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耀天山》 第7章 送礼的尴尬 闻佳宁走在路上连连打哈欠，金旧爱很体贴地让她快点回家睡个午觉。闻佳宁很听话地到家倒头就睡。 等闻佳宁睡醒了起床，闻妈已经把肉肠都灌好了，整整齐齐地挂在窗前。 闻佳宁问姐姐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接下来要怎么办？ 闻妈回答她说：“这些事，和你无关，你顾自己好好读书就行。” 闻佳宁斟酌着发了一条微信：“姐，回家来吧。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家都是你永远的港湾，我们一起承担。” 五分钟后，闻佳宁收到了回复： “我的事，和你无关，你顾自己好好读书。” 好吧，你们是亲母女，我是长不大的幺女。 闻佳宁收起手机，看着一排排的肉肠和闻母说：“妈，你灌的肉肠那么好吃，我们可以多做一些肉肠卖呀？” 闻妈说：“你不懂，我做的肉肠，之所以好吃，是因为我们选了最好的肉，材料好。我都是纯手工剁碎来的，和机器压的也不一样。和市面上的肉肠那样卖，要亏本的。” 闻妈让闻佳宁回校的时候，带一些肉肠给班主任吴老师。 闻佳宁百般拒绝。 学校里老师都是有纪律的，不能收学生家长的礼，那是受贿。 闻妈完全不听，自己家里自己做的东西，送给老师尝尝，这怎么就不行了？再说了，吴老师确实很关照闻佳宁，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给予了无微不至的照顾，送碗菜谢谢老师不应该吗？ 闻妈在肉摊历练多年，打嘴仗功夫了得，闻佳宁很快败下阵来。 返校的时候，闻妈又是泪眼婆娑，这次除了叮嘱好好读书，还叮嘱说，别谈恋爱。要谈，等大学了或者工作了再谈。 闻佳宁很清楚闻妈在担心什么，唯有点头。 这种时候，闻佳宁实在是不好组织闻妈让她的包里塞肉肠。 这肉肠，给闻佳宁带来了沉重的心理负担。 她预设了N种送肉肠的方案。关键是，要避开其他的老师和同学，最关键的是，要避开王玉兰。 王玉兰并不知道闻佳宁要做什么，一见到闻佳宁就兴奋不已。 王新欢追着问周末和金旧爱一起赴约的故事。闻佳宁不确定这算不算是宋畅的隐私，不确定这是否属于金旧爱的保密范围，只好咬着呀把自己亲姐姐给卖了。 果然，王新欢知道闻姐姐的事情后，再也不提金旧爱了。 好在王新欢作为学生会传媒部的一名新干事，是有工作任务的，不能黏在闻佳宁的身边做双胞胎。 闻佳宁瞅准了机会，带着一个黑色的塑料包和一叠作业本，闪进了班主任吴老师的办公室。 吴老师不在，办公室坐着一位伏案批作业的女老师。闻佳宁快速地放下东西，把提前写好的纸条压在吴老师的鼠标下，逃一样地窜出了办公室。 按着砰砰跳的心脏，闻佳宁整理了一下思路：第一，要和妈妈好好谈谈，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吃不消再做一次了。第二，瞒着王玉兰是对的，这事，谁也不能说。 要是吴老师还没有回来，那位女老师先看了留条和肉肠，那会怎么样？要是吴老师看到了，他不接受，直接把肉肠退回来了怎么办？ 闻佳宁脑补了无数个社死的场景，惶惶不可终日。 王新爱很是温柔体贴地安慰说：你担心也没有用，你妈和姐姐不都说了嘛，她们大人会解决的。 闻佳宁认命地想，反正已经送出去了，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二天，一个面生的男孩子，来教室门口找闻佳宁，说是吴老师找她，让她去一下办公室。 闻佳宁警觉地问：“去干嘛？” “吴老师觉得你很优秀，可以去竞赛队试试。”男孩子黑黑的，一笑一口白牙，说完就转身走了。 王新欢很热心地给闻佳宁科普：竞赛队可是学校里的神级存在，比市赛，打省赛，上国赛，竞赛队战绩辉煌，为学校争得了无数荣誉。能在竞赛场上和来自全国各地的佼佼者过招，摘金夺银，从此站在行业的尖端。别说真的做了，就是听听，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啊。 这样的地方，哥哥和何坤学长努力了几次，都没能进去，吴老师居然安排让闻佳宁进去，这真是天大的荣耀啊。王新欢眨着星星眼做了总结：闻佳宁真优秀啊！吴老师真的太会发掘人才了。 虽然闻佳宁也是很想去竞赛队的，但是吴老师推荐她去的话，她还是很忐忑的。 为什么呀？难道就因为肉肠？行贿的效果有这么大吗？ 闻佳宁忐忐忑忑地叩开了办公室的门，班主任吴老师一见到她，就招呼她：“闻佳宁，正好你来了，我正想找你呢。” 闻佳宁惴惴不安地杵到了吴老师身边。 吴老师拿出一套教材，和闻佳宁说：“这是给你的礼物。你成绩好，以后总是要专升本的，英语PETS还是需要考的。这套教材送你，你好好学，有不懂的，可以找我，也可以问英语老师。” 吴老师看着闻佳宁迷茫的样子，不好意思地说：“帮我谢谢你妈妈啊，你家的香肠做得很好吃。但是下次不要再给我带东西了啊，你看，我还得想来想去回个礼物，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这样大家都很辛苦，对不对？” 闻佳宁的脑子哄地一声炸了，脸就不知不觉地红了。她机械地点头，都没有听清楚吴老师后来说了啥，就迷迷瞪瞪地回了教室。 当王玉兰问她吴老师怎么说，她才反应过来，吴老师根本没有提竞赛队，她也没有问。王玉兰恨铁不成钢，要帮闻佳宁去问吴老师，被闻佳宁硬生生地拖住了。 不会是因为肉肠的缘故，吴老师又放弃推荐他去竞赛队了吧？行贿这种事情，果然不好弄的。真的是成也肉肠，败也肉肠，闻佳宁乱糟糟地想。 “闻佳宁请出来一下。”又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来教室门口叫。 他很嫌弃地看了一眼闻佳宁说：“你跟我来，吴老师叫你去。”闻佳宁有点懵，但是脚步很自觉地跟着高个子男生了。 男生嘀嘀咕咕道：“你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啊，非得吴老师发十二道金牌来催你啊。” 闻佳宁完全没有听明白啥意思，想着要不要问一下，就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 男生示意闻佳宁进去。 看到办公室门口的铭牌，闻佳宁明白了。 吴立江老师，召唤她的吴老师，是学校竞赛队的金牌教练吴立江老师。闻佳宁的班主任，叫吴恪。 电光火石间，闻佳宁把好多事情都捋顺了，内心一定，笑容大大地浮现到了脸上。 以至于吴立江见到闻佳宁的第一印象，觉得这孩子是个憨憨。 他笑着问：“能进竞赛队，有这么开心吗？” 闻憨憨立即点头：“对，我好开心！” 吴立江说，竞赛队里有苦有泪，多的是辛苦的磨练，其实没有很多开心的时刻。而且入队，也需要层层考核，现在只是给她一个试试看的机会而已。 闻憨憨开心地说：“我能够接受考验！” 跑出了门，闻佳宁又折返办公室：“吴老师，您为什么选我？” “有好几位老师推荐了你，特别是你的汽车概论课程老师和钳工实习课老师。” 吴立江心里说：这真是个憨憨啊。 闻憨憨超级开心地鞠躬：“谢谢吴老师。” 第8章 魔鬼训练 吴立江是全国技能大赛的金牌教练，竞赛队的选手们更愿意称呼他为魔鬼教练。入队虽然才一个星期，作为汽车维修项目唯一的一个女生，闻佳宁明白了什么叫做“男女平等”。 在训练上，闻佳宁从来没有因为是女生而得到照顾。 发动机拆装项目，还不得要领的闻佳宁使不上巧劲，硬是用蛮力来解决。已经是老队员的杜子贤笑道：“你家杀猪的啊？砍猪头的劲都使出来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闻佳宁家是卖猪肉的，四舍五入一下，很不巧就被说中了是杀猪的。 闻憨憨大怒，下定决心要好好练，拼了命，也要把杜子贤比下去。 杜子贤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还在吴老师面前夸闻佳宁，说她有悟性学得快，身上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 但是苦不苦，累不累，闻佳宁自己知道。 闻佳宁咬着牙坚持着。 吴教练每次点评，都可以给出无数条需要改进的问题点，但是，他没有说下周不用来了，这应该是认可了闻憨憨的意思。 金佳梦也在很努力地坚持着。她基础差，要跟上班上同学的脚步并不容易。幸运的是，新同学和老师都对她蛮友善的，遇到金佳梦不懂的，也都能得到耐心的答疑解惑。 金佳梦在电话里向闻佳宁诉苦说：“宋老师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我给她微信留言，也没有得到回应。这个事情一点进度也没有。但是宋畅给我送了学习资料，还布置了作业，说周末再给我批改讲解。我看了他给的资料，批注写得仔仔细细，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怎么办？莫名我有点愧疚啊。” 闻佳宁绞尽脑汁，觉得既然得到了报酬，那就要付出行动。实在不行，就直接上门去一趟吧。不是要死缠烂打，起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吧。 关于吴教练初步认可了闻憨憨，和送给吴老师的肉肠无关这件事情，闻妈是不信的。 本想周末和妈妈好好解释说明一下，再不行，根据事实辩论一下也行。但是闻妈没有给机会，闻妈买了车票去姐姐那里了。 妈妈过去了，那姐姐的问题很快就会解决吧，闻佳宁安心了不少。在她看来，还是希望姐姐能来杭城一家人一起生活的。她的房间，她的床，她的一切，都可以分给姐姐一半。 闻妈一离开，闻爸就肉眼可见的忙碌了起来。 闻佳宁想着乘周末好好搭把手帮忙，但是金佳梦一出现在菜场，闻爸就赶苍蝇一下赶着女儿去和同学玩。 闻爸大嗓门地说：“去玩吧，一起出去买点东西吃吃，看会书。你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的。” 闻佳宁手脚麻利地把一叠新的塑料袋挂在钩子上，顺手扶正了收款码，就跟着金佳梦走了。 两个人穿过球场，沿着小河，就到了排屋区。 虽然三个同班的同学住在同一个小区，但是她们从未来过宋畅家。 倒不是因为学霸和学渣的阵营壁垒分明，主要是宋畅太高冷了。宋畅好像没有朋友，无论对谁，都是淡淡的。宋畅几乎不会主动说一句话，不打球，不聚会，不参加一切非必要的活动。 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大家都认为，帅气的富二代学霸人设，就应该是这样的。 两个女孩刚到5-1号，小院门就开了。 穿着青灰色卫衣的宋畅，感觉和穿校服的宋畅有点不一样。宋畅穿什么都好看，闻佳宁这样想。 “我妈妈今天不在家，我们去书房学习吧。” 宋畅带着两人来到了书房。 书房可真大啊，这是闻佳宁的第一感觉。 宋家的书房紧挨着花园，感觉比闻佳宁的小房间大多了。一整面墙的巨大书柜，以及齐齐整整塞满书架的书，让两个女孩好生赞叹了一番。透过南面的落地大玻璃，可以看到院子里青青绿绿的花草。书桌不止一张，北面是装点得很雅致的照片墙。 金佳梦说：“你家书房真好啊。我爷爷家也有一个大书房，是老爷子一个人用的，还不许我们随意进去。我偶尔去，总觉得大书房很压抑。你家这个不一样，温馨舒服，这是你们一家人共用的书房吧？” “是的，我平时写作业也在这里。” 宋畅一边答，一边招呼金佳梦坐下来：“你坐这个位置，做这张卷子，把我之前给你的资料给我，我批一下。” 学霸一出招，学渣就毫无招架之力。 金学渣很乖巧地抓笔做题。 此时的闻佳宁已经完全被照片墙给吸引了，这里不仅有宋畅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宋妈的工作照，领奖照。 宋畅妈妈好漂亮啊，难怪会生出这么帅一个儿子。 宋畅妈妈是作家啊，难怪会生出这么有才华的学霸。 宋畅妈妈以前是电视台主持人啊，难怪会生出这么有气质的少年。 看着宋畅妈妈恬静优雅的笑脸，闻佳宁只想献上自己的膝盖。这绝对是每个女生想要活成的样子吧。 “你坐在这边。”宋畅用两张薄薄的A4纸把闻佳宁赶到座位上。 闻佳宁一落座，那两张薄薄的A4纸就飘落下来。闻佳宁定睛一看，是最令她恐惧的数学题。 闻学渣本能地保护自己：“我是职高生，我就不用补习了吧。” “数学不好，什么专升本、什么考研都别想。” 宋学霸的回答正面又直接。 确实，闻佳宁的语文和英语其实算是不错的，但是数学真的是一团糟。若非数学的拖累，闻佳宁可能还不会去职高。闻学渣承认这一点，宋学霸击中了要害。 但是“考研”，天啊，这种虎狼之词，是可以这么随便地对学渣讲的吗？ 不管心理活动有多么丰富，学霸对于学渣天然的血脉压制，两个学渣乖乖地开始抓耳挠腮。 两个小时匆匆而过，闻学渣突然想，如果重生回到初中，有宋畅这样的学霸帮忙，自己也能考个很不错的高中吧。但是，闻学渣的初中和宋学霸几乎没有说过话，扯不上关系呀。也就说，哪怕重生了，没有学霸帮忙，不也和原来一样没有用。再假设，一开始就有宋学霸帮忙的话，那肯定就考上了呀，还需要重生干嘛？ 这么一推导，不就是得出了： “宋学霸的作用>重生的功能” 这两个小时的被虐式数学学习，都让闻学渣思考问题有了“数学味”，学霸的感染力果然很有毒啊。 宋畅说：“这是宋老师家的地址，我不方便出面，下午就辛苦两位了。” 对哦，买一送一的学霸亲自辅导课是要付报酬的。两个学渣坚定地点头，表示一定会认真完成任务。 看到学渣们上道，学霸又奖励了两张题。 两个女生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回家来的宋妈。 “不好意思啊，阿姨回来晚了。你们再玩一会吧，我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两个女生连连推辞，宋妈很热情地希望她们常来玩。 宋妈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 这是两个女生很一致的看法。 第9章 青云居里访宋倩 青云居背山面水，是一个风水绝佳的地方。 几乎所有的杭城人都知道青云居里的人家，非富即贵。虽然只有极少数杭城人走进过青云居。 确实不用进去，光想想寸土寸金的闹市区有一个纯别墅小区，就能明白这个小区有多高端了。 宋倩家就住在青云居里。 住在青云居里的宋倩会风里雨里赶到学生家做家教，那可以推导出一个数学公式：“宋倩==品学兼优的好姑娘。” 住在青云居里的宋倩居然被男朋友劈腿抛弃，那可以推导出另外一个公式：“宋倩男朋友==渣男。” 闻学渣还沉浸在上午的数学补习思维方式中，后遗症严重。 好的别墅连保安都特别有责任感，中年保安问了要去找哪幢楼，找谁，去办什么事情。然后开始打电话。 保安放下电话，就让两个女孩子进去了。 找到24号别墅，来开门的，是一位短发干练的中年女人。宋倩站在女人身边，有些憔悴，但依然难掩她的清秀。 中年女人笑着介绍说：“你们好，你们就是宋倩家教过的学生对吗？谢谢你们来看她。我是宋倩的妈妈。” 两个女生连着叫宋老师好，宋阿姨好。 闻佳宁现在数学思维后遗症很严重： “老师的母亲=阿姨？” 她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出来了，逗得宋倩妈哈哈哈笑，宋倩也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宋倩妈妈说：“你们可以叫我宋太太，平时这么叫我的人最多。” 宋太太说：“你们俩肯定是倩倩最看重的学生，从来没有见过她把家里的地址给过任何一个学生。倩倩最近身体不太好，正好你们来，就一起聊聊天叙叙旧吧。” 闻·数学脑心里固执地捋着对错逻辑：只有金佳梦是宋老师的学生，所以是一个，而不是两个；宋老师没有给过她们地址，这个地址，是宋畅给的。 但是宋倩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闻佳宁就跟着到宋倩的房间里说话。 宋倩的房间整洁大方。 按照事前排定的策略，金佳梦说，很感谢宋老师教她。金佳梦很努力地把宋老师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竭尽全力地表达了感激之情。宋倩说，这是她应该做的。 然后金佳梦说：“宋老师，您能否继续做我的家庭教师呢？我真好像你能继续教我。” 宋倩说：“抱歉，我现在不做家教老师了。”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幸好这个时候宋太太带着保姆阿姨送了果盘来，热情地招呼大家吃水果，才缓解了两个女孩的尴尬。 宋太太陪着女孩们一起聊了一会，宋太太真的是一个健谈又热情的人啊。听说金佳梦歌唱得好，马上说：“我们家倩倩也爱唱歌，家里地下层还特意建了一个家庭K歌房，那几支话筒还是特意从外国带回来的。今天你们都在，一定要去感受一下。” 说罢热情地邀请大家去唱歌。 麦霸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物，情商高的麦霸那也是麦霸。 金佳梦就是一个麦霸。 宋倩就在边上安安静静地听。 明明一直有音乐和歌声萦绕，闻佳宁还是觉得现场很冷场。闻佳宁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就试着和宋倩说话。 宋倩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姑娘，和她说话，她总是会很认真地听。但是她的回答总是礼貌而简洁。看似在这个和你聊天，又感觉完全不在当前这个场景里。 金佳梦抓到话筒就迷失了自我，闻佳宁还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哪怕没有话说，也要找点话来说啊。 于是闻佳宁讲述了关于被老妈逼着用“肉肠”去行贿班主任的糗事，还说了自己弄混了两个“吴老师”导致的一些列惊心动魄的心理历程。 宋倩对此很感兴趣，还主动问了一些细节。 闻佳宁感叹，这就是从小养成的教养。哪怕还在病中，都会给对方面子，努力不让对方尴尬。 金佳梦这次是真唱嗨了，恨不得把宋家的话筒捧回家。 临走的时候，宋倩邀请她们下周末再来家里唱歌。这让金佳梦喜出望外，虽然宋老师没有答应做家教，但是发出了邀请，这算是勉强完成任务了哇？ 宋倩说：“佳宁你也要一起来啊，你如果不爱唱歌，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闻佳宁违心地说：“好的好的，我肯定要来的。我其实也可喜欢唱歌了，但是我更喜欢听歌。下周你们唱，我听。” 金佳梦是周六当的麦霸，王玉兰则是在周日当的麦霸。 这个KTV的包厢很大，稍微有点简陋。KTV里人有点多，有男生给也有女生，有大学生也有高中生。简单一数，足足有30多人。闻佳宁没有来，因为闻佳宁进了竞赛队就只能单休了，周日是训练日。 王玉兰是来得最早的两人之一，从进来，她就一直在当麦霸。王玉兰唱歌真没有金佳梦好听，但应该会比闻佳宁唱得好。看人来得差不多了，王玉兰很乖巧地把话筒递给哥哥。 今天，是王玉昊组的局。 王玉昊拿过话筒欢迎大家的到来。这个在篮球场上控场能力很强的男孩，此时也很有掌控全场的气势。 他说：“在这里的，都是自家的兄弟姐妹。身在杭城这样的商务都市，我们就应该紧随电商的洪流。兄弟我有发财的路子，绝对不私下一个人藏着掖着。今天把大家聚起来，我就把话说明白了，选择在你。你可以跟着我干，大家一起发财，你也可以不选，大家以后依然是朋友。” 王玉昊讲话的时候，何坤在边上操控着三脚架上的摄像机，硬生生地把这个简陋地KTV包厢拉升成了人民大会堂的档次。 然后王玉昊开始展示几款茶饮，有晒干的花茶，有粉末状的茶粉，有冻干果茶。王玉昊让大家亲眼见证三款茶见水后的表现。然后把茶水分到一个一个的小杯子里，请大家逐一品尝。 此时的闻佳宁正在和发动机螺栓较劲，如果她在现场的话，她会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 是的，这个场景，和不久前她姐姐闻佳宇做试验的场景极其相似。用闻·数学脑擅长的推导性思维模式来进行推导，就可以很快推导出，那款冻干果茶肯定是最贵的，但是它好看，它好喝，它会更受市场的欢迎。 在大家的交口称赞中，王玉昊给出了一盒100元的零售价。 讲真，喝过的人都说这个果茶真的挺好喝的，和外面的奶茶有得一拼。但是100元么，还是有点高的啊。 王玉昊循循善诱：一杯奶茶也需要十几二十元，这一盒里面有10包，也就是说，每杯才10元。如果一次性拿10盒，进价是70元每盒。卖掉了10盒，可以爆赚300元。如果一次性进价30盒，进价是60元，卖掉了30盒，可以爆赚1200元。哪怕只是转手给下一级代理，也可以赚到300元。 王玉昊总结说：大家都有亲戚，有朋友，有同学。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你的下线。请大家算一笔账，如果你发展了五个下线，这五个下线每人有发展了5个下线，那么，你就已经拥有了一个30多人的团队。之后你只要好好维护自己的团队，他们将会进行数量级的裂变。 气氛渲染到位，有人当场就表示要订货成为代理，给王玉昊转了钱。 每一个新代理都会上前与王玉昊握手。何坤给每一个握手场景拍照，说照片会发到代理群里，供大家自取。 第10章 姐姐的婚事 无论再好的项目，无论再好的关系，闻佳宁都没有心动。 肯定是不能成为代理的，因为闻佳宁是竞赛队的，训练几乎填满了她的所有时间。 不过闻佳宁还是从王玉兰那里用100元买了冻干果茶。如果只是自己喝，闻佳宁肯定不会买的。只是王玉兰的事业，总是要支持一下的。 “竞赛队的师兄们真的教了我太多的东西，给他们泡杯果茶也是非常应该的。”闻佳宁这么解释。 给老师“行贿”行不通，请师兄们喝果茶绝对是有效的。学长们喝了果茶后，开始改口叫闻佳宁“小师妹”。闻佳宁很喜欢这个称呼。 混熟了之后，师兄弟几个也会忙里偷闲聊聊八卦。有人悄悄透露给闻佳宁竞赛队的小秘密：有次吴教练喝醉了，晚上在训练场抱着变速箱盖哭。惊得闻佳宁半天没有合上嘴巴。 让学校里的闻佳宁最挂心的，还是姐姐。 闻佳宁给姐姐发短信：“竞赛队的人，对我都很好。虽然训练有点累，但我真的好喜欢竞赛队。” 闻佳宇已经被闻妈带回了杭城，同时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张结婚证、一张准生证。 闻佳宇未婚先孕，当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孩子的爸爸因为打架斗殴被判刑了。 闻妈带着大女儿到了男方家，结果男方家表示他们们已经没有这个儿子了，反而劝闻妈说，孩子留不得，生下来也是一个罪犯的孩子，是来吃苦的。 闻妈也知道留下这个孩子，女儿这一辈子就很难再过上好日子了。但是敌不过女儿抵死不从。闻妈抹着眼泪找了当地政府。 在狱中，闻妈见到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当知道闻佳宇怀了孩子并且执意要生下来的时候，嚎啕大哭。后面办理结婚证、准生证一路绿灯，出奇的顺利。 闻妈只有一个要求：让闻佳宇回家，把孩子生在杭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后来听说，因为对方受伤至残，那个年轻人，被判了8年。 闻佳宁见到姐姐的时候，觉得姐姐非常平静。 闻佳宁一改之前不和姐姐联系的习惯，有事没事，总会给姐姐发一条短信。有时候说老师表扬她了，有时候抱怨宋学霸比吴教练还严苛。闻佳宇的回复总是很快，但是很简短。语气和内容，一如既往的都是闻妈妈风格。 姐姐已经结婚了，但是情况特殊，没有婚宴，没有仪式。甚至闻佳宁这个亲妹妹都不知道姐夫的名字叫啥。闻佳宁想问也不敢问，当然她很了解姐姐，一涉及到姐夫，姐姐的嘴巴就会变成锯嘴的葫芦。 宋畅说：“那就什么也不要问，她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的。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她有她自己的决定和安排，你们可以选择尊重她，信任她，陪伴她。” 宋倩已经回学校上课了，偶尔才会约着小聚一下。但是周六来宋畅家学习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时间久了，两个学渣就没有那么拘谨。学习之余，也会说说闲话，宋畅一般都是不插嘴参和的。他会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发出类似于：“你做完了吗？”“这题会了吗？”“要给你加两个题吗？”之类的灵魂拷问。 这次宋畅居然插嘴了，不仅插嘴还发表了自己的观点，真是难得啊。 