你们啊!” 听着何冬江情真意切的哭声,不少人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哎呦,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呢?谁家死人了跑这来嚎丧?” 吴二毛回来了。 他踱步到人前,恶狠狠盯着刘婆婆,“你个老婆子,年龄大了就回去窝着少出门,省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你……” 刘婆婆颤着手“你”了半天。 “哎,走吧走吧,咱们惹不起人家。” 一个人将刘婆婆拉走,有几个胆小的也跟着走了。 吴二毛是梨花村的刺头,这两年他仗着民兵的身份作威作福,不是搞批斗就是搞运动,手底下出了好几条人命。 偏偏人家一口一个“革命”,各种语录说的头头是道,谁不服谁就要被扣帽子,惹得大家敢怒不敢言。 “何冬江,你不是厉害吗?出了我吴家门有本事就不要回来啊!现在跪在这又哭又闹跟条狗一样,想死我就成全你!” 吴二毛飞起一脚就踢了上去。 “爸,小心!” 大妮儿刚喊出声就被二妮儿护在了身后。 何冬江今天来就是为了出气的,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吴二毛脚都没挨到他,就被他一把扯住小腿,双手往上使劲一拧。 “啊!” 吴二毛惨叫一声,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老子忍你很久了!” 何冬江提起吴二毛后背像翻小鸡一样将他翻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身上,左右开弓。 “叫你欺负我!叫你一家子欺负我!老子不是个软蛋!” 吴二毛欺负何冬江欺负惯了,从来没想过何冬江的“战力”竟然如此恐怖,只一个巴掌就将他扇得脑袋晕晕乎乎。 “天呐,你个丧良心的玩意儿,你怎么敢打人!” 杨香娣哭着扑了上来,用力拉住了何冬江。 “不许打,不许打!不要打了!” 就这会儿功夫,吴长锁从门后拿出一根棍子,而吴大毛手里多了一把镰刀! 众人一看事情闹大了,赶紧劝架。 “好了好了,别打了,再打闹出人命了!” 说是这么说,却没人敢上去拦。 何冬江问杨香娣,“妈,你确定要拦我吗?你看到他们手里拿的啥了吗? 我,连带我的两个女儿,被打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委屈,不能为自己出口气吗?” 杨香娣垂下眼不敢看何冬江。 “冬江啊,你别怪我,你再打我在这个家就待不下去了,就当为了我,为了你弟弟。” 一直没吭声的吴三毛也站在杨香娣身后,面露不悦: “哥,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你一个外姓人,受点委屈怎么了?至于这么打人吗?我看爸和哥就是对你太好了!” 第92章 得救 “好,好!” 何冬江不气反笑。 “没有你们这两句话我或许还会想一想。” “现在,不用想了!” 在杨香娣和吴三毛惊恐的目光中,大妮儿和二妮儿上前两步,一人递给何冬江一把柴刀。 这是宋铁生送给他们的。 脑袋再铁,也怕刀砍,尤其是经过统子哥转化过的柴刀。 刀刃闪着嗜人的寒光,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到谁的脑袋上。 “儿啊,不要,不要冲动!” 杨香娣这下是真的害怕了,原本怒气冲冲地吴长锁和吴二毛见状也停下了脚步。 何冬江给两个女儿使了个眼色。 两人赶紧跑了。 他则气势汹汹地冲进屋,将吴大毛的老婆和三个孩子还有吴二毛的三个孩子赶出了屋,随后挥起柴刀对着屋子里的物件大肆破坏。 他不会那么傻去杀人,可是搞下破坏,让吴家人肉疼心疼一番还是可以的, 桌椅板凳,砍喽。 水壶饭碗,砍喽。 床单被褥,砍喽。 总之,屋里有的没的大的小的,他全砍了个遍。 当然,除了他自己的东西。 何冬江一边归拢自己的东西,一边翻箱倒柜。 “强盗,强盗啊!” 吴长锁大着胆子站在屋门口,看到何冬江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小布包时,终于忍不住哀嚎起来。 “老天爷呀,有强盗,有土匪啊,快让公安过来毙了他吧!” 何冬江看都不看他,将东西塞进自己怀里,继续在屋里找。 小兄弟说他懂一点算命,能算出吴家东南角有可以证明吴二毛是特务的东西。 是什么呢? 他翻了半天只在柜子里找到了这个小布包,可是里面除了一堆票和钱也没别的啊。 难不成…… 他举起柴刀朝吴长锁冲过去,吴长锁以为他要杀人,吓得赶紧跑了。 何冬江则返回来,一脚踢倒柜子,露出了底下的青砖地面。 他抄起柴刀砍了下去,果然,砖是松的。 何冬江继续挖呀挖呀挖,终于挖出了一个小罐子。 他从里面掏出一个包袱裹着的东西,放进怀里。 正准备起身走,身后响起了吴二毛嘶哑的声音。 “放下,不然我毙了你!” 何冬江转头看到了一张猪头脸,而猪头手中的枪正对着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吴家的祖宅里迎来了一队身穿制服的公安同志。 为首的人用工具破了门锁,率领众人走了进去。 石水芹听到院子里陌生的声音,吓得抱紧了傻妮儿。 “小鱼,小鱼,你听大姨说,大姨拖着那人,你想办法跑,快跑明白吗?” 傻妮儿却像没听到一样,依旧是痴痴傻傻的模样,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小鱼,小鱼!” 石水芹拼命摇晃着傻妮儿,希望她能恢复清醒,可惜并没有什么作用。 石水芹急得落了泪,她扭头看见身边的包袱,咬了咬牙,从里面掏出一把剪刀。 不管了,拼一把,能活就活,活不了就一起死吧…… 门“咣”的一声被人踢开。 石水芹身子一抖,这才看清,门口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 还都是公安! 石水芹喜极而泣。 “公安同志,救命啊,救命!我叫石水芹,我要举报,梨花村的吴二毛是特务,新林县松林公社南河沟的吴栓子也是特务!他们用我外甥女和外甥威胁我,逼迫我为他们做事,我认罪,我认罚! 求求你们,救救我外甥,我外甥在王家堡村,被一个叫二赖子的人监控着,只等着吴栓子下令就会杀掉他,求求你们快去救他,不然就晚了啊!” “快去,快去把吴栓子抓起来!求求你们了,快去!” 石水芹惨白着脸,嘴唇都在发抖,她趴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王来顺忙上前扶起她,“这位同志,别着急慢慢说,我先问你,这上面的血字是你写的吗?” 他掏出了那块破布。 “没错没错,是我写的。我外甥女,她是个傻子,不,不是,偶尔也会清醒,昨天晚上她清醒着,我勾着吴二毛回了家,让她把、把布扔到了大队长家。” 石水芹紧张的语无伦次。 为首的公安同志沉声道:“行,我们知道了,石水芹,我们会马上去核实你说的话,你和你外甥女先跟我们走吧。” “同志,同志,还有我外甥,求求你救救他们,一定要把吴栓子控制起来,不然我外甥就完了!” “我外甥叫贾新宝,他的爸爸妈妈都是被吴栓子杀死的!我要举报,举报!” 石水芹神经依旧紧绷着,一遍又一遍说着外甥和他们爷奶的信息,旁边的公安拿个小本本记着。 “好了,可以抓吴二毛去了。” 听到小舅子这么说,王来顺激动地蹦了起来。 太好了,不枉费他花这么多心思。 他为什么要先把吴二毛引走呢,就是怕这个女人和吴二毛是一伙的。 吴二毛那张嘴可是能说会道的很,如果不能将他一下捶死,后续会麻烦的很。 因此王来顺再次向石水芹确认了一遍。 “你们不是自愿在这里的吧?” “不是,不是。” 石水芹摆摆手,“是吴栓子先把我外甥女送到这来的,我为了救她才来的,来了以后就被吴二毛关着。” 公安们听了心里有了谱。 他们将人分成两队,一队去抓吴二毛,另外一队带着石水芹和傻妮儿回了县城。 “姐夫,你赶紧打电话给县里领导汇报一下情况,让县里通知新林县那边抓人,” “好,我这就去,吴二毛家你知道吧。” 王来顺的小舅子来过梨花村很多次,跟吴二毛也打过交道,因此他点了点头,“知道,你放心,快去吧!” “哎,好,好。”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王来顺震惊道:“吴二毛开枪了!” “大家准备好武器!” 王来顺的小舅子一声令下:“尽量活捉吴二毛!” 众人应了一声。 王来顺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小舅子,你听我说……” 他凑近小舅子耳边言语了一番。 “姐夫,你呀……行,我知道了。” 第93章 全喜招供 宋铁生和穗穗也听到了响声。 “哥,这是什么声音?” “糟糕,肯定是吴二毛开枪了。” 二妮儿面带急色,“我爸说大队长把吴二毛的子弹都换了,不知道这种假子弹会不会伤人。” 宋铁生安慰他:“放心,叔叔肯定没事,再一个,刚才公安不是来了吗?要是不放心我再出去看看。” “那我也去!” 二妮儿十分自然的抓起宋铁生的手就要往外走,刚出门才猛然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二妮儿结结巴巴说着,赶紧松开宋铁生的手,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没事,快走吧。” 两人急匆匆朝吴二毛家赶去。 屋里的穗穗则拉起大妮儿的手。 “大妮儿姐姐,叔叔没事,你放心好了。” 这并不是安慰,而是统子哥一直在她耳边播报着何冬江,石水芹还有傻妮儿的状况。 目前三人都没有受伤。 “叮”的提示音又响起,统子哥又开始播报。 【拯救傻妮儿生命,感恩值+500。】 【改变石水芹命运,感恩值+100。】 【改变何冬江命运,感恩值+100。】 【拯救何雨露生命,感恩值+100。】 【改变何雨珠命运,感恩值+100。】 【改变……】 叮叮叮的声音响个不停,穗穗挨个听着,过了好一会儿,系统才播报完。 最后总计得到了1200个感恩值。 “统子哥,怎么回事?这也太多了!” 穗穗根据哥哥之前教的算术计算着,“1200就是十二个一百,这次怎么会这么多?” 上次救晓兰姐姐她花了100个感恩值,小兰姐姐获救后她也只得到了200个感恩值。 可是对傻妮儿姐姐,她什么也没做啊。 顶多是告诉别人傻妮儿姐姐被那个吴二毛关起来了,怎么会有这么多感恩值? 而且后面有的人名她听都没听过。 系统解释道:【你的帮助对别人产生的积极影响越大,感恩值越多。 一般来说改变命运节点有50个,改变命运可以得到100个,拯救生命可以得到100个,拯救+改变就是200个。 其他人都正常,只有这个傻妮儿……】 系统也说不清楚。 【主神说过,为了不让我受宿主影响,所以感恩值都是由光脑自行判定的,判定机制是保密的。】 【至于其他人,虽然你不认识,但是这件事对他们有积极影响,所以可以得到感恩值。】 穗穗无所谓的摇摇头,“没关系的统子哥,我只是好奇而已,帮人就帮了,不管有没有回报我都乐意。” 说罢便把这个事抛之脑后了。 县里的公安是骑自行车下来的。 回县城的时候,两个公安载着石水芹和傻妮儿,还有两个公安在后面跟着。 天色已经暗了,骑车的小伙子没看清地上的石头,车把一歪,将后座的石水芹颠了下去。 “哎呦——” 石水芹一声痛呼,大腿处传来一股湿热。 后面的女警赶紧过来扶她。 “天呐,你不会是,不会是……” 女警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捂着嘴巴,看着石水芹被血浸湿的裤子。 “同志,我,我怀孕了。 孩子是南河沟李全喜的,吴栓子利用我怀孕的事威胁他认了失职的责任,还为吴栓子做了不在场证明,南河沟的粮仓也是吴栓子烧的……” 话音刚落,石水芹就晕了过去。 好在这时,路边来了辆骡车。 巧的是,骡车上正好拉着两个医生。 几人赶紧将石水芹抱到车上。 “没错,是怀孕了,月份还浅,偏偏还……” 其中一个赤脚医生摸着石水芹的脉象,神情严肃。 “老陈,快给他下针,不然孩子要保不住了!” 一旁的女警急得满头汗:“医生,一定要救救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女警生怕石水芹出了好歹。 再一个,同为女人,她十分同情石水芹的遭遇。 “放心吧同志,也算这女子命大,遇到了老陈,老陈可是省里来的专家,保胎一绝,要不是这次下乡,一般人想让他看都排不上队呢。 还有,看到老陈的药箱子了没?里面的药齐全着呢!” 女警松了口气,“那太好了,您说的对,她确实命大,早一点晚一点,她都遇不到您们,如果是这样……” 她摇摇头,赶紧甩去不好的想法。 两个医生给石水芹扎了针服了药,身下的血终于止住了,骡车直接将人拉到了县医院。 深夜的南河沟大队部。 郭大壮去了医院安排好一切后就回来了。 早上听铁生说看到张有福想要接近吴栓子,他就开始怀疑这个张有福。 说不定这个张有福也是特务呢? 于是他又安排了几个民兵守在了门口,不管怎么说,这几个人绝不能跑了。 这时,李常安突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大壮,有情况!” 郭大壮“腾”地站起身来。 “再多找几个人,看好吴栓子,谁都不许靠近他!” “好,我马上去安排。” 来不及多问,郭大壮赶紧去召集民兵去了。 李常安则来到了关押全喜的房间。 正打瞌睡的全喜一看到李常安,立马精神了。 “书记,你不用审我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李常安直直地盯着他。 “全喜啊,石水芹安全了。” 全喜浑身一震。 却听李常安继续道:“她被三石县公安救了,去公安局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下,结果……” 他停了下来,在全喜焦急地目光中继续道:“结果差点流产。” “流产?她流产了?那她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李常安叹了口气:“我说的是差点,还好路上遇到了两个下乡的省城大医生,她和孩子都保住了。” “幸好,幸好……” 全喜流下了泪水,“幸好她没事。” “全喜!” 李常安严肃道:“这次你该说说事情的真相了吧,说,你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全喜瘫倒在地,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愧疚,“我说,我全说……” 第94章 预知画面 “大概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吴栓子喊我去他家吃饭。 期间我们喝了一点酒,我脑袋晕乎乎的,就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竟然和石水芹滚到了一起。 当时我非常害怕,可吴栓子不仅不怪我,还反过来感谢我。 他说他自己不能生,所以想借我的种生个儿子,希望我不要怪他。 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的,可吴栓子说如果我不同意,他就去告我流氓罪。 就这样,自那之后,他隔三差五将我叫到他家。 那天,吴栓子告诉我水芹怀孕了,让我去看看她,他则代替我巡逻。 可就那么一会儿功夫,粮仓被烧了。 我问吴栓子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却用水芹和肚子的孩子威胁我。 让我认下看守不力的罪名,再为他做个不在场证明。 否则,他就弄死水芹。 我知道他会这样做的,因为平时他就经常打水芹,还虐待她。 水芹也求我,说让我听吴栓子的话,不然不仅是她和孩子,还有她外甥和外甥女就都活不了了……” 听了全喜的话,李常安深深叹了口气:“全喜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难不成你真以为你认罪了石水芹就能活? 吴栓子可是特务,要不是我们及时把他抓起来,石水芹这会儿已经成死人一个了!” 全喜垂着脑袋,不敢再说话。 李常安摇摇头,老实人就是这样,把事情想的简单。 还好老郭当机立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关起来了,否则…… 他出了屋,继续进了关押霍元宝的房间。 “霍元宝,你老实交代……” …… 和李常安想的一样,霍元宝也是喝了酒就晕了。 只是他比全喜还傻,觉得喝了别人的酒就得讲义气,愣是不承认是吴栓子喊他去的。 如果不是李常安告诉他吴栓子是特务,他还会继续死鸭子嘴硬呢。 “你呀,真是命大。” 霍元宝挠挠头:“书记,啥意思,怎么就命大了?” 李常安喉咙哽住,随即恨铁不成钢道:“那吴栓子怎么不找别人喝酒,只找你? 人家就等着杀了你让你背锅呢,你个傻子!” “什么?他要杀我?” 霍元宝惊了一身冷汗,瞬间腿都软了。 其实这些都是李常安的猜测,不过他觉得事实应该和他想的大差不差。 郭大壮将一大半民兵都调来了,为了害怕里面群众里藏着坏人,他将人分成五人一组,互相监督。 民兵将大队部围得严严实实。 除了郭大壮和李常安,任何人都不许靠近吴栓子,也不能和他说话。 而大队部的办公室里,张有福正在像做贼一样偷偷听着电话。 “什么?不行!我做不到,当初你们也没让我做这个!” “以前是以前,现在已经……建国了,不是打仗的时候了!”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有好事的时候瞒着我,危险的事都让我做……” “你……” “好,这是最后一次,等这件事过了,你们要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张有福气冲冲地挂了电话,透过窗户,他看向大院里闪烁的火光,眼中晦暗不明。 …… 梨花村。 这注定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何冬江推着一板车自己的东西满载而归。 吴家老老少少则对着一屋子的狼藉哭天喊地。 “我的衣服,大毛,那个天杀的连我的衣服都弄烂了!” “爸,还有的糖,我的糖不见了!” “爷爷,我从大妮儿那抢的银锁没了!” 吴长锁坐在家里唯一一把还能站稳的椅子上,脸色阴沉。 杨香娣不敢说话,低着头站在一边。 “好了,嚎什么嚎!二毛都被抓走了,你们还有心思管这些东西!” “爸,我早就说过那个吴栓子不是好人,你还让二毛跟他来往,这下好了,他成特务了!” 吴大毛媳妇尖叫着:“我们这一家子以后还要不要做人啊!特务可是要枪毙的,谁知道我们会不会也被枪毙!” “我还这么年轻,几个娃还这么小,天杀的吴二毛,我不想死啊!” 几个孩子一听要被枪毙,都被吓哭了,尤其是吴二毛的三个孩子,毕竟那是他们的亲爸。 这时,一个男孩猛地推了最小的吴小宝一把。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抢大妮儿的银锁,她就不会掉河里。 她不掉河里何冬江就不会发疯,何冬江不发疯,爸就不会被抓走。 你个灾星!你个讨厌鬼!” 今天公安来抓人的时候,就是何冬江拿出了什么东西给他们看,这才坐实了了他们爸爸吴二毛的特务身份。 吴小宝毫无防备,一下被推倒在地,头重重撞到了门槛,顿时鲜血如注…… “啊!救命,死人了!” …… 不说吴家如何兵荒马乱。 何家的小屋里,何冬江把从吴家拉回的东西都拾掇好,就带着大妮儿和二妮儿走了。 屋子实在太小,就让宋铁生兄妹俩住这,大妮儿二妮儿去苗凤英那,他则去兄弟家对付一晚上。 木板床硌得慌,穗穗从空间掏出两床褥子垫在身子下,又拿出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像什么梳子,毛巾,煤油灯之类的日常用品。 他们打算明天早早回去,这些小东西就留在这。 和哥哥的“高冷警惕”不一样,穗穗第一次见这位何叔叔的时候,就有一种感觉,和看到刘秋红一样熟悉的感觉。 仿佛他们应该是亲人一样。 所以她就想对他们好一点儿。 穗穗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这一次她又以意识形态进入了光团。 光团里依然出现了许多画面。 想到上次看到的郭伯伯一家的惨状,穗穗有些不敢看了。 “统子哥,不是说傻妮儿他们的命运已经改了吗?这些我就不看了,有点害怕。” 系统当然不勉强,况且有些画面实在过于血腥了。 【不过穗穗,有一个预知画面还是要看一下。】 “预知?” 【对,就像上次你看到你哥他……这个画面我单独看不到,只能和你一起看。】 “好好好,那我看。” 第95章 防空洞 光团出现了画面。 穗穗看到了老太太,也就是二狗子的奶奶。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太太正在煤油灯下暗自垂泪。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声响。 老太太提着煤油灯出去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又返回了屋里。 只是,刚走进屋,木门“砰”的一声就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接着,有人从窗口丢进来一个火把,大火很快引燃了床褥。 老太太想逃,窗户和门却都被人锁的死死的。 她只能拼命敲门呼救。 画面最后,好多民兵赶到,可是老太太早已随着大火烧成了一具焦骨…… “奶奶!” 穗穗捂着嘴巴几乎要哭出来。 “统子哥,是谁?是谁要害奶奶?” 系统摇了摇,【我也不知道。】 “奶奶这么好,怎么会有人害她?会不会是特务? 可是今天那个吴二毛被抓了,吴栓子也被郭伯伯关起来了,难道还有别特务吗?” 穗穗再也睡不下去了,她的意识从光团退出,人也跟着醒了。 “哥,醒醒,二狗子奶奶要出事!” 穗穗将宋铁生唤醒,把自己在统子哥那里看到的预知梦讲了一遍。 经过这段时间的“信息整合”,宋铁生已经知道了统子哥不是神仙,但是身上却有些特殊能力。 所以他丝毫不怀疑妹妹看到画面。 只是现在外面天还黑着,他们出发的话只能步行,还不如等一会儿找个驴车来的快。 可穗穗已经等不及了,虽然知道老太太暂时没危险,可她还是很担心。 想到上次捡鸡蛋时看到的自行车,她立马闪身进了光团。 统子哥早就休息好了,知道穗穗着急,立马做好了捡剩饭准备。 画面很快出现。 不知道是不是穗穗想要自行车的心思太过急切,画面里竟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自行车。 它们整齐地停放在一个地下车库里,有的车轱辘扁了,有的缺个坐垫,还有的链子断了,各种自行车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上面都布满了灰尘,一看就是放了很久的样子。 【这里的自行车大部分都是别人不要的。】 系统一边解释一边捡回了一辆红色的山地自行车。 经过转化后,山地自行车变成了一辆崭新的黑色二八大杠,消耗了五个感恩值。 穗穗将自行车带出空间。 “哥,你快学,学骑自行车。” 宋铁生是见过自行车的。 上次邮差去南河沟的时候就骑的自行车,只不过那辆和眼前这辆根本没法比。 统子哥贴心地将二八大杠转化成了适合宋铁生的高度,因此他一条腿跨过自行车后很轻易就支到了地上。 摇摇晃晃地试骑了一段路后,宋铁生信心满满。 “妹,上来吧,咱们这就走。” 就这样,宋铁生载着穗穗,在统子哥的导航下,避开有人的地方,迅速朝县城赶去。 …… 南河沟大队。 二狗子一大早就去了窑洞小院。 宋铁生将家里的钥匙给了他一把,让他在他们不在的时候过来帮同学们开门。 肩负着重要任务,二狗子十分自豪,每次都早早的第一个来。 刚打开门没多久,柳青阳就来了。 他从鸡窝里抱出小鸡准备去那块荒地上,想趁其他人没来之前让自己这组的小鸡吃饱。 “这就叫早起的小鸡有虫吃!” 柳青阳得意一笑。 二狗子比划了一下:“那块地那么大,不管吃草籽还是吃虫,养十只鸡都够了,你呀,太没集体精神了。” 被二狗子这么一教育,柳青阳顿时蔫儿了,“你说的没错,那这样吧——” 他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好主意:“那我把小鸡都抱去,等大家来的时候,小鸡就都吃饱了!” 说完他不顾二狗子劝阻,将小鸡一个个装到篮子里往外跑去。 “哎呀!你个傻子,那么多小鸡你哪里看的来!” 二狗子有心去追又怕小院没人看,只能原地跺着脚,眼睁睁看着柳青阳跑了。 柳青阳拾了根小棍,像赶羊一样赶着小鸡在荒地上吃草籽。 只是他忘了,鸡这种生物和羊是不一样的,被他的小棍子一戳,八只小鸡扑棱着翅膀在前头乱窜。 “哎哎,别跑呀,你们别跑快回来!” 小鸡听不懂人话,跑得更欢了。 眼见小鸡全跑了,柳青阳懊恼地扔掉了小棍子,认命似的开始抓鸡。 其中一只“叽叽叽”叫着跑向了不远处的破房子。 柳青阳追着小鸡跑进了院子,腐木的气息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他曾听家里人讲过,这个房子以前挺好的,但是因为日本鬼子住过,所以村里人都不愿意再住,任由着房子荒了,院子地上的野草长的比他还高。 柳青阳一边扒拉着野草一边嘴里“咕咕咕”唤着小鸡,忽然脚下一绊,他重重地摔到地上。 掌心传来潮湿的触感,他拨开野草,露出个生满红锈的铁环。 这是个啥?柳青阳好奇地往上一提,在啷啷的金属震颤声中,一整块青砖犹如门板一样被掀开,黑洞洞的入口涌出一股股带着硝烟味的阴风。 “这是……” “宝藏!这一定是宝藏!” 柳青阳顾不上找剩下那只鸡了,爬起来便飞一般的回到了窑洞小院。 “二狗子,我找到宝藏了!” 柳青阳兴奋地拉着二狗子,“我发现了一个宝藏入口,我们一起去看看!” 二狗子对宝藏不感兴趣,看他空着手,着急道:“鸡呢?八只小鸡呢?” 柳青阳牛头不对马嘴道:“就在那个院子里,有宝藏。” “不是,我问你鸡呢?” “我追鸡进去发现的……” “什么?鸡跑了?” “洞口黑乎乎一片我不敢进去。” 过来找二狗子的顾天明夫妇被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逗笑了。 “好了,先停下,茅勺,你先说,鸡呢?” 柳青阳纠正道:“叔,我不叫茅勺,我现在叫柳青阳,小宋老师给我取的名字。” “好,柳青阳,鸡呢?” “鸡跑了,我逮回来七只,在荒地上放着,还有一只没逮回来。” 二狗子简直气死了:“我就知道!爸,快帮我们逮鸡!” 柳青阳带着三人来到了地主院子里,顺便又说起了宝藏的事。 顾天明帮着逮了鸡后就被他拉到了那个洞口前。 “这是个……防空洞?” 第96章 特派员 顾天明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往里照了照。 里面的隧道又深又长,隐约还能看到壁上的鬼子文标语。 他是土生土长的南河沟人,对于这座宅子的历史十分了解。 那时候,老百姓对鬼子深恶痛绝,连带着对他们住过的房子都恨得咬牙切齿。 因此战争一结束,乡亲们就把里面拆吧了拆吧,将能用的都拿回家自己用,不能用的就烧了砍了,只剩下残垣断壁。 宋铁生家安的那两扇木头门原来就是这宅子里的。 顾天明记得清楚,因为当时拆房子的时候他跟着大人在这宅子里转了个遍。 但是任谁都没想到,院子的地底下竟然还被鬼子挖了个防空洞! “等通通风再进去,年头久了,底下有毒气呢!” 顾天明让两个孩子离远了些,又让妻子去大队部汇报下情况。 另一边,宋铁生把自行车蹬出了火星子,终于到三石县县城坐上了第一班公交,然后倒车到了松林公社。 镇上人多眼杂,兄妹俩就打算步行回村。 哪知,走着走着,兄妹俩竟然看到了两个熟人,松林公社的书记赵爱军还有社长刘亮。 宋铁生忙带着妹妹上前打了个招呼。 赵爱军显然还记得宋铁生,“是你啊小同志,你们这是……” 宋铁生忙道:“我们来镇上买点东西,正打算回呢。” 刘亮正跟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闻言也转过身: “哎,那巧了,等一下,咱们一块回。” 说完笑着跟中年男人解释道:“这两个娃娃也是南河沟的,捎他们一程。” 男人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包烟,点上一根含到了嘴里。 两辆骡车从巷子口吱呀吱呀转出来,赵爱军用个破麻袋把车上的土扫了扫,客气道:“秦同志,咱们这里不比京都,条件简陋,只能坐这个了。” 男人动作利落地跳上车,“都是为人民服务,没那么多讲究,能到就行,快走吧。” “哎,好,小同志,你和你妹妹坐后面那辆。” 宋铁生忙道了谢,带着妹妹坐上车。 他听郭伯伯说,特派员这两天到,莫非就是眼前这个人? 两辆骡车拉着十来号人往南河沟驶去。 回到窑洞小院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柳青阳和墩子正在一旁喂鸡。 根据养鸡书上说的,小鸡一天要喂五六次。 柳青阳为了弥补早上犯的错误,特意申请今天小鸡的吃食全部由他准备。 墩子不放心,便在一旁监工。 “剁碎一点,这么长的叶子,小鸡要噎死了。” “哎呀,这个不能吃,都说了要挑出来。” 柳青阳显然不擅长做这些事情,他嘟囔道:“以前我家养鸡也没这么麻烦啊。” 墩子幽幽道:“那你家鸡有一只成年的没?” 柳青阳:…… 剁草的速度更快了。 穗穗捂嘴偷笑: “青阳哥,墩子哥,我们回来了!” 一看到宋铁生,柳青阳立马将手里的刀交给了墩子。 这半天,可憋死他了。 “小宋老师,我发现了一个藏宝洞。” 墩子:…… 又来了,又来了。 这个柳青阳怎么这么爱显摆。 兄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么快就发现了? 还不等他们问,柳青阳小嘴就叭叭开了。 “我今天……” 想到里面的粮食还没处理,加上空间里的粮种还没放进去,兄妹俩就跟着柳青阳来到了地主院子里。 “统子哥,麻烦你了。” 系统明白穗穗的意思。 他先将所有的发霉变坏的粮食转化成好的,又将空间里的粮种转化的和防空洞里的一样。 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顾叔叔说要放放气,郭伯伯正忙呢,脱不开身,所以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我猜,里面一定有宝藏,说不定那些该死的鬼子把抢我们的宝贝都放里面了,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 我奶说,鬼子还把我家一个碗抢走了,那个碗是玉做的,可值钱了呢……” 宋铁生让柳青阳继续喂鸡,他则带着穗穗去了二狗子家。 经过哥哥一路上开解,穗穗已经没那么紧张了,不过一到了二狗子家,她的眼睛还是不自觉往窗户和门上瞟。 宋铁生看到二狗子的父母忙打招呼道:“秦叔,姨,你们好,我是宋铁生。” 顾天明一愣,正想说话,被二狗子拦住了:“爸,铁生哥不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呢。铁生哥,这是我爸,我爸姓顾,叫顾天明。” “哦哦,不好意思。” 宋铁生尴尬地笑了笑。 方雁柔声道:“没关系,你才来南河沟,不知道正常,咦,这就是穗穗吧,好俊的小姑娘。” “姨姨也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姨了。” 方雁被逗的合不拢嘴,稀罕地抱起穗穗放在腿上。 经过这段时间调养,穗穗脸上晒伤后的疮疤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白嫩,像剥了壳的煮鸡蛋。 原先瘦得只剩骨头的肩膀和脖子慢慢长出了肉,变得匀称了。 经常开裂的嘴唇也早已愈合,像刚摘的樱桃似的饱满水润。 乱蓬蓬打结的头发用热水泡了十几遍,终于能顺顺滑滑披在肩头,黑得发亮。 连指甲盖都变了样,以前全是灰口子,现在粉粉亮亮的,像春天刚冒出来的小花苞。 方雁看着这样可爱软糯的穗穗,脑中回想着婆婆的话。 也许,他们是时候再要一个孩子了。 宋铁生和顾天明聊了一会儿,话题渐渐转到了二狗子的教育上。 “铁生,听二狗子说你在教他们拼音,这个拼音你从哪里学来的?” 宋铁生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叔,我也是照着书上学的,那书是黑市上买的,听说大城市的人已经开始学,我就买了回来。 一开始是想着教穗穗,后来承蒙乡亲们看得起,愿意让孩子们跟我学,我就教给他们了。” 统子哥已经将那本教材转化的和京都的教材一模一样,所以谁看了都不会怀疑真假。 至于书是怎么传过来的,就算有心去查也绝不会查出什么。 第97章 祖宗保佑 姓秦的特派员一到大队部就去提审了吴栓子。 郭大壮这才分出手来,带着几个民兵来到地主院子里。 上次宋铁生和穗穗进去前就让统子哥把里面的有害气体净化了,加上一早上的通风,里面已经可以进人了。 郭大壮让人捆着他,自己进去待了一刻钟,发现没什么问题,就让上面人的全下来。 几人借着微弱的手电筒光,在地道里左拐右拐,一个民兵骂道:“玛德,狗*的鬼子,真够不要脸的,还在这挖了个洞。” 郭大壮神情严肃,“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按照方位,咱们现在应该是在那块荒地底下。” “管他有什么呢,反正都是从咱们手里抢的!那群遭瘟的玩意儿,见啥都想抢,当初我家喂猪的石槽子都被他们抢走了,非说是古董。 那玩意儿我爹亲手凿的,是不是古董我能不知道?” 众人一边骂着鬼子一边走,再次拐了个弯后,眼前逐渐开阔起来。 一个长约二十米,宽约十米,高度大概三四米的地洞出现眼前。 而地洞的一角竟层层叠叠整齐堆放着许多袋粮食! “是不是我眼花了,是不是?” 一个民兵激动地抢过郭大壮手里的手电筒,冲向一个破口的麻袋。 麻袋下,黄澄澄的小麦已经掉落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所以他们才会一眼看到。 “老天爷啊!南河沟的祖宗们啊……” 民兵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洞穴荡出声音,“你是不是知道我们过的不容易,终于显灵了啊!” 他抓起一把小麦就往嘴里塞。 “大牛,先别……” 叫大牛的民兵“咯吱咯吱”嚼着小麦,含糊不清道:“大队长,没事,能吃!” 郭大壮摸到了麻袋上的熟悉的封印,想起当年县城粮库被鬼子抢的事。 当时他们都以为鬼子把粮食弄出去,没想到竟被藏到了这里。 有个民兵不确定道:“鬼子撤离到现在,十几年了,这些粮食……” “哎呀,你们真是,我都说了,能吃能吃,你们自己尝尝。” 大牛又抓起一把粮食塞进了郭大壮嘴里。 郭大壮试探着咀嚼了两下。 咦? 难不成真的是祖宗保佑,这麦子怎么一点霉味都没有。 反而还带着一股……麦香? 郭大壮拿手电筒照着看了看,麦粒颗颗分明,每一粒都完整无缺,没有一点发霉的迹象。 不是,这科学吗? 郭大壮想起上次去县城学的农业知识,当时那老师怎么说来着? 他忘了。 反正意思是放的时间长的小麦,表面看上去没什么毛病,但实际上里面是有毛病的。 不能吃。 还说这叫科学。 而他眼前的这堆粮食,一点也不科学。 “大牛,把这袋子也打开。” “好嘞!” 大牛掏出随身带的小刀,照着麻袋划下去。 麦粒倾泻而下,郭大壮抓了一把,看上去很正常。 “这袋。” 大牛再划。 郭大壮又看,依然很正常。 “这袋,还有那袋。” 大牛跟着指挥一连划了十几袋,每一袋的粮食都很正常。 正常,但不科学。 “好了大队长,我早就说没问题了。一进这个洞里我就知道这些粮食保准没问题,你们闻,使劲闻。” 郭大壮深深吸了口气。 “你们感觉不出来吗?刚才在地道里还有霉味,可是在这个洞里一点难闻的味道都没有,所以粮食肯定没发霉。 这说明什么?” “什么?” 大牛一拍手:“说明有祖宗保佑咱们啊!” 原本还指望他说出什么原理的郭大壮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对,大牛说的对,可不就是祖宗保佑嘛!” 郭大壮不太懂算术,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今年他们南河沟村不用挨饿了! 不仅不用挨饿,粮种也有了! 其他民兵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郭大壮:“大队长,那咱们……” “不行,先别动。是谁发现的这个地方?哦,对,听方雁说是柳家的茅勺,一会儿去他家说说,别让小孩子声张,等特派员走了,咱们……” 郭大壮脑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大牛激动道:“大队长,你是说不给上面……” “嘘,咱们自己知道就行,最好也别让太多村里人知道,不然容易被传出去。” “那太好了!” 大牛家人口多,吃的也多,偏偏今年粮食分的少。 别人家他不知道,反正他家已经开始揭不开锅了。 原本计划吃野菜度日的,哪知道一转眼就有这么大惊喜等着他。 他决定了,回去就偷偷给祖宗们上几炷香,感谢祖宗们在天上保佑南河沟。 而此时的郭大壮丝毫不知,柳青阳已经小嘴叭叭地将他寻到宝藏的事传了个遍。 “你们知道吗?我找到宝藏了。” 柳青阳十分自得,不过其他小伙伴们显然不吃这一套。 “柳青阳,你是不是又说大话了!” “就是,上次你还说你找到宝藏了呢,结果呢,只是一堆破纸而已。” 柳青阳不服气,“谁说是破纸!上面有字,说不定是什么重要东西呢!” “什么字?才不是呢! 小宋老师给我们看过字,字都是横平竖直规规整整的,那些字七扭八拗的,看上去就不像好东西!” 柳青阳想了想,那些字确实不好看,给人一种十分猥琐的感觉。 “可是,可是那是用墨水写的,那个纸看上去也挺好,对了,里面还有……” 柳青阳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好了柳青阳,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宝贝。” “就算不是宝贝,也是我辛辛苦苦找到的,我不信它一点用都没有!” 柳青阳气冲冲地走了。 他要回去。 回去把那些纸都交给小宋老师,让老师帮他看看。 难道他捡的东西就那么没用吗? 躲在树后面的张巧玲暗自偷窥着这一切。 宝藏? 哪来的宝藏? 上辈子南河沟的人都饿死了好几个。 真要有宝藏,他们能不用? 切,一群幼稚的小孩。 让她想想,最近有什么事呢? 傻妮儿消失了,正常,和上辈子一样。 过几天就该发现她的残肢断骸了。 烧粮仓的是谁她不知道。 不过有一个民兵好像认了罪,还有一个好像畏罪潜逃? 另外就是老太太,她好像……明天被烧死? 张巧玲眼底闪烁着阴暗的光。 宋铁生,你就是重活一辈子又怎样,还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想到这,张巧玲“桀桀桀”的笑了。 第98章 再次连线 “你们看,张巧玲好可怕。” “就是说,她怎么那样笑啊!” “哎,我听我爸妈说她爸当初就想杀小宋老师,她会不会学她爸,所以喜欢杀人啊!” “啊,太可怕了,咱们快走吧,吓死人了!” 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四散而逃。 张巧玲:…… 她真想追上去问一问。 是不是别人不说话就把人当傻子啊! 一群乡巴佬! 等着吧,等她到了港城,一定要把所有嚼过她舌根的小孩子都教训一顿! 哼。 她扬着头,高傲地离开了。 二狗子家。 穗穗站在窗户前看了半天。 “穗穗,这窗户有什么好看的?” 二狗子看着他家的窗户,就是普通的松木格子窗户,上面糊了纸。 最上面一扇小横窗是活动的,可以在里面撑开,用作平时通风换气。 原本他爸想把窗户换成玻璃的,可是她奶说这窗框子是爷做的,不能丢,于是就被移过来安在了砖头房里。 穗穗搬来个小凳子,站上去仔细瞅了瞅。 这窗户是朝外开的,里面是卡住的,外面却没办法固定。 为什么奶奶当时就是推不开呢? 系统扫描了一下,犹豫道:【穗穗,有没有可能,这扇窗户当时被人从外面直接用钉子钉死了?】 “可是那样奶奶肯定能听到啊!” 系统继续道:【要是凶手提前藏在院子里,趁老太太不在先把窗户封死,然后……】 穗穗一惊。 是啊,凶手既然要害奶奶,肯定会想各种法子。 那现在该怎么办? 她总不能说奶奶你会被烧死吧? 再说,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天。 正想着,二狗子突然道:“穗穗,我妈想让我去城里上学呢,还说先带我去城里看看,可是我舍不得你和铁生哥。” “二狗子,你这几天要走吗?” 穗穗心里咯噔一下,她想到奶奶哭的画面。 整个画面中都没有二狗子的身影,是不是因为二狗子走了,奶奶才会哭? “二狗子,你不要走!” 穗穗焦急道:“你不能走!” 二狗子双手插兜,低着头。 “我也不想走,可是我爸说……” 二狗子十分纠结,他喜欢奶奶,喜欢现在的爸爸妈妈。 对另外那个家,他一直都很抗拒。 难道他必须要学了本事才能回去吗? 他每天这么调皮,奶奶不是依然对他很好吗? 而进入那个家就要求这个要求那个,那样的家算什么家? 二狗子想着想着就流下了泪。 是啊,他亲爸妈都不在了,人家当然欺负他。穗穗还是第一次见二狗子哭。 她不知道二狗子有什么伤心事,不过还是上前轻轻抱住他。 “别哭了别哭了,咱们不走,你就在这好不好?我哥本事也可大了,让他教你,保证比老师教的还好!” 二狗子的哭声引来了顾天明和方雁。 “宝宝,这是怎么了?” 方雁心疼地抱着儿子。 二狗子埋在方雁怀里,贪恋着那份属于母亲的温暖。 “妈,我不想去县城。” 方雁和丈夫对视了一眼,皆叹了口气。 顾天明摸着二狗子的脑袋,沉默半晌后,道: “不想去就不去了,不过你得答应我和妈妈,要和你铁生哥好好学习,我们每个月都要抽查你一次,不合格就跟我去学校,行不行?” 二狗子露出一只泛红的眼睛,“爸,真的吗?你真的答应我了?” “那当然,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肯定算数!” 二狗子眼泪还挂在脸上,鼻子却笑出了泡泡。 “爸,你真好,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习!” “行了,快洗把脸去,看你那一脸鼻涕,脏死了。” 二狗子眼珠子一转,露出一脸坏笑。 “我不洗不洗,你抱我,你快抱我!” “咦,我可不抱,你个小脏蛋儿!” 二狗子故意往顾天明身边跑,顾天明笑着往后躲。 两父子在院子里嘻嘻哈哈闹了一通,最后顾天明让二狗子坐到了自己肩膀上。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院门。 “爸,快开门,驾!” “行了,你个臭小子,把你爸当马了!” 方雁笑着对院门外的人道:“门开着呢,进来吧!” 院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宋铁生看着男人,这不是那个姓秦的特派员吗? “你们好。” 男人说话了。 “我叫秦永川,从京都过来的。” …… 宋铁生和穗穗回了窑洞小院。 二狗子家来了客人,他们不好多待。 穗穗坐在炕上,将统子哥的分析说给了宋铁生听。 “哥,咱们也不知道谁要害奶奶,但是奶奶死……啊呸呸呸。 凶手害人的时候,奶奶身边没人,咱们只要让奶奶身边有人,他肯定就害不了奶奶了。” 宋铁生摇摇头。 “我倒觉得,凶手的目的不一定是为了害奶奶,不然一个老太太,他怎么害不成?为什么偏偏要放一把火,还把老太太锁在里面?” 就好像…… 好像故意引人过去,好救老太太。 如果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宋铁生突然想到了张有福。 没办法,他认识的坏人不多。 总觉得这套路跟上次张有福说给他送被子,手里却拿着麻绳有点像。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发出了提示音。 【穗穗,检测到时空锚点有人动了,上次没有连接成功,光脑判定可以补上,你的感恩值也足够多,可以通话二十分钟,要不要开启跨时空通话?】 穗穗正不知道干点什么缓解下紧张的心情,听了统子哥的话忙点点头:“好呀好呀,开启,能不能让我哥也一起。” 统子哥遗憾道:“还不行,不过你可以让他在你身边,虽然他会是静止状态,不过,聊胜于无嘛!” “那好那好,哥你坐好,我要和未来人通话了,虽然你看不到她,不过她可以看到你哦。” 宋铁生“啊”了一声,就在这时,白光笼罩下来。 就这样,他保持着张嘴的样子,静止了。 穗穗期待地看向对面。 未来是谁住在这个院子里,还捡到了她的饭盒呢? 第99章 你是我姑奶 2025年,南河沟村。 忙了一早上的宋星辰累地瘫倒在床上。 其实,她这次来南河沟村除了看看爸爸小时候成长过的地方,还为了工作。 没错。 当时郭总,也就是满仓爷爷的孙子,得知她刚刚大学毕业,就问她有没有兴趣去他的公司上班。 她简直太有兴趣了。 众所周知,郭氏集团工资高福利好,许多学历比她高的人想进都进不去。 而她,一个刚刚大学毕业连实习经验都没有的人,哪怕知道对方是看在满仓爷爷的面子上才招她的,可工作机会都送到了眼前,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再说,她现在人穷志短,所以最后就厚着脸皮接受了。 郭总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代表公司来南河沟,负责和这边官员以及施工队的接洽工作。 因为公司要帮南河沟修桥修路,还要在这里开发一个旅游项目,帮助村民们再就业。 等休息好了,宋星辰又研究起那个饭盒来。 唉,什么时候能再见见她姑奶? 这个饭盒上面也没有什么机关按钮啊。 反正现在也没事干,要不她再去窑洞小院一趟,站到枣树底下试试? 刚这么想着,手里的饭盒就亮了。 宋星辰:?? 我的天,这玩意儿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饭盒散发的白光笼罩着整个房间,宋星辰坐在床上,穗穗就这样水灵灵的出现了。 看着和她一样坐在炕上的宋星辰,穗穗眼睛一亮。 “大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宋星辰瞳孔地震。 她她她,她又看见姑奶了! 生怕穗穗又像上次那样还没说几句话就消失。 宋星辰跪在床上,眼含热泪,哀切道:“姑奶,我的姑奶,我是你侄孙女啊姑奶!” 穗穗惊得目瞪口呆。 她看了一圈,这屋里,除了她和她哥,没有别人呀。 “大姐姐,你是不是说胡话呢,这里没有你姑奶啊。 只有我哥。 你看,这是我哥,不过咱们通话期间他会保持静止状态,所以看不到你。” 宋星辰看着张大嘴巴却丝毫不影响帅气的爷爷,更激动了。 难怪满仓爷爷说,她跟她爷爷长得像呢,可不是么,真的很像。 “爷爷,爷爷!我是你孙女啊!” 宋星辰眼泪都出来了。 她爷爷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样子,她爸现在还没出生。 所以,她是不是有机会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穗穗脑袋懵懵的,“大姐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宋星辰拭去眼泪,摆手道:“不不不,不敢叫大姐姐。” 她向穗穗解释道:“姑奶,我叫宋星辰,现在是2025年,我的爸爸叫宋明远,我的爷爷叫宋铁生。” 穗穗诧异极了。 “你是说,我哥是你爷爷?” “嗯嗯嗯。” 宋星辰疯狂点头,“对对对,你就是我的姑奶啊!” 穗穗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她才把饭盒放了几天就被她…… 怎么算呢? 哥哥的儿子是她侄子,哥哥的孙女就是她侄孙女? 嗯,没错,是这样。 “那你就是我的……侄孙女?” “嗯嗯嗯。” 宋星辰乖巧点头。 穗穗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一眨眼功夫,她就多了个这么大的侄孙女? 亏她一开始还以为遇到了女鬼呢。 穗穗仔细打量了宋星辰一番,对方的眉眼跟哥哥是有点像,鼻子跟她和哥哥都像。 “那你现在是不是在窑洞小院?2025年?我这里是1960,那就是……” 穗穗掰着手指头,不过这次她会算了。 “那就是65年后,我哥是……” 穗穗继续数:“我哥有77了吧,咦?那他……还活着没?我还没死呢吧?” 宋星辰憋着笑:“姑奶,我不在窑洞小院,但是我去过。 你算的是对的,不过……” 想到满仓爷爷说的话,宋星辰心中瞬间变得哀痛。 “姑奶,咱们可能不是一个时空,在您那个时空,您和我爷爷一起逃荒到了南河沟。 可是在我这个时空,您没有和我爷爷逃到南河沟,也就是说,我根本不认识您,之所以知道您是我姑奶,是因为这个饭盒……” 宋星辰展示着饭盒,还给她看了看上面的名字。 “您看,上面有您和爷爷的名字。” 穗穗有点糊涂了。 什么时空不时空的,统子哥不是说她见的是未来人吗? 再说这个饭盒不是她让哥哥放仓库的吗? 因此她摇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这个饭盒是前段时间我让我哥放在仓库的,被你捡到后我们才会有这次通话,所以你在的地方就是我们这里的未来。” 宋星辰不解:“可是,我听满仓爷爷说,您当初没有来南河沟啊……” 她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慢慢讲给了穗穗听。 听到哥哥有五个孩子却只有一个活下来时,穗穗想到了一开始那个预知梦里的坟包。 “不对,不是这样的,未来已经被我改变了!” “哥哥准备将我送人的那天,我遇到了统子哥,从那时候开始,我们的未来就改变了,所以你就在我们的未来。” 许是穗穗的语气过于肯定,宋星辰下意识就相信了。 她心里既开心又害怕。 如果姑奶在过去改变了未来,为什么她在未来看不到被改变的过去呢? “姑奶,为什么我没看到改变啊?” “是啊,为什么?”穗穗问系统:“统子哥,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系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主神说,从他遇到穗穗的那一刻,时间就是往前走的,所以他们肯定可以改变未来,为什么宋星辰那里看不到呢? 他的光脑飞速运转着。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穗穗,你问问她,距离你们上次见面几天了。】 穗穗照着系统的话问了一遍。 宋星辰道:“还不到一天啊,姑奶,咱们不是昨天下午才见面的吗?“ 穗穗大惊:“不是啊,我这里都过去好几天了,统子哥说我们一个月才能通话一次,这次通话本来还没到时间呢,是上次我们没连接成功,所以补了一次,提前了。” 听到谈话的系统小光球上出现一个符号笑脸:【我知道回事了穗穗,其实改变已经发生了】 统子哥尽量用她能听懂的话:【就像你们都站在一条长长的线上,一齐往前走。 你走的快,她走的慢。 你的前面是她的后面,她回头看不到你,是因为你们距离太远,以你现在的速度还没跟上她而已。 等有一天你追上她,她就能看到了。】 穗穗表示好深奥,好像有一点懂。 于是就将统子哥的话讲给了宋星辰听。 宋星辰若有所思。 第100章 见面礼 还是穗穗拍板道:“好了,大……侄孙女,你不用担心,也不要胡思乱想了。” 她老气横秋道:“有姑奶在,保证你爷爷奶奶、你爸爸还有你姑姑伯伯他们平安快乐的过一辈子。 毕竟,我可是有统子哥的人。” 说完穗穗小脸都羞红了,原本叫大姐姐的人突然成了她侄孙女。 还真有点不适应。 宋星辰被姑奶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她深深吐了口气,心中满是忐忑和欣喜。 如果姑奶的未来,也就是她的过去,已经在改变了,会不会某天早上她醒来后就能看到爸爸还有……妈妈…… 此时,系统提醒穗穗,通话时间快结束了。 穗穗不舍的和宋星辰告别,“不用担心,咱们一个月,不对,你明天就能见到我了。” 宋星辰本想问问姑奶统子哥是谁,想想明天就能再见了,干脆明天问吧。 穗穗在空间里翻了半天,翻到了之前统子哥说是古董的小罐子,悄悄道: “统子哥,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罐子给我侄孙女传过去。” 系统”叮”了一下。 每次这个声音都不是统子哥叫的,而是那个人机哥。 说明有什么事让统子哥提醒她。 【穗穗!】 统子哥激动道:【我又升级了,这次多了个“跨时空传送”功能,可以帮你把这个罐子传过去!】 “真的吗?太好了!那,怎么传?” 系统说:“你找到饭盒,把这个罐子放饭盒里。” 穗穗看着手里的罐子,不确定道:“这能放下吗?” “放心,能,你试试看。” 穗穗飞快往小库房跑去。 那个饭盒正搁在一个柳条篮子里呢。 她取出饭盒,尝试将罐子放进去,奇迹发生了。 饭盒开始扭曲、变形、扩大,直到能容下整个罐子。 宋星辰这边的画面根据穗穗的跑动变化着,她惊讶地看到姑奶将一个罐子放进那个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饭盒里。 “大侄孙女,姑奶给你的见面礼!” “对了,还有!” 宋星辰又看到,姑奶随便从虚空中抓了几把,手里竟出现了几个金元宝? “给,快收着!” 宋星辰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饭盒也变大了。 她将手伸进去,往外一掏。 正是姑奶送她的罐子。 接着掏。 是姑奶给她的金元宝。 一连掏出了十来个金元宝,她赶忙道:“姑奶,够了够了,太多了!” 系统也提醒穗穗超重了。 【一次只能传五斤。】 “这么少。” 穗穗有些意犹未尽。 【咱们的感恩值可以用来给各个功能升级,比如增加捡剩饭的重量。 当然也可以增加时空传送的重量,要不要给这个功能升个级?】 穗穗想想还是算了,暂时先这样吧。 反正她侄孙女天天都能看到她,如果她想要金元宝,她就天天给她送! 这感恩值先留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呢。 “大侄孙女,千万别委屈自己,我知道,失去亲人一定很难过,但是我们活下来的人要坚强。” 穗穗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姑奶”,学着在大人那听过的话。 “再说,姑奶已经改变了未来,说不定不用几天,你就可以见到你爸爸妈妈了。” “嗯,姑奶,我也是这么想的。” 宋星辰鼻子红红的。 真好,以后她也是有姑奶宠的人了。 两人在依依不舍中结束了通话。 时空开始流转,宋星辰看着眼前的罐子和金元宝,感觉像做梦一样。 不过这次的梦真实了许多。 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了电话。 “喂?” “宋星辰,你跑哪里去了?为什么把我的电话拉黑?” 一到听这个声音,宋星辰的好心情就荡然无存。 “我去哪里跟你没关系吧?你管的着吗?” 电话那头的人仿佛不可置信般高声道:“宋星辰,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我怎么了?” 宋星辰脸色阴沉。 “我告诉你,季泽,从你选择跟白心妍在一起的那一刻,我们之间就不必再讲情分了。” 她咬牙道:“你明明知道白家对我爸做了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多恨白家人!” “可是,星辰,那都是上一辈人的事,你何必……” “你闭嘴!” 宋星辰怒斥道:“难道你真的不知道白心妍对我做的那些事吗?” “我……” 对方支支吾吾道:“星辰,对不起,可是这个社会,不是成绩好就能出人头地的,我真的……累了。” “我知道。” 宋星辰冷冷道:“但是,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自己的坚持,往后不必联系了。” “星辰……” “够了,你带给我的麻烦够多了,如果让白心妍知道你联系了我,不一定会怎么闹,我可没兴趣当你们play的一环。”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并将刚才的号码拉黑。 隆隆的机器声从窗户外传进来,宋星辰心里却格外平和。 如果过去可以改变,能够再见到爸爸妈妈,她可以不再理会白家。 但是,在那天到来之前,她绝不放过白家! 哪怕再弱,她也要想办法给爸爸报仇! …… 窑洞小院里。 白光消失,宋铁生身子晃了晃。 “妹,你刚才说啥?” 穗穗坏笑道:“没事啊哥,没什么。” “你不是说跟未来人通话吗?” “哦哦,没事,我记错了,还要一个月呢。” “那好,哥去给你做饭。” “嗯嗯好。” 穗穗看着哥哥的背影,一想到以后会有五个人叫自己姑姑,心里就美得很。 不过…… 她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 她的嫂子是谁啊??!! 而2025年的宋星辰也突然想到,他们的命运或许改变了,可还有姨奶奶和太爷爷呢! 姨奶奶是啥时候得病的? 还有太爷爷是什么时候卖血的? 天呐!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忘了跟姑奶奶说。 没有奶奶就没有她,她不能让她奶奶受苦! 宋星辰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赶紧跑下了楼。 “满仓爷爷……” 第101章 信件照片 前几天没有捡剩饭,穗穗累计了不少次数。 她决定再增加一下捡剩饭的重量。 也是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统子哥,那我一直不捡剩饭,累计好多次,等赚了感恩值,然后增加重量后再去捡,岂不是捡的更多?” 系统摇了摇头:【不是哦,捡剩饭次数虽然可以累计,但是重量还是按当天的标准来, 也就是说除了今天的,其他次数依然按照20公斤来捡。】 “哦,原来是这样。” “那我现在有一千多个感恩值,先增加十次重量吧,一次增加五公斤,十次就是五十公斤,原来是二十公斤,现在就是七十公斤,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我每天都能捡三七二十一,二百一十公斤啦?” 【没错,计算正确,穗穗你这段时间学的不错哦。】 “是统子哥和我哥教的好!” 穗穗十分满意,“哥哥还说我现在说话都和南河沟的乡亲们一样了呢。” 一人一统聊了一会后,便开始了今天的捡剩饭。 加上之前累计的,他们今天可以捡的450公斤的东西。 穗穗小手一挥,捡吃的,全部捡吃的。 谁会嫌吃的多么? 光团里瞬间出现许多画面。 穗穗随手点开一个,出现了一个饭店。 这里的饭店比他们上次和建国叔去的国营饭店要大很多,里面的装修也十分豪华。 服务员们穿着统一的的制服,等客人进门的时候,会异口同声道一声:“欢迎光——临!”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调调,穗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店里的客人很多,一盘接一盘的菜被端上不同的餐桌。 有许多拿手机的漂亮姐姐正对着镜头说些什么。 “家人们,谁懂啊,今天又发现一家神仙饭店店,味道一绝!” “老铁们,发送‘666’,小柔为你们表演三口一头猪。” “告诉我,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家饭店……” 人们拍照的拍照,直播的直播。 正儿八经吃饭的人却很少。 这时,有一桌客人吃完了结账离开。 画面转到了桌子上,所有的菜品基本没被动几口。 盘子上还被人用豆角摆了两个大字:难吃。 服务员面不改色地收拾着,仿佛已经习惯这种状况。 等服务员收拾完,穗穗忍不住了。 “统子哥,你帮我把菜捡过来,我倒要看看有多难吃。” 系统闪过一阵白光,把菜捡过来后又净化了一下。 穗穗夹了一块肉尝了一下。 “嗯,是有点难吃,太硬太咸了。” 穗穗急忙喝了一大口水。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好日子过多了,连肉都开始嫌上了。 于是又夹了一口鱼肉。 “这个鱼,怎么……是甜的?” 穗穗艰难地咽了下去,神情复杂。 至于其他的,她已经不敢动了。 【没关系,每个人口味都不一样。在现代,人们对食物的口味要求高,很多吃的尝一口不好吃就不吃了,导致了大量浪费。 当然,也跟厨师的水平有关系,像许多网红饭店,把钱都用在宣传上,却忽略了作为饭店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把菜做好吃。】 穗穗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统子哥,这桌菜再帮我转化一下吧,我实在吃不惯。” 【没问题!只要不浪费,其他都好说!】 统子哥又将饭菜的味道按照正常标准转化了一下。 接下来,她又看着统子哥在城市的居民楼一家一家挨个捡着浪费的食物。 不捡不知道,一捡吓一跳。 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浪费的食物。 大多是隔夜的饭菜,在冰箱里长期储存后不想要的食材。 其他的啃了两口的饼干,过期的麦片,甚至还有一箱一箱的面,统子哥说那叫方便面。 然后就是一些受潮或者被虫蛀的干货,比如香菇木耳之类的。 统子哥还帮她捡回了许多叫“压缩饼干”的饼干。 【压缩饼干是有的家庭为防灾储备的,没什么事也不会想着吃,过期就扔掉了再换。这些饼干能量很高,吃一块能顶好久。】 等所有的画面都捡完后,空间多了很多东西。 饭菜,干粮,调料,零食,饮料,水果,面粉大米,鸡鸭鱼肉基本都有。 全是现代家庭常见的吃食。 等从光团里出来,宋铁生也做好了饭。 穗穗从空间拿出两袋压缩饼干,“哥,统子哥说这个饼干可抗饿了,你尝尝。” 宋铁生掰开尝了一口,“嗯,好吃,还是花生味的。” “哥,那你多吃几块,看看能扛多久。” 宋铁生也来了兴趣,“行,我试一试。” 两人刚吃了饭,柳青阳来了,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一沓纸。 “小宋老师。” 柳青阳将纸放到宋铁生面前。 “这是我之前在小树林挖到的,我不认识字,想让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宋铁生随手拿起一张,顿时瞳孔放大。 “这是……鬼子文。” 这信上面的字和防空洞墙壁上字很像。 统子哥当时告诉他们这是鬼子文。 “青阳,你挖到的所有东西的都在这吗?” 柳青阳摇摇头,“还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画”,“小宋老师,还有这个漂亮姐姐的画。” 宋铁生接过一看,“青阳,这可不是画,这是照片,更不是什么漂亮姐姐,这是个女鬼子!” “什么?女鬼子?” 不怪柳青阳看不出来,因为上面的女人穿着他们的衣服,揪着两条长辫子,就像村里的女孩一样。 可宋铁生一眼就看到了女人身后的鬼子旗。 任谁站在鬼子旗下也不可能笑的那么开心,就算不是鬼子也是个汉奸! 宋铁生不懂鬼子文,穗穗让统子哥帮忙扫描了一下。 【这是一封鬼子和吴栓子的通信,大概内容是……】 穗穗听了无比震惊。 啥啥啥? 还有这种事? 宋铁生听不到统子哥说什么,不过看穗穗的表情也知道上面的内容很重要。 “走,去大队部!” 第102章 吴栓子认罪 宋铁生带着那些信和照片来到了大队部,正撞见郭大壮。 “郭伯伯,我有事要汇报。” 宋铁生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郭大壮,并将来历说了清楚。 听到是柳青阳挖到的,郭大壮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小子,这运气。 “行,一会儿伯伯拿给特派员看看,你们不用管这事了。对了,茅勺……” “伯伯,请叫我柳青阳。” 柳青阳抿着嘴唇不太高兴,难道是他“宣传”力度不够大吗? 都好几天了,大家怎么还叫他茅勺? 哼,生气! 郭大壮哈哈一笑,改口道:“青阳啊,可不敢什么都往外说,尤其是——” 他压低声音,哄着:“尤其是特派员还在,你不要和别人说防空洞的事,明白吗?” 柳青阳泄气般点点头,“伯伯,我说了他们也不相信的,你不用担心。” 这下,宋铁生和穗穗也跟着笑了。 两人回到窑洞小院,宋铁生才知道了那些信上的内容。 照片上的女人叫早川因子。 战争时期,她跟着父亲的部队来到种花,一路侵略到南河沟。 在这里她遇到了吴栓子。 当时,所有人都仇恨鬼子,可只有吴栓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爱上了这个女鬼子。 信件的日期大部分都在鬼子从南河沟撤离那年到建国前这段时间。 早川因子在上面诉说了自己对吴栓子的思念,并请求他能够作为内应,帮忙守护鬼子在寒骨山留下的东西。 她在信里承诺,等鬼子拿走寒骨山的东西,他们就想办法将他接到鬼子国,到时候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 没错,早川因子还在信上说,她生下了吴栓子的儿子。 日期最近的一封信是今年年初的。 早川因子告诉他,他们今年就派人去取东西,让吴栓子和那人打配合。 吴栓子应该很激动,因为统子哥在那封信上检测到了泪痕。 宋铁生猜测,去寒骨山上取东西的人应该就是上次的特务了。 这就解释了吴栓子为什么会烧粮仓了。 因为那个特务任务失败,吴栓子把自己的恨意转移到了村民身上。 还有特务投毒,说不定就是想着多害几个种花人。 宋铁生心中充满了怒火。 畜牲不如的吴栓子,竟然帮着外人害自家人,他怎么敢? 就在这时,统子哥又告诉了穗穗一件事。 【穗穗,你告诉你哥不要生气,我能检测到物品所属人,就跟上次检测到那颗子弹是吴栓子的一样。 这封信的所属人根本不是那个早川因子,而是个叫田中太郎的男人。】 竟然是这样! 穗穗高兴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宋铁生。 “太好了!要是吴栓子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鬼子根本不在乎他,一直是个男人在和他通信,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宋铁生不知道的是,吴栓子确实要气死了。 此时,他被捆住双手双脚坐在凳子上,神情癫狂。 “不可能,你们在骗我,你们一定在骗我!” “因子她爱我,她一直在等我!如果不是你那个该死的女儿,上次任务早就成功了!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一旁的郭大壮忍不住一脚踹了上去。 “吴栓子,你还是人吗?你忘了吗?当初你爹是谁杀的,而你竟然为了个女鬼子当特务,当卖国贼,你就是个畜牲!” 一开始得知吴栓子是特务的时候,郭大壮根本没想到吴栓子居然是鬼子国的特务。 因为吴栓子他爹是被鬼子杀死的。 秦永川声音凛然道:“根据我们得到的线索,早川因子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这个组织靠着多个“早川因子”发展下线,你觉得人家喜欢你,实际上不过是对方利用感情在操控你。 况且,你真的会为一个女人等待这么多年吗?你为的不是对方提供给你的钱财吗? 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吗? 因为这封信上的字迹和我们上次抓住的那个特务字迹一模一样。 吴栓子,你还要骗自己吗?” 良久,房间里传来了吴栓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交代!” 等吴栓子交代完所有事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李常安和郭大壮中途好几次想上前揍吴栓子。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畜牲,居然干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 —— 王家堡村。 二赖子焦急地在村口转来转去。 吴栓子告诉他,如果今天晚上他不来找他,就让他……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是有些害怕的。 可没办法,谁叫吴栓子给的太多了呢。 天已经凉了,他的后背和掌心却全是汗。 吴栓子说是七点,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吧,他到底要不要去。 二赖子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贪婪战胜了恐惧。 他慢慢踱回村,回到自己家。 他家就在贾家对面,因此能看到对面此时已经乌黑一片。 庄稼人,干完活就早早睡了。 贾家只有一个老头子一个老婆子,两人身体不是很好。 他带着刀,应该很容易制服他们吧。 二赖子从柴房里掏出早已磨好的柴刀,一步步朝对面走去。 贾家没院墙,他径直走到门前,敲门。 “叔,婶,你们睡了吗?” 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二赖子啊,我们睡了,你明天来吧。” 二赖子眼里闪烁着凶光,“叔婶,我有点急事,你们快开门,不然来不及了。” “二赖子啊,啥事不能等明天,你非要今天说吗?” “对啊,叔,快开门。” 二赖子有点着急了,“不开门我踹了啊。” “来了来了,你等一下。” 二赖子嘴角露出奸笑。 门打开的瞬间,他举起了手中的刀。 “放下!二赖子,马上放下刀!” 一群民兵从屋里涌了出来。 一个民兵眼疾手快,举着棍子使劲敲掉了二赖子手里的刀。 “你,你们……怎么会……” “怎么不会,哼,你不知道吧,吴栓子早就被抓了。本想给你一次机会,你却不珍惜,等着吃牢饭吧,带走!” 二赖子被人绑住手带走了。 贾新宝在爷爷奶奶怀里瑟瑟发抖。 “爷,奶,我大姨说的是真的。” 老头子叹了口气,“新宝,要是你想去看你大姨,明天爷爷带你去,以后……以后如果有机会见她,我再也不拦着你了。” 他想到惨死的儿子儿媳,不由老泪纵横。 第103章 看病 秦永川没想到,他从京都到这里坐了两天火车,倒了好几趟公交还有一趟骡车。 结果到南河沟还没过夜,事情就顺利地解决了。 他的任务是调查粮仓失火的事有没有特务人员参与,毕竟这可是关乎生产的大事。 事实是,吴栓子跟特务勾结没错,不过他烧粮仓更多是为了泄私愤,跟特务活动没什么关联。 但不管怎么说,叛国就是叛国。 哪怕只是起个心思都绝不能原谅! 更何况他之前还杀了两个人,威胁逼迫妇女卖身,加上烧粮仓后妄图杀人替他顶罪…… 这些罪行足以让他吃花生米了。 秦永川揉了揉额头,对一旁的李常安道:“李同志,明天麻烦你安排几个民兵,押送吴栓子去县城。” “好,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安排下去。” 李常安打开门准备出去,却差点和倒进来的张有福撞上。 “张有福,你干什么?是不是在外面偷听?” “不敢不敢。” 张有福讪笑道:“我是来问问特派员这两天的伙食问题,要不要记大队账上。” 秦永川摆手,“不必,我自己解决伙食问题,不用你们破费。” 李常安冷着脸,“既然来了,你从大队账上支六个人的伙食费,明天交给我。” “啊,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吴栓子都招了,不赶紧送他去县城吃枪子还养着他啊。” “什么?他招了?” 张有福仿佛不可置信。 “对啊?你不高兴?” 李常安怀疑地打量着张有福:“看你这样子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我高兴,高兴!” “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不……不得好死……” 说到最后,张有福气势突然弱了下去,脸上的笑僵住了。 “那我去忙,忙去了。” 他像被什么东西在后面撵一样,甩着手走了。 李常安也没有多想,在他们各种逼问下,吴栓子把大大小小做过的坏事都交代了。 除了被威胁的全喜和石水芹,还有王家堡那个被收买的二赖子,没有发现其他跟吴栓子有关联的人。 也幸好没有,不然再来一个,人家不得说他们南河沟是个特务窝? 他可受不了。 这边,张有福难掩激动。 终于不用再杀人了。 他可不想为了救一个特务把自己搭进去。 还好,吴栓子自己承认了,人家愿意死,他也没办法。 