而且，观点还是那么提纲挈领，精准争取。闻佳宁表示十分赞同。然后就被发了一张题，要求她赶紧做。 学霸的思路总是这样的，思路快而跳跃，转弯迅猛。 宋畅的妈妈丁亦秋进来送切好的水果。 丁亦秋很喜欢儿子唯一带家里来的两个朋友。这两个女孩，看着都是好孩子，又是同一个小区的，一起写写作业聊聊天，儿子也能不那么清冷。 “谢谢亦秋阿姨！”女孩子们甜甜的笑。丁亦秋在很多部出版的书里，都是署名“亦秋”。很多人认为这是一个笔名，实际，这就是作者真名。 闻佳宁一边啃着一颗大草莓，一边盯着照片墙问：“你爸呢？都没有见到你爸的照片。” “他，很忙，也不方便。”宋畅说。 金佳梦把一颗提子塞进嘴巴里：“和我家一样，我家的相册里，都是我和我妈妈的照片。我爸长得丑，肚子太大，挤不进我的相册。”金佳梦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笑得前合后仰。 丁亦秋看着儿子，笑容淡淡。 闻佳宁回到自己家的时候，看到姐姐在灌肉肠。有一说一啊，有一点闻佳宁真的不如姐姐，自从姐姐回来后，家里是窗明几净。闻佳宁那个乱了很多年的房间，也变得整洁干净。怀孕了的姐姐几乎不出门，把所有的家务都给包圆了，包括灌肉肠。 闻妈一见到闻佳宁就开始派任务：“你给佳梦家送点肉肠去，给宋畅家也送一点，对了，下次去宋老师也送一点。” 自从闻佳宁和母亲深谈后，闻妈没有再提给老师送肉肠。但是并不是闻妈放弃了“肉肠外交”事业，只是转移了一下方向。用闻妈的话来说，是这些人都对你好，你要有回报。你去别人家，吃别人家的，喝别人家的，就应该也给别人送一点什么。特别是宋畅，给你整理题目，给你补课，也没有收过你一分钱。而肉肠，是自己家里做的，不说值多少钱，胜在是自己做的。…… 闻妈的紧箍咒念得闻佳宁连连投降，答应之后先问一问他们要不要再送过去。 闻姐姐麻利地干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光线照在她的脸上，侧面可以看到一层细细的绒毛。姐姐的手型小巧而漂亮，灵巧翻飞在肠衣内外。这个别人眼中的苦难女子，此时看着母亲和妹妹，眼里居然全是心满意足的幸福。 闻佳宁忍不住用手机记录了姐姐干活的美好场景。 闻佳宁摸了摸因为训练而长出来的茧子叹息，汽修行业果然是为男生量身定制的。 当然，既然做了，女生也不会退缩的，闻佳宁信心满满。 在闻妈的念叨声中，闻佳宁制作着肉肠小视频。语音配文：“我是桥头菜场肉店的小闻老板。请看这是真实的肉肠制作过程。真材实料，纯手工打造。干净卫生，口感一流。我妈说，这个不卖，卖了血亏。这个只感恩给亲朋好友。尊敬的金佳梦同学，尊敬的宋畅同学，你们是否可以接受我妈的心意呢？请回复，请回复。” 闻佳宁没有等到回复，就已经回到了学校训练，手机得交上去统一管理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视频，根本没有发到她和金佳梦、宋畅三个人的学习群里，她发到有400多人的小区业主群里了。 传说中的手滑，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发生了。 然后业主群就炸了。 当下就有邻居问为什么不卖呀？ 有邻居表示现在市面上的那种肉肠，填充了什么料都不清楚，想吃也不敢吃。如果东西卫生、新鲜、靠谱的话，愿意贵一点来买。 还有邻居直接问闻老板多少钱可以卖？ 最会来事的，是金佳梦的妈妈。她看了视频和群里的讨论，觉得提到了自己女儿的名字特别有面子。她在群里@了闻佳宁的父母： “视频里佳宁说的金佳梦同学是指我家吧？” “当然要罗，上次佳梦来你们家的时候说尝过肉肠，说味道很好的，还希望我给她做呢。” “给我留着啊，我明天来菜场拿。自己做的卫生，别说送了，付钱也要的呀。” 第11章 战鼓隆隆 卖了几十年肉的闻父闻母，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大波流量居然砸到了自己头上，自己家的肉肠就这样火出了圈。 每一张订单，闻家都很用心地接下，选材料，剁肉，调味，装灌……一家三口天天忙得不亦乐乎。 普通小百姓的日子就是如此，看着每一条肉肠都能给这个小家带来一点收益，累一点，也心甘情愿。 家里忙，闻佳宁也忙。自从进入竞赛队，她就没有享受过双休。 时间进入到了11月底，闻佳宁就连单休都没有了。 杭城每一年的职业技能大赛都在12月初进行。 金牌教练吴老师的战队，已经敲定了名额，闻佳宁赫然就在其中。 全国技能赛的汽修项目分为四个子赛项，分别是拆装、测量、排故和维修。市赛既是要选拔省赛国赛的选手，也是要培养新的梯队苗子，所以对项目进行了分拆。选手们可以选报其中的一个项目或者多个项目。吴教练深谙教育局的良苦用心，战队的梯度建设很到位。 已经读高三年级的大师兄已经练了两年多了，报了四个项目。他的目标是要拿杭城第一名，拿到省赛名额，并争抢省赛的第一名去国赛。 已经读高二年级的二师兄也报了四个项目，目标是市赛保二争一。同是二年级的三师兄，报了三个项目，他不参加排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去了也是炮灰，今年就不去凑热闹了。 然后就是小师妹闻佳宁了。闻佳宁才练了不到两个月，除了发动机拆装项目，其他都是不够看的。所以，她的目标是参赛，获奖。这闻佳宁自己的目标，吴教练对她的要求，其实还要低一点。 杭城市赛俗称小国赛，高手如云，闻佳宁就练了这么一点时间，能参赛在规定时间完成任务已经是不易了。吴教练说：“让高一的闻佳宁参赛，主要是为了去感受赛场的氛围，长长见识，不拿奖没有关系的。当然，要是能拿到一个三等奖，就更好了。” 闻佳宁依然没有忘记每天给姐姐发短信。 她说，队里的师兄们对她真的很好很好。 她说，王玉兰每天都帮她打饭，最近连寝室值日都包了，让她专心训练，一定要争气一点，拿个大奖回来。 她说，金佳梦给她打电话都不太八卦其他的事情了，让她把时间和脑子都用在训练上。 她说，宋畅依然给他发题目，不仅数学，现在英语题也要做了。学霸的思维和别人不一样，宋畅认为做题是一种调剂，可以让训练更有效。 闻佳宁慢慢地从姐姐的回复里，感受到了姐姐的变化。 当闻佳宇和妹妹分享胎动的喜悦的时候，真的让闻佳宁开心了好久。我说：“姐，我好想马上就回来摸摸小宝宝啊。” 女孩子是藏不住话的，无论战鼓敲得有多响，都不耽误闻佳宁分享这件特别新奇的事情。 “我姐说，从肚子外面就可以看到宝宝的小脚丫，它可调皮了。” 告诉完了王新欢，还要去告诉金旧爱。 金旧爱一激动，也分享了关于俞一宽的团队来找她的事情。 俞一宽的六人团队在金佳梦和闻佳宁退出之后，只剩下了四人。暑假里又蹭补了四人，形成了一个八人团队。 顺利集资完成后，进了一些衣服，开了一家淘宝店。 俞一宽作为最大的股东，还贡献了自己家的车库用作零时的工作室。工作室里除了堆放货品，还架起了一台旧电脑。这台电脑是由杜莎莎提供的，所以杜莎莎是目前除了俞一宽外最大的股东。 整个团队都很努力，但是结果并没有像大家预料的那样发展。 当初集资的钱因为要进货，要引流，要发一点干活人的辛苦费，已经消耗殆尽。但是店铺无人问津，衣服卖不出去。 八个人齐心协力地找原因，认为是自己店里的照片模特太普通了，要找专业的人拍。但是考虑去找一个专业的机构拍一组照片，少说也得上千元，就又退却了。 杜莎莎觉得要省钱，还是得自己人拍。就是要化一下妆，照片多修一修。杜莎莎毛遂自荐，由自己来当模特。 俞一宽觉得如果自己拍的话，还是去找金佳梦。因为她长得漂亮，而且金佳梦经常上台演出，她知道怎么化妆，怎么摆动作好看。 为此，杜莎莎第一次和俞一宽吵架了。 无奈团队的其他人，都认为俞一宽更有道理。少数服从多数，杜莎莎只好答应了。 当时是热情的俞一宽、热心肠的邵雨轩以及满脸不情愿的杜莎莎一起来找金佳梦的。 俞一宽说：“金佳梦，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不用出钱，就可以成为股东。” 他给的方案是这样的：现在已经有八个股东，每个股东分出来1%的股份给金佳梦，这样，金佳梦就可以不出钱白得8%的股份。条件是，金佳梦要成为公司的御用模特，免费拍摄各种照片。 杜莎莎尖声说：“8%绝对不是公司最小的股东，你什么也不用付出，就可以直接得到了。” 听到这里，闻佳宁忍不住骂道：“给她脸了吗？会不会算账啊，免费的拍照模特要做到几时啊，这叫什么也不用付出吗？再说了，她们那个所谓的公司都快倒闭了，还分股份，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金佳梦笑道：“还不止呢，杜莎莎说，因为我得到的这8%的股份，和别人的股份不一样，不可以随意转卖的。要转卖的话，也只能转给俞一宽和她。” 我呸！闻佳宁忍不住啐道。 “谁会答应这种奇葩要求呀？你没有答应吧？” “当然没有答应。”金佳梦说：“我告诉他们，我现在功课真的很紧张，学得很辛苦，真的没有时间做这个事情。只能辜负他们好意了。如果寒假暑假里有空的话，到时候根据实际情况再谈吧。” 闻佳宁不由得赞叹：“你真的是情商高啊，看你回答得多礼貌、多得体啊。我不行，我只会骂人。” “我没有办法啊，因为如果我骂人赶走他们的话，杜莎莎就会很开心。我现在说，寒假或许可以谈，那杜莎莎起码会从现在开始一直难受到寒假。” 金佳梦笑得很狡黠。 这算宫心计吗？！ 这下闻佳宁不知道该如何来表扬赞美金佳梦了。 闻佳宁很庆幸，幸好自己是金佳梦的真闺蜜，不然被金佳梦带去卖了，自己可能都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 这个说好了只打三分钟的问候电话，打了足足有30分钟。 想到杜莎莎，闻佳宁就来气。 她气冲冲地奔向训练场，打算把发动机当成杜莎莎迅速拆掉。 秋风吹，战鼓擂，我是闻佳宁我怕谁。 训练场外，遇到了黑着脸的吴教练。进了训练场，感觉到整个气氛都有点不对。 闻佳宁用口型问三师兄怎么了？ 三师兄到闻佳宁边上悄声告诉她： 原来今天大师兄吹牛说自己是杭城拆装速度第一人。吴教练就亲自下场和大师兄拼了一场，大师兄足足落后了20多秒，被狠狠打脸了。然后吴教练设的故障，二师兄也没有排查出来，被狠狠骂了一顿。 三师兄告诫她：“用心点，吴老师说明天学校领导验收，必须得展示最好的赛前训练成果。谁要是掉链子，就不用睡觉了，白天晚上连着练。” 闻佳宁缩了缩脖子，赶紧去拿拆装工具。 第12章 壮士出征 当金佳梦和宋畅祝她好运的时候，闻佳宁斗志昂扬。 当王玉兰他们叮嘱她要得胜归来的时候，闻佳宁意气风发。 当宋倩老师打电话给她，让她放稳心态的时候，闻佳宁信心满满。 当姐姐和她说好好比的时候，闻佳宁大言不惭地说一定会获奖的。 但是当真的站到的比赛场，说实话闻佳宁有点发怵。那些个来自各个学校的精英们，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看着身前身后都是比自己高不少的小伙子们，闻佳宁紧了手臂。确实，这身工装对于闻佳宁来说，是宽大了一点。12月的天气，脱掉了外套，哪怕在室内，还是觉得有点冷。 闻佳宁僵硬地用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真奇怪，明明觉得有点冷，但是手心还是在冒汗。 为了舒缓大家紧张的情绪，大师兄轻声为学弟学妹们解说：“看我们的左前方，穿黑色工装的，那是我们的劲敌，去年他们只比我们低0.2分，屈居第二。” 闻佳宁立即叹到：“他们这么厉害的啊，看上去就很牛的样子。” 二师兄不乐意了：“说什么傻话呢，第一是我们啊，低0.2也是比我们低，要牛也是我们最牛！” 三师兄笑嘻嘻地用眼神暗示了右后的位置，压低声音说：“看，那个就是旅游队。” 市一级的比赛，按照各个区县为单位派代表队参加。一般一等奖的队伍继续参加省赛，二等奖三等奖开开心心回家，而没有获奖的队伍，就只好期待来年再战了。有部分队伍连续几年未能拿过奖，努力来，铩羽归，就像来走了一个过场。竞赛圈里有人戏称这些来比赛后空手而归的队伍为“旅游队。” 吴教练对这类幸灾乐祸的叫法是禁止的。他黑着脸说：“比赛队伍的成绩，和学校地理位置、教学设备、师资力量、学生素质等等分不开。我们应该庆幸拥有不错的资源，更加努力，而不是去嘲笑资源匮乏的队伍。” 吴教练一黑脸，队员们立即收了声。 可能是冗长的开幕式，也可能激动人心的抽签，也有可能是漫长的候场室等待，把闻佳宁的紧张都给耗尽了。 所以当闻佳宁真的站在了比赛工位上，真的听到哨声想起的时候，闻佳宁没有感受到紧张。更确切地说，她没有时间去感受紧张。 半小时后，闻佳宁出了赛场，第一眼就见到了等候中的指导老师吴立江。 吴立江难得好脸色：“你做完的吧？陌生的场地，陌生的工具和设备，规定时间内能做完就好，不错！” 当吴教练问：“工单的最后没忘记写选手加密号码吧？” 闻佳宁快要哭了，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最后署名的时候，写的是自己的姓名，还是比赛用的加密号码。她甚至完全想不起来到底写没写。 吴教练心里骂道：“这个憨憨！”嘴上依然不动声色地安排：“比完了就别多想了。你去其他工位看看师兄们，学着点。” 闻佳宁愣怔了半响，抖着手指给宋畅发短信：“比完了，感觉要废。” 宋畅秒回：“学渣的感觉是相反的。” 闻佳宁觉得宋畅在骂她，但是依然有点被安慰到了。她强迫自己忍住，晚点再和闺蜜煲电话粥，现在听吴教练的，认真观摩学习。 比完的这个周末，是闻佳宁很久都没有享受过的双休。 闻佳宁卸掉了担子，一身轻松，和金佳梦约了一起去宋倩的学校玩。宋倩现在的状态好了很多，带着两个女孩逛了理工大学的校园和研究生宿舍。 说到闻佳宁的比赛，宋倩问了问吴教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个么闻佳宁就有话说了。吴教练可是金牌教练，业务能力超级赞的。就是要求太高了，天天黑着个脸很严肃的样子。 “很严肃吗？”宋倩问。 闻佳宁说：“真的，真的。反正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笑。我三师兄说，吴老师看着我们都是烂铁，要把我们这些烂铁锻造成钢真的很难，可愁死他了。” 金佳梦说：“我觉得这个吴老师人挺好的，踏实做事，又很负责任。是个好老师。” 金佳梦问：“你老师长得帅不帅？” 闻佳宁说：“还可以吧，不过只是一般般帅，起码没有宋老师帅！” 金佳梦知道，闻佳宁说的“宋老师”其实是指“宋畅老师”。 只不过学霸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说漏嘴，不能暴露和宋畅的关系，于是她赶紧帮闻佳宁找补： “宋老师是美好不好，男的和女的怎么比较呀。当然，我心中也是没有人比宋老师好看。” 宋倩笑着接受了两个小姑娘的甜嘴巴，叮嘱闻佳宁，比赛重要，功课也不能落下。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于是，闻佳宁和金佳梦不敢多留，去宋畅家报到。 去宋畅家之前，闻佳宁回家取了礼物。 自从闻佳宁误发了短视频到小区群后，闻家肉肠在小区里已经很有名气了。闻姐姐很勤劳也很聪明，现在她负责家里的肉肠业务，有些是微信下单，有些是在菜场现场下单，闻姐姐一有空就不停做，还是供不应求。 当然，再是供不应求，要送人的地方还是需要先满足的。 闻佳宁拎了两串肉肠，金家一串，宋家一串。姐姐又拿出两瓶辣酱，这是我自己做的，也带给他们尝尝看。闻佳宁毫不犹豫地接了。 送礼这种事情，其实不难。有过一次，再第二次就简单了。当然，范围只局限在金佳梦家和宋畅家，换了别人，闻佳宁还是不敢的。特别是给老师，想都不敢再想。 丁亦秋很开心地收下了肉肠和辣酱，还现场拿出碟子来尝了尝辣酱，说自己就好这一口，这个味道太正了。 还建议闻家可以做这个生意。 在闻佳宁看来，这个亦秋阿姨可不仅仅是一位女作家，她好像什么都懂。比如之前闻妈觉得成本高会亏本，亦秋阿姨就认为成本高，售价高，收益也能做到更高。比如闻妈觉得肉肠工艺水平不够，放不长，亦秋阿姨就认为没有防腐剂才是手工肉肠的最大买点。比如闻姐姐认为辣椒酱要卖的话，用塑料袋包能降低成本，亦秋阿姨就认为，包装非常重要，塑料袋会拉低辣椒酱本身的档次…… 晚上，闻家开了家庭会议。 闻佳宁很认真地反馈了亦秋阿姨的建议。 闻爸搓着手说，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 闻妈立即就开启了你要好好读书的“单曲循环。” 闻佳宁说宋畅还推荐了一台切辣椒切大蒜的机器，并把链接打开来，一下子吸引了全家人的注意力。 一家人反反复复研究了这个机器，最后闻姐姐点了头，闻爸就拍板买了这台机器。 第一步，先把成品的品质固定化。 第二步，以小区内居民为核心，做产品的品质。 第三步，可以创办微店或者网店。 第四步，直播引流，也可以适当地推出新品种。例如不同口味的肉肠，比如腊肉等等。 宋畅母子帮忙规划的蓝图，让闻家热血沸腾。但是闻爸爸还是很有定力：“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前面几步先做起来。至于开店和直播，等你生完孩子再弄吧。” 大着肚子的闻姐姐脸红扑扑的，她说，以后宋畅家要吃什么，她都会帮忙做的。 睡觉的时候，闻姐姐第一次主动和闻佳宁提到了孩子的父亲。 “他其实，不是一个坏人。” 闻佳宁知道，姐姐说的“他”，就是姐夫。 闻佳宁嘴甜地说：“如果他不好，我姐也看不上他呀。听老妈说，他在狱中哭得很惨，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说明他后悔当时冲动了。” “对，他真的太冲动了。”闻佳宇在黑暗中轻轻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 “我和他，是在厂里认识的。他长得帅，对我特别好，有别的女孩子主动去招惹他，他也一点都不花心。我和他说，我以前傻，中了传销的套，还莫名其妙地欠了很多债。我说，那些人来讨债，都把我奶奶给气死了，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他抱着我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我们本来是打算结婚好好过日子的。那个讨债的，又来找我，还动手动脚的，他气不过，就下了重手。说起来，这些事情，都不能怪他，都怪我。” 闻佳宁轻轻地把身体贴在姐姐身边。 “我姐夫，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邱金龙。” 闻佳宁还想和姐姐说点什么，姐姐说：“我累了，你也该睡了，明天一早就要去学校上学的。” 闻佳宁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又听到姐姐说：“你要好好读书啊，多读点书好。” 第13章 闻佳宁获奖 周一早上晨会，校领导公布了杭城技能大赛市赛的获奖名额，全校都沸腾了，闻佳宁他们班更是炸开了锅。 念高三的大师兄众望所归，汽修项目的四个子项目，他拿到了总分市赛一等奖第一名，省赛名额到手毫无悬念。 念高二的二师兄拿了总分二等奖的第一名，虽然没有拿到一等奖，但也是离一等奖最近的二等奖了。大概率，他明年就可以接替大师兄的位置冲第一了。 同样念高二的三师兄，参加了三个子项目，拿了两个单项二等奖，一个单项三等奖。这个成绩，后面没有希望再往上冲了，只能被迫退役了。有的时候，比赛就是这么残酷。 闻佳宁只参加了一个项目，获得了单项二等奖。 本来，高一年级的新生拿到了市赛的奖项，就挺让人振奋的。校领导说闻佳宁是学校竞赛史上，第一个获得汽修项目奖项的女生。也就是说，闻佳宁刷了一个新的记录。这就非常值得骄傲了。闻佳宁班的同学，包括班主任吴老师，都非常激动，与有荣焉。 吴教练也挺高兴的，闻佳宁第一次在吴教练的脸上看到笑容，原来吴教练笑起来，还是蛮帅的。 三师兄带头起哄，吴教练带选手们去了学校小超市，豪迈地表示：“大家辛苦了，今天大家可以随便挑选自己爱吃的，我负责买单。” 四个之前被训练磨得没脾气的学生娃，现在兴高采烈地去选自己喜欢的零食了。此刻的感觉是，无论训练有多苦，都是值得的呀。吴教练真的是太好了，好到之前的批评和训斥，全都不是事。就是太喜欢吴教练了。 吴教练看着见牙不见眼的闻憨憨四人，打开钱包取校园卡付钱。 二师兄最眼尖，看到了钱包里的照片，很八卦地问：“吴老师，这是你女朋友吗？给我们看一下。” 吴教练很快地合上了钱包，眼锋横了一眼二师兄：“一堆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这么空，回去训练去。” 二师兄平时就是被训得最狠的那个人，立即收了声去抱自己那堆零食，头缩得像只鹌鹑。 吴教练钱包收得快，但是闻佳宁离得近，她看得很清楚，钱包里的那个女孩，是宋倩。 闻佳宁绝对不会看错，是宋倩！！！ 闻佳宁本能地认为，这是一件大事情！ 关于这件事情，王玉兰认为，宋倩是吴教练的暗恋对象。 王玉兰的理由很充分。 宋倩是理工大学毕业的，吴教练也是理工大学毕业的，虽然他们的年龄不同，专业也不同，但是算起来他们应该有共同的在校时间啊。就像自己和何坤学长，不也是不同年级不同专业的对哇？ 闻佳宁马上就抓住了关键：“你为什么拿你自己和何坤学长打比方，是不是你喜欢何学长？” 王玉兰大方地承认了：“我是很喜欢何坤学长啊，但是我不会谈恋爱。你知道的呀，学生会里禁止谈恋爱，他是部长，肯定要以身作则的啊。但是暗恋可以，暗恋不犯法不违规吧？” 闻佳宁沉吟：“吴教练暗恋宋老师吗？” 王玉兰很肯定地分析说：“肯定是暗恋。你想，他的钱包里珍藏着照片，但是又不肯给大家看，这说明什么？这就是暗恋。当然，也有可能是宋倩的追求者，一直很努力，但是还没有成功那种。” 王玉兰还好心地希望闻佳宁能给两位老师牵个线，脑补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画面。 周末学习小组的辅导间隙，闻佳宁讲了钱包照的事情，并且说了王玉兰的分析。 金佳梦表示反对。 金佳梦认为，哪怕是暗恋，或者是正在追求，也可以大大方方地把照片拿出来给人看啊。 “那个王玉兰，她只是一个高一的学生，暗恋就暗恋，也没有藏着掖着啊。” “一个成年人，还这么谨慎敏感，一定有问题。不会是那种喜欢收藏美女照片的变态吧？” 闻佳宁受不了有人这么说自己的教练，反驳说：“不可能的，吴教练的人品还是很好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金佳梦让步说：“好吧，那我们换个角度来进行分析。” 如果吴教练不是变态，是一个正常的人，又不是暗恋的话，那钱包里的照片就是放不下的前女友？ “对的。”宋畅说。 金佳梦奔过去：“真的吗？我这次全都做对了？” 宋畅看傻子一样看着金佳梦：“我说，你分析得对，是前女友。” 这次奔过去的是闻佳宁：“前女友是什么意思？” 反应了一下，闻佳宁犹豫着问：“你的意思是说，吴教练，就是那个抛弃宋老师的劈腿渣男？” “对！” 宋畅的反应很平静，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也就是说，闻佳宁的老师就是那个渣男，宋畅早就知道了。而且，宋倩也早就知道了。闻佳宁想到自己还在宋倩面前说竞赛队，说教练，说比赛，就有点想要钻地洞。 她质问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宋畅想也不想地回答：“你没问啊。” 闻佳宁有点无措。她感觉自己一下子失去了立场。 原本，学习小组的三个人是毫无疑问站宋倩的，他们同仇敌忾地讨厌着那个“劈腿渣男。”在闻佳宁的想象中，那应该是一个油头滑脑、尖嘴猴腮、口蜜腹剑的小白脸，和吴教练的形象完全搭不上边。 吴教练虽然天天没个好脸色，批评人的时候，一点情面也不给，但是闻佳宁已经完全接受了吴教练。她从心底里认为吴教练是一个好老师。但是为人师表的吴教练，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劈腿渣男，闻佳宁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 宋畅说：“我很肯定。吴立江亲口承认他自己和别的女人有关系，也亲口提了分手。虽然说恋爱自由，有一方要提分手也很正常。吴立江错就错在，他先和别人发生了关系，然后再来提分手。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又还保留着前女友的照片，不知道他这是想要干嘛？” 闻佳宁的脸涨得通红，突然憋出来一句：“那我离开竞赛队，我不练了。” 吓得金佳梦腾一下站起来：“你干嘛离开竞赛队。” 金佳梦很喜欢宋倩，但是如果拿宋倩和闻佳宁比的话，金佳梦觉得还是和闻佳宁的感情更为深厚。所以，没有理由让闻佳宁因为宋倩而放弃竞赛。