原本,他看到那个特派员去秦家的时候,心里是有个想法的。 老太太既然这么有背景,如果他放一把火…… 虽说不能把人都引过去,但是造成混乱,让人和粮仓失火联系起来最好。 谁知道这个吴栓子这么容易就认了。 真不知道郭大壮他们哪来的证据。 窑洞小院里。 系统突然“叮”了一下。 【穗穗,预知危险解除了,老太太安全了。】 穗穗猛地从炕上坐起,“啥,解除了?怎么解除了?” 系统也不知道:【总之是光脑判定没有危险了。】 “那就好那就好,没有危险最好。” 和哥哥分享这个消息后,两人皆带着满脑子疑问睡了。 一夜无话。 早上,又到了该上课的时候了。 这两次上课,孩子们在窑洞小院这吃了好的,免不了有人回去讲给父母听。 聪明的就看出来了。 小宋老师,能搞到东西。 这不,这就托自家娃问了。 杏儿早就听慧慧说了小宋老师帮她家带肉的事。 她虽然很想吃肉,不过她家穷,买不起。 她妈想让她问问小宋老师这有没有纳鞋底的针还有粗棉线。 “现在没有,不过明天我去县城,回来就有了。” 宋铁生将杏儿说的两样记下。 “小宋老师,我妈想买三个碗,你这里有吗?” 宋铁生低下头继续写,“没有,明天给你们带,要多大?” 叫海子的小男娃比划了一下。 “嗯,好,知道了。” “小宋老师,你这有没有退烧药?” ?? 宋铁生抬头,发现问话的是一个叫小河的男孩。 “小河,你家里有人生病了吗?” 小河点点头,“我妈都发烧好几天了,奶奶不愿意让她去医院。” 宋铁生详细问了小河妈妈的情况,心中已经有了诊断。 不过,他还是决定带穗穗跑一趟。 带穗穗去的目的当然是让统子哥先检测一下,看他有没有误诊。 宋铁生让孩子们先复习一下上次学过的内容,自己带着穗穗跟去了小河家。 刚进门就听到小河奶奶骂骂咧咧的声音。 “给我干活去,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当初我给地主家喂猪的空当还生了个孩子呢,不就发个烧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河奶奶刚朝屋里甩了个白眼,就看见了小河。 她立马换上了笑脸: “呦,我的大宝贝孙子,你怎么回来了。哎呀,这就是小宋老师吧,长的可真俊。” “奶奶好,我学过一点医术,过来看看姨。” “不用不用,庄稼人身体壮得很,没事的。” 宋铁生神情严肃:“奶奶,我听小河的说的样子,婶子很可能得的伤寒,这病可是会传染的!” 一听会传染,小河奶奶慌了。 “不会吧,她就是发烧,怎么会传染?” “是不是让我看看就知道了,奶奶,你也不想小河也传染吧,这病开始好治,时间长了你们都染上了,可就不好治了!” 见宋铁生说的严重,小河奶奶忙让开身子。 “看,看,小宋老师你快看看吧。” 眼见小宋几句话就让奶奶同意给他妈看病,小河心生敬佩。 这几天他缠了奶奶好久她都没松口。 他奶奶就是这样,外人面前对他这个孙子可好了,实际上私下里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做什么。 小河妈妈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表情淡漠。 这就是典型的“伤寒面容”。 系统发出一道蓝光,笼罩到小河妈妈身上。 几秒后,统子哥说出了结果,【没错,是伤寒。】 宋铁生装模作样的把了脉,心想有机会还是要正经学一下医术。 光跟着赤脚医生手册对症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穗穗朝宋铁生点了点头。 第104章 怎么发现的 宋铁生心里有了谱。 “奶奶,没错,确实是伤寒,这病传人,这段时间你们先分开住。” 小河奶奶道:“那让小河妈去老房子住。” 小河不愿意,“不行啊奶奶,老房子那住不了人。” 小河奶奶生气了,“怎么,我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让我去住?” 宋铁生看着小河家的房子,“奶奶,你家不是有两间吗?” 小河解释道:“小宋老师,那间还住着我叔。” “那……” 宋铁生刚想开口又觉得不合适。 “奶奶,是我没说清,不一定得让小河妈妈出去,这病是粪口传播,你们隔离开就行, 需要单独准备小河妈妈的餐具、便桶,排泄物用草木灰或生石灰覆盖后深埋……” “哎呀什么玩意儿,我还得给她埋粪?我才不管,我带你叔去你大伯家住几天,小河,你叫你姥姥来管你妈。” 说罢竟转身跑了。 宋铁生:…… 小河像是习惯了他奶奶这样,并没有见多伤心。 “小宋老师,我妈要吃什么药?” 宋铁生不敢随便开药,“老师回去研究一下,你姥姥家在哪?要不要老师帮你去叫你姥姥来?” 小河摇头,“不用,我认识路,就在下面西柳大队,我经常自己去。” “好,你先去喊人来,我回去研究下,看我那有什么对症的药。” 兄妹俩回了窑洞小院,空间正好有治疗伤寒的药。 经过统子哥转化后,竟然直接变成了几包中药! 统子哥交代了使用方法,“只改变形态,药效没变,放心喝。” 药准备好,他就直接送去了小河家,然后跟小河妈妈仔细讲了隔离要注意的事。 好在小河妈妈虽然虚弱发烧,脑袋还是清醒的,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宋铁生这才安心回了窑洞小院上课。 想了想,他打算给学生们多讲一节有关医疗卫生知识的课。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一些对健康有帮助的好习惯,比如饭前便后洗手,水要煮开了喝,食物要煮熟……” 这些都是宋铁生在赤脚医生手册上学的。 手册上记录了很多时代验证过的医疗急救知识。 宋铁生看后激动地一晚上都没合眼。 他第一次意识到“剩饭“的意义。 未来一本普普通通的书,在他们这可能就是颠覆时代的存在。 不过,书也好,知识技术也好,都是别人的心血。 他捡来不代表就是他的。 他会学习但不会占有,能借此帮助南河沟的乡亲发展就很不错了,他不会妄图改变时代。 “对了,老师再教你们一个保命小技巧,如果看到谁噎住了可以用这个急救法……” 宋铁生喊了二狗子上来做示范。 “这样,一手……另一手……然后用力……” “记住了没有?没有也没关系,两个人一个小组,互相做示范……” 孩子们认真学习着,第一次意识到读书居然也能救命! 有一个孩子学着学着竟然“哇”一声哭了。 从别的孩子口中,他才得知,原来这个学生曾经有个小妹妹,小时候因为吃花生卡住被呛死了…… “小宋老师,如果你早点来,早点教我这个就好了……” 宋铁生给他擦掉眼泪。 “我们不能改变过去,但是可以改变未来,现在你懂了这个急救法,以后遇到像你妹妹那样的危急情况,就可以帮助他们,对不对?” 男孩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中午,几个吃饭快的孩子去村子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小宋老师,小宋老师,特派员押着吴栓子要走了,大家都等在村口,想趁机打吴栓子呢!” 正埋头干饭的二狗子猛地抬起头。 “那个特派员要走了?” “对啊,大队正套车呢。” 二狗子放下碗,闷闷道:“哦。” 宋铁生看见了。 “二狗子,想去就去吧,说个再见也好。” 这么巧,两人都姓秦,人家从京都来的还专门跑去他家,要说没关系鬼才信。 二狗子继续吃饭,“不去了,不去了,有缘自然会见面。” 说罢竟真的专心吃起饭来。 等大家休息好了,宋铁生继续上思想课。 这也是他想了好几天的。 “想必大家都听家里人说了吴栓子的事,以后我决定多讲几次思想课。 所谓思想就是我们的所思所想,在所有思想中,有一种是我们最应该牢牢记在心里的,那就是—— 热爱我们的祖国,热爱我们的人民! ……… 振奋人心的思想教育课上完,宋铁生又当着大家的面表扬了柳青阳。 “这次吴栓子能够被定罪,多亏了柳青阳同学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他发现了吴栓子和敌人的信件。 我们为他鼓掌!” 小伙伴们啪啪啪拍起了手。 柳青阳这下得意了。 “看吧,我就说我能发现有用的东西。” 不用宋铁生安排,他就开始自顾自说起了当时挖宝的情景。 “那天才下过雨,我无聊就去树林子里玩,在那儿我看到了傻妮儿。 她不知道是跌倒了还是怎样,全身都是泥巴,我让她回去洗洗她也不动弹,就傻傻地站在那里。 就这样,我发现了她鞋底下踩的标记。 大家都知道,宝藏一定是有标记的。 于是,我就照着那里狠狠挖,果然挖出了东西。” 这时有人提出了疑问。 “那要这样说,应该算傻妮儿找到的,没有傻妮儿,你怎么可能挖到宝。” “才不是呢!”柳青阳为自己辩解: “大家都知道傻妮儿是傻的,怎么可能会找宝藏?她只是恰好站在那里,又遇见了善于发现的我。 不然换成你们试试,你们会注意别人鞋底下踩的什么吗?” “那倒是。” “这么说也有道理。” 一旁的宋铁生则想到了何冬江的话。 何冬江听梨花村的大队长王来顺说,傻妮儿有时候是会清醒的。 他们发现的求救信就是由石水芹写,傻妮儿负责送的。 会不会是她清醒时发现了吴栓子埋信的地方,生怕自己会忘了就做了个标记,然后又在变傻后遇到柳青阳,恰巧被他发现了? 宋铁生觉得很有可能,不过这也是他的猜测,事实怎么样谁也不清楚。 倒是穗穗,像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傻妮儿获救后感恩值给的那么多。 会不会是因为她发现了吴栓子的罪证,让他早早认罪,避免损害了更多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第105章 一点都不像 晚上,兄妹俩整理了一下乡亲们需要的东西。 纳鞋底的针,粗棉线,吃饭的碗,油盐酱醋,还有火柴,煤油。 经过和统子哥沟通后穗穗得知,在现代,那种纳鞋底的针还有火柴煤油,大家已经很少用了,用的少,浪费的自然也少。 因为一天只能捡三次,所以穗穗决定先捡人们浪费比较多的东西。 其他的,宋铁生说去县城买或者换。 进入光团后,画面随着穗穗的想法开始出现。 第一个画面是在一个陶瓷厂房后面。 许多瑕疵品和不良品被工人们随意倒在垃圾堆上,形成了一堆堆陶瓷小山。 穗穗瞪圆了眼睛,让统子哥将她置于画面中。 她虽然摸不到这些东西,但是一点不影响挑选。 “统子哥,我要这个盘子,这也太好看了,为什么扔掉?” “还有那个小锅,这个白色的好漂亮!” “天呐,这么多杯子!” 穗穗觉得自己像捡宝一样,在陶瓷堆里来来回回搜寻着,直到捡够了70公斤还意犹未尽。 “统子哥,下次咱们还来这,多捡一些。你看这个碗多好啊,连条缝都没有就被扔了。” 穗穗端着碗像端着什么宝贝。 除了锅碗盘碟锅这些家里常用的,穗穗还悄咪咪捡了几个陶瓷的小猫咪摆件。 虽然没什么用,可是好可爱啊。 看着就让人心里软软的。 此时第二个画面出现了。 一个海鲜市场里,几个大姨正在给大闸蟹绑绳子。 用的绳子就是那种粗粗的棉线。 只见大姨们用嘴咬着粗棉绳的一端,另一只手利索地在大闸蟹周身缠绕着。 直到每个大闸蟹都被绑得严严实实,才被放在盘子上。 穗穗:…… “统子哥,这些螃蟹是犯天条了吗?” 系统认真道:【那倒没有,绑住它们是为了不让它们乱动,蒸的时候腿不会掉。】 “可是,这绳子这么粗,又绑了那么多圈,最后到底是卖绳还是卖蟹啊?” 穗穗不理解。 画面一转,那些买了大闸蟹的人正一圈一圈拆掉绳子,发出了和穗穗一样的吐槽声: “六两的蟹,绳子都有二两了,我看不是买大闸蟹,是买绳子吧。” 穗穗点头表示赞同。 画面开始加速,统子哥开始一家一家的把绑过大闸蟹的棉线都捡了回来。 这些棉线又粗质量还好,穗穗十分满意。 第三个画面是在一个人的家里。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屋里的人打开门,外面的人递上了一份包装好的食物。 “您好,这是您的外卖,祝您用餐愉快。” 屋里的人接过食物,关上门,开始吃饭。 穗穗注意到,男人吃完饭后,剩下了许多小包包。 【那些都是外卖商家附送的调料小包,有的人会用,还有的人不需要吃完饭就直接扔掉了,咱们可以都捡回来。】 统子哥在城市里飞来飞去,不一会儿就捡够了七十公斤的油盐酱醋。 其中油少一点,因为一般不需要额外赠送油包。 好在上次捡剩饭的时候,他们捡到了几桶因为开盖放的时间长就被扔掉的菜籽油。 倒是够用了。 接下来,需要去县城买的就剩针,火柴,还有煤油了。 穗穗想着要不明天再去捡,宋铁生却没同意。 “咱们也要了解下物价,捡的东西不可能都囤着,咱们又用不了,肯定要卖一些,不然不就是另一种浪费了吗? 所以,多去黑市转转是必须的,看看人家怎么买卖东西,哥也学着点。” “哥,那我也学!” “嗯。” 宋铁生摸着妹妹的小脑袋。 即便有统子哥在,他也不希望妹妹变成一个娇娇大小姐。 而是成长为可以顶半边天的新时代女性。 第二天,兄妹俩是跟着顾天明两口子一起去的县城。 夫妻俩在县城食品厂上班,顾天明是车间主任,方雁是工会干部,两人住在食品厂的筒子楼里。 顾天明给宋铁生留下地址,“铁生,下次你来县城了记得来食品厂找我,我托朋友买了几本小学的教材,到时候你拿回去用。” “好,谢谢顾叔。” 穗穗也笑眯眯地和方雁说了再见。 直到兄妹俩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方雁还愣在原地。 “喂,回神了!” 顾天明碰了碰妻子,“怎么了,一直看着人家两个娃娃。” 方雁回过神来问丈夫,“你不觉得这两个娃娃跟张有福一点都不像吗?” “嗯……” 顾天明想了想,“还是有一点像的,张有福刚来可没那么胖,而且你看张有福家那个女儿叫什么巧玲的,是不是和穗穗挺像?” “我不是说样貌,而是这性子。” “性子?” 顾天明笑道:“这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看出来的。” “不过,要从第一印象看的话,是不像。 张有福刚到南河沟的时候对谁都摆着一副臭脸,怨气大的像鬼上身似的,除了金花姐没人愿意搭理他。 铁生和穗穗这两孩子,怎么说呢,感觉骨子里就很上进努力,是那种踏踏实实的好孩子” 顾天明面露疑惑,“老婆,好好的你说这个干什么?” 方雁没回答,反而又问了丈夫一个问题。 “天明,你说张有福到底是不是两个孩子的舅舅,听咱妈说,张有福一开始不想认他们?” 顾天明更摸不着头脑了,“应该是吧,听说他们脚上胎记都一样。 妈说,他一开始不想认两个娃娃,是不想把人家娘的嫁妆还回去。” “老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都糊涂了。” “没事,或许是我记错了。” 方雁想起十几年前的事。 顾天明口中的金花姐其实是她的表姐。 表姐比大她好几岁,长得漂亮人也心善,可偏偏这样好的一个人,早早就香消玉殒了。 金花姐和张有福好上的时候,金花姐的爸爸也就是她姨夫死活不同意。 可架不住金花姐非君不嫁,还曾跟张有福私奔了一回。 这下姨夫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可谁都没想到,金花姐回来后没过几天就出事了。 金花姐走后,姨夫不到一年就跟着去了。 而张有福没过多久便娶了王翠花。 第106章 废土钢变针 那时候她年龄小,对张有福这个人并不了解,只知道金花姐和他好过。 还有就是,金花姐和张有福私奔回来后曾害羞地告诉过她一件事。 她说自己出门的那段时间,其实是去了张有福家。 她说张有福家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还说对方的爸妈很喜欢她。 不过这些话方雁听过也就忘了。 直到这两天看见穗穗和铁生,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才想起金花姐说的话。 铁生说他娘是张有福的亲姐姐,可金花姐又说张有福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 所以方雁就糊涂了。 “没事就走吧,一会还得上班。” “哦,好。” 方雁暂时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兄妹俩照例去医院看了晓兰和晓莲,李艳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们呀,啥时候都不忘过来看看。 正好,下午你要是回村,帮我把满仓带回去。” 满仓早就没什么事了,一直蹭在医院里纯粹是看两个姐姐能吃好的,馋得慌。 宋铁生答应了。 满仓原本不乐意,直到穗穗说: “满仓哥哥,那下午咱们一起回村,明天我哥要讲课,你再不回去,就比不上二狗子了。” 满仓一听立马改口了,“好,我回,我要回去学习,超过二狗子,上次学的拼音我还记着呢。” 大家:…… 从医院里出来,两人又去了上次的黑市,不过那个地方并没有人。 看来黑市已经换地方了。 好在他们有统子哥。 统子哥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废弃厂房后面。 这次偷偷买卖的人比上次多了好多。 宋铁生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刚把竹筐放下,就有人凑过来。 “喂,小同志,有细粮吗?” 宋铁生没说话,掀开筐子露出了里面的挂面。 男人心里一喜,他媳妇刚生了孩子,就想吃口细粮,没想到刚来就让他遇上了。 “小同志,咋换?” “票,钱,购买证,都行。” 男人松了口气。 之前他遇到过一个有细粮的,但对方只换粗粮。 他家虽然有粗粮也是大价钱买的,再换就不划算了,所以只能放弃。 还好,这次运气不错。 男人从口袋抽出几张票和五块钱递给宋铁生。 “三张煤油票加五块,换三斤挂面行吗?” 宋铁生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差不多,于是点点头。 一把挂面是一斤,宋铁生给对方抓了三把。 男人放手里掂了一下,满意地走了。 这时又过来一个挎着篮子戴眼镜的女人。 女人显然看到男人在他这换到挂面了,因此掀开篮子上的布让宋铁生看。 “我这三十个鸡蛋,换你两斤挂面行不?” 宋铁生不缺鸡蛋,问女人:“姨,有票吗?火柴票煤油票针线票都行,配上票我跟你换三斤挂面。” 女人在布兜里翻了半天,“没有煤油票,两张肥皂票还有三张针线购买凭证行吗?” 宋铁生这才知道这里买针不用针线票,而是用凭证。 “行。” 宋铁生照旧抓了三斤挂面给女人,接过了她鸡蛋和票证。 女人欢欢喜喜地走了。 接着宋铁生又让妹妹取出了一点面粉,干菜等继续摆摊。 忙活了一早上,换了一堆的钱和票。 两人年龄小,又一直没缺生意,很快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因此统子哥一检测到恶意,宋铁生立马带妹妹离开了。 好在兄妹俩并没有泄气。 既然选择干就没退缩的道理。 不过出来后,宋铁生还是又和妹妹进行了几次遇到危险后应该怎么做的演练。 接下来,两人用换来的票去供销社买了煤油和火柴。 针没买到,供销社说最近没有。 县里都没有,镇上就更没有了。 “那就下次再来买吧。” 本来想去建国叔家转一圈,一看时间不早了,兄妹俩便回医院带满仓回了村。 谁知,经过村口的时候,系统突然道:【穗穗,我有办法弄到针。】 “啊?什么办法?” 统子哥提醒穗穗,【你看到村口那堆废土钢了吗?捡一块回去,我给你做。】 “哦哦好。” 穗穗不知道啥是废土钢,听到统子哥说能做针赶紧小跑着过去挑选起来。 “统子哥,这块行不?” 【可以,随便捡一块就行。】 “穗穗,你捡这玩意儿干啥?我爸说这东西都是炼废的,脆的很,一点都不结实,人家钢铁厂都不收。” “没事,鸡窝有块地方不平,我拿回去垫一下。” “那还行。”满仓撸起袖子,“那我也帮你搬一块。” 就这样,三人一人搬了一小块废土钢回了小院。 他们搬的都是脆化后裂开的小块,倒不是很重。 等满仓走了,穗穗告诉了宋铁生统子哥要做针的事。 宋铁生来了兴趣。 “我看不少地方都有这种废土钢,如果统子哥能有办法利用,也是好事一桩。” 穗穗骄傲道:“统子哥厉害着呢,他说能做针肯定就能!” 系统被穗穗夸的飘飘然,【穗穗,消耗五个感恩值,那我就开始了。】 “嗯嗯好,开始吧。” 宋铁生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统子哥的超能力。 他看不到金光,只看到几块废土钢慢慢变形变色,只眨了一下眼睛,原来的废土钢就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大小粗细不一的钢针,有缝衣服的普通针还有纳鞋底用的锥头针,统子哥甚至贴心地做了几把剪刀和几十个顶针。 “太神奇了,这到底怎么做到的?” 宋铁生捡起一根针看了看。 系统没办法解释,只是从电脑中翻出一本《基础化学》打印出来,让穗穗交给宋铁生。 【先看书吧,其他的太深奥,你们人类目前还理解不了。】 宋铁生拿到书如获至宝。 “多谢了统子哥,如果你能做出针,那是不是也可以做出农具?” 得到肯定答案后,宋铁生更开心了。 更让他们开心的事情还有,郭保国来了,还带了两封信。 “中午邮差送信,你们不在,信就放在大队部了。” “谢谢你了保国哥。” 宋铁生接过信看了看,正是刘秋红和李青松的回信。 “对了,还有上次带回来的农具,保国哥你顺便带回去吧。” 第107章 回信 郭保国拎着一筐子农具兴冲冲走了。 宋铁生则打开信念了起来…… 大梁县,青禾村。 刘秋红抚着并不显怀的肚子准备扫院子。 她男人张成田赶紧从屋里冲出来,轻轻抢过扫帚。 “都跟你说了,我扫我扫,你没事躺着去。” 刘秋红心中甜蜜,没想到年龄这么大了,还能体验一把刚结婚时的感觉。 “哎呀没事,大夫都说了,偶尔也得动弹动弹,这样对孩子也好。” “对了,给铁生和穗穗的东西都寄过去了没?” “寄了寄了,信估计已经收到了,包裹还得几天。” 张成田让老婆坐下,自己扫起院子来。 “这两个娃娃有这么神吗?看你巴巴惦记那么长时间。” 刘秋红白了男人一眼,“你懂啥,要不是穗穗,咱的娃娃就危险了。 再说,那些馒头,那些布,还有药丸子,你不是都见了吗?” 见了是见了,可张成田还是觉得奇怪。 两个逃荒的小娃娃从哪里弄来的那么多好东西? 尤其是那个药丸子。 刚开始他根本没敢给婆娘吃,连着喂了几天鸡,发现没有毒后,又送去给赤脚医生看。 村里的赤脚医生说那是保胎的神药,还想跟他们买几颗回去研究研究。 他没同意。 但是依旧没有让他婆娘吃。 谁知道他婆娘是个心大的,瞒着他偷偷吃了好几天。 他发现后都要吓死了,拉着人就去了县医院检查。 好在检查后医生告诉他们,脉象非常稳固,胎儿也没什么问题。 他这才松了口气。 刘秋红继续感叹道:“肯定是送子娘娘看我求子心切,特地让铁生兄妹俩来考验我,我通过了考验,娘娘就赐了我一个孩子。 所以说啊,这人就要多做好事,那天晚上铁生敲了那么多家门,没一个帮他的,可我帮了,所以我这叫好人有好报。” “你呀,就是迷信,就不怕那两个娃娃是敌特分子?要不然从哪来的那么多好东西?” “胡说!” 刘秋红白了男人一眼。 “铁生来信不是说了,这保胎丸子是他家祖传的方子,他娘在路上做了一些,本来准备卖的,谁知道还没卖出去人就没了。 那馒头和布肯定都是换的,要不还能怎么来?难不成去地里捡啊? 唉,这世道太难了,听铁生说,好几次他娘用首饰跟人家换吃的,没换到不说,还把首饰抢了。 甚至有的还想谋财害命,后来他们就不敢换了,一路讨饭过来。 真是难为他们了,小小年纪就知道感恩,冒着风险换了那么多馒头和布……” 刘秋红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从知道怀孕后,她就时不时想哭,遇到让人感动难过的事,就更想哭了。 张成田觉得哪哪都是漏洞,却又没办法反驳。 那娃会写字,说不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身上藏点值钱的东西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就算有值钱的东西,他去哪换的啊? 布还好说,谁家都有几块压箱底的布。 馒头跟谁换的?这年头谁家有那么多馒头? 张成田想去附近打听一下,又生怕人家知道他收留过盲流。 况且打听了,人家也不一定承认。 这心里痒痒的啊,难受! 他无奈道:“好好好,铁生好,穗穗好,以后咱们多给他们寄点好东西,当亲戚一样来往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哎,你说我这肚里到底是儿子还是闺女,我总觉得是个闺女,就像穗穗一样可爱。” 张成田没见过穗穗,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可爱,不过还是附和着老婆。 “好好,闺女好,不管儿子闺女,我都喜欢!对了,你今天的药吃了吗?当初铁生不是在纸上写了吗?一天一丸,吃到三个月……” 窑洞小院里,宋铁生念完了信。 “看吧,我就说刘婶子有小宝宝了。” 穗穗庆幸自己给刘婶留下了保胎药,心里再次感谢了当初那个丢药的姨姨。 当然,最应该感谢的是统子哥。 “嗯,刘婶子说她很好,十分感谢咱们,还给咱寄了不少特产,过几天到。” “哥,再看看青松哥写的啥?” 宋铁生又拆开信念了起来。 另一边的李青松家里。 李奶奶的咳嗽已经大好,她一边念叨着一边给李青松准备午饭。 “那小伙子和小妮子心真善呐,萍水相逢的,人家寄来这么多东西,咱都没法子回报。” 正编筐的李青松闻言抬起头,“奶,我再去打鱼,晒点鱼干,到时候给他们寄过去?” “哎,行,我再弄点干菜,不管贵贱好歹是个心意。” 祖孙俩正说着话,院里来了人。 “松娃子,松娃子在不在?” 李青松听到这个声音就有些来气,田老根来干什么? 他给奶奶开了那么多药都没用,收费还贵。 要不是那天馋穗穗送的几个馍馍,想把馍馍带回来给奶奶吃,他早就去找田老根算账去了! 真当他李青松是好糊弄的吗? 别人怕死,他可不怕! 李青松没好气道:“在呢!” 他走出院子,看见田老根正畏畏缩缩地站在篱笆外面。 “嘿嘿,松娃子啊,你奶奶好点了没?” 田老根十分心虚。 他本就是个半吊子大夫,李青松奶奶的病他其实一知半解,本想着昧着良心多赚几天钱,哪知道给人越治越咳。 每次开药时看到这娃子凶狠的眼神,他都觉得自己随时要小命不保。 后来不知道为啥,对方不去找他开药了,他反而松了口气。 “我奶奶的病好了,不过是找别人开的药。” 田老根讪讪道:“好了就行,好了就行。” 李青松睨了他一眼,语气森然,“怎么?找我有事?” 田老根一抖。 奇怪,不就是个十来岁的娃子,他怕个屁啊! 再说,他可是有大好事告诉他。 “松娃子,我可是有好消息告诉你。” 田老根控制不住自己谄媚的笑容,“今天我一个表亲来了,就是早上你渡河拉过来的那个,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 “哎呀,你说这事巧不巧,他到我家后一直觉得你眼熟,我家老婆子就跟他聊了几句你家的事,你猜怎么着?” 田老根像邀功一样看着李青松。 第108章 多照顾照顾 李青松翻了个白眼,声音冷淡。 “怎么着?” “嘿!” 田老根一拍大腿,“他说,他家邻居在路上捡到一个小女孩,跟你可像了! 你妹妹春妮儿不是也丢了吗?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女娃娃就是春妮儿?” “你说什么!” 李青松瞳孔瞬间放大,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田老根的衣领。 “人呢?带我去找他!” “哎哎哎,松手松手,人在呢,你别急……” —— “李奶奶病好的差不多了,青松最近也不错。” 看完了信,宋铁生放心许多。 “那太好了!” 穗穗也十分高兴。 就在这时,托宋铁生买东西的乡亲们陆陆续续来了。 “小宋老师,真是麻烦你了,这针和线多少钱?” “姨,针两分,线是一毛钱一轴。” 和供销社一个价钱,还不用凭证,杏儿妈十分满意,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小宋老师,你大老远给我们捎东西,可不能吃亏。” “不会的,我有渠道。” 可能是有统子哥做后盾,宋铁生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有了底气。 说实话他也想过只过好自己的日子算了。 不管别人,也不要什么感恩值。 可是,当周围所有人都过得不好,他们又怎么可能过的好呢? 毕竟再怎么掩饰,一个天天吃肉的人和一个天天吃草的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来的。 空间有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他们至今不敢拿出来用? 还不是怕别人眼红。 既然这样,干脆就想法子让大家都把日子过好。 有能力就不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展示出来,别人质疑也好,眼红也好。 他见招拆招,决不退缩。 等乡亲们从他这里受益,他们成为利益共同体的时候,他不信还有人会闲得没事干去找他晦气。 就算有,也一定会有人替他们发声。 最差的结果无非是所有人都是坏人,所有人都欺负他们。 如果真的遇到这种情况,大不了就让统子带他们离开这个地方。 或者像统子哥说的那样,创死所有人。 杏儿妈掏出一毛两分钱递给宋铁生,一旁的穗穗拿了一轴线,一根针还有一个顶针给杏儿妈。 “穗穗,给错了,姨不要顶针。” 穗穗甜甜笑着:“姨,没错,顶针是你买的多送的。” 杏儿妈讶异,“这这,这怎么好意思。” 宋铁生把针包好,“姨,往后还麻烦你多多照顾我们。” “哎,行,一定一定。” 杏儿妈最终还是没拒绝得了诱惑,收下了。 接下来,宋铁生如法炮制,这个多给一点醋,那个多加一勺盐。 这个分寸他掌握的很好。 让每个人都得了实惠占了便宜,又不至于给的太多让他们觉得自己的东西来的容易。 等人都走了,宋铁生想,怕是用不了多久他这生意就能做起来了。 天快黑的时候,村里的锣敲响了。 一敲锣就有大事,兄妹俩都猜测这次说的一定是关于防空洞粮食事情,只是不知道郭伯伯他们会怎么说这事儿。 两人跟着村民到了大队部。 只是这次门口有民兵把守,一家出一个人进去,其他人不许进,也不能靠大队部太近。 周围一圈民兵把剩下看热闹的都撵回去了。 宋铁生正想带妹妹回家,却被郭大壮“押”了进去。 “乡亲们,安静,听我说!” 大队部院子里,李常安见人齐了,开始了讲话。 “大家都知道,粮仓被烧,吴栓子被抓起来了!” “但是,关于怎么解决咱们的粮种问题,上面还没提出方案!” 一听这话,人群顿时哄闹起来。 “老天爷呀,那咱们怎么活啊,总不能等饿死吧。” “就是,不行咱们去县里闹!” “别胡说,书记和队长话没说完,你们急什么?” 说什么的都有,一旁的郭大壮使劲敲着锣。 “行了,听人把话说完!” 李常安喝了一口水,继续道:“你们放心!上面没法子,我有!但是—— 我丑话说到前面,这法子,可不那么正规。 你们不许问,更不能和外村人说,因为一旦别人知道,这粮食连一粒都到不了咱们手里了。 你们好好想想,愿不愿意用这个不正规的法子,愿意的举手!” 在场的众人纷纷举起了手。 李常安看了看,“有没有不愿意的?” 没人吭声。 “好,大家这么团结,我非常高兴。 不过,保险起见,所有人给我签字画押,这件事一旦泄露,风险咱们共同承担,别想着有外心,或者那些坏心眼子想去举报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书记你放心,谁耽误咱们吃粮食,就给他撵出去!” “对,撵出去!” “好,那我就放心了。 还有就是,铁生和穗穗,你们上来。” 我们? 兄妹俩一脸迷茫的站在了李常安边上。 李常安清了清嗓子。 “这两个娃娃是外乡人,你们有的人可能还不认识,按理说这种大事不该让他们在场。 可是有一些乡亲是知道的,这个小兄弟能读会写,还在教村里的娃娃认字学算术。 乡亲们,你们当中很多人也是十几年前逃荒过来的,应该知道其中的不容易。 娃能落脚在这就是缘分,咱们多照顾照顾。 再说,娃他舅也不是外人,张会计,你上来给咱说两句。” 冷不防被点了名儿,张有福一脸懵,等反应过来,他心里暗骂。 玛德,李常安,真够阴的。 踩着老子给他自己造名声。 张有福硬着头皮上前,假模假样地说了两句场面话。 “啊,对,这是我外甥外甥女,也算一半南河沟人,大家多照顾照顾。” “人品放心,和我一样好,绝对不会出去乱说,我愿意担保。” 李常安等的就是这句话。 其实这句话他也能说。 但是张有福毕竟是两个孩子的舅舅,他帮两个孩子把面子活做好对他们没坏处。 要是亲舅舅都不愿意搭理,不给撑腰,其他人不得可劲欺负两个娃?谁会愿意相信他们呢? 果然,张有福话一说完,原本还有疑虑的都放了心。 是啊,亲舅舅在这,不算外人。 “好,接下来画押签字,记住,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你们岳家,通通不许说,都管好家里人,管不好粮食就没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众人排着队开始签字画押。 第109章 越来越好 深夜,地主家的荒宅子迎来了五十来号人。 他们从地上排到地下的防空洞,两个人一组,接力抬起一袋袋粮食,运到地面的板车上。 整个过程无一人说话,可脸上的笑容足以证明他们内心的激动。 粮食啊,全是粮食。 男人们像刚吃了头牛,越干越有劲,甚至想扛起粮食跑几圈。 看到一板车又一板车的粮食被运到已经修好的粮仓里。 郭大壮心想,不知道他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这个粮仓被填满。 男人们干到凌晨才回家,免不了被家里的媳妇儿追着问。 想到书记和大队长说的保密,男人们摇着头,只说:“放心,今年饿不死了。” 女人们纷纷松了口气,脸上带了笑。 老天保佑,只要饿不死就行。 而此时,穗穗正盯着另一个时空的画面发呆。 熙熙攘攘的学校食堂里,学生们正排着队,将只吃了几口饭倒进垃圾桶。 主食里有米饭,馒头,面条。 菜有荤有素。 她看到,一个还在吃饭的女生嫌弃地夹起一块肥肉,发出“咦”的嫌弃声。 “这么肥的肉,恶心死了,我最不爱吃了。你们谁吃?” 女生筷子上的肉转了一圈,其他女孩子见了纷纷躲避。 “我们才不吃呢,你快扔了。” 女生们都不爱吃肥肉,她们将菜里的肥肉挑出来放到桌子上,胡乱拨了两口饭。 “赶紧着,要上课了。” 一群人端着盘子将剩下的饭菜倒进垃圾桶,随后便匆匆离去。 收拾桌子的阿姨等他们走了开始收拾餐桌。 这里的饭菜真正能进肚子的有多少穗穗不清楚。 可她看到了那些没有进肚子里的。 “统子哥……” 穗穗想问问,那些孩子们知不知道他们捂着鼻子躲避的泔水桶里,藏着她这个时代的人念念以求的东西。 那些粮食,那些肉。 可以拯救多少个快饿死的人。 可是刚开口,穗穗又停下了。 生在什么年代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浪费的前提是有富余,这不也正说明我们的国家在强大吗? 兴许那些饭菜是真的做的不好吃。 穗穗不愿意去谴责任何人,她只是太心疼了。 “统子哥,这些饭菜都帮我捡回来吧,这段时间,咱们就天天来这里捡剩饭。” 系统应了一声,一阵白光闪过,画面里的剩饭全都到了空间。 一顿操作后,净化的干干净净、转化完整的饭菜被分门别类放好收到了空间。 大米饭,馒头,面条,各种炒菜热汤,甚至还有牛奶。 “这些饭菜都是经过专人搭配的,营养成分很高,适合学生们吃。” 哦,那正好。 下次可以混进他哥做的饭里一起吃。 隔天,又到了该上课的时候,学生们陆陆续续都来了。 “小河,你妈妈怎么样了?” 小河十分高兴,“小宋老师,我妈的烧已经退了,我姥姥在家照顾她。” “好,这病会传染,一定要按照老师说的方法多消毒,勤洗手,明白吗?” “嗯,知道了老师。” 小河还展示了自己刚洗干净的手,“我刚在家洗了好几遍呢。” 上次给学生们普及了卫生知识后,宋铁生就拿出一个盆,放到院子里供他们平时洗手。 穗穗还贡献出一块肥皂。 没见过肥皂的孩子们惊讶极了,这个摸一下那个摸一下,显然对肥皂很感兴趣。 穗穗大方道:“这就是洗手用的,大家都可以用,谁想试试?” “我要!” “我也要!” “排队排队!” 于是,上课之前,孩子们又挨个洗了一次手。 “这个肥皂洗的真干净,比皂角洗的还干净。” 小河感叹道:“而且还方便,想用随时用,不用像皂角一样,还得砸开。” “小宋老师,这个肥皂是怎么做的啊?你会吗?” 宋铁生想起统子哥给他的化学书,“回去老师研究一下,等学会了,就带你们做一次,好不好?” “好!” 做肥皂是可以的。 这个时候已经有肥皂了,原料虽然难得,但也不是弄不到。 带孩子们做一次未尝不可。 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这段时间,宋铁生让统子哥帮他用电脑打印了好多未来小学生学的知识。 看过之后,宋铁生简直惊为天人。 但是他也知道,那些知识中有很多是不能教给别人的。 确切的说,是没法教给别人。 像拼音这种语言类教学还好说,就算按照未来的发音教,别人也只会以为他教错了或者每个地方语言习惯不同学的不一样。 但是像那种理论知识,尤其是他们这个时代还没有的东西,他贸然教的话恐怕会引起很多麻烦。 而他目前的水平还不足以解决这些麻烦。 好在这些娃娃们年龄还小,学的知识有限。等下次去顾叔那取了教材,他照着教材教就行了。 至于那些超时代的知识,他可以私下研究。 孩子们跟着宋铁生学习,大人们则在田地里准备新一轮的播种。 南河沟虽然偏了点,但偏也有偏的好处。 那就是地多,且都是连成一片的那种。 郭大壮指挥着众人:“第一、二生产队的,你们照着外围一圈,使劲翻地。” “剩下的人,咱们里面该怎么种就怎么种,反正外面看不出来。” 队员们干得热火朝天。 “大队长,还是你厉害,你瞅瞅这锨,这锄头,好用的很!” “新的可不就好用嘛!” “诶,你别说,旧的也好用,你看看这补的多结实。我记得这把锨头原来少了一块,你瞅瞅现在,补的多好。” “咱大队长就是厉害!” “那肯定的。” 听着众人的赞扬,郭大壮不由挺起了胸膛。 “行了行了,工具趁手就赶紧干活,好好干,争取明年大丰收!乡亲们,咱们加把劲,南河沟会越来越好!祖国会越来越强大!日子更是会越来越美!你们说,对不对?” “对,加把劲,日子越来越好!” “没错,好好干!” 在郭大壮的鼓舞下,无论男女都是使出了十二分力气,没一个人觉得累。 整个南河沟犹如老树发芽,新的希望涌现在每个人的心头。 第110章 没有感恩值 县城机械厂的家属院里。 叶娇娇正抱着老父亲的胳膊撒娇。 “爸,你就给我买吧,人家结婚连块表都没有,说出去多没面子,你可是厂长呢!” 叶华光被女儿摇得脑袋疼。 “行了行了,真是女大不中留,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从我手里扣东西了。” 叶娇娇哼哼道:“爸你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什么叫扣,怎么,给你女儿花钱你还不乐意?” “你都要嫁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咋不让李国庆给你买去。” 叶华光捏着眉头,“家里穷的连一块表都给你买不上,真不知道你嫁他做什么!” “哎呀爸,你又说!” 叶娇娇跺了跺脚,“人家才不是什么穷小子,你说的什么带玻璃镜的衣柜,热水壶,还有自行车,缝纫机,国庆家不都准备好了吗?” “手表是我自己想要的,当初没说要手表,我总不能现在再去给人家要吧?多难看。” 叶娇娇知道她爸对李国庆还是很看重的,只是她实在太过优秀,导致她爸想到国庆就想刺两句。 “哎呀服了你了,行行行,找你妈拿钱买去吧。” “耶,我爸最好了,妈妈,给钱!” 叶娇娇拿到钱开心地出了门,路过邻居家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邓姨,你在家吗?” “哎,在呢在呢……” 叶娇娇毫不见外地推开院门进去,“邓姨,我咋听到小孩哭? 咦,这是谁家孩子?” 邓淑芬正收拾着被打碎的碗。 “这段时间你没回来不知道,你和平哥之前出任务的时候,在路边捡了一个小孩,这不,一直没找到家里人,就放我这先照顾着。” “捡的?” 叶娇娇好奇地打量着还在哭泣的女娃,“她怎么哭了?” 邓淑芬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这娃娃是不是受过什么惊吓,我一给她喂饭她就把碗打翻,生怕我害她似的。” “光碗都打碎好几个了。” 当然,邓淑芬倒不是心疼碗,而是觉得这娃娃每天光啃馒头也不是个事。 可是,除了能拿在手里的馒头窝头之类的东西,剩下锅里的,盘子里碗里的,但凡放在容器里的食物,她都不吃。 “来,给你,慢慢吃。” 邓淑芬递给女娃一个馒头。 果然,对方马上停止了哭泣,接过馒头大口啃起来。 “看这娃的样子得有六岁了吧。” “嗯,应该有了,她也不说话,不过看身量是差不多。” “唉,这年头好多人家都重男轻女,她不会是……” “那谁知道呢,我跟和平商量着,要是实在找不到她家里人,我就一直养着算了,就当他多了个妹妹。” 叶娇娇捂嘴笑着,“姨,要不是和平哥没结婚,他都能当这女娃爸爸了。” “要不说呢,他一天天忙的不着家,对象到现在都没影。 这不,又跑到三石县了,听说那边闹特务呢!” “啊!” …… 宋铁生带着妹妹一大早就来了县城。 按照顾天明留下的地址,他们来到了食品厂。 听到门卫消息匆匆赶来的顾天明笑道:“教材昨天晚上到的,走,跟叔回家拿。” “诶,铁生,你背着这么大个筐,里面是不是……” 宋铁生笑了笑,“是呢叔,顺便卖点货。” 顾天明了然,“行,食品厂家属院还有后面那块居民区,你都可以去转转。” “诶,知道了叔。” 顾天明工作实在太忙,把教材交给宋铁生后就急着上班去了,不过临走之前还是给他介绍了几个“客户”。 “铁生,叔实在走不开,等下次你来,叔再招待你。” “没事叔,你去忙吧!” 被几个大姨围着,宋铁生也顾不得说再见了。 “小伙子,我要一斤面粉!” “给我整点酱油。” “还有肉呢,我要半斤!” 就像宋铁生卖水壶时发现的,只要他手里有东西,不论贵贱总有人会买。 住在食品厂家属院的都是食品厂的职工,算是这个时候的“有钱人”了,因此兄妹俩的东西卖的很快。 闻风赶来的人,只看到了地上空空如也的竹筐。 “怎么没有了,小伙子,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宋铁生没敢说隔一天来一次,“姨,我们半个月来一次。” “行,下次有好东西了可一定要想着姨,姨家在顾主任家楼下。” “知道了姨,下次我来了先通知你。” 宋铁生背着空筐,和妹妹走到僻静处。 “妹,来都来了,要不咱们多卖点?” “行,哥,我听你的。” 穗穗顺手把竹筐填了一半,来到了食品厂家属院后面的居民区。 宋铁生猜想着,之前肯定有像他这样的人来这里“换”过东西,不然人家不可能一见到他就上来问。 “诶,小伙子,有大米吗?” 宋铁生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悄声道:“有呢叔,你要多少?” 北江省也产米,不过相对来说还是小麦或者其他杂粮的产量高些,所以大米价格就稍微高一点。 一般也就县城人会吃米,像南河沟的村民顶多一年吃个几次,还都是熬粥喝。 “你有多少?” “叔,不多,就一两斤左右的样子,你看……” “行,都给我吧,咱们怎么换?” “钱,票都行。” 宋铁生和男人换了两斤米,刚准备走又被一个女人拦住了。 “诶,小伙子,你换些啥东西?” 对于这种问换什么而不具体到某样东西的人时,宋铁生基本都会回答: “姨,就乡下种的红薯、高粱、还有菜和鸡蛋,你看看有啥要换的吗?” 女人家里条件似乎不太好,一听到红薯瞬间高兴起来。 “我拿票跟你换红薯行不?” “可以。” 女人手里的票倒是很多,像攒了许久。 宋铁生筐里的那点杂粮都被她换去了。 “姨,还有几个鸡蛋你要不?” 女人摇摇头,“不要,这金贵玩意儿给谁吃。” 宋铁生也不强求,背起竹筐就准备走。 等女人走远了,穗穗突然拉住他,“哥,不对劲,这次没有感恩值……” 第111章 人贩子 宋铁生脚步一顿。 “这个姨?” 穗穗点点头。 感恩值是由光脑判定的,所以统子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他分析道: 【向别人提供物资或者交换物资是一种帮助,你们的帮助对人产生了积极影响就会得到感恩值。 反之,没有得到感恩值,就说明这次的物质交换没有对人产生积极影响。】 穗穗向哥哥转述了统子哥的话,心中十分不解。 “咱们又没有缺斤少两,换的粮食也都是干干净净的,难道还害了她不成?” 宋铁生也觉得奇怪,跟别人换东西都有积极影响,为什么跟这个姨换就没有了? 兄妹俩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那个女人还没有走远,为避免对方发现,穗穗先让统子哥检测了一下她的基本信息。 女人叫吕小香,家在竹林公社下的一个小村子。 这就奇怪了。 一般村子里的人到县城大多是去黑市换东西,那个女人怎么会在居民区这里? 难不成是走亲戚? 两人跟着女人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后发现,她似乎也没住在居民区。 反而越走越远,从县城南边走到了北边,最后在一个破旧的民房前停下了。 人跟到后,兄妹俩悄悄躲在房子后面的隐蔽处。 穗穗人在这里,统子哥就可以实时看到她周围的情况。 这个范围不大,大概就是以穗穗为中心,往四周延伸五十米左右的圆里。 她眼睛不眨地盯着统子哥传给她的画面。 只见那个叫吕小香的女人一进门就嚷嚷着:“有喘气的没?累死老娘了。” “哎,来了来了。” 一个老头弯着腰从屋里跑出来,对着吕小香讨好地笑着:“粮食买到了?” 吕小香白了对方一眼,没好气道:“你个老不死的,净说废话,没看这么多东西吗?还不赶紧搬回去。” “哎哎,好。” 其实吕小香并没有买多少,加起来也就五十来斤的样子,老头掂了掂后,眼底露出了失望。 “那群猪喂过了吗?” “喂过了,喂过了,用麸子和菜搅和着对付了一顿。” “嗯,行,别喂太饱,省得力气太大路上按不住。” “明白,明白。” “对了,下午让狗蛋跟我出去一趟,你跟他说好,别坏了我们的事,不然……” “一定一定。” 老头低头哈腰地应着,吕小香这才满意地进了屋。 画面又切回到屋里。 四个彪形大汉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吕小香看到这副场景顿时火冒三丈。 “都给老娘起来,大白天的睡什么睡,猪丢了都不知道!” “哪里丢了,香姐你放心,丢不了的。” “就是,忙活了一晚上还不让人睡会儿。” 吕小香狠狠拧了男人身上的软肉,男人“嗷“地叫了一声坐起来。惊醒了其他人。 “香姐,你干什么!不就睡会觉吗?你至于拧人吗,疼死了!” 吕小香声音狠厉。 “睡你麻痹,起来看猪去,过了这阵你们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现在是什么时候? 啊?全都给老娘出去,想休息轮流来,不许都睡!” 男人们不情不愿地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往后院走去。 穗穗这边的画面也跟随他们的位置变化着。 他们经过了灶房,刚才的那个老头正在做饭。 其中一个男人问老头,“猪没闹腾吧。” 老头摇了摇头:“没有,好多还没醒呢。” “那就好。” 穗穗听他们一直在说猪的事,心里奇怪。 她没看见猪圈啊,哪来的猪? 直到画面切换到了后院,男人打开了一个像仓房一样的小屋,开始数起来。 “1,2,3,4……” 猪在里面吗? 穗穗好奇地点击了仓库里的画面。 然后就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小小的屋子里面,关着的哪里是猪? 分明是一个个人! 穗穗绷紧身子,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小身子一抖,强迫自己看了几眼。 里面大多是少女和五六岁的小孩,小孩里有男有女。 他们有的几个抱在一起,目光惊恐。 有的躺在地上人事不醒。 还有几个原本悄声哭泣着,看见男人来了赶紧抹干眼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统子哥意识到不对,立马切断了画面。 “穗穗,是人贩子!” “哥,走……快……” 察觉到妹妹的慌乱,宋铁生当即将她扛在肩上撒腿就跑。 直到跑出了二里地,到了人多的地方,宋铁生才将妹妹放下来。 “妹……你,你看到什么了?” 宋铁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哥,里面有一窝人贩子,还有好多姐姐和小孩!” 宋铁生骇然:“人贩子?” “嗯,哥,咱们快去报公安吧。” 两人此时根本顾不上研究什么感恩值了,也根本不需要研究了。 他们居然把粮食换给了人贩子! …… 县公安局里。 七八个公安正在办公室里讨论着什么。 “根据吴二毛供述,这伙人长期在北江省活动,行动轨迹和咱们之前调查的几桩失踪案也能连得上。” “领头的是一个女人,大概三十来岁,别人都叫她红姐。” “吴二毛说,没有看清红姐的样貌,只从口音判断,她不像是本地人,所以我们推断他们在本地一定还有其他下线。” “这点没错,据那几个买家说,他们都没看到这个红姐的真实面貌,每次她都拿面巾遮住脸。” “人带去的时候都是昏迷状态,还有几个嗓子坏了的,可以推断这个红姐手上有药,能控制受害人。” 几人讨论着案件的重点,突然有人问:“和平,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叫郑和平的公安眉头微蹙:“还是老样子,不说话。” “她家里人还没找到?” “没有。” “诶,你们说,她会不会不是走丢的,而是从哪个人贩子那跑了的?” “别说,还真有可能。” 郑和平摇摇头:“应该不是,我捡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看着不像饿过肚子的样子,身上也没有一丝伤口。 不符合被拐儿童特征。” 第112章 没得选 “就是,人贩子看得那么严,怎么可能让逃出来一个。” “真能逃出来一个,咱们破案也能简单一点了。” “好了,今天先到这,大家平时多注意,有相关线索了一定要及时汇报。” “知道了头儿。” 哪知,就在众人正准备解散的时候,屋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头儿,有,有人贩子线索了!” “什么?” “对,刚才前面收到了一封信,里面详细描述了人贩子的位置,还有被拐人员情况!” “走,看看怎么回事!” …… 此时,宋铁生已经带着妹妹回了村。 “哥,你说他们会查吗?” “当然,我们要相信国家。” “嗯……” “怎么了?” 穗穗突然停下脚步,“哥,我说那个老头子怎么那么眼熟,他就是咱们逃荒路上遇到的那个,想卖我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宋铁生一愣。 记得,怎么不记得。 当时他们帮了他一把,他居然还想把他妹妹卖了。 “哥,他那个小孙子好可怜,说不定已经被他卖掉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在人贩子窝里。” 宋铁生沉默。 他记得,当时那个小男孩还远远跟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妹,咱们救不了所有人……” “嗯……” 人贩子窝里,被穗穗说可怜的小男孩正无助地哭泣着。 “爷爷,求你了,我不要去,我不当人贩子!” “狗蛋,你听话!” “不,不要,爷爷,咱们走吧,不要跟他们在一起,他们都是坏人!” 老头瞪着眼:“狗蛋,你听话,咱们没得选,你不干咱们命就没了!” “我不……上次你也这么说的,那个哥哥给了咱们窝头,你却想卖那个小妹妹,你说你没得选,怎么没得选? 爷爷,求你了,咱们不害人,我去讨饭养你行不行?” “不行!你能讨一辈子饭吗?” 老头狠下心,“你去不去,不去我就撞死在这,你去不去!” 狗蛋不住地哀求着,老头却听不进一句话,见孙子不答应,他竟真的朝墙上撞了上去。 “爷爷!” 狗蛋凄厉的声音响起。 吕小香几个听到声音跑过来。 “呦,这又是演哪一套?” 她盯着地上脑袋汩汩流血的老头,不屑道:“怎么着,我这留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了?看看,还有气吗?” 一个男人抓起老头用手探了探,“香姐,有气儿。” 香姐拍了拍狗蛋的脸,“救不救你爷爷?一句话。 救了就得跟我干,不救也可以,你们一块走,他的死活我可就不管了。” 狗蛋了愣在了原地,眼神呆滞,好半天眼珠子才动了一下,艰难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救他,我干。” 吕小香哼了一声:“早这样不就行了,在我这,你以为你有的选吗? 给,换身衣服,吃了饭跟我走。” 她丢下一身衣服,转身出了屋。 “去吧,把这老头子送去治一下。” “知道了香姐。” 众人离开,徒留狗蛋呆呆站在原地。 半晌,他流下两行泪。 他真的,没得选吗? 下午三点,穿戴一新的狗蛋跟着吕小香出了门。 “记住,现在你是我儿子,叫声妈来听听。” “妈。” 许是狗蛋呆呆愣愣的样子让她不满意,吕小香一巴掌扇了上去。 “叫得不好,重新叫!你叫你妈会这样拉着脸吗?啊?” 吕小香狠狠捏着狗蛋的脸,“想不想救你爷爷,想的话就给我笑着,再叫一次!” “妈!” 狗蛋重新叫了一声,通红的脸上挤出一抹笑。 “哎,这才对。” 吕小香满意地笑了笑,说了今天的任务。 “一会儿我带你去一户人家玩,进去了我想办法拖住里面的人,你把那个小姑娘抱走,明白了吗?” “明白了。” “哼,明白就好,不妨告诉你,想不想干你都得干。 就像那个小姑娘,她以前和你干得一样,结果呢,一个想不开跑了。” “她以为她跑的了吗?我这不就派你抓去了,跑?死人会不会跑?” 吕小香指了指口袋,“这里面有枪,枪你知道吧?就算你不在乎你爷爷,我多的是法子收拾你!” …… 距离新林县城三百多公里的蛤蟆滩大队,李青松提着两条鱼去了大队长家。 “青松啊,你确定吗?这都一年多了,你……” “叔,我听着像春妮儿,不管是不是,我都得去看看。” 大队长看着这个不过十四岁的少年,长叹一声。 “行,我给你开路条,但是找不到人就赶紧回来,你奶奶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我知道了,叔,如果不是我马上就会回来。” “行,你说的那地方叫啥?” “北江省,新林县城。” “好,我这就写……” 写好了路条,李青松强硬地留下两条鱼便匆匆往回走。 李奶奶早已在家等候多时。 “青松啊,怎么样了?” “奶,你放心,办好了。” 李青松掏出路条晃了晃,“明天我就出发,去找春妮儿。” “哎,好,好。” 李奶奶颤颤巍巍坐下,浑浊的眼中布满泪水。 “都怪我没用啊,当初要不是……” “奶,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黑心肝的人贩子!” 李青松回想起那个雨夜。 那天他因为雨太大回家晚了一点,回来的时候正撞上人贩子来家抱走了春妮儿。 奶奶死死抓住其中一个人贩子的腿不撒手,他冲上去和人搏斗。 后颈上的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结果他还是没追回妹妹。 对方分工明确,一个人抱着妹妹就走,另外两个人则控制着他。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时那两个人似乎也想把他拐走。 但是,他即便受了伤也死命挣扎着,那些人才放弃了。 之后,村里加强了巡逻,再也没有发现人贩子的踪迹。 村里人都说那几个人贩子不讲究,一个小姑娘而已,掏点钱就买了,何必抢呢。 可他知道,就算别人给他再多的钱,他也不会把春妮儿卖人。 新林县? 李青松想起那封信上的地址,铁生兄妹俩似乎就在那儿? 他默默收拾着包裹,心中祈祷着,但愿这次能找到妹妹。 春妮儿。 …… 第113章 一锅端 郑和平带人来到信上说的人贩子窝时,正赶上吕小香带狗蛋出门。 瞧见她扇了小男孩一巴掌,身后的同事忍不住了。 “嘶,这娘们真狠,对个小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嘘,别说话,小心被发现。” 郑和平死死盯着女人的脸,“你们在这守着,我去跟这个人,这个时候带一个孩子出门,肯定有情况。” “好,小心。” 郑和平跟在吕小香身后,发现她十分警惕。 几乎走一段路就要停下四处张望一番,一直到了人多的地方,她才停止了这种行为,放松下来。 郑和平觉得讽刺。 一个人贩子。 居然也会在人群中找安全感。 吕小香脚步不停地朝食品厂后面的居民区走去。 路上,那个小男孩跑的慢了还会被她扯一把,或者踢一脚。 郑和平看得心中恼火,恨不能冲上去给这个女人一拳。 而等到吕小香在自家门前停下的时候,他震惊了。 人贩子怎么会去他家? 难道…… 郑和平瞬间想到家里的那个小女孩。 他立刻绕道跑到自家房子后面,一个翻身从后墙越了过去。 感谢他妈有午睡的习惯,且每次睡觉都把门锁的严严实实。 否则真要发生了什么事,他肯定会有所顾忌。 郑和平悄悄摸进屋的时候,邓淑芬正睡得香。 小女孩觉浅,立马被惊醒了。 她怯怯地看着郑和平,也不吭声,只努力将身子缩成一团。 “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妈,妈!” 郑和平摇醒了邓淑芬。 邓淑芬迷迷糊糊地看着自家的好大儿,“和平啊,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没有,妈,你听我说……” “啥?有人贩子?” “妈,你小点声……” 郑和平注意到,他妈说人贩子的时候,小女孩浑身都颤抖起来。 果然…… “听我说…… 总之,大门千万别开,我怕那个女人手里有武器,一会儿咱们这样……” “哎,儿子,你放心,我肯定不开门,你可快点回来啊。” “嗯,好。” 郑和平又翻墙出去,往局里跑去。 大门外,为了不引人怀疑,吕小香带着狗蛋在附近瞎转悠。 等第四次从郑和平家经过的时候,郑家的大门终于开了。 死老太婆,真能睡。 吕小香提前踩过点,自然摸清了邓淑芬的生活作息时间。 这老太婆日子美得很,每天都要睡两个小时,自从捡到那个小丫头,每天还会多睡会。 吕小香将狗蛋往前推了推,扬起笑脸。 “婶子,能不能去您家喝口水?” 她装作一副乡下人的拘谨模样。 “来这边走亲戚,半天没找到地方,这不,孩子又累又渴的。” 邓淑芬看了狗蛋一眼,热情招呼两人进门。 “哎,能,这有啥不能的,快进来歇歇脚。” 说完上前拉着狗蛋的小手,“这是你儿子?” “对,这是我儿子,叫狗蛋。狗蛋,快,跟奶奶问个好。” “奶奶好。” 狗蛋呆愣愣喊了一句。 吕小香有些不满意,趁邓淑芬转身的时候狠狠捏了他一把。 “给我注意点。” 狗蛋身子一抖。 邓淑芬端了两碗水从屋里出来,请两人坐在院子里。 “这位女同志,你家娃娃多大了啊?” “啊,你说狗蛋啊,他八岁了。” 吕小香坐在板凳上,拉着狗蛋坐到她腿上,开始和邓淑芬唠家常。 “八岁娃娃怎么这么瘦啊……” “婶子,我们乡下不比城里……” 两人正说着话,屋里走出来一个小女孩。 看见有生人,她害羞似的赶紧跑回屋里。 “咦,婶子,那个小姑娘是……” “哦,那是我孙女,有点怕生。” 吕小香眼珠子一转。 “婶子啊,这娃娃怕生肯定是平时没人跟她玩,玩的多了,自然就不怕了,狗蛋,你去跟小妹妹玩。” 她推了狗蛋一把,狗蛋身子僵硬着慢慢往屋里挪。 为了不给邓淑芬说话的机会,她从随身带的篮子里开始往外掏红薯。 “婶子啊,我们也不能白喝你家水,你要不嫌弃,这篮子红薯就送你了。” “哎,使不得使不得,现在谁家都缺粮食……” 邓淑芬果然上前拦她,“一口水而已,可不敢这样。” “哎呀,婶子,你收下吧。” 眼看着狗蛋进了屋,吕小香手上动作不停。 一个要送,一个要拦。 邓淑芬自然早就看破了她的伎俩,顺势抓住吕小香两只手。 “都说了不要不要,不就是一碗水嘛。” 邓淑芬手下用力。 吕小香还没察觉到不对,突然听邓淑芬朝屋里喊了一句:“和平啊,快出来,我摁住她了。” 吕小香:?? 郑和平:?? “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吕小香下意识想要掏枪,却被邓淑芬钳子一样的手箍得紧紧的。 “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吧?”邓淑芬冷笑一声:“缺德玩意儿,你得感谢新种花救了你,不然像你这样的,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得把你淹死。” “妈,不是告诉你不要擅自行动吗?” 郑和平熟练地将吕小香铐住,身后的女警上前搜出了她身上的枪。 “我那不是看她瘦吗?就这样的我一个人能摁三个,没事!” 邓淑芬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郑和平无奈,“妈,你带着两个娃跟我们一起回局里一趟吧,我怕这女娃不听我的。” “行行行,我这就去,今天睡得太久了,正好活动活动身子。” 吕小香愣愣地站在原地。 不是,她怎么被抓的? 她就这样就这样被抓了? 这些公安这么厉害的吗? 他们是怎么发现,又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的? 为什么她一点察觉都没有? 与此同时,人贩子窝也被一锅端了。 所有被关的少女和孩子们都被解救出来。 有人一脸劫后余生。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啊,我要回家……” 还有人一脸麻木。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被拐的。 其中一些人被家人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人贩子。 甚至还有一分钱没收直接抵给人贩子的。 他们的家人希望人贩子从哪再弄一个姑娘回去给她们的哥哥或弟弟当媳妇。 但无论是被爱还是不被爱,有人在乎还是没人在乎。 这一刻的她们,不再是被买卖的的商品。 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第114章 小春 经过连夜审讯,几个人贩子都交代了犯罪事实。 奇怪的是,连他们自己都忘了那些人都是从哪里拐来的,只能说个大概。 郑和平看着信上的一个个人名和详细到村的地址,百思不得其解。 他刚刚跟几个被拐的少女核实过,这信上的人名和地址写的都没错。 这信到底是谁送来的呢? 不可能是那几个人贩子。 因为除了吕小香还识两个字,其他人都大字不识一个。 郑和平只好将信上的内容誊抄一份,将原件仔细保存好,送到了档案室保管。 原以为抓住吕小香就能得到红姐的线索,哪知,吕小香也不知道红姐长什么样。 “虽然每次都是我和红姐接头,可她真的小心的很,就算对着我们也从不摘下面巾。 我感觉她年龄和我差不多,个子比我高一点,比我瘦一些。” “说话口音?吴二毛被骗了,那个红姐会说好多个地方的话,根本听不出来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 “关于红姐的事,你们与其问我还不如好好问问那个小姑娘呢,她知道的比我多。” 郑和平笔尖一顿,“你什么意思?” 吕小香瞪大眼睛:“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吕小香简直不可置信。 “那个小姑娘叫小春,是跟着红姐时间最长的一个娃娃,你不知道?” “不知道,她是我在路边捡的,不会说话。” “什么?” 吕小香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她就不急着冒险去一个公安家拐人了。 她见过这个小春几次,是没听过她讲话。 可也没想着她是个哑巴啊。 毕竟哑巴是没办法帮他们骗小孩的。 那么问题来了,红姐养着她干嘛? 吕小香脑子乱哄哄的,这个问题在脑中一闪而过就被更重要的问题代替了。 “同志,我都老实交代,你们一定要对我从轻发落啊,哦对,还有那个叫狗蛋的男娃,他爷爷为了加入我们就让他帮我们骗小孩,那老头子现在在……” 根据吕小香的口供,公安又抓了一个非法行医的黑窝点,抓到了狗蛋的爷爷。 狗蛋到医院的时候,老头子正包着满头纱布躺在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受到了刺激,他口嘴歪斜,控制不住流着口水,说话也说不出来,只“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爷爷,对不起,我想做个好人。” 狗蛋无比庆幸,当他踏入那个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个公安。 他们是那样关心他,没有一个人责怪他。 “爷爷,既然老天爷让我当好人,我以后就要当个好人,绝不会再做坏事了。” 他流着泪,心中的那把悬在刀尖终于放下。 而老头子依旧“吭哧吭哧”着,不知道想说什么。 不过已经没人在乎了, …… 蛤蟆滩。 天还没亮透,李青松就摸黑收拾好了包袱。 两件旧衣服,还有一双草鞋,七块玉米饼子用油纸包好塞进了打了补丁的蓝布包, “青松啊……” 李奶奶抬起枯枝一样的手,望着准备走的孙子欲言又止。 “奶,放心,我和隔壁田大叔说好了,有什么重活累活您就去找他帮忙。” 李青松蹲下来握着奶奶的手,“顶多半个月,我一定回来,一定带着春妮儿回来。” 他故意把话说得响亮,仿佛这样就能驱散盘在他们心头的阴霾。 “你等一下。” 李奶奶突然站起身,从炕上的木箱子里翻出个小木盒子。 木盒子打开,露出一张边角卷曲的照片。 老人的指甲几乎要抠进照片里,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将照片拿了出来。 “青松啊……” 她将照片递给李青松,眼角泛光。 “他们……他们是……。”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二十多年前,他们带着两个男娃娃经过这里,大一点的男娃当时生了病,男人不愿意要了,就把他送给了我。” 李奶奶喉咙发出呜咽:“那个男娃,就是你爸。” “那个女人偷偷给我留下这张照片,说以后有机会让你爸去找她…… 可后来我还没找到机会说这件事,你爸和你妈就都……” 想起往事,李奶奶不禁潸然泪下:“这些年我没事就琢磨,这照片上是一家三口,为什么没有你爸? 或许你爸也不是他们的孩子。” “你带着这张照片,有机会去打听打听,那女人说,他们就是去北江,还提到一个叫卢林还是什么的县城。” 她将照片塞进李青松的口袋,粗粝的指腹按在他的胸口:“不管能不能打听到,总归心里……能好受一点。” 屋外不知谁家的公鸡打了个鸣,李青松回过神,抱住头发花白的老人。 “奶奶,要是我爸知道,他一定也会说,不管亲生不亲生,您永远都是他妈,是我和春妮儿的奶奶。” …… 南河沟大队。 一大早,穗穗就听到了系统播报声。 公安的叔叔阿姨们解救了十六个少女,四个男娃还有六个女娃。 捉住人贩子五个,控制了一个。 解救的每个人感恩值最少+20,加上抓住人贩子的,感恩值直接入账将近1000个。 有了感恩值,穗穗马上就想增加捡剩饭的重量,不过被宋铁生制止了。 宋铁生将统子哥目前的功能总结了一下,决定将检测功能升个级。 升级后,穗穗可以查看周围一百米的实时画面,还能监测整个南河沟的状况。 比如谁在搞破坏,谁遇到了危险,统子哥通通能检测到。 这样就不怕发生烧粮仓这种事了,再次遇到人贩子或者其他危险状况,他们也不用以身涉险。 简直不要太实用。 当然,消耗的感恩值也很多,直接1000个扣完了。 整个升级沟通的过程经过穗穗的传话后变得极其艰难。 宋铁生问统子哥哥什么时候自己能听到他说话。 穗穗一边听着统子哥的话一边点头,然后告诉宋铁生:“多赚感恩值。” 系统:…… 宋铁生:…… 原来不是统子哥不完美,是他感恩值赚的不够。 又到了上课时间。 有了教材,宋铁生的教学内容明显丰富了很多,学生们都听的津津有味。 张巧玲躲在门口阴影处,像只老鼠一样窥探着别人的快乐。 读书有个屁用啊! 第115章 做实验 上辈子她也没上几天学,不照样当老总吗? 在港城,她二十几岁住着豪宅开着豪车的时候,这群人恐怕连饭都吃不饱。 更何况,再过六年那场运动一开始,学校都停了,学再多有什么用? 难道宋铁生不知道吗?还是说他想像上辈子那样好好学习,等着上大学。 张巧玲已经确定宋铁生是重生的了。 傻妮儿没被杀,吴栓子成了特务,老太太也没死,加上之前郭晓兰姐妹的事。 这些事虽然没有宋铁生的参与,可总归是变化了。 唯一没变化的就是满仓和郭三爷差点被烧死的事。 这个宋铁生了真够虚伪的,为了个救命之恩竟然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粮食被烧掉。 更可气的是郭大壮不知道从哪弄到粮食了。 上辈子粮仓被烧后,光是自家事儿都忙不过来的郭大壮心力交瘁,所以辞去了大队长一职 他爸费了好多功夫才弄到粮食帮助村里人度过危机,因此当上了大队长。 张巧玲觉得,不能再让宋铁生好下去了。 因为她发现,哪怕宋铁生什么都不做,从他带着他妹来到这南河沟,一切就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她就从这个宋穗穗入手。 上辈子她没来,这辈子也不该来。 张巧玲暗戳戳地从门缝里偷看了宋穗穗两眼。 仔细看得话,宋穗穗跟宋铁生有四分像,她跟宋穗穗又有三分像。 上辈子她之所以能冒充宋穗穗就是凭着这三分长相。 其实刚开始到港城的那几年,她每天都担惊受怕,生怕被老头子发现。 他爸也是。 他说老头子手里有他一个非常大的把柄,一旦公开,他们全家人在大陆就活不下去了。 当初她一岁的时候,他爸去南阳就是被威胁着才去的。 原本那次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不知道为什么,老头子又放他走了。 每次提起这件事他爸都出一身冷汗,仿佛老头子是什么恐怖的存在。 可是背后那人相当自信地告诉她,老头子绝对不会发现。 她不知道那人凭什么自信,可看着在外人面前那么了不起、那么厉害的老头子被人耍的团团转,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爽的。 算算时间,那个叫红姐的女人也该来了,她脚底板的胎记就要有了。 上辈子,他爸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但凡张家后代脚底板都有这样一个胎记。 而现在村里人好多都知道宋铁生他们有胎记了…… 不管了,等那个红姐来了,先让她想办法把宋穗穗弄走。 宋穗穗消失了,她就不信宋铁生还有心思弄这么多事。 张巧玲扭头离开。 小院里,教学活动继续进行着。 统子哥检测到的张巧玲的恶意,告诉了穗穗。 穗穗疑惑,这个张巧玲又要搞什么事? 因为上次答应了学生们做肥皂,所以宋铁生提前准备了一大盆猪油。 大大的搪瓷盆往桌子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响。 凝固的猪油在阳光下泛着珍珠白。 “哇——” 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孩子们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小宋老师,这么多猪油,做肥皂多可惜啊,我们用皂角就行,不做肥皂了。” “是啊,小宋老师。” “我家都好长时间没吃猪油了,我妈说现在油可不好买了……” “老师,这得多少肉才能熬这么大一盆油啊?” “闻着好香啊!” “是啊,好想吃。” 年龄最小的李志胜含着手指坐在最前排。 他直勾勾盯着猪油,一个没忍住,用手指抠了一块含到嘴里。 “老师,香。” 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吞咽声。 宋铁生既心疼又好笑。 他也想过用别的,比如棉籽油或者油渣残油什么的代替猪油。 不过村里连个油坊都没有,他想找也都找不到。 “这么多猪油,当然不会全做成肥皂,我们只是做个小小的实验,用一点点就可以了。剩下的,一会儿老师给你们做猪油拌饭!” “滋溜”“滋溜”吸口水的声音更多了。 宋铁生一看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就让大家都拿着自己的筷子。 “从小到大排队,用筷子一人挑一口吃,吃完要认真上课。” “还有,回去告诉你们的爸爸妈妈,老师有办法买到油,谁家缺油可以到老师这买。” 话音刚落,孩子们一窝蜂似的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到自己的筷子。 “志胜给,你的筷子。” “桃儿,这是你的。” 好在孩子们虽然着急却也知道帮着小的。 等都拿到筷子,他们乖巧地排成一队,挨个儿从搪瓷盆里挑猪油吃。 “哇,好香。” “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多猪油,平时我们家炒菜都不舍得放这么多油呢。” “我家也是,猪油这么好吃,要是拌饭肯定更好吃。”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饭,会不会像前天那样吃到大米。” “我们不应该吃老师的大米了,上次我回去跟我妈说在老师这吃了大米,我妈还骂我我一顿。 她说我们给老师送的是红薯高粱这些杂粮,吃的却是老师家的大米,太不应该了。” “就是就是,我爸说小宋老师有本事才能吃到大米,可是他年龄这么小还要养妹妹,咱们不该占老师便宜。” “对啊,我妈说本来就没拿多少粮食,还在这吃饭,小宋老师已经很亏了。” “我奶奶说等过了这段要给老师把粮食补上。” “我妈也这样说。” 小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家还欠着老师药费呢。” 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宋铁生心里很是欣慰。 或许是因为郭大壮的缘故,他对村里人总是要比旁人多三分善意和耐心。 “好了,大家吃完就回座位,咱们开始做实验!” 做实验之前,宋铁生向大家展示了需要用到的东西。 猪油,草木灰,一点点盐还有纱布类常见的工具。 宋铁生知道,对于大部分年龄小的孩子们来说,他们根本听不懂。 不过他的目的也不是让他们一下就懂,而是感受。 宋铁生指着草木灰:“大家都知道,这是草木灰,咱们平时也会用它来洗手。 那么,有没有人想过,草木灰明明是灰,看上去还脏脏的,怎么反而把手洗干净呢?” 第116章 芳姐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小河绞尽脑汁,突然举手:“老师,我知道!” “好,小河你说。” 小河挠挠头:“是不是因为那个灰能把手上的脏给吃掉,然后水又能把灰洗掉!” “嗯……”宋铁生笑着点了点头。 “小河说的非常好,一看就仔细观察过,这一点非常棒。” 他表扬了一句,向大家解释道:“不过,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草木灰中有一种成分叫……” 宋铁生尽量用简单的话描述着其中的原理。 “大家不懂没关系,接下来我们来一起做肥皂。。” 宋铁生先用筛子将草木灰筛到桶里,加入水浸泡。 “这是第一步,为了不耽误时间,昨天老师已经做了一桶,放了一天一夜,今天正好用。” “接下来用纱布,没有纱布可以用破衣服布料过滤一下。” “现在我们就得到了一锅碱水,但是这个碱水还不够纯,我们还要处理一下。” 孩子们屏气凝神,看着宋铁生一步步操作。 “接下来,我们把猪油热一下让它融化,加入碱水,一边搅拌一边观察它的状态。” 随着宋铁生的用力搅拌,大概十五分钟后,锅里的溶液变成了白糊糊的状态。” “老师,变了,变了!” “天呐,真的是,太神奇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跟肥皂好像!” 宋铁生擦了擦汗:“好,看上去就要成功了,我们给他倒进碗里。” “把这碗‘白糊糊’放到一个通风的地方一个月,等凝结后我们就可以得到肥皂了。” “原来是这样……” 小河看呆了。 其他孩子们也是大开眼界。 “生活中有很多东西,比如草木灰,表面上看没什么不起眼的,但是它的内部却蕴含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将它和别的东西混合,就会得到另外的东西。” 宋铁生不知道学生们有没有感受到其中的乐趣和变化,不过他觉得这堂课很值得。 没人知道他从化学书上看到各种实验图片时的震撼和不可思议。 所以他才决定一定要做一次实验。 毕竟说的再多都不如亲眼看一次。 做完实验差不多要吃午饭了。 这次学生们果真不愿吃他的大米了。 “老师,我们吃红薯就行,你不要再做大米了。” “是啊,我们不吃大米。” 宋铁生故意一脸苦恼:“那可怎么办,老师早上做了一锅饭,你们不吃就坏掉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 墩子年龄大些,给宋铁生出主意:“老师,要不你把饭放井里凉着,现在天也凉了,放不坏的。” 宋铁生摇摇头:“那不行,太多了,你去屋里看。” 墩子和几个大孩子跑进屋里,正看到穗穗从大锅里往外舀米饭。 满满的一锅米饭还热乎着。 穗穗笑道:“墩子哥,我哥一大早就起来做了一大锅饭,怕凉给放屋里了。怎么就你们?快让其他人来吃饭呀。” 墩子几人闻到米饭的香味,感觉嘴里的唾液不停分泌着。 外面的宋铁生直接下令:“好了,都去吃吧,老师说话算数,今天咱们吃猪油拌饭,吃个饱!” …… “妈呀,累死了,红姐,这是什么破地方啊?这么难走。” “闭嘴,不来这你想去哪?进局子?” 叫红姐的女人个子很高,一头短发让人看不清容貌。 她紧了紧脸上的面巾,厉声道:“还有,不要叫我红姐,说多少遍了?能不能记住?记不住趁早滚蛋!” 矮个子女人也意识到自己又叫错了,吓得身子一抖,忙改口道: “记住了,芳姐。” “到处是找红姐的人,你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别怪我不客气!” “知、知道了,芳姐。” 矮个子女人背着两个重重的包袱,像个小丫鬟一样垂下了头。 两人又有了几步,终于看见了人。 “老哥,跟您打听个事。” 芳姐拦住了挑粪桶的汉子。 “啊?什么事,你说。” 柳大停住脚,一手压着扁担,一手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擦汗。 今年这天气怎么回事? 前几日天明明凉下来了,这几天又热了。 “你得快点,我还要挑粪呢。” 余珍珍闻着空气中的臭味,忍不住皱眉屏住了呼吸。 “哎,好,我想打听一下,您知道张有福家怎么走吗?” “张有福?哦,张会计家,就在前面河沟那,大瓦房,一看就知道。” “好,谢谢您了。” 芳姐点点头,拉着身后的小跟班就走。 柳大好奇地回头看了看。 找张有福的,不会又是他家亲戚吧。 要是这样,那不也是小宋老师的亲戚? 张家,三人正吃着饭。 “张巧玲,明天你给我上学去,一个姑娘家的天天在村子里瞎跑,像什么样子?” 张有福拍了拍桌子:“我供不起你是咋地?” 张巧玲刚想翻白眼,又想起眼前人是他爸,只好压住脾气,不情愿道: “爸,我都说了我不想上学。再说,我一个姑娘家认几个字就行了,反正迟早要嫁人,上学有什么用?” “你放屁!那个张……” 张有福想到了他那个姐姐张琬之。 当初多少人称赞她是才女,说她多么多么有才华。 明明一样去学堂读书,他作为张家的儿子,一个男人,却怎么都比不过她。 现在想来,说不定张家就是知道他不是亲生的,所以根本一开始就没把他当作当家人来培养! 他不服气,凭什么他们张家能出才女? 他家难道不能培养一个吗? “你少跟我胡说八道,嫁人你也得有本事傍身,不然指望谁,指望你老子我?” 王翠花在一旁劝着: “老三,你得听你爸的,明天就去,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跟村里的野丫头一样,该收收心了。” “我不管,我就不去,去了我就捣乱,有本事你们把我绑过去!”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张有福怒了,他举起巴掌。 “你是不是皮痒了?老子这几天就想打你,还有没有规矩了,啊?” 张巧玲撒丫子就跑。 她才不会等着挨揍呢。 第117章 南河沟有什么 张家的大门敞开着。 张有福余光看到有人来,狠狠瞪了张巧玲一眼,“等会儿老子非抽你一顿!” 芳姐和余珍珍到了门前。 张有福瞅了两眼。 一个不认识,另一个捂着脸。 “你们找谁?” 芳姐冷冷道:“先生让我们来的。” 听到“先生”两个字,张有福脸上血色尽褪,藏在脑海深处久远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他猛然从凳子上弹起,膝弯撞得桌腿哐当闷响。 “你们……我,我上次……吴栓子他……” “嘘,你确定要在这说吗?” “哦,对对对,您两位,快请进,请进。” 张有福僵着脸将两人请进屋,“翠花,快上茶。” “当家的,这是?” 王翠花正啃着窝头,看见丈夫对着两个小娘们低头哈腰的,顿时拉下脸。 张有福一看王翠花这副死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叫你干什么就赶紧去,别坏了老子的大事!” 张有福将王翠花扯到一旁,眼神里除了警告还有深深地恐惧。 “不想你男人死,就把嘴巴闭紧!” 结婚这么多年,王翠花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男人露出这种表情。 她不由跟着慌乱起来:“知道了,我这就去。” 看着两人这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张巧玲撇了撇嘴。 至于吗? 一个人贩子而已。 以后还不是给她干活。 “那个……请问您怎么称呼?” 屋里,芳姐抿了口张有福倒的茶水,并没理会他的话,反而问道:“你刚才说吴栓子怎么了?” 张有福忙道:“上次接到通知让我救下吴栓子,可是那个吴栓子好好的突然认了罪,人已经送到县城了。我这……” “好,我知道了。” 芳姐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宋家那两个小崽子也在这里?” “对,对,来了有一阵了。” 张有福擦擦汗:“那两个小崽子,尤其是那个大的,难缠的很,我不确定他们身上有没有我们要的东西。” 芳姐不耐道: “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不管有没有,人到了就杀掉。 两个小孩而已,凭你这体格,一手一个,不管是掐死还是割喉,也就几分钟的事,这么久了,你干什么吃的?” “不是……” 张有福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她邪地让人发慌。 杀人是这么容易的吗? 说杀就能杀了? “他们来的当天我就试过,没成功……” 张有福想到那天晚上的事,不禁后背发凉。 其实他当时根本不敢杀人,顶多是把人勒晕扔到山上,让他们自生自灭。 直接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弄死,他也怕。 “而且,他好像知道我不是他亲舅舅,我怕张琬之还告诉过他们什么……” 芳姐嗤笑一声:“不可能,张琬之根本不了解情况,否则先生不会允许她活那么久。” 张有福鼓起勇气,弱弱道:“当初你们把张家的家产还有张琬之的嫁妆抢了,到现在都不还我,还让我在这个破地方待了这么久。” “杀人容易,可是杀了他们我也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现在的世道早就不一样了……” 芳姐瞥了他一眼:“急什么?一下杀不了慢慢来就是。 反正你得听先生的,死守在这绝对不能离开,否则……” 张有福气得脸皮发抖,却不敢多说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随便一个人就能威胁他? 姓张的,姓宋的,眼前这个小娘们还有那个先生。 威胁他也就罢了,连点好处都不给。 凭什么? 张有福觉得自己真是窝囊极了。 “你们找了快二十年了,那些古董首饰就算一件一件试也该试出来了。 没试出来说明你们要的东西根本不在张家,能不能把那些财产嫁妆先还我……” “况且张琬之逃荒路上还用首饰换了不少吃的喝的,你们有没有查过?有没有搜过他们住的地方,兴许东西就在他们身上……” 他最终还是不敢撕破脸皮,只能低声下气地乞求着。 只是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了。 “不可能!那些东西不可能……” 芳姐的话戛然而止。 “总之不可能!” “张有福,做人目光不要太短浅,那点财产嫁妆算什么?你知道姓宋的在港城有多少钱吗?” 张有福勉强扯了扯唇角,嗫嚅道:“不算什么倒是还给我啊……姓宋的再有钱有什么用?又到不了我手里。” “那可不一定。” 芳姐目光闪了闪,朝门外道:“小姑娘,进来吧,我看你在外面站半天了。” 张有福一愣,想到了什么,怒气冲冲打开门。 “死丫头,还有没有规矩了?谁让你偷听大人讲话的?” 他拎小鸡似的将张巧玲拎进来,啪啪打了张巧玲两下。 张巧玲也不哭,只倔强地扬着头。 芳姐看到张巧玲那张脸,不由愣住。 “来,小姑娘,你过来!” 张巧玲心中暗喜。 来了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芳姐对着张巧玲的脸左看右看,十分满意。 “不错,比你当初瘦的时候还像几分。” 张有福一惊:“你不会是要像当初那样……” 芳姐点点头。 “可是那两个小崽子还在呢!” 芳姐轻飘飘道:“在又怎么样?姓宋的又不知道,你想办法把他们弄死就行了。” 话刚说完,她脑中突然闪过先生说的话。 他说,绝不能让宋家四口人聚集到一起,就算死也不行。 “这样吧,我想办法把那个小姑娘弄走,剩下那个你负责。” 张有福有些迟疑,“姓宋的那么厉害,他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那就不用你管了,当初他们知道你是假的,不照样不敢和你撕破脸皮?” 那倒是。 宋铁生都知道他是假的,他爸妈没理由不知道。 知道了却一直没戳破,肯定有什么顾忌。 张有福突然觉得很累。 从头到尾他想要的不过是张家的财富而已,那些大人物之间的种种争斗他压根不想参与。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被裹挟其中,做着一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事情。 比如为什么要待在南河沟,南河沟到底有什么啊? 张有福心中崩溃面上却只能挂着笑:“张家后代脚底板都有个胎记……” “我知道。” 芳姐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方形印章。 “还以为你那个能骗张家人一段时间,没想到一开始就被识破了。” 张有福:…… 好好好,你们什么都知道。 我就是个傻子。 第118章 城里弟媳 芳姐让张有福父女都脱下鞋袜,比照着位置,在张巧玲的脚底板印下一个胎记。 说是印倒不如说是戳。 不过,张巧玲一点疼痛都没感觉到,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流,脚底板上就多了一个疤痕。 凹凸不平,仿佛生来就有。 “姨姨,这个印章好神奇!我能看看吗?” 芳姐面无表情道:“不行。” 张巧玲心里像猫挠一样。 上辈子她活到三十多岁都没搞清这个印章的原理。 当然,她也没机会再次接触罢了。 “好了,等时机合适会有人来接你们去港城,到时候宋家的财富全都是你们的。” 芳姐捏着张巧玲的脸:“小姑娘,你知道我和你爸在说什么吗?” 张巧玲仰着脑袋:“当然知道,是送我去港城过好日子!” 芳姐轻笑一声:“张有福,你这个闺女可比你聪明多了。” 张有福涨红着脸,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这个死丫头,认别人当爹居然不带犹豫的。 “对了,我会在村里住一段时间,这是我的路条,别人问了,你就说我是你家亲戚。” 张有福看了看路条上的名字。 “那我就喊您芳姐,以后您就是我老婆那边的远房表姐。 这位珍珍同志,年纪小一些,就是我们的表妹。 我会跟我老婆还有她家那边说好的。” 见张有福苦着脸,芳姐虽有些不高兴却也明白不能把人逼狠了。 “珍珍。” 她使了个眼色。 余珍珍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布包递给张有福。 “表姐夫,给你的。” 余珍珍一声“表姐夫”让张有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接过布包,打开一看。 钱! 全是钱! 还有好多票! 张有福嘴角瞬间压不住了。 “哎,多谢表姐表妹了,想吃啥想喝啥就跟翠花说,我让她给你们整!” “巧玲,咱们出去,别影响你两个姨休息。” 张有福扯着张巧玲出了屋,还不忘关上门。 “芳姐,既然有这个小丫头了,那小春那边……” 芳姐想起这事就头疼。 这个吕小香一向谨慎,跟她干了这么多年了从未出过纰漏,这次怎么突然就被端了? “等等吧,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派人去解决。” …… 窑洞小院里,孩子们吃过饭正在运动。 从门外急匆匆闯进个人来。 “娟子姐,你这是?” 娟子将宋铁生拉到一边,悄声问:“铁生啊,你在这有没有什么好东西,白面,大米,肉啥的都行,有没有?” 宋铁生点点头。 “有呢娟子姐,你要?” 娟子松了口气,“太好了,你快给姐匀一点,回头姐跟你换。” “行,娟子姐,你怎么这么着急?家里来客人了吗?” 娟子喜上眉梢:“可不是咋地,你国庆哥他对象来了。人家姑娘买了个自行车,说让国庆看看,结果两人骑着骑着就到我家了,你说我能不招待人家?” “是该招待,姐你等一下,我给你弄点好东西。” 宋铁生喊着穗穗进了西边的窑洞。 白面,大米,挂面。 猪肉,牛肉,羊肉,还有鸡鸭鱼。 这些肉有生的也有熟的。 宋铁生知道娟子姐家对国庆哥的这个对象十分看中,因此挑着好的都往外拿了点。 “哎呦呦,可真不少,太好了!” 娟子姐毫不吝啬,尽挑着稀罕的,贵的拿。 “这个卤牛肉要个两斤。” “这是啥?干蘑菇?炖鸡吃正好。” “那这个鸡也要一只。” “我的天,铁生你还能弄到冰块?难怪这些东西都这么新鲜。” 宋铁生笑道:“县里买的,我隔一天去一次,用冰块正好保鲜,多一天都不行。” 娟子姐赞同:“这几天天又热了,是得用。” “诶,这是啥?苹果?” “嗯,对,上次去黑市换了一点。” “正好,给我拿两个。” 宋铁生又翻出来两包调料:“娟子姐,这个调料送你,你拿去炖肉炖鸡,尝尝怎么样,我用过两次,味道特别好。” 娟子手艺不算很好,一听有现成的调料更高兴了:“那好,谢谢你了铁生,真帮我解决大麻烦了。” “没事娟子姐,还得谢谢你照顾我生意。” 娟子挑了一大筐东西又匆匆走了。 她赶到家的时候,叶娇娇正和国庆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骑车。 李国庆看着姐姐背了一筐东西忙上前接着,“姐,你去哪了?” 娟子笑道:“这不娇娇来了嘛,我去整了点吃的。” 听到这话,叶娇娇十分不好意思:“姐,不用破费,我们随便吃点就行。” 娟子摆摆手,“不破费,不破费,你大老远来了,姐给你做点好吃的不是应该的嘛,你们骑着车,我去做饭。” 说完娟子就进了灶房。 叶娇娇忙道:“哎,姐,要不我帮你。” 李国庆拦住她:“不用,娇娇你坐着,我去。我说过的,以后一点活儿都不让你干。” 叶娇娇顿时娇羞不已:“在姐姐家,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我家里人都知道。他们不会说什么,也会跟我一样对你好的。” “国庆,你真好!” 叶娇娇心里甜蜜极了。 许多人都说她没眼光,挑来挑去找了个乡下的临时工。 可是她确信,自己的选择绝对没错。 当初若不是国庆勇敢地从人贩子手里救下她,她现在不一定在什么地方呢。 他们全家都很感激国庆,所以才想法子让他进机械厂当了临时工。 却没想到她会和国庆处对象。 他爸对国庆各种嫌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觉得救命之恩已经用工作报答了,谁想到自己的女儿还要以身相许。 李国庆刚进灶房就被娟子推出来了。 “你陪娇娇去村里转转,看看风景啥的,回来直接吃就行。” 娟子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弟弟愿意宠着对象她乐见其成。 毕竟她也是个女人。 “去吧,骑着自行车转转,村里路还算平,转一圈正好吃饭。” 当然,她也是有点子虚荣心的。 得让大队人都看看,她有个漂亮的城里弟媳! 第119章 不能怠慢 李国庆带着叶娇娇在村子里转悠。 “娇娇,这辆自行车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啊。” “没多少是多少? 叶娇娇正搂着心上人的腰心情荡漾,听到这话顿时不开心了。 “问这个干嘛?我都说了没事,就当是你买的就行。咱们都要结婚了,还分这么清干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叔叔知道了生气,说好了我来买自行车的,怎么能花你的钱?” 李国庆坚持道:“我今年的工资也攒了不少,不管多少钱回头都拿给你。 并不是要跟你分的清楚,我是想着,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养不起自己老婆吗?” 叶娇娇唇角止不住上扬。 “那好吧。 人家还不是想早点定下结婚日子,所以就告诉我爸说,你家把东西都买好了。 哪知道现在自行车这么难买? 这次正好遇到有人要转手,所以我就赶紧买了。” 李国庆点头。 “嗯,现在自行车确实不好买。” 两人一边聊一边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村子东边。 “国庆,那有个洞门?” 叶娇娇好奇地指向前方,“上面还有盖的房子?” 因为姐姐嫁到南河沟的缘故,所以李国庆对这边还算熟。 他减缓速度,向叶娇娇介绍着:“那上面原先是座小庙,不过现在都不讲究这个了,说是封建迷信,所以前两年让砸了。” “过了洞门还有几户人家,那边就比较偏了。咱们的玻璃镜就是住在前面一家的小孩卖给我的。” “小孩?” 李国庆笑道:“跟我比就算小孩了,我今年二十二,那孩子就十几岁吧。” “啊?这么点儿就开始跑黑市了?” “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逃荒过来的,可不得想法子活下去嘛。再说十二也不算小了,我爸当初不到十二就跟人当工匠盖房子去了。” “那咱们去前面看看?” “行。” 李国庆又卖力蹬起自行车。 两人经过窑洞小院的时候,从敞开的院门看到宋铁生正在教大家算术。 “国庆,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小孩?” “嗯,是,听我姐说他帮村里人带娃顺便教认字啥的,没想到还真是。” 叶娇娇赞叹道:“小小年纪居然这么厉害!” 宋铁生也看见外面的两人,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国庆哥,好久不见。” 李国庆支好自行车,“没事铁生,你忙,我在这边转转。” 宋铁生点点头,继续教学。 叶娇娇来了兴趣,在一旁看了一会儿。 她发现,宋铁生年纪虽小,教学却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首先,他不打人也不骂人,总是带着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每次提问的时候,底下的小孩都把手举得高高的。 谁被点到了就高兴的很,大大方方走到黑板前开始做题。 做完后又像个小老师一样向别的小孩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等小孩讲完,宋铁生就带着其他孩子们用力鼓掌。 在大家的掌声中,这个小孩像得胜的将军一样回到自己的座位。 叶娇娇看得叹为观止:“这真是,和尚的家——妙啊!” “是不错。” 李国庆忍不住跟着拍手:“想不到铁生年龄不大,能把娃娃们教的这么好。” “对啊,你看那些娃娃们,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自信,嗯对,就是自信的感觉,一点不扭捏。” 估摸着家里的饭要做好了,李国庆推起自行车:“娇娇,咱们回吧,回去吃饭。” “行。” 叶娇娇坐上自行车,又跟着李国庆原路返回了娟子家。 只是,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院子里的争执声。 “婶子,我真的没法匀你!” 娟子拦着王翠花不让进。 “这都是我招待人用的,怎么匀?想吃你自己买去!” 娟子十分生气,她想不通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他家和张有福家又不来往,张有福媳妇居然闻着味就找上门来,说让她匀点刚做的菜。 “哎呀,娟子,不是我说你,几盘菜罢了,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王翠花从怀里掏出几张票子,“婶子不占你便宜,这肉你多少钱买的我还多少钱给你,另外再给你加一块,算手工费。” 娟子再次拒绝:“婶子,你给我多少钱都不行,这桌菜是给我弟媳妇吃的,你去别家看看吧。” 王翠花撇撇嘴,她也不愿意厚着脸皮来讨菜。 可谁让那两个小娘们闻到味儿了呢? 真不知道哪里来的金贵人,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要她说,就是吃的太饱撑得了。 “娟子,都乡里乡亲的,你也太不近人情了,这么多菜,你弟媳妇吃的完吗?你让我几个菜怎么了?” 娟子拉着脸,“婶子,不仅我弟媳妇,这不,我男人去接我爸妈去了,我们一家人都吃呢。” “哎,娇娇,你们回来了!” 看见叶娇娇回来,娟子非常高兴。 “娇娇,饭好了,你尝尝姐的手艺。” “哎,行,姐,你也一起吃。” “好好。”娟子一边摆碗筷一边对王翠花道:“婶子,你看我家要吃饭,你也要招待人,我就不留你了,你去别家看看吧。” 王翠花瞅了瞅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冷哼一声。 难怪巴巴的做了那么多菜,原来是找了个城里人。 没买到菜,她只好去别人家换了一只鸡,拎着回去了。 “菜呢?没换到?” “人家家里也招待客人呢,换不了。” 张有福急了:“你加钱啊,我就不信加钱也换不到!” 王翠花不满道:“我加了,加了一块呢,人家不换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这菜是娟子家做的,凭你和郭大壮的关系,人家就是能换也不跟你换。” “算了算了,那你做吧,回头你多买点肉,每顿饭最少要三个菜,不能怠慢人家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杀鸡给她们做着吃。” “翠花啊。” 张有福叹了口气:“我不能说太多,但是你记住,把这两位伺候好了,咱家以后的富贵日子少不了。咱不能跟钱过不去,对不对?” 第120章 拐小孩了? 王翠花知道张有福瞒着她许多事。 每次她想问,张有福都会发脾气将她骂一顿。 这还是他头一回如此好声好气地跟她解释。 因此王翠花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小声道:“知道了,当家的。” 炒鸡端上饭桌的的时候,芳姐和余珍珍果然不满意。 尤其是余珍珍。 “这肉太硬了,都硌牙。” “鸡皮上还有毛,表姐,你是不是没弄干净?” “盐也放多了,太咸了。”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做的菜被人嫌弃,王翠花也不生气。 她男人说的对,谁会跟钱过不去。 “珍珍呐,明天,明天我去多买点肉啊菜什么的,我手艺不行,回头让村子的老金给你们做,他家祖上是御厨,做的饭可好吃了。” 芳姐尝了两口鸡肉放下筷子。 “也不用天天都这么吃,隔三差五让他来做一次就行了。” “哎,行,我一会儿就安排。” 吃了饭,余珍珍带着任务和张巧玲出了门。 “珍珍姨,那个宋穗穗可奸诈了,你们要是想带走她,在村里可不行。村里人多眼杂的,你们又是生人,很容易被怀疑的。” “还用你说?” 余珍珍翻了个白眼:“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眼子还挺多。” “嘿嘿。” 张巧玲讨好道:“谁让那个宋穗穗欺负我,还把我的东西扔到了河里,现在有机会报复,我当然不能放过!” 呵,小小年纪还挺毒。 余珍珍冷笑一声没搭话。 两人专挑人少的地方走,虽说在村里免不了要见人。 可芳姐说了,见的人越少越好。 “珍珍姐,从这个坡上去走近一点。” “行,走吧。” 两人上了坡。 哪知,走到半坡时,从上面冲下来一辆自行车。 “啊——” “快让开!刹车失灵了!” 伴随着叶娇娇的尖叫声,李国庆国庆冲坡下的两人大喊着:“让开!让开!” 张巧玲一看这情形,立马翻身滚到一边的草堆里。 余珍珍反应慢一些,只来得及后退一步,自行车就擦着她的身子过去了。 “啊——” 叶娇娇搂着李国庆的腰,小脸煞白。 “娇娇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摔到的。” 李国庆用脚当刹车,感觉鞋都快磨烂了。 好在车子很快到了平缓的地方,速度也降了下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 李国庆终于停下了车。 “娇娇,不要紧吧?” 看着爱人手脚发抖的样子,李国庆不禁自责:“都怪我,光顾着骑了,忘了检查,这根刹车线是后来装上的,固定铆没压紧。” 到底在机械厂工作,李国庆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只是叶娇娇像是被吓坏了,眼睛直愣愣盯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娇娇?” “娇娇?” 连唤了两声叶娇娇都没答应,李国庆也顾不上男女大妨了,将她搂在怀里。 “娇娇,你怎么了?别吓我,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国庆。” 叶娇娇扭着僵硬的脖子,面上露出一丝惶恐。 “刚才,我好像看到当初拐我的那个人贩子了。” “什么?” 李国庆大惊失色,“刚才那个女的?” “嗯,对。” 叶娇娇是一年前遇到人贩子的。 当时,她孤身一人去外婆家探亲,在火车上她遇到了一个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女孩。 聊天中,她没有设防喝了一杯对方倒的水,然后就说不出话也动不了了。 那个女孩就是人贩子。 她给叶娇娇下药后,就来了一对老夫妇扶着她准备下火车。 叶娇娇知道,如果就这样下了火车,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回家了。 所以惊恐之下,她拼命地眨眼睛流眼泪,希望别人能注意到她的异样。 好在李国庆发现了。 他冲出来拦住那对老人,问他们和她是什么关系。 人贩子一开始还狡辩说她是他们的女儿,说她脑子有病才会莫名其妙的流泪。 可李国庆并没有听他们一面之词,反而很认真地观察了她的状态后问道:“你是不是他们的女儿?” 叶娇娇当然拼命转眼珠,而李国庆一下就懂了。 再然后他跟那个装扮成老头的人贩子搏斗了一番,虽然那些人还是趁乱跑了,可是她得救了。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叶娇娇都会做噩梦。 梦里都是那个女孩的脸。 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刚才那个女孩就是当初给她下药的人贩子! “国庆,一定是她,你相信我,我不会看错的!” “嗯嗯,我相信你,走,我先送你回我姐家,再让我姐夫叫几个人,看看她是谁家的。” 自行车骑不了了,李国庆让叶娇娇坐上面推着车子回了娟子家。 娟子爸妈都还在,一看两人又回来了,忙问怎么回事。 李国庆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一听说村里可能有人贩子,娟子男人立马重视起来。 “我去跟郭叔说一下,国庆,你看清那人什么样了吗?” 李国庆摇摇头:“娇娇看到了,我没看清。只知道她是跟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娃一块走的。” “六七岁的女娃娃?” “坏了,不会是谁家娃娃被拐了吧?” 李国庆大惊,“不会吧?” 他脑子里想着当时的情形,当时那个小女孩,好像是滚到了草堆里。 现在想想,小孩子怎么可能反应那么快? 说不定就是人贩子把她推倒的! 因为小孩喝了药,自己根本动不了! 李国庆懊恼极了,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别急,现在我就找人守住村子口,她逃不出去的!” 傍晚,村里的锣声又响了。 郭大壮带着民兵挨家挨户地搜。 “铁生,你家穗穗还在不?” 郭保国敲响了窑洞小院的大门。 “保国哥,我在呢!” 穗穗眨巴着眼睛从宋铁生身后探出身子。 “那就好。” 郭保国松了口气:“刚才有人看见人贩子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还不知道谁家的呢。” “有人贩子?” “嗯,穗穗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郭保国走后,穗穗奇怪道:“哥,统子哥没有检测到村里有危险发生啊。上次升级后,人贩子拐小孩这种事,也是可以监测到的啊。” 宋铁生想了想:“那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 而张有福家,芳姐正对余珍珍发脾气。 第121章 张巧玲被拐 “你到底去哪了?干了什么?” 余珍珍完全不了解情况。 “我就按照您的吩咐,将东西埋到寒骨山下了啊,没有去别的地方。” “那中途呢?中途遇到什么人了吗?” 余珍珍想到自行车失灵的那对男女,告诉了芳姐。 芳姐狠狠剜了她一眼,“肯定是你哪次做任务失败让人认出来了!” “不会吧,就一年前那一次,要不是遇见一个多管闲事的……” 余珍珍反应过来,张大嘴:“不会吧,不会那么巧吧……” “怎么不会?早就告诉过你,干咱们这行一定要小心,当初你要是将人药晕,现在也不会出这么多事。” “干了多少年了,出门连药都能拿错,看到了没?” “一条漏网之鱼就能让你进局子了!” 余珍珍被训的抬不起头。 “芳姐,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这时,张有福推门进来,“怎么办?外面都是抓你们的,怎么办?” 芳姐并不着急。 “你去收拾一下,今天我带你女儿走。” “今天就走?” “哼,村里都说人贩子拐走了人,那就坐实这件事,待会你这样……” 芳姐对着张有福耳语了一番,又敲打道:“先生既然让你守在这里,你就老老实实待着。 至于那对兄妹……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分开,到时候你再对付他们。” 说完她又掏出一包钱。 “给先生办事不会委屈你的,别那么小家子气,想想你的父母,你的兄弟,没有先生,你现在会是什么样?” 不知想到了什么,张有福狠狠打了个哆嗦。 “芳姐,您放心,我会听话的。” “嗯,去吧,将你女儿叫来。” 张有福收拾好东西就带着张巧玲来到芳姐面前。 “芳姐,我这个女儿从小没吃过苦,求您……好好善待她……” 王翠花不知道自家男人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把女儿给别人。 可她向来没有做主的权利。 只能抱着张巧玲低声哭泣着。 “老三,你……你要记着妈。” 张巧玲本来有点不耐烦,上辈子他们送她走的时候可是兴高采烈的。 怎么?这辈子没给钱就难受了? 不过想归想,这种氛围下难听的话她也不好说。 “知道了,爸,妈,等有空我会给你们寄信的。” 王翠花更难受了。 “让你上学你不上,你会写信吗?等你写信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不会可以让别人写啊,你别哭了,大好日子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见不到了。” 王翠花的话被堵到嗓子眼,还是芳姐发话道: “行了,先生不会亏待她的,你们去吧,我们要走了。” 张有福拉着依依不舍的王翠花出了门。 郭大壮他们正好带着人搜过来。 张有福一见他,咬了咬牙,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大队长啊!我家巧玲不见了,被拐走的是我家的巧玲啊!你快去追她们,快去啊!” 什么?张巧玲被抓走了? 张有福挤出几滴泪来:“今天村里来了两个女人,一进门就说是我丈母娘那边的亲戚,说好多年没来过了,就想看看我家那口子。 我家那口子糊涂啊!光记着她妈那边是有这么两个人,也没去我老丈人家问问,就高高兴兴认下了,还去村里买了只鸡招待人家。 家里这种事向来都是她管,我也就没当回事。 下午那会儿,其中一个女的说让巧玲带她出去转转,翠花就答应了,谁知道这一转就再没回来。 她出去找了一圈,回来后另一个女的也不见了。” “那两个女的前后脚,早就跑了!你们快帮忙追一下吧!我知道咱俩平时合不来,可这是事关人命的大事啊!” 话都说到这了,郭大壮不追也不合适,显得他为难人似的。 “来几个人跟我追!剩下的再继续查,看还有谁家的小孩丢了,人贩子不可能只拐一个。” 村里能动的都动了起来。 郭大壮带着人分不同的方向追出了三四里地,可是并没有发现人贩子的踪迹。 柳大也在追人的队伍里。 他一边跑一边嚷嚷着:“我就知道那两个女的就不像好人,谁家好人大热天带个面巾,那不捂痱子嘛!她说找张有福,我还以为是亲戚呢!” “行了,现在说这话也晚了,人贩子都贼着呢,人家怕是早就踩好点了,不然怎么连张有福那么精的人都让骗了。” “哎,张有福不是说了嘛,人家不管家里这档子事,要我说还是王翠花这个人糊涂。” …… 一直到了凌晨,出去追人的乡亲们才赶回来。 张有福倒霉,就他家孩子被拐了。 郭大壮去县城报了案。 他听说县城抓了一伙人贩子,不知道和去他村里的那些人是不是一伙的。 而郑和平一听村里有孩子被拐了,还是被两个女人,瞬间就想到了红姐。 张有福在郭大壮同情的目光中去县城做了笔录。 红姐长什么样还是没人知道。 郑和平有些失望。 不过,他推测对方应该是想再拐一个小孩,让这个小孩像狗蛋那样帮他们拐别的小孩。 张有福哭天喊地的回了村,其中几分真几分假不得而知。 穗穗得知张巧玲丢了,十分惊讶。 “统子哥,你出问题了吗?” 系统晃了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张巧玲绝不是被拐的,否则我一定能监测到。】 穗穗不明白怎么回事,却还是花了10个感恩值紧急寻人。 就当是为村里做贡献了。 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贩子,他们也好防范一下。 系统很快锁定了张巧玲的位置。 从传来的画面中,穗穗看到张巧玲在火车上,她正高高兴兴挽着一个女人的胳膊,还给女人倒水捶背。 那个女人给张巧玲买了不少吃的,她一口一个吃的香,丝毫不像被拐的样子。 可惜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没一会儿,超出了寻人范围,画面也没有了。 穗穗跟哥哥说了自己看到的画面还有白天她对自己的恶意。 宋铁生瞬间想到张巧玲上次说的重生。 “妹,不用管她,我看从头到尾就没有被拐这回事,张巧玲肯定是自愿跟人走的!” 说不定,他们本来就认识! 第122章 实验田 就在这时,系统叮了一声。 【穗穗,你还记得刚来南河沟的时候你让我寻嫁妆的事吗?】 “昂?你不是说我娘的嫁妆不在这吗?” 【严格来说,我检测的不是你娘的嫁妆,因为你娘的嫁妆都有什么我并不清楚。 但是她的嫁妆肯定是留给你和你哥的,我能检测到属于你们的或者跟你们有关系的东西。】 系统又确定了一下:【没错,刚刚我发现了一件属于你和你哥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你娘的嫁妆……】 “真的吗?在哪?” 兄妹俩跟着统子哥的指引走到了寒骨山下。 【就在那,挖。】 统子哥只能捡回别人不要的东西,这种有主的得让兄妹俩自己动手。 宋铁生挖了一小会儿,就挖出了一个小小的木头盒子。 他发现这东西应该是才被人埋进去的,好挖得很。 “哥,快看看是啥!” 在穗穗的催促中,宋铁生打开了盒子。 “哥,是另一只耳环!” 穗穗赶紧拿出空间里的另一只。 “哥,你看,一模一样!” 宋铁生看着两只一样的耳环,心中满是迷茫。 为什么娘当初不把事情都告诉他? 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她自己也不确定? 在宋铁生眼里,她娘是个聪明人。 可就是太聪明了,宋铁生觉得自己看不透她。 他想起娘那总是悲悯的目光,仿佛眼前的一切随时都会消逝一般。 “哥?” “妹,你把耳环先收起来吧。” “哦,好。” 穗穗将耳环放进了空间。 两人在路上猜想着是谁将耳环埋在这里的。 “原来没有,现在突然出现,那肯定是谁带进村的。” “可是之前统子哥说过,只要是跟咱们有关的东西他会马上就提醒咱们的,哥,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你的意思是,如果耳环是被人带进来的,一进村咱们就应该知道了对不对?” “对啊,统子哥你说是不是?” 【没错,但我确实刚刚才检测到,这不太合理,等我研究下看看怎么回事。】 今天不上课,两人也没去县城。 因为宋铁生想先解决下村口的那堆废土钢。 他找到郭大壮,询问那些废土钢的情况。 “那个?那没啥用了,准备铺路的时候用。” “伯伯,不能再炼一下吗?” “唉,不行,已经废了。再炼的话咱们技术不行,还浪费人力物力浪费燃料,不然钢铁厂早就收了。” 郭大壮疑惑道:“怎么?铁生,你有什么想法?” 宋铁生想了想。 “伯伯,既然这些废土钢没什么大用,那你交给我,我去换农具去!” “啥玩意儿?这东西能换农具?不可能吧,太脆了,村里试过的,不行。” “伯伯,肯定不是直接做,要处理一下的。 严格来说这种事不太合规,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愿意的话我能想办法把这些废土钢都换成农具。” 郭大壮思考后说:“你等着,这事我一个人决定不了,得跟你李伯伯商量一下。” “嗯,应该的伯伯,我先回,你们决定好了告诉我一声。” 这一等,就等了好几天。 宋铁生在这期间也没闲着,不是教书就是就去田里帮乡亲们种地。 有了足够的种子,村里扩大了种植面积。 防空洞发现粮食这事公社应该是知道的,因为宋铁生好几次都看到了赵爱军在田边考察。 后来从郭大壮口中才知道,县里对南河沟是有一定补助的。 不过现在南河沟不需要了,就被公社拿去给别的村了。 有了公社掩护,南河沟的冬播更加“光明正大”了。 小麦播种前,田地需要施肥。 宋铁生想到自己在书上学的知识,用“土法化验“来判断土壤肥力,向大家科普“缺什么补什么”的施肥思路。 他年龄小,一开始自然不能服众,况且还是在种田这种大事上,这可是关系到整个村里的口粮。 宋铁生也不泄气,毕竟来日方长。 他和柳青阳的父亲也就是柳大,一起挑粪施肥,同时将统子哥捡的营养液根据每块地的肥力不同,适当适量撒下。 很快乡亲们就发现,这个十二岁的少年,不仅不怕脏不怕累,干活起活来也从不吝啬力气。 还很有礼貌,会说话。 一口一个婶子大爷的,有时候做的不对被说了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道一声谢,虚心向他们请教着各种问题。 南河沟的村民们大部分都很纯朴,面对这样赤诚的少年很容易心生好感。 尤其是柳大,简直把宋铁生夸上了天。 “小宋老师,厉害着呢!一双手能写字还能挑粪,种起地来有模有样的,文化人就是不简单啊!” 更不简单的还在后面。 宋铁生知道说服一群人难,说服一个人容易。 所以他就磨着郭大壮一个人。 “伯伯,如果村里能照着我说的方法选种,粮食绝对能增产!” 郭大壮也很难。 “铁生啊,伯伯个人对你很相信的,可是你也得理解,咱们大部分人都是些老农民,靠地吃饭,谁都不敢冒险啊!” “伯伯,我理解,所以你看这样行吗?你给我分配几块地,让我种,作为实验田。到时候粮食丰收了还是村里的,如果没丰收算我个人的!” “诶诶诶,那可不行,这几天你的表现村里人都看在眼里,乡亲们只是害怕,不是傻。 你愿意弄实验田就弄,弄好了对村子是大好事一件,谁都得承你的情,弄不好谁也不能怨你,要不成啥了?” 郭大壮给宋铁生分了五亩地作为实验田。 这些田不算好,宋铁生也不嫌弃。 他白天去干活,晚上就看书。 那台电脑里有关种田的知识都被统子哥打印出来了。 穗穗天天捡学校的剩饭,空间已经有了很多食物。 平时她也会跟哥哥一块去田里干活,虽然没什么力气干不了重活,可给哥哥擦擦汗送个水还是可以的。 宋铁生的学生们也都去帮忙。 当然,主力还是学生家长。 他们看着宋铁生心生敬佩: “学过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一边种地还能一边教人。 那天我扔了两棵草,我家娃娃说是什么药材,能干什么消肿止痛,还说是小宋老师教的。” “可不是,咱们光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了,哪知道里面有这么多门道。” 第123章 废铁变农具 农活只有做起来的时候才知道有多累。 灭茬、翻地、耙耢、施肥、做畦这些只是播种前的准备工作。 而每一项工作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队里牲畜有限,几乎都是靠人力完成的,就这样干了有十来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郭大壮急了。 本来前段时间为了吴栓子的事已经耽误了不少活儿,偏偏又赶上下雨。 若是十一月之前小麦下不了地,来年产量肯定受影响。 “铁生,那些废土钢能换多少?步犁,铁耙能换吗?” 对于废土钢换农具这事,郭大壮和李常安都心存疑虑。 “铁生,这玩意儿真有用?有用的话不早就被收走了?” 宋铁生没有过多解释。 哪哪都是破绽的时候反而不算破绽了。 “伯伯,总之你信我,这种机会不多,错过就没有了。” 郭大壮一咬牙:“行,那怎么整?需要我找人搬吗?” 宋铁生摇摇头:“伯伯,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反正下雨了,你们就在家歇歇。 今天晚上会有人去搬的,需要什么农具你告诉我,我很快就能弄来。” “哎,好,那就交给你了。” 等到半夜,兄妹俩披上蓑衣,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踩着泥泞不堪、不断被雨水冲刷出小沟壑的路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村口。 那堆废土钢在风雨中安静地躺着,轮廓模糊而柔和,只看得到最外面那层厚厚的铁锈。 “统子哥,麻烦你了。” 【好的,因为此次转化数量巨大且过程复杂,所以需要扣除300个感恩值。】 “嗯嗯好,没问题。” 穗穗点了点头。 帮村民解决粮食粮种问题得到五百个感恩值,而那些肥料下到地里后竟得到了高达一千个感恩值,加上零零碎碎其他的进账,如今她已经有两千来个感恩值了。 系统发出一片金光,精准地笼罩在这堆废土钢上。 奇迹发生了! 那些扭曲的、锈蚀的、冰冷沉重的金属块,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生命。 它们开始无声地蠕动、分解! 在金光中如同融化的黄油,迅速化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光点,最后汇成光流。 宋铁生屏住了呼吸,他瞪大眼睛看着这超乎想象的一幕。 【穗穗,都要些什么?】 穗穗按照之前哥哥说过的,一样一样念出来。 “铁犁头,要大的,牛拉的那种,不是上次那种小的哦!” “锄板,要宽一点的……” “还要水车的铁链子,铁耧脚……” 但凡现在有的农具,穗穗都讲了一遍。 银色光流如同最精巧的工匠,在虚空中勾勒出轮廓而后慢慢凝固。 没一会儿,一件件崭新的、泛着冷冽光泽的农具就诞生了。 雨水打在它们光滑的表面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宋铁生蹲下身子抚摸着这些冰冷的新生农具,心里却如炭火一样暖暖的。 有了这些,冬播春耕都不是问题了! 将这些农具全部收回了空间,兄妹俩就赶紧回了家。 穗穗用一千个感恩值再次增加了捡剩饭的重量,每次可以捡120公斤了。 一天可以捡三次,也就是说她每天可以捡回360公斤的东西。 看着挺多,但实际上每次净化或者转化后都需要消耗一定的能量。 比如学校的饭菜捡一次是120公斤,净化转化后就只剩100公斤了。 不同的物品消耗的能量比例也不一样,且数量越多消耗的能量就越多。 当然,不想消耗能量就得用感恩值,比如之前捡的那些奶粉。 而有的东西既要消耗能量又要感恩值,比如这堆废土钢。 统子哥说这叫能量守恒。 穗穗清点了一下空间里的物资告诉了宋铁生,他结合日常需要,设定了一个捡剩饭表。 “妹,今天开始捡油吧,咱们照着这个表多囤一些,总有用得上的时候,等捡的差不多的时候再捡菜种……” “行,哥,我现在就去。” 穗穗一闪身进了光团。 统子哥早就做好了准备,许多画面出现。 穗穗正想点开一个,就听到统子哥问:【穗穗,你要捡吃的油?】 “对啊,要不还能是什么?” 系统指了指其中几个画面:【那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就不用看了。】 “为什么?” 穗穗按捺不住好奇心,点开看了看。 其中一个是都市火锅店的后厨,临近打烊的时候。 一个穿着围裙的年轻服务员从刚收拾完的卡座区拖回来一个沉甸甸的金属大盆。 盆里是客人吃完后剩下的火锅锅底。 红油已经不再翻滚,冷却下来,表面结了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油脂,像凝固的猪油膏。 油层下面,隐约能看到浑浊的汤水,以及沉底的辣椒皮、花椒粒、碎葱姜蒜,还有几片煮烂的菜叶和一小块漏网的鸭血。 他吃力地把大盆提到后厨角落一个巨大的垃圾桶旁边。 这个垃圾桶专门用来收集废弃油脂和厨余,桶身内外都糊着一层厚厚的、发黑的油垢,散发出一股令人反胃的、混合着食物腐败和劣质油脂的酸臭味。 桶盖是掀开的。 服务员喘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抓住盆沿,身体微微后仰,然后猛地用力向前一倾—— 哗啦! 那盆暗红粘稠的液体混合物被一股脑地倾倒入垃圾桶里。 穗穗:…… “统子哥,我们要去泔水桶捡油吗?” 她倒不是嫌弃,只是看到里面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觉得这样转化肯定会耗费许多能量,到时候不知道还能捡回多少。 统子哥摇了摇,解释道: 【吃的话咱们肯定不要这种油,因为里面的营养大部分都被吃了并没有浪费,所以即使转化也没办法把营养转化回来。 当然,如果将这些油脂转化成润滑油之类的工业用油还是可以的。】 接着统子哥又点开了一个画面。 【吃的话,咱们捡这样的。】 画面中,几个儿女正帮一个老人大扫除。 老人喜欢囤积各种物品,她的女儿打扫厨房时,发现了柜子里竟然藏了好几桶过期的菜籽油。 “爸,你什么时候买的油?都过期好长时间了!” 第124章 石水芹回来了 油壶的外身落满了灰尘,但是里面的油依然透明,看上去并没什么沉淀。 老人辩解道:“油还好好的嘛,看着又不坏,以前的油没有日期不照样吃!” “以前是以前,您看这油,都过期两年了,吃了要坏肚子的!” “你们不吃我吃,反正不能扔!” “爸,人家既然标了保质日期肯定是有道理的,难道你的身体不比一桶油重要?” 在几个儿女七嘴八舌的劝说中,老人只能心疼地看着那八桶油被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油当初买的时候可划算了,打了五折呢!” “爸,你少买点,吃完再买,不然攒着吃不完过期了,不还是浪费?” 八桶油远远不够穗穗现在捡一次的重量。 所以系统又点开了其他的画面。 这些画面中除了过期油,还有孩子打翻的油、搬家遗忘的油,甚至有许多只因为打开盖子忘了关就被过度追求健康的人扔掉的油…… 尽管有的浪费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可穗穗还是心疼极了。 她听杏儿说过一次,她家吃油都是拿一块浸了油的布在锅里擦一下就行了。 哪敢像画面里一样,炸一点东西一锅油就不要了! 还好,统子哥说这只是少部分现象,大多数人还是会用炸了东西的油继续炒菜吃的。 穗穗听了心里好受了一点。 故意浪费油的人虽然少,可是统子哥还是随随便便就捡够了三次的量。 穗穗不知道这些油在现代能吃多久,可她哥计算后告诉她。 360公斤的油省着吃的话够他们一个村的人吃半个月了。 现代人真的是吃饱了啊。 穗穗羡慕。 第二天一早,郭大壮转到村口发现废土钢不见的时候就知道,事情成了。 雨下的不是时候,却完美地圆了宋铁生的话。 “昨晚车拉走的,看,还有印呢。” 宋铁生指了指地上花了十个感恩值让统子哥转化出来的沟槽,甚至路边的草木上还有“车轮”甩出的泥点子。 郭大壮果真信了,还感叹道:“幸亏雨下的不大,不然车得陷进去。” “嗯,伯伯你放心,这雨就下了一晚上,耽误不了冬播的。再说,明天晚上农具就送来了。” “好,那太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郭守业来了。 “爸,县里那边把吴栓子老婆和傻妮儿送回来了,等你和李伯伯过去呢!” “石水芹回来了?” “嗯。” “铁生,那我先走了。” “伯伯,我也跟你去看看。” “行,那一块去。” 大队部,县里执行押送任务的陈干事正坐在院子里,表情严肃。 门口已经黑压压挤满了人。 “看!烂鞋回来了!” “呸!还有脸回来?咋不直接枪毙了那个特务,连这破鞋一起崩了干净!” “劳改?便宜她了!就该挂破鞋游街!” “听说她在外面跟好几个村的男人都睡遍了,真不要脸!” “吴栓子那狗特务也不是好东西,说不定就是靠老婆卖身换情报呢!” 议论声、咒骂声毫不避讳地涌向石水芹。 女人们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脸上。 几个半大小子学着大人的样子,朝她脚边扔土块和牛粪。 王翠花叉着腰站在最前面,声音尖利得刺耳: “石水芹!你还有脸踏进南河沟的地界?你男人是特务,你就是特务的破鞋!你祸害完外村,还想回来脏了咱们村的风水?我告诉你,没门儿!” 自从女儿张巧玲走后,王翠花的心里就各种不舒坦,如今可算让她逮到个机会发泄了。 臭不要脸的石水芹,叫她敢勾引她男人! 听到王翠花的话,石水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死死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服下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哎,你们看,石水芹是不是有了,你看那肚子!” “你别说,还真像,我记得她之前挺瘦的。” “天呐,不会是特务的吧?” “不会吧?那可不能让她留在村里。” 石水芹知道会是这样。 但是亲耳听到,亲身感受到这铺天盖地的恶意时她还是会觉得心里疼,像针扎一样的疼。 石水芹紧紧抱住傻妮儿,庆幸她现在还不清醒,不用听到这些话。 陈干事皱着眉,大声呵斥了几句,试图维持秩序,但村民的激愤难以平息。 他只能示意两个同来的民兵护着石水芹。 不是没有为石水芹说话的,只是吴栓子烧粮仓让太多人感受到了要饿死的绝望。 而石水芹作为吴栓子的老婆,平日里又行为“放荡”,很难不被迁怒。 “行了,都不要说了!” 李常安拨开人群进了大队部的院子。 可是因为声音小,并没没起什么作用,他只好先跟陈干事说话。 “陈干事,辛苦你们了。” “李书记,人我们送到了,这是县上的文件,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哎,好好好。陈干事,留下来吃个饭吧。” “不用不用,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干事同情地看了石水芹一眼。 在石水芹的处理上,县里很多人都觉得太轻了。 可他倒觉得,哪里轻了? 就村里人的态度,这个石水芹恐怕…… 陈干事叹息了一声,而后带着人匆匆离去。 此时,郭大壮也赶到了。 他嗓门大,一开口就把骚动的人群镇住了。 “都给老子把嘴闭上!”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偶尔有一两个不服气的,也在郭大壮的怒视下放低了声。 “老李,你说。” “嗯。” 李常安清了清嗓子。 “关于石水芹的问题,根据咱们和县上的调查,事实已经很清楚,我来说下这件事。 李常安将吴栓子杀害傻妮儿父母,又用两个孩子威胁石水芹卖身以套取外村情报的事告诉了乡亲。 “所以说,石水芹并不是自愿的,她也是个受害者。 我不是为她说话,石水芹有错吗?当然也有,否则县里不会判她劳改……” 听李常安讲完,村里人都呆住了。 他们从未想过,这个表面上“风流放荡”的女人身上竟然背着如此骇人听闻的秘密。 “这么想想,石水芹也挺可怜。 咱们以前都在背后说吴栓子老实可怜,说石水芹不守妇道,谁能想到她是被……” “是啊,村里谁不骂石水芹,还说她对傻妮儿不好,可有一次我撞见过她抱着傻妮儿哭……” “不是对傻妮儿不好,我是听说那个吴栓子是个变态,他对傻妮儿……所以石水芹才不敢让傻妮儿回家。” “真的假的?” “真的,审人的时候我家那口子在呢!还有二赖子,石水芹就是不想让二赖子碰傻妮儿才……” “我的天!这也太……” 太隐晦的事李常安并没有细说,不过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了。 他大声道:“作为南河沟的书记,我应该给石水芹道个歉,如果她有错,那我也有错,不仅有错,我还没用! 我没有保护好乡亲,没有及时发现隐藏在群众里的坏人,让她一个女子受了这么多年委屈!” “可不敢这么说,书记,那可是特务,谁能想到呢。” “对啊就是说,要是有人用孩子威胁我,我也不敢说。” “听说当初石水芹想举报来着,吴栓子就当着她面把她姐和姐夫杀了,还剁……” “我的妈呀!” …… 这时,人群中有人问:“书记,石水芹是不是怀了?如果她怀了特务的孩子……” “这……” 李常安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这时,李全喜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不,她怀的是我的孩子!” 追着李全喜跑来的民兵气喘吁吁道:“书记,他,他非要过来……” 第125章 我娶你 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的全喜像疯了一样拨开人群往里冲。 他跑得太急,一只鞋子都跑掉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全喜一眼就看到了正护着肚子瑟瑟发抖的石水芹,看到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眼中的绝望。 他的眼眶瞬间通红。 “李全喜,石水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有人惊疑不定地问道。 全喜猛地转过身,面对着南河沟的乡亲们,“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他嘶哑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乡亲们!这孩子是我的!要打要杀你们冲我来!是我李全喜的错!是我对不起水芹!是我害了她啊!”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有人不解。 李全喜的眼泪滚落下来,像是要把积压在心底的巨石彻底倾吐出来。 “是吴栓子那个王八蛋设了圈套,他把我灌醉,威胁水芹……然后又威胁我为他做不在场证明。我当时……猪油蒙了心,我怕啊!” 他抬起头,看向震惊的村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水芹是为了保护傻妮儿和还有她那个外甥,她没有办法。求求你们,放过她吧!” 李全喜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深吸一口气,转向石水芹,当着所有村民的面,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 “水芹,我知道我没资格,我犯了错……但……但孩子是我的骨肉,也是……也是你受难的见证。 我李全喜,今天当着南河沟所有乡亲的面发誓,我认这个孩子! 水芹,如果你……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我娶你! 我用我后半辈子照顾你,照顾孩子,照顾傻妮儿和你外甥。 我要是再让你和孩子受半点委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石水芹怔怔地看着指天发誓的李全喜,泪水再次决堤。 “不,不是你的错……” 她没办法是真的,可若是拼命反抗的话,也不是拒绝不了。 但她怕啊,怕吴栓子让二赖子弄死她外甥。 所以她自私地将这个老实人拉到了这个泥坑里。 她根本不配李全喜对她的好。 一旁的李常安沉重地叹了口气,“大家也听到了,真相就是这样。 石水芹也是个受害者,她承受的屈辱和痛苦比我们想的要多的多。 县里让她回村里劳改,可能也是考虑了这个原因。 咱们作为一个村的乡里乡亲,也给人一条活路吧……” 乡亲们都沉默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深深叹了口气:“唉,造孽啊,造大孽了……” 老太太上前,一手拉着石水芹一手拉起傻妮儿。 “走,婶子带你回家。” 老太太心里不好受。 当初她也埋怨过石水芹。 既然那么厉害,都敢给吴栓子戴绿帽子,怎么就不敢对傻妮儿好点呢? 如今得知了真相,之前好多想不通的地方她都想通了。 比如为什么石水芹跟二赖子在一块胡混。 要知道傻妮儿可是把耳赖子耳朵肉都咬掉了一块,二赖子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傻妮儿? 因为石水芹牺牲了自己。 还有傻妮儿身上脸上时不时多出来的黑灰以及脚上不知哪捡的却十分合脚的鞋…… 石水芹和傻妮儿回了吴家。 吴栓子的家人早都不在了,他被枪毙后,石水芹就成了房子唯一的主人。 看着这个曾经带给她无数噩梦的地方,她的眼中有酸楚、有委屈,还有对未来的茫然。 老太太看着被翻的不成样子的房子,安慰道: “水芹呐,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咱们顾好当下,这孩子有……” 石水芹咬着唇,有些难堪道:“婶子,快四个月了。” 老太太手脚麻利地收拾起屋子。 “这孩子又不是特务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回头我跟常安说一下,给你安排个轻点的活。 傻妮儿你就放心吧,我管她一口吃的。” 说到傻妮儿,老太太又想起石水芹的外甥。 “贾家你那个外甥……” “婶子,新宝没事,陈干事告诉我二赖子还没动手就被抓了。” “好好,那就好。” 老太太把床铺好的时候,又来了几个小媳妇儿。 她们有人拿了一小袋玉米面,有人背着干柴,还有人带着一筐白菜。 “水芹呐,我们来看看你。” 没有人提以前的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她们的眼里没有鄙夷,没有厌恶。 此时的石水芹就是村子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刚怀了身子的妇人。 “水芹呐,看你脸色不好,我给你拿了两个鸡蛋补补。” “女人怀孩子不容易,回头有什么干不了的你说一声,我来给你帮忙。” “是啊,少什么了吭声。” 石水芹背过身,揉了揉雾蒙蒙的眼睛,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像落在了棉花里。 这么多年了。 她终于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许是到了熟悉的地方,傻妮儿从进了村整个人就放松下来。 不过,她依旧是哪里都待不住,晃晃悠悠地又出去转了。 有个小媳妇叮嘱道: “傻妮儿,早点回来啊!” 傻妮儿没有言语,可石水芹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或许前路会有很多困难,但至少,不再是绝境。 …… 新林县县城。 李青松扔掉了那双陪他走了十来天、破的不能再破的草鞋,然后又换上了新的。 之前他还跟铁生兄弟说,从他那边走七天就能到他舅家。 事实证明,路走起来的时候永远比自己想的长。 更何况铁生兄弟还带着穗穗。 真不知道他们走了几天。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身上的土拍干净,拦住一个过路人。 “叔,跟您打听下,食品厂家属院怎么走?” 田老根的亲戚给了他邻居家的地址,就在食品厂家属院后面的居民区。 李青松一边问路,一边在脑中止不住地想。 那个孩子会是春妮儿吗? 如果是的话,一年了,春妮儿还记得他吗? 李青松不敢想象“如果不是”这种可能。 一定是跟他很像人家才会说,所以怎么可能不是? 他按照路人的指引,终于来到了田老根亲戚家所在的那个居民区。 第126章 是春妮儿 邓淑芬给春妮儿准备饭食的时候,大门被敲响了。 “谁呀?” 自从上次吕小香的事后,附近几户都提高了警惕,平时也不敢把门胡乱敞开了。 她透过门缝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心中更是警惕。 不会又是人贩子的花招吧? 好在这几天郑和平都在家,他摸了摸腰上的枪,打开了门。 “小同志,你找谁?” 李青松攥着已经出汗的掌心,紧张道:“您好,您是郑公安吗?” “没错,我是,你找我有事?“ 李青松激动道:“郑公安,您不是捡到一个小女孩,我能不能看看她?看看是不是我妹妹!” 郑和平一愣,他上下打量了李青松一番。 难怪刚才他一看到这个少年就觉得莫名眼熟。 能不眼熟嘛?这眼睛,这眉毛,还有这下巴,跟屋里的小春简直一模一样! “小同志,来,你先进来!” 郑和平并没有放下戒心。 根据那个吕小香交待,这个小春对红姐很重要,所以他们才会冒着风险到他家拐小春。 吕小香还说,红姐极有可能会再次想办法拐走小春。 “你叫什么?哪里人?你妹妹叫什么?” 李青松一边说一边掏出手里的路条,还有一封他们大队长盖过章的信。 信里详细写了李青松的个人及家庭情况,还有他丢妹妹的事。 李青松不忘提起田老根亲戚的事。 “郑公安,就是您的邻居,田老师,去我们村走亲戚时看到我,觉得我和您捡的小女孩像,我才过来的。” 老田? 郑和平一想,没错。 老田出差前来他家是见过小春。 “郑公安,求求您让我看一眼,是不是我妹妹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如果不是,我立马就走,绝对不给您添麻烦!” 李青松的声音带着哭腔,不知为何,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他的妹妹,就在这! 郑和平审视的目光在李青松通红的眼睛和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停留了很久。 也许是少年眼中那份刻骨的痛楚和执着触动了他,也许是作为公安的直觉让他觉得眼前的人不像说谎。 他紧绷的下颌线稍微松动了一下,侧头低声对邓淑芬说了句什么。 “见可以,我需要搜下身。还有,不能靠近她太近,就站在这里看。” “好好,你搜,我不靠近,我就看一眼。” 郑和平搜了李青松的身,并没发现他带什么危险物品。 片刻,邓淑芬拉着小春出现了。 她没让小春踏出门槛,只站在门内几步远的地方,一只手还紧紧护着小春的肩头。 然而,就在小春出现的那一刻,李青松的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轰!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脚底直冲头顶,李青松只感觉耳膜嗡嗡作响。 他的瞳孔在瞬间急剧收缩,随即又猛地放大,死死锁住女孩的眉眼、鼻梁、嘴角的弧度…… 是她!是妹妹! “妹妹!春妮儿……”一个破碎的声音从李青松颤抖的唇间溢出,他身子晃了一下,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下。 他想冲过去,想抱抱那个小小的身影,可双腿像被灌了铅一样。 小春像是被李青松吓到了,下意识往邓淑芬身后缩了缩,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害怕。 郑和平一直观察着李青松的反应,心中已经确定了七八分,不过还是没放松警惕。 “小同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你确定她是你妹妹?光凭一眼,就能看出来?毕竟你们一年没见面了。 你说她是你妹,怎么证明?” 这是最关键的考验。 郑和平目光如炬,观察着李青松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有,有证据!” 李青松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嘶哑,他语速飞快道:“我妹脚底板有个胎记,像个疤痕。” “而且……” 李青松一边急切说着一边脱下了自己的鞋袜,“我也有,我和我妹的胎记一模一样,我爸也有!” “您看,您看,就在这里!” 李青松抬起脚给郑和平看。 郑和平目光猛地一缩,下意识看向小女孩。 邓淑芬显然也听到了李青松的话,老人脸上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没错,小春的脚底板是有个你说的那种胎记。” 空气仿佛凝固了。 听了邓淑芬的话,李青松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嚎啕大哭起来。 “春妮儿啊,哥终于找到你了!” 郑和平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他看着跪地痛哭的少年,缓缓侧过身。 “去吧,去看看你妹妹。” 邓淑芬眼中泛起泪光,她搂着茫然无措的小春,不,应该说春妮儿,让李青松进屋。 “孩子,快,进来……进来说话。” …… 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南河沟的窑洞小院迎来了一位客人。 “姨姨,是你啊!” 穗穗朝石水芹身后看了看,“傻妮儿姐姐呢?” “傻妮儿在二狗子家呢,我过来给你们道个谢!” 石水芹深深鞠了个躬。 宋铁生忙侧过身子扶起对方。 “姨,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使得。“ 石水芹擦擦泪:“那天你们可能还不认识我,可我认出你们了。 小鱼……也就是傻妮儿她脑子也有清醒的时候,那次你帮她上药她隐约记得一些,就告诉了我。 所以我见过你们的。 我听人说你们是特意去那找傻妮儿的,若不是你们,我和傻妮儿就……” 宋铁生猜想着,可能是何冬江把他们找傻妮儿的事告诉了他们大队长,他们大队长又告诉了石水芹。 好在她没多问什么,只一个劲儿感谢兄妹俩对傻妮儿的好。 “姨姨,傻妮儿姐姐有时候会变好吗?” 石水芹点点头。 “对,隔一段时间就会清醒过来,但是维持不了多久会傻回去。我一直想带她看医生,只是……” 看病,尤其是傻妮儿这种脑子有问题的,必须去省城甚至其他大城市。 县城根本看不了。 而她,现在还没那么多钱。 穗穗想了想,上次是人机哥帮傻妮儿姐姐检查的身体,因为人机哥话太密,她就没仔细听。 