闻佳宁第一次参赛就超额完成了任务，创造了学校记录，之后还要去参加省赛，参加国赛呢，怎么能放弃？ 第14章 期末考的大锤 丁亦秋见到几个少年人神色不对，询问了原委。 知道是宋倩的事情，她淡淡地扫了儿子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去给几个少年人准备水果盘去了。 直到金梦佳和闻佳宁道别，丁亦秋忍不住又提点几个孩子，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只有两个人自己清楚，不该有其他人来判断。 她正色地说：“你们想要多关心宋倩，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助宋倩走出感情困局，这是非常好的。但是若非她自己坚强起来，自己学会了珍惜自己，别人谁也帮不了她。佳宁，你也一样，那是别人的事情，不是你的事情。每个人做事情，都有自己的原因，你不该为了别人而去改变自己或者放弃自己。” 亦秋阿姨严肃起来也那么有气质，真是太美了。这么美的人，讲的话都对。闻佳宁表示确实是自己太意外太激动了，欠考虑。 考虑到闻憨憨认错态度好，宋畅多发了两张卷子给她。毕竟之前因为比赛拼命训练，落下来不少功课，是时候加倍补回来了。 可无论怎么做心理建设，闻佳宁进入训练场，总是有点别扭。幸好吴教练被学校派去外地培训一周了，不然闻佳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吴教练。毕竟她在背地里可是无数次咒骂过这个劈腿渣男的。 代替吴教练的，是三位师兄。 三位师兄不藏私，对这个小师妹真的是有问必答，倾囊相授。监督小师妹训练的时候，那严格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吴教练。但训练记时牌一收，三位师兄就秒变八卦男，把训练队的角角落落的秘密全都告诉了闻佳宁。 但是闻佳宁真的不忍心告诉师兄们，他们心目中令人尊敬钦佩的吴教练，其实是一个很不负责任，乱搞男女关系的渣男。 不仅不能告诉师兄们，也不能和王玉兰说，毕竟王玉兰在同一个学校，吴教练也是王玉兰他们的老师。 闻佳宁忍得好辛苦。 特别是闻佳宁每天训练完回寝室，都要路过学校的党建园地。那边挂着一个意见箱，挂着一个校长信箱。 想到那个善良美好又可怜的宋倩老师，闻佳宁觉得自己有义务做一点什么，比如往校长信箱投份资料，让学校来教育吴渣男。但是想到吴老师对竞赛队的付出、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又狠不下这份心。 当吴老师培训回来的时候，期末总复习的紧张气氛已经笼罩了整个校园，竞赛队暂时停训了。 这是一个完美的时间差，闻佳宁暗暗松了一口气。 无论学渣还是学霸，期末前都是很焦虑的。 包括宋学霸，居然无聊到问闻佳宁三个师兄长得怎么样。这话要是金佳梦问，那是最正常不过的，因为金佳梦早就问过这个问题了。 宋畅问这样无聊又八卦的问题，闻佳宁想，必是学霸也有点焦虑失常了。 闻学渣对于宋学霸的提问，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立即循着精准简介的原则回答： “人好，颜丑，无感。” 她看到宋学霸温文尔雅地笑了，学生答对题，老师总是满意的。 闻佳宁自己初中时候反而是不紧张考试的。但是到了职业高中，反而有了偶像包袱。毕竟她可是班主任认定过的班级第一名啊。 因为竞赛队的训练，落下了不少课，还能保持住这个第一吗？ 闻佳宁甩甩手腕继续刷题。唉，这该死的胜负欲！ 如果要说有人就是在期末考试的时候，也没有一点焦虑的话，那这个人就是王玉昊。 12月末，学校高三年级举办了隆重的成人礼。 王玉昊和何坤都是高三的学生，是要参加的。王玉兰作为传媒部的干事，需要在现场控制音响设备。王玉兰给闻佳宁弄了一张工作证，邀请闻佳宁一起观礼，理由是，传媒部缺人手，需要外援。 当高三的学生们戴上成人帽，迈过成人门，现场的气氛已经迈向了高潮。 迈过成人门的学生可以表达自己的心里话，他们或感谢父母师长，或感慨自己的成长，感动得闻佳宁热泪盈眶。 “我哥来了，”王玉兰招呼着边上传媒部拍照的同事，“多拍几张特写。” 王玉昊拿着话筒大声喊：“我成人了，我要喊出我的心里话，我喜欢胡婷娜！胡老师，我可以喜欢你吗？” 天啊，他在说什么，这也太大胆了吧。 王玉昊大胆的当众表白，引爆了全场。掌声，欢呼声直冲云霄。 高中生居然在学校里当众表白女老师！！！ 18岁的少年成人了。 台上18岁少年的热情无所畏惧。 台下18岁的少年们自带默契。他们欢呼着，涌动着，不需要彩排，不需要设定，他们就这样手手相传，把话筒送到了台下胡婷娜老师的手中。 闻佳宁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胡婷娜是一个才毕业不久的新老师，白白净净的漂亮老师。她站起来，闻佳宁看到她的脸红扑扑的，但是并不见紧张。 她推了推眼镜说：“谢谢你的喜欢，王玉昊同学。我也喜欢你们，喜欢每一个有梦想的同学们。祝你们成人节快乐。” 全场掌声雷动。 王玉昊大胆表白，胡婷娜轻轻化解。 那么，王玉昊这表白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没有人说得清楚这个问题，反正王玉昊是全校出名了。 后来听王玉兰说，哥哥出名后，生意都好了不少，又收了好几个代理，当月纯利润突破了五千元。 喧闹的校园很快归于平静，期末考试的大锤正式落了下来。 职业高中比重高早两天考完期末考试，闻佳宁被班主任吴恪老师留下来帮忙登记分数，整理档案。 当看到期末7科总分排名第一的时候，闻佳宁雀跃了，眼睛笑得弯弯的，嘴巴都要笑到耳朵边去了。 吴老师说：“闻佳宁，你确实是个争气的孩子，不仅总分第一，你的语文、数学和英语都是第一名。数学老师还特别表扬了你，说你进步非常大。” 闻佳宁喜滋滋地向金佳梦报喜，然后再发短信感谢宋畅，这成绩单里，也有他的一半。虽然知道他们现在没有手机看不到短信，闻佳宁就是第一时间希望他们知道。 王玉兰的目标是不挂科，闻佳宁查了一下，给她发去了祝贺短信。 这一个学期，是闻佳宁上学以来，最快乐最有成就感的一个学期。不仅拿到了技能赛的市赛二等奖，还取得了期末考试第一名的好成绩。毫无争议，闻佳宁上学以来，第一次被评为校级三好学生。 这样的成果，喜得闻超已经完全不满足猪肉了，他恨不得杀头牛来庆祝一下。要不是闻佳宁不许，闻妈恨不得给学校的每个老师都送一袋肉肠。 闻佳宁自己都迷茫，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排斥职高。 宋畅的成绩，依然是稳稳的全年级第一。 这种真学霸，真的是令人望而生畏啊！ 金佳梦考了全年级867名。 金佳梦快乐的笑声如同银铃一样清脆：“本部加分校总共有1120人呢，我居然在800多名，我原本以为我肯定在一千名以外。” 她板着手指算道：“我是867名，佳宁你知道吗，居然有250多人考得没我好。” 不晓得金佳梦的父母给她包了多少厚的红包。虽然只是一般的工薪阶层，但都是杭城本地人的两夫妻就养一个女儿还是很宽裕的，只要女儿做出成绩，就给红包。 寒假已经来临，拖了一个学期的“金旧爱”和“王新欢”的会师，正式被提上了日程。 第15章 硝烟弥漫的聚会 俞一宽的团队多次在群里问金佳梦入股、拍照的事情。因为杜莎莎讲话总是那么令人讨厌，金佳梦于是就一拖再拖地“吊”着他们。 “王新欢”说，要带上哥哥和何坤学长。对此，闻佳宁觉得可以，聚会的话，人多热闹一些，大家相互认识一下也蛮好的。 “金旧爱”想着宋畅肯定是不愿意参加这种聚会的。没有合适的人，要不就叫上俞一宽吧，刚好可以当面和俞一宽说清楚自己不想去他们那个团队的事情。 闻佳宁想了一下，说要不也问一下自己的三个师兄，看他们要不要也一起出来玩。这个提议得到了金佳梦的强烈支持，她催促闻佳宁马上联系师兄们。平时听闻佳宁提得多，金佳梦觉得他们一定非常Man！ 宋畅说：“去玩狼人杀，然后聚餐，对吗？正好我没有玩过狼人杀，也去感受一下。” 闻佳宁和金梦佳对视了一眼。 宋畅这样没有朋友，基本不和同学有任何交流的学霸人设，没有玩过狼人杀是非常正常的。 但是没有玩过狼人杀的宋畅，说要参加聚会，这就有点令人意外了。不管怎么说，杭城的中考状元要来，所有人都是举双手双脚欢迎的。 本来的计划是闻佳宁带着高中的“王新欢”和初中的“金旧爱”一起见个面认识一下，结果队伍扩大了很多倍。 闻爸说，大家聚会，要用的钱多，他转给闻佳宁2000元。闻佳宁说，大家都是AA的，不用那么多，给她300块应该足够了。闻姐姐给妹妹转了500元，说是期末考第一的奖励。闻佳宁很开心，谁说只有金佳梦会收到奖励红包，自己也有的。 闻佳宇的肚子现在很有规模了，蹲下去已经变得非常困难，但她依然闲不下来，很仔细地做着她的酱料。孩子在腹中，丈夫还在狱中，自己不得已只能依靠父母。看着每天忙碌的父母，她是无论如何不愿意成为他们的拖累。肉肠和酱料的生意在家人和邻居们的支持下，出人意料地不错，她特别感恩也特别知足。她认真地忙碌着，每天都但肚子里的小生命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恬静的笑容。 闻佳宁看着姐姐忙碌，总是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母性，导致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机来拍一段。 大肚子的姐姐把剁碎的辣椒和捣碎的蒜泥混在一起，一边调味，一边忍不住用手捏起一点塞自己嘴巴里，很满足地眯了眯眼睛。闻佳宁剪辑的时候配文：“自己做的东西就是安全放心，大肚子的妈妈落胃，肚子里的小宝宝想必也是满意的。” 这个视频，又引了周边小区的一波流量。 闻佳宁拍的视频，除了配合好姐姐的生意，也会选一些传到狱中去。希望姐夫看着肚子一天大过一天的妻子，看着妻子安定充实的生活，也会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团聚。 闻妈看着一对女儿关系越来越亲厚，配合越来越默契，从心底里感觉欣慰。只是想到肚子里的小宝宝有一个那样的爸爸，又不由得心里沉甸甸的。 怀里揣着800元，闻佳宁真的很开心。 闻佳宁带了三个师兄，王玉兰带了哥哥和学长，金佳梦带了俞一宽，俞一宽又带上了邵雨轩和杜莎莎。 连常年矗立在雪山之巅的学神宋畅都来了。 整整12个人，玩狼人杀，确实是合适的。 狼人杀开玩前，12杯动干果茶就齐整地端了上了，赞助者是王玉昊。 出于礼貌，刚认识的少男少女们少不得赞几句冻干茶的口感不错，王玉昊乘机介绍了冻干茶的作用以及代理的福利体系。 闻佳宁暗想，这波广告，打得很到位。 杜莎莎坐在俞一宽的身边，很“专业”地评价：“微商前几年确实很火的，但是因为商品良莠不齐、队伍缺乏管理，出过很多的问题。你们做微商，还是要小心谨慎一点的。” 然后她又介绍了自己团队的项目：“我们可是正式工商注册过的，很正规。”然后又很“大气”地表态：“我们团队，正在发展壮大期，大家都是朋友，如果有想法，都可以谈的……” 王玉兰自封“鉴婊专家”，第一眼就认定了杜莎莎的“婊现力”很强。 王玉昊则展示了非常良好的组织能力。平时主持这种事情都是金佳梦的专属，但今天，这个在学业上毫无优势的大男孩，就是有这个能力，让全场所有人都跟着他的节奏来开玩。 “天黑请闭眼。” 王玉昊低沉的声音响起，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和众人略显紧张的呼吸。闻佳宁下意识地闭紧了眼，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扑通乱跳。这氛围，比她拆装发动机还让人手心冒汗。 她左边坐着金佳梦，右边挨着王玉兰，对面是宋畅，再远点就是杜莎莎、邵雨轩和俞一宽。她的三个师兄——大师兄陈磊、二师兄张强、三师兄李伟，则分散坐在稍外围，像三座沉稳的山。何坤负责拍照记录聚会，镜头偶尔扫过，捕捉着每个人的表情。 游戏过程中的绝大部分信息，都要通过玩家们的发言去获取。 哪怕杜莎莎已经极力地隐藏自己重高生的优越感，已经很礼貌地控制自己，努力强迫自己与一堆职高生做朋友了。王玉兰依然明显地感受到了杜莎莎的轻视，于是毫不犹豫地用各种方式回击、针对杜莎莎。 第一轮游戏就在这种微妙的张力中展开。 杜莎莎轻轻地念叨了一句：“微商产品中大部分都是三无产品，价格全靠智商税啊。”引得王玉兰火力全开地针对杜莎莎。 无论杜莎莎拿到什么身份，王玉兰总能找出理由质疑她发言“太假”、“逻辑不清”、“带节奏”。杜莎莎一开始还能维持表面的礼貌，解释几句，但被连着几轮“首刀”或“首投”出局后，脸色越来越难看，语气也带上了刺。 “王玉兰，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游戏而已，至于这么针对吗？”杜莎莎又一次被票出局后，终于忍不住，把身份牌往桌上一拍。 王玉兰抱着手臂，下巴微抬：“意见？没有啊。我就是觉得你玩得不好，发言漏洞百出，不投你投谁？怎么，输不起？” “你！”杜莎莎被噎得脸通红，“我玩得怎么样轮不到你评判！总比某些职高生连规则都搞不清楚强！”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闻佳宁的三个师兄。大师兄陈磊皱了皱眉，二师兄张强脸色沉了下来，三师兄李伟皮笑肉不笑地耸耸肩。 包厢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第16章 不欢而散 “莎莎！”俞一宽赶紧出声打圆场，“游戏嘛，认真你就输了。大家开心点。” 邵雨轩也附和：“是啊是啊，下一局下一局。” 金佳梦悄悄在桌下捏了捏闻佳宁的手，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闻佳宁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缓和气氛，一个清冷的声音却插了进来。 “游戏规则是逻辑推理和发言技巧的结合，”宋畅平静地开口，目光扫过杜莎莎和王玉兰，“个人情绪带入过多，确实会影响判断，降低游戏体验。” “比如上一局，三号玩家（杜莎莎）作为预言家，验人逻辑跳跃太大，发言紧张，被怀疑很正常。而七号玩家（王玉兰）作为猎人，情绪化发言明显，攻击性过强，也暴露了自己。” 他顿了顿，看向王玉昊，“组织者应该适当引导，避免人身攻击。” 一席话，逻辑清晰，不偏不倚，却把两个女孩的问题都点了出来。杜莎莎和王玉兰都愣住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王玉昊哈哈一笑，打破僵局：“学霸就是学霸，分析得透彻！行了行了，都消消气，宋畅说得对，咱们玩的是游戏，不是玩命。来来来，下一局，换个轻松点的板子！”他熟练地开始洗牌，重新发牌。 然而，气氛已经变了。杜莎莎明显心不在焉，眼神里带着被冒犯的委屈和对“职高圈子”的不屑。王玉兰虽然收敛了些，但看向杜莎莎时依旧带着挑衅。闻佳宁的三个师兄虽然没说什么，但杜莎莎那句“职高生”显然让他们心里不舒服，原本放松的姿态也收紧了。 宋畅则像完成了一道逻辑题，重新归于沉默，只是目光偶尔会落在闻佳宁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似乎不太适应这种过于喧闹和情绪化的环境，微微蹙着眉。 闻佳宁夹在中间，感觉无比尴尬和心累。她悄悄观察金佳梦，发现金佳梦正和俞一宽低声说着什么，大概是在解释入股的事情。俞一宽听着，表情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 游戏磕磕绊绊地进行着。轮到宋畅发言时，他总是言简意赅，逻辑缜密，虽然偶尔会因为对“面杀”的潜台词和情绪化表达理解不到位而判断失误，但那份冷静和理性还是让众人暗暗佩服。王玉昊试图带动气氛，金佳梦也很努力地配合，何坤的相机也勤恳地记录着，但那股无形的隔阂始终存在。 中场休息，大家三三两两去拿饮料零食。杜莎莎受了一肚子气，拉着邵雨轩走到角落，开启了发泄式地吐槽模式：“真不知道金佳梦怎么想的，跟这些人混在一起。那个闻佳宁，以前就是她的小跟班，现在去了职高，眼界更窄了。什么技能比武，其实就是拆装和拼搭积木，还当自己是大国工匠了。还有那个王玉昊，一看就是个社会混子，搞什么微商代理，听着就不靠谱……” 闻佳宁正和师兄们说话，把这话听了个正着，身体一僵。金佳梦也听到了，脸色沉了下来，刚要过去，却被王玉兰抢先一步。 “哟，谁家醋坛子打翻了，酸味这么大？”王玉兰叉着腰，挡在杜莎莎面前，“自己生意做不下去，求着人家当模特人家都不乐意，就气急败坏到处泼脏水了？成绩好一点点了不起了？人家中考状元也没有你这样看不起职高。我们凭本事吃饭，光明正大，总比某些人眼高手低，只会背后说人强！高分低能！” “王玉兰！你胡说八道什么！”杜莎莎气得尖叫。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王玉兰毫不示弱，“佳梦人美心善，不想跟你撕破脸，我王玉兰可不怕！再让我听见你说佳宁坏话，说我们职高生坏话，别怪我不客气！” 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够了！”俞一宽猛地提高声音，他脸色也很难看，“莎莎，少说两句！玉兰，你也冷静点！今天大家是来玩的，不是来吵架的！” 金佳梦也走过来，拉住王玉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莎莎，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加入你们的团队，以后不用再找我了。雨轩，一宽，谢谢你们邀请，但我今天有点累了，先和佳宁他们回去了。”她说完，看向闻佳宁和她的师兄们。 闻佳宁立刻点头：“好，我们走。” 陈磊、张强、李伟也毫不犹豫地站起身。 宋畅见状，也默默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到闻佳宁身边，低声说：“一起。” 王玉昊和何坤对视一眼，王玉昊叹了口气：“行，今天是我没组织好，扫兴了。改天再聚。坤儿，拍点别的吧。”何坤默默放下了相机。 杜莎莎看着金佳梦决绝的背影，又看看周围人各异的目光，眼圈一红，跺了跺脚，抓起包就冲出了包厢。 一场精心安排的“新欢旧爱”大聚会，最终在剑拔弩张和不欢而散中草草收场。走出聚会场所，冬夜的冷风一吹，闻佳宁才觉得憋闷的胸口稍微松快了些。只是心头沉甸甸的，杜莎莎的话和王玉兰维护她的激烈，都让她觉得无奈。 金佳梦挽着她的胳膊，轻声说：“别往心里去，杜莎莎就那样。” 王玉兰也凑过来，气呼呼地说：“就是！下次见她一次怼一次！” 闻佳宁勉强笑了笑，看向沉默的宋畅和三位师兄：“对不起啊，让你们看笑话了。” 大师兄陈磊摆摆手：“没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咱凭本事吃饭，不虚她。” 二师兄张强哼了一声：“狗眼看人低。” 三师兄李伟则笑嘻嘻地说：“小师妹，下次再有这种聚会，要动手了就发个指令，师兄们给你撑场子！” 宋畅没说话，只是看着闻佳宁，路灯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终只是淡淡地说：“走吧，太晚了。” 聚会的气氛让难得参加一次聚会的宋畅有些尴尬，三个大男孩无论做啥，都牢牢地护着自己的小师妹。这也让宋畅感觉不快。 回家的路上，闻佳宁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心里却隐隐有些乱。杜莎莎的敌意，王玉昊看似火爆实则有些激进的代理模式，还有宋畅今晚那若有所思的眼神…… 第17章 新生命的到来 聚会的不快很快被另一件更牵动人心的大事冲淡——闻佳宇的预产期快到了。 闻家弥漫着紧张又期待的气氛。闻妈把肉摊的活大部分交给了闻爸和闻佳宁帮忙，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守着大女儿。闻佳宇的肚子已经大得惊人，行动越发不便，但她的精神状态却比刚回来时好了太多，脸上时常带着一种母性的柔和光辉，手里总是麻利地干着活，要不是肉肠酱料就是小被子小衣服。 闻佳宁总是喜欢凑到姐姐肚子前，感受小生命有力的胎动。小家伙似乎特别活跃，经常把闻佳宇的肚皮顶出各种形状。每当这时，闻佳宇就会温柔地抚摸着肚子，轻声细语地跟宝宝说话。 “姐，它今天踢我手了！劲儿真大！”闻佳宁兴奋地叫。 闻佳宇笑着：“是啊，跟你姐夫一样，是个有劲儿的。”提到邱金龙，她的眼神会黯淡一瞬，但很快又被期待取代。“妈说一发动就去医院待产了，省得在家提心吊胆。” 闻佳宁看着姐姐，心里五味杂陈。她为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感到喜悦，又为姐姐未知的未来感到担忧。那个未曾谋面的姐夫，那个监狱里的男人，他能给姐姐和孩子一个安稳的未来吗？ 闻妈则显得心事重重。她一方面为即将当外婆而高兴，另一方面又担心大女儿的生产安全，更忧虑孩子出生后的种种现实问题——奶粉、尿布、户口、抚养……她只能更加起早贪黑地忙碌在肉摊和做肉肠上，希望忙一点省得胡思乱想，也希望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期末考试初见成效，三家大人都非常认可学习小组。小年夜，闻佳宁照例和金佳梦一起去宋畅家学习。 “哇，佳宁你要当小姨了！好神奇！”金佳梦眼睛亮晶晶的，“宝宝的礼物你准备好了吗？我也是小姨对哇？要不我也去给宝宝买点礼物，你说买衣服好不好？” 宋畅默默听着，等她们说完，才开口：“生产是大事，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告诉我。”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妈妈认识市妇保的主任医师。” 闻佳宁心里一暖：“谢谢，暂时还不用。我妈联系好医院了，离我们家近，方便照顾。” 学习的气氛因为新生命的话题而显得格外温馨。宋畅讲题依旧严谨，但语气似乎比平时更温和些。中途休息，丁亦秋端来热牛奶和刚烤好的小饼干，闻佳宁趁机把带来的新鲜肉肠和辣酱奉上。 “亦秋阿姨，这是我姐亲手做的辣酱，她说您上次说喜欢这个味道。” “哎呀，太谢谢了！”丁亦秋高兴地接过，“你姐姐手真巧。快生了吧？替我问候她，祝她一切顺利。” 正说着话，闻佳宁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是闻妈打来的。 “宁宁！快！你姐要生了！刚破水了！我们马上去医院！你爸去开车了，你快回来帮忙拿东西！”闻妈的声音又急又慌，背景里隐约传来闻佳宇压抑的呻吟。 闻佳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妈你别急！我马上回来！在哪个医院？” “就……就我们联系好的那个，学校边上的医院！” “好！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闻佳宁脸色发白，手都有些抖：“我姐……我姐要生了！我得马上回去！” 金佳梦立刻跳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宋畅也站起身，没有丝毫犹豫：“我一起去，可以帮忙一起拿东西。” 丁亦秋连忙说：“对对对，让宋畅陪你们，男孩子力气大，你要取什么让宋畅帮你搬！快去吧！要不要带点吃的喝的？” 情况紧急，闻佳宁也顾不上客气，匆匆道谢，拉着金佳梦就跟着宋畅往自己家跑。一口气上楼，发现早就收拾好的待产包已经不见，应该是已经带去医院了。于是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点吃的喝的手机充电器什么的，就急着去医院。 赶到医院时，闻佳宇已经被推进了待产室。闻爸在走廊里焦躁地踱步，闻妈则趴在待产室的门缝边，焦急地往里张望。 “爸！妈！姐姐怎么样了？”闻佳宁冲过去。 “进去一会儿了，说宫口开得快……”闻妈抹了把汗，“本以为头胎慢，没有想到宫口开得那么快，还好医院离得近。医生让我们等着。”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平时不怎么抽烟的闻爸点起了一根烟，被护士提醒后，只能掐灭烟烦躁地搓着手。闻妈坐立不安，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菩萨保佑。闻佳宁和金佳梦紧紧挨着坐在一起，手心里都是汗。