看来,还得找机会给傻妮儿姐姐检查一下。 第127章 信息整合 石水芹从兜里掏出一个层层旧布包裹着的小锦盒,塞给宋铁生。 “孩子,姨也没什么能感谢你们的,家里就剩这个老物件了,祖宗传下来的,不值什么钱,你们别嫌弃……” 石水芹面上窘迫。 还好,公家搜的都是吴栓子的那些脏钱。 这东西她藏的严,所以并没被发现,也是她如今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你放心,是我家祖宗传的,不是吴家……” 盒子本身已有些年头,边角磨损,但依然透着说不出来的精致。 打开盒盖,一块温润的黄色石头卧在褪了色的绸布里,石头上方被雕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卧狮,底部似乎还有刻的篆文。 宋铁生心头一动,他小心将印章拿起,入手是意料之外的沉,一种油脂般温润细腻的触感瞬间从指尖蔓延开来。 仔细端详半天后,宋铁生心中剧震。 这分明是一块顶级的田黄石印章! 他在娘那里曾看到过一块,只是成色大小远不如现在这块。 “姨,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傻妮儿看病不是需要钱吗?您把她卖了这钱不就有了?” 石水芹茫然摇头:“贵重?我爹说是这是个好东西,可……可现在谁认这个啊。” “再说,当年傻妮儿刚病的时候,我也想过卖掉。 可跑遍了县城,人家最多给个十几块,十几块够几副药?还要问东问西的,我怕惹麻烦就没卖。 现在我这个身份,就更不敢了……” 宋铁生压低了声音:“姨,这是真正的好东西,只是没人懂。 您要是信得过我,我想办法把它换成钱。多少不敢说,傻妮儿看病肯定够了。” 石水芹眼睛猛地睁大,眼里先是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迸发出希冀的光。 “孩子,那姨就指着你了,要是真能卖的出去了,傻妮儿她,她……” 石水芹知道自己未免太过厚脸皮了,说好是送人家的,如今又指着人家卖。 “姨对不起你们,本来是感谢你们的,结果……” 宋铁生并不在意:“姨,就算感谢我们也不用这么贵重的东西。再说,我们也想让傻妮儿变好。” 更何况,他虽然帮了对方,可感恩值也得了不少。 石水芹听说过宋铁生在黑市做买卖的事,不过还是有些担心。 “孩子,小打小闹的买卖公家就算发现了也不一定管。 但要是照你说的,傻妮儿治病的钱都能够,这风险是不是太大了?要是人家拿了东西再把你举报了……” 宋铁生摆摆手:“姨,你放心,我有渠道。” 连连道谢后,石水芹这才告别两人回了家。 穗穗让统子哥帮忙检测了一下。 【没错,这个东西是个古董,放在现代值不少钱。】 “那下次送给我侄孙女。” 穗穗一不小心说出了声。 宋铁生听到了,疑惑道:“谁?妹你说把这个印章给谁?” 穗穗捂着嘴巴疯狂摇头:“没谁没谁。” 宋铁生听得清楚,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话头。 “我听见了,你说‘侄孙女’,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哥哥,不能自己放心里。” 眼见瞒不住了,穗穗只好把未来人就是宋铁生孙女的事如实托出。 知道哥哥肯定还要问,所以她又把自己的预知梦以及宋星辰口中的未来也告诉了宋铁生。 “不过哥,你放心,咱们的未来已经变了。统子哥说只要咱们这边的时间追上那边,我侄孙女那边的世界就会改变。” “嗯……咱们这边过三十天,她那边才过一天,很快的。” 穗穗手指头戳戳,生怕哥哥生气她的隐瞒。 “所以,你不愿意留在刘婶子那就是这个原因?” “嗯嗯。” 穗穗点点头,“我要保护哥哥,那个梦太可怕了,我一想到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就难过的很。” 宋铁生紧紧抱住妹妹,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你个小傻子,被人打死……得多疼啊……为什么不告诉哥?哥……对不起你啊……” 穗穗鼻子酸酸的。 “哥,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在梦里看到刘婶他们对我很好。 我死的时候他们最伤心了,所以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我不疼,不疼的,那都是梦。” 不,那不是梦! 宋铁生想到重生的张巧玲,难怪她会说他是重生的。 因为在原来的世界里,妹妹压根没来南河沟! 宋铁生恨得牙痒痒,他和妹妹的人生那么凄惨,张巧玲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愚蠢的试探只能说明他们的凄惨和她有关系! 不只是张有福让儿子顶替他上大学这件事,还有他家破人亡,妹妹所嫁非人后惨死。 这些事中也一定有张家人的手笔! “妹,不许再瞒我了,任何事都要告诉哥,明白吗?” 宋铁生自责又愧疚,他知道妹妹的心思。 可他是哥哥啊,怎么可以让妹妹保护他? 更何况妹妹还这么小。 “知道了哥,以后我再也不瞒你了。之前我只做了一个预知梦,想着未来已经改变了,就不需要让你担心了。 后面的事都是侄孙女告诉我的,我也是上次才知道她是我侄孙女的,可是连接的时候只有我能动能说话,你被定住了。” 原来是这样。 宋铁生再次感谢了统子哥。 没有统子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改命了。 “哥,我告诉你哦,我侄孙女,就是你孙女,可好看了,还聪明。 是她通过那个饭盒上刻的名字认出我的,要不我啥也不知道。” 宋铁生也想起这件事,“没错,名字是我刻的,当时我就是想留个记号,没想到被……” 宋铁生还没见过宋星辰,实在喊不出“大孙女”这种称呼。 还有,他以后真的会生那么多孩子吗? 生的话,和谁? 他不好意思问妹妹。 穗穗还不知道哥哥害羞了,自顾自道:“可惜上次忘了问我侄孙女她奶奶是谁了,这也快一个月了,哥,要不下次,我问问?” 第128章 捡高产麦种 宋铁生只觉得脸庞发烫,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就赶紧转移了话题。 “妹,那个你……侄孙女说张有福会让他儿子代替我上大学,还记得是哪年吗?” “嗯嗯,我记得,应该是六五年,之后好像挺长一段时间都没高考了……“ 穗穗将宋星辰讲过的事转述给他。 “哥,咱们的命都变了,侄孙女说他们那个世界张有福是大队长,所以才能操作顶替你的大学名额。 可他现在不是大队长,应该做不了这种事吧。” “不管能不能,咱们都得防范这一天。” 宋铁生一阵后怕。 还好他知道的早,不然妹妹这个小脑袋瓜…… 罢了,到底年龄小,问题想得简单也很正常。 “妹,下次你再细细问问这两年的事……” 宋铁生嘱咐完,穗穗点点头:“好呀好呀,反正我现在感恩值好多,能跟侄孙女说老长时间的话。” 于是,宋铁生又知道了感恩值越多,通话时间越长这回事。 还好,他们的感恩值没有全部都用来升级。 “妹呀,统子哥怎么不知道让你告诉我呢……” 宋铁生明明看不到系统。 可不知为何,看到妹妹懵懂的眼神,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他。 一种神通广大但单纯的存在。 系统:【??】 【告诉什么?穗穗,你不是说你哥很聪明吗?】 穗穗点点头:“是啊,是啊,你看,他就是很聪明!” 【哦哦,那就好。】 宋铁生不知道的是。 系统的一切行为都遵循穗穗的思想意识。 穗穗潜意识里不想宋铁生担心,系统自然不会主动提出这种建议。 宋铁生又问了穗穗各种问题,至此,兄妹俩才终于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信息整合。 “哥,那我去捡油?” “今天先捡点种子吧,我看书上说现代的种子既高产又抗病虫害。 咱们捡回来种在实验田里看看产量,到时候想法让乡亲们都种。” “好哒。” 穗穗脆生生应了然后一闪身进了光团。 她想着高产粮种,光团很快出现了画面。 这次是在一个大的吓人的仓库中,有多大呢?从画面的视角一直往前看都望不到头的那种。 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铁架子,架子上堆满了装麦种的袋子。 系统说:【这是专门存放小麦种子的仓库。】 【你瞧,这是175号,抗旱节水,亩产能达500公斤。】 【这是22号,抗寒性强,亩产650公斤。】 【这是55号,水浇地亩产能达到700公斤。】 【这是……】 穗穗感到无比震撼。 多少? 500,650, 700! 还是公斤。 她记得上次哥哥计算说,他们这亩产能达到100斤就算好的。 可现代居然有这么高的亩产! 这种子要是种到南河沟…… 穗穗想象着小麦丰收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穗穗,种到南河沟可能不会有那么高的产量,除了小麦品种,其他的像气候、灌溉等对产量都有影响。】 “嗯嗯,我知道,哪怕只翻一倍也好,多收一点算一点,慢慢进步嘛!” 【嗯,那就先捡几样回去试试。】 系统帮忙捡回了适合南河沟的五个品种小麦。 【像这种大型种子库,也会有很多坏的,只不过相对总量说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歇了一天,南河沟的乡亲们又开始了辛苦的劳作。 宋铁生算了算,整个冬小麦播种过程最起码需要一个月。 这还是在天气好的情况下,如果下雨的话,就得往后推。 再一个,村里好多青壮都去修水库去了,人不够,牲畜不够,工具不够,各种因素下,效率自然跟现代没得比。 他的五亩实验田在几个乡亲的帮助下已经可以下种了。 柳大抓了一把宋铁生拿来的种子,仔细观察着。 “哎,你别说,这麦粒还挺大的。” 宋铁生笑了笑:“我也是跟人换的种子,据说产量挺高,就种着实验一下。” 原本对实验田还有点意见的乡亲看到这样的麦种也不吭声了。 他们倒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太心疼粮食,害怕宋铁生不会种地,害怕到时候收不下粮食再浪费种子。 可现在不会了。 都是种了多少年地的人,麦子好不好一下就能看出来。 人家自己弄的粮种,又不要工分又不要粮食,相当于白干活,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实验田的小麦种下后,还需要用石磙子镇压一遍,使种子与土壤密切接触,这样有利于出面苗和保墒。 队里牲畜少暂时指望不上了,只能人来。 一个人是肯定不行的,这石磙子总有400斤,最少也得八个人拉。 柳大又叫了七个人来。 宋铁生十分不好意思,说是他搞得实验田,活都让大家干了。 “没事的小宋老师,你脑子好使就用脑子,我们体力好就干活,咱们搭配着,这实验田明年肯定能丰收!” “说得好!” 宋铁生也不闲着,他跟在石磙子后面一起推。 可就算这么多人干,等天黑的时候还是没压完。 柳大无奈道:“牲畜太少,现在是人当牛用,等明天就差不多了。” “柳叔,辛苦你们了。” “这没啥,反正活是天天都得干,给谁干不是干?” 柳大说的轻松,可抖动的双手还是显现出他此刻的疲惫。 宋铁生注意到,对方的裤腿早已磨破,上面沾满了泥灰,每一次迈步都像是从泥沼里拔脚,沉重得让人心头发颤。 心仿佛被什么揪住。 “叔,走,去我家吃饭。” 宋铁生极力邀请大家去他那,可是都被拒绝了。 “哎呀,哪能去你那,家里饭好了,小宋老师,你快回去吧。” 宋铁生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一股酸涩直冲喉咙。 那也是一具具血肉之躯啊! 无休止的劳作只为了脊梁上那活下去的重担,榨干了所有力气只为了那一点丰收的盼头…… “哥。” 穗穗提醒道:咱们该送农具去了。” “嗯。” 宋铁生闭了闭眼。 “走吧。” “哥,有了这些农具,大家干活肯定能省很多力气。” “对。” “哥,你说一会儿郭伯伯看到农具会不会大吃一惊,这么多呢……” 黑暗像沉重的幕布裹挟着所有人,可是再黑的夜也会被一束光打破。 哪怕这束光很小很小。 第129章 没心肝 张家。 自从张巧玲走后,除了跟人吵架,王翠花干什么都提不上劲。 想到今天正好是儿子张学文和女儿张巧香学校放假的日子。 她早早的做了一大桌子菜,还一反常态去村口等着接两个孩子回了家。 “妈,你今天怎么回事?居然这么舍得!” 张巧香看着一桌子菜,只觉得口水泛滥,她悄悄拿起筷子对准了那盘子炒鸡肉。 “啪”! 王翠花拍掉她的筷子,“等你爸回来一起吃。” 张巧香嘟囔着:“这么多呢,咱们给他留一点不行吗?” 张学文也搭腔道:“是啊妈,我爸肯定不会介意的。 我们早上饭都没吃就坐车回来了,这会儿都快饿死了。” 王翠花瞅瞅儿子,又瞅瞅女儿。 从进门到现在,两人光盯着桌子上的菜了。 没一个人问问她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更没有注意到巧玲不见了。 想到巧玲,她就想起那死丫头走的时候连头都不带回的…… 心口瞬间好疼。 “你们……” “你们还想着吃?巧玲都被拐了你们还想着吃?” 张巧香不服气道: “这菜做了不就是让人吃的吗?不吃你做什么……啥?巧玲被拐了??” 王翠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 “对,就是让……拐了。” 张学文和张巧香这才知道家里发生的大事。 兄妹都是在竹林镇上学,瞬间想到前段时间学校人人在传的事。” “妈,县里不是抓了几个人贩子吗?领头的就是竹林镇的,巧玲会不会被那伙人拐的?” “不是的,你爸去县里问了。” 张有福不让王翠花告诉两个孩子事情的真相,所以她心里憋的难受。 可是又说不清是哪种难受。 张学文沉默了几秒,突然道:“妈,找不到就算了,你也别想太多,这不还有我和巧香吗?” “是啊妈,巧玲那个野得没边的劲儿,人贩子不拐她拐谁?天天还觉得自己比我们聪明,我看啊,就她最蠢!” “什么?你们说什么!?” “那可是你们的妹妹!” 王翠花不可思议的看着两个儿女,突然知道她为什么难受了。 这一家子,都是没心肝的啊! 她“嗷”的一声撅了过去。 …… 此时的张有福正在地里忙碌着。 有热心的村民问: “张会计,巧玲还没消息?” 张有福一脸悲痛地摇了摇头。 那人一脸同情。 “唉,可怜啊,村里那么多娃娃,偏偏张会计的娃让拐走了。“ “就是说,可能是看巧玲长的好看吧。” “王翠花心也太大了,啥人都敢往家领。” “看把张会计难受的,找了好几天了……” 众人议论纷纷,一旁的郭大壮关切道:“有福啊,还是找孩子重要,不用急着上工,就这点事,不要紧的。” “是啊张会计,先找孩子,回头我帮你去我丈母娘家那个村打听打听。” “对啊,有啥需要帮忙的叫一声,都一个村的。” 张有福心中不屑。 这个郭大壮,故意的吧。 他才几天没来,就想让人顶替他。 张有福故作无奈道:“找了好几天了,实在是找不到……我是咱们南河沟的会计,不能光顾自己的小家,不顾大家……” 此话一出,乡亲们对他更同情了。 “哎呀,没事的张会计,这两天小宋老师把你活都干了,人家说不要工分,工分还是你的,你就放心回去找娃吧。” “是啊是啊,别看小宋老师小,可随你这个舅了,能的很。” “不愧是你外甥,小宋老师算账可快了。张会计,你不要想那么多,有你外甥在,你安心去找。” 乡亲们是真心替张有福着想,可张有福听着却像刀子戳心一样难受。 他强装笑颜道:“没事,有消息公安会通知我的……” 众人又劝了几句,很快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大队长,这犁头可真好用啊……” “刚才张会计统计的,咱们队现在有多少把锨来着?” 张有福听着别人说话,感觉整个人焦躁不安。 这个宋铁生,倒是挺会收买人心。 这才几天啊,就和这些人打成一片了。 不过,最让他难受的还是郭大壮。 他到底从哪搞到这么多粮食和农具的? 张有福想去县里举报郭大壮。 郭大壮下去了,他当大队长不好吗? 可是,郭大壮现在深得民心,搞得事也太大了。 他一举报,整个村里的人包括他都得跟着遭殃。 虽说不一定会被赶出村子,可大家能让他好过吗? 早知道上次就不签字画押了…… 但是不签字不就是明着告诉人家,他有问题吗? 想到先生说的让他死守在这里的话,张有福在心里安慰自己。 算了,当个会计也挺好的,反正上次芳姐给他留下不少钱,他过的舒服就行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乱糟糟的。 先生到底为什么非让他守在这? 张有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小角色,他什么都不知道。 手上唯一对先生有用的东西,就是那些嫁妆和张家的家产了。 可那些不都被他们抢走了吗? 那时他原本是想去南方的,却硬生生被赶到南河沟这个破地方,不明不白地待了这么多年。 中间还因为先生所谓的大计,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现在自己的女儿又…… 张有福不是没反抗过,可那个先生,太厉害了。 厉害到只是想想就会让人觉得胆寒…… “张会计!张有福?” 远处传来郭大壮的呼唤,张有福打了个哆嗦,高声道: “哎,来了!” …… 宋铁生和穗穗一大早就去了县城。 因为统子哥告诉他们,去县城会有好事发生。 这样的事之前也有。 结合妹妹说的预知,宋铁生猜测,统子哥应该可以检测到与他们命运相关的事。 出发之前,穗穗从空间转移了两大锅白米饭,并跟二狗子还有柳青阳约定好。 等柳大他们帮忙碾完地,就让两人带着其他同学去给他们偷偷送饭。 这两个锅表面上看是铁的,实际上统子哥做了特殊处理,保温性能极好,只要盖上锅盖,一天也不怕凉。 二狗子和柳青阳连连保证完成任务,兄妹俩这才放心来了县城。 第130章 好事发生 两人先去医院看了晓兰姐妹俩。 本想再送一点营养品,李艳红拒绝了。 “过两天就能出院了,还有吃的呢,再多吃不了还得带回去。” 宋铁生这才作罢。 “行,婶子,回去了缺啥你告诉我。” “好,一定。” 从医院出来,穗穗感叹道:“晓兰和晓莲姐好可怜,咱们来了这么久,在村里没和他们见几次,反而在医院见得多。” “对了,也不知道建国叔好了没。” “来都来了,咱们去看看吧。” 晓兰晓莲出院是好事,不过不算他们的好事。 所以宋铁生就想先带着妹妹转一转。 于是两人又来了钢铁厂的家属院。 到了巷子的时候,两人远远看到周建国正站在大院儿门口,和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说着什么。 “周大哥,你快回吧,我走了。” “没事,我看着你走,你路上慢点。” 周建国脸涨的通红,说话时刻意压着嗓子,生怕唐突了对方。 “嗯,那我走了。” 女人转过身,和走过来的兄妹俩擦肩而过。 “建国叔!” 穗穗不明所以,蹦跳着上前喊了一句:“你脸咋那么红?生病了吗?刚才那个姐姐是谁啊?” “穗穗,铁生,你们来了啊。” 听到穗穗这么问,周建国脸更红了:“那是老陈的女儿,你们得叫她姨。” 宋铁生记起来:“建国叔,就是上次你让我送东西的那个姨。” “对。” 周建国拄着拐让两人进了屋。 “建国叔,你的腿好点没?” “好了,你玉梅姨说过两天就能丢拐了。” 周建国心情很好,一边给两人拿吃拿喝,一边分享着他和陈玉梅的事。 原来,上次陈玉梅收到他送的东西,特意来了周建国家一趟。 陈玉梅告诉她,自己并不怪他。 虽然爸爸为了救他而死,可她知道那是他爸自己的选择。 他爸愿意救周建国,说明在他爸眼里,周建国值得被救。 她让周建国不要有心理负担。 周建国既感激又愧疚,又托人给陈玉梅送了几次东西。 陈玉梅知道自己不收的话周建国肯定会多想,于是就收下了。 不过她也不白收,每天一天三趟过来帮周建国换药。 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好上了。 “叔,那你们是不是快结婚了?” 周建国点点头,难得羞涩道:“你玉梅姨说明年结。” 宋铁生为周建国感到高兴,毕竟周建国已经二十五岁了,这个年龄结婚算是比较迟的。 穗穗也很开心:“建国叔,我们可以吃你的喜糖了。” “嗯,等下次你们再来,我叫你玉梅姨也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三人约定好后,穗穗本想去看看隔壁三个宝,却被周建国告知方婶他们都不在。 “唉,你们是不知道,三个宝的亲妈过来闹了几次,要跟大路抢孩子。 大路吓得赶紧请了假,跟方婶带着娃不知去哪躲着了。” “还有这事?” 宋铁生想多问几句,不过周建国只知道个大概,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了解。 临走前,周建国跟他定了一大堆东西。 “铁生,麻烦你了,这些东西我想着给你玉梅姨家里送去。” 宋铁生笑道,“知道了建国叔,下次给你带来。” 建国叔结婚是好事,他们很高兴,不过宋铁生觉得这还不能算他们的好事。 穗穗提醒道:“哥,是不是还要去一下天明叔家?上次他回去看二狗子,不是还特意交代我要去他们家吗?” “行,不过这个点……” 宋铁生觉得二狗子爸妈应该都在上班,不过去转转也无妨。 两人又来了食品厂家属院。 这次,他们提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从空间拿了一筐吃的。 顾天明果然不在家,不过眼尖的人早就注意到兄妹俩。 “小同志,来,来,先来我家。” 一个热心的大婶将两人请进家里,从宋铁生的筐里挑了一斤挂面,二两油还有五个鸡蛋。 从大婶家出来,他们又被别人拦住,没一会儿筐里的东西就卖了个精光。 “哥,挂面和鸡蛋都没了,白面还剩一斤。回去得捡。” 穗穗划拉着空间的存货,“哥,咱们最多的就是在学校捡的米饭和菜,那些不能卖吗?” 因为捡来的时候是熟的,转化成生的还得要感恩值,所以穗穗就没有转化。 “能卖是能卖,不过熟的存不住,买了就得吃完。 买的多了人家舍不得,买的少了咱们不值当跑。哥再想想,看去哪卖合适。” 两人从食品厂家属院出来已经快中午了,统子哥说的好事还是没发生。 “统子哥,真的有好事吗?” 系统十分确定:【真的,你们再等等,说不定马上就来了。】 “好吧,哥。咱们在这休息会儿吧。” “行。” 兄妹俩坐到一颗大石头上。 穗穗撑着脑袋数着:“1、2、3……” 宋铁生看得好笑:“妹,你在干什么?” “哥,你笨死了,人家在数数呢你看不出来吗?我看数到一百有没有好事发生。” “别着急,咱们一会儿去黑市转一圈,说不定好事在那。” 穗穗接着数:“17、18……” 数到20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 “铁生兄弟!穗穗!” 两人同时扭头,惊讶道:“青松(哥)!” 穗穗服了,真的有好事发生啊,他们竟然在这看到了李青松! 李青松眼带笑意。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宋铁生拍着对方的肩膀:“还说我们呢,你怎么会大老远跑这?” 李青松咧开嘴笑了。 “铁生,我找到我妹了!” “你妹?” “对,我妹叫春妮儿,她一年前被拐了。我前段时间得到消息,说这里有户人家捡了个小女孩像我妹妹,所以我就来了。 没想到,真的是我妹妹!” 想到这,李青松一阵后怕。 那天,他本来是打算找田老根算账去的。 谁知半路遇到铁生兄妹俩,穗穗还给了他两个馒头。 他想把馒头带回去给奶奶吃,所以就没去找田老根。 不然,以他的脾气,田老根肯定是要挨揍的。 如果田老根挨了揍,还会好心告诉自己妹妹的消息吗? 肯定不会! 所以李青松感激啊,多亏了那两个馒头啊! 第131章 亲亲表妹 “青松,奶奶身体怎么样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家?” 宋铁生热情邀请着,“不着急回的话去我那里住几天吧!” “奶奶已经不咳了,你们给的药很管用。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 李青松眼中的喜悦被一层阴霾覆盖。 “郑公安,就是捡到妹妹的那家,说人贩子可能还会让人拐走妹妹。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盯着妹妹不放,可我害怕万一……像一年前那样再……” 李青松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住在公安同志家安全一点。” 宋铁生仔细问了才知道,原来李青松的妹妹是别人抢走的。 而前段时间他们举报的那伙人贩子,竟然还试图跑到一个公安家里拐孩子! 李青松表情痛苦继续道: “而且,我妹妹春妮儿,她不记得我了。 郑公安说她可能受过惊吓,话也不会说了,这样的情况得看医生,得想法子治!可我……” 李青松难堪地低下了头。 他现在口袋空空,总不能一直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吧。 可如果不住这,妹妹的安全怎么保证? 所以他现在很迷茫。 三人正说着话,郑公安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青松,你在这干什么?这两个小同志是……” 宋铁生一扭头,就看到了郑和平身后的小男孩。 那个差点拐走穗穗的老头的孙子——狗蛋。 狗蛋爷爷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挺过去,昨天去世了。 按照规定,像他这样逃荒过来的应该送到收容所遣返回去。 可郑和平听说他家里再没有一个亲人后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带了回来。 狗蛋一眼就认出了兄妹俩,立马羞愧地躲到了郑和平身后。 郑和平注意到狗蛋的小动作,好奇道:“怎么?你们认识? 狗蛋不敢吭声。 他和铁生兄妹俩是逃荒路上遇到的,让郑叔叔知道了,会不会把他们遣返回去? 李青松也想到了这点,没说话。 郑和平略一思索就知道了怎么回事,笑道:“别怕,叔叔只抓做坏事的人。走,去家里坐一会儿。” 听了这话,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经过宋铁生的讲述,郑和平才搞清几人之间的联系。 “要我说,你们几个娃娃之间还挺有缘分。” 狗蛋一直低着头,闻言对着宋铁生说了一句:“哥哥,对不起,我爷爷他……” 宋铁生看着狗蛋通红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你爷爷做的事跟你没关系,当初你也提醒我们了,我相信你不是个坏小孩。” 狗蛋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郑和平摸着他的头安慰道:“狗蛋,你只是个小孩子,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你爷爷想差了。” 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以死相逼威胁自家孩子做坏事的人。 他不知道那老头子怎么想的,可狗蛋才八岁。 一个无亲无靠的孩子,在往后的日子里如果没人引导,等他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会不会被影响从而和他爷爷一样走上歪路? 郑和平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可是看到狗蛋的时候他还是心软了。 更何况,春妮儿肯定不会在这常住,等春妮儿走了,他妈还可以继续照顾狗蛋。 省得天天念叨让他相亲结婚的事了。 他郑和平是要为国家奉献一生的人,结婚只会影响他拔枪的速度。 这边,穗穗正跟邓淑芬还有春妮儿在屋里说话。 邓淑芬看着两个女娃,啧啧称奇。 “你们两个小丫头长的还挺像的。” 这眉骨的弧度,小巧挺直的鼻子,尤其是那双微微下垂的眼角——那种独特的、带着点无辜又惹人怜爱的神韵,简直一模一样! 两人最大的不同是穗穗的脸蛋健康红润充满生气,而春妮儿的脸颊凹陷,面色苍白。 穗穗显然也发现了,她歪着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春妮儿看。 春妮儿的眼神依旧怯怯的,不过对着这张和自己相似的脸,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油然而生。 她没有像躲李青松一样躲着穗穗,反而任由她拉起了自己的手。 “统子哥,我们两个可真像,你说我们会不会是亲戚啊,要不你检测一下?” 统子哥检测人物信息的时候会将被检测人和她见过的人联系起来。 就像上次检测石水芹的基本信息时,就能看到她是傻妮儿的大姨。 系统也来了兴趣,当即就检测了一下。 只是检测后,一人一统都懵了。 系统是看懵了,穗穗是听懵了。 “你说什么?春妮儿是我亲舅舅的女儿,是我的亲亲表妹??” 穗穗脑海中发出了尖叫声。 系统又检测了一遍。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照理说,如果检测到和宿主有关系的人和事,光脑就会自动提醒。 这个有关系的人就是指和穗穗有亲属关系的人。 如果春妮儿是穗穗表妹,李青松不就是穗穗表哥? 为什么他们初见时没有检测到? 系统发出两道蓝光,对着春妮儿和李青松检测了一番。 只见蓝光下,穗穗清楚地看到了春妮儿周身竟然被一层黑雾笼罩着。 “统子哥,这是啥?” 系统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 “不知道,李青松身上也有。或许就是这个黑雾阻碍,光脑才没及时反馈你们这个消息。” 穗穗似懂非懂。 “那统子哥,你能把这层黑雾变没吗?” 系统晃了晃,“我试试看,可能要消耗感恩值,不过我也不知道要多少。” “嗯嗯,没关系,你加油!” 系统又发出两道金色的光芒,分别着朝春妮儿和院子里的李青松飞去。 金光遇到黑雾立马缠绕在一起,如同打架一般你来我往。 好在,没一会儿,金色光占了上风,将黑雾一点一点吞噬掉,最后慢慢消失不见。 而就在黑雾消失的一瞬间,春妮儿突然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大声喊了一句:“救命!” 邓淑芬吓了一跳,慌忙抱起春妮儿。 院子里的几人听到动静也立马跑进了屋。 李青松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第132章 卖陶罐 听到那声“救命”时,不知为何他突然头痛欲裂,差点栽倒在地。 幸好宋铁生及时扶住了他。 “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是不是春妮儿在喊?” 李青松摇了摇脑袋,一切如常,仿佛刚才的疼痛是错觉一般。 春妮儿愣愣地看着围绕她的众人,将目光锁定在李青松身上。 “哥,哥!” 她扑上去抱住了李青松。 “哎,哎,哥在,春妮儿,你记得哥了?” 春妮儿紧紧抱住哥哥,哭得稀里哗啦。 “嗯,哥,我都记起来了,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哥在。” 李青松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心中悲怮。 他妹妹到底经历了什么? 郑和平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带这孩子去了好几次医院,医生没检查出什么,只能归咎于受了惊吓,得慢慢治。 谁能想到,她就突然这样好了呢?不仅恢复了记忆,还会说话了! 郑和平有心想问问红姐的事,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好时候。 他让众人出了屋,给兄妹俩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穗穗把宋铁生拉到一边,将刚才的事告诉了他。 宋铁生也十分惊讶,李青松和春妮儿竟然是他们亲舅舅的孩子? 那他们的亲舅舅岂不是已经……不在了。 一时间,兄妹两人心情复杂。 过了很久,李青松才带着春妮儿出来。 “郑公安,我妹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汇报。” 郑和平神情一凛,“好,那咱们去局里吧。” “好。” 李青松歉意地看着宋铁生:“铁生兄弟,咱们……” 宋铁生十分理解,“没事,你们先忙,等下次我再来……” 想了想,他又说:“后天我再来,你可千万别回家,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好,我不回,等你后天来。” 知道了好事是什么,兄妹俩赶上最后一班车回了村。 一路上,宋铁生都在想,那些黑雾到底是什么? 统子哥的存在已经够颠覆了,难道还有更让人不可思议的存在吗? …… 2025年,南河沟村。 宋星辰将姑奶给她传送过来的陶罐用最柔软的绒布层层包裹,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坚固的旅行包里,坐上了开往省城的汽车。 她想去让人鉴定一下,这个罐子值多少钱。 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在宋星辰眼中变得模糊不清,她的脑海里反复交织着父亲的黑白照片还有那些冰冷的催债电话。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这么快把姑奶送她的东西卖掉,可是白家欺人太甚了。 明明她已经和债主说好会筹钱还账的,他们也答应了。 哪知道这才两天,催债电话又像不要命似地打了过来。 其中一个相熟的债主告诉她,他们也不愿意出尔反尔。 可白家发话了,要让她不好过。 不好过么? 呵呵。 宋星辰冷笑一声,她偏要好过给他们看! 不管这个陶罐值不值钱,她也绝对不向白家屈服。 他爸费了一生心血的东西,她是绝不可能交给白家的。 省城最大的古玩市场旁边,矗立着一家挂着金字招牌的权威鉴定机构“博古轩”。 接待宋星辰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专家,姓周。 说明来意后,她紧张地将包裹一层层打开,那个沉甸甸的砂胎陶罐终于呈现在明亮的灯光下。 周老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凝重。 他戴上白手套,拿起一个高倍放大镜,凑近陶罐,动作轻缓得如同对待初生的婴儿。 他仔细地观察着罐身上的花纹,看得极慢,极仔细。 有时还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感受胎体的颗粒感。 整个鉴定室里只剩下他轻微的呼吸声和放大镜偶尔移动的细微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星辰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终于,周老放下了放大镜,摘下手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看向宋星辰,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叹。 “姑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你这件东西……了不得啊!” 宋星辰的心猛地一跳:“周老,您是说……” “典型的明永乐时期砂胎青花陶罐!”周老斩钉截铁地说,“你看这胎土……再看这绘画风格……” 宋星辰听不懂,只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巨大的喜悦和难以置信冲击着她:“那……那大概值多少?” 周老沉吟了一下,报出了一个让宋星辰几乎窒息的数字。 “这只是初步估价,如果上拍,遇到识货的藏家,可能还会更高。” 宋星辰捧着盖有“博古轩”权威鉴定印章的证书走出大门,感觉脚步都是飘的。 那张薄薄的纸,此刻重若千钧。 她没有立刻离开古玩市场,而是下意识地走进了一家规模最大、看起来也最气派的古董店里。 “这位女士,有什么需要?看您这样,是得了好东西?” 古董店陈老板笑容可掬。 宋星辰定了定神,将鉴定证书和那个层层包裹的陶罐放在了柜台上。 当那个陶罐再次出现时,陈老板笑容更热情了。 他迫不及待戴上手套拿着放大镜,用比周老还仔细的目光观察起来。 一边看一边还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好!好!好!” “姑娘,这样,博古轩的鉴定我是信的,周老也是行内泰斗。 他给你的估价是这个数吧?” 陈老板试探地比划了一下周老刚才说的那个数字。 宋星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他。 陈老板搓了搓手,一副“我懂行也爽快”的样子:“这样,姑娘,我看你也是爽快人,这罐子我确实喜欢得紧。 博古轩的估价是市场价,但上拍周期长,还有佣金,风险也大。 我呢,真心想收,给你一个实在价——比周老的估价再多加一成!立刻转账!你看怎么样?” 这个价格,已经远超宋星辰的预期,足以覆盖父亲所有的债务还有盈余! 她看着陈老板急切的眼神,知道这已是当下最稳妥、最快速的变现方式。 她需要这笔钱。 立刻,马上! “好,成交!” 第133章 还账 银行的转账提示音如同天籁。 收到钱后,宋星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还账。 她又坐了三个小时的高铁,回到了从小长大的那个小山村。 她计算好时间,等还完钱再连夜再回南河沟,不会耽误和姑奶的通话。 宋星辰拿出手机,打开记事本,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一位债主的姓名、欠款金额、账号。 一到青石村,她便直奔村委办公室。 村支书老李看到风尘仆仆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宋星辰,吃了一惊:“星辰丫头?你这是……” “李叔。” 宋星辰开门见山,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麻烦您帮我喊几个人过来做个见证。 我爸欠的债,我今天要一笔一笔,当面还清!” 老李愣了一下,随即想起白家最近的逼迫和宋家的困境,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疑惑:“星辰啊,那么多钱……” “钱有了,李叔。” 宋星辰打断他,拿出手机,调出那条银行入账短信,屏幕上的数字让见多识广的老支书也倒吸一口凉气。 八百八十多万。 宋星辰汗颜,卖陶罐是八百八十万,其他的是她的存款。 “这……这……”老李震惊地看着宋星辰。 “放心,钱是干净的,李叔,麻烦您了。” 宋星辰眼神坚定。 老李不再多问,立刻打开了办公室的电脑,并让旁边的小文书去叫几位在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过来。 很快,小小的村委办公室里挤进了好几个人,包括那位之前给宋星辰通风报信的债主老赵。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宋星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星辰坐在电脑前,登录自己的网银。 她将屏幕稍稍侧转,让老李和几位老人都能看到操作界面。 “各位叔伯都在,正好做个见证。” 宋星辰的声音清晰地在办公室响起。 “我爸宋明远生前欠下的债,今天由我宋星辰,一分不少,连本带息,全部还清!” 她点开第一个债主的账号信息,村东头的王老石,欠款金额:贰拾叁万伍仟元整。 “王叔,账号尾号XXXX,欠款本金加利息,共计……” 宋星辰一边念,一边在转账金额栏输入数字,然后点击了“确认转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屏幕上。 几秒钟后,转账成功的提示框弹出! “好了,王叔,钱过去了,您查收一下。”宋星辰看向王老石。 王老石慌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果然,一条崭新的入账短信赫然在目! 他看着那串数字,又看看宋星辰,嘴唇哆嗦着,老脸涨红,半天才憋出一句:“……好,好,丫头!清了!清了!” “丫头,真不是叔想逼你,都一个村的,可白家那边……太狠了,叔没办法……” 宋星辰点点头,没有丝毫停顿,立刻点向下一个债主,镇上的建材商李胖子,欠款金额:肆拾捌万柒仟元整。 “李老板,账号尾号XXXX……” 宋星辰输入,确认。 转账成功的提示再次弹出。 “李老板,钱已转,麻烦查收,收据请补给我。” 宋星辰的语气公事公办,带着一丝冰冷。 这个李老板是逼他们最狠的人,实际上他的货款父亲早就结清了,他逼得债是合同漏洞产生的违约金。 李胖子脸色变幻,在众人注视下,也只得掏出手机查看。 当看到那笔巨款真的到账时,他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震惊、尴尬、还有一丝被当众打脸的羞恼。 “哼,算你……” 他想说点场面话找回面子。 “钱到账,债务两清。” 宋星辰根本不给他机会,目光锐利如刀。 “李老板,也麻烦您给白家带个话,宋家的债,清了!宋家的地,谁也动不了! 你们的‘关照’,我宋星辰记下了!” 李胖子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一阵红一阵白。 宋星辰毫不在意,继续操作。 第三笔,第五笔,第八笔…… 她有条不紊地清算着每一笔账款。 每一次输入金额,每一次点击确认,每一次弹出转账成功的提示,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那些曾迫于白家压力而反悔的债主脸上。 更抽在远在省城、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白少辉脸上!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只剩下宋星辰清晰报账的声音和键盘敲击声,以及债主们手机不断响起的短信提示音。 终于,最后一笔欠款最少但催得最急,也最听白家话的一个小债主。 伍万贰仟元整——转账成功! 宋星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关掉网银页面,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各位叔伯。”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大家都知道我爸的为人,不然也不会投资这么多钱支持他,这一点我十分感激。” 宋星辰朝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后来发生了什么大家伙都清楚,但是——不管什么原因,失败就是失败,我爸也遵守承诺,承担了所有的后果,所以我们无愧于心!” 老赵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姑娘,眼神复杂至极。 “星辰,是我们对不起你爸……” “叔,我明白的,不怪你们。” 宋星辰想到了自家和白家的恩怨。 其实,三十多年前,他爸宋明远和白家的当家人白少辉还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两人从一个小小的施工队起家,靠着胆识和汗水,硬是在建筑行业闯出了名堂,公司日渐壮大。 然而,随着赚的钱越多,两人的分歧也日益加深。 宋明远重信义,讲口碑,主张稳扎稳打。 白少辉则野心勃勃,信奉富贵险中求,手段也愈发激进。 不过两人的决裂最终还是因为一个女人——宋星辰的母亲,苏婉。 她是村里最美的姑娘,温婉坚韧,像一泓清泉。 宋明远和白少辉同时为她倾倒。 但是,苏婉最终选择了踏实可靠的宋明远。 自那之后,白少辉对宋明远更记恨了。 随着生意上的摩擦日益激烈,一次争执后,白少辉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第134章 旧怨 某天雨夜收工的路上,他雇人制造了一场“意外”,想彻底除掉宋明远这个绊脚石和情敌。 千钧一发之际,是苏婉推开了丈夫,自己却被疾驰而来的卡车撞飞。 刺耳的刹车声,冰冷的雨水以及母亲身下洇开的血红…… 这一幕成为宋星辰童年最深的噩梦,也是宋明远心中永不愈合的伤疤。 母亲用生命保护了父亲,也彻底斩断了两个男人之间最后的情谊。 母亲死后,父亲心灰意冷,他只想带着还年幼的她远离是非,平平安安。 于是他主动退出了公司,几乎净身出户。 只带走了他和母亲结婚时买下的,承载着他们所有美好憧憬和回忆的那块地皮,那块位于青石村的地皮。 他发誓要守着这块地,守着妻子的魂。 可白少辉不肯放过他。 他将父亲的退让视为懦弱,将他对亡妻的深情视为对自己的嘲讽。 多年来,他利用权势处处打压,生意上使绊子,生活上造谣中伤。 他们父女的日子一直过得清贫而压抑。 直到几年前,他爸为了配合村子的发展,打算在那块地皮上做农家乐项目。 青石村地理位置优越环境也好,本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所以村民们都想入股。 他爸答应了。 却不想这事被白少辉知道了。 他精心设计了一个圈套,让父亲签下了有问题的合同,还和相关部门勾结,导致农家乐项目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父亲欠下了巨额债务,后来又查出了癌症…… 白心妍对自己的敌意,就是完美继承了白少辉的偏执和恶毒。 “抢走”季泽,不过是她诸多羞辱手段中最得意的一件。 事实上,她对季泽是有些情谊,毕竟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但这种情谊根本无关男女之情。 而从季泽选择跟白心妍在一起后,他们就是陌生人了。 宋星辰还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青石村。 “老天爷!宋家丫头在村委,当着老李他们的面,用电脑转账,一家一家,把老宋欠的债全还清了!” “真还清了?那么多钱?!她哪来的?” “亲眼所见!那电脑上转账成功的框框,一个接一个地跳!那些债主的手机短信,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硬气!太硬气了!白家这次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老宋的地保住了!星辰丫头说到做到!” 宋星辰没有理会身后的议论纷纷。 她走出村委办公室,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温暖而充满力量。 …… 1960年,南河沟大队。 穗穗继续进光团捡剩饭。 受上次种子库捡种子的启发,穗穗脑中想象着一个集合各种粮食的地方。 于是光团里出现了许多大型的粮油批发仓库的画面。 这里面的东西可太多了。 主粮,杂粮,豆类,各种油,调味品,面条,淀粉,罐头…… 种类之齐全让穗穗大开眼界。 当然,因为各种原因达不到食用标准最终被遗弃或销毁的也很多。 “统子哥,这个咖喱好吃吗?” 【不知道,捡回来尝尝?】 “好,粮油店还有葵花籽?” 【对,那边还有花生核桃。】 “核桃都剥好了?” 【是的,方便人们食用。】 “天呐,这得多少人砸核桃,他们怎么砸的?核桃仁居然这么完整。” 【机器剥的。】 穗穗让统子哥捡回来各种各样吃的东西,用了两次捡剩饭机会。 剩下的一次她想捡一些现代人不要的衣服。 她和她哥还好,衣服虽然也不多,可在统子哥转化功能的加持下可以变换各种样式。 比如短袖的变成长袖,布料不够的话两件可以变成一件。 有时候两人没空洗衣服,就让统子哥净化一下,基本零损耗,不用担心衣服被搓破。 就算平时不小心划破了也可以让统子哥修复一下。 总之,只要有一块布,他们这辈子都不用愁穿的了。 不过其他人就不行了。 这两天柳叔帮他们碾地,他哥就注意到,柳叔的裤子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补丁一块接一块的,一看就是穿了很久的样子。 村里人大多都是这样,所以哥哥想让她捡些衣服或者布料,想法子换给村民。 穗穗想着衣服,光团里很快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画面。 她随手点开一个,是一家人搬家的画面。 这家的女主人收拾出好几麻袋的衣服准备扔。 男主人目瞪口呆:“这么多衣服全都不要了吗?” 女主人理直气壮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到了新家肯定要买新的,不扔掉怎么办?” “孩子的校服怎么也扔了?” “那是旧的,都小了。” “那这件T恤呢?” “有个油点子洗不掉。” “这件毛衣?” “起球了。” “我的衬衫为什么也扔掉?” “你不是说领口不合适吗?” 男主人:…… “扔掉太可惜了,不是有二手回收的吗?” “还要拍照描述预约上门,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搞?” “要不捐了也行。” “捐也得洗干净,你洗?” 男主人无言以对:“好好好,那你扔掉吧。” 他们一家四季的衣服加上床单被罩这些,足足装了好几个麻袋,男人估算了一下,感叹道:“这得有四百斤了吧。 女人想了想,“咱们在这住了三年了,光两个孩子的衣服就买了不少,别说四百斤,五百斤六百斤都有了。” 等他们一扔,系统立刻挑选了120公斤的衣服捡了回来。 穗穗奇怪道:“统子哥,那件衣服看上去比这件好的多,你怎么不捡那件?” 系统看了看,解释道:【那个是聚酯纤维做的,你们那还没有这种料子,转化比较费能量。】 “啥是聚酯纤维?” 系统解释:【就是塑料,上次那个装黑水水的瓶子就是塑料做的。而这些衣服可能就是那种塑料瓶做的。】 “瓶瓶还能做衣服?”穗穗惊呆了,“那穿起来能舒服吗?” 【肯定没有纯棉的舒服,我捡的都是棉的或者含棉,像这条牛仔裤,一会我就把它转化成劳动布,保证结实又耐穿!】 等穗穗把转化好的布料拿出去时,宋铁生也让学生们将消息带回家。 “妈,小宋老师让我悄悄告诉你,拿家里的旧衣服换新布料了!按重量换!” “爸,我想穿新衣服,小宋老师说……” 还有这好事? 一时间,好多人的心跟着沸腾了。 第135章 旧衣裳换布料 不过,冷静下来后他们又觉得不可能。 “净胡说,小宋老师又不傻!” “你这孩子,是不是听差了,小宋老师哪能弄那么多布?” 就算是真的,他们也不能这么做。 得多厚的脸皮才会用自家的破衣裳去换人家的新布料啊。 更何况昨天才吃了人家的白米饭。 大人们摆摆手继续上工去了。 宋铁生准备好秤,又准备了尺子和剪刀,在家里等了半天都没人来。 “小宋老师,我爸不信我说的话,说我诓他呢。” 柳青阳珍惜地舔干净碗里的最后一粒米。 “小宋老师,你下次做饭一定要小心点,千万不要做多了,我们吃红薯就行,不吃米饭。” 满仓也道:“是啊铁生哥,我们人这么多,都吃的话你哪能供得上。 去年村里吃大锅饭就是这样,我爸说粮仓差点让吃空了。” “行,知道了。” 宋铁生笑了笑,随后一愣。 对啊,大锅饭! 他怎么没想到? 村里这么多人,在学校捡来的那些饭菜吃上几顿估计就没了。 他虽然不能保证大家一天三顿的吃,可偶尔吃上一次改善下伙食还是可以的。 不过这事还得跟李伯伯和郭伯伯他们商量一下。 下午的时候,宋铁生给每个学生都扯了布。 每人扯了大概二十尺,大概五斤的样子。 “回去让家里人把旧衣服送来,老师不是白送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小宋老师。” 孩子们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柳青阳抱着布吭哧吭哧到了家,将手里的布往炕上一放。 “爸,妈,小宋老师给我们扯了几尺布,你们快把衣裳脱下来,称称够不够量!” 柳大和媳妇都在灶房里,没看见柳青阳拿的布。 他端了一盆水走到院子里,笑骂道:“小兔崽子,天还没黑就让你老子脱衣裳,你爹就这一身,脱了还见人不?” “爸,你过来看看,你睁大眼睛看看啊,我把布拿回来了! 妈,你也看! 我哥呢,我哥他们去哪了?” 柳大抹了一把脸,敷衍道:“好好好,等我洗完看。 你妈做饭呢,别扰她。 你哥他们去河里洗澡去了!” 柳大慢悠悠洗了脸,擦了身子,又用剩下的水洗了脚,这才觉得浑身舒坦了一些。 “媳妇啊,这裤腿又破了,还得补一下!” “行,知道了,吃了饭给你补!” 等进了屋,柳青阳正在床上的木箱子翻找旧衣服。 柳大刚想在炕上躺一下,就见儿子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爸,你看,你屁股下是什么?” 柳大弹跳起来,“是啥?有啥?哦,布,吓死你爹了。” “啥?布!这么多?!” 摸着厚实的布料,柳大瞪大眼睛:“娃啊,你管这叫几尺?” “这有二十尺了吧!” “不知道,小宋老师说是五斤,让你们回头给他送五斤旧衣服。” 柳大媳妇儿恰好进来,看到父子俩扯开的布,她惊得差点扔掉手里的饭碗。 “妈呀,小宋老师真给换布啊!” “我的娘咧!还是劳动布,当家的你摸摸,这么厚实,咱家一年都得不了这么多布!” 柳大收起布,神情严肃。 “不行,我得去问问小宋老师,这么多布,他说换就给换了,不得亏死?” 像他这样想的人还不少,柳大到了窑洞小院的时候,院里已经聚了好多人。 大家手里都拿着布,数量看上去都差不多。 “小宋老师,这么多布,你敢跟咱们换,咱们都不敢要啊!” “是啊是啊,小宋老师,咱们不问你从哪弄到的布,那是你有本事。 要换拿别的换,拿那些破衣服,这不是臊我们吗?净占你便宜了!” “大家别着急,听我说。” 宋铁生抬抬手:“大家说,这布值钱不?” “肯定值钱啊!” “就是,这么多呢,我家一年的布票都买不了这么多。” 宋铁生继续道:“对,值钱。 那大家觉得,我一个逃荒来的,怎么能搞到这么多布?难不成是在哪捡的?” 众人笑了:“那肯定不是,要能捡,大家天天去捡了。” “对啊!”宋铁生一拍手:“所以说,这些布又不是捡的,既然要跟大家换,我肯定不能做赔本买卖。 要不然我哪来的那么多钱亏?一人亏一点,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一下被宋铁生的话绕进去了。 是啊,小宋老师哪来的这么多钱亏? 他们兄妹俩来的时候啥都没拿。 就算真藏着个什么宝贝,可他们这么多人呢,小宋老师再有钱、再有本事也亏不起啊。 这时,柳大提出了关键问题:“可是小宋老师,这旧衣服咋能跟新布料比?” 众人都反应过来:“对啊,旧的换新的,怎么看都是你亏了啊。” 宋铁生摇摇头:“我不会亏的。 至于为什么不亏,真的不能告诉你们,这属于机密。 大家也别问,就当看我养妹妹不容易照顾我吧。” “小宋老师,真的不亏吗?” “那肯定,大家看看,我这还有这么多布呢。 你们说,这村里,不,就是整个公社整个县,谁家能亏的起?” “那倒是……” 众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宋铁生为什么要拿旧衣裳换新布料。 他怎么会不亏呢? 宋铁生笑道:“好了,大家把布拿回去吧。 不过这种事到底不合规。 我也是看大家伙不容易,尤其是几个娃娃,身上的衣服都破的不能再破了。 要不然我也不会担风险弄这么多布来。” 乡亲们都沉默了。 是啊,他们身上的衣服破,可娃娃的衣服更破。 因为娃娃们穿的衣服都是大人衣服改的。 谁不想给娃做新衣服呢? 但条件不允许啊,家里人口多,布只有那么点…… “对了,我可不做赔本生意,一人五斤旧衣服必须送来啊,能多不能少。 凑不够的想法子凑凑,我还得给人交差呢!” “另外,我这里还有很多布,有想多换的或者亲朋友好友缺布的,都可以介绍来。 但我丑话说到前面,这生意我赚不了多少,要是有前脚得了便宜后脚把我举报了的,我……” 第136章 认亲 “小宋老师,你放心,有那样的咱们饶不了他!” 不等宋铁生说完,柳大就率先发声: “小宋老师,我们也跟上次那样,给你签字画押,谁要是举报就把我们都举报了!” “是啊小宋老师,谁要敢举报你那就是不识抬举,别的村想要一个你这样的能人都没有呢!” “对,在小宋老师这换东西比去供销社省事多了,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一旁的穗穗听着一个接一个的感恩值播报,明白乡亲们此时说的都是真心话。 顿时放下心,朝哥哥点点头。 宋铁生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做这么大的“生意”。 但凡有一个坏心思的,恐怕他以后都不敢给村民谋福利了。 试试吧。 人心或许不可靠,但实打实的好处一定能把人团结在一起。 “好,有大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对了,我这还有红色和灰色的布,有需要的叔婶可以来看看。” “有红色的?太好了,我外甥女下个月结婚正想扯红布呢!” “小宋老师,那我们这就去给你把旧衣服送来?” 宋铁生点点头:“好,大家尽量晚上来。” “好好,一会儿就给你送来。” “我回去凑凑,明天晚上送来。” 大家伙抱着布高高兴兴地走了。 天凉了,有了这布,可以给当家的做条裤子,给闺女做个上衣,边角还能裁出一双鞋面…… 想着想着,他们心里就火热起来。 这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 …… 第二天一大早,宋铁生就带着穗穗去了县城。 两个人都有些紧张。 如果没意外的话,李青松和春妮儿就是他们在这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 “哥,仔细看的话,你和青松哥也有点像,不过青松哥的这里……” 穗穗指了指下巴一圈:“比你的这里方一点。” “而且,青松哥比你高,比你壮,比你……” “哎哎,好了好了,哥知道了。” 宋铁生捂着自己的小心脏,佯装受伤道:“以后你就是有其他哥哥了,嫌哥不好了是吧。” “哪有?“ 穗穗一副“你好无理取闹”的样子,瞪大眼睛: “哥,你不也有两个妹妹了吗? 宋铁生被妹妹逗笑了:“有道理。” 两人笑闹着,没多久就到了郑和平家。 那天春妮儿跟郑和平去局里汇报了关于红姐的信息。 她年龄小,虽然跟着红姐去了不少地方,可因为没跟人接触过,所以也不知道具体地名。 不过,红姐的样子她是知道的。 奈何她语言能力有限,红姐的样子又太普通,最后描述了半天也说不清楚。 情急之下,春妮儿直接抄起一旁的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而这一画,众人都惊呆了。 因为春妮儿画的实在太好了,甚至比许多大人都好。 郑和平直夸春妮儿有天赋。 她不仅画出了红姐,还有红姐的同伙以及去过的地方。 郑和平和同事们拿着画稿彻夜研究,发誓要想办法抓到红姐。 这边,兄妹俩到郑家的时候,李青松正在扫院子。 “铁生,穗穗,你们来了!” 宋铁生放下身上的竹筐,和邓淑芬打了招呼,然后拿出了不少东西。 “奶奶,上次来得急都没给您带点什么……” 邓淑芬忙推让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哪用这么多礼,快拿回去。” 宋铁生不顾阻拦,将东西放到桌子上。 “奶奶,都是村里有的,不值钱。有给您的,也有给青松和春妮儿的。谢谢您这段时间照顾他们。” “你这孩子,照顾就照顾了,奶奶乐意,不用这么客气。” 李青松也十分不好意思:“铁生,太麻烦你了……” 他和妹妹还不知道需要在这住多久,不过相比于邓淑芬,他更愿意欠宋铁生的人情。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铁生兄妹俩让他觉得很亲切。 “奶奶,你坐,青松还有春妮儿,咱们都坐,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啥事啊?铁生。” 邓淑芬给他们倒了水,李青松也拉着春妮儿坐到长条凳上。 宋铁生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干,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青松,我有件很重要的事问问你们。” 李青松敏锐地察觉到宋铁生异乎寻常的激动和紧张。 “铁生兄弟,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有什么事你就问吧,随便问。” 宋铁生双手按在膝盖上,指节微微发白,他很确定李青松是他舅舅的孩子,不过还是忍不住紧张。 “你和春妮儿……你们的脚上有没有相同的胎记?或许,你爸爸脚上也有?” 李青松身体瞬间绷直,整个人像被电流击中。 他眼神锐利,死死盯着宋铁生,声音带着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铁生兄弟,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们有胎记?” 宋铁生一看李青松的样子就确定了,他和穗穗对视一眼,开始脱鞋袜。 等看到兄妹俩和他们一模一样的胎记时,李青松猛地站起来。 “我们……你们……” “对,青松……哥,我觉得你和春妮儿是我们舅舅的儿女。” “什么?!” 李青松的嘴唇剧烈颤抖着。 一旁的邓淑芬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难怪呢,我说这两个小丫头怎么这么像。” 当着邓淑芬的面,宋铁生有选择地讲了一些舅舅的事。 “娘说,但凡张家后代,脚底板都有这样一个胎记。 他们找了舅舅很多年,可是一直没找到。” 李青松缓缓地坐下来。 “没错,我爸……确实不是我们奶奶亲生的,当初有对夫妻经过蛤蟆滩,把我爸送给了我奶奶。 我奶说我爸应该也不是他们的孩子,因为照片上……对,有张照片,你等一下。” 李青松去屋里的包袱翻出那张照片给宋铁生看: “那对夫妻带了两个孩子,我爸明明大一些,这照片上却没有他的影子,只有那个小儿子的。” “对了,我奶还说,那对夫妻当初要去北江省一个叫卢林县的地方,我还没去打听……” “卢林县?就是这啊!” 一旁的邓淑芬惊讶道:“咱们这个新林县以前就叫卢林。” “啊,是吗?” 李青松还没来得及细问,又听到铁生兄妹齐齐地惊呼声:“建国叔!?” 第137章 去问问 “铁生,你认识照片上的人?” “对,这两个人抱着的小娃娃,是建国叔……” 宋铁生跟李青松讲了他们和周建国之间的缘分。 建国叔曾经说过,他的父母是在一个大户人家做工时认识的。 显而易见,这个大户人家就是他姥爷家了。 南河沟,张有福,特务,建国叔的父母,还有那些牛皮纸…… 一时间,惊人的联系在宋铁生脑中慢慢展开。 “这事儿……既然是建国叔的父母,咱们直接去问问,看他知不知道些什么……” 不过,建国叔当时才一岁,除非他父母后来跟他说过相关的事,不然他能知道什么? 宋铁生并不抱什么希望,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李青松点点头,眼神里是和年龄不符的沉稳。 他看向妹妹:“春妮儿,你和穗穗在这待会儿,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春妮儿紧紧抓住哥哥的手,小脸绷着:“哥,我也想去。” 记忆恢复后,她被人抢走这事仿佛是昨天发生的,而这一年发生的事、见的人反而如云里雾里。 因此春妮儿对哥哥十分依赖,简直半刻也不能分离。 “没事,那就一起去吧,建国叔家离这里不远,走上半个小时就到了。” 宋铁生转向邓淑芬:“奶奶,那我们这就过去。” 邓淑芬理解的点点头:“去吧,早些回来。” 等出了郑家的门,宋铁生才将姥爷家的背景以及张有福冒充舅舅的事告诉了李青松。 “刚才当着邓奶奶的面我不好说这些。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调查,我娘的嫁妆还有姥爷的家产并不在南河沟。 我怀疑张有福背后肯定还有人……” 他并没有说统子哥,牛皮纸还有宋家的事。 统子哥的存在他不能说。 至于其他事,宋铁生觉得背后牵扯太多,且跟李青松他们没什么关系,没必要让他们跟着一起操心。 李青松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在他的印象里,他爸就是个普通的农村汉子,非要说跟人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长的俊了些,人也聪明了些。 谁能想到他爸竟然是地主老财家的…… 啊,呸呸呸。 什么地主老财,那是他爷爷。 李青松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宋铁生问。 “青松哥,以后我们就是亲人了,你能跟我讲讲你爸妈……就是舅舅和舅妈的事吗?” “我爸啊……好……” 李青松看向远方,思绪也跟着远去。 “我爸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他从小就……” 上午的阳光带着丝丝初秋的凉意,几人在路上慢慢走着。 “五年前,我爸妈打鱼遇到河暴,连人带船都被冲走了,连具尸体都没留下……” 讲到这里的时候少年声音哽咽,而宋铁生脸上早已布满泪水。 穗穗原本只是听着,听到舅舅和舅妈连具尸体都没留下的时候,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哭声带着深切的悲痛。 “舅舅!舅妈……” 一旁的春妮儿懵懵的。 她对父母没有记忆,爸妈只是别人嘴里模糊的影子。 本来她只是不安地看着他们哭,可在穗穗这极具爆发性和感染力的哭声感染下,莫名的恐慌和委屈瞬间攫住了她。 她也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看着两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妹妹,宋铁生和李青松忙抹干眼泪。 “妹,不哭。” “春妮儿,不怕。” 好不容易哄好两人后,气氛已然没有那么悲痛。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 不管怎么说,他们又多了两个亲人。 前方再难,也有人会陪着一起走…… 宋铁生熟门熟路地带着他们穿过几排房子,到了钢铁厂家属院。 几人进去的时候,周建国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铁生!穗穗!快进来!你们俩来得正好!” 周建国咧着嘴,“中午你玉梅姨过来,咱们一起吃个饭。呦,这两位小同志是……” 他疑惑地看向李青松兄妹俩。 “他们是……我们刚认的亲戚。”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没说太具体。 李青松上前一步,礼貌地点点头:“建国叔好。” 春妮儿也跟着小声叫了声“叔好”。 “哦哦!亲戚啊!好好好!快进屋,随便坐!” 周建国热情地招呼,虽然好奇这“刚认的亲戚”是啥关系,但也没多问。 他从窗户上拿了个陀螺给穗穗。 “昨天你玉梅姨拿来的,说给你玩。你们两个女娃一起玩去吧。” “谢谢建国叔,一会儿我要当面谢谢玉梅姨!” 穗穗甜甜道了谢,便和春妮儿凑到一起玩了起来。 宋铁生则从筐里一一拿出上次周建国说要的东西。 红糖,大米,布料,还有两斤卤牛肉。 周建国眼睛一亮,脸上笑开了花:“好小子!真有你的,办事儿牢靠!” 明天就去丈母娘家! 宋铁生看周建国心情不错,东西也送到了,觉得是时候了。 他脸上的轻松褪去,换上了认真的神情,从怀里掏出那张照片: “建国叔,还有件事……得问问您,您看看这个。” 建国叔正沉浸在喜悦里,看到照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用右手接过来。 当他看清照片上的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讶和困惑。 “哎,这……这不是我爸妈和我……这照片……” 他猛地抬起头,看了看墙上挂的那张。 李青松顺着周建国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三人纷纷站起身,围了过去。 宋铁生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稳但清晰地叙述:“建国叔,这张照片,是青松哥的奶奶给他的。 他奶奶说,大概二十多年前,照片上这对夫妻,也就是你的爸妈,带着两个孩子路过他们村……” 周建国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他指着照片上那个小男孩,斩钉截铁地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我是独苗!从来没听他们提过半句还有个哥哥被送人了啊!这……这从何说起啊?” 第138章 白老六 他满脸的难以置信,眼神在照片和宋铁生脸上来回扫视,试图找出开玩笑的痕迹,但只看到一片严肃。 “这不可能啊……” 宋铁生继续平静地说:“建国叔,还有件事。 其实青松哥是我亲舅舅的孩子,我们姥爷家,也就是青松哥的爷爷家,很多年前遭了土匪,就在那场混乱里,我舅舅被人抱走了。 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爹娘在南阳省的大户人家做过工,那户人家是不是姓张……” “张家?” 周建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猛地从照片上抬起,死死盯住宋铁生,又猛地看向李青松。 他脸上的血色似乎在瞬间褪去,拿着照片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你们是说,我爸妈他们……抱走了青松的爹?抱走了你舅舅?”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这……这怎么可能?! 他们……我爸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就是本本分分的工人啊!” 周建国刚才想起了小时候爸妈争吵的画面。 他不记得他们为什么吵架了,但是确实好几次听到两人提起“张家”。 他爸妈确实在“张家”待过。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剩几人轻微的呼吸声。 “建国叔,我们过来也是想问问,你爸妈有没有说过什么关于我舅舅的事?” 周建国抓着头发,眼露迷茫。 “……对不起……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爹娘……他们什么也没告诉我……一个字都没有……” 巨大的困惑和无力感淹没了他。 他爹娘怎么会抱走人家的孩子呢? 他们怎么会干这样的事呢? 宋铁生和李青松沉默地看着陷入痛苦的建国叔,没有指责,只有同样的沉重和未解的谜团。 本以为从周建国这得不到什么答案了,宋铁生轻轻叫了一声: “建国叔,我们不是来怪你的,只是想弄明白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话没说完,周建国突然抬头。 “对了,有一个人可能知道我爸妈的事!” “啊?是谁?” “铁生,明天我就去找那个人问问。” 宋铁生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建国叔,你确定吗?” 周建国点点头。 “我爸妈认识的人基本都是这个县城的,只有一个是外地的。 我曾经听他们提过几嘴,说这个人和他们一样是南阳逃出来的,只是他去的是另一个省。 我小时候那人还给我家里寄过几次东西,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没来往了。 铁生,你容我几天,我安排一下,明天就去找他问问!” 周建国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母是个坏人,可事实摆在这里。 他比宋铁生和李青松更迫切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建国叔,你的腿……” “没事了,你看!”周建国猛地一个大抬腿,吓了宋铁生一跳。 “没事,都结疤了。” 周建国目光躲闪,他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叫他叔的少年。 “叔,你要去也得让我知道你去哪儿,不然我哪能放心?” 宋铁生态度一如往前。 即便知道建国叔的爹娘可能做了对不起张家的事,他也没办法立马对他横眉冷对。 既然有人可能知道当年的事,那就再查一下吧。 兴许会得到什么不一样的消息。 周建国在一个木箱子里翻了半天,最后翻出一张旧纸条。 “这里,你看上面写的:北阳省临山县青石村,白老六。” 当初他爸妈给这个人寄过好几次东西,因此这个写着地址的纸条还留着。 “就是这个白老六,不过我们两家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去了还能不能找到人。 但是不管找不找得到,叔都会给你个交待! 俗话说父债子偿,他们要真的做了亏心事,我想法子也会偿还你们……” 知道了这样的事,周建国也没空想和陈玉梅吃饭的事了。 他当即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就出发去北阳省。 宋铁生眼见劝不住,只好和周建国告别后离开了钢铁厂家属院。 回到郑家的时候,郑和平也回来了。 听邓淑芬说了两人之间的事,他感叹道:“青松啊,你这趟跑得值,不仅妹妹找到了,还多了一个表弟和表妹。”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红姐的抓捕令已经发到各地。” 郑和平喝了口水,语气转而变得惭愧: “局里人手有限,虽然还没搞清为什么红姐非要拐走春妮儿,但确实没办法一直盯着这件事了。 你们如果想回的话可以回去了,不过回去了也不能放松警惕,我会和你们那边的有关部门打好招呼的。” “知道了郑叔,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李青松拉着妹妹深深鞠了一躬。 宋铁生高兴道:“青松哥,你们别急着回,跟我去南河沟住一段时间吧。” “是啊,青松哥,我要和春妮儿一块玩!” 穗穗拉着春妮儿的手:“我要和春妮儿躺一个炕上睡!” 众人都被逗笑了。 李青松也想去宋铁生那看看,就答应了。 “我得跟奶奶说一声,时间长了我怕她会担心。” 一旁的郑和平听了,笑道:“这简单,我明天去局里打个电话,让那边相熟的找人去你家报个信。” “那麻烦你了郑叔。” “嗐,不麻烦,你们回家的话记得来跟你邓奶奶说声再见就行。” “嗯,一定。” 李青松进屋收拾了东西,大部分都是邓淑芬这段时间给春妮儿置办的。 “这褥子拿上,还有这鸡蛋……” 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将宋铁生的竹筐装满了,邓淑芬还想把他早上送的东西给装上。 不过被宋铁生躲开了。 “奶奶,留着给狗蛋吃。让狗蛋好好补补身子,对了,怎么不见他?” “狗蛋去送他爷爷最后一程了……” 宋铁生点点头,背起竹筐。 “奶奶,郑公安,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有事就来找你们郑叔。” 邓淑芬不舍得望着四个孩子离去的身影。 “唉,几个娃都是好娃啊!可惜爹妈都不在了。” …… 第139章 祖上很阔 从公共汽车上下来,进村的路上,李青松忍不住道:“铁生,你再多说说我爷家的事。” “好,我也是听娘说的。” 宋铁生眼神扫过空旷的四野,确定无人后道: “娘说,姥爷在解放前被人称为‘张半城’。 城里半数的商铺、房产都属于张家,乡下还有成片成片的良田,佃户众多。 张家宅邸是当地最气派最讲究的深宅大院,绝对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地主了。 娘出嫁的时候,光嫁妆箱子就抬了三天三夜,箱子里的金镯子银项圈都是按斤称的,四个壮汉抬着都打晃儿。 还有前朝宫里流出来的玉器、宋代的瓷碗、成匹的苏杭绸缎、各种玉器古董。 娘说,她嫁妆里的东西随便拿出一件就够普通人家吃好几年了…… 可是娘还说,张家那时候的的家产跟祖上比的话,就是个零头。” 李青松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啥?这还是……零头?” “嗯。” 宋铁生突然停下来,凑近李青松耳朵。 “娘说,张家祖上是给皇上干活的,干得还是那种最要命的事!” 李青松如遭雷击。 “铁生,这话可不敢乱说啊,这……这比地主老财的名头吓人一百倍!” 宋铁生笑道:“青松哥你怕啥,娘是听姥爷说的,姥爷也是听上一代讲的,谁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不过,张家祖上很阔是肯定的。” 李青松下意识点点头:“那爷爷和奶奶是个啥样的人?” 宋铁生继续道:“姥爷姥姥我都没见过,也是听娘说的。 娘说,姥爷长的一表人才,还很有才华,城里的大家小姐没有不想嫁给姥爷的,就是当小妾都愿意。 不过姥爷只喜欢姥姥,姥姥姓秦,是京城大户人家出来的。 听娘说,秦家比张家还厉害,所以姥姥嫁给姥爷的时候秦家根本不愿意。 为此,姥姥和秦家脱离了关系。 姥爷这辈子只娶了姥姥一个,两人感情很好,可惜生舅舅的时候她难产去世了。 舅舅好不容易活下来,姥爷自然是当眼珠子一样疼。 我觉得,当初他之所以认下张有福,估计也是想着不打草惊蛇,找到舅舅的下落。 只是,后来一直没找到……” 说到这,宋铁生不免为姥爷感到遗憾。 “铁生,那这个张有福又是个啥人?” “张有福?” 宋铁生将刚来南河沟时的事告诉了李青松。 “王八蛋!占了人家的身份和家产,还想杀人?!” 李青松猛地一挥手。 “铁生,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俩找他去,趁他落单,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地揍他一顿!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李青松的提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快意恩仇,充满了宣泄愤怒的渴望。 宋铁生听着,心脏也跟着剧烈地跳动。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揍他!把那个鸠占鹊巢、恬不知耻的张有福狠狠揍一顿! 他几乎就要点头答应,拳头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但就在冲动即将占据上风的瞬间,宋铁生脑海里闪过了更多的东西。 凭张有福一家人,真的能把前世的他和妹妹搞得那么惨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眼神里的冲动渐渐被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和算计取代。 “青松哥,揍他一顿是解气,可就算把他揍趴下了,揍得他哭爹喊娘,他就能把那些个嫁妆箱子还回来吗?” 宋铁生摇摇头:“他不会的。” 张家的家产和娘的嫁妆分明不在南河沟,可张有福还能在南河沟待这么多年。 单从这点看,他还是挺能忍的。 宋铁生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穗穗这么小,我们还是黑户,等站稳脚跟,再想办法跟他斗也不迟。 咱们要做的是让自己变厉害,等他出手,咱们接招。 否则就算把他杀了又能怎么样?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宋铁生想到了埋到寒骨山下的娘的耳环。 那天统子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耳环,等看到春妮儿和李青松身上的黑雾后,他猜想,会不会是某个身上同样有黑雾的人带着耳环进村,或者靠什么东西掩饰,才躲过了统子哥的监测? 而那两天进村的只有那两个人贩子。 可以确定的是张巧玲根本不是被拐的。 所以宋铁生觉得张有福跟那两个人肯定认识。 或者说,那两个所谓的人贩子就是张有福背后的人。 总之,在没搞清黑雾是什么东西之前,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也许,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不止他和妹妹,还有……别人? 想到这,宋铁生惊了一身冷汗。 是啊,他们能有统子哥,别人怎么就不能有比统子哥更厉害的东西呢? 一旁的李青松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却显得异常沉稳的表弟,心中十分佩服,又带着点惭愧。 “铁生,你说的没错,我这个人就是爱冲动,不想后果,咱们现在这样确实不能冒险。 对了,说起来,我得感谢穗穗那天送了我几个馒头,不然啊,还找不到春妮儿呢!” “哦,这话怎么说?” 李青松讲起那天准备找田老根算账的事,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还好那天没冲动起来……” 宋铁生点点头:“其实,村里的赤脚医生大多……怎么说呢,不专业。 图钱的多,没有真想害人的,只是他们没意识到,治病救人这事,不懂、不专业本身就是一种害人。” “哎,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几人过了洞门,宋铁生指了指窑洞小院: “到了,就这。” 推开木头院门后,李青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里,靠墙堆着整整齐齐的柴垛,仓房角落里垒了个鸡窝,七八只肥肥的小鸡正咕咕叫着踱步。 最扎眼的是院子里的那颗高大枣树,虽然枣子都被摘了,可树上的叶子还是绿油油的,煞是好看。 不过让他惊讶的可不是这些,而是树下摆的整整齐齐地桌椅板凳。 “铁生,这么多桌椅干啥用的?” 宋铁生笑道:“我现在教村里的娃娃认字,隔一天教一次,赚点家用。” “我的天,你太厉害了。” 李青松由衷佩服道。 第140章 捡鞋 等进了屋,他更是倒吸了口凉气。 窑洞的内壁用白灰刷得雪亮,靠墙一排实木柜子擦得能照出人影。 炕上铺着崭新的被褥,叠着两床厚实的棉花被。 最惊人的是那张八仙桌上,赫然摆着一盏锃亮的煤油灯,一个热水壶,旁边还有几本书和一支钢笔。 “铁生,这些书上的东西你都懂?” “嗯,差不多,青松哥,你随便坐,就当自己家。我去给你们做饭,咱们吃米饭,吃肉!” 李青松光听到“肉”这个字就觉得口水直流。 “铁生,别糟蹋粮食,你们平时吃啥我们吃啥就行。” 宋铁生笑了:“青松哥,咱们自家人,我也不瞒你,我和穗穗平时就吃这些,你只管坐着等吃就行了。” 穗穗去了西屋,在空间翻了半天,找到之前婚宴上捡的点心,又装了一盘瓜子花生,最后冲了两碗糖水给李青松和春妮儿喝。 怕两人饿,宋铁生快速炒了个鸡蛋,其他都让穗穗从空间拿。 没一会儿,桌子上就摆了满满当当的饭菜。 “青松哥,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咱家有米饭有面条还有馒头。 这肉菜都是早上做好的,刚热了一下,菜都是学生拿来的,这碟腌萝卜是经常关照我的一个奶奶送的……” 李青松闻着饭菜的香味心里泛起暖意:“铁生,看你们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青松哥,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穗穗自觉成了小姐姐,给春妮儿盛了满满一碗饭,饭上的肉几乎堆成了小山。 “吃,都吃。” 春妮儿看着碗直发愣,一张小脸也变得煞白。 穗穗奇怪道:“春妮儿妹妹,怎么了?” 李青松在一旁心疼道:“被拐后,春妮儿每次吃饭之前都会被红姐灌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喝了以后春妮儿就会忘掉许多事情。 她不想忘,所以见了碗就打翻,红姐便让人按住她硬灌,还会打她。 这导致她哪怕失去记忆了,还是一看到碗就觉得害怕,吃不下里面的食物……” “春妮儿妹妹……” 穗穗赶紧把碗拿开,脑子一转想到了办法。 她拿了个馒头,掰开,往里面塞点菜塞点肉。 “吃,这叫肉夹馍!” 春妮儿小心地接过肉夹馍,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她小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她没办法控自己,一看到碗她就不由想到那段恐怖经历,就会忍不住恶心想吐。 “不用说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我也吃肉夹馍,咱们都不用碗。” 说着穗穗给自己也做了个,“吃吧。” “嗯。” 春妮儿这才小口小口啃起来。 天色快黑的时候,郭大壮来了,他来给宋铁生送旧衣裳。 “铁生啊,伯伯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换的,但是怎么可能不吃亏呢?别人我不管,伯伯不能占你便宜。” 郭大壮强硬塞给宋铁生几张钱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还有这些旧衣服,你婶子原本想破开做鞋,你要的话就拿去。” “伯伯,这衣服有用呢,我就收下了,回头再送你几尺布。” 除了送旧衣服,郭大壮还有别的事安排宋铁生做。 “明天把村子里的标语再涂一遍,原来的时间一长都掉色了,给你算工分。” “好,交给我了。” 两人正说着话,穗穗带着李青松兄妹回来了。 “铁生,这是……” 郭大壮看着穗穗和春妮儿相像的面孔一时有些疑惑。 “郭伯伯,这是……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 “哦,朋友……” “伯伯,你放心,他们不是坏人,都有路条的。” 宋铁生忙解释着,让李青松掏出了自己的路条。 郭大壮看了路条,“原来不是北江的啊。” “对,伯伯,我是来寻亲的,之前住在县公安局的郑公安家里。 前段时间他们不是抓到了一伙人贩子,解救出了好多人吗?我妹妹就是其中一个。” “郑公安啊,我知道。” 郭大壮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他以为宋铁生要发展外省“业务”,便没多说什么。 等郭大壮走了,宋铁生才问三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穗穗指指李青松的脚:“哥,青松哥的鞋坏掉了。” 李青松红着脸,不自在的抠了抠脚趾头。 宋铁生一拍脑袋,他一早就注意到李青松穿的草鞋了。 这种鞋就算再结实也不过坚持一个礼拜,像青松哥这样闲不住的,草鞋磨损的更快。 他本想着回了家就给青松哥找一双鞋,结果给忘了。 “哥,我去给青松哥拿鞋,你们在这等一下。” 穗穗跟哥哥对视一眼,宋铁生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妹要去捡鞋了。 穗穗到了屋里便闪身进了光团。 反正今天的捡剩饭机会还没用,就全部捡鞋吧,到时候他们还能跟人换鞋。 光团瞬间出现了画面。 成群结队的大学生们穿着便装步履轻盈地从宿舍楼门口涌出。 “终于不用再穿这破鞋了!硌死我了!” “喂,你真扔啊?不留着当纪念?” “纪念?纪念我晒成黑炭的岁月吗?快扔快扔!” “哎呀,我的帽子呢?算了算了,反正也不要了。” 穗穗看到一个小姐姐提了一件沾满泥土的迷彩服外套,在空中抡了两圈然后猛地朝垃圾桶掷去。 其他人有样学样,将手里的迷彩上衣、长裤、解放鞋一股脑儿扔进了垃圾桶。 穗穗眼睛紧紧盯着绿色的胶鞋。 “统子哥,这些衣服和鞋看着也不破啊,怎么给扔了?” 系统解释道:“这些都是军训时候穿的衣服和鞋,军训完就不穿了,很多人就会扔掉。” “军训?” “对。” 系统解释了一通关于军训的事,穗穗十分向往。 “我也想考大学,我也想军训。” 等那些大学生们扔完,几个垃圾桶甚至外面的地上都堆满了衣服和鞋。 穗穗看到有个阿姨过来挑了几件走了,还有几个女生收拾了一堆衣服准备卖掉。 只有鞋子还无人问津。 系统检测了一下,“穗穗,可以捡回来了,这些鞋子注定被抛弃。” “那几个姐姐为什么不把鞋子卖掉?” 系统想了想:“不知道,或许是味道太大?” 穗穗看了下,果然,小姐姐们靠近鞋子的时候都捏着鼻子,好像很臭的样子。 第141章 解放鞋 【这种鞋子透气性差、捂脚,穿得久了有点味道很正常。】 穗穗点点头,捡剩饭捡多了,她也知道现代人对衣食住行的要求都比较高。 他们嫌弃这些衣服鞋子,肯定是因为有更好更舒服的代替品。 不过她可不嫌弃,毕竟这可是解放鞋啊! 供销社卖两块五一双呢! 结实耐用还防水防滑,穿着这种鞋子去地里干活,不比布鞋好多了? 多少人想要都买不起。 当然,就算买得起也不一定能买到。 系统帮她把校园各处的鞋都捡了回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扔掉军训的鞋子衣服,也有想学那两个女生,捡衣服鞋子卖掉回收的。 不过即便这样,统子哥还是捡回了七百双鞋,各种不同尺码的都有。 因为捡剩饭重量的增加,这几次净化转化都消耗了一定的感恩值。 穗穗算了算,消耗的跟她得到的一比,根本不值一提,感恩值依旧稳定增长。 目前的一千多个感恩值足够她和大侄孙女通话用了。 穗穗找了两双跟李青松脚差不多大的鞋子出了光团。 “青松哥,你快试试这两双鞋。” 崭新的绿色解放鞋一亮相,立马吸引了两个少年的目光。 “是胶鞋!” 李青松下意识接过,手指触到帆布鞋面和厚厚的橡胶底子时,他的呼吸都停住了。 “这可是个金贵玩意儿,我们大队长的儿子就穿这鞋。” 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气味钻进李青松的鼻子,那是属于新鞋特有的味道。 “不行,我可不能穿这么好的鞋。铁生,拿你的旧鞋子给我一双就行,这新的你穿。” 穗穗拉着李青松进西屋看,“青松哥,咱家鞋子多着呢,你瞧!” “不是……” 李青松看到西屋堆起来的密密麻麻的各种物资呆住了。 “你们从哪搞来的这么多鞋?还有墙角那些,都是……粮食?” “是呢青松哥,都是我哥换来的,也有准备换出去的。” 李青松更震惊了。 不过,想到宋铁生送他们的那些东西,他又觉得很合理。 “铁生,你真有本事!这鞋我更不能穿了,你拿去卖多好,这种鞋能卖好几块吧?” 宋铁生用力按住李青松推拒的手腕:“青松哥,咱们一家人,不许跟我们客气。” 穗穗也道:“就是啊青松哥,咱们一家人,不用见外的。” 看着兄妹俩真挚的眼神,李青松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对,我们是一家人。那……那我就收下了。” 他使劲擦了擦手,像拿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这鞋一看就结实,你瞧,这鞋底硬邦邦的,干活穿最好了。” 宋铁生笑道:“快坐下试试看,鞋子就是用来穿的,试一下合不合脚。” 听到这话,李青松心跳更快了。 他脱掉稻草鞋,把自己那双沾着泥灰,脚底板结着厚厚老茧的赤脚,在破旧的裤腿上使劲蹭了又蹭。 “太脏了,我洗了脚再试试。” 李青松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去院子里洗脚去了。 穗穗看他的衣服也破得不成样子了,又花了几个感恩值让统子哥用劳动布转化了一身衣服。 等李青松穿上新衣服、新鞋站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像做梦一样。 他都好多年没穿过这么新的衣服鞋子了。 “青松哥,你穿着这身衣服真精神,春妮儿妹妹,你说是不是?咱哥真俊!” 春妮儿挨着穗穗轻轻点点头:“嗯,哥俊。” 李青松在屋里走了两步,随后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真好……” 吃过晚饭,窑洞又来了几个送旧衣服的乡亲。 “小宋老师,我都洗干净了,你检查下看看行不行?” “我们的也洗了,小宋老师……” 有乡亲欲言又止。 “婶子,怎么了?” 墩子他娘不好意思道:“家里的旧衣服凑了一下,实在凑不够五斤,我把这布料给你退一些吧。” 宋铁生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 一个普通家庭所有人的衣服加起来可能有五斤。 但就算再破的衣服都没有“闲置”这一说。 而他给乡亲们的二十尺布顶多只能做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的秋装。 所以旧衣服根本不能全部用来跟他换新布料,不然家里其他人就没衣服穿了。 更何况,就算有了新布料也不可能全部用来做新衣服,那样太奢侈了。 大多是裁点新布料在旧衣服上补个袖子、接个裤腿,这样利用率才大。 因此,能给他送来足够旧衣服的除了郭大壮家,就只有两三户。 想到这,宋铁生对郭大壮十分感激。 当初他给穗穗送来的那几件衣服都是没什么补丁的,可以称得上大手笔了。 “婶子,你们都不是外人,这样吧,布料你们还拿回去,旧衣服以后再给我补上。” 宋铁生放低声音:“你们愿意把孩子交给我,我也愿意信任你们。 不过咱们自己人才这样,别人就不行了,该多少还是多少,明白了没?” 墩子娘眼眶发热:“小宋老师,那,真的太感谢你了。” 南河沟的乡亲们家里都穷,对于愿意省一口吃的来送孩子学习的家庭,宋铁生总是多一份信任。 其他人听了这话心里都暖暖的。 小宋老师当咱们是自己人呢! 他们留下了旧衣服,又抱着原本要退回的布料满脸欣喜地回去了。 不过临走前都让宋铁生给写了条画了押,约定过年前给他把旧衣服补上,或者用别的交换。 宋铁生本觉得没必要。 因为在实验田种小麦的时候,大家伙都毫无怨言地听他指挥,帮他干活,就算白送一些他也是愿意的。 可乡亲们说一码归一码,他弄实验田也是为了他们。 宋铁生听了很是感动。 又把自己搞到解放鞋的消息透露给他们,并告诉他们想要的话可以跟他换。 不过宋铁生还没想好怎么换。 既不能让人觉得太容易,又不能让人换不起。 晚上,在煤油灯下,兄妹俩和李青松围在春妮儿面前,看她画画。 白纸上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轮廓,加上嘴巴、鼻子、眼睛和眉毛,没一会儿,一个鲜活的人像便跃然纸上。 “哇!春妮儿妹妹,这就是我舅吗?你画得太好了!” 宋铁生摸了摸春妮儿的脑袋赞扬道:“春妮儿,你真的很厉害!这水平能当画家了!” 春妮儿抿嘴笑了笑,又拿起铅笔唰唰画了起来。 “这是我妈。” 李青松看着画纸上熟悉的人像,露出怀念的神情。 第142章 天赋 “对了,青松哥,舅妈是哪里人?我还没听你提过你姥爷家……” 李青松一愣,随即露出厌恶的神情。 “铁生,我真不想提,那一家子……都是畜牲!” “他们家重男轻女,我妈还有我几个姨都被他们卖掉了,我妈从买他的人家里逃出来后遇到了我爸。 那家人说,我爸不买我妈的话就把她抓回去再卖一次。我爸不忍心,就想法凑了一笔钱给他们,算是买断了关系。 可是从我爸妈结婚,那家人就三天两头去我家要钱,各种闹事装可怜。 一开始我爸还给了几次,后来见他们实在贪得无厌就不管了,还和他们打过几次架。 因为这事,有些不明真相的人就指着我爸妈骂,说他们不孝顺老人、没良心。 后来……后来我爸妈出事,还有人说他们是遭了报应。 我爸妈不在后,那家人别说照顾我们了,还让我把春妮儿卖了,说一个丫头片子迟早要嫁出去…… 我气不过,又跟他们打了几次,然后……然后我名声也坏了。” 李青松说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这个人直来直往惯了,很多时候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确实不怎么考虑后果。 “青松哥,对宵小之辈就要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才能震慑,我觉得你的做法并没有错。 你打过他们后,他们还找事吗?” 李青松听到铁生赞同他,顿时手舞足蹈。 “刚开始他们还不怕我,后来看我真的是下死手,就不敢再来了。打他们几顿还是有用的。” “嗯,不过下次咱们还是要想一想,怎么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去反击。不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好,铁生,你没事多教教我。” 李青松接着讲:“春妮儿被拐后我就怀疑过是不是他们干的,去那家狠狠闹了几次,不过他们死活不承认。 我也没办法,反正闹了之后他们更避着我了。” 宋铁生了然道:“这样也好,井水不犯河水。” 说到春妮儿被拐的事,穗穗问:“春妮儿妹妹,你还记得拐你的人长什么样吗? 能不能画下来让我看看?” 其实她是想让统子哥记住,假如检测到了还能提醒他们。 李青松笑道:“春妮儿记得呢,都画下来交给郑叔了。 春妮儿,要不你再画一次给穗穗看看,以后也好防范这些人。” 春妮儿点点头,又“唰唰唰”的画起来。 李青松看着妹妹娴熟的样子,不由感叹:“都是家里穷把春妮儿耽误了,她一点点儿……这么高的时候……” 李青松比划了一下,“就会拿个树枝在地上画了,我和奶奶整天干活,从没注意过她画的什么。 也就是你这里有笔有纸……你看看她,才画了几次,竟然能这样好……” 李青松不会用什么华丽的语言描述,但是在他眼里,自己的妹妹就是厉害。 宋铁生宽慰道:“青松哥,春妮儿现在也是我妹妹,她喜欢画画,我就给她找纸找笔找书,让她使劲画!” “就是啊青松哥,咱家纸和笔多得是,春妮儿妹妹想画多少就画多少!” 一旁的穗穗十分羡慕:“春妮儿妹妹画得这么好,哥,这就是‘天赋’吧。 你说墩子哥养鸡有天赋,小河化学有天赋,柳青阳找东西有天赋,晓莲姐打扮人有天赋…… 对了,我觉得青松哥打架有天赋! 哎呀,大家都有天赋,我怎么没有呢?” 宋铁生刮了刮妹妹的鼻尖,笑道:“你怎么没有天赋,你说话有天赋啊。” “说话怎么能叫天赋?” 穗穗瞪大眼睛:“大家都会说话啊!” 宋铁生认真道:“虽然大家都会说话,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快速掌握一门语言。 你看你来南河沟才多久,就会说这边的方言了。 还有咱们逃荒来的路上,你每次听到外省人说话都能学得很快。 嗯……这怎么不算天赋呢?” “你不信的话说两句让青松哥听听,看他会不会讲这些方言。” 穗穗不敢相信:“真的吗?我有说话的天赋?” “对,你说两句。” “说就说!”穗穗下巴一扬,表演欲瞬间被拉满。 “哎呀妈呀!您瞅瞅这天儿,热乎得邪乎!赶趟儿回家整点冻梨啃啃,那叫一个透心儿凉,老鼻子得劲儿了!” 这突如其来的“关外腔”让李青松先是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起来。 春妮儿虽然听不懂这话的意思,还是被这奇怪的语调逗乐了。 穗穗受到了鼓舞,小脸兴奋地发光,她眼珠咕噜噜一转,冲着春妮儿小腰一叉,嘴巴一扁,瞬间切换成另一种软糯婉转、带着点“嗲”气的腔调。 “哎呦喂!侬迭个小妹妹老好看格,聪明也聪明得勿得了!” 接着她又朝李青松蹭过去,仰着小脸,故意学着他平时笑得样子,小嘴一张,一口带着浓重鲁西南味儿的方言蹦了出来: “青松哥,恁这身衣裳真排场,瞅着还怪景哩!往后哄得那些小闺女团团转,说媒的得挤破恁家门框子!” “嘿,你这个小妮子!” 虽然有的词李青松没听过,不过还是明白了大概意思。 这个穗穗,在打趣他呢! “雷猴啊!今日天气好靓喔!” “蒜鸟蒜鸟,都不泳衣!” “你个方脑壳!恁么简单个事儿都搞不懂嗦?” “How are you ?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说着说着,穗穗还蹦出两句英语。 宋铁生一惊。 南河沟的好多乡亲都是战争时期因为各种原因逃过来定居的,因此村里有不少人还保留着老家的方言。 但是穗穗的方言大部分还是在光团看着画面里的人学的。 偶尔她会蹦出一两句来,宋铁生并没当回事,只提醒她最好别让别人听到。 却不知她什么时候竟然还学了两句英语! 这是他们能学的吗? 宋铁生赶紧给妹妹使了个眼色。 穗穗赶紧捂住小嘴巴,糟糕,说秃噜嘴了! 还好,李青松没有听过英语,还以为是哪里的方言,并未追问。 而春妮儿也在笑声中画完了十几张人像。 第143章 写标语 “咦?这两个人……” 穗穗指着其中两张画像问春妮儿:“她们是谁?” 春妮儿抓着李青松的胳膊,感受到满满的安全感后才开口道: “这个人叫红姐,是这些人里的老大。另外一个叫余珍珍,她是红姐的……就是总跟在红姐后面的一个人。” “哦,是个狗腿子。” 穗穗恍然大悟道。 春妮儿一下被逗笑了,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 “这个红姐,还有好几个名字,我听见有人还叫她芳姐、梅姐……” 至于其他人贩子,她光知道样子,名字并不清楚。 穗穗抬头道:“哥,那个张巧玲不就是跟这两个人跑了嘛!” 宋铁生顿时大惊。 他没有见过“拐走”张巧玲的那两个人,不过他知道穗穗在统子哥那里看到过这两个人的样子。 如果跟张有福勾结是的红姐,红姐又想方设法要拐走春妮儿。 那她,到底想干什么? 李青松也反应过来:“这个红姐是不是知道我爸才是真的张家少爷? 当初那些人去家里抢春妮儿的时候我就感觉他们也想把我拉走,不过我力气大,他们干不过我! 你们瞧,我这里的伤就是他们划的!” 李青松向兄妹俩展示了后颈的疤痕。 “铁生,爷得罪啥人了吗?咋害了他儿子不够还要来害他孙子孙女!” “对了,他们有没有害过你们?” 李青松的话瞬间提醒了宋铁生。 逃荒路上他娘跟他说过好几次,绝对不能回去,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一直以为娘的意思是,村子里的人会害他们。 可是,如果娘说的不是村子里的人而是其他人呢? 宋铁生隐隐觉得背后像有只手在操控这一切,操控着一个关于张家和宋家的巨大阴谋。 “没,我和穗穗就是路上吃了点苦。倒是我娘她……” 不知为何,宋铁生又想起了娘临死前的场景。 娘明明跟他说了很多话,可每句话都是半截。 现在想来,娘那个那样子,不像是没力气说,也不是不想说,而是像说了一半却被什么打断一样…… 李青松知道姑姑是在逃荒路上去的,忙安慰道:“铁生,姑姑在天上能看见的话肯定也不想你难过。 就像你说的,不管坏人想做什么,咱们要先把自己变厉害,然后见招拆招。 只要咱们都活的好好的,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打击!” 宋铁生缓过神儿:“对,咱们要活的好好的,还要越过越好!” 两个少年的信念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 以后,他们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亲人,绝不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在南河沟的第一晚,李青松和宋铁生睡到了西屋,穗穗和春妮儿睡到了东屋,四人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郭大壮就把绘制标语的东西拿来了。 石灰水、红土浆还有一小罐油漆和一瓶墨汁,知道宋铁生想带孩子们一起写,他还带了一捆棕毛刷。 这是他用废弃的棕蓑衣拆出来的棕毛绑在细竹竿上做成的,大的像扫帚头,小的也有巴掌宽。 郭大壮递给宋铁生一张纸。 “铁生啊,这油漆可不敢让他们霍霍了,就这么一点,还是县里特意批下来的,到时候在大队部的墙上写。 这是要写的标语,你就照着上面的绘就成。” “行,伯伯,不过县上为什么要特意批这点油漆?我看之前大队部墙上的标语都是红土浆写的啊。” 听到宋铁生这么问,郭大壮一张脸笑成了花: “这不是晓兰和晓莲要出院了嘛,县上打算给她们办一个表彰会,到时候省城的记者还会来报道呢! 前两天我带人把大队部收拾了一下,一会儿你把标语一写,红艳艳的,到时候拍照也好看!” “那可是大喜事啊,伯伯,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写,绝对给咱队里长脸!” “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你们快去吧,争取今天写好。” 宋铁生答应了一声便带着孩子们出发了。 “小宋老师,标语写啥?” 宋铁生看着面前的墙,沉吟片刻。 “这边写‘鼓足干劲,力争上游’,那边写‘艰苦奋斗自力更生’。 不过写之前咱们先打个底。” 之前村里的标语是县上统一派人下来写的,时间久了颜料早就风化褪落。 李青松帮忙把墙扫了扫,宋铁生让大家拿起手里的刷子。 “沾点石灰水,刷墙,把这面墙刷成大白底!” 一声令下,孩子们纷纷行动起来。 个子高的涂上面,个子低的涂下面,石灰水带着刺鼻的气味,溅到衣服上留下白点。 大家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涂着,粗糙的黄泥墙渐渐被一片刺眼的白覆盖。 “对,就是这样,小心石灰水,别弄到眼睛里。” “知道了小宋老师。” 满仓和二狗子则护着几个小的,在一旁眼巴巴看着。 “铁生哥,我们也想涂墙。” 看着两人羡慕的样子,宋铁生悄声道:“等会儿去大队部,让你们涂个够!” “真的?” “嗯,悄悄的,别吭声。” 满仓和二狗子对视一眼,心里喜滋滋的。 铁生哥对他俩真好啊! 等打好底,宋铁生和李青松用棉线又沾了石灰水,在大白底上弹出几条浅浅的线,作为定位。 最重要的时刻到了。 宋铁生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把中等大小的棕刷,在穗穗捧着的红土浆罐里深深蘸下去。 红土浆比石灰水粘稠沉重得多,棕刷立刻吸饱了沉甸甸的暗红色。 他站在条凳上,踮着脚,瞄准格子,稳稳地落笔,用力均匀地拖拽。 一个厚重略显笨拙但绝对醒目的红色大点出现了,接着是横、竖…… “小宋老师,真棒!” 孩子们在下面仰着头,大声赞叹着。 轮到笔画复杂的字,宋铁生就换上更灵活的笋壳笔。 笋壳笔尖能写出更精细的转折,但需要频繁蘸墨,红浆也容易顺着笋壳的纹理往下滴。 慧慧紧张地拿着破布跟在旁边,随时准备擦掉滴落的红点。 等主要的红字干得差不多了,宋铁生又拿小号的棕刷,沾上锅底灰汁,沿着每个红字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勾勒一道黑边。 这黑边一加上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有些晕染略显沉闷的红字,立刻变得精神抖擞,像镶了一道黑框,在白色的底子上跳脱出来,老远就能看清! 第144章 见到张有福 对于一些重复的字,就需要拓印了。 好在之前县上的人把那些刻好的字样都留了下来,郭大壮都给他送过来了。 宋铁生让墩子用旧棉絮包住一团稻草,扎紧做成一个“拓印包”,蘸上红浆,对着硬木板上的字样用力拍打,把字迹“复印”到墙上定位好的格里,再由他进行修整和勾边。 这大大提高了效率。 “看到没,就这样,这个木板一定要按紧,不然字就歪了,一会儿大家都可以做。” 孩子们跃跃欲试,在他们看来,写标语可是文化人才能做的事。 他们做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也是文化人了? 简直不要太高兴。 其他小一点的孩子虽然做不了什么却依旧看得津津有味,还引来很多村里其他的孩子。 “上学的人这么厉害吗?我也想上学了。” “我也是,不知道怎么收费的。” “唉,我家穷,恐怕上不起。” 宋铁生听着其他孩子的议论声,心里有些酸楚。 等到下午的时候,墙上的标语基本完成了。 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蹭着红土白灰,因为写的过于专心,他们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写的真好啊!真气派!” 孩子们的嘴角忍不住上翘,脸上都带着自豪的神情。 一种参与重大使命的庄严感和成就感,像一股暖流,冲淡了身上的疲惫感。 李常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原本他还怕孩子们会坏事,可是现在一看,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铁生,你把他们教的很好啊!娃娃们干得好,一会儿伯伯给你们一人奖励一个红薯!” 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 志胜几个小的则委委屈屈站在一边。 宋铁生看到了,忙为他们请功:“李伯伯,几个小的也帮大孩子拿棕毛刷了,还跟着跑了一天,可不能忘了他们。” 李常安瞅着儿子,心中感叹。 难怪孩子们都喜欢铁生。 他把三岁的儿子送到铁生这,纯粹是因为家里没人看娃,根本不指望他能学多少东西。 可铁生并没有因为儿子年龄小就糊弄事,该教的依旧会教。 志胜这么点的小人儿,有时候根本听不懂铁生讲什么。 于是,铁生就编了几句顺口溜给那几个小的。 别说,志胜还真记住了。 每天回去都会背给他们听,口齿伶俐了不少。 “行,那也给你们奖励……” 几个小不点期待地望着他,李常安心一软,本来想说“半个红薯”的,又改口道: “也奖励一颗红薯,每个人都尽力干了活,都一颗红薯行不行?” “行!” 孩子们并没有怨言,反而兴冲冲地讨论起怎么吃红薯的事。 “铁生,都写完了吧。” 宋铁生笑道:“李伯伯,就剩大队部了,让他们先跟你领红薯,我这就去。” “行。” 于是,宋铁生一行人又跑到了大队部。 张有福算完了队里的账,骂骂咧咧地从屋里走出来。 玛德,这个郭大壮真他娘的虚伪。 以前他做的账哪怕有一丁点不对劲,郭大壮都要查,要跟他吵跟他闹,还打他。 现在倒好,他变了!开始逼着他做“假账”了,不做还不行,还是要打他! 说什么为了村里人好,他们要哭穷。 还说什么要把账做的没有一点“疏洞”,他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农民,懂个屁! 那叫疏漏,疏漏! 他本想撂挑子不干,哪知道郭大壮也不在乎了,还说“去找铁生”。 张有福瞬间蔫了。 同时心里升起了说不出的嫉妒和恼恨。 凭什么张琬之比他聪明,连她生的孩子都比他的孩子聪明。 明明都是十二岁,他家老大连个算盘还没学明白,宋铁生就会做账了。 不过,再不甘心他现在也只能忍着。 红姐说了,等她把那个宋穗穗搞走才让他对付宋铁生。 张有福想骂娘。 为啥非要整走一个?让他们死一块怎么了? 怎、么、了! 好不容易做完账出来,张有福刚想回家就撞上了宋铁生他们。 往常他们一见面都是装作不认识,可今天宋铁生竟然一反常态,上来打了个招呼。 “呦,这不是张会计嘛,要回家?” 宋铁生是绝不可能再叫张有福舅舅的,他不配。 “关你屁事!” 张有福狠狠瞪了宋铁生一眼。 宋铁生也不在意,跟一旁的李青松使了个眼色。 看,这就是张有福。 李青松明白了,他拉着妹妹故意往前站了站。 “哎,铁生,这就是你们大队部啊,咱们在哪画?” “就在那,你看!” 宋铁生一抬胳膊,张有福才注意到他身旁的高个少年。 这人…… 明明没见过,怎么会有一种眼熟的感觉? 张有福上下打量了李青松一番,等视线顺着他的胳膊落到春妮儿身上时,他愣住了。 如果张巧玲有三分像穗穗的话,春妮儿最少有八分。 两张差不多的脸同时出现在他的眼前,张有福心中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看看春妮儿,又看看李青松。 随后将目光转移到宋铁生兄妹俩身上。 “你……你们……” 张有福手指微颤。 不,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宋铁生早就料到这种情况。 青松哥和春妮儿要在南河沟住的话肯定避免不了要和张有福见面。 所以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李青松假笑道:“叔,怎么了?是不是看我们眼熟?” 说到“眼熟”的时候他特地加重了音调。 张有福像见了鬼一样。 这话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张有福瞳孔写满了不可置信,不过,他还是试探道: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宋铁生嗤笑一声:“我们怎么不能在这了?假的都能在这,真的怎么就不能了?” “怎么可能!?” 张有福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连带着声音都变尖利起来。 “穗穗,检测到强烈恶意!” 统子哥马上发出了警报。 其实不用系统说,几人也感觉到了。 宋铁生和李青松马上护住两个妹妹,将她们推到身后。 一旁的二狗子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虽然害怕还是大声喊着:“张伯伯,是大队长让我们来写标语的。” “对,是我爸让来的。爸!爸!” 满仓不明所以却隐隐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赶紧冲着办公室的方向大喊了几声。 郭大壮听到儿子的声音立马出了屋:“在呢在呢,你来这干啥?” 满仓一看他爸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第145章 防身武器 他极力维持脸上的淡定表情,可瞳孔深处那点无法聚焦的晃动还是暴露了内心的兵荒马乱。 最终,他一言不发地扭头走了。 郭大壮正好来到了几人面前,“怎么了铁生?刚才张有福为难你们了?” 宋铁生摇摇头:“没事的郭伯伯,他就是问我们为什么在这,二狗子跟他说了,我们到这写标语呢。” 满仓心突突直跳,“爸,刚才张有福看着可凶了,吓我一跳。” “不怕,大队部这么多人,他能干啥?再说,不是有爸在吗? 你们快去写吧,听你铁生哥的,别乱捣鼓明白了吗?” 满仓乖巧点头:“知道了爸,我听铁生哥的。” 郭大壮见他们没什么事,就进屋忙去了。 这次终于轮到满仓和二狗子刷墙了,两人干得兴致勃勃。 而用油漆和墨汁写的标语果然更加艳丽好看。 天色将黑的时候,宋铁生终于完成了所有工作。 回去的路上,李青松有些担心:“铁生,看张有福那样,他应该猜出来我和春妮儿是谁了。你说,他不会害咱们吧?” “没事,青松哥,村里人多眼杂的他不敢。往后咱们做什么事都在一起,尤其是穗穗和春妮儿,别让她们单独出去。” 穗穗还好,能随时躲到统子哥那里。 春妮儿就不行了。 “哥,你放心,以后我去哪儿都跟春妮儿一起。” 穗穗拉起春妮儿的手保证道。 再一个,统子哥现在能监测到整个南河沟的情况,只要张有福想做坏事,统子哥就能第一时间检测到。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要弄点防身的东西。 穗穗也是这么想的。 因此一回到窑洞小院,她就找机会进了光团。 “统子哥,我想捡点……武器!” 穗穗的想法很简单。 之前晓莲姐说她们被特务拿枪顶着的时候十分害怕。 郭伯伯也说过,上山的话可以拿枪打野猪。 她虽没见过枪,不过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所以她要捡枪,还要捡很多比枪更厉害的东西! 奇怪的是,往常只要穗穗在脑中想一下就会出现的画面,今天却迟迟没有出现。 “统子哥,难道我不可以捡枪?” 系统语气坚定:“可以的,我能捡到所有别人不要的东西。 刚才我查了一下,枪是人类的一种武器,有人制造就肯定有人不要,所以可以捡到。” 听到统子哥这么说,穗穗只好又耐心等了一会儿。 好在,画面最后还是出现了。 不过这次的画面比之前的任何画面都要惊人。 硝烟滚滚的战扬上,枪支粗暴的连射声像铁锤一样砸向耳膜,火箭弹拖着刺耳的尾音划过头顶,在远处炸开一声闷雷,震得脚下大地发抖。 一个母亲抱着襁褓,不顾一切地冲向自以为安全的方向,却被飞溅的碎石击中肩膀,踉跄着扑倒,她用身体死死护住孩子,发出母兽护崽般的呜咽。 老人蜷缩在角落,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布满皱纹的脸扭曲着,浑浊的泪水混着泥土流下。他干瘪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咒骂。 穗穗看到,一个瘦小的男孩像被钉在断墙边,手里紧攥着一只脏兮兮的玩具熊,眼睛瞪得巨大,却空洞无物。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极致的恐惧能抽干所有的声响。 尿液顺着他的裤管流下,在尘土中洇开一小片深色。 “统子哥,这是……这是打仗吗?” 穗穗眼神诧异,随后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她能看出来这些人不是他们华国人,可是那是未来啊! 在她看过的画面里,未来人有吃有喝,发展的十分迅速,不仅懂得许多她这个年代人不懂得东西,还有许多他们没有的东西。 可是都那么厉害了,为什么还会有战争呢? 穗穗沉浸在一股难言的悲伤中久久难以自拔。 虽然这些画面经过了处理,可是随便一帧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残酷。 那些先进的武器,“砰”的一声响,一大片人就没了。 穗穗听老太太讲过,鬼子进村的时候他们曾躲在地底下逃过一命。 可是画面里的人不管躲到哪里,那些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找到他们再给予致命一击。 “统子哥,为什么要打仗呢?” 系统查了一下这扬战争发生的缘由,沉默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穗穗解释,只能根据查到的资料干巴巴道: “穗穗,在未来,并不是每个国家都像你的国家一样强大。 而你看到的,未来人的幸福生活并不是理所当然……” 系统将一段很贴切的话念给了穗穗听: “是有人用胸膛堵住枪眼,还有人在田垄间佝偻着脊背,一代又一代的人熬干了血泪,燃尽了青春,甚至献出生命,才换来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穗穗听懂了。 “我明白了,统子哥……” 系统不想穗穗太过伤心,赶紧转移了话题。 “那个房子里有很多武器,马上就会在炮火中变成灰,我们捡回来吧。 虽然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改变,却可以从中吸取经验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只有强大了,别人才不敢欺负我们。” 穗穗点点头:“好,捡回来吧。” 系统发出白光,转瞬间就捡来了很多武器。 有枪、手榴弹还有许多刀,各式各样的,任意一件都可以取人性命。 这次转化足足花了二百个感恩值,武器的样子变成了穗穗这个时代的样子,威力却丝毫没有减少。 系统还贴心准备了说明书。 “穗穗,这些武器只能用来防身,只有在紧急或者危险的时候才能使用,安全的时候不会起作用。 比如这把枪,危险的时候你和你哥他们可以用来打坏蛋,其他时候没有用的。” “知道了统子哥,我们就是防身用的。” 穗穗出了光团,正赶上吃饭。 宋铁生觉得奇怪,以往妹妹每次捡东西后都很开心,今天却看上去心情不佳的样子。 第146章 为祖国做贡献 穗穗扒拉了两口米饭就放下了筷子。 “你说我以后能做些什么呢?” 宋铁生和李青松都愣住了。 “穗穗,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李青松笑了笑:“你这么会说话,也可以当个小老师啊!” 穗穗想了想。 老师虽然很好,可是她要做比教书育人还要大的事。 就像郭伯伯一样,他是大队长就能管一个村子的人。 还有赵伯伯,他是公社社长,就能管一个公社的人。 而她只是个小孩,就算统子哥这么厉害,她也只能藏着掖着。 如果有一天她变得比赵伯伯他们更厉害,再加上统子哥的帮助,是不是就能帮助很多很多人了? 穗穗心潮澎湃,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老师很好,可是我想做比老师还厉害的人,我要为祖国做贡献! “好,有志气!” 李青松竖起了大拇指。 宋铁生不知道妹妹受了什么刺激,还是鼓励道:“好,想做什么哥哥都支持你,咱们一起努力!” 春妮儿喝了一口水壶里的水,跟着点了点头。 宋铁生没有顾此失彼,笑问道:“春妮儿,你以后想做什么?” 春妮儿顿住,没有过多思考便轻声道:“我想画画。” 对这个答案,其他三人都不意外。 “好,过两天去县城哥想办法给你弄点颜料啥的,你就可劲儿画。” 许是血缘关系,春妮儿对于宋铁生这个哥哥的关心没有一点儿不习惯。 她激动地点了点头,一脸期待。 晚上,趁着李青松和春妮儿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空当,宋铁生赶紧问妹妹发生了什么事。 得知未来依旧会有战争时,宋铁生倒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斟酌道:“妹,各朝各代都有战争发生,你现在还要小,等以后站到更高的位置,才有机会……嗯,怎么说呢,为世界和平尽力量。” “嗯,我知道了哥。” 穗穗乖巧点头,经过统子哥的开解,她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哥,你看,统子哥捡来的武器!” 穗穗一挥手,地上出现了一堆长长圆圆的东西。 宋铁生定睛一看。 老天爷,统子哥真的啥都能捡啊! 这不是枪吗?还有手榴弹! 在南阳的时候他曾看见村里一个娃娃挖出个手榴弹。 然后一拉环,当扬炸死了。 “妹,这太危险了!” 宋铁生着急道:“你个小娃娃,哪能用这种东西。” 他知道统子哥也单纯,忙对着虚空如同哄小孩一般道:“统子哥,这个东西危险,下次千万不要捡了哦!” 系统原地转了十几圈,他觉得如果自己有肚子的话,一定会笑得肚子疼。 “穗,快告诉你哥,你是我的宿主,我怎么可能让你们有危险呢?” 穗穗赶紧拿出说明书给宋铁生看。 “哥,有危险的时候它们才是武器,没有危险的时候就是个摆件。你看——” 穗穗随手拉开一个手榴弹。 宋铁生下意识把她扑倒在地。 “危险!” 手榴弹咕噜噜在地上转了一圈,然后停下,看上去十分无辜。 宋铁生心砰砰直跳,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响,这才在穗穗的催促下起身。 “哥,真的没事!” 宋铁生来不及阻止,穗穗又跑过去抓起那颗手榴弹给哥哥看。 “五、四、……一。” 随着倒计时结束,手榴弹竟然慢慢变软分解,就这样消失在穗穗手中。 “哥,这些武器不能随便用,只有在危险的时候才可以用,要不然它就会像这样消失。 对了,别人碰到也会消失,这样就不怕有人抢走咱们的武器了! 哦,还有,之前统子哥给你打印的那些书也是这样,上面的知识如果咱们这个时代有,别人就能看到,没有的话只有你能看到。” “呵呵,好好好,我知道了。” 宋铁生已经麻了。 一堆武器中还有几个口哨,宋铁生挑出四个,就赶紧让穗穗把其他的都收起来。 李青松和春妮儿正好进来,他将口哨给两人一人挂了一个,嘱咐他们有危险的时候就吹哨子。 …… 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初冬的凉意,拂过整个南河沟。 麦子已经播下,正是农闲时节,村道上人影越来越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村口那条土路上。 两副担架,由村里的青壮年稳稳抬着,正缓缓向村内移动。 担架上,晓兰和晓莲裹着厚实的衣服,小脸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泛着健康的红色,眼神也异常清亮。 目光扫过熟悉的道路、光秃秃的树枝、以及远处刚刚翻整过泛着湿润光泽的麦田,两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大队部门口停了几辆沾满灰尘的吉普车,车旁站着几个穿着深色中山装神情庄重的人影。 晓兰晓莲出现的时候,鞭炮声响起,那些人影纷纷朝两姐妹的方向涌来。 晓莲轻轻用没受伤的手指碰了碰姐姐的胳膊,低语道:“姐,看样子阵仗还不小呢,你紧张不?” 晓兰顺着方向看去,浓黑的眉毛习惯性地扬了扬,咧嘴一笑,声音不大却清晰:“这有啥好紧张的,咱又没做亏心事。” 晓莲一噎。 废话,做了亏心事能有这待遇? “妈,我头发乱不?” “哎呀,不乱不乱!” 两个女儿不紧张,李艳红却紧张的很,那可是省城来的记者,要上报呢! “一会儿好好说知道不?可得给咱南河沟争光!” “妈,我知道了,你瞧好吧!” 晓莲期待着看向前方,臭美地想,不知道她拍照好不好看? “回来啦!咱们南河沟的小英雄们回来啦!” 不知谁喊了一声,瞬间点燃了寂静。 人群像潮水般汇聚到通往大队部的土路两旁。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心疼,七嘴八舌地招呼着: “晓兰!晓莲!受苦了!” “好闺女,真给咱南河沟争气!” “快,快抬稳当点!” 晓莲冲众人招着手,晓兰傻笑着,担架在热烈的氛围中被抬进了大队部的院子。 咔嚓!” 镁光灯猛地一闪,刺眼的白光亮起,省城来的记者同志拍下了照片。 第147章 表彰会 “乡亲们!今天,我们南河沟大队迎回了我们的小英雄!郭晓兰、郭晓莲两位小同志。 为了保卫集体财产,保护乡亲们的安全,她们宁死不屈,坚决拒绝在河里里投毒! 两位小同志用鲜血和骨头,捍卫了咱们的社会主义阵地!这是了不起的勇敢!是咱们全县乃至全省青少年都应该学习的好榜样!” 话音未落,雷鸣般的掌声在院子里炸响,久久不息。 这位沈书记将两朵大红花亲自给晓兰和晓莲戴上。 而那位戴着眼镜,胸前挂着相机的记者,则聚精会神地调整着镜头,“咔嚓”一声,又拍了一张照片。 拍好照后,记者放下相机,凑近提问,语气带着职业特有的温和却也掩不住好奇: “小同志,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特务威胁你们的时候,心里害怕吗?是什么力量支撑你们顶住的?” 晓兰吸了口气,声音清亮,带着她特有的坦率和直接:“怕?当然怕!那个人凶得很。 可他叫我们往南河里下毒,那是要害死全县的人啊! 我爸是南河沟大队长,他一直教育我,对的事,死也得干,错的事,打死也不能沾边! 这事伤天害理,就是打死我们也不能干!”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掷地有声,没有丝毫犹豫和粉饰。 有的事不适合公开说。 因此明面上两人都是因为被逼投毒而不屈服才受的伤。 记者又把目光转向晓莲。 晓莲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接口道:“我们怕,但我们更怕对不起良心,对不起南河沟的乡亲们。 我们村的李奶奶还有大队书记李伯伯常跟我们讲战争时期的事。 那时候缺衣少粮,面对敌人的飞机大炮,他们一步也没退,我们遇到的坏人,再凶能有那些的敌人凶? 我们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乡亲,要是害怕了退缩了,坏人就得逞,大家就要遭殃。 所以,一步也不能退!” 记者连连点头,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省里来的董主任眼中满是赞许,这个南河沟的书记和队长都不错,觉悟很高啊。 亏那个老张还想给县上施压,插手一个大队的管理。 他郑重地走上前,将两张用红纸精心书写盖着鲜红印章的奖状,分别递到姐妹俩面前。 晓兰伸出那只活动还算灵活的手臂,努力地用打着石膏的臂弯小心地夹住奖状。 那鲜艳的红纸边缘被风吹得轻轻颤动,她下意识地想用笨重的石膏臂去压平它,动作带着一种孩子气的认真,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动容的坚韧。 晓莲立刻伸出手,用灵巧的手指仔细地将姐姐奖状上那不安分的纸角一点点抚平按好,动作轻柔而专注。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还带着稚气的脸庞,在温煦的阳光下靠得很近。 她们相似的眉眼间是同样的澄澈和坚定,以及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 除了奖状,姐妹俩还得到了每人五十块的现金以及毛巾、热水瓶等物质奖励。 东西不算多,可足够让一大群人羡慕了。 南河沟大队也被授予了“先进集体”的荣誉称号。 表彰会后,几位领导又在村里转了转,当看到随处可见的各种标语时,再次对李常安和郭大壮的工作表示了极大的肯定。 大队部门前的人群没有立刻散去,反而更紧密地聚拢在一起,人们低声议论着,赞叹着。 直到吉普车的引擎低沉地轰鸣,载着领导们离开。 “乡亲们,今天晚上放电影喽!” 民兵大牛一声喊叫,人群再次沸腾。 什么?! 有电影看?! “书记,是不是真的?今晚能看电影?” “对!” 李常安脸笑得像朵花一样,“领导特批的,天黑前县里的放映队就下来了。 这段时间大家在地里做活也辛苦,正好热闹热闹!” 放电影可以说是一件盛事。 不过因为位置偏的缘故,电影队从没有来过南河沟。 这还是第一次。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向各家各户。 孩子们是最高兴的,他们蹦跳着从各个角落窜出来,拍着小手: “看电影喽!看电影喽!” “我要占最前头!看得清!” “不知道放啥片?打仗的?还是打特务的?” 半大小子们兴奋地互相捶打推搡,仿佛已经看到了银幕上的硝烟。 大人们也喜得跟过年一样。 男人们互相递着自卷的旱烟叶子,咧着嘴笑,讨论着: “这下可好了,晚上有盼头了!” “两年没看过电影了,一会儿吃了午饭就得占座,晚了可占不着好地儿!” “不知道带没带新片子?《南征北战》我都看三回了,还是想看!” 有人高声说着,引起一片善意的哄笑。 女人们更是忙碌起来: “当家的,快!回家把那条长板凳扛出来,占地方去!” “柱子!别玩了!赶紧去大队部后面抱点麦草铺地上,坐着软和!” “娘,晚上咱带啥吃的?” 孩子们眼巴巴地问。 “带啥?带眼睛和耳朵就够了!” 女人笑着戳了下孩子额头,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点隐秘的欢喜。 “晚上给你们烤几个红薯,饿了就啃两口!” 整个南河沟都被一种巨大而纯粹的欢乐笼罩着。 穗穗带着春妮儿来看晓兰姐妹俩。 晓莲一看到春妮儿简直惊呆了:“姐,你看,原来南河沟除了咱们,还有一对双胞胎呢!” 春妮儿害羞地笑了笑,跟姐妹俩打了招呼。 李艳红一手抱着一个,稀罕极了。 “天下竟还有这样巧的事。” 穗穗心想,一点也不巧,这可是她亲亲表妹呢。 虽然春妮儿只比她小两个月,可也是表妹。 晓莲手痒了这么久,终于如愿以偿地给穗穗编了小辫子,也给春妮儿编了。 瞅着两个长得像还很漂亮的小妹妹顶着一模一样的发型,晓莲心里那个美,那个满足啊! 感觉有什么皱巴的东西被抚平一样。 她想,她大抵是病了。 第148章 有原因的 宋星辰连夜回了南河沟。 “丫头,你可算回来了,事情都处理好了?” 宋星辰一愣。 “爷爷,您……您都知道了?” 满仓叹了口气:“你砚舟哥早就告诉我了,本想着就几百万的事,他抽空就解决了。 哪知道你这么着急,是那边催你了? 你爸欠钱这事我知道,也知道他跟那个白家有仇,个中缘由却不清楚,你仔细跟我说说。” “嗯……不过您放心,钱我已经还了……” 满仓点点头,并未追问她钱是哪里来的。 宋星辰松了口气,将他爸和白家的事告诉了满仓。 “明远搞建筑啊!” 满仓笑了,“我就知道这孩子会干这一行。” 宋星辰诧异:“爷爷,这话怎么说?” 满仓回忆着:“你爸小时候就喜欢看人盖房子,当时村里书记的儿子,我们叫他志高哥,盖房子盖得可好了,你家的房子就是他领人盖得。 你爸小的时候成天跟在志高哥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叔叫着,就想拜人家做师父呢。” 宋星辰莞尔。 “不过,你爸小时候可是有仇必报的性子,他也聪明,是几个孩子里最聪明的。 哪怕后来失忆流落在外,可我觉得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这么大的仇他都没找白家报,一定是有原因的,看来这个白家不简单呐……” 宋星辰心里咯噔一下。 “钱还就还了,你砚舟哥已经开始查白家了,等拿到证据,准叫他连本带息的还回来。 丫头,有什么事就告诉爷爷,不要一个人担着知道吗?” “爷爷……” 几百万对郭家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是宋星辰脸皮再厚也做不出让人家帮她还债的事。 满仓知道她的想法,缓缓道出了当年铁生哥救他的事。 “……火那么大,村里没一个人敢救的,是铁生哥不顾人劝阻,硬生生劈开门把我救出来的。 后来他教我读书,帮我上了大学,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今天。 所以啊,丫头,爷爷真不是跟你客套,铁生哥帮了我这么多,在我眼里,他就是我亲哥,你就是我亲孙女,咱们爷孙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宋星辰上次就听姑奶讲了这件事。 姑奶说,不仅她和爷爷的未来变了,还有许多人的命运也跟着改变了。 满仓爷爷的家人已经没事了,只是他还不知道而已。 宋星辰佯装惊讶道: “那时候还有特务?” “对啊,那个年代国家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敌对分子很多。 就像粮仓着火这事,当时虽然找到凶手了,可是后来才知道也是个特务干得。” “啊?怎么知道的?” 满仓哼了一声:“还能怎么知道,那个张有福交代的呗。 就是他放走了特务,还害了二狗子……也就是你秦爷爷他奶奶。” “我的天,还有这事?那个张有福这么坏?” “可不是嘛,我们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铁生哥舅舅,那品性根本不像。” 宋星辰默默记下,一会儿赶紧问姑奶。 “不过那个特务虽然逃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没有好下扬,被他老婆找到弄死了。 张有福也是被她弄到监狱的,只不过可惜傻妮儿姐姐了,死得那样凄惨……” “满仓爷爷,你快仔细说说,秦爷爷的奶奶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特务老婆的事。” 宋星辰突然觉得满仓爷爷的话里信息量太大,她真想拿个小本本记下来啊! “丫头,你想听的话爷爷给你讲,先吃饭,你吃着我讲着。” “好。” 就这样,两人一个听一个讲,一直到了中午。 宋星辰又追问了许多细节,确保将跟爷爷还有村子有关的大事都了解清楚后,她才赶紧上了楼,准备跟姑奶连线。 与此同时,窑洞小院里的铁生兄妹俩也正在准备着。 “妹,虽说好多事已经变了,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问得越清楚越好。 尤其是青松哥和春妮儿还有那个白家的事。 宋星辰在未来,已经发生过的事,费点力气应该能查出来。” 对了,把这个印章送给……星辰,就说我给的。” 回头他会把钱补给石水芹。 “嗯,知道了哥,不过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你没说。” 宋铁生不解道:“什么事?” “问问我侄孙女,我未来嫂子是谁啊!” 宋铁生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穗穗朝她哥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赶紧跑了。 “铁生,你脸怎么这么红?” 李青松好奇道:“刚才穗穗说啥了?” “没,没什么。” 宋铁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让他咋说? 他赶紧转移了话题:“我去二狗子家挑点水,你在家看着她们。” “行,你去吧。” 宋铁生拿起扁担的瞬间,一片白光突然落下。 时光静止了。 这次的通话时间跟上次一样,有二十分钟。 “姑奶!” “大侄孙女!” 见到亲人依旧很激动,不过两人都准备了一大堆问题。 “大侄孙女,你爷爷说想让你调查一下……” 宋星辰赶紧拿着小本本记。 “嗯,好,李青松,春妮儿,姑奶,他俩是谁?” “他俩是你……”穗穗卡了壳。 “他俩是我和你爷爷亲舅舅的孩子,是我们的表哥表妹。” “我的天!满仓爷爷怀疑的对,张有福真的不是你们亲舅舅!” “满仓还说啥了?” 宋星辰将满仓告诉她的事尽数告诉了穗穗,“姑奶,你……你能记住不?” 穗穗诚实地摇了摇头, “啊,那怎么办?” 穗穗自信一笑:“不用担心,我有统子哥,统子哥帮我记着呢!” 宋星辰又听了“统子哥”这个称呼。 “姑奶,统子哥是谁?” 得到系统允许后,穗穗将它的存在告诉了宋星辰。 “系统?姑奶你竟然有系统!” 宋星辰一拍脑袋:“我早该猜到的。” 她很有礼貌的跟系统打了招呼:“你好,统子……爷,谢谢您让我和我姑奶通话。” 穗穗摆摆手:“你统子爷让你不要客气呢,对了,下一个是白老六,你记一下,他住在北阳省临山县青石村。” 什么? 宋星辰笔尖一顿。 白老六! 第149章 没那么容易 宋星辰猛地抬起头,心脏像被重锤敲了一下。 “姑奶,我知道这个白老六!”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父亲的话瞬间涌入脑海——白家是在白少辉太爷爷那辈才迁来青龙村的,而那位太爷爷,就叫白老六! “姑奶,为什么要查这个人呢?” 宋星辰追问着,心里隐隐有些预感。 穗穗的声音清晰地将她和哥哥在南河沟的经历娓娓道来。 真假少爷的谜团、嫁妆的去向、牛皮纸中隐藏的秘密以及那些令人心悸的黑雾…… 桩桩件件。 宋星辰的手微微发凉,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 她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命运恐怕没那么容易更改。 这一切,才仅仅是开端。 深吸一口气,宋星辰也讲述了自家与白家那段纠缠不清的恩怨。 “姑奶,小时候……其实我怨过我爸。”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怨他为什么不替妈妈报仇。可直到今天,满仓爷爷一句话突然点醒了我。 他说我爸从小就是个有仇必报又极其聪明的人,哪怕失忆了性子也不可能变化那么大。 他不行动,背后一定有更深的我们不知道的原因……白家,绝对不简单。”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刚听您说的这些事,我的直觉更强烈了——白家,很可能参与其中,甚至……” 宋星辰的话戛然而止。 如果有什么超自然力量在背后做黑手,想要害张家和宋家。那么,又怎么会放过她爸和他呢? 她一直觉得白少辉是因为妈妈才针对他们父女两个。 可如果,不只是这个原因呢? 想到白家如今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再想到父亲当年隐忍的种种…… 一股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父亲该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什么?!” 穗穗的声音瞬间拔高。 “他们竟然敢这样欺负你们?!” 虽然建国叔那边还没查到白老六的确切消息,但在穗穗心里,这个名字已经被狠狠打上了“大坏人”的烙印。 “大侄孙女,这是你爷爷特意交代给你的见面礼。” 穗穗小心地将那方黄石印章放进了饭盒里。 “你爷爷说,这个东西可值钱了,你拿去卖了,先去还债。” 宋星辰看着饭盒,想起之前那个被自己卖掉的陶罐,脸上浮现出愧疚: “姑奶……上次您给我的那个陶罐,我已经卖掉了……催债的着急……” “没事,卖就卖了,你喜欢的话姑奶再给你整。” 穗穗又把剩下的金元宝往饭盒放,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大侄孙女,你再忍忍,姑奶一定在这边努力,让那个白家人以后不敢欺负你!” “你在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姑奶,我知道了!” 宋星辰的声音透着坚定,“我会在这边尽力调查。 您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节点,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怎样。 总之,您在南河沟,一定要万分小心!” “放心吧,大侄孙女。” 穗穗稚嫩的声音莫名带着长辈般的安抚,“以后有什么事,姑奶都跟你们讲,咱们一起解决!” “好,那您再仔细讲讲您刚说的那些事……” 宋星辰迅速拿出纸笔,将穗穗已经改变的事一一记录: 烧粮仓的特务已被枪毙(原命运已改)。 特务老婆(石水芹)和傻妮儿安然无恙(原命运已改)。 秦爷爷的奶奶已脱离危险,且爷爷已经知道是张有福作祟(关键改变)。 秦爷爷的腿……(重点标记),听姑奶说目前完好。 她问过满仓爷爷,但他不愿提及此事,只说是秦爷爷的伤心往事。 所以宋星辰特意提醒姑奶务必关注此事。 爷爷和姑奶引导村民发现了防空洞,避免了饥荒(重大改变)。 她这个世界没有听人提起的人物:李青松、春妮儿(表叔爷、表姑奶)、周建国(需重点关注)。 需要调查人物:张有福女儿、白老六、人贩子“红姐”。 …… 见宋星辰记录得差不多了,穗穗迫不及待地问:“对了大侄孙女,你奶奶叫什么名字?” 宋星辰连忙回答:“姑奶,我正要跟您说呢。 我奶奶叫何雨珠,她的父亲,也就是我太爷爷,叫何冬江,他们住在……” “等等!” 穗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打断宋星辰的话。 “你说……你奶奶叫什么?何、雨、珠?!” 这不是……这不是二妮儿姐姐吗?! “对,何雨珠。姑奶,您……认识?” “认识?!何止认识!”穗穗老激动了。 哈哈哈,她嫂子竟然是二妮儿姐姐! “你刚才提到的那个特务的老婆,还有她的外甥女傻妮儿,就是我们在梨花村,和你太姥爷何冬江一起救下来的啊!” 得知太姥爷没有去卖血,姨奶奶也因药物及时而没有夭折,宋星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满仓爷爷并不清楚这些事发生的具体时间点,之前她还怕来不及,现在好了…… 宋星辰又在小本子上记录着: 太爷爷、姨奶奶安然无恙(原命运已改)。 奶奶没有失去亲人(重大改变)。 交换完重要信息后,两人的通话时间也要到了。 宋星辰有心想给姑奶传点什么东西,穗穗拒绝了。 “我刚没说吗?统子哥是捡剩饭系统,你们那个世界别人不要的、浪费的或者无主的东西统子哥都能捡回来。” “对了,这是统子哥捡的一些防身的东西,姑奶给你传过去,保护好自己。” 穗穗挑了一把小巧的手枪以及配套的子弹,想了想,又往里放了两颗手榴弹。 她哥当时看到这玩意儿腿都吓抖了,应该很厉害吧。 “大侄孙女,下个月见。” “好,姑奶,明天见。” 直到穗穗渐渐消失在白光中,宋星辰这才将目光落在饭盒上。 这一看,宋星辰魂儿都吓飞了。 手枪! 手榴弹! 我的天,统子爷啥都能捡啊! 这边,结束通话的穗穗突然想起来。 “统子哥,为什么去外国捡枪?” 系统查了一下。 【你们的国家未来禁枪,普通百姓不允许携带枪支手榴弹等危险物品,管理严格所以不好捡。】 “啥?!” 那她不是让她侄孙女犯法了嘛! 第150章 看电影抓贼 “哥,你过来。” 穗穗的声音神神秘秘的。 “妹,通过话了?” 宋铁生知道妹妹通话时别人是静止的,只是他毫无感觉。 “对,哥,我知道我嫂子是谁了哦。” 说完这句,穗穗就眼睛不眨地盯着宋铁生,再没吭声。 宋铁生想问又不好意思,一张脸涨的通红。 最后还是他率先败下阵来:“妹,到底是谁?” 穗穗这才得意地露出一抹坏笑:“是二妮儿姐姐。” “二……二妮儿?” 宋铁生说话都结巴了,脸也更红了。 “对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少年人的脸皮薄,被妹妹这样一调侃,宋铁生丢下一句“我去挑水了”,转身就走。 出门时还踉跄了几步,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李青松摸不着头脑:“穗穗,你哥怎么了?” 穗穗捂嘴笑道:“没事呢青松哥,我哥太想看电影了,激动的。” 说到电影,李青松也来了劲:“蛤蟆滩也是好几年没放过电影了!” “青松哥,晚上我们准备点南瓜籽啥的,一边吃一边看。” “行!”李青松心里满是期待。 天渐渐黑沉,唯有大队部亮得晃眼。 两根毛竹竿高高挑起一方雪白的幕布,幕布前早已是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托晓兰姐妹俩的福,铁生几个坐到了最前排。 “来了!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立刻嗡声响起。 板凳腿在夯实的泥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大人伸长脖子张望,孩子泥鳅般在腿缝间钻来钻去,都想往前挤。 石碾子、草垛顶、歪脖子树的枝杈,只要能落脚的地方都“长”满了人。 晚到的只能踮着脚尖,在后面层层叠叠地筑起人墙。 放映员是个男青年,穿着白衬衫,裤管利落地卷到膝盖,一出现就成了全扬焦点。 他摆好放映机,“吱呀——”一声转动摇柄,机头顶的灯泡亮起,一道粗壮的光柱“唰”地刺破黑暗,直直打在幕布上。 幕布先是猛地一亮,映出几个晃动的人头影子,引起一阵哄笑和指指点点。 接着,光斑稳定下来,巨大的有些朦胧的“八一”厂标赫然出现! “哇——!” 全扬爆发出一片由衷的惊叹,仿佛看到神迹。 孩子们拍着手蹦跳起来,小脚扬起细细的尘土。 大人们也咧开了嘴,眼睛被那方跳动的光明牢牢吸住,再也挪不开。 今天放的电影叫《今天我休息》,是部喜剧片。 诙谐的剧情引得全扬阵阵哄笑。穗穗正看得起劲,统子哥突然提示: 【穗穗,有人偷东西。】 “谁?是哪个?” 【我在他身上做了标记,你转过头就能看到。】 穗穗忙凑近哥哥耳语一番。 宋铁生神情一凛,弯腰起身朝后方走去。 就在这时,靠近人群边缘的地方传来一声尖利的哭喊:“我的钱!我的两毛钱没了!” 一个邻村来的大婶脸色煞白,慌乱地拍打着空荡荡的衣兜,声音带着哭腔,“刚才还在呢!就挤了这一下……” 这声哭喊让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是更大的骚动和互相警惕的打量。 人们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口袋,眼神里多了份戒备。 “妈的,哪个手不干净的!” 南河沟的一个壮汉吼了一嗓子,眼神凶狠地扫视着人群。 “是谁?趁早坦白!敢在我们南河沟犯事,真当我们是吃素的不成?” 混乱中,几个身影显得格外鬼祟。 他们不是本村熟面孔,也不是邻村拖家带口来看电影的。 其中两个穿着不合身的旧褂子,眼神滴溜溜乱转,既不认真看电影,也不参与哄笑,反而专门往人堆最密最暗的地方挤。 “坏了,我的钱也不见了!” “我的也是,天呐,有贼!” “抓小偷!” 愤怒的声浪压过了电影的动静。 宋铁生带着几个民兵,指着人群里: “叔,那个穿灰褂子眼睛滴溜溜转的。” “保国哥,那个平头脸黑黑的。” 宋铁生指了两个,民兵迅速上前抓人。 另外几个同伙神情淡定,本想趁机溜走,却被更多民兵堵住了去路。 郭保国赞叹道:“铁生,你这双眼睛真厉害,这都能看到!” “是啊小伙子,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的钱就找不回来了!” 一个大婶握着宋铁生的手不住感激着。 宋铁生默默道,不是他厉害,是统子哥厉害。 大队部瞬间从欢乐的海洋变成了临时的“公审台”。 愤怒的村民从小偷身上掏出自己的钱后就想动手惩治一番。 李常安挤进人群,气喘吁吁道:“都别动手!捆起来,送公社去!无法无天了,跑到我们这来撒野!” 几个混混儿在众人愤怒的唾骂和推搡下,彻底蔫了。 真他娘的奇了怪了! 往常他们几个分工明确,有人偷,有人负责保管赃物,配合默契,就算被抓也搜不到赃物,拿他们没办法。 今天怎么回事?竟然整整齐齐都被抓了个现行? 几个混混儿一脸懵逼地被壮劳力扭着胳膊押出了光柱的范围,消失在大队部边缘的黑暗里。 一扬风波暂歇。 放映员重新开动机器,幕布上的光影再次流动。 穗穗看到小偷被抓了,这才安心看起电影。“统子哥,你真棒,这样下去,南河沟肯定越来越好。” 【嗯,会的。】 电影最后演的什么穗穗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她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 “穗穗,郭伯伯说今天带人上寒骨山打猎,哥和你青松哥想跟着去看看。你和春妮儿在二狗子家行不?” “行,哥,你要注意安全。” “嗯,你放心。”宋铁生拍了拍腰间的口袋,意思不言而喻。 李青松同手同脚地走着。 他单知道铁生本事大,哪知道这么大? 谁能想到他们腰里别着枪呢? “青松哥,你能不能和你的名字一样,放轻松点。” 宋铁生无奈地看着对方手脚不知往哪放的样子。 “好,好,我尽力。”李青松深吸了口气。 拿枪的只有民兵,其他人都带着刀啊斧子之类的东西。 宋铁生想到埋在山下的耳环,心想,这个寒骨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第151章 采药 山上也没有什么跟他们兄妹俩有关的东西。 要不然统子哥早就提醒他们了。 宋铁生当时还提出了疑问。 难道山上的那些牛皮纸也跟他们无关吗? 统子哥解释后兄妹俩才知道,原来所有的牛皮纸碎片以及山洞里的那些箱子都属于某个朝代而非某个人。 在系统的判定标准中,属于朝代的东西传下来依旧是国家的。 虽然不知道那些牛皮纸是怎么流落到个人手中的。 但只有他娘手中的那几块牛皮纸碎片跟他们有关系,其他的则无关。 系统也就没办法给出提示。 好在,得知兄妹俩需要那些牛皮纸碎片后,系统就将这一信息加入了自己的寻物日志。 就像上次在梨花村寻找吴二毛的犯罪证据一样。 至于怎么得到这种有主的东西,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宋铁生和李青松穿戴好后便各自带了一壶水,几包压缩饼干以及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就跟着众人上了山。 十一月初的寒骨山,秋意浓重,寒意初显。 风已带着北方的萧瑟,刮过空旷的田野,钻进山林。 在山下的时候还不觉得冷,但一上山,风裹着湿气吹透衣服时,那刺骨的凉意依旧让人忍不住缩脖子。 村民们大多穿着厚实的夹袄,就是用旧棉袄拆洗后重新絮上薄薄一层旧棉絮做成的,外面套着耐磨的粗布褂子。 条件稍好的,会在夹袄外再罩一件半旧的坎肩。裤脚用布带扎紧,防止冷风倒灌和荆棘勾挂。 脚上穿得大多是自家纳的千层底布鞋,虽不保暖,但胜在跟脚耐磨。 宋铁生背着竹筐,一双眼专注地扫视着山路两旁。 “青松哥,看那边石坎下!” “这叫仙鹤草,也叫狼牙草。”宋铁生小心地避开倒钩,指着那独特的果实和枯茎。 “它的根和全草熬水喝或者捣烂敷上,是顶好的止血药!” 他边说边用小锄头仔细地刨开土,挖出带着黑褐色块状根茎的根。 “哟呵,小宋老师懂得真不少!” 旁边背着柴刀的男人赞叹地点点头。 宋铁生谦虚道:“都是书上看来的。” 又走了一段,在一处湿润的背阴坡地。 宋铁生蹲下身,轻轻拨开厚厚的落叶,露出几株贴着地皮生长心形叶片上带着奇特银白色斑纹的植物。 “这是金钱草!” 像是发现宝藏一般,宋铁生高兴道:“也叫‘连钱草’,能清热利湿,捣烂了敷肚子治小孩儿拉稀可管用了!” 他熟练地将整株植物连根带土挖起,小心放入背篓。 “铁生,省点力气走路,留神脚下!” 领头的郭大壮回头叮嘱。 “哎,知道了郭伯伯。” 宋铁生一边走一边跟众人科普着:“这是接骨木,这是紫花地丁……” 有村民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好奇道:“小宋老师,我听小河说前段时间他妈得的伤寒,是你给开的药?” 宋铁生看向问话的人:“叔,您是小河爸爸吧?阿姨好点了没?。” 小河爸激动点头道:“好了好了,多亏了你啊小宋老师。 我在外头修水库,也顾不上他娘俩,要不是你,小河他妈不一定什么样呢。 昨天晚上刚到家我就想上门感谢你,可小河妈说太晚了我就没去。 回头我把药钱给你送去,那个药啊,太管用了!你真的太厉害了,还会治病!” 宋铁生摆摆手道:“不不不,不敢这么说,正好知道两个方子而已。” “诶,那也厉害,你看别的村里的赤脚医生,懂两个方子就不得了了,你还认识这么多草药,完全可以当医生了!” 宋铁生可不敢随便应下:“不行不行,我差的远呢。 不过有个小病小痛的话,我这有配好的药,大家可以找我要。”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问了。 “小宋老师,你那有没有治咳嗽的?” “小宋老师,我最近有经常睡不好怎么治?” “小宋老师……” 统子哥不在,宋铁生也不敢胡说,只好答应众人等下了山再给他们看看。 寒骨山上最多的就是松树,村民们上山除了打猎最主要的任务是采松子, 松子是可以换钱的,因此宋铁生和李青松十分有眼色的没插手,只采药。 “小宋老师,来,我给你装点松子,你放心没人说。” “就是,来都来了,装一点怕啥!” 宋铁生不缺这些东西,不过还是在村民的热情下装了小半筐。 几人正说笑着,突然—— “呜——汪汪汪!嗷呜——!!!” 不远处民兵的方向,猛地传来一阵凄厉的惊恐到变调的狂吠。 这声音绝非寻常发现猎物的兴奋,而是充满了恐惧和遭遇强敌的警告! 紧接着,“砰!砰!”两声震耳欲聋的土枪轰鸣几乎不分先后地炸响! 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远处枯树上栖息的几只乌鸦,发出“呱呱”的聒噪,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 “坏了!”郭大壮脸色瞬间凝重。 “这动静不对!不是小东西!”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心提到了嗓子眼。 “快!过去!怕是遇上硬茬子了!”郭大壮低吼一声,握紧柴刀就朝着枪响的方向冲去。 众人也顾不得采松子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复杂的乱石堆和枯枝丛中奋力奔跑。 奋力爬上一道布满尖锐碎石的山脊,眼前是一片相对开阔布满风化岩石和低矮枯树丛的山坳。 几条平日里凶悍的猎狗,此刻全都夹着尾巴,伏低身体紧贴在民兵们的脚边,喉咙里发出恐惧的低呜,身体甚至在微微发抖。 它们对着前方一片松林疯狂吠叫,却一步也不敢上前。 “是…是公野猪!还有带崽的母猪!” 一个民兵声音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根叔第一枪打中了那母猪,它嚎叫着往林子里钻! 那公的…那公的突然从旁边冲出来!那牙…牙有这么长!” 他用手比划着,“黑子刚扑上去,就被它一甩头,长牙擦着肚皮过去,划开好长一道口子! 根叔第二枪……打中了!肯定打中了!不过让它更疯了!你看!” 他指向松林入口附近,几棵碗口粗的枯树被齐根撞断,断口处木茬狰狞外翻,地上还有深深的蹄印刨痕。 第152章 打野猪 根叔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畜生挨了枪,又护着受伤的婆娘崽子,就是阎王老子来了它也敢顶!挨上一下,肠子都得挑出来!!” 采松子的人全都紧紧贴在冰冷的岩石后面,大气不敢出,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宋铁生死死攥着竹筐的带子,手心和后背全是冷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轰隆!咔嚓——!” 松林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和树木断裂声。 是那头公野猪又冲了出来! 它比宋铁生想象的还要庞大,油亮的鬃毛根根倒竖,一只眼睛血肉模糊,显然是根叔第二枪的杰作。 它庞大的身躯带着凛然的气势,朝刚才开枪的老根叔藏身的那块巨石猛撞过去! “根叔!小心!” 几个民兵同时嘶吼着,声音都变了调。 “砰”的一声枪响。 可惜野猪速度太快,没打到。 根叔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野猪冲出的瞬间就猛地向侧面翻滚, 但野猪的速度太快,力量也太恐怖了。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颤的巨响! 野猪撞到巨石,老根叔虽然躲开了正面撞击,但翻滚的动作被碎石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手中的土枪也脱手飞了出去。 “吼——!”公野猪一击未中,更是狂性大发,它像是锁定了老根叔,再次对准了老根叔的胸膛,就要发起冲锋。 “根叔!” “爹——” 绝望的惊呼在冰冷的空气中炸开! 几个民兵再次端起枪打野猪,可“砰、砰”几声响后,竟然没有一个瞄准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炮弹般猛地窜了出去! 是李青松! “啊——!” 一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利却又充满决绝的嘶吼从李青松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灌注到那把柴刀上,不是砍,更像是“砸”和“捅”的结合。 朝野猪因低头冲锋而暴露出来的脖颈侧面插了下去。 噗嗤—— 皮肉撕裂的声音响起,锋利的刀尖在李青松拼尽全力的冲击下,竟然深深地插进了野猪粗壮的脖颈里! 这个位置不算致命,但足够深。 滚烫的猪血霎时如同喷泉般猛地飚射出来。 “嗷呜——!!!” 公野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瞬间打断了它冲向老根叔的脚步,巨大的冲力让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趔趄,向侧面歪倒。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所有人都被李青松理利落的身手惊呆了,包括刚刚挣扎着想要爬起的根叔! “快上,还等什么!?” 郭大壮一声令下,其他人纷纷冲了上去。 喷溅的鲜血糊了李青松满头满脸,野猪巨大的冲击力也震得他虎口崩裂,手臂剧痛。 “我先把它的嘴顶住。” 小河爸手持钢叉对准野猪张开的大嘴刺了下去。 “嗷——” 野猪疯狂挣扎起来。 “撒网,快!” 根叔从地上挣扎着爬起,顺手抄起一根粗壮的木棍。 另一名反应最快的民兵几乎在老根叔喊出的同时,将手中一直紧握的麻绳网奋力撒出! 麻绳网罩住了野猪的后臀和一条后腿,虽然无法完全困住这头,但极大地限制了它的行动。 野猪狂怒着试图甩掉嘴里的猎叉,后腿疯狂蹬踢,搅动着绳索。 “拿刀的快砍!” 宋铁生毫不犹豫地冲到近前,一刀劈向野猪的后腿。 系统出品的柴刀比其他村民的刀可锋利多了,宋铁生一刀下去竟砍断了野猪半条腿。 “砍得好!” 根叔举起棍子朝野猪那只鲜血模糊的眼睛使劲捅去。 野猪一僵,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紧接着沉重的身躯便轰然砸落在地,四肢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 “好了,野猪死了!” “玛德,这野猪力气大!” “这么大的身子,力气能不大吗?” 众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宋铁生握着还滴血的柴刀,身体微微颤抖,他强撑着走到李青松面前。 “青松哥,你刚才……太快了,吓死我了!” 宋铁生用力拍打着李青松的肩膀,心里一阵后怕。 “没事的,铁生,我跟村里人打过野猪,有经验!” “那也不行,太冲动了,要是有个啥事……” 宋铁生算是明白了。 李青松莽的时候,是真的莽啊! 换作他,是绝不敢这样往上冲的。 “好小子!这个娃叫啥来着?” 根叔吼了一嗓子,声音洪亮,震得山谷都有回音。 “有种!真他娘的有种!老子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你才多大就敢拿刀捅这狗日的野猪?!你他娘的……有前途啊!” 根叔激动得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根爷爷,我叫李青松,十四了。” “十四?你才十四?!” 根叔眼睛瞪地像铜铃。 “好好好,好样的!” 娃子,你救了我啊!” 其他几个惊魂未定的民兵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讨论着,声音里充满了由衷的敬佩和后怕。 他们看着地上那庞大的野猪尸体,再看看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少年,简直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 “那一刀…扎得狠!扎得准啊!” “是啊,要不人家说英雄出少年,就刚刚那个情况,我都吓尿了,人家说冲就冲。” “小宋老师的刀真利,你看这猪蹄子,一刀就断了。” 猪血不停往外流,根叔经验老道,立马安排人接着,然后给猪开膛。 同时告诉郭大壮:“刚才那头母的肯定死了,大壮你带人去林子里找找,也得放血开膛,不然肉沤坏了。” “行,根叔,我这就去。” 趁着这股气势和血腥味的吸引,民兵们带着稍稍恢复些胆气的猎狗,又在附近山沟里搜寻。 运气不错,很快便发现了一小群被惊散的野猪踪迹。 不过这次遇到的体型小得多,也没有那头发狂公猪的凶悍。 猎狗围堵,几声精准的土枪轰鸣后,又放倒了五头母猪和四只半大的猪崽。 日头偏西,山风更冷。 众人脸上带着疲惫,却掩不住收获的喜气。 那头最大的公猪被粗大的木杠穿过蹄子,由四个最壮实的汉子嘿哟嘿哟地抬着。 宋铁生和李青松在后面默默跟着。 打了野猪后,宋铁生跟人在寒骨山转了几圈。只是这山太大了,根本不是一两天就能转完的。 目前来看,寒骨山最大的特点就是地势复杂,哪怕去过几次的根爷爷都不敢乱跑。 更别提毫无经验的宋铁生了。 第153章 捡好多肉 村口放哨的半大孩子一路狂奔,声音都喊岔了,脸上笑开了花。 “哎哟我的老天爷!这…这是猪祖宗下凡了吧?!” 李艳红第一个拍着大腿叫起来,嘴咧到了耳根。 “好家伙!这得多少肉啊!” “根叔快说说,咋放倒这大家伙的?使了啥神通?” 一个年轻汉子兴奋地搓着手。 孩子们更是像过年,在大人腿缝里钻来钻去,小脸兴奋得通红: “肉!我要吃大肥肉!” “娘!我闻到肉香了!现在就香!” 一个小丫头扯着她娘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 “肯定香!野猪精的肉,神仙吃的!” 另一个半大小子吸溜着口水,说得有鼻子有眼。 郭大壮环视着喜气洋洋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气,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提高了嗓门: “大伙儿都静静,听我说!”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郭大壮的目光在孩子们渴望的小脸上停留片刻,脸上严肃的神情慢慢化开。 “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村里粮仓被烧了,这次县里特批咱上山打猪,是让咱活命,不是招祸的。” 此话一出,不少人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这是不能吃肉了。 “原本我是想着将猪换成粮食,可是村里这么多人,换成啥都不够塞牙缝。” 郭大壮顿了顿,这才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豪气: “既然都不够塞牙缝,咱们今天就尝尝这油腥味儿!” 什么? 这意思是,能吃肉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大队长!你是说…?” 村民们声音都激动得发颤。 “对!” 郭大壮大手一挥,声音斩钉截铁。 “今晚,就今晚,咱们吃肉! 猪肉、猪心、猪肝、猪肺、猪下水全炖了!香不香?” “香——!” 孩子们扯着嗓子齐声喊,大人们也忍不住笑着附和。 “好!” 郭大壮脸上笑容更大了,“一家一户,按人头算!大人,一人一片实实在在的肉! 孩子,一人两块肉厚的杂碎! 汤,敞开了喝!喝到肚儿圆!” “噢——!有肉吃喽!” “谢谢大队长!” “谢谢根爷爷!” “能吃肉了!” 孩子们彻底疯了,蹦跳着欢呼起来,小脸兴奋得通红。 大人们也喜笑颜开,互相拍打着肩膀,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被驱散了。 “但是!” 郭大壮神色一肃,声音沉了下来,目光扫过众人。 “都给我听仔细了!就这一顿!关起门来吃!谁家也不许把肉汤的味儿飘出院子。 吃完了,碗都给我舔干净,骨头渣子都埋深了。 谁要是出去显摆,招来了不该招的,或者惊动了上头……哼!” 他重重哼了一声,没说完的话里分量十足。 “明白!大队长你就放心吧!” “关紧门!闷头吃!” “谁敢多嘴,我第一个不饶他!” 壮实的民兵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好!” 郭大壮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重新挂上笑。 宋铁生跟李青松回了窑洞小院。 看到两人血糊了半边脸的模样,穗穗和春妮儿先是吓了一跳。 等得知村里打下野猪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又开心起来。 “哥,野猪肉好吃不?” 宋铁生用水冲去身上的血迹,摇摇头道:“不知道呢,哥也没吃过。 青松哥,你不是说帮村里人打过野猪吗?你有没有吃过?” 李青松苦笑:“打下猪也吃不到嘴里,都拿去换粮食了。 蛤蟆滩比南河沟穷多了,那边山多地少,赚不了几个工分,打鱼也轮不到我,所以我才偷偷载人过河赚点钱。 以前爹娘在的时候可好多了……对了,铁生,咱们不是村里人,这野猪肉咱……” 虽说他和铁生都出了力,但吃肉他是不敢想的,毕竟竹筐里的药材松子可都是人家的集体财产。 “铁生啊!铁生!还有青松!你们咋回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郭守业气喘吁吁跑来:“我爸找你们一圈没见人,走吧,去大食堂。” “把你们的刀带上,帮忙剁剁骨头啥的,一会儿吃肉!” “哎,知道了守业哥,我们回来洗洗,马上去。” “行,快点,把穗穗和这个小丫头……叫春妮儿是吧,也带上。” 郭守业说完又火急火燎地走了。 “铁生,咱们也去?” 李青松不确定道:“其他人不会有意见吧?” 宋铁生用毛巾擦了把脸:“没事的,青松哥,咱们出了力的,你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去。” 说完又跟穗穗使了个眼色。 穗穗秒懂,找了个理由避开三人进了光团。 跟大侄孙女通完话后,她的感恩值可以动一下了。 因此穗穗又花了六百个感恩值,将捡剩饭机会增加了30公斤,每次可以捡150公斤,三次就是450公斤了。 “统子哥,我要捡肉!” 光团出现了许多画面,统子哥指着其中一个道:【穗穗,点这个,一次就能捡够!】 穗穗听从了统子哥的建议,点了下画面。 兴旺农贸市扬 。 租户老王眼睛布满血丝,指着冷库角落里仍在微弱闪烁的故障报警灯,声音嘶哑地冲着市扬管理员老李吼: “李主任!你看看,满库的货啊!全完了! 这冷库说坏就坏,报警灯是摆设吗?!你们值班的干啥吃的?这损失谁赔?!” 管理员老李穿着不太合身的制服,眉头拧成疙瘩。 他一边用脚尖嫌弃地拨开地上淌过来的血水,一边烦躁地挥手: “老王你冷静点!机器故障谁能料到?我们合同写明了‘不可抗力’! 市扬只提供扬地和设备,风险你自己担!我们设备都按时检修的!” “放屁!” 老王气得浑身发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进货单,狠狠拍在旁边的叉车上。 “我昨天刚进的货,这下血本无归啊! ‘不可抗力’?我看就是你们设备老化!维护不到位! 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我就堵这儿不走了!” 围观的几个摊主窃窃私语,有人摇头叹息,有人面露同情,也有人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冷库门。 冷库里弥漫的腐坏气息和两人激烈的争执声,让这片本该繁忙的区域充满了压抑和火药味。老李脸色铁青,掏出对讲机,语气生硬:“保安,来三号库!有人扰乱秩序!” “你!” 老王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和老李厮打起来。 第154章 肉变多了 里面原本鲜亮的猪肉已变得暗淡发灰,边缘甚至渗出了的粘液。 坏了的猪肉是绝对不能流入市扬的,最终,老王留存证据并上报给了市扬监管局。 穗穗让统子哥捡回了450公斤的猪肉,并给这个画面做了标记。 她这里过去三十天,那边才一天。 明天还可以去捡。 毕竟里面坏了的猪肉可是有好几吨呢! 捡来的猪肉因为已经变质,穗穗又花了五十个感恩值转化成新鲜的野猪肉。 捡完猪肉后,她赶紧出了光团,拉着春妮儿的手和哥哥们来了大队食堂。 食堂热闹的很。 郭大壮带着几个汉子操刀分肉。 妇人们则围着猪下水忙活,李艳红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媳妇,就着火光和热水盆,利索地翻洗着滑腻的猪肠、猪肚。 水声哗啦响,夹杂着压低声音的交谈和偶尔的笑声,猪心、猪肝被小心地剔去筋膜血管,放在干净的盆里备用。 “骨头!这边骨头谁来劈开?骨髓熬汤才够味!” 负责处理猪头蹄和肋排的老把式喊道。 那些大棒骨和粗壮的脊椎骨,需要一把好力气和一把硬家伙。 “我们来!” 宋铁生应了一声,和李青松提着柴刀就走了过去。 柴刀刚在家洗干净,昏黄的火光下,刀刃依旧闪着冷冽的寒光。 他选了一根粗壮的后腿棒骨,稳稳地放在垫木上。 李青松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刀柄,刀光带着风声狠狠劈下! 咔嚓! 一声脆响!那根粗壮的骨头应声而断,断口整齐光滑,露出里面饱满的乳白色的骨髓。 “好家伙!这娃的刀,真利索!” 老把式看得直咂舌,“这劲头,这准头!比咱的斧子还快!” “那是!这可是捅过野猪的宝刀!” 旁边有人笑着接口。 宋铁生也利落地劈向另一根骨头。 咔嚓!咔嚓! 清脆的劈砍声带着一种力量感,成了这忙碌乐章中独特的节奏。 两人专注的神情和利落的动作,引来不少赞许的目光。 就在这片热火朝天中,一个矮小的身影像条灵活的小泥鳅,在大人腿边和案板空隙里悄无声息地穿梭着。 穗穗机警地观察着四周,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见没人特别注意她,穗穗的小手在案板下飞快地动了一下,快得几乎看不清。 然后,她像没事人一样,踮起脚尖,假装好奇地扒着案板边缘往里看。 就在她小手刚刚离开的地方,案板上那堆分割好的肉里,凭空多出好几块肥瘦相间的猪肉。 这些肉出现得无声无息,人们专注于手头活计的忙碌中,竟然一时无人察觉。 直到负责整理肉块的老把式走到案板前,准备把肉归拢。 他“咦”了一声,“怪了……感觉肉怎么变多了?刚才拿过来的时候没这么多啊……” “你做啥梦呢!肉还能变多?” 旁边一个切肉的汉子头也不抬地说,“赶紧切片把,等着下锅呢!这肥瘦相间的,肯定香!” 老把式又嘀咕了一句“邪门”,但手上没停,麻利地将那这肉分给切肉的人。 穗穗如法炮制,继续给每个“肉点”加肉,等做完这一切,她若无其事地走到了一旁。 只那双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狡黠而得意的光芒。 宋铁生刚劈断一根脊椎骨,直起身擦汗,目光下意识地寻找妹妹,正好瞥见她从案板边溜开。 “咦?这肉怎么越切越多?” 一旁的李艳红感觉自己眼睛花了。 “铁生,肉不是都分完了吗?刚才谁又往这放了?” “没有啊婶子,一直这么多,你是不是累了,我来帮你。” 李艳红揉揉眼睛:“肯定是这段时间伺候那两个祖宗闹的,没事我来吧,就几块了,你剁你的骨头就行。” “好。” 宋铁生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后,肉终于做好了。 “铁生!青松,过来!你们的!” 郭大壮亲自给两人捞了满满一碗,汤里沉浮着好几块厚实的肉和一大块肉骨头。 “多吃点!今天你们出力最大!补补!” “青松,别客气,来这了就当自己家!” 李青松接过那碗滚烫的、散发着浓郁肉香的汤,碗壁的热度烫着他的手心。 他低头看着碗里那几片实实在在的属于他的肉,再看看周围: 有人正小心翼翼地把一片猪肝吹凉了喂进小儿子嘴里; 有人捧着碗,先狠狠喝了一大口热汤,满足地长叹一声; 几个半大小子凑在一起,比赛似的啃着分到的骨头,啃得油光满面,嘻嘻哈哈… 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酸涩同时冲击着他的胸腔,比那碗热汤还要滚烫。 他猛地端起碗,也顾不上烫,狠狠喝了一大口。 热汤混着一点油腥和肉的鲜美滑入喉咙,暖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香!真香!” 他抬起头,对着郭大壮,也对着周围一张张满足的笑脸,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带着点傻气的灿烂笑容。 这注定是个难忘的夜晚。 李青松躺在炕上感叹道:“铁生,我真想带奶奶过来这边生活。” 宋铁生也有这个想法:“青松哥,我想想办法。” “我是当哥的,哪能让你想办法?蛤蟆滩的大队长欠我爸一个人情,我回去了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渠道。 春妮儿还小,奶奶年龄大了,我们在哪都一样吃不饱,还不如来这里,靠你这个‘大户’。” 李青松开玩笑道:“在你这,我吃的饱穿的好,你像个哥,我倒成个弟了。” 宋铁生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哥,我永远是你和春妮儿的依靠,还有李奶奶,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我愿意让你们依靠。” “嗯……” 李青松微微哽咽着将要说的话吞到了肚子里。 …… 隔天,宋铁生收拾了一堆东西准备去县城。 一来,是为了做给别人看, 毕竟帮水芹姨卖印章,帮郭伯伯找渠道将小麦换成粗粮,都需要出去一趟。 二来,顺便去趟梨花村。 穗穗无语,坐那么久的车,能叫顺便? 李青松不放心道:“铁生,真的不用我去吗?” “不用了青松哥,你和春妮儿在家。 这些鸡天天都有人过来喂,需要你帮忙照看点。” 宋铁生在妹妹狐疑的目光中扯了个小谎。 第155章 就爱忙活 整整颠簸了四个钟头。 一路上都有人,宋铁生愣是没寻着骑自行车的机会。 幸好穗穗坐车已习以为常,不觉得像上回那般遭罪了。 “哥,你紧张不?” “啊……不紧张啊。”宋铁生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襟。 自从得知二妮儿将是自个儿未来的媳妇,宋铁生除了心头那点害臊,倒也没别的特别感觉。 未来如何虽然还说不准,可在那个原本的未来里,二妮儿确确实实是他的妻子。 打小娘就教导他,身为男人,得懂得担当。 宋铁生觉得,他得担起这份责任。 至少,不能让二妮儿像孙女口中所言那般,活得那么苦,走得那么惨…… “哥,你骗人!” “啊?哥咋骗人了?” 宋铁生不解地问。 “不紧张你咋还一直走?二妮儿姐姐家在那头,你走岔道了!” 宋铁生脚步一滞,强作镇定:“我记错了。” 穗穗抿着小嘴,脸蛋上明晃晃写着“不信”。 两人一路寻到梨园。 何冬江家的门紧锁,显然都下地去了。 眼下正是清园的时节,果园里人来人往。 一个挺着大肚子扫落叶的孕妇瞧见宋铁生,好奇地问:“你是冬江哥家的亲戚?” 宋铁生点头应道:“是呢,姨,您知道我叔他们去哪块地了不?” 苗凤英往前一指:“他们在苹果园呢,瞧见没?就那边。 要不你们先歇会儿?眼看就到饭点了,他们这就该回来了。” “行,姨,那我们等会儿。”宋铁生放下背篓。 小屋的门锁着,灶房倒是半敞着。 宋铁生让穗穗在旁边的石头上坐好,自己动手把房前的地扫了扫,柴火归置整齐,接着就打算生火做饭。 可案板、刀具、锅都没影儿,缸里的水瓢也不见了。 苗凤英瞧着小伙子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笑道: “准是被二妮儿锁屋里了。你们是客,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快歇着吧。” “没事儿姨,我哥就爱忙活。” 穗穗小跑过去,从背篓里一样样掏出小陶锅、案板、菜刀,没水瓢便拿碗代替。 “哥,还煮面吧?上回我看二妮儿姐姐挺爱吃!”穗穗提议。 宋铁生点点头。 穗穗又从筐里摸出两把挂面、一把绿油油的菠菜,还有几个鸡蛋。 苗凤英看得直咂舌:“哎哟,你们走个亲戚,准备得可真够齐全的……” 穗穗瞧着苗凤英的大肚子,不由想起了刘秋红。 “姨,您肚子里的小宝宝多大了?” “九个月了,就这几天的事儿。”苗凤英放下扫帚,也在穗穗旁边坐下。 “姨,我能摸摸小宝宝吗?” 苗凤英一口答应:“成啊,摸吧。” 穗穗刚把小手掌贴上去,就听苗凤英“哎呦”一声。 穗穗惊喜道:“姨!小弟弟在踢我呢!” “小弟弟?”苗凤英笑了,“人家都说我肚子圆溜溜的,是个闺女呢。” “不不不,是弟弟。” 穗穗摇着头,一脸认真。 “劲儿这么大,准是个小弟弟。” 再说了,她刚让统子哥检测过了。 系统也适时提醒:【检测显示,苗凤英(即这位孕妇)将于今晚分娩。】 “姨,弟弟这么着急,保准今晚就要出来啦!” 苗凤英乐了:“是吗?那可借你吉言了!我是真想他赶紧出来,天天挺着个大肚子,可累坏人了。” 一大一小聊得热络,苗凤英没想到穗穗年纪不大,还挺能唠。 正说着,何冬江带着大妮儿、二妮儿回来了。 苗凤英忙起身:“冬江哥,你家亲戚来了,正张罗着给你们做饭呢。” 穗穗嘴甜地喊:“叔!我和我哥来看您啦!” 在何冬江眼里,宋铁生又聪明又能干,关键还心善。 可不知怎的,他一见宋铁生就发怵。 许是欠人家的太多了吧?又是借钱又是留下那老些东西…… 这债啥时候能还清? 再瞧见宋铁生正用筷子在灶房搅和面条,何冬江更慌了。 “小兄弟,这、这怎么好让你动手做饭?” “没事叔,您把门开开,我给您端进去。” 宋铁生端着两碗面走出来,碗里各卧着俩鸡蛋,配上嫩生生的菠菜,再滴上几滴香油,那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勾得人馋虫直冒。 苗凤英也闻到了,她怀着身子,正是看啥馋啥的时候。 那霸道的香气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肚子里的娃也跟着抗议似的踢了几脚。 “冬江哥,你们回来了就好,那我先回了。” 何冬江忙道:“他姨,让大妮儿送你回去,路上当心点。” 人家串门连案板都自备,何冬江实在没好意思开口留人吃饭。 倒是宋铁生出声道:“姨,留下吃两口吧?我煮得多。” 他那语气神态,倒比何冬江更像这家的主人。 “不了不了,家里我妈刚回去做饭了,我得回了。”苗凤英摆摆手。 大妮儿便陪着苗凤英走了。 二妮儿赶紧开了门,把两人让进屋。 何冬江心里七上八下:“小兄弟,你这趟来是……” 他抢着说,“是不是取上回留下的东西?我都好好收着呢,一点没用,就等你们来拿!” 宋铁生无奈:“不是的叔。那些东西本就是留给你们的,收起来不用不是浪费了吗?” 何冬江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帮衬得够多了。那被子褥子多好啊,咋能说给就给?你拿去换钱多好。” 宋铁生“不经意”地扫了眼旁边的二妮儿。 “叔,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帮个忙,就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干。” “愿意!哪能不愿意!小兄弟你尽管说!”何冬江拍着胸脯,“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还能不乐意帮你?”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干的什么营生。” 宋铁生自然地端了一碗面放到二妮儿面前。 “我妹还小,去哪儿都得带着,好几次卖货的时候,人家看我小,就生了坏心思。我又无父无母的……” 第156章 帮我出货 何冬江感慨道。小小年纪,就得成天琢磨着怎么养活妹妹,这份魄力与担当可不是谁都有的。 他心里对宋铁生又高看了几分。 “叔,叫我铁生就行。我在外头装得厉害,就是怕人欺负。 ”宋铁生说着,又端了一碗面放到何冬江面前,“您也趁热吃。” “说实话,我一瞧见您就觉得特别亲。” 何冬江笑呵呵地:“行,铁生,你放心,叔指定是好人,绝不会欺负你,欠你的钱叔一准儿还上!” 宋铁生笑了笑:“钱都是小事。我想请您帮的这个,可是个大忙。” “行,铁生,你直管说。”何冬江应道。 宋铁生不再犹豫:“我想请您帮我去黑市出货,不知道您愿不愿意?” 何冬江嘴里的水差点呛出来。 “出……出货?”他惊疑不定。 “哦,不对,是换东西。”宋铁生一脸诚挚,满含期待地看着何冬江,“叔,您愿意干不?” “愿意!哪能不愿意!” 何冬江猛地站起来,声音都高了,“铁生,你这哪是让我帮忙,分明是又拉扯了我一把啊!” 何冬江心里透亮。 去黑市倒腾东西确实担着风险。 可那点儿风险跟饿肚子、挨冻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他从吴家是搜罗了一点钱,可还了债就所剩无几了,剩下的钱还得寻摸木头、添置工具——他那套做木工的家伙什,好些都被吴家人糟践坏了。 再者,做木工、打家具固然能挣点钱,可来钱也慢。 他现在不光想让两个闺女吃饱穿暖,更想让她们念书识字学文化! 尤其是二妮儿,上次看她跟宋铁生签字画押,他才惊觉自己的闺女竟这般伶俐,不过是跟旁人学了几回,就会写自个儿名字了。 这活脱脱像她娘啊…… 他不由地想,要是俩闺女都能上学、学文化,会不会也像她们娘那样…… “叔,您愿意就成。” 宋铁生见他应下,接着道,“我不清楚三石县啥情况,不过新林县那边,小打小闹的交易,大家伙儿都心照不宣。虽说有查的,可只要东西不多,问题不大。” “再说就算被查到也没事,顶多扣下货物。我给您打包票,人啥时候都比东西金贵! 我能弄到货,自然也不怕这点损失。” “只要您乐意跟着我干,赚的钱我给您分四成。您也不用操心吃喝,咱干的就是这行,啥时候都短不了。” “另外,您要是替我办事,我也绝不会亏待您。甭管啥吃的,我都单给您预备一份,就当是工资里头的福利,跟城里工人发东西一个理儿。” “这……这……这真是太好了!” 何冬江激动得声音发颤,他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铁生啊,你真肯让我干啊?这样的好事,咋就落到我头上了呢?” 宋铁生微微颔首:“当然是真的。至于为啥是您,”他顿了顿,“我想,一个能为闺女卖血的人,心肠指定坏不到哪儿去。” “我要的人,本事可以差点,但心不能歪,不然我也放不下心。” 何冬江心头一热,眼眶都湿了:“铁生,你这样信我,我豁出命去也给你干好喽!” 说完他又转头对一旁的二妮儿喜滋滋道:“二妮儿,等爸挣了钱,头一桩事就送你上学去!” 二妮儿看着激动不已的父亲,又偷偷瞟了眼表面镇定实则手指头都掐白了的宋铁生,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这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人吗? 宋铁生适时岔开话题:“叔,梨花村有小学吗?” 何冬江咧开嘴:“原先是没有,这不,大队长说上头下了文件,要求村村都得办小学,听说别处早搞起来了。” “不过,还不知道咱这儿能办成啥样呢!” 村村办小学?宋铁生心头一动,那南河沟是不是也能办了? 他不由得生出几分期待,要是真能办起来就好了,这样就能有更多娃娃念上书了。 郭伯伯也说过,要是村里办小学,一准儿让他去当个小老师。 正说着,大妮儿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腌菜。 “苗姨说咱家来了贵客,让端来给客人尝尝。” 穗穗赶紧接过来:“谢谢大妮儿姐姐,也替我谢谢姨!我可喜欢吃腌菜啦!” “叔,快吃面吧,再放该坨了。” 宋铁生催促道,“我煮了这么多,你们要是不吃,不就浪费了?” “行,行!” 何冬江简直不知该把手脚往哪放,最后还是二妮儿塞给他一双筷子。 “爸,快吃吧。”二妮儿低声道。 反正欠人家的也不差这一顿两顿了。 吃了面,大妮儿去洗碗,穗穗缠着二妮儿去村里玩。 宋铁生则凭着几次去黑市的经验,跟何冬江细细商量起带什么货合适。 何冬江突然想起上次的盘尼西林,小心翼翼地问:“铁生,那种药,你还能再弄到吗?” 何冬江只是个庄稼汉,只知道盘尼西林金贵难弄,却不清楚到底难到什么份上。 宋铁生还是点了点头:“能弄到。叔,您的意思是……”他试探着问。 何冬江用力点点头,语气沉重起来:“医院里头,像大妮儿那样等着盘尼西林救命的孩子可不少,他们……太遭罪了。” “一支药,想找找不着,找着了买不起,买得起的也未必能买够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娃儿就那么……” “好些人为了救孩子,砸锅卖铁都愿意,可他们连砸锅卖铁的门路都摸不着啊!” 宋铁生心知肚明,在原本的轨迹里,何冬江可是为了一支药连血都卖了,因此他十分理解何冬江的想法。 “叔,您知道那天在黑市,我为什么突然叫住您吗?”宋铁生正色道。 “啊?为啥?”何冬江被问得一愣。 “因为那个人卖的是假药!” “啥?!”何冬江如遭雷击,脸都白了。 “假药?!还卖那么贵?这不是要人命吗!要是我真买了……” 他想到那可怕的后果——欠一屁股债不说,闺女还治不好,甚至可能……何冬江吓得浑身直冒冷汗,简直不敢往下想。 “铁生,你……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他激动得恨不能当扬再给宋铁生磕几个响头。 第157章 回血 咱们真要干,肯定得挡了别人的财路,所以需要想个周全的法子。” 两人正低声合计着,屋外猛地炸开一声凄厉的呼喊。 “冬江!冬江!快搭把手啊!我的凤英……凤英她快不行了!” 刚和二妮儿从外头进院的穗穗闻声心头一跳。 怎么会? 统子哥明明说那个姨是今晚才生啊? 何冬江和宋铁生箭一般从屋里冲了出来。 “婶子,咋弄的?刚才他姨不还好端端的吗?” 何冬江急声问。 被宋铁生扶住的苗凤英亲娘,此刻已是魂飞魄散,她撕心裂肺地哭嚎着,全身筛糠似的抖着: “那个挨千刀的付老大……他推了凤英一把!她被门槛绊了个狠的,大出血了! 孩子也卡着出不来……得赶紧送去卫生所啊!大队的驴车都去公社送苹果了……凤英……凤英说你家有架车……” 何冬江二话不说,抄起绳子套上屋前的平板车,闷头就朝付家方向猛冲。 “叔,我也去搭把手!” 宋铁生立刻跟上。 大妮儿、二妮儿和穗穗也拔腿就追。 苗母这一路的哭嚎早已惊动了四邻,等何冬江冲到付家院门口,苗凤英已被一群惊慌失措的妇人团团围住。 “老天爷啊!这血……止不住啊!” “凤英?凤英!你可不能睡过去!挺住啊!” “这情况得送医院!车呢?车在哪儿?” “她娘去寻了!这大出血,十几里山路呢,靠两条腿跑?等到了卫生所,人早凉透了!” 有人唏嘘道,。 苗母听见这话,简直肝胆俱裂,她扑到女儿身边。 只见苗凤英面如金纸,疼得浑身剧烈痉挛,豆大的汗珠混着泪水滚落,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迅速消失。 那滩刺目的鲜红,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情地蔓延、扩大,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啃噬着苗凤英所剩无几的生气。 她的喘息声越来越微弱,眼皮沉重地往下坠,青紫色从发白的嘴唇迅速爬上脸颊。 “凤英!凤英!来人啊!救命啊!” 苗母的嗓子都喊哑了。 众人七手八脚,总算把气息奄奄的苗凤英挪上了平板车。 穗穗心急如焚,立刻在脑中呼唤:“统子哥!快看看姨姨咋样了!” 【糟糕!穗穗,她生命体征急速衰竭,非常危险!】 穗穗急得直跺脚:“统子哥!之前在医院捡的那些药,有能用的吗?” 【没有对症的药!就算有,也根本来不及了!】 “那……那咋办?” 穗穗脑子飞快转着,“对了!像上次救晓兰姐那样,做个临时空间行不行?” 【不行!】 系统光球似乎都黯淡了一下,【她失血太多,已经是濒死状态,就算强行维持住,医生也未必有办法救治!】 穗穗急得团团转,小脸憋得通红。 突然,她眼睛一亮,捕捉到一个关键点。 失血过多? “统子哥!你……你能把地上那些……那些血捡起来吗?” 穗穗小心翼翼地问。 系统:【???!!!】 穗穗越想越觉得这法子绝妙:“统子哥你看啊!姨姨流的血又没人要,你肯定能捡回来!再用你那个转化……或者修复功能,把姨姨的肚子恢复成她没流血之前的样子,不就成了?” 系统听得核心程序都快卡壳了。 【穗穗……你这思路……是怎么想出来的?】 穗穗挺起小胸脯,理直气壮:“就用脑子想的啊!不然用啥想?” 系统:【……】(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穗穗赶紧给它打气:“统子哥!你肯定行的!你是最棒的!” 【我……我没试过这种操作啊……只能……尽力试试?】 系统的电子音都带上了一丝不确定。 “好,我相信你!” 嗡—— 白光、蓝光、金光……最后是五彩斑斓的光,在平板车上方交织闪烁,不过没人看见。 穗穗紧张地盯着,只见地上、衣服上那些刺眼的血迹,竟真的如同活物般褪色、汇聚,凝成一团暗红的液体,在系统光芒的包裹下,又悄无声息地渗回苗凤英的身体。 为了不引人疑窦,系统没有回收全部血液,只留下薄薄一层,混合了水分子,模拟出依旧“血流成河”的骇人假象。 “哎?血……血好像……小了?” 车上的接生婆一声惊呼。 “真的!真不流那么凶了!” 苗母也喊起来。 何冬江在前头拼命拉车,宋铁生和几个汉子在后面奋力推着,车轮碾过土路,吱呀作响。 还没到村口,原本气若游丝双目紧闭的苗凤英,喉间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抽气,眼皮颤动几下,竟幽幽地睁开了眼! 剧烈的疼痛瞬间再次袭来。 “凤英啊!我的闺女!你可算醒了!撑住!千万撑住啊!” 苗母紧紧攥着女儿的手,哭得涕泪横流。 何冬江听见后面的哭喊,脚下更是像生了风,跑得几乎要飞起来。 “娘……我……我觉着……要生了……快停下……我……我有劲儿了……” 苗凤英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求生的急切。 苗母慌忙掀开盖在女儿身上的薄被一角查看,顿时又惊又喜,声音都变了调:“头!孩子的头露出来了!冬江!快停下!快停下!” 何冬江一个急刹,车轮在土路上犁出两道浅沟。 跟在车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个大婶也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 “凤英妈,咋了?出啥岔子了?” “缓过气来了!孩子……孩子露头了!要生!” 苗母语无伦次。 “啥?!” 众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冬江!快!快掉头!回家!回家生!” 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何冬江像头最听话的老黄牛,二话不说,勒紧车辕,一个利索的原地调头,脸上没有丝毫抱怨,只有焦急和庆幸。 毕竟车上躺着的,可是他那过命兄弟的媳妇儿! 他再次铆足了全身的力气,拉着沉重的板车往回狂奔。 不大的平板车上挤着三个人:产妇、苗母、接生婆。 宋铁生见状,赶紧跑到前头帮何冬江拉车,给后面腾出空间。 穗穗和二妮儿还守在付家门口,远远就望见何冬江拉着车,风风火火地又冲了回来。 板车上,苗凤英因撕裂般的剧痛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那声音陡然拔高,像根绷到极致的弦—— “哇——!” 一声响亮的带着蓬勃生气的婴儿啼哭,刺破了傍晚的暮色。 人还没抬下车,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降生了。 尚未散去的媳妇婆子们立刻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忙活开来,烧水的,递剪子的,裹孩子的…… 院子里瞬间又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忙碌与喧腾。 第158章 缘由 苗母抱着外孙,手臂仍在微微颤抖,心中后怕不已。 “凤英真是命大啊,流了那么多血,刚才我差点以为她……”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可不是嘛,吓死人了,万幸母子平安,不然建设回来,非得急疯了不可!” 旁边一位大婶心有余悸地附和。 “对了,建设怎么还没回来?” “修水库呢,哪能说回就回。”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苗母听着,心头一阵酸楚。 “凤英她妈,孩子给我抱着吧,你快去照看凤英要紧。” 刚才帮忙接生的妇人主动上前。 “哎,好,大姐,今天真是多亏有你们了。” 苗母感激地将孩子递过去。 “邻里邻居的,说这些干啥。” 妇人熟练地接过襁褓,“赶紧给凤英弄点热乎的、有营养的吃,等她缓过劲儿来,再让她喂孩子。” 苗母匆匆走向灶房,准备烧水煮点小米粥。 哪知一眼就瞥见放粮食的柜子竟被人翻得乱七八糟,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一股怒火“腾”地窜上心头! 那个不要脸的付老大! 害得女儿险些丧命不说,竟然……竟然还趁乱把她为女儿坐月子精心准备的吃食都偷走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 想到产床上精疲力竭沉沉昏睡的女儿,苗母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找到何冬江。 “冬江啊,” 她声音发颤,带着极力压抑的愤恨,“你和建设是好兄弟,我也不把你当外人。 你看看!付老大那个天杀的,把我给凤英备下的吃食全偷光了!” 她指着凌乱的灶房,“这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亏得凤英还叫他一声爸!要不是凤英刚生了孩子,身边一刻也离不得人,我非撕烂他那张老脸不可!” 苗母眼中迸射出狠厉的光芒。 “冬江,” 她声音低了些,带着恳求, “我在这村里也不熟。我出钱,你看谁家能匀出点小米和红糖来?还有……” 想到女儿遭的罪,她咬咬牙,狠下心来:“要是有鸡,也买一只。” 她的傻女儿啊,平时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结果省来省去,还不是便宜了那豺狼! 何冬江这才得知付老大竟还上门抢钱的事。 说起来,这事与他还有些关联。 上次他去吴家讨公道,闹得人尽皆知,不少人都看见他从吴家拿了钱。 何冬江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就还了欠别人的钱。付老大虽然不清楚何冬江具体借了多少钱,但猜测他肯定也给付建设还了,于是就开始上门逼迫苗凤英交钱。 然而,付建设两口子手头并不宽裕。 当初借给何冬江救大妮儿的钱,是付建设私下变卖了他母亲留下的一块玉才凑够的。 若非情况紧急,他绝不会舍得将那玉贱卖。 何冬江还了钱,苗凤英也不敢乱花,一心想着等丈夫回来,看能不能找那买玉的人商量赎回来。 付老大几次三番上门要钱,她根本不见,都是苗母把他骂回去。 哪曾想,今天苗母只是离开那么一小会儿,付老大就趁机闯进来逼要钱财,苗凤英不给,他竟狠心推搡,趁乱还把备下的月子吃食昧走了。 何冬江听着,气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婶子!我去那边把东西给您夺回来!” 他怒气冲冲地就要往外走。 “别!冬江!” 苗母急忙拦住他,脸上布满忧虑。 “等建设回来再说吧!凤英刚闯过鬼门关,身子虚得不行,这会儿要是再闹起来,吃亏的还是我们娘俩啊!付老大后娶的那个你又不是不知道,泼着呢!” 何冬江被拦住,发热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 “婶子,弟妹的吃食您别担心,我这就去想办法弄。” 他想起宋铁生带来的竹筐,里面塞得满满当当,不知能不能从他那里匀些。 宋铁生早在梨园小屋等着,不等何冬江开口,便爽快地说道:“叔,这筐东西本就是带来给您的‘入伙礼’,您看着安排就是,不用客气。” 何冬江掀开筐盖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白花花的面粉、金黄的小米、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还有不少鸡蛋和挂面! “这猪肉是我们大队自己猎的野猪分的,我特意换了块好的带来给您尝尝鲜。” 宋铁生补充道。 何冬江心头一热,又是感激又是过意不去。 “铁生,你放心!我何冬江一定把这买卖干好,绝不辜负你这份心!” 他郑重地承诺着,随后麻利地从筐里分出大半白面、小米、猪肉、鸡蛋和挂面,仔细包好,给苗凤英送了过去。 苗母执意要给钱,何冬江却坚决不收。“婶子,您先紧着给弟妹补身子,账的事,等建设回来我跟他算!” 何冬江匆匆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便带着大妮儿、二妮儿和穗穗返回了梨园的小屋。 路上,穗穗蹦蹦跳跳,一脸得意:“统子哥,你看,我就说你能行吧!” 系统也显得颇为兴奋:【穗穗你说得对!难怪主神大人总说我的潜力很大。按照你的思路,我以后能拓展的功能似乎更多了,值得尝试!】 【不过。】 它话锋一转,带着点肉疼的电子音:【活体生命修复操作消耗的感恩值可真不少!光这回血一项,就花掉了整整三百点!】 “消耗多,赚得也多呀!” 穗穗掰着手指头,眼睛亮晶晶的,“这次净赚两百点呢!我觉得超值!” 【确实值得,】系统认同道,【不过那是因为你账户里有六百点余额打底,不然还救不了。】 穗穗暗暗握紧了小拳头:以后一定要努力攒更多感恩值!这可是能救命的! 几人回到小屋时,宋铁生已经把饭做好,连水缸都挑满了。 何冬江心里掠过一丝异样,但很快被感激之情淹没。 “铁生啊,这怎么使得!哪能让你干这些活!快别忙了!” 他连忙劝阻。 “叔,您别见外,” 宋铁生憨厚地笑了笑,语气真诚,“以后您家就是我家,在自己家干点活,不是应该的嘛。” 二妮儿:咋就是你家了…… 何冬江则心头暖融融的,感动不已:“好!好孩子!那这两天咱爷俩好好唠唠,你得多教教叔!” “没问题!” 宋铁生爽朗地应下。 晚饭是宋铁生炒的两个菜,主食是穗穗提前拿出来的白米饭。 几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铁生啊,” 何冬江扒了一大口香喷喷的米饭,压低声音,神情严肃,“村里家家日子都紧巴,咱家吃这么好,可千万不能让人瞧见。” “就拿我们梨花村来说,本来地就少,种不了多少粮食,今年果子收成也差。 口粮都是别的村交到公社,公社再分到县里,最后才一层层分到我们手上。” “叔,咱家今年分了多少?” 宋铁生关切地问。 何冬江沉重地伸出两根手指。 “两百斤?三个人?” 宋铁生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 何冬江喉咙发紧,沉重地点了点头。 宋铁生默默听着,眼神沉静,他不由得想起了南河沟。 郭伯伯曾私下跟他提过,防空洞里储备的粮食,除了预留的粮种,其余的还没发放给村民。 就等着村民家里彻底断粮的时候再发。 而且,就算发,也不能发细粮小麦,只能发粗粮……这,也正是他此次出来的任务之一。 第159章 做衣天赋 有劳动布,还有前几天用村民旧衣服转化后的普通棉布。 “叔,除了吃的我还带了点布,你们拿去做衣裳吧。”宋铁生把布递过去。 何冬江这次是真不想推拒了。 两个女儿身上的衣服早就不像样了,连身换洗的都找不出来。 至于冬装,全叫吴家那些狼心狗肺的送了人,一件没给他们剩下。 他倒是想买,可硬是寻不到几尺布票,正愁着呢。 何冬江轻轻地摸着那叠布,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手上的肉刺把布刮毛了。 见爸爸点头收下了布,一向文静话少的大妮儿眼睛一亮,声音带着点激动,跟宋铁生道了谢。 宋铁生这才知道,大妮儿格外喜欢这些缝缝补补的事。 穗穗见状,悄悄把上次废土钢转化的针以及缝纫工具拿出来,塞到大妮儿手里:“大妮儿姐姐,给你!” 大妮儿捧着针和工具,惊喜得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攥着。 穗穗适时指了指自己的袖口处:“大妮儿姐姐,下午我不小心把这儿划破了,你能不能帮我缝一下?” 大妮儿抿嘴点点头,接过穗穗脱下的外衣。 二妮儿则赶忙点上了平时不舍得用的煤油灯,搁在姐姐手边。 大妮儿仔细看着插在布上的几根粗细各异的针。 她的指尖掠过,精准地捻起一根最细的,又从线轴上利落地绞下一段颜色相近的棉线,舌尖飞快地在捻紧的线头上一抿,线便服帖地穿过了细小的针鼻。 穗穗屏息看着。 大妮儿将破损的袖口在自己膝上摊平,左手拇指食指稳稳地捏住裂口两侧,让布纹严丝合缝地对齐。 接着右手捏起细针,针尖几乎垂直地刺入布面,手腕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微弧度轻轻一提、一拉,动作轻巧得很。 细密的针脚在她指下悄然延伸,每一针都短促、均匀、紧实。 偶尔遇到纠结的毛边,她用小剪子尖耐心地挑开、理顺,再继续。 不过片刻,那刺眼的裂痕便消失无踪,只留下一道细如发丝、几乎隐形的缝合线。 她并不停手,又从小布包里拣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浅红花布头,利落地剪成两片小小的花瓣形状。 细针引着红线,灵巧地在花瓣边缘缲缝,针脚细密。 最后,将这对小红花稳稳缀在袖口缝合线的上方,好像那里本来就应该有这么一抹俏皮的春色。 大妮儿咬断线头,用指腹轻轻抚平袖口,递给穗穗。 穗穗翻来覆去地看,眼睛睁得溜圆,惊讶地摸着那对意外的小红花: “姐,大妮儿姐姐!这破口子……咋变成花儿啦?!” 大妮儿唇角弯了弯,有些不好意思:“你喜欢就行。” “喜欢,太喜欢了!大妮儿姐姐,你真有天赋,以后肯定能成个……”穗穗歪头想了想,“做衣裳的大师傅!” 大妮儿脸更红了,摆摆手:“大家都会的,这不算啥。” “不不不,”穗穗使劲摇头,“大家缝是能缝,可没你缝得这么巧、这么好看呀!这就是本事呢!” 二妮儿在旁边直点头:“我就缝不来,老扎手。” 宋铁生赶紧接话:“不会缝也没啥,各有各的长处。” 二妮儿听了,心道:本来就没啥啊,这人咋越来越怪了。 何冬江看着大妮儿,脸上带着笑:“大妮儿七岁就会缝衣裳了,缝得可好了。 去年就能给我和二妮儿做鞋穿了。 她就是穗穗说的那样,有这手巧劲儿! 跟着村里婶子看了两回,自个儿就会了,手稳当得很!” 穗穗好奇地问:“大妮儿姐姐,你今年多大了呀?” 大妮儿抿嘴笑了笑:“十一了,二妮儿比我小一岁。” “哇!”穗穗惊叹。 可能姐妹俩吃得不太好,看着要比岁数显得小些。 “大妮儿姐姐,那你现在会做整件衣裳不?” 大妮儿轻轻摇摇头:“看人家做过,我没自个儿做过整件,也不知道成不成,不过路子大概知道些。” “那也很厉害了啊!大妮儿姐姐,我觉得你真该去学裁缝。”穗穗认真地说。 何冬江像是被提醒了,开口道:“大妮儿,你要乐意学,赶明儿爸送你去刘家,拜个师,让刘贵子他媳妇儿教你。” “真的?爸!”大妮儿声音都高了,眼睛亮得惊人,“我愿意!我乐意学!” 几人闲聊着。 “对了,叔,”宋铁生想起正事,“吴家那边……咋样了?” 提到吴家,何冬江脸上那点笑意没了,冷冷哼了一声。 “吴二毛让抓了,紧跟着吴大毛也进去了,都判了。 吴大毛媳妇儿一看这阵势,撂下仨孩子跑回娘家了。 吴二毛媳妇儿早些年没了,也是仨孩子。 最小的吴小宝那天不知道咋回事磕了脑袋,成了个傻的。 村里去他家抄了一回家,吴三毛学是上不成了。 吴长锁那老东西受不了,气瘫了。” 何冬江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说不出的味道,“眼下我妈……” 他改口道:“那个女人,得伺候着吴家六个小崽子,外加个瘫了的吴长锁和失学的吴三毛。” 他扯了扯嘴角:“这下好了,她再不用看那家人脸色了。 整个吴家都是她说了算,也算是是……得偿所愿了。” 何冬江苦笑了一声,不过笑声里空落落的。 宋铁生想安慰两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我算是想通了。” 何冬江一脸苦涩: “以前我总觉得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不爱孩子的爹娘,可这活生生的事儿摆在眼前,它就是有啊!”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更沉:“还多了去了!” 宋铁生皱起眉:“叔,这话咋讲?” “吴家邻居,有个嫁到外县的亲戚,前些日子还特意跑回来找吴二毛。” “找他干啥?” 何冬江提起这事就恨恨地啐了一口:“你猜怎么着?她找吴二毛卖孩子!” “啥?!” 宋铁生倒抽一口凉气。 “我们也是刚知道信儿。 吴二毛被抓进去后,为了少蹲几年大牢,就把跟他勾搭的一个人贩子头子给咬出来了。 这吴二毛以前就帮人搭线卖过几个娃……” 宋铁生心头猛地一跳:“这人贩子头子不会是……红姐吧?” “咦?铁生,你也晓得她?”何冬江有些意外。 宋铁生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前段时间我们县抓了几个给红姐干活的人贩子,解救了许多被拐的儿童少女。 不过,红姐没抓到。” 何冬江接着道:“那女人听说吴二毛被抓了,还挺不乐意。 这两天正挨家挨户打听,想把娃‘送’出去,说是送,其实就是卖,张口就要二百块钱呢! 还专门找过我两趟,说什么‘你才俩闺女,不如买两个男娃好传宗接代’……” “两个?!”宋铁生声音都拔高了。 “嗯,”何冬江点点头。 “都才三四岁的样子吧。俩娃看着倒是肉嘟嘟的,可跟那女人一点儿都不亲,躲她躲得老远。 村里有人实在憋不住,问她:‘这真是你亲生的?’她倒说:‘是亲的。’” “问她:‘那为啥要卖娃?’她说:‘跟男人过不下去了,养不起。’” 何冬江冷笑一声: “可谁信呢?那女人穿得是不咋样,可吃得可好了,听人说还在村里买鸡吃呢!” 第160章 大宝二宝 “铁生,穗穗,你们好好歇着,明儿个咱再细说。” “行,叔,就按咱商量好的,明儿一早奔县城试试。”宋铁生点头应道。 何冬江眼睛里满是希冀的光:“好!”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宋铁生就利索地起了身。 他照例将屋里屋外拾掇得整整齐齐,灶膛生火,熬好粥饭。 饭毕,他又把灶房仔细打扫了一遍,连那口大灶台都擦得锃亮,不见一丝油灰。 穗穗倚在门框边看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叹服:她哥,真是顶顶好的一个人啊! 临出门,宋铁生郑重地将昨夜挑了半宿的书本纸笔,亲手递到二妮儿手上。 “这是学拼音的书,有空我就来教你。学会了拼音,认字就容易多了。这些纸,你留着练字用。” 二妮儿捧着那沉甸甸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东西,心头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原来,这世上真有好人! 还是这样实心实意的大好人! 她眼眶发热,声音带着颤:“铁生哥,太谢谢你了!我……我一定好好学!” 道别后,三人搭上了开往三石县城的班车。 到了县城汽车站,宋铁生让何冬江原地等着,自己则和穗穗钻进了附近的小巷子去“取货”。 找了个僻静角落,穗穗麻利地从空间里取出些常年在黑市流转的粮食布匹,塞进带来的大竹筐里。 两人又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折返回车站。 谁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何冬江那边就出了岔子! “有病啊你!是不是你家孩子啊你就抱?撒手!” 一个穿着邋遢、眼神凶狠的女人正把何冬江逼到墙角,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何冬江双臂紧紧护着怀里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娃娃,脖子梗得通红: “管他是不是我的娃!这事我管定了!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你就敢卖人!” “关你屁事!你又不出钱买!”女人叉着腰,嗓门更大了。 “就关我事!你瞅瞅你把孩子打成啥样了?当亲妈的,心肠咋这么狠!” 何冬江指着孩子胳膊上青紫的掐痕,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周围渐渐聚拢了看热闹的人。 那女人眼珠子骨碌一转,突然扯开嗓子嚎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贩子抢孩子啦!救命啊——” “你……你血口喷人!”何冬江没料到对方竟如此颠倒黑白,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又急又气,话都说不利索了。 “明明是你卖孩子!这才几天?娃都让你糟践成啥样了? 大队长早警告过你,再干这缺德事就送你去见公安,你是一点没往心里去!” “我打我自家孩子怎么了?再说,这又不是梨花村,碍着你哪根筋疼了? 你看不下去心疼,你出钱买啊!买回去你当祖宗供着,我管不着!” 女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一脸的无赖相。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何冬江被她这歪理噎得够呛。 “哼!少在这儿充好人!”女人嗤笑一声。 “你以为当好人容易啊?告诉你,这两小崽子我可都找好了下家,能出一百块呢! 那指定是吃香喝辣的好人家!过去是享福!总比跟着我这个穷鬼娘挨饿挨揍强百倍!” 她不耐烦地伸手去拽孩子:“赶紧着,把孩子还我!不然我真喊了! 我一个弱女子,又是娃的亲娘,就是警察来了,我看谁信你!” 何冬江的手臂松了松,脸上掠过一丝茫然。 女人的话像毒刺一般扎进他心里,他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是啊,跟着这样的娘,除了挨打受骂,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就像他自己……当年他妈要是把他留给二叔三叔,说不定…… 他迟疑着,慢慢将两个小声抽噎、满脸泪痕的孩子放了下来,声音干涩: “那……那你别打他们了。好歹……好歹给他们寻个厚道人家,也算……尽了最后一点当妈的情分。” 女人得意地哼了一声,上前一步,粗暴地就去扯两个娃娃的胳膊。 “哇——爸爸!爸爸!”两个孩子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抱住何冬江的裤腿,哭喊声响成一片。 “小兔崽子,反了你们了!”女人抬起脚就要踹,一声炸雷般的厉喝猛地响起: “住手!叔!别把孩子给她!她是人贩子!” 何冬江浑身一激灵,抬头看见飞奔而来的宋铁生和穗穗,如同见了主心骨。 他立刻重新将两个孩子牢牢护在身后,警惕地瞪着那女人,心里那点荒谬的动摇瞬间消散——难道她真不是亲娘? 穗穗像只小豹子般冲上前,狠狠推了女人一个趔趄,随即蹲下身,心疼地抚摸着两个娃娃脏兮兮的小脸,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大宝,二宝!我是穗穗姐姐啊!还记得我吗?” 大宝的半边脸肿得老高,带着乌青的指印,连嘴角都破了,只能勉强张开一条缝。 他泪眼模糊地辨认着眼前的人影,是那个给他甜甜的糖和香香肉的姐姐! 他小嘴一瘪,委屈得嚎啕起来:“姐……姐……要……要爸爸……” “好!好!大宝乖,二宝不怕!姐姐带你们去找爸爸!” 穗穗搂紧他们,声音哽咽。 “铁生,这…这到底是咋回事?” 何冬江看着两个孩子身上单薄破旧的短袖,露出的胳膊小腿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尤其是那些刚掐出来的紫红印子,触目惊心。 宋铁生看清两个娃娃的模样,尤其是那些新鲜的、带着狠劲的掐痕,眼圈也瞬间红了: “叔!这两个娃,是我认识的罗叔的孩子!叫大宝二宝!” “啊?!那她……”何冬江猛地指向那女人,怒道,“她就是人贩子!” 可……可他明明记得大队长提过,这女人好像真是俩孩子的亲妈啊?不然早抓起来了。 何冬江一时又有些糊涂。 宋铁生上前一步,不算高大的身躯将女人和孩子们隔开,坚定道: “不管这孩子跟你有没有关系,今天你休想带走他们!你偷偷卖大宝二宝,罗叔知道吗?方婶知道吗?!” 听到“罗叔”“方婶”这两个名字从宋铁生嘴里蹦出来,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女人脸色“唰”地白了,眼神慌乱地四下乱瞟: “你……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罗叔方婶!你们认错人了!” “不可能!”宋铁生斩钉截铁,“这就是大宝二宝,我们绝不会认错!” 就算他们认错,统子哥还能出错?它可是过目不忘! “放屁!小兔崽子你敢坏我好事!” 女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扑上来,对着宋铁生又抓又挠,指甲直往他脸上招呼。 宋铁生反应极快,一手护住身后的穗穗和孩子,另一只手隔挡。 何冬江也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上,死死抓住女人两条胳膊反拧到背后。 “哎哟!杀人啦!抢孩子啦!救命啊——!”女人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议论声嗡嗡作响。