宋畅安静地站在稍远一点的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没有打扰这一家人的焦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待产室里偶尔传出闻佳宇压抑的痛呼声，像钝刀子割在闻佳宁的心上。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一个新生命的诞生，竟是伴随着母亲如此巨大的痛苦。 突然，待产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探出头，表情严肃：“闻佳宇家属！产妇胎心有点不稳，宫缩乏力，有胎儿窘迫的风险！需要家属签字，准备转剖宫产！” “什么？！”闻妈腿一软，差点瘫倒。闻爸也慌了神：“剖……剖腹产？有危险吗？”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但现在的情况，剖宫产是最快最安全的选择！请尽快决定签字！”护士语气急促。 闻爸抖着手接过笔，看着手术同意书上密密麻麻的风险条款，手抖得更厉害了。 “爸！签吧！听医生的！”闻佳宁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虽然不懂医学，但“胎儿窘迫”几个字让她心惊胆战。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清冷但异常镇定的声音响起：“叔叔，阿姨，现在最重要的是配合这里的医生，争取时间。” 少年似一棵青松挺立、坚定而有生机。闻家夫妻鼻子一酸，这要是自家女婿，那该有多好啊，可惜女婿还在牢狱之中。 宋畅的话像一颗定心丸。闻爸闻妈看着他沉稳的眼神，慌乱的心稍稍定了定。闻爸一咬牙，在同意书上签下了名字。 “好！家属在外面等！准备手术！”护士拿着同意书匆匆关上了门。 等待再次升级为煎熬。闻佳宁靠在金佳梦身上，感觉浑身发冷。金佳梦紧紧搂着她，小声安慰着。宋畅则走到护士站，低声询问着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分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闻佳宇家属！”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后的轻松，“手术顺利，母子平安！是个男孩，五斤八两。产妇还在缝合，宝宝在妈妈身旁，稍后会一起推出来。”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闻妈喜极而泣，双手合十不停地拜着。闻爸也长舒一口气，眼眶泛红。闻佳宁和金佳梦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闻佳宁这才想起几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宋畅也正一起饿着肚子呢，闻佳宁感激地回头看去，只见他依旧站在窗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唇线似乎放松了些。 很快，闻佳宇被推了出来，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但神情是放松的。闻妈和闻爸立刻围了上去。闻佳宁也想过去，却被护士告知产妇需要休息，暂时不要多打扰产妇。 众人只好控制住要去和产妇嘘寒问暖的热情，把重心放到了护士怀里抱着的一个小小的襁褓，几个人围过去。襁褓里的小婴儿，皮肤红红的，皱巴巴的，眼睛紧闭着，只有小嘴偶尔嚅动一下，发出细微的哼唧声。他那么小，那么脆弱，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 第18章 宋倩的故事 “我的乖孙孙……”闻妈激动得语无伦次。闻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婴儿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闻佳宁看着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责任感油然而生。这就是她的外甥，姐姐用半条命换来的宝贝。 金佳梦也看得目不转睛，小声惊叹：“好小啊……好可爱！”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米白色羊绒大衣、气质优雅的身影快步走来，竟然是宋倩！ 她脸上带着关切，径直走到闻佳宁面前：“佳宁，我听宋畅说你姐姐在生孩子，情况有点急？现在怎么样了？” 闻佳宁有些意外，连忙说：“谢谢宋老师！已经生了，母子平安！” 宋倩明显松了一口气，露出温柔的笑容：“太好了！恭喜你们！”她看向保温箱的方向，眼神柔和，“新生命总是让人充满希望。” 闻佳宁注意到，宋倩的气色比上次见面时好了很多，眼神里少了那份游离，多了些神采。她似乎真的走出来了。 宋畅也走了过来，对宋倩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宋畅和宋倩连句言语交流都没有，但是闻佳宁总觉得他俩之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熟稔和默契。从闻佳宁这个角度看过去，宋畅的侧脸和宋倩，极为相似。 宋倩的目光久久凝望着保温箱里的小婴儿，闻佳宁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似乎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夜晚，充满了紧张、恐惧、喜悦和新生。 闻佳宁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生命的重量，也意外地收获了来自宋倩的关怀。而宋畅和宋倩之间那微妙的气氛，也让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还没有等待闻佳宁捋出个头绪来，闻妈已经对众人做了有序的安排。 闻妈当仁不让，留下来照顾剖腹产术后的女儿，闻爸贴心地请了一个陪护护工，这样闻妈晚上还可以稍微歇口气，不至于累倒。 闻爸负责回家料理杂物，顺便煮一点萝卜汤明早再送来。 闻佳宁被安排带金佳梦、宋畅还有宋倩去吃个夜宵，从中午边到现在，大家都没怎么好好吃口饭，喝点水。 冬日的冷风把四个人都吹得缩头缩脑，赶紧跑进了医院附近的小吃店。 这家温馨的小店内，四人围坐，紫砂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闻佳宁轻轻搅动着锅里的汤，突然开口说：“宋老师，对不起，我的教练叫吴立江。” 听到闻佳宁突然间的开口，宋畅立马停下了筷子，金佳梦都停住了咀嚼。 闻佳宁实在受不了这份煎熬，觉得与其这样不尴不尬，大家一起打哑谜，还不如打破当下这个局面，挑明自己的立场。于是，她冒着有可能会刺激到宋倩的风险，要勇敢地开始一个沉重的话题。 “恩，我知道，他，是我男朋友。”宋倩轻轻地说。 “宋老师，我不知道原来让你伤心的前男友，是吴老师。真的，他是一个很好的教练，但是他的人品，我很不认同。总之，我觉得我特别对不起你。” 闻佳宁觉得自己有点窘迫，有点语无伦次。 宋倩感动地抓住了闻佳宁的手：“佳宁，你太好了，我好开心可以和你成为朋友。”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的老师，也没有对不起我。” “还有你们误会了，吴立江，他不是我的前男友，他是我的男朋友。” 宋倩看着惊讶不已的三人，眼神飘向了远方…… 宋倩与吴立江的爱情篇章，其实并不曲折离奇。宋倩出身名门，父亲是业界闻名的上市公司董事长，母亲则在该企业稳坐财务总监之位，手握财政大权。然而，这段情缘却遭遇了来自宋倩母亲的重重阻碍，只因她无法接受吴立江那平凡无奇的出身，坚持要以家世背景作为衡量情感的标尺。 “这也太过分了些吧。”金佳梦终是忍不住，话语中带着几分愤慨，“这都什么新社会了，居然还要讲究门当户对的老一套，动辄就以拆散有情人为乐，这不是活生生的封建残余吗？” 闻佳宁亦是一声轻叹，满心感慨：“你家已是上市企业的大家业，物质上自是应有尽有，丰盈无缺，又何苦再执着于那贫富贵贱之分呢？” 宋倩的话语缓缓流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我妈的婚姻，这些年，早已是徒有其表，形同虚设。她的一生，似乎总在寻找那份未曾降临的爱情，而今，她采取的极端方式对待我，我内心深处，竟一点都怪不起她来……”说到这里，她的嗓音不禁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哽咽。 两位女同学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温柔地围拢过来，给予她无声的慰藉。 宋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继续说道：“真的，你们无需为我担忧。患上抑郁症的，不是我，而是我妈。我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我妈妈对此耿耿于怀，却抵死不肯离婚。这些年，她明里要强，实际上每天都需要依靠药物，一直与心中的阴霾抗争。” 宋畅低着头，眼里晦暗不明。 闻佳宁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家虽然条件差一点，但是父母感情一直很好，家人之间和和睦睦，没有那些令人心烦的糟心事。 宋倩是真的把这几个少年人当自己的知心朋友了，毫无隐瞒地继续诉说。 “她的秘书，是我堂兄宋翼。宋翼此人，对我母亲的指令执行得一丝不苟，为达目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那日，他回来向我透露，吴立江已另觅新欢。我们恋爱三年，对于他的人品是很清楚的。我心中全然不信，只道是无稽之谈，只是担心宋翼私下对他不利急着要联系到他。然而，我的手机被无情收缴，母亲更是亲自镇守楼下大门，将我困于楼上房间。我心急如焚，企图借由二楼缠绕的凌霄花藤悄然逃脱，不料一时失足，竟重重摔落。” “这次意外，导致我骨折受伤，不得不休学在家。随后，便如你们所听到的那样，说我因失恋受刺激，跳楼自杀。” 宋倩的故事，令人唏嘘。 闻佳宁想到了自己的老师吴立江，想着自己无数次咒骂他甚至还想过要通过校长信箱投诉他，真的是愧疚不已。 原来之前听到的版本，以及自己以为的版本，和事实却是完全不同的版本。想到自己的偏听偏信，一腔过于单纯的孤勇，不免觉得太对不起吴老师了。但是这种事情，又不好直接地和老师解释什么。 她用手机编辑短信：“祝我最正直、最优秀的教练吴老师小年夜快乐，心想事成，爱情事业双丰收！” 吴立江秒回：“小年夜快乐。过完年，初六回校开始训练。” 闻佳宁：“……” 突然那种内疚感就没那么强烈了。 第19章 小登登的“等” 清晨的寒意被厨房的暖意驱散。 闻佳宁一起床就看到闻爸正小心翼翼地将炖得软烂、色泽清亮的萝卜汤盛进保温桶。浓郁的甜香夹杂着淡淡的肉骨香气弥漫开来。 昨天医生交代，剖腹产还未通气前是不能进食太多的，饮食上主要以流质、半流质饮食为主，为了有助于排气，建议饮用点白萝卜水。 医生说对产妇好，闻家定是要努力办到的。闻爸早早地熬好了萝卜汤，又熬了稀粥，煎了荷包蛋，吩咐女儿说：“你先吃饭，吃好了，给你姐你妈送过去。” 闻佳宁飞快地吞了早饭，拎起两个保温桶就往外冲。 闻爸在后面乐呵呵地叮嘱：“别冒冒失失的，到了让你妈多休息一会。” 妇产科医院病房，男同志去了多有不便，他于是就自觉自愿地在家里，承担起猪肉铺和家里的一切事务，把大女儿和小外孙托付给了妻子和小女儿。 医院病房里，消毒水味依旧，但被一种新生命特有的、柔软的奶香中和了些许。 “姐，趁热喝。”闻佳宁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揭开盖子，特有的萝卜味立刻充盈了整个小空间。 这个病房有三张床位，1号床顺产生了一个女儿，听说明天就要出院了。2号床也是剖腹产，那个男宝有8斤多，个头大，力气也大。闻妈说，哭起来很响亮，隔壁都能听到。3号床就是闻佳宇了。此时，她还是平躺状态，导尿管都还没有拔。 看着病床上的姐姐，闻佳宁莫名地心疼。她麻利地插上了一根吸管，把萝卜汤凑到姐姐的嘴巴喂她。她轻轻地问：“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闻佳宁的脸有些术后的苍白，但眼神里盈满了初为人母的温柔与满足，她笑着说：“不疼了，别担心。” 闻佳宁凑近去看襁褓里的小家伙，小家伙睡得正香，小脸依然皱巴巴的，呼吸均匀。 “小家伙真乖。”闻佳宁忍不住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他的小脸蛋。 “是啊，除了饿了尿了，不哭不闹的，太乖了。”闻妈妈脸上漾开笑容。 闻佳宇慢慢地喝完萝卜汤，眼神温柔地凝视着儿子，“佳宁，你说，给宝宝取名叫登登可好？” 闻佳宁看着窗外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光斑跳跃在窗台上。她想起姐姐孕期的不易，想起一家人漫长的等待和期盼，也想起姐夫特殊的情况…… 她马上附和道：“‘登高望远’的‘登’，对吧？这个字好啊，寓意着他以后步步登高，前程远大。” “登登……”闻妈轻声念着，眼睛渐渐亮起来，“登登……步步登高……好听！寓意也好！”她低头亲了亲小外孙的小额头，“宝贝，你以后就叫登登啦，小登登，喜欢吗？” 襁褓里的小家伙似乎有所感应，小嘴吧唧了一下，仿佛在梦里回应。 闻佳宇更为温柔地看着儿子，眼神坚定，声音更轻柔了些：“‘登’也谐音‘等’……” 闻妈一下子就明白了闻佳宇的意思。当日因为闻佳宇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不得已，就临时去办理了结婚证和准生证。闻家父母没有明说，但是意思还是比较明显的，这张结婚证只是权宜之计，生下孩子之后，闻佳宇其实可以选择更好的生活，没有必要一直和一个狱中的罪犯绑定一生。 之前闻佳宇一直怀着孕，闻家父母便闭口不提，现在孩子生下来了，闻佳宇第一时间就摆明了立场。 闻佳宁感觉到气氛的不对，马上打圆场：“谐音‘等’非常好啊，小登登就是我们全家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的小宝贝呀。” 闻妈红了红眼睛，终是没有说啥。 2床的产妇，已经是剖宫产后的第三天了，需要下床走动。因为过于疼痛，产妇忍不住哭泣，家里人心疼地劝慰她要坚强，月子里不能流泪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对了，姐姐剖腹产24小时后，也要翻身下床，不然刀口会有粘连。看着隔壁床产妇的痛苦，想着姐姐肚子上的刀疤，闻佳宁握紧了姐姐的手。 “没事，别担心。”闻佳宇的脸上绽放出了温柔的笑容，那是一种被幸福包围的满足：“我不怕疼，我现在很知足，什么都不怕。” 历经了苦难的人，只要能看到希望，总是能变得更为坚强勇敢。 闻佳宁觉得自己在医院陪伴姐姐就行了，闻妈可以回家去休息一会。 闻妈觉得小女儿太小了，留在病房帮不上啥忙，自己看着小外孙一点都不觉得累。她坚持要留在病房，催着闻佳宁回家去给闻爸搭把手。 拗不过闻妈，闻佳宁只好带上几个保温桶回了家。 过了小年，家家户户都开始为除夕做准备，菜场里也比平时热闹了不少。当闻佳宁来到自家的肉铺前，闻爸正喜气洋洋地一边砍肉一边接受邻居们的恭喜。 闻佳宁麻利地扯下一只塑料袋，为一位大妈称好的肉套上，嘴里开心到：“谢谢张大妈，这块肉红烧烧，味道绝对好。” 闻爸瞅着空，和闻佳宁说：“你视频拍得好，回头拍点宝宝的视频，给邻居们报个喜，同时也说声抱歉，你妈和你姐现在都没有空，肉肠和酱料生意，就先停一停。等出了双满月，有空了，再继续做。” 肉肠和酱料生意，不仅是家里经济的一个来源，也是姐姐的事业。闻佳宁非常清楚，当初这个生意，在姐姐最为脆弱的时候，给了姐姐很大的勇气。 “现在停掉的话，损失不小的。姐姐肯定是不愿意的。” “钱是赚不完的，坐月子就应该好好坐。”闻爸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也让闻佳宁无力反驳。 一直忙到午后，菜场的人流才慢慢小下去。 在猪肉铺帮忙，回家烧饭，去医院送饭菜看宝宝……闻佳宁的一天过得忙碌而充实。 虽说，这些活平时也没有少干，但毕竟她只是家里还在念书的幺女，平时难得有一天这样结结实实地忙活。 夜幕降临，从医院返回的路上，闻佳宁的身影略显蹒跚。一天的忙碌，像潮水般涌来的疲惫，悄悄爬上了她的肩头。但她的心中，却莫名地充实而温暖。这一天，虽然辛苦，却也让她体会到了生活的多重滋味。 她打开手机，按照父亲的意思剪辑了一段视频，却迟迟不想发出去。 “我姐现在没法做肉肠和酱料，我爸说是暂停两个月。你说生意中断两个月后，还能做回来吗？”闻佳宁想把这条短信发给闺蜜金佳梦。但是犹豫再三，闻佳宁把这条短信发给了宋畅。 可能闻佳宁在遇到难题的时候，有一种本能的反应，就是坚信学霸的超强大脑能解决一切难题。 第20章 优品手作 短信发出去后五分钟，没有收到回复。 闻佳宁按捺不住烦乱的心，又转发给了金佳梦。 金佳梦的微信基本都是秒回的，她关切地发来一堆的语音。 闻佳宁正和她聊得火热的时候，宋畅的微信也回过来了：“你想帮你姐把当前的生意维持下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对吗？” 闻佳宁纷繁杂乱的心思，一下就给宋学霸一语击中了。 学霸和学渣的区别就是这样的。面对一题超复杂的数学难题，当学渣烦躁地烦躁着，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学霸就是能够轻巧地捋顺题意，圈出题眼，甚至出其不意地画出一条辅助线，让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对对对，你真的比我还懂我的意思，我姐没空，那我先帮她顶着。” 闻佳宁很激动，她跳起来拍开了父亲的房门，坚定地表示：“反正我寒假，最近有空，您就先让我试试。” 说干就干。 腊月的风像裹着小刀子，闻佳宁在小小的家里忙得热火朝天。 闻家的秘制酱料和手工肉肠，胜在真材实料无添加，胜在口口相传的好味道。为了不堕了姐姐的名气，选材、清洗、切配、剁肉、调味、装罐……每一步闻佳宁都做得仔细谨慎。特别是调味，一遍一遍地向姐姐询问，一次一次地请父母尝味道，反复确认才肯送去客户手里。 都说慢工出细活，新手·闻的产品质量确实还不错，但是耗时确实有点长的。年关将近，需要肉肠和酱料的订单一度挤压起来，屡屡被邻居在群里催货。 金梦佳、宋畅、王玉兰都主动来到闻家，成为了闻佳宁的得力助手。 “来了来了！”闻佳宁系着围裙，戴着口罩，在客厅狭小的“加工区”和“包装区”之间穿梭，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一边指挥着：“宋畅，帮我把刚灌好的那批肠挂到通风处！佳梦，你检查一下这批酱料的封口！玉兰，打包的时候注意垫好气泡膜！” 一派热火朝天…… 闻佳宇生孩子后的第四天，出院回家了。这一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时近除夕，家家户户需要准备的肉肠等年货，都已经备了个七七八，生意清闲了下来。 恰逢闻佳宁的三位师兄来家里看小登登，闻妈借口家里实在是太小，挪不开身子了，叫闻佳宁带着小伙伴们到小区外的商场玩一玩，找个饭店请大家吃个饭，谢谢大家。 聚餐的话题，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了肉肠和酱料生意上面。 没有防腐剂是最大的招牌，也是最大的挑战。所有的酱料和肉肠都只能根据订单量现做，根本不可能量产，别人如果想要仿造，也非常容易。 “佳宁，我觉得我们的包装可以再升级一下！”金佳梦喜欢的是一切漂亮精致的东西。“现在就是普通的玻璃瓶和真空袋，虽然东西好，但看着不够‘品牌’。” 金佳梦的话戳中了闻佳宁的心思。之前是姐姐在弄，主要是靠口碑和熟人圈。如果想要把这个生意持续地做下去，壮大起来，靠现在这样肯定不够。 “你说得对！”闻佳宁眼睛一亮，“我们需要提升品牌，起码得有自己的标识！” 说干就干。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 “要简洁大方！” “要有手作的温度感！” “颜色用暖色调吧，看着有食欲！” “logo就叫‘优品手作’怎么样？直接点明核心！” 最终，宋畅设计出了一个简单的logo：一个线条圆润的瓦罐图案，里面盛着类似酱料的抽象波纹，旁边是手写体的“优品手作”四个字，整体是温暖的橙褐色调。简单，却透着质朴和安心感。 “太棒了！”少男少女们异口同声。 征得姐姐的同意，闻佳宁连夜以闻佳宇的名义，在网上申请了淘宝店铺，名字就叫“优品手作”。 第一批印着新logo的不干胶标签火速加急印制出来。当她把崭新的标签贴在擦得锃亮的玻璃瓶上时，一种小小的仪式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 “姐，你看，这是我和我的同学们送给你的礼物，热烈祝贺小登登来到地球，来到我们家。” “咱们这也算是有品牌的人了！”闻佳宁一脸自豪。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也点燃了闻家60平米空气中每一寸空间的热情。 比闻佳宁还要激动的，是刚出院不久的闻佳宇，她几乎要抑制不住内心澎湃的浪潮。对于闻佳宇而言，这个品牌不仅仅是商业上的成功标志，它是她与儿子共同生活的依靠，是他们在这个社会中生存的基石。这是她的事业啊，她和她儿子的生计啊。 “佳宁，谢谢你，帮我谢谢你的同学们。”闻佳宇的心里满是感激。 年关的滋味，是忙碌的汗水，是酱料的浓香，是肉肠的烟火气，更是家人、朋友携手并肩的暖意。 在感怀和感恩中，除夕来了。 杭城小城灯火璀璨，空气里弥漫着年夜饭的香气。小小的登登裹在厚厚的棉袄里，不时挥动着小手，似乎在努力地融入这个对他来说全新的、温暖的家。 闻家的客厅里，电视机播放着热闹的春节联欢晚会，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中间是闻佳宁特意做的几样拿手好菜和自家灌的肉肠。闻父闻母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来，登登，看姥姥给你准备的红包！”闻母逗着襁褓里的小外孙。 “佳宁，你也有。无论你几岁了，只要你一天还在学校里读书，就还是个孩子，红包给你压岁。” 闻佳宁喜滋滋地收了父母和姐姐的红包。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聊着，看着电视里的欢声笑语，温馨祥和。 当她把这一幕以照片的形式，发到竞赛群的时候，几位师兄立即回传了自己家里满桌子的菜肴，吴教练：“好好吃好好玩，初六返队训练。” 当发到三人学习小组群的时候，金佳梦直接点开了视频电话。金家人口众多，大圆桌满满当当十多人，金佳梦正在为全家人献唱《好运来》。讲真，金佳梦的唱功那是真的好，加上全家人非常配合地帮着打拍子，场面喜庆和美，其乐融融。 三人学习小组里宋畅简简单单地回复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这清冷的人设，很宋畅！ 实际上，过年的热闹，似乎和宋家无关。此时的宋畅，正注视着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的母亲。他想要找母亲聊一聊，想要去拥抱一下母亲，但终究什么都没有做，默默转身去了书房。 送畅在手机里打字：“佳宁，有时候，我是真的很羡慕你。”犹豫了一下，删掉，改为：“新年快乐！”又删掉，寻了一个恭贺新禧的GIF闪图，发给了闻佳宁。 第21章 不速之客 除夕之夜，如水的月光温柔地笼罩着杭城，配合着万家灯火的烟火气，预示着新的一年将会是个吉祥如意的好兆头。这份宁静与美好，到了大年初一清晨，却如同梦幻泡影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盛宴。 雪花自灰蒙蒙的天空中悠然飘落，起初是星星点点，继而转为鹅毛大雪。到了中午，就纷纷扬扬，无休无止，将整座城市装扮成一片银装素裹的仙境。 杭城的百姓纷纷赞叹，这样大规模的降雪已经好多年未曾谋面了，每一朵轻盈的雪花都似乎在诉说着冬日的童话，也勾起了人们对往昔岁月的无限遐想。 金佳梦，这位土生土长的杭城姑娘，拥有着在这座古城中盘根错节的家族网络，亲戚之多，遍布杭城的各个角落。即便是这样漫天飞舞的大雪，也无法阻挡她那颗热爱亲情、渴望团聚的心。 她身披厚重的羽绒服，脚踏防滑靴，可可爱爱地穿梭于一座座古色古香的宅院，一套套现代洋气的楼房。每到一处，便是一阵欢声笑语，温暖了冬日的寒意。 金佳梦忙着给长辈们拜年，甜甜的小嘴说着吉祥的祝福，手中则是一个个沉甸甸的红包，那是长辈们对她新一年的祝福与期望，让她满心都是幸福与满足。 闻佳宁的竞赛教练和班主任老师都不是杭城本地人，闻家是外来务工家庭，在杭州再无其他亲戚。闻佳宁的初一就是这样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守着小宝宝傻开心。 当邱金龙的父母出现在闻家的时候，闻妈诧异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关门让他们走。 邱金龙的母亲死死抵住门：“那是我们的孙子，是邱家的孙子。” 闻妈处于防御状态，她当初带着怀孕的女儿上门，邱家人直接说孩子和儿媳都不认，连儿子都是不认的，就当没有生过养过。现在佳宇千辛万苦生下孩子，就成邱家的孙子了，凭什么？ 只是鸽子笼一样的回迁房，一层的走廊密密麻麻排着8户人家，谁家嗓门响一点点，隔壁邻居马上就听到了。大过年的，闻爸闻妈要体面，只好忍着气把邱家父母让进了家门。 邱妈一见到孙子，就吧嗒吧嗒流眼泪，不停地道歉：“佳宇，你是个好的，你受苦了。” “佳宇对不起，当时我们真的不应该，是我们不该那样迁怒你，不该那样绝情地对你。” 邱家父母一哭，闻佳宇也不由得抹起了眼泪，小登登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哇哇哭了起来。 急得闻妈忙着去抱孩子，又忙着制止女儿：“佳宇在月子中，可哭不得，快别哭了。” …… 等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两家人都坐下来，气氛还是非常凝重。 闻爸突然说：“佳宁，你带上年礼，去宋畅家，去给丁阿姨拜个年吧。” 闻佳宁明白父亲是想要把自己支出去，家里地方小，大人们要谈事，自己在那里确实碍事，就乖乖地拎着礼物出了门。 宋家有暖气，一进门，闻佳宁就脱掉了外套。面对着知性优雅的丁亦秋，闻佳宁把姐姐的情况以及今天的不速之客到来的事情，全盘倾诉了。她说：“我姐姐的事情，真的是太复杂了，其实有些情况，我也不清楚，也不知道我姐以后会怎么样。” 丁亦秋肯定地说：“你姐姐，是一个坚强的姑娘，无论遇到什么，她还有家人，有孩子，以后，她会过得好的。” 聊了许久，闻佳宁才发觉，原来宋家母子一直都在听她倾述，在宽慰着她，照顾她的情绪，不免有点不好意思。她岔开话题说：“宋畅，你爸爸呢？过年都不回家吗？” 宋畅含糊道：“嗯，他不回家来，太忙了。” 闻佳宁看到丁亦秋脸色白了白，颓然地起身上楼了。她立即意识到是自己说错话了。 “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不关你的事情，没事的。”宋畅给了肯定的回答。 在宋畅的记忆里，爸爸只是一个遥远的名词，一起过年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爸爸对于这个家的伤害，要远远大于爱护。 闻佳宁觉得有点尴尬：“那，我，我先回家了。” “你现在回去不合适，你们家里还有客人在的。去书房待会吧，晚些再回家。” 宋畅的逻辑永远那么清晰，一下子就说服了闻佳宁。她乖乖地进了书房，坐在她平时坐的位置上。今天是大年初一诶，学霸不会直接发题目吧？ 可能是学霸也意识到了气氛的尴尬，主动开启了聊天模式：“宋倩，最近和你联系过吗？” “联系啊，早上和通过电话呢。对了，我感觉你俩长得挺像的，是比较亲的亲戚吧？之前你说两家有仇，但那只是大人的事情，我觉得你做得挺好的，很关心她。我感觉得出来，她也很关心你的。其实宋老师也不容易，她家虽然家境好，但是妈妈那么强势，而且她爸爸外面还有私生子……” “佳宁，”宋畅突然站起来，看着闻佳宁的眼睛说：“我，就是她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子。” 闻佳宁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宋畅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消化。 随着宋畅缓缓铺陈的叙述，闻佳宁渐渐拼凑出了那段错综复杂的往事。那年，风华绝代的才子宋思祺经由友人牵线，与杭城一家广告公司的掌上明珠张芸结婚。婚后第二年，张芸生下宋倩。 宋思祺在岳家的支持下，成立了影视公司。在公司管理和业务能力上，宋思祺是非常有能力的。短短几年时间，宋氏影视公司如日中天，成功上市。宋思祺坐上了董事长的宝座，妻子张芸也顺利成章地担任起财务总监一职。 然而，好景不长，才华横溢的上市公司董事长宋思祺，与温婉动人的电视台主持人丁亦秋邂逅并坠入情网。 之后，宋思祺提出离婚，张芸心如刀绞，不惜以生命为赌注，试图挽回这段破碎的婚姻。恰在此时，丁亦秋被查出身怀有孕，而张芸则在重重打击之下，被诊断出罹患重度抑郁症。 绝望与愤怒交织之下，张芸不顾一切地闯入丁亦秋工作的电视台，大闹了一场。风波过后，丁亦秋选择了沉默与逃离，她辞去工作，远离尘嚣，在孤寂中独自迎来了宋畅的出生。 宋氏本因张家丰厚的资财奠定了事业的基础，待功成名就之后，却出轨要抛弃糟糠之妻。一时间，舆论哗然，千夫所指。 一方面，张芸的身体每况愈下，令宋思祺心生顾虑；另一方面，企业的声誉与股市的起伏息息相关，丑闻一旦闹大，势必影响股价。权衡之下，宋思祺对离婚之事不再强烈坚持，而是选择了隐忍。这一拖，便是十六载春秋，宋畅也已悄然长成了十六岁的少年。 这一连串的变故，如同戏剧般跌宕起伏的故事，宋畅讲得平稳和顺，貌似在讲一个一道简单的题目。闻佳能却明显地感受到了其中的窒息感，让她不禁感叹命运的无常与人生的波折。 这么些年来，宋畅从来不和别人交朋友，也从来不带别人来自己家里。他害怕别人知道他的秘密，害怕别人对母亲指指点点。他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母亲。 如果说，之前找到金佳梦和闻佳宁，是为了守护同父异母的姐姐。那么今晚，他愿意对闻佳宁吐露心声，仅仅是因为，他想要告诉闻佳宁。 在他的心里，她或许，是不一样的。 第22章 顶岗实习 闻佳宁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一会是姐姐的未来，一会是宋畅的身世，一会又听到登登的哭声……睡睡醒醒，迷迷糊糊了一个晚上。 昨晚邱家人抹着眼泪笑着走的，走的时候，硬是留下了2万元钱，说是给小登登的压岁钱。推辞不过，闻佳宇就替孩子收下了。一早，居然又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敲门人——吴立江。 “佳宁爸爸妈妈，给你们拜年啦，祝你们生意兴隆，小宝宝健康成长。”吴立江一开口就是祝福，闻爸闻妈赶紧把老师请进了门。 原来，杭城突降几年不遇的大雪，一夜之间，银装素裹，道路难行。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欣赏雪景的好时机，但对于有车一族和4S店来说，却意味着巨大的挑战和忙碌。 低温导致车辆故障频发——电瓶亏电无法启动、轮胎打滑事故、暖风系统故障……又恰逢春节，不少员工还在老家未归，这导致杭城各大4S店维修部压力爆棚。 “一方面是服务市民，解决当下的实际问题，另一方面也是一个顶岗实习的绝好机会。考虑到闻佳宁是女生，又才高一年级，怕你们不放心，所以我特意上面来说明一下。” 闻爸闻妈一叠声地道谢，叮嘱女儿要抓住这个实习的好机会，跟着吴教练好好学技术。 不到一小时，几个穿着厚厚羽绒服、带着兴奋又有些紧张神情的年轻面孔出现在了4S店门口——正是吴立江带教的几个汽修专业竞赛队的学生。 “同学们，情况紧急，理论结合实际的机会来了！”吴立江言简意赅，“今天你们不是旁观者，是实习技工！主要任务：一、协助外出救援，重点是搭电和简单故障排查；二、在维修区帮忙打下手，递工具、清理积雪、引导客户；三、观察学习师傅们处理雪天常见故障。注意安全，不懂就问！行动！” 学生们立刻被分派到各个小组。有的跟着救援车出发，在冰天雪地里帮客户搭电、检查轮胎；有的在维修车间里，笨拙但认真地帮着师傅递送扳手、螺丝刀，清理车辆上的积雪，引导客户到休息区；还有的跟在资深维修工后面，看着师傅们如何快速诊断并解决暖风不热、雨刮器冻住等问题。车间里引擎声、工具碰撞声、师傅的指导声、学生的应答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紧张而有序的活力。 吴立江穿梭其间，一边处理疑难杂症，一边适时地给学生讲解要点：“看，这种天气，电瓶负荷大，老化的就容易亏电……搭电线一定要先接正极，再……” “这个故障码显示是节温器问题，导致暖风不热，雪天尤其要注意……” 虽然手脚冻得有些发麻，衣服也蹭上了油污，但学生们都异常投入。这种真实战场上的“实习”，比课堂上的模拟更让人印象深刻。他们真切感受到了汽修行业的辛苦，也体会到了解决实际问题带来的成就感。看着一辆辆“趴窝”的车在他们的协助下重新启动，看着焦急的车主露出感激的笑容，那份专业价值的认同感油然而生。 风雪中的4S店，成了他们踏入行业的第一堂生动的实践课。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金佳梦的房间里则是另一番景象。动感的音乐震得地板都在微微颤动。她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正全神贯注地练习着一套高强度的唱跳动作。镜子里的她，每一个甩头、每一次卡点都力求精准有力，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活力。 “这个wave不够流畅，再来一遍！”她按下暂停，对着镜子反复琢磨一个衔接动作。 休息间隙，她拿起手机，熟练地点开一个火爆的短视频APP，找到那个醒目的活动入口——“闪耀新星”全网唱跳大赛。海选报名通道已经开启。 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点了“立即报名”。填写资料、上传个人照片、勾选同意条款……鼠标点击“提交”的那一刻，她的心脏怦怦直跳，既紧张又兴奋。她知道这个比赛的竞争有多激烈，也知道自己并非科班出身，但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和心底对舞台的渴望，推动着她迈出了这一步。 “呼……”提交成功页面弹出，金佳梦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在她汗涔涔的脸上镀了一层暖金色。 她拿起手机，给闻佳宁发了条消息：“姐妹！我报名了！全网唱跳大赛！现在慌得一批，但好刺激！你在忙啥？在4s店实习还是回学校竞赛集训了？” 很快，闻佳宁的回复跳了出来：“哇！我未来的大明星！太棒了！冲就完了！我这边刚到学校安顿好。” 金佳梦：“你住校吗？还是通校？” 闻佳宁：“晚上也要训练，得住校。女生公寓，就我一个学生，还配了两位宿管阿姨。” 金佳梦：“这个配置可以啊，闻大佬” 闻佳宁：“不说了，又要开始练了。我们一起加油！你练舞注意别受伤啊！” 看着好友的鼓励，金佳梦笑了，重新站起来，按下了音乐播放键。更加坚定的舞步在小小的房间里踏响。 金佳梦的父母目光温柔地落在正专心致志练习唱跳的女儿身上，心中涌动着难以言表的欣慰。然而，这份喜悦之中，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们不禁担忧，这份对艺术的热爱，是否会悄然间侵蚀了女儿宝贵的学习时间。夫妻二人低声细语，眉头紧锁，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金爸爸轻叹一声，眼神中流露出对女儿深深的疼爱与理解。“我们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让佳梦快乐吗？”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成绩，不过是生活赠予的一份额外礼物，有了固然好，我们脸上也有光。没有也不该成为衡量她价值的标尺。” 金妈妈闻言，目光柔和了几分，似乎被丈夫的话触动了心弦。她轻轻点头，心中的天平渐渐倾向了支持与理解的一边。在这温馨而又略显复杂的情感交织中，两口子仿佛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将携手同行，为女儿撑起一片自由翱翔的天空。 第23章 服从安排 晨曦初照，杭城学子们都迎来了开学，闻佳宁和二师兄张强却再次踏上了4S店的实习之旅。 这个寒假，4S店因雪情任务吃紧，关键时刻学校师生们前来助力。那是一段并肩作战、共克时艰的记忆。 开学之际，4s店的老总特意来学校，向校领导们表达了谢意。教学副校长姚东升一边谦虚地表示孩子们通过实习，受益匪浅。一边又乘机提出，能否让竞赛队的学生再到岗位上顶岗实习一个月，并提出了“工学交替”的人才培养思路。4s店的领导欣然同意。 这份机会，是对寒假期间学校师生无私援助的温馨回馈，也是企业在用自己的方式培养自己的技术骨干，怎么着，都是双赢的决定。 几个学生眼看着又可以去4s店实习，交换了雀跃的眼神，满怀期待。 当然，不可能再像寒假里那样这么多人去实习了。 大师兄要准备4月份的省赛，也只能留在学校密集备战。作为指导老师的吴立江，当然要守着大师兄这颗省赛苗子，更何况他也有其他的教学任务，不能离开学校。 三师兄开学后，就正式退出了竞赛队，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训练生涯，回班级上课了。 还有时间去实际工位上历练，去开阔眼界夯实基础的人，只有闻佳宁和二师兄了。 临行，吴立江反复强调：“一定要好好抓住机会，多多向师傅们请教。不懂就问，要谦虚有礼貌……” 班主任吴恪也找闻佳宁单独谈了话，反复叮嘱要注意安全，无论是交通安全，还是操作安全等等，要特别注意。 吴恪苦口婆心道：“我知道进企业实习，肯定是累的，但是文化课还是不能落下。我不担心你的专业课，语数外你一定要重视，下了班，要好好补习文化课。有任何不懂的，就联系我，也可以联系任课老师。” 闻佳宁乖巧地一一应承了。 两人怀揣着雀跃不已的心，轻轻推开了4S店那扇泛着微光的玻璃大门，满心以为迎接他们的将是温暖如春的笑容与热情洋溢的接待。然而，两人到了维修车间，店里的员工们各自忙活，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两人连续问了几个员工自己的安排，对方都是一脸懵，毫不知情。 “闻佳宁，你们不是开学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机电维修组的孙煜达也是杭城交通职业高级中学毕业的，寒假里已经认识了闻佳宁他们，一见到这身校服，自然要照顾几分。 孙煜达把手里的活和同事交代了一下，就带着学弟学妹去找了班长。 班长一脸为难：“我们机电班没有接到通知啊。那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上楼帮你们去问一下领导。” 闻佳宁和张强的实习岗位终于有了着落：闻佳宁到前台负责接听电话，张强到交车区负责客户服务。两个人心中对于技术学习的热望，一下子就被浇透了。 主管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是在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务，轻轻一挥手，便将他们安排好了。 按照要求接听电话，记录电话内容，拨打电话。在交车区管理客户的钥匙，检查客户的交车单，礼貌地把钥匙给客户。这样的差使很清闲，与他们心中无数次勾勒的、充满挑战与激情的职业蓝图相比，无疑是天壤之别。 张强，这位平日里在校园里出了名的好脾气的二师兄，此刻也忍不住想要据理力争：“主管，我们俩在年前的杭州市技能大赛中都是获过奖的，有一定的维修能力。我们之后还要继续比赛，希望能够到维修车间顶岗，多多学习技术”。 “别和我说学校里的比赛，你去问问，维修车间里哪个在学校里的时候不是佼佼者，哪个没有获过几个这样那样的奖项。”那位姓楼的女主管很不客气的训斥让师兄们两个都红了脸。 “企业有企业的规定，记住，这里是职场，不是象牙塔里的温室。在这里，学会服从是第一课，讨价还价只会让你寸步难行。” 主管的话语如同寒风中的利刃，直刺而来，他们毫无反击之力。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选择忍耐，毕竟他们是代表学校来到这里实习的。老师不在身边，“学会服从”四个字，让他们哑口无言。按要求各自去了自己的工位，心中五味杂陈。 好不容易熬完了一天，闻佳宁无精打采，机械地收拾着桌上的物件。 就在这时，学长孙煜达如同及时雨般出现，深知他们今日的不易，诚邀二人共度晚餐。 学长请客吃晚饭肯定是要去的。三个人来到了一家温馨而又不起眼的小面馆，店内灯光柔和，三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很快便摆上了桌，蒸汽缭绕间，似乎连空气都染上了几分温暖。 孙煜达已经从职高毕业十年，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女儿，看着学弟学妹，有一种老父亲的深沉。 他自嘲道：“职场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们看我，十年了，我努力拼搏的十年，依然是一名机电工人。长年累月地加班，重复地做着二级维护工作。但是，这就是工作，我们用重复的劳动来换柴米油盐。” 孙煜达的手很粗糙，清洗之后依然留着一点机油的痕迹。他用筷子捞起一大筷的面条，哧溜哧溜地吸进了嘴巴。 他说得很直接：“人家主管也不是针对你们排挤你们，有一点她没有说错，按照你俩的资历，确实还不够格直接上手。4S店有这样的规矩，不单是为了规矩而规矩，更是对客户的一份承诺与责任。你们知道吗，每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在4S店里，都得先经历一番轮岗的洗礼。不论是前台接待，还是零件管理，甚至是洗车工，都需要有人去负责完成的。” 奇怪，孙学长明明说的是和楼主管说得差不多的意思，偏偏闻佳宁和张强就觉得学长说得对，之前心塞郁闷的理由，居然全都能接受了。 “你们起点比我高，以后可以去读大学，可以成为技术骨干。你们一定要抓住机会，脚踏实地，才能走得更远。当年我淘气，不肯用心读书，现在只能这样了。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人家当年踏踏实实地读书，不仅考上了大专，现在还是我们江省的青年工匠，五四奖章的获得者。他也是你们学长，你们可得向他看齐。” 两个小的连连称是，并且嘴甜地说，“孙学长维修技术好，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孙煜达的眼神里闪烁着鼓励的光芒，他的话语如同春风化雨，悄悄滋润着两颗沮丧的心田。让他们觉得是自己狭隘了。 两个人一合计，决定要重振旗鼓。他们相信，在任何一个平凡渺小的岗位，他们都可以学到新的东西。他们决心，无论做什么，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不能堕落学校的名声，不能堕了竞赛队的形象。 第24章 打开局面 心情一旦转变了，干起活来就觉得有意思了。 前台，这个看似简单实则繁琐的岗位，成了闻佳宁学习与成长的起点。 接电话要先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再询问对方的信息；接听电话要用左手拿电话筒，是因为右手要执笔进行记录；话务员的桌上放一面镜子，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持微笑……前台的几位小姐姐，很愿意提点这个虚心认真的学生。主管安排的师父邱夏夏，更是把自己工作中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闻佳宁。 这样的日子里，闻佳宁如同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一切，将前台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份温情，都小心翼翼地珍藏于心。 每当电话铃声响起，她总是以最温柔的声音接起，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用心地露出八颗牙，每一个细节都力求把学到的电话礼仪和客户沟通技巧实践起来。 而张强，这个浑身散发着青春活力的青年，对待交车区的简单工作，就像在对待一场比赛，全力以赴，不敢懈怠。每当有客户前来取车，总能看到他站在门口，面带微笑，热情地与客户打招呼，那份殷勤与热络，让每一个客户都对他印象深刻。客户们纷纷对这个充满活力、细心周到的小伙子赞不绝口，有一次，甚至有一个客户，特意在公司的服务反馈栏里，表扬了这个热情的小伙子。 杭城交通职业高级中学两名学生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就连主管都对他们有了笑脸。 上班有上班的努力，下了班，也要继续努力。 二师兄自知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他的理想，就是在高三的时候，拿下省赛、冲进国赛。按照江省的招生政策，只要能在技能大赛国赛中获奖，就可以保送进对应专业的大专。张强对于自己一窍不通的英语以及稀巴烂的数学很清楚，如果不走竞赛路，单纯考自己裸考，那无论如何，是考不进的。 当吴教练不在的时候，二师兄也是很有师兄范的：“我只想通过比赛保送进大学，混个大专文凭，你不一样，你可以直接考本科，也可以以后专升本，以后还可以读研究生。现在语数外都抓紧一点，要争气一点。” 哪怕没有二师兄的催促，闻佳宁也是勤勉学习的。因为，有一个宋畅在鞭策她呢。 说来也奇怪，一直住校的宋畅，突然提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决定——申请通校一个月。 理由是近期学校的宿舍环境让他难以入眠，他需要一个更加安静、有利于学习的环境。考虑到宋畅一直以来的霸榜全校第一的成绩，以及从无违纪的好学生形象，学校很快就同意了他的申请。 于是，宋畅每天放学后，“顺便地”化身成了闻佳宁的私人教师。 从语文的诗词歌赋到数学的逻辑思维，再到英语的异国风情，宋畅的讲解永远都那么清晰明了，他出的小试卷，总是让闻佳宁略显抓狂又能跳一跳够得上。 转眼间，又一个周末来临，金佳梦急不可耐地向大家展示她的唱跳。 她选择了一首王心凌的老歌《爱你》。当活泼动感的音乐响起，金佳梦随着旋律起舞，她的歌声甜美，舞步轻盈，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地诠释着歌词中的柔情与活力，让整个空间都弥漫着青春与浪漫。 闻佳宁由衷地为好友自豪，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我这次真的是有心了，你们知道吗，我上厕所都是跳跃着去的，无时无刻不在琢磨动作。”金佳梦说，网络唱跳比赛的第一轮要求上传自己录制的唱跳作品，并且进行网络投票，胜出的选手进入第二轮。 “还有三天，上传作品就要截止了。我对我自己拍的视频还是不太满意，佳宁，你视频拍得好，要不你帮我拍一段？” “不不不，我拍拍我姐干活还行，跳舞我可拍不出那种美感。” 闻佳宁连连摆手，不过她推荐了何坤。何坤一直都爱好拍摄，是学校传媒部的部长，他之前拍的作品，还获过不少奖项呢。 对呀，怎么把何坤给忘记了，赶紧联系。 事实证明，专业的事情，就是要让专业的人来做的。何坤一来，就提出了新的拍摄方案。 何坤认为音乐就是要后期配，不然唱跳过程中，气息不稳，声音效果远远体现不出平时的唱功。