几个不明真相的路人指着何冬江和宋铁生斥责: “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妇道人家算什么本事?” 宋铁生神色冷峻,目光如电扫过人群,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盖过了嘈杂: “我们没有欺负她!劳烦哪位好心人,赶紧去叫公安! 我怀疑这个女人拐卖儿童,在车站公然买卖人口!因为——” 他指着紧紧依偎在穗穗怀里、浑身伤痕的两个孩子,一字一句道,“我认识他们的亲生父亲!” 第161章 孩子父亲 兄妹俩紧紧牵着大宝和二宝的小手,何冬江则像铁钳般牢牢扭着那个女人的胳膊。 一行人被带到了光线有些昏暗的车站办公室。 女人还在叫嚣:“我给自己娃找个好人家犯法了吗?眼下这光景,送儿卖女的人家还少吗? 什么拐卖儿童?我自己的孩子用得着拐?你们少在这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宋铁生没理会女人的胡搅蛮缠,目光沉稳地看向管理人员: “同志,我认识这俩娃的父亲,他是新林县钢铁厂的工人,一个月能挣好几十块呢! 家里日子不差,怎么可能卖娃?我还认得娃的奶奶,至于他们的妈……” 他瞥了一眼还在挣扎的女人,声音带着犹疑,“我是没见过,不敢说这位是不是。” 管理人员似乎对这种扬面司空见惯,其中一个还低声嘟囔: “这几个月往车站丢娃的都好几个了,没想到又来个卖娃的,啧,啥人都有。” 女人立刻像被踩了尾巴:“什么叫卖?那是送!是送!”她尖声强调。 另一个管理人员嗤笑一声,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鄙夷。 大宝二宝紧贴在宋铁生兄妹身后,一副对女人避如蛇蝎的模样。 “这样吧。” 一个看起来像负责人的开口,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利落。 “小同志,你现在就往那边钢铁厂挂个电话,看能不能把孩子父亲叫来。 能的话,咱们就不惊动公安了,家事让他们自己掰扯清楚。” 他算是好意,毕竟宋铁生虽说认识孩子,可并不是亲属。 而这女人说不定真的是亲妈,就算公安来了也拿她没办法。 她就算真的卖,可也没人赃俱获不是? 宋铁生一听,觉得有道理。 无论这女人是谁,大宝二宝终究是罗叔的亲骨肉,报不报公安,确实该由人家苦主自己拿主意。 “好,同志,我这就去打。”他应得干脆。 另一边,钢铁厂灰扑扑的家属院里。 罗大路整个人萎靡不振地蜷缩在墙角,双手揪着乱糟糟的头发,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 他悔啊! “都怪我……都怪我!咋就信了那个女人的鬼话!”他喉咙里发出绝望的的低吼。 方婶急得满嘴燎泡,嘴唇肿得老高,说话都含糊不清:“大路啊,公安那边……还没信儿啊?” 罗大路摇头,声音沙哑:“娃是跟着亲妈走的……又不是被拐了……你让人家公安怎么找?”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我的大宝二宝啊!” 方婶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瘫坐在地,只觉得一颗心被生生掏出来碾碎了。 方婶的女儿荷叶紧紧抱着襁褓里的三宝,不住颤抖。 她想放声大哭,又怕惊醒了怀里好不容易睡着的奶娃娃,只能死死咬着下唇,任凭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滚落,砸在包被上。 街坊四邻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劝慰。 “大路啊,放宽心,娃亲妈还能真害了娃?” “就是啊,兴许过两天就给你送回来了!” “等娃回来,好好哄哄你媳妇儿,日子还得过……” 听着这些不明就里的宽慰,罗大路嘴里像塞满了黄连,苦得发不出声。 邻居们还以为他是和老婆闹了矛盾,女人赌气带孩子回了娘家。 可真相……他简直羞于启齿。 他老婆叫金娣,是五年前经人撮合认识的。 媒人当时提过一嘴,说金娣之前嫁过一次,没过到头,具体为啥没细说。 罗大路那会儿穷得叮当响,眼看快三十了还打着光棍,有人肯介绍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上挑拣? 匆匆见了两次面,两人就扯了证。 婚后的日子,起初也算平静。 两人一起下地、收工,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还算和谐。 可日子长了,罗大路渐渐察觉出不对。 家里的粮缸空得越来越快,他妈和妹妹荷叶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蜡黄,直到有一天,荷叶在田埂上饿得一头栽倒。 罗大路这才知道,原来金娣把着家里的粮袋子。 每次做饭,只做够他们夫妻俩吃的,剩下点稀汤寡水的锅底,才端给他妈和妹妹。 而那点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 方婶不是他亲妈,是他爹后来续娶的。 可这些年,她对他视如己出,尽心尽力帮他成了这个家。 结婚后,为了不影响小夫妻,还特地把房间空出来,和荷叶住到了老屋。 吃饭也不是一起吃的,都是金娣做好送到老屋,所以罗大路才一直不知道这事。 他红着眼质问金娣时,她却理直气壮: “反正不是你亲妈!有那粮食,不如接济接济我娘家妈和我前头生的那两个娃!” 罗大路如遭雷击! 媒人当初并没有说金娣有娃的事,而他一直以为那两个孩子是她的侄子侄女! 他当时就想散伙。 可偏偏这时,金娣怀上了。 看着金娣的肚子,罗大路心软了。 孩子都有了,还能咋办?前头的娃就前头的娃吧,他多卖把力气,一起拉扯。 可他妈和妹妹不能跟着他受罪,于是罗大路一咬牙,硬是分了家。 他自己则拼了命地干活,对金娣偷偷接济娘家孩子的事,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是亲骨肉,他能拦着当妈的不管自己孩子吗? 去年,金娣怀着三宝的时候,他走了大运。 因为在炼钢时的出色表现,他被县里钢铁厂特招了,成了吃商品粮的工人! 这在村里可是天大的喜事,敲锣打鼓都不为过。 罗大路觉得苦尽甘来,自己也算“一步登天”了。 工人身份,工资稳定,养活自己三个孩子,加上金娣前头那两个,咬咬牙也能撑住。 可惜,金娣的户口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没法跟他一起进城。 于是金娣就带着三个娃留在村里,他则像候鸟一样,隔一阵子回去一趟,把省下的工资、粮票,大包小包地往家扛。 今年厂里分了间宿舍,他高兴坏了,提前几天就请了假,兴冲冲往家赶。 万万没想到,推开家门看到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血直冲头顶! 金娣竟然……竟然被背着他偷了人,偷得还是她前面那个男人! 那男人不光登堂入室,还背地里狠命地打骂他的三个孩子! 大宝二宝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脸上带着青紫的指印。 而金娣,他的老婆,非但不阻止,竟然也扬起了手! 他发疯般冲上去,把那个男人痛揍一顿,当即就抱走了三个孩子,铁了心要离婚。 金娣却躲回了娘家,避而不见。 直到前些日子,她突然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要看孩子。 罗大路哪敢把孩子交给她?想起孩子身上的伤,他就心如刀绞。 于是特意跟厂里请了长假,带着孩子躲了出去。 而等风头过去他再回来,金娣像是换了个人,她哭得肝肠寸断,赌咒发誓说自己后悔了,愿意离婚,只求以后能常看看孩子,好好弥补。 她甚至给孩子们做了几件新衣裳。 看着孩子们怯生生的眼神,罗大路的心又软了。 他们已经离了婚,金娣也认错了,孩子们……有个妈总比没妈好吧? 大人之间的恩怨,何必让孩子承受? 在他的默认下,金娣隔两天就来看孩子,偶尔带点小零嘴,也会抱着孩子亲,逗着孩子笑,看着倒也像个悔过的样子。 所以,当金娣提出带大宝二宝去供销社买双新鞋时,罗大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他甚至怕她钱不够,还特意塞了点钱给她。 哪知道这一走,就是半个月毫无音信。 第162章 付出代价 他又冲到金娣前夫家里闹了好几次,那男人却像块滚刀肉,死活不吐露金娣的下落,只阴阳怪气地甩话: “找你老婆?上别处找去,别在这儿嚎!” 金娣能带着孩子去哪儿? 罗大路越想越慌,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中。 金娣她,该不会把孩子给卖了吧?! 这念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下去。 罗大路猛地从墙角弹起来,“腾”地冲进屋里,抄起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就往门外冲。 “大路!大路啊!你疯啦!可不敢这样!” 方婶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腰,干瘦的身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杀人要偿命的啊!我的儿!” 罗大路被拽得一个踉跄,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声音嘶哑苦涩: “妈!你放心,我不杀人!我就去吓唬吓唬那对狗男女! 金娣把她前头生的那两个崽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我不信她知道我要动她的心肝肉,还能不露面?!” 方婶不由浑身发抖。 放手?她怕罗大路一时气血上头,真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不放手?大宝二宝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万一……万一真被卖了…… 就在僵持间,院外突然传来激动的叫喊声: “罗大路!罗大路在家吗?!” “快!厂里有你电话!说你娃找到啦!” “罗大路!在不在!” “哐当!” 那柄冰冷的菜刀,脱手砸在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罗大路和方婶同时僵住,下一秒,两人仿佛惊醒般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 “在!我在!同志!你刚说什么?我娃……我娃在哪儿?!” 罗大路一把抓住报信小伙子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报信的小伙子被他抓得生疼也没计较。 “在三石县车站!是个叫宋铁生的小伙子打的电话! 说是逮着个女的,要把大宝二宝送人!他给拦下了!让你赶紧去接人!电话里急得很!” “铁生!” 罗大路喉咙一哽,滚烫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金娣,那个女人竟然真的,真的要把他的亲骨肉卖掉! 什么送人? 他罗大路难道养不起自己的儿子?! “大路啊!快去!快去把我的大宝二宝接回来!老天爷开眼啊!我的宝儿啊……” 方婶激动得老泪纵横,嘴里反复念叨着孙儿的名字。 “好!妈,我这就去!这就去!” 罗大路抹了把脸,再顾不上其他,拔腿就往厂里冲。 开证明、买票、挤上开往三石县那辆破旧的长途汽车。 两个小时的颠簸路程,每一分钟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这个一向沉默隐忍的汉子,再也忍不住,在车厢浑浊的空气和乘客惊诧的目光中,捂着脸,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大宝,二宝,爸爸来了!爸爸来接你们回家了! ……… 三石县车站办公室里。 穗穗心疼地看着缩在长椅上的大宝二宝。 两个孩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眼神里满是惊惶。 她赶紧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两块用油纸包着的鸡蛋糕,小心翼翼地塞到他们手里。 “给,大宝二宝,吃这个。” 两个孩子像是饿极了,闻到香甜的味道,眼睛猛地一亮,抓起蛋糕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噎得直伸脖子。 穗穗看得鼻子发酸,狠狠剜了一眼被何冬江牢牢看管在角落里的金娣。 罗叔和方奶奶把两个孩子养得白白胖胖,这才多久?就被这个狠心的女人折磨成了这样! “好孩子,慢点吃,别噎着了,喝口水。” 一位面善的女工作人员端来两杯温水,蹲下身轻声细语地哄着,看向金娣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真是亲妈?娃饿成这样,她倒像个没事人! 金娣对这些目光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乎。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穗穗手里的布包,看着大宝二宝手里的鸡蛋糕,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习惯性地,她冲着穗穗扬了扬下巴,带着命令的口吻: “欸!小丫头片子,也给我一块!” 她话音刚落,何冬江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穗穗前面,铜铃般的眼睛一瞪: “当我们爷俩是死人啊?!你给我老实蹲着!等娃他爹来了,你要不是亲妈,老子第一个把你扭送局子!” 金娣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嗤笑道:“那我要是呢?” “你……你……” 何冬江被她这无赖劲儿噎住,憋红了脸才吼出来。 “你要真是娃的亲妈,老子不信你男人能饶了你!有你这样当妈的?!” “切!”金娣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满脸不屑。 “就罗大路那个怂货?借他仨胆儿他也不敢动我!” 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气得何冬江直喘粗气,心里替那个素未谋面的罗大路憋屈得慌。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大宝!二宝!” 一个风尘仆仆、双眼通红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 两个正埋头啃蛋糕的孩子,猛地抬起头,待看清来人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爸爸——!” 随后像两只受惊的雏鸟,跌跌撞撞地扑进罗大路张开的怀抱。 父子三人紧紧相拥的画面,让办公室里几个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悄悄抹泪。 然而,当罗大路粗糙的大手抚上儿子们单薄的脊背,无意间掀开大宝后颈的衣领,看到下面那道青紫色的淤痕时,他浑身的血液“轰”地一下冲上了头顶! 积压的怒火、担忧、屈辱瞬间爆发! 他猛地放下孩子,几步就跨到金娣面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抡圆了胳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金娣脸上! “金娣!你个丧尽天良的毒妇!你竟然敢卖我的儿子!!” 金娣被打得脑袋一偏,脸上迅速浮起五道清晰的红痕。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 “罗大路?!你……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罗大路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跳,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老子还想杀了你!” 话音未落,他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已经狠狠扼住了金娣的脖子! 窒息感瞬间袭来,金娣的脸迅速涨成猪肝色,双手徒劳地扒拉着罗大路的手臂,双腿乱蹬。 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扭曲的理直气壮: “放……放开……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我生的……我卖两个……怎么了?小的……不还在吗?你……至于……发这么大火?”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罗大路气得浑身都在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你还是人吗?!啊?!你也知道他们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虎毒还不食子!你怎么下得去手?!怎么就这么狠的心肠?!” “我狠……心?”金娣翻着白眼,艰难地反驳。 “是你……狠心!离……离婚……一分钱……都不给我……我……活不下去……不卖……怎么办?” “活不下去?!” 罗大路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吼道:“你偷人!老子没把你浸猪笼就是仁慈!还想要钱? 凭什么?!老子还得养你娘家,养你前夫,养你前头那两个野种?!凭什么?!啊?!” 他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宣泄出来。 金娣的脸已经开始发紫,眼珠上翻。 “快放手!要出人命了!” “罗叔!冷静点!” “快拉开他们!” 何冬江、宋铁生和几个工作人员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拼命掰开罗大路的手。 金娣像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干呕,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罗大路被众人死死拉住,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地上的金娣,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工作人员吼道: “报公安!同志,我要报公安!告她拐卖儿童!告她遗弃!我要让这个毒妇把牢底坐穿!” 这一次,他再无半分犹豫,铁了心要让金娣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工作人员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帮忙拨通了公安局的电话。 没过多久,几名身着制服的公安干警走进了办公室。 在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将神情萎靡的金娣和作为报案人及证人的罗大路,连同大宝二宝一起带走了。 临走前,罗大路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走到宋铁生和何冬江面前,声音哽咽却无比郑重: “铁生,还有这位大哥,这次多亏了你们!等处理完这个女人,我一定带着孩子,登门好好谢你们!” 宋铁生看着罗大路通红的眼眶和两个孩子依恋地趴在他肩头的样子,心里也沉甸甸的,他用力点点头: “行,叔!你快带孩子去吧,这边有公安同志做主,肯定能讨回公道!路上小心!” 第163章 第一次卖货 “叔,走吧,咱们的事儿还没办完呢。 花了几个感恩值,统子哥迅速找到了附近的黑市。 看宋铁生熟门熟路的样子,何冬江好奇道:“铁生,你之前来过?” “嗯,来过。” 宋铁生扯了个小谎。 “叔,下次你得自己打听了,这个地方我只来过一次,下次不知道还是不是这个地方。” 三人七拐八绕,来到一条僻静小巷深处。 这里人不多,但来往的人眼神都带着几分警惕和探寻。 何冬江是第一次干这种“投机倒把”的事,紧张得浑身肌肉都绷紧了,走路同手同脚,眼睛四处乱瞟,生怕突然冲出戴红袖箍的人。 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反而引来了更多探究的目光。 “叔,放轻松点,”宋铁生无奈地低声提醒。 “你这样太打眼了。自然点,万一…万一真有人查,听我口令,东西一扔,撒腿就跑,千万别回头!” “哎呦喂,使不得使不得!”何冬江一听要扔东西,吓得赶紧把胸前的竹筐抱得更紧,那架势,仿佛抱着的是金疙瘩。 “这…这可都是金贵东西!白面!鸡蛋!都是稀罕的……”他压低了声音,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 宋铁生扶额,知道指望何冬江放松是不可能了。 只好先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示意他把竹筐放下。 何冬江按照宋铁生教得,将竹筐盖子掀开一条缝。 很快,一个穿着半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深蓝色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踱着步子,看似不经意地靠近了角落。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锐利的目光扫过宋铁生和一脸紧张的何冬江,最后落在那个露着一条缝的竹筐上。 “老乡,”男人声音不高,带着点试探,“你这……有啥好东西?” 他微微探身,目光精准地投向那道缝隙。 何冬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按照宋铁生事先教的,他紧闭着嘴,不吭声。 只用手轻轻将筐盖又往上掀开了一点点,露出了里面雪白细腻的上好面粉,以及隐约可见的码放整齐的棕色鸡蛋。 男人镜片后的眼睛倏地一亮,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惊喜。 那白面的成色,一看就是顶好的精粉! 在这个粮食定量的年代,这可是硬通货!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急切: “好面!怎么个说法?” 他的手,已经悄悄探进了中山装的口袋。 宋铁生之前已经跟他讲了大概价钱,所以何冬江心里有数。 他同样压低了声音:“精白面,上等的。鸡蛋,新鲜着呢!您看能给个什么价?” 他把皮球踢了回去,试探对方的底。 说完后,何冬江的心怦怦直跳,大气都不敢喘,只死死盯着那男人,生怕他说出个“不要”。 男人目光在竹筐里飞快地扫视,估算着分量。 他沉吟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在何冬江面前晃了晃。 “白面,这个数一斤。鸡蛋,按个算,这个价。” 他报出的价格,比供销社的议价粮和鸡蛋要高出不少,但在黑市行情里,显然还带着压价的余地。 何冬江眉头皱了一下,摇了摇头: “老哥,您这价……可买不着这成色的面。这面,雪花白,筋道足,蒸出来的馍馍能香半条街。 鸡蛋也都是这几天攒的。” “白面,得这个数。” 他比划了一个略高一些的手势,“鸡蛋,按个再加一分。” 男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 “老乡,你这价也忒狠了点,我诚心要,你再让让。” “老哥,您一看就是懂行的。这面啥成色,您心里门儿清。风险我们担着,从乡下背过来也不容易。” 何冬江寸步不让,紧张归紧张,他又不傻。 “这价,真没多要您的。您要是觉着不合适……” 他作势要盖上筐盖。 “哎,等等!” 男人连忙抬手阻止,脸上露出一丝纠结。 他显然很想要这白面和鸡蛋,但又想再压压价。 “这样,” 男人咬了咬牙,再次压低了声音。 “白面按你说的价,鸡蛋……鸡蛋我要二十个,按你的价你得再给我添三个。” 何冬江一时算不清,瞅了宋铁生一眼,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 “行!” 男人松了口气。 他飞快地从中山装的内袋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手指灵巧地捻出几张粮票和几张毛票、分票,迅速地塞到何冬江手里。 何冬江接过,认认真真数了两遍,手心全是汗。 “数目对。” 他点点头,迅速把钱票塞进自己贴身的衣兜。 然后有些颤抖着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布袋,又拿出宋铁生不知从哪弄来的一个旧杆秤,学着宋铁生路上教的样子,笨拙地往秤盘里舀面。 第一次舀多了,秤砣高高翘起,他慌得差点把秤杆扔了。 宋铁生无奈地接过秤砣绳,低声指导:“叔,稳住,慢慢减……” 何冬江憋红了脸,小心翼翼地用碗往外舀面,眼睛死死盯着秤。 终于,秤杆平了! “五…五斤!”他如释重负地报出数,然后他又赶紧去数鸡蛋。 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放进男人递过来的一个网兜里,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一、二、三……十九、二十!齐了!” 男人看着何冬江这副紧张又认真的样子,倒觉得挺有趣,也没催他。 接过沉甸甸的面袋子和装了鸡蛋的网兜,男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朝何冬江点了点头: “老乡够爽快!下次有好东西,还在这片儿?” 何冬江含糊地应了一声:“看缘分。” 男人也不多问,把东西往宽大的中山装里一塞,鼓鼓囊囊的,又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这才快步消失在巷子深处。 直到男人的背影完全看不见了,何冬江还僵在原地,保持着数鸡蛋的姿势。 “叔?叔!” 宋铁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冬江猛地一哆嗦,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宋铁生的胳膊。 “铁……铁生!成了?!真……真卖出去了?!钱……钱真的拿到了!” 宋铁生看着何冬江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忍不住笑了: “成了!叔!咱们开张了!”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 何冬江猛地松开手,之前的恐惧和紧张一扫而空,只剩下满心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五斤面!二十个鸡蛋!就……就换回这么多钱票?!” 他掰着手指头,像是在算一笔天大的账。 “这……这顶得上我在地里刨食多少天啊!铁生!你看见没?刚才那人,真给的!” 他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差点撞到墙,又赶紧稳住,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容。 “叔,这才刚开始,稳住。” 宋铁生被他的情绪感染,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何冬江算是迈过了心理上最难的那道坎儿。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巷口,“咱们抓紧点,看看还能不能再碰碰运气。” “哎!对!抓紧!” 何冬江立刻响应,声音里充满了干劲。 第164章 出气 何冬江从最初的紧张慌乱,到后来的游刃有余,动作愈发麻利。 按事先约定,宋铁生爽快地分给何冬江四成利润。 何冬江搓着手,刚要推辞,却被宋铁生一句话堵了回去。 “叔,老在梨园住着不是长久之计,”宋铁生把钱票塞进何冬江粗糙的手里,语气恳切。 “钱凑手了,先找个像样的住处吧。这点账,不急。” 何冬江只觉得手心发烫,默默将那卷钱票揣进怀里最深的口袋。 地里还有农活,不可能天天往黑市跑。 但隔三差五去一趟,还是可行的。 路上,他想起宋铁生的提点。 得去大队长家坐坐,带点心意。 人家帮衬这么多,自己干点啥,总得知会一声,报个备,不能真等捅了娄子,连累村里。 一路晕乎乎地下了车,何冬江忍不住又悄悄按了按鼓囊囊的口袋。 还好,硬硬的还在。 铁生叮嘱过,车上不能动不动摸口袋,那等于告诉贼“我兜里装着钱”! 他一路心都悬在嗓子眼,想摸不敢摸,憋得难受极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谁又能想到怀里竟揣着这么一笔“巨款”呢? 刚进家门,二妮儿就丢下手里的书迎上来,期待地问:“爸,今天咋样?” 何冬江咧开嘴,眼角笑出深深的褶子,也不答话,径直从怀里掏出那卷钱票,“啪”地拍在桌上。 “二妮儿!你识字会算,往后得空教教爸!家里的钱,就交给你管了!” 二妮儿拿起钱票,飞快地点数着,眼睛越瞪越圆,最后惊呼出声:“爸!这么多?!” 何冬江乐呵呵地坐下,将这半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给两个女儿听。 简陋的屋子里,一时充满了父女三人的笑声。 笑声未歇,门外传来熟悉的喊声。 “冬江哥!在家不?” “在在在!” 何冬江忙起身,“建设?你啥时候回来的?” 付建设个头不高,身材精瘦,干了两个月的苦力,日头把他原本就不白的脸膛晒得黝黑发红。 此刻,他眉头紧锁,抿着嘴,眼底压着两簇怒火。 付建设是今天回来的,只是等进了家门,还没跟儿子亲香够,他就从丈母娘嘴里听说了他爹干的好事。 付建设那个老东西,竟敢推搡他怀孕的媳妇!甚至险些害得她一尸两命! 这老不死的,对他不好也就罢了,可他老婆肚子里怀的是老付家的骨血啊! 推个大肚子孕妇?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二话不说,拔腿就来找何冬江。 比起何冬江的高大壮实,付建设显得瘦弱些,但胜在脑子活络。 两人交情深厚,以往何冬江在吴家受气,都是付建设帮他出谋划策,让他日子能好过点。 因此,付建设在他面前从不藏着掖着。 “冬江哥!” 付建设一把攥住何冬江的胳膊,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跟我去老东西家!你帮我按住那个老虔婆!今儿我非得把凤英受的委屈,连本带利讨回来不可!” 何冬江一听,胸中那股憋了几天的火气也腾地燃起,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那天我就想去,太欺负人了!走!” 两人二话不说,带着一身煞气,直奔付老大家。 付老大后娶的老婆肖三花,还带了个前头的女儿,已经出嫁。 今天正巧,女儿带着女婿回了娘家。 两人还生了个儿子,如今已十八。 何冬江和付建设闯进院子时,这一家子正围着小饭桌,吃得热热闹闹,欢声笑语。 付老大一眼瞥见付建设那张黑沉的脸和他身后高大的何冬江,心里猛地一咯噔,但随即又强撑起一股虚张声势的劲儿。 反正苗凤英也没啥大事! 村里的婆娘,在田间地头甚至茅房里生娃的多得是! 就她金贵?随便推一下就能出人命? 再说……他也不是故意的! 谁让她不孝顺,不肯给钱?当公爹的教训一下不孝的儿媳妇,天经地义! 想到这儿,付老大挺直腰板,故意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家长威严: “建设?你来干啥?没瞅见正饭点吗?” 那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了。 没你的饭,识相点滚回自己家吃去! 正巧,肖三花端着一盘油光锃亮的红烧肉从屋里扭出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 “哎哟,好女婿,快尝尝妈的手艺,这可是特意给你……” 话没说完,她看见了杀气腾腾的付建设,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付建设?你来干啥?!” “干啥?” 付建设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盘肥腻腻的红烧肉上,耳边又响起丈母娘哭诉老东西抢走凤英吃食的情景。 积压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一步上前,双手抓住油腻的桌沿,大吼道: “老子掀桌来了!” 哗啦——哐当! 饭桌一下被掀了个底朝天! 盘子碗筷稀里哗啦碎了一地,滚烫的菜汤、油亮的红烧肉、刚蒸好的白面馒头,全混着泥土草屑,溅了付老大、肖三花和他们那宝贝儿子一身! 付建设有点心疼,可气氛到这了,不掀桌实在出不来这口气! 好在,付老大他们更心疼。 肖三花的好女婿反应快些,跳开一步,但也吓得脸色煞白,裤腿上沾满了油星子。 “啊——我的肉!我的碗!” 肖三花被烫得尖叫,张牙舞爪就朝付建设脸上挠去。 “付建设你个挨千刀的!老娘跟你拼了!” 何冬江早有准备,一个箭步上前,大手一把攥住肖三花两只细瘦的手腕,往背后一拧! 肖三花胳膊再也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扭动着身子,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老实点!”何冬江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莫名唬人。 前段时间他闹吴家的时候被不少人看见,从那之后,何冬江的形象就不再是老实疙瘩了。 “我的自行车!” 肖三花女婿心疼地看着倒在菜汤里的崭新自行车,想扶又不敢上前,畏畏缩缩地躲在他媳妇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全程像个吓傻的鹌鹑。 付建设看都没看那乱成一团的肖三花和窝囊女婿,只死死盯住狼狈不堪的付老大。 “老东西!把抢凤英的银镯子,还有那半篮子鸡蛋,十斤小米,五斤白面,给我吐出来!现在!” 付老大被热汤烫得龇牙咧嘴,又被这阵仗吓得够呛,但当着女婿的面,还想强撑: “什、什么镯子鸡蛋!我不知道!你、你敢打老子,天打雷劈!” “不知道?” 付建设冷笑,一步跨过地上的狼藉,逼近付老大。 “你把凤英推倒后从她手腕上硬撸下来的,其他的是我丈母娘给凤英准备坐月子吃的,你给是不给?” 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作势就要挥过去。 付老大的儿子,那个十八岁的半大小子,平时仗着付老大两口子横行惯了,此刻被付建设那吃人般的眼神一瞪,竟吓得往后缩了缩,嗫嚅道: “镯、镯子在妈手上……鸡蛋……鸡蛋我吃了……” “听见没?”付建设目光扫向还在何冬江手里挣扎的肖三花,“老虔婆,摘下来!” “呸!那是我的!进了我肖三花口袋的东西,就是我的!” 肖三花嘴硬,何冬江却不管,直接将镯子从她手腕上撸了下来扔给了付建设。 “我的镯子啊!”肖三花哭天抢地。 付建设将镯子放进怀里,接着目光一转,落到那辆沾满油污的新自行车上,又扫了一眼那个屁都不敢放的女婿,嘴角勾起一抹狠厉: “鸡蛋没了?行!这车不错,抵了!” 说着,弯腰就去抓车把。 “不行!那是我的新车!”女婿终于急了,失声叫道,想冲过来又不敢。 “你的?” 付建设一把将自行车提起来,车轮还在滴着菜汤。 “你丈母娘抢我媳妇的吃食养膘,养出你这么个怂包女婿?滚开!” 他用力一推,那男人踉跄着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不敢吭声。 第165章 可怕的预知梦 “冬江哥,看着点,这是凤英的鸡蛋还有小米白面钱!” 付老大看着付建设当着他的面抢镯子、夺新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付建设: “反了!反了天了!我要去大队告你!告你抢劫!” “告我?”付建设猛地回头。 “好啊!现在就去!老子正好一起报公安! 告你个老不死的抢劫孕妇财物、蓄意伤害!告肖三花抢夺他人财产! 看看公安来了是抓你还是抓我? 老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进去蹲两天,你呢? 老东西,你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你这宝贝儿子以后还娶不娶媳妇?!” 付老大脸上的愤怒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恐惧。 他清楚自己干的那些事不占理,更经不起公安查。 这年头,沾上“抢劫”、“伤害孕妇”的罪名,名声就彻底臭了,儿子真得打光棍! 他嘴唇哆嗦着,指着付建设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只剩下色厉内荏的低吼: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付建设寸步不让,气势如虹。 “你再敢动凤英一根手指头,看我掀不掀了你这破屋顶!老子说到做到!” 付建设最后狠狠剜了付老大一眼,又扫过噤若寒蝉的肖三花母子,啐了一口:“晦气!”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还算完好的馒头,在衣服上擦了擦灰,塞进怀里,对何冬江道: “冬江哥,我们走!这破地方,多待一会儿都恶心!” 何冬江推起那辆沾着油污的自行车,跟着付建设,在一片狼藉和死寂中,昂首挺胸地走出了付家院子。 夕阳的余晖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决绝。 另一边,与何冬江道别后,兄妹俩挤上公共汽车,踏上了归途。 昨天穗穗又捡了三次肉,临到村口时,她再次进入光团捡粮食。 而粮食这东西,竟是最好捡的。 一粒粮食,从种下到最终端上人们的餐桌,几乎每个环节都有浪费。 统子哥不过是随手点开一个画面,便捡了整整四百五十公斤金黄的玉米! 将它们分装进九个鼓囊囊的麻袋后,宋铁生留在原地守着,穗穗则像只小鹿般轻快地跑回村里,去喊郭大壮。 “伯伯,大批量的细粮一时半会儿实在难搞,那边也得一点点收拢。” 宋铁生道:“只能隔些日子送一次了。” 郭大壮半蹲着把一袋玉米甩上肩头,那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他腰微微一弯,脸上却绽开了满足的笑: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真有地方能收上小麦,咱也不敢一股脑儿全换喽,太招摇! 就这么隔三差五换一点,稳稳当当的。 等入了冬,各家各户存粮也见底了,村里打算重开食堂,隔几天大伙儿聚一块儿热热闹闹吃顿大锅饭,也省得分来分去的麻烦。” 毕竟,防空洞里那些粮食,没法跟全村人摊开了讲。 要是都知道了,只怕眨眼间就要分个精光。 可这难熬的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明年是啥光景? 宋铁生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开口提食堂这事儿,没成想郭大壮竟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吃大锅饭好啊! 他正好可以把那些从学校捡来的现成饭菜,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大锅里。 不过……食堂的饭食里肯定不会有大米白面,得想个法子,给村里弄点正经的大米来,才好打掩护。 万籁俱寂时,穗穗的意识再次飘然离体,来到光团。 “统子哥……”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回……不会又是什么吓人的预知梦吧?” 上次二狗子奶奶那事,着实让她心有余悸。 “别怕,穗穗。” 系统的声音依旧温和沉稳,像无形的暖流包裹着她,“我陪着你。” 穗穗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勇气都吸进肺腑,她伸出指尖,点向了那个画面。 这一次,光幕里竟映出三张她认识的脸孔——建国叔,郑公安,还有狗蛋! 建国叔也就罢了,郑公安和狗蛋倒让她意想不到。 这三个人怎么联系起来了? 画面从一个光线昏暗小屋内部展开。 建国叔像是刚睡醒,睁开了眼睛。 然而,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整个人从床上弹起,又重重跌坐在地。 穗穗也看到了。 是血!好多的血! 统子哥赶紧打了马赛克。 一个白发老头僵直地躺在建国叔脚边,浑浊的眼珠瞪得溜圆,早已没了生气。 而建国叔自己的手里,竟握着一把沾满血的尖刀! “哐当!” 屋外骤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撞门声!建国叔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地丢开刀,手脚并用地扑向那扇窄小的窗户,狼狈地翻了出去。 他拼命奔跑着,一边跑,一边胡乱撕扯下身上那件浸透了血的外套,狠狠甩进路边的臭水沟。 最后,建国叔冲进车站,挤上了一辆即将开动的公共汽车。 画面陡然切换。 建国叔已身处公安局内,他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正急切地向郑公安比划、诉说着什么。然后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颜色暗沉的牛皮纸,塞到郑公安手中。 最后的扬景,则充满了窒息般的紧张感。 郑公安拉着建国叔,在迷宫般狭窄破败的巷弄里左拐右拐,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突然,一个人影从前方的阴影里猛地闪出,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郑和平! “小心——!” 穗穗刚喊出声,只见狗蛋不知从哪个角落冲了出来,瘦小的身体义无反顾地挡在了郑和平身前! 郑和平目眦欲裂,怒吼着扣动扳机,将偷袭者击毙。 可狗蛋小小的身体,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们来不及悲伤,郑和平一把抱起狗蛋,和周建国互相搀扶着,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 然而,没跑出多远,他们就被逼进了一个堆满废弃杂物的荒凉院子。 穗穗眼睁睁地看着画面中那两大一小三个身影,倒在冰冷的地上,再无声息…… “建国叔——!!!”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春妮儿瞬间惊醒。 隔壁宋铁生和李青松听到喊声也立马起床来到了东屋。 第166章 四个人 宋星辰正盯着电脑屏幕。 视频窗口里是一位精神矍铄的银发老人。 这位老人是她小学同学的太奶奶,生于1940年,已经八十多了。 老人家在青石村生活了一辈子,对村里的大事小情都很了解。 “白老六啊?” 老太太眯起浑浊却透着精光的眼睛,咂摸了一下嘴,“嗯,我记着哩。” “那年我才二十,正是跟我家老头议亲的会儿。 白老六不知道犯了啥事,跑了!白家老老小小寻了他好些日子呢。”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神秘,“后来,白老六在外头……叫人给害了!” “被害了?!”宋星辰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声音里带着震惊。 “可不咋的!” 老太太肯定地点点头,“白家从外头把他……把他那身子给接回来了,一回来就……唉,埋进黄土里了。” 她摆摆手,语气又带上点不确定,“不过,这都是村里人嚼舌根传的,咱们也没亲眼见着,到底咋回事,谁说得准呢?” 宋星辰的心提了起来,追问道:“奶奶,您还记得白老六是在哪儿……出事的不?” 老太太蹙着眉头,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打着,过了好半晌才迟疑道: “好像是……北江?唉,年头太久喽,记不清啦。” “不过——”老太太眼睛忽然亮了一下,“我记得白家把他接回来那天,落了那年冬天的头扬雪!” “刚下雪那会儿,大伙儿可欢喜了,都念叨着‘瑞雪兆丰年’,想着来年能吃饱肚子,不用遭灾了。” 老太太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苦涩的叹息。 “哪成想啊……第二年旱得越来越邪乎,麦子稀稀拉拉,收不上几颗粮……那会儿是真穷啊,啃树皮,嚼观音土……” 老人絮絮叨叨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饥荒的岁月。 宋星辰听着,思绪却飘远了。 “未来”的轨迹并非立马就能扭转的。 爷爷和姑奶有“统子爷”相助,想必能安然度过那扬灾荒。 可外公呢? 他孤身一人,虽说没什么大的危机,可日子肯定很苦。 上次她跟姑奶提过外公一嘴,也不知她有没有记住。 等下次通话,还得麻烦姑奶他们想想办法,帮帮外公…… 结束与这位长辈的通话,宋星辰心头疑云未散。 她想了想,起身下楼去找满仓爷爷。 “爷爷,”她凑过去,带着点试探。 “您小时候,就是我爷爷刚来咱们南河沟村那年,北江省……有没有啥特别轰动的事?比方说……杀人之类的?” 满仓爷爷正喝着茶,闻言呛了一下,放下茶杯,一脸愕然地看着她: “丫头,你这小脑瓜里琢磨啥呢?咋突然问起这个?” 宋星辰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没啥没啥,就……单纯好奇,想听听过去的事儿。” 满仓失笑,摇摇头:“那肯定有哇!不过那时候不像现在,有啥事电视手机立马就传开了。 再说,那会儿我还小着呢,哪会留心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宋星辰本也没抱太大希望,闻言只是点点头。看来,要查清几十年前的旧事,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她刚转身准备回房,门口传来动静,二狗子拄着拐杖慢悠悠进了门。 “杀人放火的事儿?” 二狗子耳朵挺灵,在门外就听到了宋星辰的话。 他接口道,“老头子我倒知道一桩,不知道算不算轰动北江省,反正当时在咱们县里,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秦爷爷!”宋星辰眼睛倏地一亮,“您快坐!快讲讲!” 她连忙拉开椅子,又手脚麻利地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二狗子慢悠悠坐下,接过茶杯,清了清嗓子。 “那会儿我刚到县城,没上几天学呢,学校突然就给放假了。” “等回了家,才听我爹妈说,”他压低声音。 “是我们学校后头,一个荒废了好些年的老宅子里……死了人!还不止一个,是四个!” “四个?!”宋星辰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笔记本差点掉地上。 “对喽!”二狗子点点头,眼神变得锐利。 “四个。里头有一个,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娃。另外三个大人,一个是那娃的爹,听说是个公安。还有一个,是县钢铁厂的工人。最后一个,是个外乡人。” “爷爷,他们……怎么死的?因为啥啊?”宋星辰急切地追问,身体几乎要探过桌面。 二狗子呷了口茶,陷入回忆:“都是被枪打死的……至于为啥,当时传得五花八门。” 他顿了顿,“不过,传得最广的说法是,那个外乡人伙同那个钢铁厂工人,想干一票抢劫的勾当,结果点子背,偏偏抢到了公安头上! 他们把公安和人家娃打死了,可人家也朝他们开了枪。” “这……不太可能吧爷爷?”宋星辰蹙起秀眉,觉得逻辑不通。 “那个年代,钢铁厂工人可是铁饭碗,工资待遇应该都不差,他犯得着去抢劫吗?” 二狗子放下茶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搁别的工人身上,是不太可能。可他……还真说不准。” “哦?为啥?”宋星辰的疑惑更深了。 “听说啊,”二狗子悄声道:“那人原本在厂里干采购的差事,油水厚着呢。 可惜有一回出差,把别的厂里给他们厂结的一笔货款给弄丢了!三千多块啊!那时候可是天大的数目!” “他爹妈好像是为了厂里的事,几年前就没了。 厂里念着这个情分,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也没开除他,只把他调去看仓库了。 可那笔钱,厂里是铁定要他还的。 三千多块,靠他那点工资,得还到猴年马月去?” 二狗子摇摇头,“所以大伙儿都说,他这是被逼急了,才铤而走险。 那个外乡人,不知道打哪来的,听说也是身上背着事,逃到咱们县,就投奔他去了。” 宋星辰听着,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丢钱……钢铁厂工人……外乡人…… 这几个词像碎片一样在她脑海里碰撞。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心脏咚咚直跳。 “爷爷!那工人叫啥名儿您知道不?还有那个外乡人……” 二狗子捋着胡子,努力回想:“工人叫啥……真记不清了。哦,对了!”他忽然一拍大腿,“那个外乡人,我知道他叫啥!” 他脸上露出一种古怪又好笑的表情:“叫老六!” “你听听这名字,”二狗子自己先忍不住乐了,皱纹都舒展开了。 “搁那时候吧,挺平常。可搁现在这网络上一说,‘老六’……哈哈哈!” 他越想越觉得可乐,笑声在屋子里回荡起来。 旁边的满仓先是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忍不住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167章 带我飞啊 那个工人,十有八九就是姑奶常念叨的“建国叔”。 而“老六”,肯定就是“白老六”。 这下全对上了! 不过,这案子具体怎么回事,她还是得自己查清楚了再告诉姑奶。 可一天时间实在太短了,根本不够用。 她拿着电话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 时光回到六零年。 窑洞小院里,穗穗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刚才哥哥安慰了她半天,说明天一早就去县城打听,实在不行就去青石村找人。 可穗穗心里那股说不出的不安,还是搅得她浑身不舒服。 预知梦就这点不好。 他们不知道这些事具体啥时候发生,光看个画面也猜不到。 其实,建国叔说要去青石村那天晚上,穗穗还用了“紧急寻人”,想看看建国叔的情况。。 可惜,很快就看不到了,因为超出了范围。 她的感恩值攒得不够,没法升级寻人范围。 就算升了,也是一点点往外扩,不可能一下子跨过一个省那么远。 统子哥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赶紧开口:【穗穗,要不…我帮你去看看?】 “啊?”穗穗眼睛一亮,“统子哥,你真能去?” 小光球晃了晃:【嗯呐,知道具体地方就行。】 穗穗着急地说:“统子哥,那你带我飞啊!我躲你光团里,保证不碍事!” 系统一下子卡壳了。 他这个小学生统,对自己的本事还稀里糊涂的。 于是,他赶紧在自己那本无形的“手册”里翻了又翻。 【这……手册上也没写我能带你飞啊……】 “可也没写不能带我飞呀!”穗穗立刻接上话。 统子哥似乎呆滞了一秒。 哎?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迷茫了那么一小下,统子哥就下了决心:【那……穗穗,咱试试?】 “好!”穗穗立刻应声。 统子哥先小心地检测了看春妮儿、宋铁生和李青松,确认他们都睡沉了,雷打不动能睡到天亮,这才让穗穗钻进了那团柔和的光里。 【穗穗,坐稳喽,咱走了!】 统子哥的声音还有点小紧张。 他带着光团小心翼翼地飘起来,贴着地飞了一小段。 确定穗穗在里面没啥不舒服,统子哥胆子大了,光团“嗖”地一下加速,快得像道小流星。 从北江到北阳,坐汽车倒火车得两天。 可统子哥,几分钟就到了。 光团停下来,穗穗扒着光晕往外看黑漆漆一片陌生的地方。 她有点懵:“统子哥,这…是青石村?” 【嗯,就这儿。】 穗穗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期待:“那……那现在可以用‘紧急寻人’找建国叔了吧?” 系统:【……可以。】 难怪主神说穗穗不错呢。 是真的不错, 他的这些功能让她用得真溜! 光团里瞬间出现了周建国的画面。 “糟了!统子哥,建国叔真出事了!” 穗穗小脸一白,这画面跟她梦里一模一样! 周建国正迷迷糊糊醒过来,而他旁边躺着的,就是那个没了气儿的老头——白老六! 系统光球“咻”地一下飞到了周建国待的那间土坯房。 屋里,周建国瞪着地上白老六的尸体,彻底懵了。 再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正攥着一把血糊糊的刀!他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这……这咋回事?! 他猛地想起临睡前,白老六的大儿子白振兴给他端来的那碗汤! 喝了那汤,他就啥也不知道了…… 难道,是白振兴杀了他爹?! 还嫁祸给他! 可是,为什么呢? “当啷!” 他像被烫着似的把刀扔在地上,慌慌张张就想开门往外跑。 只是手刚碰到门栓,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 “建国,建国?你在屋里没?” 周建国低头看见自己满身血,吓得心咚咚直跳,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跑!必须跑! 这扬面,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周建国急得转身扒住墙上那个小窗户,手脚并用翻了出去。 一落地,他头也不敢回,就在黑黢黢的巷子里没命地跑,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把这身吓人的血衣脱了扔掉。 光团里,穗穗急得直想跳脚,小脑瓜飞快地转着。 眼看着周建国手忙脚乱地脱血衣,她突然灵光一闪! “统子哥!快!把建国叔衣服上的血捡回来!”她急急地喊。 统子哥想都没想,一道微光闪过。 周建国刚把血衣团成一团要扔,却猛地愣住了——衣服上那大片刺眼的血,没了! 他傻眼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 咋回事?! 刚才那血糊糊的样儿,还有手里的刀……难道是做梦魇着了? 【穗穗,你为什么要收走血啊?】统子哥问。 穗穗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人肯定不是建国叔杀的!我不想别人冤枉他!” 光团外的周建国虽然还懵着,但脑子里也猛地转过弯来:对啊!我身上干干净净,人也不在屋里头…… 那我跑啥?这不是自己往屎盆子底下钻吗? 他心一横,咬咬牙,又掉头往回走,一步步挪向白家那闹哄哄、点着灯的院子。 穗穗在光团里还不放心:“统子哥,那把刀!刀上有没有留下手印子?就是郑公安说的那种,能弄掉吗?” 【你是说指纹?】 “对对对!就是那个!” 【能弄掉。】系统麻利地操作了。 刚弄完,穗穗就听到了“叮!感恩值+50!”的提示音。 她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建国叔的命运节点,被她改变了! 白家院子里这会儿正吵吵嚷嚷: “还用想?指定是周建国干的!不然他跑啥?” “就是!队长,快带人去追啊!他肯定没跑远!” “周建国!等老子抓到你,看我不弄死你!”这恶狠狠的声音,正是白老大的儿子白振兴。 就在这一片喊打喊杀,都认定了周建国是凶手的时候,院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稳稳当当地走了进来。 周建国站定,扫了一眼院里惊呆的众人,沉声问: “谁要弄死我啊?这是怎么回事?” 第168章 又一张牛皮纸 白家人像炸了窝的马蜂,呼嚎着一下全涌了上来。 白振兴眸光一闪,抄起手边的小板凳,就朝周建国脑门砸去! 周建国早有防备,身子一矮,硬是侧身让了过去。 板凳“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落了空。 “你们疯了?!” 周建国又惊又怒,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上来就扣我个杀人凶手的帽子?我杀谁了?!” 青石村的大队长一看这阵仗,赶紧招呼几个劳力上去,硬生生把哄闹的白家人和周建国隔开。 “周同志,”大队长声音沉沉,“白老六…刚刚让人害了!” “啥?!”周建国猛地一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咋可能?!好端端的,咋就…咋就让人害了?!” 白振兴眼神阴鸷。 “周建国,你他娘的少装蒜!大半夜的,你不在屋里睡觉,出去干啥了?这院子里就你跟我爹俩人,不是你干的,还能是鬼?!” “凭啥赖我?!” 周建国眼底泛起了红血丝,声音里带着一丝想为自己脱罪的急切。 “我千里迢迢坐了两天车才到这儿,图啥?我害白叔干啥?!白叔到底咋回事?人……人还有救没?” 周建国心里慌的不行,却还是强迫自己稳住。 绝不能让他们给自己扣上杀人凶手的帽子。 否则,他这辈子就完了! 大队长重重叹了口气:“人是叫尖刀捅死的……气儿早没了。周同志,你刚才,去哪儿了?” 周建国抬手一指白振兴:“晚上临睡那会儿,振兴给我端了碗热汤,我喝了就迷糊着睡过去了。 半夜里我肚子绞着疼,生生疼醒了,实在憋不住,跑林子后头蹲坑去了。” 白家刚分家,白老六把自己分出来了,就两间破屋,连个茅坑都没来得及搭。 所以上厕所都是去外面的林子。 周建国这话,倒也合理。 大队长没吭声,举着火把,上上下下把周建国从头到脚扫了好几遍。 “振兴,”大队长开了口,语气带着思量,“我看,杀你爸的怕不是这位周同志。” “不是他还能是谁?!”白振兴情绪激动。 大队长下巴朝周建国身上一点: “你自个儿瞅瞅他这身衣裳,板板正正,连个血星子都找不见!要真是他干的,能这么干净?” 旁边有村民举着火把凑近了些。 昏黄跳动的火光下,周建国那身蓝色的中山装,果然干干净净,像大队长说的那样。 白振兴瞳孔猛地一缩,“怎么可…那…那兴许是他出去换了身衣裳!” 周建国一脸的无辜和委屈: “我上哪儿换去?进村那天,可是大队长您亲自查的我!带没带衣裳,您心里没数?” 大队长点了点头。 没错,前两天村口盘查,周建国进村,是他验的路条。 这小伙子就带了个瘪背包,手里除了些点心匣子,并没别的东西。 “我不管!就是他!” 白振兴脖子一梗,红着眼珠子,死活咬定了周建国。 “我爸先前还好好的,他一来就出事儿,不是他还能有谁?!” 周建国也急了:“你说我害白叔,总得有个由头!你说,我有啥天大的理由要害他?!” 白振兴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豁出去了:“我爸身上……有一块祖上传下来的牛皮纸!” 周建国彻底懵了,一脸茫然:“牛皮纸?啥牛皮纸?” 他是真不知道。 可白振兴盯着他那副样子,压根儿就不信。 他也是真急了。 捅完人,他就在屋里屋外一通乱翻。 灶膛、炕洞、墙缝都没放过,可那张要命的牛皮纸,硬是连个影子都没找着! 纸上画的啥,他并不清楚。 可已经有两拨人上门找他买了,出的价更是高得吓人! 就这,他爹那个倔老头子,咬死了牙关不松口,就是不卖! 眼下是啥光景? 人都要饿死了! 再金贵的宝贝,也比不上一顿饱饭啊! 白振兴实在想不通,他爹到底图个啥! 他原本没打算下死手,起先还好声好气跟他爹商量。 一心想着卖了牛皮纸换粮,一家子就能熬过这饥荒了。 可那老头子,像中了邪一般,竟然从炕席底下抽出一把尖刀,说如果他想卖了牛皮纸,就跟他拼了那条老命! 当爹的抄起家伙对着亲儿子…… 白振兴只觉得心口凉了半截。 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脑子一热,夺过了刀也不知怎么地就捅了出去…… 等他回过神儿来,他爹已经倒在地上,没气了。 很早以前,他爹喝醉了酒,含含糊糊提过,说那牛皮纸,压根就不是白家祖传的东西。 说这话时,老头子那脸上,懊悔得像是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 白振兴追问是谁的,他爹却死活不肯说,只念叨:“总有一天……那个人……会找上门来要的……” 以前,白振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现在,他明白了,就是周建国!牛皮纸,一定被周建国拿走了! 而此刻的周建国,脑子里乱糟糟的,压根没把白振兴说的“牛皮纸”,跟自己送给穗穗那个小铁盒里的玩意儿联系起来。 那都是些哄小孩的旧东西啊! 而在光团中听到白振兴叫嚷的穗穗,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悄悄问系统:“统子哥,那块牛皮纸,能找到吗?” 系统微光一闪:【穗穗,在正房屋顶的瓦片底下压着呢。】 “能拿回来吗?”穗穗小声问。 系统回应:【不行哦。这块牛皮纸现在的主人是周建国叔叔。 白老六应该是想把它给建国叔的,算是有主之物,我不能直接取走。 等人都走了,我带你上去,你自己拿。】 “嗯,好!”穗穗用力点点头。 院子里,白振兴和周建国继续僵持着。 一个咬定对方是为夺牛皮纸杀人。 另一个则坚决否认。 大队长被吵得头疼,用力咳嗽一声,沉着脸喝道:“都给我住嘴!” 他锐利的目光扫向白振兴:“白振兴!一块牛皮纸,再金贵能金贵到哪去? 莫非上头真画着啥了不得的东西?要真是这样,可容不得私藏!” 白振兴被问得心慌,连忙摆手:“大队长!真不是!就是块旧皮子,不值钱! 可……可架不住有人眼皮子浅,起了歪心思啊!他要是以为那是个宝贝,害了我爹,这……这也说得通吧?” 他手指又指向周建国。 “你胡说八道!”周建国一股火直冲脑门。 “老子见都没见过那鬼东西!我惦记它干啥?我看是你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谁泼你脏水?指不定就是你藏起来了!那东西真不值钱,你犯不着!” 白振兴眼神躲闪,声音因为心虚都低了几分。 “反正老子没杀人!” “就是你!” “放你娘的屁!老子没有!!” 周建国格外理直气壮。 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帮他了,杀人的罪名,打死他也不能认! 眼看两人又吵了起来,大队长赶紧带人隔在中间,厉声道: “行了!都给我消停点!人命案子,天大的事!我已经派人去公社报公安了!等公安的同志来了,自有公论!” 他转向周建国,语气不容置疑:“周同志,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你就在咱们青石大队待着,哪也不能去!” “行!”周建国把胸膛拍得砰砰响,“我周建国站得直行得正!你们一定要严查,还我一个清白!” 第169章 苏瑞昌 她没离开光团的庇护,只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出去,精准地掀开那片瓦,底下躺着的牛皮纸,被她轻轻抓了出来。 “到手啦,统子哥,撤!” 穗穗的声音带着一丝雀跃。 一人一统正要遁走,统子哥的提示音却在脑中突兀响起:【穗穗,慢着!有个人正往房顶上爬呢!】 “啊?!”穗穗心头一跳,“谁?该不会是凶手吧?” 【不是。】统子哥迅速扫描了一下,【是个少年,年纪跟你哥差不多大……叫苏瑞昌。】 苏瑞昌? 这名字……咋听着这么耳熟? 系统适时提醒:【你大侄孙女宋星辰的外公啊!】 “哦——对对对!”穗穗猛地记起来了。 宋星辰提过,她外公命苦,七岁时父母双亡,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 “统子哥,你说他黑灯瞎火的跑这儿来干啥?” 穗穗趴在光团边缘,看着下面那个模糊的身影,“万一被人逮住了,不会当成凶手给抓了吧?” 统子哥摇了摇:【目的不明。不过凶手肯定是那个白振兴,他那心跳快得,都不用我检测,光听动静就知道他在撒谎,心虚着呢。】 穗穗屏息凝神,看着苏瑞昌手脚并用地爬上房顶,嘴里还念念有词: “第六排第七片……第六排第七片……” 他摸索着,最终停在了穗穗刚刚取走牛皮纸的那片瓦前,小心翼翼地将它掀开—— 底下空空如也。 苏瑞昌愣住了,困惑地挠了挠后脑勺。 “白老六搞啥名堂?”他低声嘀咕着。 明明说好了让他来取东西的,还说什么“害人的玩意儿就不该留着”,嘱咐他过两天务必拿走,送去给那个叫周建国的同志。 苏瑞昌不明白白老六为啥不直接给人家,非要绕这么个弯子让他跑腿。 人周建国不就在这儿吗?真是多此一举! 不过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人家给了钱,让干啥就干啥呗。 刚才乍一听说白老六死了,他吓了一跳。 再一听大队长说明天公安要来,他更是坐立不安。 公安一来,万一把那玩意儿搜走了可咋整?他这单“生意”不就黄了? 那可不行! 做人得讲原则,讲信用。 钱都收了,事儿没办成,万一白老六那啥……从底下爬上来找他算账咋办? 思来想去,苏瑞昌一咬牙,决定冒险连夜来把东西取走。 可谁能想到,按白老六说的位置,瓦片底下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他怕自己记错了,又把旁边几片瓦挨个儿掀开看了个遍,依然空空荡荡。 “邪门了……”他嘟囔着,又屏着呼吸,像只灵巧的猫儿一样溜下了房顶。 东西没找着,那就不怪他完不成任务了。 苏瑞昌心里嘀咕着,蹑手蹑脚地溜回了自己那个简陋的住处,浑然不知自己被尾随了。 在穗穗看来,苏瑞昌住的那地方,简直比傻妮儿之前那个草棚子还不如。 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几块破木板勉强挡着风。 穗穗心里一阵酸涩,可又不能现身。 她立刻在空间里翻找起来。 厚实的蓝色棉布、结实的解放鞋、一小袋细白面、一小袋金黄的玉米粒……吃的、穿的、用的,加上一些紧俏的票和一小卷钱,她一股脑儿塞进一个半旧的麻袋里。 趁着夜色正浓,她意念一动,那沉甸甸的麻袋“噗”地一声被扔出了光团。 棚子里,苏瑞昌刚裹紧那件破得露出棉絮的旧袄子,合上眼,后背就被什么东西结结实实砸了一下。 “草!(一种生命力顽强的植物)” 他惊得一个激灵跳起来,低骂一声,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冲出棚子,警惕地扫视着漆黑的四周。 夜深人静,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苏瑞昌满心狐疑地转回身,这才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地上那个凭空出现的大麻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袋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叠厚厚的、约莫二十尺的靛蓝色棉布,布料里还妥帖地包着一双崭新的解放鞋。 接着摸到的是两个小布袋,打开一看,是细白面和黄澄澄的玉米粒!他的心猛地一跳。 再往下摸索,手指触到一个硬硬的布包。 他屏住呼吸拆开布包,借着月光看清里面的东西——粮票!钱! 苏瑞昌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合上布包,心脏“咚咚”狂跳。 他再次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这次他顺着几个不同的方向狂奔了一段,瞪大眼睛搜寻着。 只是路上依旧空空荡荡,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 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准备收拾这“天降横财”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地上赫然又多了一个小布包! 老天爷!这是……神仙显灵了?还是山精鬼怪戏弄人? 苏瑞昌头皮发麻,又冲进他那巴掌大的破棚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翻查了一遍,确定连只耗子都藏不住,这才心惊胆战地回到麻袋边,颤抖着手打开那个新出现的布包。 里面是几包药粉和药丸。 穗穗想起宋星辰说过,她外公性子坚韧,一辈子苦没少吃,但都挺过来了。 唯一一次大难,是在灾荒年,饿得实在没法子,上山找吃的,结果摔了下来,伤了五脏六腑,大口大口地吐血,昏迷不醒。 村里人都以为他断了气,连埋人的坑都挖好了,谁知他硬是吊着一口气缓了过来,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穗穗留下的正是统子哥转化好的、针对他未来那次内伤的药。 她还费了好大劲儿,照着统子哥给的说明,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明了每种药的功效,塞进了药包里。 苏瑞昌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辨认着纸上那些七扭八拐的字迹。 “这写的……都是啥啊?”他一脸茫然,“老天爷……您不知道我不认字儿吗?” 算了,明天找个识字的问问吧。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折好。 再看看这一麻袋的好东西,天呐!这能换多少口粮啊?够他吃多久? 巨大的惊喜和一种不真实感瞬间淹没了他。 穗穗看着苏瑞昌收好东西,这才放下心,催着统子哥赶紧带她返回南河沟。 当清脆响亮的读书声再次充满小院时,穗穗还四仰八叉地躺在暖和的炕上,睡得正香,小脸蛋红扑扑的,像只餍足的小猪。 昨晚一回来,她就悄悄跟宋铁生说了去救周建国的事。 宋铁生虽然板着脸,为妹妹自作主张的“消失”后怕不已,但更庆幸她及时赶到,化解了一扬危机。 不用去县城了,孩子们的课自然得照常上。 宋铁生拿出厚厚一沓珍贵的信纸和一把削好的铅笔,郑重其事地分发给每个孩子。 “同学们,”他的声音带着鼓励,“今天,咱们一人一张纸,一支笔!把咱们这些日子学的拼音和字,都试着写到这纸上去!有没有信心?” “有——!”