金梦佳提出，后期配音的话，那样会不会让唱和跳有点脱节，效果反而不那么自然。 王玉兰自豪地表示：“这个你放心，我们传媒部的后期剪辑不是我吹牛，音乐卡点绝对精准。” 喜得金佳梦一把抱住王玉兰：“我真的太爱你们了，那拍摄和剪辑，都拜托你们了。走走走，我请大家喝奶茶~” 金佳梦的甜嘴巴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甜死人不偿命。 平时能说会道的何坤，脸都红了。 何坤提出的第二个大举措，是不能在同一个室内环境里一镜到底，那太呆板了。应该在不同的户外场景里唱跳多遍，然后剪辑穿插起来，让画面变得更为丰富多变，这也非常符合这首歌的动感基调。 就是现在这个天气，大家都还穿着羽绒服，要穿着单薄的舞蹈服在户外唱跳，那也太冷了，会冻坏的。 “我不怕冷，我能跳的。”在自己热爱的歌舞上，金佳梦绝对是吃苦耐劳的劳模典范。 要选景、要准备衣服、要反复拍摄，按照何坤的方案，这个周末，基本就做不了任何其他的事情了。 最后是善解人意的王玉兰拿的主意，兵分两路。金佳梦、何坤、王玉兰、王玉昊一队，负责拍摄和剪辑，帮助金佳梦完成作品。闻佳宁和宋畅一队，负责认真学习，积极提升闻佳宁的学习成绩。 闻佳宁有一种把自己的“旧爱”完全扔给了“新欢”的“渣男感”，这种愧疚感让她欲言又止。 王新欢大概把这解读成了一个被迫学习的学渣的痛苦，赶紧安慰：“我知道你肯定是想和我们一起去拍摄的，但是，你最近都没有在学校上课。你可是第一名啊，我们班的颜面还是要靠你撑着的，你坚持啊，可不能掉下来，被别的班看扁了。” 金佳梦也说：“你好好学习啊，坚持住，我视频一出来，第一个先给你看。” 第25章 销售部会议 “Oh, bye少說一點想陪你不只一天 多一點讓我心甘情願愛你……” 零点，闻佳宁的手机闹铃准时响起了王心凌的歌声，准确说，那应该是由金佳梦翻唱王心凌的歌声。 立即从被窝里坐起来，揉揉眼睛点亮手机，闻佳宁熟练地翻到网络唱跳平台，点击网络投票。第一轮唱跳作品的网络投票，从零点就正式开始了。作为金佳梦的铁杆粉丝加闺蜜，她必须在第一时间投上第一票。 “Hoh, baby情話多說一點想我就多看一眼 表現多一點點讓我能真的看見e on,e on) Oh, bye少說一點想陪你不只一天 多一點讓我心甘情願愛你 ……” 甜美地歌声、动人地舞姿，再看，也依然美得让人挪不开眼。闻佳宁毫不犹豫地选中355号金佳梦《爱你》，点击投票。 投票成功后，马上去看得票数：06票。闻佳宁有点沮丧，居然不是第01票，又有点开心，这个半夜零点，居然有这么多人给闺蜜投票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局。 闻佳宁一兴奋，久久没能睡着，居然忘记了设置早上起床的闹铃。当她从床上跳起来，疯一样地跑下楼，饿着肚子打车到达4s店的时候，刚好可以卡着最后一分钟完成了打卡。 销售部今天的早会，很明显比平日里要隆重一点。 闻佳宁冲进4s店的展厅，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闻佳宁的师父邱夏夏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赶紧到她身边坐下。 销售总监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他站起来，两手在空中一压，会场立即就安静下来。 春季的这个车展，是销售部一年当中最大的盛事，销售总监尹奇峰一口气讲了半个小时，从这个车展的重要性，到车展布置的各项工作，到要注意的方方面面，口若悬河。 闻学渣习惯性地思维跳跃了一下，销售总监不亏为销售总监，这么能讲。企业里的这些能说会道的销售员们，如果和学校的老师们PK一下，谁会更能讲一点呢？ “时间紧、任务重，车展的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容有一点差池。但是公司给的政策也非常好，无论是谁，在车展期间销售的车辆，提成比平时多一个百分点。” 尹总监的声音抑扬顿挫，员工们的掌声热烈激动，闻佳宁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事实上，她对于一个百分点，完全是不关心的。准确地说，是完全没有啥概念的，但是她没有想到二师兄居然也跟着激动了。 “总监，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张强说，“我们实习生，也可以参与销售吗？如果我们成功交车了，也可以有提成吗？” 销售总监和煦地笑了，他肯定到：“我们销售部，是一个大家庭，大家齐心协力，把车展办好。实习生，也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员，如果有成交，当然也是可以有提成的。” 不管怎么说，二师兄有志向要用销售业绩来证明自己，闻佳宁必须得全力支持的。 根据从邱夏夏那里学来的销售技巧，两颗脑袋碰到一起，开始分析自身的优势，并决定依靠自身的优势确立销售方案。 优势当然就是最近闻佳宁和张强，都获得了客户的一直好评，那就要把这些客户资源用起来。说干就干，下班后，闻佳宁和张强还在努力地和客户一一沟通。 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客户本身就是车主，已经有一辆车了，怎么会再买一辆呢？ 闻佳宁和张强，也很用心地向身边的家人和亲朋好友介绍了现在公司以“春天”为主题的车展，很可惜，本来有车的已经有了，没有意向买车的，也不会因为他们的一句话下单买辆车。毕竟买车不可能如同买颗白菜那么随意的。 他们甚至特意回了一趟学校，和老师们聊了这个话题，也没有在老师中找到一个意向客户。 吴立江看着自己的憨憨爱徒，无奈道：“还有一个多礼拜，你们就要回学校了。你们就用这点时间，用心看，用心学就可以了。尽量多帮忙，少添乱，至于业绩这种，你们不必考虑的。” 教练的态度，让两人很是失落。 如果说市赛让自己的自信心爆棚，那么这段时间的实习，真正认识到了原来自己如此渺小，在职场，想要做出业绩来是如此之难。 春天主题的车展盛况空前，在电视、电台、报纸、网络广告的联手轰炸下，每天来车展的人流量很大。销售部的每一个销售员都使出了浑身解数，热情地接待着来宾，耐心地和意向客户进行洽谈，看到同事们时不时有成交，闻佳宁和张强心痒难耐。 张强的工作岗位在交车区，看着人来人往，而他只能管理那把钥匙，只能为车主们引导车辆的方位。闻佳宁也一样，她得坚守住那部电话，眼看着意向客户来了，她也只能在自己的岗位上眼巴巴地看着。 展厅里人来人往，闻佳宁不方便拿出自己的手机，只能借着上洗手间的空隙，掏出手机去看一看唱跳比赛平台。看到金佳梦的票数在蹭蹭蹭地往上涨，闻佳宁就开心，看到票数有所落后，闻佳宁就紧张，真恨不得自己一天可以投500票。 现在金佳梦的总票数排名在第28名。按照比赛规则，前30名可以进入到线下的第二轮比赛。 目前的前30名中，有一位还是有点小名气的歌手，一直牢牢占据第一名，还有两位，是音乐学院的大学生，排名也一直遥遥领先。还有多名参赛者，都有自己的专业运营团队。在这种情况下，金佳梦一个学生，能靠同学的协助下，能走到第28名，实属不易。 当然，只有学生的团队，也是团队，可能没有那么专业，但胜在敬业。 据说为了做《爱你》的唱跳视频，何坤连续熬了两个通宵，那是一帧一帧地抠出来的精品。而且作品上线后，传媒部那是全员出动，不遗余力地为金佳梦摇旗呐喊。如果不知情的人，绝对认为金佳梦也是杭城交通职业高级中学的一名学生。 俞一宽他们也没有少出力，连杜莎莎都在朋友圈发了链接，说为初中同学打call。 大家都这么给力，真希望最后投票截止的时候，金佳梦的票数不会掉出30名。 脑子里想着投票的事情，太专心，闻佳宁一头撞到了销售总监。 “啊，对不起，尹总监。”闻佳宁退了一步。 “在想什么啊，这么入神？”尹奇峰的脸上，总是带着宽和的笑容。他不仅没有责怪这个冒失的实习生，反而循循善诱道:“年轻人要开动脑子，看看有没有好的点子，为我们的车展添彩。” 闻佳宁突然脑子一热，说：“尹总监，我有一个建议。” …… 第26章 这事双赢 把金佳梦的唱跳视频展示给对方看，然后拜托对方给自己的闺蜜投一票，这事，最近闻佳宁没少干，都熟能生巧了。 这不，闻佳宁熟练地向尹总监展示视频后，突然有点不自信起来：“尹总监，您看，她是不是跳得挺好的？” 看销售总监的脸色不置可否，闻佳宁又补上一句：“您看，她的这个风格，和我们的春天主题还是蛮吻合的，无论是拍摄的背景，还是唱跳本身，都很吻合啊。” 闻佳宁最近给闺蜜到处拉票的事情，其实不是什么秘密，就是没有想到这娃居然敢直接找自己拉票。尹总监不动声色，“她是你的同学？好朋友？你想要我给她投票？” “对！”闻佳宁点头，又猛地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说，她的风格，很符合我们车展主题。” 一个十几岁的毛丫头，在久经沙场的职场精英面前，真不够看的。但是莫名他有点喜欢这样纯粹的学生娃，他想看看，她能说出个啥来。于是他饶有兴趣地在边上洽谈工位坐了下来，示意闻佳宁也坐下，然后继续不动声色地问：“对，很适合。然后呢？” 豁出去了，闻佳宁咬咬牙说：“如果我们请金佳梦来现场表演的话，气氛一定会非常活跃的。” 确实，这一点，闻佳宁是有信心的，毕竟金佳梦大大小小主持过那么多场学校的活动和典礼，每次她总是能完成得非常好。连初中的校长都赞过金佳梦的台风是非常稳的，说她天生就属于舞台。 但是金佳梦毕竟只是一个学生，这么大型的车展活动，领导不同意也很正常。这点闻佳宁是有思想准备的。她没有想到自己大胆的突发奇想，居然会得到销售总监的支持。 “首先，你要确定金佳梦愿意来车展演出。” 这点，闻佳宁很有把握，快十年的闺蜜默契，让闻佳宁确定金佳梦一定愿意来的。“就是只能周末，平时她住校出不来。” “其次，”尹奇峰习惯性地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你知道的，我们的车展，最开始的方案里没有这个环节，所有也没有对应的预算。也就是说，金同学来表演，只能作为活跃气氛，给车展暖场的公益活动，我们只能提供餐饮、伴手礼和少量交通费。其他舞台道具等等，都需要她自己提供。当然，公司可以适当地引导客户们为她投票。” “没事没事，她演出不要钱的，有投票就够了。”闻佳宁想都没想，就帮金佳梦做了决定。 事后，二师兄对此有不同意见，演出收取费用是很合理的啊。再说了，当然应该争取一下，谈判一下不是，万一可以赢得一点福利，那也是好的呀。不过很快，二师兄又觉得闻佳宁也没有错，因为尹总监说得很直接很真诚。如果对方真诚地给出了条件，也真诚地回应，往往能形成良好的合作。反之，如果过于计较，反而就会不美。 两人坐地铁到了朝晖站，又一起下了车，打算分头坐公交车回家。张强突然犹豫问闻佳宁，愿不愿意再努力一次。 原来二师兄始终耿耿于怀未能在实习期间做出销售业绩来证明自己。 当他看新闻，知道江省工业大学开设了新校区，在校大学生人数将会超过20000人，教工人数也将扩充到3000多人。两个校区相距30公里，这么多的教工，两个校区之间的通勤肯定是需要车子的。二师兄认为这里面一定是有商机的。 “只要有需求，就会有买卖，对不对？”看着二师兄亮闪闪的眼睛，闻佳宁决定舍命陪君子。 大学的校门是开放的，进门倒是容易。 学校真心有点大，两人足足走了有10分钟的样子，沿途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校长办公室所在的楼。但是还没找到校长办公室，就受到了阻拦。 “我们是学生，我们要找校长说点事情。”闻佳宁忐忑地说。 没有想到马上就被放行了，还特意告知说，今天校长在，校长的办公室，在605。 二师兄小声叮嘱闻佳宁，你怎么能说我们是学生呢，我们是4s店的员工，来谈业务的。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江省工业大学的校长可是正儿八经的正厅级干部。若不是两人误打误撞打出了学生的名义，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见到大学校长。估计工作人员以为是本校的学生，学生找老师，找学校领导，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和级别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没有理由拦着他们。 张强一马当先，学着4s店销售员们的架势，去和校长握手。 闻佳宁听师兄的话，立即改了口，她开门见山：“校长您好，我们是申通汽车4s店的员工，我们公司“遇见春天”大型车展正在进行中。知道咱们江省工业大学新校区要投入使用，肯定会有很多教工需要购买新车。所以就来和您谈谈，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校长一点官架子没有，“你们俩看着挺小，还是学生吧？” 两人只好承认：“是的，我们还是学生，现在是申通4s店的实习生。” 校长没有因为两个实习生的身份而轻视他们，可能是学校的老师天然对于学生的爱护，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很认真地听他们介绍了车展的情况。 校长肯定了他们对商机有着敏锐的嗅觉，他说，因为新校区要搬，通勤确实是一个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学校也有一定的买车补贴政策。也就是说，最近这半年，江省工业大学确实会产生不少买车的需求。而且申通以别克车为主，价位从十几万，到二三十万，四五十万都有，可选余地大，非常符合老师们定位和需求。…… 直说得两个人心潮澎湃。 “但同时，现在也是一个特殊时期，老师们的时间太紧张了。”原来新学校下半年就要投入使用，现在的教工们一人干着两个人的活，事情非常得多。很多老师没有周末，连续加班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此时要抽时间去逛车展，选车、洽谈，对老师们来说，是有难度的。 校长沉吟道：“你们公司离我们学校还是有点路的，地铁过去虽然方便，但是来回也要不少时间。所以老师们买车，可能会选择等到暑假里再陆续进行……” 暑假再买车的话，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么。张强一想到再过一周多，就要结束实习离开4s店了，就着急。他头脑一热，脱口说：“那如果我们把车展开到大学里来呢，老师们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在校园里逛车展选车了呀。” “那感情好。当然，这是一件大事情，你们回去好好和领导汇报一下，如果真的可行，我们学校可以提供场地。” 两人兴奋地回到公司，以为可以开始大干一场，却没有行到，被主管一盆水浇了个透心凉。 “拜托你们动点脑子，有点常识。你们知不知道一场车展的场景布置、车辆允许、人员配备等等总共需要多少成本？你们异想天开，突然让公司换个地方开车展？……” 看得出来，楼主管这次是真生气了，不自觉嗓门邦邦响。 邱夏夏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问怎么回事，连忙把这个小徒弟给领走了。 第27章 暖场的节目 来自职场的打击让二师兄张强颇为郁闷。 闻佳宁则郁闷着另外的郁闷，金佳梦的网络排名投票排名，在往后退。昨天退出了30名，今天已经第42名了。闻佳宁那个急啊，反复地和闻爸闻妈说，遇到了来买肉的老客户，一定要提醒一下，每天都可以投一票的，要提醒大家每天坚持投。 但主人公金佳梦是完全不知情的，因为她住校，一周没有手机。怕影响她学习，也觉得让她急也没有用，所以周四金佳梦用学校座机电话打来是，闻佳宁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了。 到了周五，一群少年少女聚集到一起的时候，金佳梦的网络排名已经第45名了。 杜莎莎安慰大家：“别太在意，如果认真，你就输了。这种投票，都是被资本操控的。我们只是学生，参与一下就行了，45名也不错，很靠前了。真要进入前30名复赛，那是不可能的。……” 王玉兰立即就不干了，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听到杜莎莎还在细声细气地“婊”现，王玉兰直接就开飙：“什么叫不可能进前30名复赛啊，这只是你的心愿吧。你嫉妒佳梦，见不得人好对吧？” 她对着俞一宽问：“我对佳梦很有信心，她那么美，跳那么好看，一定会进入下一轮的。你觉得呢？你认为她能进入前30吗？” 王玉兰是很懂怎么戳人心的，果然，俞一宽表示自己也很看好金佳梦，相信金佳梦能进入前30后，杜莎莎破防了。 杜莎莎VS王玉兰，两个人的嘴巴都厉害，你来我往，差点都要动手了。结果阻拦的，也就是一个俞一宽，其他人，都很有默契地用眼神谴责了杜莎莎。俞一宽无奈，只好拉着杜莎莎先走。 金梦佳倒是没有太在意排名，她说，进不了就进不了吧，努力过了就好。她表示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请大家一起去吃烧烤。 闻佳宁说了去4S店表演的事情，问那还去吗？金佳梦激动地抱了好闺蜜，“你对我太好了，给我安排了高端局啊。去，当然去，必须去啊。” 周末的车展现场人头攒动，光洁的展车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销售顾问们正热情地向潜在客户介绍着。在展厅中央的小舞台上，金佳梦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耳返。她穿着与一身白色打底，浅绿修饰的清新演出服，脸上是精心描绘却不过分夸张的舞台妆，眼神里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闻佳宁紧张地攥着拳头站在舞台侧后方，目光紧紧追随着闺蜜。她看到金佳梦的目光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最终精准地找到了自己，随即露出一个熟悉的、充满信心的笑容——那是她们十年闺蜜默契的无声信号。闻佳宁的心瞬间落回肚子里，她知道，面对着舞台，金佳梦永远可以那么稳。 音乐前奏响起，是金佳梦精心改编过的、充满春日活力的流行歌曲。当第一个音符伴随着她清亮而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响起时，原本嘈杂的展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正在看车的顾客、正在讲解的销售、甚至原本认真洽谈中的客户，都不由自主地被这极具感染力的声音吸引，纷纷侧目望向舞台。 紧接着，金佳梦充满韵律感和爆发力的舞步瞬间点燃了现场。她的动作流畅精准，充满青春活力，每一个卡点都恰到好处，将歌曲中蕴含的春日蓬勃与希望展现得淋漓尽致。她的笑容极具感染力，眼神明亮自信，仿佛整个舞台和展厅都是她绽放光芒的天地。她不再是那个穿着校服的普通学生，而是一个真正的舞台掌控者。 “哇，这小姑娘跳得真不错！” “唱得也好听，元气满满的感觉！” “这是车展请的表演嘉宾？很有范儿啊！” “快看快看，跳得好有力量感！” 台下议论声、赞叹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停下脚步，举起手机开始拍摄。原本只是匆匆走过的客户，也饶有兴致地驻足观看。展厅的气氛肉眼可见地热烈起来，金佳梦的表演像一块磁石，牢牢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她精准的台风和毫不怯场的表现，让闻佳宁之前的“天生属于舞台”的评价显得无比贴切。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甚至夹杂着几声兴奋的口哨。金佳梦微微喘息，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喜悦的红晕，深深鞠躬谢幕。台下意犹未尽的观众纷纷喊着“再来一个！”。 这时，闻佳宁在邱夏夏的鼓励下，迅速走上舞台。闻佳宁拿着麦克风，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微颤，却异常清晰：“谢谢大家喜欢我们金佳梦同学的精彩表演！她是本次‘遇见春天’主题车展的特邀暖场嘉宾！大家如果喜欢她的表演，想支持这位多才多艺的小姐姐，请扫描舞台两侧或者我手中立牌上的二维码，为她投上宝贵的一票！每一票都是对她梦想的巨大支持！” 舞台两侧巨大的LED屏幕适时切换，清晰地显示出投票二维码和唱跳活动网络投票活动的页面截图，金佳梦青春洋溢的参赛照片赫然在目。 金佳梦在舞台上和闻佳宁配合默契：“在这个春天，我很开心遇到了这么美好的舞台。您的投票助力我进入下一轮的舞台，帮我遇见我的春天。我也真心地祝福您今天能在这里遇到您心仪的爱车，遇见您期待的春天。” 台下观众的热情被引导。许多人立刻掏出手机，对着二维码“咔嚓”拍照。 “来来来，投一票！小姑娘真棒！” “我扫了，投了！跳得比王心凌还棒啊！” “妈，快帮我扫一下，我也要给这个姐姐投票！” 扫码、投票的动作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闻佳宁看到尹总监也站在稍远的人群外围，微微向她们点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和满意。 4s店展厅的客户来了又走，一波波地轮换，金佳梦不知疲累地上台，每一轮表演都极度用心。直到夜幕降临，金佳梦跳完了最后一次《爱你》，甜美的声音因激动而带着微颤：“谢谢大家！谢谢你们的掌声，更谢谢你们的投票支持！能在这个春天，在这个充满活力的地方为大家表演，是我的荣幸！”她的目光扫过台下为她亮起的手机屏幕，最终定格在闺蜜闻佳宁身上，眼底闪烁着感激的光芒。 金佳梦走下舞台，闻佳宁立刻扑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太棒了佳梦！你简直是巨星！你看到没，今天票数‘噌噌’地涨！”她迫不及待地把手机屏幕亮给金佳梦看，从上线开始投票到现在，今天是票数增长最多的一天。 金佳梦看到排名，第29名。之前一度掉到40多名，以为无望了，没有想到又回到了前30名，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和暖流瞬间淹没了她。她用力回抱闻佳宁，声音哽咽：“宁宁，谢谢你……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她明白，这场成功的表演和极具攀升的票数，是尹总监给予的机会，是她自己努力的绽放，更是闻佳宁这个“铁杆闺蜜”不遗余力、甚至“厚着脸皮”为她争取来的。 闻佳宁拍着她的背，笑得灿烂：“傻丫头，是你自己争气！你看尹总监的表情，哈哈，值了！我们佳梦的春天，真的遇到了！”尹奇峰看着两个激动相拥的女孩，嘴角微微上扬。这个突发奇想的“公益演出”，效果远超预期。那个叫金佳梦的女孩，确实有股能点燃气氛的魔力。而眼前这纯粹的热忱和成功的喜悦，也让他觉得，偶尔打破一下常规，支持一下年轻人的梦想，感觉……还不赖。 他转身离开时，听到闻佳宁兴奋的声音：“快看！第28名了！” 第28章 共同进退 两闺蜜在地铁上叽叽喳喳聊个不停，二师兄一直精神恍惚。 细心的女孩们很快就发现了他的情绪，很耐心地询问之下，张强说了实话。 当时金佳梦在台上跳得正酣，现场气氛一片大好的时候，江省工业大学校长室来了电话，问：和学校合作的车展事宜，申通公司考虑得怎么样了？是否有合作意向。 鬼使神差，张强说肯定要合作的呀。然后对方就约了明天去学校详谈。 一边答应了工业大学，一边4s店压根没有去学校办车展的可能，一切都是张强在中间一厢情愿，阳奉阴违。 闻佳宁瞪大了双眸，满是不可思议地感叹：“你这胆子，也未免忒大了些。那现在，咱们要怎么收场？” 张强耷拉着脑袋，神色黯然：“明天是周末，我轮休，祸是我闯出来的，明天我去大学那边，诚心诚意地赔个不是，任凭他们数落。我一定骂不还口，虚心接受一切指责，诚恳道歉。”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本是绝佳的机会，多好的商机呀，就这么拱手让人，实在是心有不甘。”面对着两位比自己低一届的学妹，张强情绪难抑，眼眶不自觉地泛红。 看到二师兄这个模样，闻佳宁感同身受，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侠肝义胆之情。 “二师兄，我与你共同进退，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闻佳宁心中早已默默酝酿好了道歉的言辞，一遍遍在心底提醒自己，无论校长怒气多么冲冲，言辞何等犀利，自己都必须以一颗谦卑之心全盘接纳，真诚致歉，毕竟，这次确实是自己和二师兄太冒失了。 然而，世事往往不按常理出牌，他们连校长的面都未曾见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是几位学校学生会的骨干成员，带着几分青涩却又不失干练的气息。 原来，学校即将与一家汽车4S店携手举办一场盛大的车展，这个消息被消息灵通的学生会知晓了。这位年轻而富有激情的学生会主席，主动请缨，揽下了这项重任。 虽说只是学生干部，但是和闻佳宁、张强这两个才念高中的实习生相比，已经念大三的学生会主席李国涛身上已经具备了成年人的稳重。 “我负责和贵公司沟通，方案我们可以协商，有需要校方各个部门配合的地方，直接和我说就可以，我负责去协调。”李国涛递给张强一份文件，诚恳道:"这是我们简单规划的方案，当然，是很不成熟的，请多多指教。" 两只小菜鸟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喉咙里想要拒绝并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同样是学生，大学生做事真的太不一样了。闻佳宁努力抑制住滔滔的仰望之情，和师兄交换了一个眼神，壮着胆子说：“那这份文件我们拿回去研究一下，也和领导汇报一下，然后再和您约时间详谈可以吗？” 李国涛忙说可以，他说，应该这么操作的，期待进一步的商谈，预祝合作愉快。 他们一直把两名实习生送出了楼道，李国涛边上的女生部部长还不忘叮嘱：“我们部门参与过很多大型活动，希望车展的当日，能给我们部门一个实践锻炼的机会，礼仪接待工作，可以由我们部门来负责，” 回公司的地铁上，闻佳宁和张强捧着那份来自大学学生会的方案看，越看越觉得大学生到底有水平。方案做得有模有样，场地规划、时间安排、学生会各部门分工、预期效果分析……远比他们当初脑子一热的“在校园里开个车展”的设想成熟得多。 再好的方案，此时对她俩而言，感觉也像捧着颗定时炸弹。 “完了完了，这咋整？”张强愁眉苦脸，“本来只是道歉了，事情就结束了。现在倒好，还拿了人家的方案回来……这谎越撒越大了！” 闻佳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师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这事‘圆’成真的！先去找我邱师父！” 当两人重返4S店之时，午后阳光已斜斜洒落。展厅内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金佳梦刚好完成了一场精彩的演绎，如同璀璨星辰般吸引着众人的目光。王玉兰与何坤等人簇拥在金佳梦身旁，脸上洋溢着激动之色，正热烈地交谈着，分享着比赛网站上票数快速蹿升的喜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期待。 看到闻佳宁和张强脸色不对地回来，金佳梦立刻关切地迎上来：“宁宁，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大学那边……挨骂了？” 闻佳宁摇摇头，低声快速地把情况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那份详尽的方案和学生会的态度。 “我的天！”金佳梦捂住了嘴，旁边的王玉兰和何坤也听得目瞪口呆。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闻佳宁抓住金佳梦的手，“佳梦，你先演出。师兄，我们去找邱师父！” 邱夏夏，一位在4S店售前岗位上默默耕耘的普通员工，自打收下了闻佳宁这位徒弟后，便以一颗细腻温柔的心，无微不至地呵护着这位求知若渴的小实习生。随着时间的流转，闻佳宁对她的信赖与依恋，如同春日里的嫩叶，日复一日地茁壮成长。 当两人匆匆寻至邱夏夏身边时，她正礼貌而周到地送别一位前来咨询的客户。目光掠过他们略显慌乱的身影，邱夏夏的眉宇间轻轻蹙起一抹温柔的疑惑：“怎么了？看你们这副急匆匆的模样？” 闻佳宁轻轻将那份从大学带回的方案递至邱夏夏面前，随后如同竹筒倾泻豆子般，将事件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叙述开来。 从他们如何以4店员工的身份去学校谈生意，到不幸被慧眼如炬的校长识破只是实习生；从楼主管毫不留情地否决了他们的方案，到他们一意孤行的私下应允；再到学生会的意外介入，直至眼前这份承载着诸多希冀的方案，每一个细节都毫无隐瞒。 邱夏夏的面容随着闻佳宁的叙述逐渐凝重，她迅速翻阅着手中的方案，目光在字里行间跳动，从最初的惊讶迅速转为深深的思索。 “邱师父，求求你帮帮我们！”张强几乎要哭了，“我们知道错了！但现在……现在只有尹总监能拍板了，我们直接去找尹总监行不行？” 邱夏夏合上方案，严肃地看着他们：“不行！越级汇报是职场大忌，尤其是在你们已经犯了错误的情况下。” “你们之前已经被楼主管训斥过，如果现在越过楼主管向尹总监汇报，这不仅会让楼主管难堪，更会让尹总监觉得你们毫无规矩意识。” “那怎么办？”闻佳宁知道邱师父是在教她怎么做人怎么做事。她感激的同时，心也沉到了谷底，“如果我们去找楼主管，肯定会被否了方案，而且又会被骂的。” “那不一定。”邱夏夏的语气缓和下来，“楼主管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通情理。她严格，是因为她要为整个部门负责。这件事虽然你们做得离谱，但这份方案……” 她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文件，“这个方案还是做得不错的，确实有想法，而且机会难得。” “走，我带你们去找楼主管。你们应该诚恳认错，然后，把这份方案递交上去。应该把这当成一个‘补救’的机会，而不是一个‘谎言’的延续，好好跟她谈。” 第29章 操场上的车友会 楼主管的办公室里，气氛有点压抑。 闻佳宁和张强站在邱夏夏身后，垂着头，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又陈述了一遍，包括他们所有的错误和冒失。 楼主管靠在椅背上，手指抚过手机壳，脸上看不出喜怒。 听完后，她又认真地看了方案，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压力：“张强，闻佳宁，你们知道你们的问题在哪里吗？” “知道！我们擅自承诺，撒谎，不懂规矩，异想天开……”张强抢着回答。 “不止。”楼主管打断他，目光锐利，“你们最大的问题是，只凭一腔热血，缺乏对现实成本和公司运作的基本敬畏。把车展‘搬’进大学？说得轻巧！场地费、车辆运输费、安保费、人员调配、时间成本……你们算过吗？” “车展有车展运作的规则，公司从上一年度就开始做计划，是集全公司之力的一项大活动。这不仅仅是一场销售活动，也是企业形象的一次展示。如果企业的员工，突发奇想、自作主张，很可能会给企业带来巨大的风险……” 面对楼主管，两人哑口无言，头垂得更低了。 “当然，”楼主管话锋一转，拿起了邱夏夏放在她桌上的那份学生会方案，“你们这次带回来的这个东西，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她仔细翻看着，“江省工业大学学生会……方案做得有模有样，考虑得比你们周全多了。场地、时间、工会参与、学生会负责宣传联络……他们很有诚意。” 闻佳宁和张强惊讶地抬起头，看到楼主管脸上并非全然的怒意。 “主管，”邱夏夏适时开口，“虽然这两个孩子闯了祸，但不可否认，这个商机是值得抓的。目前来看，对方的合作意向是明显的，态度也很积极。” “而且，精准定位大学教职工这个潜在高端客户群，确实是个新思路。传统车展成本太高，我们或许可以……换种更轻量、更有趣的模式？” 楼主管看向邱夏夏，又看了看面前忐忑不安却眼神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两个实习生，沉吟片刻：“说说看。” 邱夏夏显然在路上已经快速思考过：“如果我们不做传统的大型车展布置，联合校方工会和学生会，搞一个‘遇见春天车友嘉年华’！邀请我们现有的别克车主，把他们的爱车直接开到大学操场，按车型分区停放。这解决了运输成本和展车问题。场地是现成的，学生会负责基础秩序和引导。我们4S店派出销售顾问和技术顾问现场办公，设立咨询点和简易洽谈区。” 闻佳宁觉得自己的世界，被邱师父打开了一扇大门。之前，她最佩服的专业大佬是吴教练，现在必须是吴教练和邱师父。 在闻佳宁敬佩的目光里，邱夏夏越说思路越清晰：“重点是增加互动！设置一些汽车主题的小游戏，比如趣味绕桩、轮胎知识问答、快速换胎体验、甚至儿童绘画区，让孩子们画一画心目中的车。邀请金佳梦同学再来暖场表演，活跃气氛。……” “总之，是可以把‘卖车’变成‘玩车’和‘交流’，降低老师的时间成本，吸引教工家庭参与。成本可控，形式新颖，精准触达目标人群！” 闻佳宁和张强听得眼睛发亮！ 厉害呀，邱师父就是邱师父，这脑子也太好使了！ 这个主意太好了！既解决了成本问题，又保留了核心的“校园对接”概念，还更有趣！ 楼主管认真地提出了一些问题，又翻看了学生会的文件，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这个思路……有操作性。邱夏夏，这个项目前期暂由你来负责，你带着他俩整理一个更详细的可行性报告和初步预算，重点突出‘轻量化’、‘互动性’和‘精准获客’。” “闻佳宁、张强，你们负责立刻联系学校，确认校方和学生会对这种‘嘉年华’模式是否接受，以及他们能提供哪些具体支持。记住，这次是代表公司正式沟通，任何进展和反馈，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不许再自作主张！” “是！主管！”三人异口同声，闻佳宁和张强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无比的感激。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销售部都围绕着“遇见春天车友嘉年华”高速运转起来。 楼主管展现了雷厉风行的一面，迅速协调了市场部、售后部、客服部甚至财务部的资源。邱夏夏牵头反复和校方商榷后的方案，得到了尹总监的首肯和资源支持。 闻佳宁和张强成了与学生会对接的“桥梁”。他们严格地遵守着楼主管的每一条指令，准时汇报，虚心请教邱夏夏。李国涛和学生会干部们展现了极高的效率和热情，场地批文、安保协调、校内宣传、志愿者招募都迅速落实。据说女生部对于礼仪接待任务，还进行了提前彩排演练。 金佳梦得知下一个周末自己要再次“出征”，在大学的操场上表演，兴奋得差点蹦起来。她尝到了在4s店表演的甜头，那是收获了一大波的粉丝啊，现在她的票数，已经在第25名啦。 10天后网络投票环节就要结束了，这个周末很给力，下有一个周末再认真冲一波就稳了。那可是有着上万人的大学啊，金佳梦难抑内心的激动，忙着给她妈妈打电话。因为金妈经常再家里念叨，要是以后我们佳梦能考进江省工业大学就好了…… 王玉兰、何坤等传媒部成员也主动请缨，承担了活动现场的部分拍摄和暖场视频制作。 终于到了活动当天。 江省工业大学宽阔的操场上，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几十辆不同型号、擦得锃亮的别克车整齐地停放在划分好的区域，宛如一场车主们的盛大聚会。巨大的“申通别克&江工大遇见春天车友嘉年华”背景板矗立在主席台旁。 学生会组织的志愿者们穿着统一马甲，精神饱满地引导着人流。女生部的礼仪队员们优雅地站在咨询台和游戏区旁。 闻佳宁被安排在“趣味汽车知识”桌游区。她穿着公司提供的POLO衫，扎着利落的马尾，脸上带着邱夏夏特训后的职业笑容，熟练地引导着感兴趣的老师和学生家庭参与问答游戏，巧妙地将车型知识和品牌理念融入其中。她不再是那个只接电话的前台小妹，自信和沟通能力在实战中飞速提升。 张强则紧跟着一位经验丰富的销售骨干老陈，在咨询区和简易洽谈区穿梭。他负责初步接待和引导，记录意向客户信息，并在老陈的指导下尝试解答一些基础问题。当看到一位带着孩子的年轻讲师对一款家用SUV表现出浓厚兴趣时，在老陈的眼神鼓励下，张强鼓起勇气上前，结合自己之前做的功课和实习观察，介绍了车辆的实用空间和智能安全配置。虽然有些紧张，但他的真诚和努力打动了对方，成功留下了详细的联系方式，并预约了后续试驾！这虽然不是最终成交，却是他实习以来最接近销售核心的一步，意义非凡！ 金佳梦的表演更是将气氛推向了高潮。在开阔的操场上，她青春活力的唱跳吸引了大量师生驻足，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王玉兰和何坤跑前跑后地拍摄记录。 今日最为妙趣横生的一幕，莫过于那些应车友会之邀而来的车主们。一见老师们对他们的爱车投以饶有兴趣的目光，他们便自然而然地转换角色，化身为非正式却满腔热情的“4S店代言人”。他们侃侃而谈，分享的是爱车在日常驰骋中的真实油耗，而非宣传册上冰冷的理论数字；他们细数点滴，道出的是车辆在实际使用中的长短优劣，每一句话都透着实战经验的光泽。 交谈间，他们与老师们自然地交换了微信，仿佛久别重逢的知己，话题从爱车延伸至各自的行业领域，那份真诚与热情，比起店内专业的销售人员，更多了一份亲切与可信度。 而当金佳梦那悠扬的歌声在空气中轻轻荡漾开来，这些车主们又瞬间变身成为狂热的粉丝，掌声雷动，欢呼声此起彼伏，那份对音乐的热爱与共鸣，让整个场景更添了几分温馨与活力。这一幕幕场景转换，流畅而自然，如同精心编排的剧目，却又比任何剧本都来得更加生动、真实。 尹总监和楼主管也亲临现场。看着操场上热闹而有序的场景，看着销售顾问们忙碌而有效地与潜在客户交流，看着闻佳宁在互动区游刃有余，看着张强跟在老陈身边认真学习实践，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尹总监对楼主管点点头：“这个‘嘉年华’，办得值。邱夏夏脑子活，这两个小的……闯祸归闯祸，倒是歪打正着，引来了个金点子。” 嘉年华圆满落幕。意向客户登记簿上留下了厚厚的信息，远超预期。虽然没有在活动当天实现张强梦想的“签单”，但他成功预约的试驾和留下的有效信息，以及在整个活动组织过程中展现的责任感和沟通能力，都获得了企业的高度认可。 第30章 回校训练 江省工业大学“遇见春天车友嘉年华”的圆满落幕，为闻佳宁和张强在申通4S店的实习画上了一个浓墨重彩的惊叹号。 那厚厚一沓的意向客户登记簿，操场上热烈的气氛，车主们自发的热情“代言”，以及金佳梦在阳光下活力四射的表演，都成为了他们实习经历中最闪亮的勋章。 实习期满总结会上，楼主管难得地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她肯定了邱夏夏这个师父带得好，更点名表扬了闻佳宁和张强。 “虽然过程充满波折，甚至犯过错误，但你们展现出的学习能力、解决问题的韧性，以及在‘嘉年华’中体现的责任心和沟通技巧，都超出了我们对实习生的预期。你们没有辜负学校和企业对‘工学交替’的期望。” 尹总监亲自到场，向他们颁发了实习优秀证书，并表达了希望他们未来能加入申通团队的期许。 带着沉甸甸的收获和满满的成就感，闻佳宁和张强告别了朝夕相处的邱师父、楼主管和4S店的同事们。邱夏夏和闻佳宁挥别，直接抹了眼泪。孙煜达用力拍了拍张强的肩膀：“小子，好好比赛！以后修车遇到难题，随时找我！” 走出4S店那扇熟悉的玻璃门，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闻佳宁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带给她挫折、欢乐、成长和意外收获的地方，心中充满了感慨。 “师兄，回学校得拼命备赛了吧？”闻佳宁笑着问。 “必须的！”张强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自信，“这次实习让我明白，我们现有的这点技术还远远不够，而且光有技术也不够，沟通、理解需求、解决问题，样样都重要！” 手机轻轻震动，闻佳宁一低头，惊喜浮现在了脸上，是金佳梦发来的消息——她成功晋级了！ “今晚我请客！吃烧烤，肉管够！必须都来啊！”金佳梦在“制造大明星”的群里豪气地发着语音，隔着屏幕都能听到语音里洋溢着晋级的兴奋和对朋友们鼎力相助的感激。 傍晚，熟悉的烧烤摊烟雾缭绕，香气四溢。闻佳宁、宋畅、张强、何坤、王玉兰、王玉昊、俞一宽，还有传媒部的几个核心成员都到了。 金佳梦穿着新买的亮片小外套，像只快乐的小鸟穿梭在朋友们中间，分发着饮料，脸上的笑容比炭火还明亮。 “干杯！祝贺佳梦晋级！”大家举着可乐雪碧，清脆的碰杯声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格外悦耳。 王玉兰撸着串，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还不忘快人快语：“真遗憾没看见杜莎莎的脸，啧啧，那肯定精彩得很！” “看她平时趾高气扬的，没有想到这么怂，直接‘隐身’，连面都不敢露了，估计是臊得慌！哈哈哈！”她模仿着杜莎莎当时“婊”现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俞一宽有些尴尬地推了推眼镜，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笑了。 金佳梦倒是摆摆手：“算了算了，她也为我投过票，我还是感谢她的。今天她不来也好，避免尴尬。大家开心点，最重要的事情是撸串。” 张强也难得放松，大口吃着肉串，和宋畅聊着竞赛队的趣事。 闻佳宁看着眼前这群活力四射、互相扶持的朋友，心里暖洋洋的。 烧烤接近尾声，金佳梦脸上的兴奋稍稍褪去，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愁绪。她凑近闻佳宁，小声说：“宁宁，我其实能否参加比赛还不一定呢。” “啊？出什么事情了？”闻佳宁放下手里的烤玉米。 “比赛组委会发通知了，第二轮是线下封闭式培训和录制，大概需要请假两周进组。”金佳梦叹了口气，“我爸妈……有点犹豫。” 闻佳宁了然。金家父母一直很支持女儿的兴趣爱好，但女儿考进了重高是他们的骄傲，学业始终是他们最看重的底线。而且金佳梦就读的省一中以管理严格、学业压力大著称，连续请假两周去参加一个网络唱跳比赛，在传统的父母和严格的校方面前，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我妈担心我功课落下太多补不回来，更担心学校不同意请假，影响毕业。我爸觉得这个比赛不确定性太大，投入这么多时间精力不值得。”金佳梦托着腮帮子，“他们其实也为我高兴，就是……顾虑太多了。你说，省一中的老师能同意吗？” 闻佳宁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急，这是个大好的机会，这么难都已经晋级了，放弃了太可惜！跟叔叔阿姨好好沟通，把比赛的专业性和你的规划说清楚……” 话虽如此，两人心中皆无十足把握，即便是有了学习小组中宋学霸这一强援，也难以完全驱散那份不确定感。 毕竟，金佳梦是依靠艺术加分才勉强进入重点高中分校，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她深知，若真要投身连续两周的封闭式训练，再加上之后接连不断的活动安排，自己好不容易在这片学霸林立之地挣得的一席之地，恐怕又要摇摇欲坠，滑落到那垫底的位置，重归“金学渣”的无奈境地。 无论什么样的心情，闻佳宁回家只要一看到小登登的小脸蛋，就忍不住想要去亲他，已经2个月的登登，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此时闻家小小的客厅里洋溢着温馨的喜气。闻爸闻妈特意煮了一大锅红鸡蛋，染得红彤彤的，用喜庆的袋子装好。闻佳宁帮着妈妈，挨家挨户给邻居们送去，分享这份添丁的喜悦。 “哎哟，谢谢谢谢！小登登长得真快啊，白白胖胖的，有福气！”邻居张奶奶接过红鸡蛋，笑得合不拢嘴。 小登登确实一天一个样，躺在婴儿床里，挥舞着小拳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偶尔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萌化了全家人的心。闻佳宁最喜欢抱着他，感受那柔软的小身体和纯净的奶香，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能被这小小的生命熨平。 双满月酒就是家里多炒了几个菜，登登爷爷奶奶也遵守承诺，只是用微信问候一下，并没有过多打扰母子俩的生活。 饭后，闻佳宇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儿子，脸上的温柔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思念和决心取代。她轻声但坚定地对父母说：“爸，妈，登登双满月了……我想带他去看看他爸爸。”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闻爸闻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神情——有心疼，有忧虑，也有理解。探监，这两个字本身就带着沉重的分量。带着这么小的婴儿去那种地方，路途奔波，环境压抑，他们本能地担心。 闻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闻爸按住了手。闻爸看着女儿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思念，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明白，这是女儿的心结，也是她作为妻子和母亲的责任感。 沉默良久，闻妈的眼圈红了，她别过脸去，轻轻点了点头。闻爸的声音有些沙哑：“……去吧。是该让他看看孩子了。孩子需要爸爸，他……也需要看看孩子。路上小心，照顾好登登，也……照顾好你自己。” 闻佳宇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用力点点头：“谢谢爸，妈。我会的。” 闻佳宁默默地走到姐姐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她知道，这个决定对姐姐来说意味着什么，对这个小家来说又意味着什么。生活的重担从未轻松，但家人的理解和支持，是支撑彼此走下去最坚实的力量。 小登登在睡梦中咂了咂嘴，浑然不知自己连接着血脉两端被高墙暂时阻隔的亲情。 第31章 步履不停 坐进了被窝，闻佳宁习惯性地给宋畅发短信：“感觉我姐的探监路不平坦，也不知道佳梦能否顺利地参加第二轮比赛。” 宋畅：“英语P20课文背熟，明天抽时间默写一遍，傍晚拍照发我。” 闻佳宁：“……” 她认命地拿出英语书。 宋畅从不讲道理，也不传授什么样的方法是好的。他就是能通过很简单的指令，让你去做，在做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掌握了知识点，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睡前花点时间背书，早上起来花个十几二十分钟再背书，确实是记忆的一个好方法。 校园的空气似乎都带着备战省赛的紧张气息。大师兄陈磊的训练强度已至巅峰，每天在实训车间一泡就是十几个小时。 吴立江教练像一座沉默而专注的灯塔，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眼神锐利如鹰，捕捉着陈磊操作的每一个细微瑕疵。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汽车维修赛项的省赛，不仅是通往国赛的入场券，更承载着陈磊和整个汽车维修项目竞赛队的荣誉与梦想。 闻佳宁和张强没有时间炫耀实习的成功，一进校就被竞赛队紧锣密鼓的备赛气氛感染。