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小脸都激动得泛起了红晕。 这可是正儿八经能写字的纸啊! 能在这样雪白光滑的纸上写字,在他们心里,那可是只有真正的“文化人”才能干的事! 第170章 又收学生 窑洞小院的矮墙外,几个村民被自家孩子早早拽了过来,三三两两地站着,目光越过土墙,投向院内。 钱秀娥倚着门框,望着女儿慧慧。 那孩子坐在小马扎上,脊背挺得笔直,脑袋微微低垂,全神贯注地写着字。 微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影,看着看着,竟让钱秀娥鼻尖猛地一酸,有种莫名想哭的冲动。 她慌忙用粗糙的围裙角使劲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真想不到啊……慧慧,也能认字,会写字了……” 一个穿着旧棉袄的男人背着手,站在人后阴影里,闻言从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 “瞎折腾!认字能当饭吃?认得再多,不还是逃到咱这穷沟沟里落脚了?” 这话实在不中听,立刻引来许多不满的白眼。 “啧!你这人说话咋这么让人讨厌?” 旁边一个汉子忍不住呛道,“人家小宋老师小小年纪,能领着妹妹一路逃过来,还能在咱这落下脚,这份本事就够人佩服!换了咱们?指不定早饿死在哪条道上了!” “就是!”一个妇人也帮腔,“别胡说八道!认字咋就不能当饭?你看城里那些工人,不说个个,大部分不都认得几个字?没好处人家费那劲学干啥?” 男人梗着脖子,黝黑的脸上写满固执: “人家是城里人!咱农村娃,认了字,还能飞进城里当工人不成?所以我才说是瞎折腾! 有那功夫,不如老老实实跟着大人学干农活!读书?心要是读野了,收不回来咋整?” 他撇撇嘴,语气越发阴阳怪气,“再说了,每月教得学费,都够一个人嚼用的了。 我家穷得叮当响,可不如你家宽裕。我不去,娃也不去!” 一通发泄完,他作势就要拉旁边几个孩子的胳膊,“走!回家!” 他家孩子多,最大的十一,最小的才六岁,五个娃子都送来?日子还过不过了? 就算只送一个,那点口粮钱也挤不出来啊!光是那纸…… 男人心里发涩,那金贵东西,是他们这些泥腿子能买得起的吗? 还有那铅笔,他们见都没见过! 人群里,几个同样心里沉甸甸的村民,也默默挪动脚步,跟着男人转身准备离开。 郭大壮看着他们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没出声阻拦。 他能理解。 这些人的心思,早被日复一日沉重的劳作磨得麻木了。 饭都吃不饱的时候,有几个会想着学习的? 上头天天喊着“扫盲扫盲”,可哪能指望人人都有那份觉悟? 好些人的脑子和思想,还跟建国前的老黄历一样,转不动了。 得找机会给大家伙上上油啊! “爸……” 男人刚走两步,衣角就被大儿子紧紧攥住。 那半大的小子仰着脸,盯着院子里那些伏案的身影,其中就有他认识的墩子。 “爸,我想学……你让我学行不行?”男孩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 墩子悄悄跟他说过,小宋老师连怎么养鸡都懂! 他想认字,也想学养鸡。 “学什么学!”男人烦躁地一甩胳膊,压低声音呵斥,“你是家里老大!不想着帮衬家里干活,带好弟弟妹妹,净想着自己!回家!不许学!” “爸!”男孩急得眼圈都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就因为我是老大才更该去学啊!等我学会了,回来就能教弟弟妹妹!咱家只用出一份学费就行!而且……” 他猛地想起墩子偷偷告诉他,小宋老师总会变着法子让他们吃上一点白米饭——虽然他们每次都推拒。 如果他真能吃上一点,哪怕一口,也一定省下来带给弟弟妹妹…… 但这秘密,绝不能在外面说。 男孩立刻紧紧闭上了嘴。 男人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疲惫和无奈沉甸甸地压垮了他的背。 “行了!”他声音干涩,“你爸我没什么大本事,能把你们几个拉扯活命就不错了,真要我这条老命不成?上学?拉倒吧!”他不由分说,拽着儿子就走。 男孩眼里噙满了泪,小脸憋得通红,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知道爸不是坏人。 舅舅家生了两个女儿,一落地就……可他的两个妹妹都活得好好的。 他爸只是太累了,太怕了,怕那看不见的担子,把他彻底压垮。 剩下的大人们,有的也跟着嘟囔了几句“费钱”、“没用”,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墙内的孩子堆。 看着娃娃们那副小心翼翼捧着纸张、生怕弄脏弄破的虔诚模样,看着他们笨拙却无比认真握着笔的样子,,有些人紧抿的嘴角,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 柳大媳妇用胳膊肘碰碰旁边的人,咂着嘴: “啧,这纸多金贵啊……还没认几个字呢,这不是糟蹋好东西么……” “不过……铁生这孩子,是真有点本事,能弄来这些稀罕物。” 她的语气里,藏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敬佩和羡慕。 还有一点点得意,她家小子,也分到了一张呢! 李常安远远站在门外,眯着眼看着院子里的一切,欣慰地笑了。 他吧嗒了一口旱烟,烟雾缭绕中,对身边的郭大壮低声道: “认字,是好事啊……这学校,咱也正经搞起来吧?那个地主宅子不行改一下,改成学校?” 反正上面有了文件,迟早要有这天的。 晨光熹透过枝桠,斑驳地洒在院子里。 孩子们都低着头,小脑袋几乎要埋进自己那一方小小的、珍贵的纸片里。 铅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细微而密集的“沙沙”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那声音,像极了稚嫩的禾苗在湿润的泥土下破土而出的声响。 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和对未来模糊却执拗的渴望。 宋铁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头暖流涌动。 这些日子的努力,仿佛都在这一片“沙沙”声中得到了慰藉。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旁边志胜的小手,帮他调整那捏着木炭条的姿势: “对,就这样,志胜真棒!瞧,这个‘a’写得真不错!” 三岁的孩子,能稳稳握住“笔”的实在不多。 旁边另外两个抓着木炭条的小不点儿——小花和大头,看着志胜,小脸上写满了羡慕。 宋铁生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温声夸赞: “小花写得也很好,这个圈圈画得圆。” “大头这个横画得真直,像根小扁担。” …… 等到晌午吃饭前,宋铁生的小本子上,又添了十个新学生的名字。 还好,这窑洞前的院子够宽敞,还能挤得下。 穗穗也醒了。 她用两次“捡剩饭”的机会,又默默“捡”回了一些粮食。 剩下的一次机会,她“捡”回了许多急需的药物。 第171章 给傻妮儿治病 石水芹牵着傻妮儿的手,局促地站在了院门口。 穗穗眼睛一亮,立刻跑上前,亲热地拉住傻妮儿:“水芹姨,傻妮儿姐姐!快进来!” 她牵着傻妮儿熟门熟路地进了西屋,宋铁生则招呼着石水芹在东屋坐下。 “统子哥,你快给看看!”穗穗在心里急切地呼唤,“傻妮儿姐姐脑袋里的血团团,能给转化没吗?” 系统立刻启动检测,幽蓝的光线无声地扫过傻妮儿的头颅,与此同时,他快速翻查着之前“人机哥”之前留下的检测日志。 【检测中……目标颅内血肿体积微小……】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严肃。 【但需要请注意,人类大脑结构极其精密复杂,血管网络更是脆弱异常,任何细微操作都伴随高风险,稍有不慎可能导致……】 穗穗听得心都揪了起来,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统子哥,那…那到底行不行呀?”声音里满是担忧。 系统突然话锋一转。 【行!当然行!我的结构可比人脑复杂多了。】 “吓我一跳!统子哥,你学坏了,都会逗人了。” 穗穗长长松了口气。 系统“嘿嘿”一笑:【那我开始了。】 穗穗立刻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傻妮儿的脑袋。 怕傻妮儿乱跑,她特意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糖,轻轻塞进傻妮儿手里:“傻妮儿姐姐,吃糖!” 傻妮儿下意识地咧开嘴,乐呵呵地把糖塞进嘴里,甜味让她满足地咂了咂嘴。 系统高效运转着,只用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那团淤塞的血肿便被转化消解了一半。 效果也立竿见影! 傻妮儿原本浑浊茫然的眼神,如同被清水洗过一般,倏地变得清澈起来。 紧接着,巨大的迷茫和恐慌涌了上来,她猛地站起身,像受到惊吓一般,慌乱地四下张望: “姨?我姨呢?我大姨去哪了?” 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清醒和惊惧。 穗穗赶紧抓住她冰凉的手,安抚道:“别怕,别怕!傻妮儿姐姐,你看看我,知道我是谁吗?” 傻妮儿焦躁的目光落在穗穗脸上,只觉得这张小脸异常熟悉。 她努力地想记起来,可脑子深处却传来一阵沉闷的钝痛,让她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别想了!傻妮儿姐姐,先别想了!”穗穗心疼极了,连忙制止。 “我带你去找水芹姨,她在呢!” 穗穗心里暗暗着急。 她也想一股脑儿把傻妮儿姐姐彻底治好,可这太突兀了。 一个傻了多年的人突然痊愈,怎么看怎么奇怪,只能慢慢来。 先让她恢复清醒就好。 穗穗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把剩下的血团团也化掉。 东屋里,宋铁生从炕柜深处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郑重地递到石水芹面前。 “姨,这是那印章卖的钱和票,您收好。” 石水芹疑惑地接过,解开布包的结,厚厚一沓钱和花花绿绿的票证露了出来。 她吓了一跳:“妈呀!这……这么多!” “姨,不算多,五百块钱整。剩下的布票、粮票、糖票是我尽量争取来的。那东西,值这个价!” 宋铁生语气笃定。 而在石水芹有限的认知里,能卖上一百块就已经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天价了! 五百块?! 她捧着布包的手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数了又数,最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把布包里的钱票分成两份,将明显厚得多的一大半用力推到宋铁生面前。 “铁生,”她声音颤抖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真诚。 “姨就要这一小半!剩下的你拿着!你救了我和傻妮儿的命!姨这条命都是你给的,这点钱给你,心甘情愿!” 宋铁生坚定地又将钱推了回去,按住石水芹的手: “姨,您别这样。实话跟您说,中间该抽的成,我已经拿过了。这些,都是您应得的。 看着是不少,可您想想,要带傻妮儿去大城市治病,路费、住院费、药费……哪一样不是花钱如流水? 这点钱,真不算宽裕。 我只拿自己该拿的,咱们之间,不必客套这些。” 石水芹看着宋铁生坦荡的眼睛,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好,好孩子!你这么敞亮,姨再推辞就外道了!” 她不再坚持,小心翼翼地把钱一张张捋平、叠好,再仔仔细细地包进最里层的布包里,紧紧捂在怀里。 就在这时,西屋门帘一掀,穗穗拉着神情已然不同的傻妮儿走了进来。 “大姨!” 傻妮儿——或者说小鱼,一眼看到石水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猛地扑进石水芹怀里,紧紧抱住。 “小鱼!”石水芹浑身一震。 “小鱼?你……你又清醒了?”她扶着傻妮儿的肩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嗯!大姨!”小鱼用力点头,眼泪簌簌往下掉,把石水芹的衣襟都打湿了。 “幸好你没事……幸好……” 她想起犯傻之前那可怕的宅院,依然心有余悸。 “小鱼,你看!”石水芹抹了把泪,激动地拍拍怀里的布包。 “姨有钱了!卖了点老物件,咱有钱了!马上就能带你去看病,找最好的大夫!” 小鱼听说大姨卖了姥爷传下来的印章,心头一阵绞痛:“姨……为了我,你……”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傻孩子,说什么辛苦!”石水芹搂着她,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只要能把你的病治好,让姨干啥都行!” 这是小鱼被救回来后,第一次如此清醒地与亲人相聚。 石水芹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千恩万谢地跟宋铁生兄妹告了别。 穗穗机灵地改了口,甜甜地挥手:“小鱼姐姐再见!” 小鱼也终于像个正常人一样,含着泪,清晰地回应:“穗穗,再见!” 说完,她愣住了。 这个小女孩,叫穗穗? 回去的路上,石水芹扶着外甥女,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吴栓子的下扬、二赖子的判决,细细地说给她听。 小鱼静静地听着,当听到“枪毙”两个字时,她感觉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郁气,终于吐了出来。仿佛连带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噩梦也被一同驱散。 “大姨,”小鱼轻声说,带着期盼,“我想去看看新宝……看看弟弟。” “好!好!咱们这就去!” 石水芹连声答应,她何尝不想趁小鱼清醒的时候,让这苦命的姐弟俩好好团聚一下? 刚走到自家院门口,石水芹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全喜背着一捆小山似的柴禾,正默默地站在门口等着, “水芹,你回来了!” 看到她们,全喜黝黑的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憨厚的笑容,忙不迭地想把柴禾卸下来。 “你……你这傻子!”石水芹心头倏地一软,眼眶有些发热,嘴上却嗔怪道。 “不知道把柴放下来等吗?就这么硬背着,也不嫌沉得慌!” “嘿嘿,”全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沉不沉,我刚来,没等多久。” 石水芹掏出钥匙开了门锁。 “进来吧,柴火就放灶房边上。”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全喜应了一声,动作麻利地把柴禾码放整齐,连掉落的碎枝都仔细归拢到一旁。 做完这一切,他搓了搓粗糙的大手,习惯性地转身就要走。 他怕待久了给水芹惹闲话,每次都是这样,尽量避着人,来去匆匆。 “你等一下。”石水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叫住了他。 全喜立刻停住脚步,有些无措地转过身。 石水芹走进里屋,窸窸窣窣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双崭新的纳得密密实实的千层底布鞋。 “这个……给你做的。拿回去穿吧。” 她把鞋递过去,目光有些躲闪。 “啊?给……给我的?” 全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受宠若惊地接过鞋,手指在那厚实硬挺的鞋底上摩挲着,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嗯。”石水芹轻轻应了一声。 全喜捧着鞋,激动得语无伦次:“水芹,谢……谢谢!以后有啥力气活,劈柴挑水啥的,你只管言语!千万别自己动手,你……你现在身子重了……” 石水芹看着他激动得有些发红的脸,踌躇片刻,低声道: “那……那你下午有空没?陪我去一趟王家堡吧,我想带小鱼去看看她弟弟新宝。傻妮儿她……今天清醒着。” “有!有!有空!”全喜忙不迭地点头,像是接到了天大的任务。 “我这就去准备!去大队借车!你在家等着,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接你!” 说完,他紧紧抱着那双新鞋,生怕它飞了似的,转身就跑开了,连背影透着一股傻气的欢喜。 “哎!你慢点……”石水芹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远了。 她望着那消失在土路拐角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真是个傻子……” 小鱼在一旁,将大姨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和全喜叔那毫不掩饰的欢喜都看在眼里。 她轻轻挽住石水芹的胳膊,轻声道:“大姨,全喜叔他……其实人很好。当初的事,你们都是被坑害的。 就算……就算现在一起,村里人都明白,也不会说什么闲话的。” 石水芹没有说话。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隔着厚厚的袄子,那圆润的弧度已然清晰。 她沉默了许久,目光望着全喜消失的方向,又慢慢垂落,落在自己按在腹间的手上,久久没有言语。 第172章 搞副业 村民们聚在大队部昏黄的煤油灯下,听宋铁生讲解上面的政策。 他声音清朗,条理分明,总能用最浅显直白的话语,将那些复杂的条文掰开揉碎讲给乡亲们听。 一时间,不少人望向宋铁生的目光里,都添了几分由衷的钦佩与信服。 这次“上课”,无形中又为他招揽了不少学生。 当话题转到“村村办小学”时,李常安也顺势宣布了几件关乎全村的大事: 第一,是将窑洞小院不远处的地主宅院拾掇出来,改建成小学。眼下请不起专门的老师,仍由宋铁生兼任,先前缴过学费的不用再缴。 第二,村里的集体食堂重新开伙,村民每隔三日可去食堂吃中晚两顿饭。 第三,统计村里尚未登记户口的孩子,统一报到公社去上户口。 听到“上户口”三个字,宋铁生心头不由得微微一跳。 果然,待村民们散去,李常安和郭大壮特意将他留了下来。 “铁生,”郭大壮搓了搓手,和李常安交换了个眼神。 “我跟你李伯伯商量了,想借这次机会,把你和你妹的户口落到咱南河沟来。你看……成不?” 这其实是他们私下早有的盘算。 李常安打心眼里觉得宋铁生是个人才,年纪虽小,可办的事桩桩件件,比许多大人还牢靠周全。 郭大壮更是深以为然,尤其想到宋铁生兄妹对自家的大恩。 晓兰和晓莲出院后,他就一直琢磨着,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帮这两个没着落的孩子把户口解决了。 对旁人或许是难事,对他这个大队长来说,虽说也费周折,但总归有门路可走。 况且,李常安也和他一样,铁了心想把宋铁生留在南河沟。 宋铁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他日后还想考大学,户口这道坎早晚得过。 他深知这事不易,两位长辈既然开了口,必然是有了把握。 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他郑重道:“谢谢伯伯!” 李常安乐呵呵的:“谢啥谢,应该是伯伯谢谢你,有本事的人在哪都能吃得开,你愿意留下来,对南河沟是好事。” 宋铁生摆摆手,提起另一件事。 “伯伯,“我看这几天村里人上山,采了不少松子下来?” 郭大壮抬眼,带着几分探询:“铁生,你有啥门路,能把这些松子换成实在东西?” 松子这东西并非年年都有,今年在山上是采了不少,可公社收购站瞧不上,去了几次都推三阻四,价格也压得极低,还不如分给孩子们当零嘴嚼巴。 “对,”宋铁生眼神明亮,“采下来的,我全收。到时候您需要换什么,只管告诉我,我一准儿给您换回来。” 李常安和郭大壮脸上顿时绽开惊喜:“铁生啊,这东西真能换出去?谁稀罕要啊?” “稀罕的人多着呢!”宋铁生笑道,随即向前凑近了半步,压低了嗓音。 “……光指着地里那点收成,想填饱肚子难啊。 我琢磨着,得跟两位伯伯商量个事儿。 咱们得想法子搞点副业! 老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也是响应上面‘发展农村副业’的号召,给国家减轻负担嘛!” 他巧妙地将想法扣上了一顶安全的“帽子”。 李常安眼中微光一闪,旋即又被浓浓的疑虑覆盖:“副业?咱这穷山沟,能折腾啥?养鸡?铁生你也知道,可不是每家都养的起的,就那小鸡仔都不容易找啊!” “不是养鸡,”宋铁生摇头,“养鸡也得等大开春再说。” 他摊开一直紧攥的手心,露出几片风干但形态完好的草药叶子,还有一小截磨得光溜溜的柳条,“是这个。” 李常安眯起眼,拈起草药叶子捻了捻:“就这?这是你山上采得药?” “对,城里缺这个!”宋铁生语气斩钉截铁。 “我打听过(其实并没有),县里药材站正收炮制好的药材,正经能换钱换票!还有这柳条——” 他拿起那截柳条,手指灵活地翻飞几下,眨眼间便编出一个精巧结实的小圆环,“编筐、编篓、编篮子,又结实又耐用。 城里人居家过日子,哪少得了这些家什?” 李常安摇摇头:“铁生啊,你在这待的时间短不知道,供销社里收的这东西多着呢,咱们编得多了就不稀罕了,更卖不上价!” 宋铁生摇摇头:“伯伯,我又不在咱这边卖。” “铁生,你是说……去别处?我的天,行吗?” 宋铁生十分肯定道:“行呢,伯伯。” 他想,自己和妹妹就两张嘴,要那么多“剩饭”做什么? 不如想法子“换”给乡亲们,赚取更实在的“感恩值”。 当然,这帮扶也不是白给,得是条能持续走下去的路。 至于从村民手里换来的东西,他自有空间可以存放,有机会就出手,没机会存着也无妨。 郭大壮没吭声,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小小的柳条环,又深深看向宋铁生。 “伯伯,您想想。” 宋铁生趁热打铁,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鼓动人心的力量,“让队里那些手脚还利索的老人、妇女,还有半大的孩子,农闲时动动手。 冬天猫冬也是干耗着,不如找点营生。 采药有讲究,只采那些常见的、长得旺的,绝不伤根。 编筐编篓,材料就取河滩的柳条、山坡的荆条,不占一分耕地! 东西……我来想办法运出去,不走大队的账,神不知鬼不觉。 换回来的,可是实打实的盐!是点灯的煤油!是娃娃们念书写字的铅笔本子钱!是给病人抓药的救命钱啊!” 他刻意重重强调了“盐”和“救命钱”,字字句句都敲在郭大壮心坎最软最痛的地方。 队里昨天有个新媳妇为分家争一小撮盐哭天抢地…… 铁生有本事搞来稀罕物,可村里人拿什么去换呢?就像那劳动布,即便铁生亏着本,能换得起的人家也寥寥无几。 说到底,还是在一个“穷”字上。 “这……这么多东西,你真能弄出去?” 郭大壮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可不是一点半点,铁生你……真能行?” “伯伯,我能行,您放一百个心。”宋铁生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坚定,没有一丝犹疑。 “只挑最可靠的人手,东西不过夜,路线我反复踩过点,万无一失。 万一……真有个闪失,天塌下来我宋铁生一个人顶着,绝不连累村里分毫!” 少年清瘦的脊梁挺得笔直,像一棵压不弯的青松。 “不!不能这么说!” 郭大壮猛地一挥手,胸腔起伏,“你一个娃娃都能为村里豁出去,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什么不敢干的?这事,我应了!老李,你呢?” 李常安毫不犹豫,斩钉截铁:“我也应了!铁生有这份心,这份胆,咱们更不能缩在后头!只要能给村里人谋条活路,我李常安豁出去了!” “队里的壮劳力,该修渠修渠,该学文件学文件,一样不耽误。”李常安补充道。 郭大壮立刻接口:“至于那些老婆婆、小娃娃……冬闲了,在家门口捋点野果子,剥点柳条子,编点自家用的筐篓,给孩子弄个小玩意儿,总不犯王法吧?” “就是,”李常安点头,“采点房前屋后常见的野草晒干了当引火柴,也是正经营生!咱们手脚干净,不耽误队里的正经事就行。” 话音落下,三人目光交汇,嘴角不约而同地扬起,会心一笑。 压在宋铁生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他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振奋:“对,就是自家拾掇点零碎,绝不耽误集体生产。” “嗯。”李常安重重点头,一锤定音,“明天开社员大会,就以大队的名义操办起来。真要出了岔子,我第一个……” “呸!”郭大壮啐了一口,打断他。 “晦气!有咱们盯着,能出什么岔子?老规矩,要干就一起干,签字画押,有事,一起扛!” 第173章 换宝贝 “你和穗穗的大名叫啥?到时候我给你们上到户口本上,得写大名。” 宋铁生微微一怔,指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随即还是坦然道: “伯伯,我的大名叫宋凌骁,穗穗大名叫宋如亦。” 说罢,他拿起桌上的铅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这两个名字。 郭大壮凑近了瞅了瞅:“‘宋如亦’……我还以为是‘万事如意’的那个‘如意’呢。” 宋铁生嘴角牵起一抹淡笑,没有过多解释,只轻声道: “也有这个意思。当初……我爸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妹妹往后人生,能得偿所愿,顺遂如意。” “原来是这样!”郭大壮恍然,咂摸着嘴,“这名字可真讲究,好听!” 李常安也凑过来端详着纸上的字迹,点头赞道: “凌骁……这名字也响亮!听着就像个能征善战的大将军! 难怪铁生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有主意、有担当,敢情是名字里就带着这股子精气神儿呢!” 两人小心地收好那张写着名字的纸条,这才告别离开。 宋铁生独自站在略显空荡的大队部里,方才刻意维持的平静悄然褪去。 晚风带着凉意吹来。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冷峻挺拔的身影。 那……他还活着吗?还是说,正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他甩甩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下,收拾心情,踏着渐沉的夜色朝自家窑洞小院走去。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李青松压着嗓门带着几分无措的声音。 “婶子,真不是我不肯帮,这东西……我做不了主啊,得等铁生回来……哎!铁生,你可回来了!” 李青松一眼瞥见宋铁生的身影,如同见了救星,连忙迎上来,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原来,眼前这位姓王的婶子,家里急着给三个儿子操办婚事,实在拿不出像样的聘礼和摆酒席的东西。 万般无奈之下,就想把家里压箱底的一件“传家宝”拿出来“换”了。 李青松知道宋铁生有些门路,但摸不清深浅,更不敢擅自做主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宋铁生一听,心中了然。 他目光转向那位神色有些局促的王婶,温和道: “婶子,您先别急。东西您带来了吗?拿出来我瞧瞧。要是合适,咱们就换。” 王婶一听这话,又激动又忐忑:“哎!哎!后生啊,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心肠又好的!” 她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深蓝色粗布包了好几层的小包裹,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她一层层揭开布包,露出里面一对温润光洁的玉镯。那玉质细腻,在昏暗的暮色里仍隐隐透着一层柔光。 “就……就这两个镯子,”王婶的声音带着哽咽,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镯。 “是俺婆婆的婆婆那会儿传下来的老物件了。前几年闹腾着让交‘四旧’,俺当家的……当家的死活舍不得,偷偷埋在了灶膛底下,才留了下来…… 要不是这回仨小子都要娶媳妇,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凑不出东西来,俺……俺是死也舍不得拿出来啊……”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三个儿子,偏偏传下来的镯子只有一对,怎么分都亏待了剩下那个,不如咬牙换了粮食布匹,给儿子们平分来得实在。 “婶子,您家三个儿子要一起办事?”宋铁生问,语气带着理解和尊重。 王婶脸上这才挤出一点苦涩的笑意:“是啊,都前后脚到了年纪,这不,都相中了合适的闺女。 趁着农闲,正好一块儿把喜事办了,省得再折腾两回。 后生啊,你看这镯子……能……能换点啥不?”她满含希冀地望着宋铁生。 宋铁生接过那对玉镯,入手温凉沉实。 他仔细端详着玉质和沁色,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初步判断。这时,一直安静待在他身边的穗穗,小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系统清脆的提示音在她脑中响起:【穗穗,检测到汉代白玉手镯一对,品相完好,包浆自然,具有较高收藏价值。】 宋铁生凭直觉也知道这是好东西。 穗穗借着靠近的姿势,飞快地在他掌心划了一个数字。 宋铁生瞬间了然。 “婶子,东西是好东西。”宋铁生将玉镯轻轻放回布包上,语气诚恳。 “我能收。只是这钱……眼下我手头没那么多现钱。” 王婶一听“能收”,心就放下大半截,忙不迭地摆手: “后生,钱不钱的没关系!能换东西就成!粮食、布、油盐……啥都行!这玩意儿搁俺家,提心吊胆的,换点实在东西最划算!” 宋铁生试探着问:“那婶子,您心里……大概想换多少?” 王婶显然没卖过东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脸涨得更红了。 她低头盘算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报出了一个在她看来已经是“狮子大开口”的数字。 报完价,她又急急补充,语气带着窘迫和哀求:“后生啊,俺也知道这价……可能高了点。 可俺是实在没办法啊!仨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东西换少了,俺……俺没法子平分啊……” 宋铁生心里清楚,王婶报的这个价,相对于这对汉玉镯未来的价值,简直是九牛一毛。 不过他还是微微蹙起眉头,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沉吟片刻,才报了一个略低于王婶心理价位的还价: “婶子,您这宝贝是好,可眼下这光景……这东西确实不好出手,我得压在手里多久真说不准,风险不小……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真诚,“都是乡里乡亲的,您家又是办喜事的大事。 这样吧,这东西我收了,就当是给您帮个忙!我吃点亏,就按您说的那个价,八成!您看成不? 我给您凑够粮食、布票,再加点实用的油盐和红纸喜糖,保证让您把喜事办得体面!” “哎哟!成!成!太感谢你了后生!你真是……真是俺家的大恩人啊!” 王婶喜出望外,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连声道谢。 这个价格虽说没有到她的预期,可比市面也高了。 更别提还有实用的油盐和稀罕的喜糖红纸! 宋铁生心里明镜似的。 这桩交易,对他而言是捡了个大漏,这汉玉镯的价值远超付出的代价。 对王婶来说,则是解了燃眉之急,换来了儿子们成家立业的希望。 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两人很快商定了具体的粮食种类、数量和布票尺寸等细节。 王婶小心翼翼地将玉镯重新包好,郑重地交给宋铁生,然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小院,来时沉重的愁绪仿佛一扫而空,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松快劲儿。 却不想,自这件事之后,窑洞小院隔一段便会来一两个换“传家宝”的乡亲。 第174章 吃大锅饭 天刚蒙蒙亮,南河沟的乡亲们就按捺不住心头的雀跃,走东家串西户,争相传告这刚到手的好消息。 “天还黑着呢,我儿子就被叫去村口扛东西了。” 王婶子拍着大腿,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你猜扛的啥?” 李婆子凑近一步,急切地问:“啥宝贝?” “米!白花花的大米!” 王婶子眼睛放光,手指激动地比划着。 “当真?” 李婆子倒吸一口凉气,抓住王婶子的胳膊。 “那还有假?我的娘咧,不行了,” 王婶子夸张地抹了下嘴角,“我哈喇子都要淌下来了!” “这米……是给咱吃的?” 李婆子将信将疑,声音都颤了。 “瞧你说的!” 王婶子嗔怪地推了她一把,“都搬去食堂了,大队长发话了,今儿个头一天吃顿好的,是白米掺着玉米碴子做的饭!而且,管饱!” “老天爷!” 李婆子双手合十,满脸惊叹,“咱们大队长可真能耐,连大米都弄来了!” “换的呗!” 王婶子得意地扬起下巴,“大队长说了,都是寒骨山上采得松子换的。还叫娃娃们跟小宋老师学认药草。” 她凑到李婆子耳边,“说那药材也能换钱,赶明儿让你家娃也去呗!” “真能行?” 李婆子眼睛一亮,紧紧攥住衣角。 “那指定能行!” 王婶子拍着胸脯,“还有,你家老爷子不是会编筐吗?编好了也能交到大队,跟队里换东西使!” “还有这好事?” 李婆子又惊又喜,随即疑惑道,“昨儿咋没听大队长提?” “今儿晚上开会准说!” 王婶子信誓旦旦,“不信你等着瞧,娟子她男人亲口跟我说的。” “编筐能换……” 李婆子搓着手,试探地问,“那我纳的鞋垫行不行?” 王婶子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忽然一拍手:“嘿,保不齐真行!大队长提了,只要是手艺好、做得扎实的东西,队里都收!” 她拉起李婆子的手,“晚上咱去了大队部再细问问去。” 消息像长了脚,在沟里飞快地蔓延。 南河沟大队的食堂里,热气蒸腾。 根叔“笃笃笃”地切着菜帮子,嘴里感慨:“哎呀,上回那顿野猪肉,啧,真叫一个香!” 他停下刀,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忙活的老金。 “老金啊,今儿咱可没那个福分喽,不过有白米饭,你可得使出看家本事,做得喷香!最好啊——” 他挤眉弄眼地,“把这大白菜给我做出肉味儿来,让大伙儿开开眼,见识见识你的真功夫!” 一旁的老金正颠着大勺,闻言笑骂道:“我他娘的是个掌勺的,又不是变戏法的神仙!手艺再好,没油没肉,顶个卵用!” 话虽这么说,老金自个儿心里也犯愁,眉头更是拧成了疙瘩。 大锅饭看着简单,实则难。 一个做不好,就是糟践东西啊! 他正掂量着,宋铁生和李青松挑着扁担进来了。 扁担两头沉甸甸地坠着大筐。 “金爷爷,根爷爷,大队长让送做饭的家什来。” 宋铁生放下扁担,抹了把汗。 “哦?都有啥稀罕物?” 老金眼睛一亮,忙不迭掀开盖筐的粗布。 “这是……” 老金眼珠子瞪得溜圆,一样样指着,“油、盐、酱、醋、白糖……这又是啥玩意儿?” 他好奇地捏起一小包调料,凑到鼻尖使劲嗅了嗅,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嗯——香!有花椒、八角……” 宋铁生佩服道:“金爷爷您这鼻子可真灵!这就是好几种香料混在一块儿的调料,听说做菜能增香提味呢!” 老金点点头,掂量着那包调料:“话是这么说,可调料放多了也容易夺了菜的本味。不过嘛……” 他咂摸了下嘴,看着周围眼巴巴望过来的帮厨,“大伙儿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多少放点,提提神也好!” 他指挥着俩后生,“快,把东西卸下来!” 自己便搓着手,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样。 回窑洞小院的路上,两人碰上了刚从王家堡回来的石水芹一行。 “姨,你们这是……” 宋铁生打招呼道。 石水芹眉开眼笑,声音都比平时亮堂几分,快步迎上来:“铁生啊,我们刚去看我外甥新宝了。” 她理了理鬓角,带着期待问,“对了,你那儿还收娃念书不?我想让新宝过来上学。” “收着呢,姨。” 宋铁生应道,“不过,现在不是要求各村都办小学吗?王家堡不打算办?” 石水芹摆摆手,叹了口气:“你没去过王家堡是不知道,他们村子拢共还没咱们一半人多呢,咋办得起来?” 她语气又带上点自豪,“咱们南河沟虽说偏是偏了点,可架不住人丁兴旺,指不定往后他们还得往咱这儿跑。其实啊……” 她指着远处的沟壑,“咱们偏不就偏在沟沟坎坎多嘛,要我说,把那沟填平了,路不就有了……” 宋铁生见她一反常态地絮叨起来,眼神也比往日明亮许多,忍不住笑道:“姨,您今儿咋这么高兴?瞧着精神头好得很。” 石水芹向来有个特点,一高兴话就密得不行。 被宋铁生这么一点,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搓着手,嘴角的笑意却压不住,目光温柔地看向小鱼。 “铁生啊,我欢喜还是因为小鱼!你瞧!她从昨儿到今天,脑袋清清楚楚的,眼神也清亮,我能不高兴嘛!” 宋铁生目光转向一旁的小鱼。 果然,她眼神清澈,与往日茫然呆滞的模样判若两人。 宋铁生心里有数,是统子哥的治疗见效了。 他顺势将话引到自己一直想问的话题上: “姨,之前听您提过,小鱼顶多清醒半天?您能再跟我细说说,她这毛病到底怎么落下的吗?” 他斟酌着措辞,“我最近也在琢磨点医术,虽说本事不大,但多少知道些门道。 比如去医院该看哪个科,里头也是有讲究的。知道了根由,说不定能帮您少走点弯路。” 石水芹眼圈也微微泛红: “唉。” 她叹了口气。 “外头都传小鱼是被那……扬面吓傻的,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她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压抑的愤怒,“那杀千刀当时动手时,小鱼想跑,没跑脱,被他一把揪住头发……” 石水芹声音哽咽,“脑袋‘咚’地就磕墙上了……我拼了命才护住她。 可等小鱼再醒过来,就……就痴了……” 她抹了把眼角,“我寻思着,就是那一下把脑子磕坏了。” 宋铁生面色凝重,沉吟道:“姨,我在书上见过,有人脑袋受了重击,里头可能会有瘀血堵着经脉。 小鱼说不定也是这个缘故。她能清醒过来,兴许是随着年岁增长,那瘀血自个儿慢慢化开了些。” “还有这种说法?” 石水芹的眼睛猛地亮了,她一把抓住宋铁生的胳膊,急切地问。 “那……那是不是说,小鱼能好利索,跟正常人一样?” “对,有这个可能!” 宋铁生肯定地点点头,语气带着鼓励。 “姨,您再带小鱼去大医院仔细瞧瞧,拍个片子看看。平日里也多给她弄点有营养的吃食,鸡蛋、骨头汤什么的,把身子骨养结实了。” 他看着小鱼清亮的眼睛,“身体底子好了,脑子里的瘀血说不定散得更快……” 石水芹听得连连点头,眼神充满了希望,“好!好!我记下了,铁生!谢谢你!” 她此刻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带外甥女飞到大医院去。 第175章 变多的饭 好些人一听中午吃大锅饭,连早饭都省了,早早跑来排队。 食堂地方小,锅灶也有限,饭得一波一波做,人再一波一波吃。 穗穗找了个僻静角落,闪身进了光团,让统子哥带着她悄悄给大家伙的饭加量。 李艳红正带着几个妇人忙得脚不沾地。 她们的任务是把大铁锅里蒸好的米饭一勺勺舀进木桶,再由两个壮实后生抬出去分给大伙。 李艳红胳膊都挥酸了,好不容易装满一桶,回头瞅了眼锅里——咦?那米饭……怎么瞧着才下去一小块? 她心里算得清楚,一锅饭顶多装四大桶。 可今天邪了门,她吭哧吭哧装了六大桶,锅里的饭看着还没见底! 另一边帮忙的李芝芝也发现了蹊跷,她凑到母亲钱秀娥跟前悄声道: “妈,您瞧金爷爷这手艺神了!我看着下锅的米没多少,蒸出来咋这么些?” 老金刚好听见这话,心里也直犯嘀咕。 按他几十年掌勺的经验,这点米不该出这么多饭啊。 难道是新米的缘故?不同米吸水不一样? 幸好他今天水添得足! 他摇摇头,把这归功于自己“手稳”。 光团里的穗穗抿着嘴偷乐。 趁着蒸第二波饭的空档,穗穗又溜进食堂,用意念给那些先吃上的人碗里挨个添饭。 亏得队里有规矩,除了实在动弹不了的能带饭回去,其他人都得在食堂吃完才能走。 这正好方便了穗穗暗中“加料”。 这位大叔狼吞虎咽,一看就饿狠了,给他多加点! 那位婶子面黄肌瘦,身子骨肯定虚,也给她多添点! 这个大哥哥…… …… 统子哥飞得又快又稳,用意念加饭也不费劲。一圈下来,穗穗几乎给每个人的碗都“照顾”到了。 最后,她看见几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心疼得不行,干脆守在旁边,追着他们的饭碗加饭。 这可苦了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她拼命往嘴里扒拉,小肚子撑得滚圆,接连打了七八个饱嗝,低头一看——碗里的饭居然还有半碗! “哇——” 小姑娘委屈得放声大哭。 为什么她吃得那么快,还是吃不完? 这么香的饭,她才吃一半怎么就饱了? 大人都说能吃是福,难道她是个没福气的孩子? 听女儿抽抽噎噎说完,当爹妈的顿时哭笑不得。 “傻娃子,不急,咱慢慢吃,总能吃完的。打嗝是刚才吃猛了,来,妈喂你……” 看着小姑娘被母亲哄着,艰难地又咽下半碗饭,穗穗心虚地赶紧停了加饭,悄悄往小姑娘眼里融进一点健胃消食的药。 忙活了小半天,穗穗终于加完了饭,这才从光团里出来,和郭大壮他们这些最后一批干活的人一起吃饭。 米是宋铁生弄来的,郭大壮也就大大方方“开了后门”,让李青松和春妮儿也留在食堂吃。 最后留下来吃饭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或多或少明白怎么回事。 非但没人有意见,反而争相给四个娃的碗里堆起小山尖似的饭。 经过这几天穗穗的陪伴和开解,春妮儿对着饭碗,心底那份恐惧已经淡了许多。 人总归离不开饭碗的。 亲情的温暖和饭菜的香气,让她再看向碗里时,不再是那深不见底灌满苦药的深渊,而是家人沉甸甸的爱和关切。 她正一点点战胜那个阴影——以后,再也没人能逼她吃不想吃的东西,再也没人能强灌她那些不知名的苦汤药了。 一顿饱饭下肚,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地往家走,路上忍不住感叹: “多久没吃得这么饱了……” “可不是嘛!以前吃食堂,哪敢敞开了吃?尽是汤汤水水,灌个水饱……” “还得是咱们大队长有本事!那个张有福,之前还拉票让我选他?哼,我看啊,他差得远!” “你可醒醒吧!张有福那点小家子气,能跟大队长比?他有点好东西恨不得藏地窖里发霉!指望他当队长给咱谋福利?做梦!” “那是!大队长这人,真没话说!” …… 而被村民议论着的张有福,压根没去食堂。 他如今有钱有粮又有票,食堂那点东西,他瞧不上眼。 “当家的,巧玲那边……还没信儿来吗?”王翠花收拾着碗筷,忍不住念叨起女儿。 “闭嘴!”张有福“啪”地一拍桌子,脸色阴沉,“跟你说过多少回,别提巧玲!不长记性?” 王翠花吓得一哆嗦,立马噤声。 “电话我会去打,有信儿了我自会去县里取。”张有福不耐烦地挥挥手。 那么,被王翠花惦记的张巧玲,此刻在哪儿呢? 她本以为跟着红姐能直奔港城,过上好日子。没成想,红姐却说“时机未到”。 两人在一个偏僻的海边小渔村落了脚,对外假称是投奔亲戚的孤苦母女,余珍珍则去了另外的地方。 日子过得单调又辛苦。 张巧玲跟着一群晒得黝黑的孩子赶了几天海,海风咸腥,日头毒辣,生生晒脱了她一层皮。渔村的房子破败潮湿,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洗不掉的鱼腥味。 吃不好,睡不好,这种苦日子,娇生惯养的她哪里受得了? 忍了又忍,张巧玲终于鼓起勇气问:“红……妈,咱为啥非得窝在这个破地方?不能直接去港城吗?” 她压低了声音,“不是说要我顶替宋穗穗,做那个大老板的女儿吗?那更应该早点去啊,年纪越小越不容易露馅,为什么还要等?” 红姐白了她一眼,眼神像刀子:“你以为光凭个胎记就能蒙混过关?姓宋的又不傻!你这模样,顶多也就三四分像。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破绽。” “可上……”张巧玲差点脱口而出“上辈子他怎么就没看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听红姐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气运子……哪有那么容易迷惑……” 气运子? 那是什么东西? 张巧玲听得一头雾水。 别说她不懂,就是红姐自己,其实也似懂非懂。 这话是她那位“先生”说的。 在红姐心里,先生就是她的神,是改变她命运的人。 神明的话,她只需听从照做,从不需要,也不敢问为什么。 第176章 把嘴焊死 李常安站了出来,开始了今天的讲话。 “乡亲们……缓过点劲儿来了吧?肚子里有了食儿,身上是不是也觉着有了点热乎气儿?” 几声低低的应答从人群中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藏着不安。 李常安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而疲惫的脸。 这些日子,大家的苦,他都看在眼里。 李常安重重地叹了口气: “外头啥光景,不用我说,大伙儿心里都明白。肯定有人要问,外头人都快饿死了,凭啥咱南河沟还能吃上饱饭?”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每一张面孔: “就两条! 第一,去年秋收,别的大队、公社,那亩产报得恨不得撑破天!咱们南河沟呢?没掺和那虚头巴脑的!庄稼人的根扎在土里,命系在粮上!这事儿,我李常安到今天都不后悔!” “第二,” 他声音更沉,“是咱村这几年都有存粮的习惯,勒紧裤腰带才攒下了一点家底! 虽说前阵子粮仓烧了,是伤了元气,可剩一点,总比一点没有强! 再加上……咱们拼着命从别处‘换’来的……” 李常安的语气骤然拔高: “这点粮食!是咱们全村老老少少、婆娘娃娃,熬过这个寒冬的唯一指望!” “但是!” 他猛地一顿,声音冰冷。 “这粮食,它来路不正!它见不得光!乡亲们啊,咱们用脑子想想!要是让外头那些饿疯了眼的知道咱村还有粮……” “要是让公社、让上头知道,咱南河沟不光没饿死人,还他娘的‘吃饱了’……那会是什么下扬?” “那后果,就是灭顶之灾!” 李常安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冰锥子扎进人心里。 “这点救命的粮,眨眼间就会被收得干干净净!咱们藏粮的、换粮的、知情的,一个也别想跑!轻的蹲大狱,重的……掉脑袋!整个南河沟,都得跟着陪葬!到时候,谁也活不成!” 此话一出,恐慌瞬间如潮水淹没了人群,一张张脸脸变得惨白。 “所以,” 李常安的声音放低了,带着一种掏心掏肺的恳求。 “乡亲们,我李常安今天把心剜出来,就求大伙儿一件事——把嘴给我焊死!管好自己,管好家里人!” “谁要是肚子刚垫了点底儿就得意忘形,在外头多蹦出一个字儿,哪怕是‘咱村还行’、‘今儿吃了顿饱的’,或者多嘴说一句粮打哪来的……” “那就是在刨咱们全村的祖坟!是把咱爹娘、咱炕上的娃娃,往阎王爷手里送啊!乡亲们,想想!想想家里的老人孩子!咱们能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吗?” “不能!” 几个嘶哑而决绝的声音率先响起。 “我知道,” 李常安的语气软化下来,满是无奈和悲悯。 “谁家没个外嫁的闺女?谁家没几个老亲旧故在别的村? 眼睁睁看着他们挨饿、受罪,看着他们……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咱心里头,怎么可能不疼?那是连着筋、淌着血的亲骨肉啊!” 他看向角落里几个眼眶通红的村民:“我不拦着你们这份心。谁要是实在不忍,想从自己嘴里抠出一口野菜糊糊,一把树皮面子,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给亲戚送去,救个急,续个命……那是你的良心,是你的仁义,我不拦,也拦不住这份人心。” 他话锋陡转,再次变得斩钉截铁:“但是!乡亲们,千万千万给我记住!送,只能送那些东西!野菜!树皮!草根!绝不能沾咱们这点救命的粮食!” “更不能透出半个字,说这粮食是南河沟的!有人问起,就说是你自己勒断了裤腰带,从牙缝里省出来的!要是谁管不住自己的舌头,把咱村这点老底儿、这点要命的秘密给漏出去……” 李常安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而锋利,像淬了火的刀子: “那就别怪我李常安不讲情面!为了全村这么多条人命,为了娃娃们还能看见开春的日头,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到时候,莫怨我心狠!这不是我李常安一个人的事,这是咱们全村人,绑在一块儿的命!” 火光在墙壁上跳动着,映着一张张凝重的脸。刚才饱腹带来的那点微光,此刻被巨大的恐惧和更沉重的责任彻底吞噬。 村民们无声地、重重地点着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与痛楚。 他们咽下去的不仅是粮食,更是守护整个村庄存续的、血淋淋的誓言。 李常安看着,心底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一下。 这顿饱饭,果然没白费。 连张有福那家没来吃的,不也摁了手印? 他必须让乡亲们刻骨铭心地记住——饿肚子是什么滋味,吃饱饭又意味着多大的凶险!只有尝过这滋味,才知道守口如瓶有多紧要。 等村民们消化得差不多了,李常安又说了搞副业的事。 “不管是你自家的手艺,还是亲戚家的东西,大队都收。但记住,东西只能由本村人带过来,明白了吗?” 这才是他更深的目的。 光南河沟自己吃饱?那是坐等大祸! 得让周围的村子也沾点光,尝点甜头,南河沟才能在这饥荒年挣出一线生机。 人呐,但凡看到一点活路,就不会轻易走上绝路。 李常安心底对宋铁生的佩服又深了一层:这孩子,走一步看三步,真真是块好料! 李常安话音刚落,人群沸腾了。 “书记!我纳的鞋垫顶结实,能收不?” “收!” “书记!我打的板凳可牢靠了,能换不?” “换!” “书记!您说的那些草药,真……真能换粮?” “没错!” 一声声肯定的答复,又让乡亲们转悲为喜。 有手艺的、懂草药的,脸上迸发出狂喜。那些没手艺的顿时急了: “书记!像咱这样啥也不会的咋整啊?那草药也是有数的,总不能漫山遍野都是……” 李常安沉稳的声音压下骚动:“别慌!过些日子,我给大家派活计。至于干啥,眼下还不能说。总之,这个冬天,谁也闲不着!” 众人这才把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我娘家那山沟里,这种草药多得是!我让他们采了送来跟我换,也算拉他们一把……” “我爹手上也有点木匠活,要是队里收,我就让他赶几个大件出来……” 第177章 真能换啊 想到蛤蟆滩,他在这也住了些日子,是不是该回去了? 天冷了,奶奶一个人在家,他实在放不下心。 于是,回到窑洞小院时,李青松便提了离开的念头。 兄妹俩纵有万般不舍,却也明白他的心意。 况且穗穗如今能跟着统子哥一同飞了,宋铁生对李青松和春妮儿的安全,也略略安心了些。 只是辛苦了妹妹,至少得隔两天飞一趟过去偷偷看他们一眼。 “青松哥,那就定三天后吧?到时看看建国叔那边有没有消息捎回来……” 李青松正有此意:“按路程估算,他也该回来了。” 得知两人要走,穗穗立刻钻进光团空间翻找起来。 路上携带不便,东西不能太多,但该准备的还得备齐,大不了到时候她飞过去送一趟。 至于理由,宋铁生也已想妥。 “青松哥,我在你们那边有个熟人,隔段时间让他给你送趟货。 不过这人性子孤僻,不爱露面。你看有啥僻静地方没?我让他把东西放那儿,你再去取。” 李青松还真想到一个。 “上回遇野狗那回,穗穗爬的那棵树,你们还有没有印象?” 穗穗忙不迭点头:“记着呢青松哥!我还摔碎了好些鸭蛋。” 李青松笑了笑:“树东边有片林子,林子里有间破屋。屋子的东南角,我回去挖个坑,就放那儿准行。” 天气转寒,最缺的就是御寒的衣物棉被。 穗穗想捡一些别人不要的旧衣被褥。 她猛然想起刚到南河沟时在女生宿舍捡的东西。 “统子哥,还能去那儿找吗?” 【可以哦。】 系统再次调出一个学校的画面。 【这回咱们能多弄点。】 穗穗深以为然:“学校宿舍里应有尽有,正好把那位婶子要的盆子、水壶、毛巾啥的都搜罗些。” 于是,穗穗一声令下,统子哥忙得脚不沾地。 那些被丢弃的衣物棉被,纷纷被他捡了回来。 李常安宣布搞副业的第二天,就有人往大队上交药草了。 “大队长,您瞧,这些药草我一个月前就带着几个娃采上了,都晒得干透透的。” 男人笑得朴实憨厚。 他身后跟着一二三四五个女娃娃,按高矮排成一溜,小手紧牵着,怯生生地瞅着郭大壮。 郭大壮哪懂这些门道,忙叫来了宋铁生。 宋铁生颇感意外,他仔细翻检药草,发现处理得相当好,干净,干度也足。 “叔,您咋采了这么多……” 男人一见宋铁生,满脸感激:“娃子,多亏你教了我家闺女啊!上次在田里干活,还记得不?” 他指着大女儿,言语间满是自豪:“你就教了她一回,她就牢牢记下了,一得空就领着妹妹们去寻摸。 我当是丫头们瞎胡闹呢,哪成想这东西真能换钱!这不,昨天书记一说,我立马就来了。” 宋铁生看着女孩才想起,上次在地头跟人讲解药草时,确实有个小女孩听得格外专注,还追着他问个不停。 宋铁生用大队的秤称了称,“叔,这种药草算三毛一斤,这儿二十斤,合六块钱。” “多少?”男人惊得嘴巴能塞进个鸡蛋。 “没错,六块,就是能换六块钱的东西。”说罢他转向郭大壮:“伯伯,成色没问题,能收。” 男人激动得满脸通红:“小宋老师,家里……家里还……存着些别的……” 郭大壮一拍他肩膀:“赵东子,有就麻溜儿拿来啊!藏着掖着干啥?” 赵东子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结巴道:“我……我没想到真能换,还……还能换这老多……” 说完,他嘱咐女儿们原地等着,自己拔腿就往家跑。 不一会儿,他和媳妇一人挎着个小篮子又回来了。 宋铁生定睛一看,更惊讶了:“叔,这枸杞!还是干的!可金贵了,能算五毛一斤!” “多少?五毛?”两口子几乎同时惊呼。 他们这并非枸杞产区,当地人管枸杞叫“红果子”,不过是娃娃们揪着玩的零嘴儿。 许多人压根儿不知它的药用价值,更别说特意去采摘了。 赵东子拿来的干枸杞足有十斤,又能换五块钱的东西。 算下来,他五个女儿忙活一个月的成果,竟能换十一块钱的物件! 赵东子眼眶一热,粗糙的手抹过眼角:“老天爷啊,认字念书真顶大用啊!我们糊涂了一辈子,穷了一辈子,宝贝就在眼皮子底下也不认得啊!” 谁能想到,大女儿仅仅听了宋铁生几句话,就给家里带来这样大的进项。 围观的村民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娘哎!这么值钱?前几天大花喊我闺女去摘,我还嫌她胡闹,硬拦着不让去!”一个妇人捶胸顿足,肠子都悔青了! “快别说了!我还给大花指了道儿,告诉她哪片有这红果子!当时也叫我去,我嫌累没动弹,哪曾想啊!” “可不咋地!这红果子味儿也淡,我家娃都是揪着玩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懊悔不已。 也多亏了采摘的人少,赵东子的闺女们才得了先机。 如今再想去寻,也寻不着了——时节早过了。 赵东子激动地问:“大队长,我……我能换点布、棉花不?想给娃们做件新棉袄……几个丫头的袄子都硬了……” 郭大壮爽快应道:“行!先给你记上账!过几天货到了你来拿。不过这玩意儿紧俏,不好弄。万一没有,你就换别的。” “哎!哎!换啥都中,都中!”对赵东子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就算做不成棉袄,换成吃食也是天大的好事。 他一把搂住五个女儿,眼泪再也止不住: “都说我没本事,只会生丫头……可你们瞅瞅,我闺女多能耐!你们生小子的,脑瓜子也未必赶得上!” 旁边有人羡慕得眼都红了,嘴上不服,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人家说得在理。 小宋老师早先就念叨药草能卖钱,可谁真当回事儿了? 第178章 啥都能换 这下子,谁还有心思串门子说闲话? 漫山遍野,沟沟坎坎,全是低头搜寻药草的身影。 平日里在家中没啥声响的娃娃们,腰杆子都挺直了,尤其是宋铁生的那些学生。 宋铁生时不时教他们认些草药,虽说他们隔天上一次课,还得帮衬家里干活,没能像赵东子家闺女那样采得多。 可他们认识的多啊,这点子学问,眼下竟成了香饽饽。 就有那肯放下身段的大人,捏着几株自己刚挖的草,专门寻了个娃娃来辨认。 那娃娃学着宋铁生的模样,背着手,煞有介事地翻拣起来。 “这个不是,”小手指一弹,“喂牛的。” “这个也不是,”又拨拉出去,“也是给牛吃的。” “哎呀呀!”娃娃皱起小眉头,一脸嫌弃,“叔,这个要不得!牛吃了准拉稀!” 他挑出三株药草,递过去:“喏,就这三样可以换钱,您照这三个的模样找吧!” 四周围看热闹的顿时哄笑起来。 那汉子闹了个大红脸,梗着脖子嚷道: “好你个毛头小子,瞧不起你叔是吧?我就不信了,还能比不过你们这群小不点儿?” 他埋首在草丛里搜寻得更起劲了。 一时间,南河沟村角角落落,尽是弯腰弓背、寻觅草药的人影。 有那心思活络的,干脆脚底抹油溜到了邻村,或是回了趟娘家,瞅准没人注意的空档,偷偷采药。 这动静一大,流言蜚语就像长了腿似的,在整个公社悄悄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南河沟怕是断粮了!大人小孩都开始啃草根子了!” “可不是嘛!昨儿个他们村好几口子,跑到我们村坡上抢着拔草吃,为了一根草秧子,差点没打起来!” “天爷!那可不能让他们祸祸咱的地盘!他们把草啃光了,咱往后吃啥?” 邻近几个村子立刻如临大敌,田埂地头开始都有人把守,严防南河沟的人过来“拔草”。 当然,也有精明的南河沟人,悄悄跟娘家人或亲戚透了点底——不是啃草,是采草药能换东西! 不过都留了个心眼,只说自己有门路,绝口不提大队的事。 他们托付娘家人或亲戚帮着采,自己再想法子去出手。 阴差阳错,倒让不少外村人家,也跟着多了点活命的指望。 只是这采下的鲜草药得晾晒风干,一时半会儿还换不成东西。 可到了第二天,大队部门口还是呼啦啦排起了长龙,人头攒动,热闹的像赶集。 打头阵的是赵瘸子。 他“哐当”一声,把三个编得溜光水滑、结实得能装下一头小猪崽的大箩筐墩在地上,瓮声瓮气地喊: “大队长!新编的!用的后山老荆条,筋骨硬着呢!你瞅瞅……换……换点棉花成不?” 郭大壮走上前,屈指在筐壁上“笃笃”敲了两下,满意地点点头: “嗯,好手艺!筐留下,等过几天定了价,你再来领东西。” 接下来,王婆子颤巍巍地挤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洗得发白、叠得方方正正的旧手帕。 她一层层展开,手帕中央,竟用五彩丝线绣着一幅活灵活现的“喜鹊登梅”! 那喜鹊的眼珠,是用极细的黑线一点点勾勒点染出来的,透着股子机灵劲儿,仿佛随时能振翅飞走。 “大壮啊……”王婆子脸上臊得通红,“我……我自个儿绣的……就这点拿不出手的活计……能……能换点啥不?” 她心里直打鼓,这年月,谁还有闲心买这个? 可除了这熬瞎了眼睛练出来的手艺,她实在没别的法子了,只能厚着脸皮来碰碰运气。 郭大壮接过手帕,对着光仔细端详,嘴里“啧啧”有声: “好!这针脚,这活计,真是没得挑!铁生,你看这……” 他也有点拿不准,这精巧物件儿,宋铁生那路子能不能行。 宋铁生只扫了一眼,便干脆地点头: “换!王奶奶,您这手艺值当!回头我再给您弄点好布、好丝线,您接着绣!但凡绣好了,我都收!” 他转向郭大壮补充道,“没错,婶子这手艺在这放着呢! 眼下虽说这些东西销路窄点,可总归有人识货,能寻着主顾。” 王婆子一听,激动得手都抖了,差点没把手帕掉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真……真的?那……那能给我家小孙子换双新鞋面布不? 孩子脚上的鞋,鞋头都磨穿了,大拇哥天天在外头喝风呢……” 郭大壮看着老人期盼的眼神,大手一挥:“行!记下了!” 王婆子攥着手帕,嘴里不住念叨着“好,好……”,兴高采烈地挤出人群走了。 这时,小娃娃铁蛋吭哧吭哧,使出吃奶的劲儿扛着个小板凳挤了进来。 那板凳看着有点“百家衣”的意思,几条腿颜色深浅不一,显然不是同一种木头打的。 但表面打磨得光滑溜手,一看就知道是他爷爷用平时省下的边角料精心鼓捣出来的。 铁蛋爷爷紧跟在后面,搓着手说: “大壮啊,我凑空自己瞎琢磨着打的!坐着可稳当了!你看……能换个啥使唤的不?” 铁蛋生怕大队长看不上,一屁股墩儿坐上去,还故意颠了颠,仰着小脸急切地证明: “队长伯伯,你看!我爷打的板凳,可结实可稳当了!” 郭大壮被他逗乐了,笑道:“行!伯伯收了!好小子,有孝心!” 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媳妇。 她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个用旧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一层层、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竟是一大把乌黑油亮、梳得整整齐齐的长辫子!怕不得有一尺多长! “大队长……”小媳妇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这头发……留了好几年了……您看……能换点东西不?”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叹。 郭大壮定睛一看,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前些日子分家时,为少分了两勺盐就撒泼打滚闹得鸡飞狗跳的那个新媳妇吗? 这个小媳妇本身是个软和性子,那天也真是被逼急了。 他心头一叹,刚想回头问问宋铁生这玩意儿收不收,就听宋铁生已经斩钉截铁地开了口: “能!大姐,能换!” 他上前一步,拿起那沉甸甸的发辫,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语气肯定: “收下了!过几天定了价,等通知你来就行。” …… 大队部那间不大的仓库里,很快就被五花八门的“货物”堆得满满当当了。 郭大壮忙得满头大汗,嗓子都快喊哑了。 宋铁生伏在临时搬来的破课桌上,蘸水钢笔在粗糙的账本上沙沙作响,记得手腕发酸。 两人虽累,看着这满仓的“希望”和乡亲们热切的脸,心里却暖烘烘的,干劲十足。 第179章 我能弄来 正是给前几天卖给他镯子的那位王婶子。 车上装着三只红彤彤的搪瓷脸盆、三块黄胰子、三对印着双喜的搪瓷缸子、六条雪白的新毛巾,外加油盐红纸这些零碎…… 王婶子家不难找。 因为村里新盖的土坯房不多,而她家那两间格外显眼,崭新的黄泥墙上,大红“囍”字贴得端正。 院墙是竹条编的篱笆,宋铁生推开门就进了院子。 “婶子,东西送来了!”他朝屋里喊了一嗓子。 “哎,来了!”屋里应着,呼啦啦竟涌出来五六口人。 “铁生啊,你来了!”王婶子招呼着,声音里却没什么喜气。 明明家里就要办喜事,她眼圈却泛着红,身后跟着的家人也都神情凝重,面带不虞。 宋铁生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好打听,麻利地把带来的物件一样样递过去。 “婶子,您看看,都是按先前说好的置办的。粮食也备下了,还得劳烦您得空去我那儿拉一趟。” 王婶子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搪瓷盆上鲜亮的花鸟图案,紧绷的脸色总算缓了缓。 “铁生啊,行,太行了!真是好物件!快,快进屋喝口水!”一家人忙把他往屋里让。 虽说宋铁生是逃荒来的,年纪又轻,可这段日子大家的眼睛都不瞎,谁也不敢小瞧这有能耐的后生。 “小宋老师,过几天你几个哥哥办事,到时候可得带上你妹妹一块儿来热闹哈!” 王婶子热络地邀请着,又搓了搓手,带着点恳求。 “小宋老师,还得麻烦你个事儿,等到那天帮写几个吉祥字儿,贴到伟人像旁边,成不?” 村里办红事,能执笔写字的,不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就是有文化的先生,总归是一个村的熟人。 王婶子开这个口,说明他们真的把他和妹妹当自己人看了。 宋铁生爽快地应下:“婶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王婶子三个儿子都在屋里。 老大老二一看就是地里刨食的老实汉子,面相憨厚。 老三则不同,眉眼透着几分活络劲儿。 只是此刻,他一个人坐在靠门边的条凳上,像是被家里人有意无意地隔开了,闷着头不吭声。 宋铁生接过王婶子递来的粗瓷碗,喝了一口。碗里竟是糖水,甜丝丝的。 甜水一喝,他忍不住开口:“叔,婶子,我看大伙儿都不太高兴,是遇上啥难处了?” “这……”王婶子张了张嘴,话却卡在喉咙里。 坐在角落的老三“腾”地从条凳上弹了起来。 “难!难上天了!我看啊,我这亲事八成得黄喽!” 他梗着脖子嚷道,也不看爹娘兄弟骤然变色的脸,一跺脚就冲出了门。 “你个混账玩意儿!”王婶子的男人刘得柱猛地站起身就要追出去。 “哎呦行了行了,本来大喜的日子……”王婶子慌忙拦着,声音带着哭腔。 “叔,婶子,到底啥事儿?说出来指不定我能帮上忙呢?”宋铁生赶紧插话。 刘得柱重重叹了口气,黝黑的脸膛上满是难堪: “小宋老师,让你看笑话了。还不是我家那个没过门的老三媳妇闹的! 前些日子,娟子她兄弟骑了个崭新的自行车,驮着人家媳妇在村里转悠,偏让老三媳妇小霞撞见了。 好家伙,这可不得了啦!死活闹着结婚那天也得用自行车接亲,风风光光地进门! 老三这没出息的也由着他媳妇闹,说买不起租一个也算! 小宋老师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那金贵玩意儿,人家买都买不着,我去哪给他租? 这孽障……他……他竟然让我豁出这张老脸,去人家娟子家借!” 刘得柱拍着自己的脸颊,啪啪作响: “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凭啥跟人家开这个口啊?人家兄弟还没办事呢,崭新的车子能借给你娶媳妇? 再说了,就算人家抹不开面子真借了,他两个嫂子也是这么进门儿的。 哦,他媳妇坐自行车风光,让人家走着来?像话吗!” 刘得柱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小宋老师,你是个明白人,你给评评理,天下有这规矩吗?” 正说着,在院子里生闷气的老三又折了回来,显然听见了父亲的话。 “爸!你咋能这么说?”老三脸涨得通红,争辩道: “小霞也是想着这辈子就这一回,想体面点,给她娘家挣个脸,有啥错? 再说了,她彩礼钱可比我两个嫂子都要得少,你咋不提这茬?” “我宁愿给你们一样!多给点彩礼都成!”刘得柱气得双手直抖。 “坐个自行车就能成仙了?啊?有那‘借’车、‘租’车的钱,你们拿来买粮买布,踏踏实实过日子它不香吗?啊? 一时的风光顶个屁用!往后过日子,那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可不是坐个自行车就能把日子坐好了的!” 他苦口婆心,声音都哑了。 “你爹你妈都是土里刨食的老农民,上哪去弄那金贵玩意儿? 你有本事,你自己去县城里找门路!看看谁肯借给你!我不管了!” 老三像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蔫了。 他爹妈是老农民,他不也是? 活了二十年,县城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他能去找谁借? 唯一能攀上点关系的,还真就是娟子家了…… “你怕丢脸,我不怕!我去找有成哥,求娟子姐跟她兄弟说说……” 老三梗着脖子,声音却弱了下去。 “你敢去个屁!混账东西!跟你说了八百遍了,人家还没办事,新车借给你,晦不晦气?人家爹妈能乐意?” 刘得柱又要暴起。 “叔!”宋铁生赶紧提高声音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叔,你们先别急。借车这事儿,恐怕真不成。 我前天听娟子姐提了一嘴,说国庆哥那辆车的刹车线压不紧,有个零件坏了。 国庆哥在县里机械厂都找不着替换的零件,车子一时半会儿根本骑不了。” 这话一出,屋里众人都是一愣。 老三更是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耷拉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看!看看!”刘得柱指着老三,又气又无奈。 “我就说嘛!咱们庄户人家,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花架子干啥?踏踏实实把喜事办了,该给多少彩礼咱一分不少地给……” 话没说完,老三竟呜呜地哭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都怪我没本事……连个自行车都……都借不来……小霞她姐嫁到村长家,就是……就是自行车接的……她就想自己也坐一回……可我……我……” 他无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蹲在了地上。 宋铁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本不便多嘴。 可看着老三那绝望的样子,听着那句“一辈子就这一回”,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想风风光光出嫁,想风风光光娶媳妇,这念头,搁谁身上都不算过分。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试探,打破了屋里的沉闷: “叔,婶子,”他的目光扫过愁容满面的刘得柱夫妇,又落在蹲在地上抽泣的老三身上。 “不就是自行车吗?” 他顿了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道: “我能弄来,我给你们弄三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