他们深知，作为竞赛队的一员，此刻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当好大师兄的“磨刀石”。 两人迅速切换到“陪练”模式，按照吴教练的严苛要求，一丝不苟地扮演着各种故障车辆的“车主”和“考官”，模拟赛场突发状况，陪陈磊一遍又一遍地拆装、诊断、排故。 实训车间里，机油味混合着汗水味，工具碰撞声、指令声、秒表滴答声交织在一起，锻造着属于工匠的专注与坚韧。 “佳宁，这个传感器的信号波形，你再给他模拟一次异常状态，要快，要隐蔽！”吴立江的声音带着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 “收到！”闻佳宁立刻在故障模拟台前操作起来，动作干净利落。她不再是那个初入车间手足无措的新手，一个多学期的学习和实训，让她对车辆系统有了更立体的理解，模拟故障也更加贴近真实场景。 张强则在一旁专注地记录着陈磊的操作步骤和时间，然后在复盘时一针见血地指出可以优化的环节：“磊哥，刚才拆这个卡扣，你多用了0.5秒，如果用吴老师上次说的那个角度，可以更快。”他憨厚的脸上写满了认真，那份在实习期磨炼出的细致观察力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 急促的脚步声在匠心楼里从远及近，王玉兰一见到吴立江在立即来了一个原地急刹。她探头探脑地打招呼：“吴老师好。” 吴立江点点头，吩咐几个学生：“先去吃饭吧，吃完再练。” 这幢楼叫匠心楼，汽车维修竞赛队的训练场地在四楼，平时王玉兰会在二楼平台处等她，或者帮她把饭打了，直接放在四楼竞赛队场地外的窗口。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到场地上来，还是第一次。 吴立江一走，王玉兰就一把拉住闻佳宁：“出事了，有人举报佳梦，现在网上很多人都在骂佳梦。” 金佳梦的网络唱跳比赛中，虽然一度落后，但后期她的票数一路高歌猛进，最终以第19名的成绩成功晋级第二轮线下比赛！ 就在晋级名单公布的第二天，一股汹涌的暗流便骤然袭来。 一个网名为“揭露真相”的网民，发表了举报帖子在某知名社交平台和比赛官方论坛，帖子标题耸人听闻：《深扒“甜心舞者”金佳梦！买票水军实锤，晋级资格存疑！》。 刚好是唱跳比赛第一轮成绩公布的时间段，这个帖子迅速发酵。 帖子里言之凿凿地“揭露”金佳梦在投票期间存在大规模异常投票行为。 帖子里贴出来的截图清晰地显示了前几天投票排名一直在下降，到了45名之后，突然就开始提升。在某几个时间段，非正常的飙升。发帖者以此来证明这明显是雇佣了专业水军刷票。 帖子里还附上了几张经过刻意裁剪、显得很有“说服力”的数据截图。甚至还有一个群聊天记录的截图，图上用马赛克遮挡了部分，露出了群名为“制造大明星”，露出了金佳梦说全靠你们，请大家吃烧烤之类的话。暗示金佳梦背后有“金主”支持，靠不正当手段挤掉了真正有实力的选手。 评论区很快被不明真相的网友和竞争对手的粉丝攻占，质疑、谩骂。 还有“权威人士”实名表示，根据自己的“专业鉴定”，网民“揭露真相”发的图片，都是真实的数据，而非p出来的图片。 一时间，要求组委会取消金佳梦资格的声音甚嚣尘上。 “甜心舞者”的光环在一夜之间黯然失色，化作了全网群嘲的“水军舞者”。金佳梦紧握着手机，脸色如纸般苍白，身躯因难以抑制的颤抖而微微起伏。 她只有16岁，只是一个怀揣着对唱跳无限热爱的高中少女，何曾料到会骤然陷入这漫天席卷的网络风暴之中？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愤怒的火苗在心中熊熊燃烧，恐惧如寒冰般侵蚀着她的每一寸意志，这三者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几乎要将她稚嫩的心灵彻底吞噬。 闻佳宁、王玉兰、何坤等人围坐在金佳梦家温馨却略显沉重的客厅里，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忧虑。话语间，既是对金佳梦的温柔抚慰，也是对眼前困境的焦急探讨。 显然，那位发帖举报之人，就潜藏在他们周遭，熟悉的面孔下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思。正因这份亲近，他（她）早早地便洞悉了金佳梦即将踏上竞赛舞台的消息，悄然保存了昔日投票的截图作为“证据”。也唯有这般亲近之人，方能知晓“制造大明星”这个小团体的存在。 “制造大明星”，这本是一个随性而起，满载着青春热血与美好期许的群名。未曾想，竟也成了居心叵测者手中的把柄，被无情地扭曲利用。更令人愤慨的是，这样一个简单纯粹的名称，竟能激起网络上无数不明真相者的无端猜测与阴暗联想，他们天马行空地编织出一幕幕莫须有的阴谋论，让人不禁感叹世态炎凉，人心难测。 “一定是杜莎莎干的！”王玉兰气得咬牙切齿，“除了她，谁会这么恶毒，这么见不得佳梦好？上次在奶茶店她就阴阳怪气！” “恶意中伤，诽谤是犯法的。如果真是她，我不会原谅她。”俞一宽也难得地沉下了脸。 第32章 危机公关 金爸望着女儿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他轻声提议，或许让佳梦暂时远离这纷扰，不再浏览那些刺眼的言论，放弃比赛，专注于学业，会是最好的避风港。 平时温柔的金妈听后，眉宇间皱起了更深的纹路。她深知，逃避虽能一时安宁，却也可能让女儿心中的梦想之火就此熄灭，留下难以磨灭的遗憾。更何况，这个事情不弄清楚，难道让女儿一辈子带着“作弊”的帽子吗？ 在这一刻，客厅里弥漫着复杂的情感与抉择的张力，每个人的心都在为金佳梦的未来而悬着，寻找着那条既能保护她免受伤害，又能让她勇敢前行的道路。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闻佳宁看着帖子，冷静地分析：“哪怕知道是杜莎莎干的，告她诽谤也需要时间，而且网络匿名取证困难。” 在4s店历练之后，闻佳宁做事情沉稳多了。她说：“就算最后证明了清白，比赛可能也错过了，舆论的影响也难以完全消除。我们必须更快、更直接地反击，用事实说话。” “怎么反击？”金佳梦的声音带着哭腔。 宋畅欣赏地看着闻佳宁，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很显然，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他们不是质疑票数造假吗？”宋畅说，“我们就展示票数是怎么来的！把整个过程，真实地、有温度地呈现给大家看！”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何坤和王玉兰兴奋起来：“对！我们有素材！从佳梦大冬天抖着身子在户外跳舞，到传媒部熬夜拍摄剪辑，到4S店第一次暖场，再到江工大嘉年华的万人舞台...我们全程都有记录！” 说干就干！这个由高中生组成的“危机公关”小组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宋畅与闻佳宁，挑起了统筹大局与执笔文案的重任。宋畅以敏锐的思维，迅速抽丝剥茧，找出了反击的关键脉络——票数的激增，与一系列线下活动的热烈反响不谋而合。特别是那几次线下表演，竟如同奇迹般，为他们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广泛关注与支持。 而闻佳宁，则以其细腻的情感与清晰的逻辑，编织出一篇动人的叙述。故事里，一个怀揣梦想的普通高中生跃然纸上，她的每一步前行都浸透着汗水与坚持。身边的朋友们，以真挚的友情，为她筑起了一座坚实的后盾。 文字间流淌的，不仅是事实的真相，更是那份青春独有的热血与纯真。 何坤与王玉兰，以及传媒部的几个小伙伴们，此刻正沉浸在视频剪辑的艺术殿堂中。面对浩如烟海的素材，两人犹如淘金者，耐心而精准地筛选出那些最能触动人心、最具说服力的珍贵片段。 画面中，金佳梦置身于狭仄的空间，汗水浸湿了衣衫，却丝毫未减其坚持与热忱。冬雪初融，在小伙伴们的担忧中，金佳梦依然脱掉厚羽绒服，在寒风中翩然起舞。而何坤，那双熬得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锁定在电脑屏幕上，一帧帧细致入微地雕琢画面，仿佛每一像素都承载着他对完美的无尽追求。 画面转至4S店内，紧张的氛围凝固了空气，闻佳宁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的忐忑，目光紧随金佳梦的每一个动作。舞台上，金佳梦的表演如同磁石，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观众被深深吸引，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扫描二维码，投下自己宝贵的一票，那一刻，光与影交织，汇聚成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再移至江工大广阔的操场上，阳光下，金佳梦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辉，熠熠生辉，她的每一次跃动都闪耀着自信与光芒。台下，师生们的掌声雷动，热情如火，他们纷纷拿出手机，踊跃扫码，不仅是对金佳梦才华的认可，更是对梦想与坚持的共鸣。 这一幕幕，经由何坤与王玉兰的巧手编织，不仅记录了一段段动人的故事，更凝聚了无数汗水与梦想的火花，绽放出别样的光彩。视频以时间线为轴，清晰展示了每一次票数显著跃升，都对应着一次真实、公开、有大量目击者的线下活动曝光。 王玉昊、张强、俞一宽等人负责证据链补充。他们整理了4S店和江工大活动相关的新闻报道截图、官方公众号推文链接、活动现场照片，特别是带有时间水印的观众投票照片，甚至找到了几位当时在4S店被金佳梦表演吸引而投票的热心车主，录下了他们的证言视频。 金佳梦本人在伙伴们的鼓励下勇敢出镜。她录制了一段真诚的独白。面对镜头，她没有哭诉委屈，而是平静地讲述了自己对舞台的热爱，对朋友们的感激，以及看到那些恶意造谣时的难过与不解。 她最后说：“我的票，每一票都来自看过我表演、愿意支持我的人。我相信真诚的力量，也相信大家的判断。” 三天后，一个标题为《我的19名，是水军刷的？不，是朋友和热爱撑起来的！——金佳梦参赛全记录》的长视频和图文长帖，在何坤精心运营的传媒部官方账号以及金佳梦的个人参赛主页同步发布。视频制作精良，叙事流畅，情感真挚，证据链完整清晰，极具说服力和感染力。 真实自有万钧之力。 视频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更大的浪花。无数被故事打动的网友自发转发、评论、点赞。 “看哭了，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互相扶持，为梦想拼尽全力！” “原来票是这么来的！4S店那个表演我朋友去了，说小姑娘跳得超棒！现场好多人投票！” “江工大的学生现身说法！那天在操场，金学妹确实跳得好，我们好多同学都投了！” “对比那个网络造谣贴，高下立判！支持金佳梦！” “这才是真正的‘自来水’！比水军高级一万倍！” “我就知道会有反转，果然！” “组委会应该严查造谣者！还选手清白！” 舆论风向瞬间逆转。金佳梦的票数在官方平台的支持下被证实完全有效，组委会也发表了声明谴责恶意诽谤行为。 金佳梦的个人账号粉丝数暴涨，她坚韧、阳光、有实力又有朋友支持的“甜心舞者”形象更加深入人心。她的粉丝们有了一个统一的名字，叫“自来水”，以此来回击污蔑金佳梦买水军的人。 在“自来水”的努力下，金佳梦人气远超晋级之时。甚至有不少本地媒体联系采访她和她的“神奇朋友们”。 看着网络上汹涌的支持浪潮和朋友们疲惫却兴奋的笑脸，金佳梦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这次是喜悦和感动的泪水：“小伙伴们，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真的撑不过来...” 闻佳宁拍着她的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不远处正在和何坤讨论后续宣传方案的宋畅。少年专注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俊。 第33章 操碎了心 风波渐渐归于宁静，几位少年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不追究杜莎莎。 有时候，无声的疏远，便是最好的态度和谴责。自那场网络风波以来，想必杜莎莎的心中，也已承受了诸多煎熬与自我反省。 闻佳宁和金佳梦私下里做了总结说。换个视角审视，这场突如其来的网络风波，竟悄然为金佳梦铺设了一条意外的荣耀之路。 一方面，闹剧的发酵以及后来的反转，令她人气飙升，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无疑为即将到来的第二轮比赛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而另一份不期而遇的馈赠，则源自一位好奇的记者踏入省一中的门槛，将镜头对准了学校的领导。面对着突然到来的摄像头，校领导的话语温暖而坚定：“在我们学校，从不只有埋头苦读的高考生。我们的学生，成绩优异之余，才艺出众，品德兼修。事实已经证明，金佳梦同学，便是全面发展的典范，学校对她寄予厚望，期待她在第二轮比赛中绽放更加耀眼的光芒。” 这番话，如同春风拂面，不仅为金佳梦的形象添上了一抹亮色，也让外界看到了省一中教育的深度与广度，无形中为她的征程增添了几分温情与动力。 至此，金佳梦一直担心的请假问题，迎刃而解了。 金佳梦开始整理行装，要准备进组集训了，她心中激动又忐忑。 杭城交通职业高级中学实训车间，依旧灯火通明。少年们的匠心与梦想，在机油与汗水的浸润下，持续锻造。 在高强度的陪练中，闻佳宁和张强自身的技能也在飞速提升。他们不再仅仅满足于完成教练布置的任务，开始主动钻研技术手册，探讨更优的解决方案，互相较劲，力求在模拟对抗中给大师兄制造更大的“麻烦”。这种相互砥砺、共同精进的过程，让吴立江看在眼里，欣慰之余也默默加大了训练难度。 紧张的训练间隙，竞赛队的八卦精神依然历久弥新。大师兄又一次问起了宋倩老师的事情，因为一个特殊的日子——吴立江教练的生日就快要到了。 几个孩子为了老师的幸福，真是费尽了心思，操碎了心。 他们悄悄地谋划，队员们合力凑了一笔钱，选购了一个虽不张扬却满载心意的蛋糕，满心期待着能给老师一个难忘的惊喜。 闻佳宁担当起了邀请宋倩老师的重任。她虽知晓吴教练与宋老师的情况有点特殊和微妙，但既然宋老师已坦然相告，他们乃是一对恋人，且吴教练对宋老师的照片视若珍宝，时刻珍藏，那么，前去礼貌地询问宋老师是否愿意光临竞赛队的这场生日会，应是合情合理之举。毕竟，最终决定权仍在宋老师手中，他们只需满怀诚意地等待答复。 在柔和而温暖的黄晕灯光下，蛋糕上跳跃的烛光轻轻摇曳，映照着周围每一张充满期待的脸庞。 宋倩老师的意外出现，如同一缕春风，悄然拂过了吴立江的心田，带给他难以掩饰的惊喜。平日里，吴教练总是以他那近乎苛刻的严肃形象示人，而此刻，在这温馨的氛围中，他的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意。 随着吴教练轻轻一吹，烛光应声熄灭，四周随即响起了一阵欢快的起哄声，大家迫不及待地催促他许下心愿。吴教练静默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眸缓缓扫过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眼神坚毅的年轻面孔上，最终，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了宋倩的脸上，那里，似乎藏着无尽的温情与故事。 他低声呢喃，声音虽轻，却满载深情：“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在未来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更高，更强。希望我们……都好。” 这句朴素的祝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生日会简单而短暂，留了三名学生继续训练，吴立江起身送宋倩回去。 吴教练和宋倩的爱情，带着成年人的诸多无奈，在闻佳宁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她莫名地，想到了那个每天放学后“顺便”给她补习到很晚、讲解题目时眼神专注而明亮的宋畅。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情绪悄然滋生。她似乎有点理解，又似乎更加困惑了。 在那条远离校园，喧嚣、静谧悠长的马路上，吴立江与宋倩十指相扣，缓步而行。他温柔的声音在夜色中轻轻铺陈，讲述着那段往事的细枝末节。 是宋倩的堂兄宋翼，他以宋倩母亲秘书的身份，带着一份沉重的诊断书——那是宋倩母亲罹患重度抑郁症的医学证明，踏进了吴立江的世界，带着几分恳求，几分威胁。 宋翼的言辞间，满是家族过往的阴影与对未来的深切忧虑。他言及，宋倩的母亲，曾是那样勇敢地踏入了一场不被看好的婚姻，嫁给了一个出身贫寒却心怀壮志的“凤凰男”。岁月流转，当那个男人功成名就之时，却也背叛了婚姻的誓言，在外有了另一个家，私生子的存在如同一把利刃，割裂了过往的温情。宋翼担忧，倘若宋倩重蹈覆辙，那份打击足以让本就脆弱的母亲走上绝路。 因此，他恳请吴立江，如果爱宋倩，就请远离宋倩，避免悲剧重演，不要让宋倩成为杀害她亲妈的帮凶。 在宋翼的构想中，宋倩应当遵循一条更为稳妥的道路，寻找一位门第相当、志趣相投的伴侣，通过可靠的婚姻纽带加固自身的地位，唯有如此，将来在面对可能的挑战，比如与私生子争夺家族企业或是股份时，她才能拥有足够的力量与底气。 宋翼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满载着一个家族成员对亲人的深切关怀与对未来的不安期盼，他近乎哀求地望着吴立江，希望他能成为宋倩生命中的那抹亮色，照亮她前行的道路。 对方是女朋友的母亲，吴立江没有立场辩驳，只好按照宋翼设置的情节录了视频，亲口说，自己已经和别的女人发生了关系，要求和宋倩分手。 “对不起，”吴立江的声音低沉而真挚，他的手紧紧包裹着宋倩的，仿佛要将所有的歉意与温情都通过这个简单的动作传达。“有那么一段漫长的日子，我逃避着你，更逃避着自己内心的声音。我，是个多么不堪一击的懦夫。” 宋倩轻轻摇头，眼中闪烁着温柔与理解：“不，立江，这不怪你。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心里都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你也是清楚的。” 此刻，两颗心紧紧相依，无需多言，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宋倩妈妈的心结和病情，是这对苦命鸳鸯迈不过去的坎。但真正的爱情，或许就是这样的默契与坚定，不必朝朝暮暮相见，只需远远地，以心相守，以情相牵。在这份深沉的信任与守候中，他们找到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第34章 特殊的照顾 金佳梦拖着行李箱走进封闭训练营，刚放下行李，就感受到几道不善的审视目光。 同组几个二十出头的选手交换着眼神，其中一个染着蓝发的女生轻笑：“哟，这不是‘自来水’公主吗？” 金佳梦攥紧了行李箱拉杆，指节发白。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的时候，都不用说得很明白，一个笑容、一个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集训营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带着无形的重量压在她肩上。 她努力挺直背脊，用闻佳宁教她的方法——深呼吸，想象自己站在江工大洒满阳光的操场上。她没说话，默默整理自己的东西，那些含沙射影的议论却像细针，扎得她坐立难安。 晚餐时，她独自坐在角落。一个叫林薇的选手端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下，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旁边几桌听见：“妹妹，听说你后台硬得很？宋氏那边有人亲自打招呼要‘关照’你？” 金佳梦猛地抬头，筷子差点掉在桌上。宋氏？那个庞大的影视集团？ 她茫然摇头：“我不认识什么宋氏的人……” 林薇嗤笑一声，没再说话，但那眼神里的了然和轻蔑，比任何言语都更锋利。 另一个扎着一头彩辫的女生，眼神里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妹妹，有资源是优势，这里都是圈内人，你不用藏着掖着。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你一开局就举报，坐等舆论发酵，然后反转，一环套一环的，很高明的运营手段。以后运作的时候，带带我啊。” 金佳梦超级无语，又不知道从何辩起，只好默默地忍耐，更为用心地训练。 几天后，节目组负责艺人统筹的王经纪人单独找到金佳梦。 训练室空荡荡的，只有空调单调的嗡鸣。 “佳梦，”王经纪人的语气带着职业化的温和，眼神却锐利，“宋氏集团财务总监张芸女士的秘书宋翼先生，亲自来了节目组，特意打了招呼。” 她顿了顿，观察着金佳梦的反应，“这层关系，你心里要有数。在这个圈子里，关系也可能是双刃剑。收敛些，别让其他选手太难做，也是保护你自己。” “宋翼……”金佳梦喃喃重复这个名字，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完全不认识这个人！ 但没有人相信。 这份从天而降的“关照”，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慌。 “宋氏钦点”，“高人运作”，“神秘后台”……流言像长了翅膀，在训练营里疯狂滋长。 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感觉背后黏着探究、嫉妒甚至敌意的目光，连去练功房，都有人“恰好”占着她常用的把杆。这让金佳梦感觉深深的困惑与无奈。 训练营是封闭的，连手机都进行了统一的管理，禁止和外界沟通，金佳梦的日子很难熬。 周末的曙光温柔地拂去了训练的疲惫，经纪人为每位艺人争取到了难能可贵的两小时闲暇。 这段只有两个小时的专属于家的温馨时光，短暂得让人不舍将其丝毫浪费在路途的奔波上。于是，金佳梦的双亲，金爸与金妈，晨光微露时便已守候在集训营地的大门外，满心期盼着与久未见面的女儿相聚。 他们为心爱的女儿精心准备了一个大大的包裹，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衣物、生活必需品，以及那些虽被节目组明文禁止，却满载母爱的小零食。 对于艺人而言，零食就是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但金妈的心，总是这般柔软，即便知道规则的限制，也无法抵挡为女儿添置一切的冲动，每一样物品都承载着对女儿深深的思念与关怀。 更令人惊喜的是，他们还带来了闻佳宁，这位以家人身份到来的好友，无疑为这次探访增添了几分额外的喜悦与温馨。 在这样简单却意义非凡的相聚时刻，金佳梦的眼眶终是未能承载住满溢的情感，泪珠儿不由自主地啪嗒啪嗒落下，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这份温情也触动了金妈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让她不禁心疼地擦拭着眼角的泪光。望着母亲这般模样，金佳梦心中五味杂陈，却只是轻轻一句：“妈，我就是突然想家了，没忍住。” 金爸与金妈正忙得不可开交，为他们的宝贝女儿整理着略显杂乱的房间。 趁着这片刻的间隙，金佳梦机灵地躲开父母的视线，悄悄拉过闻佳宁，低声倾诉起自己在小组里遭遇的种种境遇，“佳宁，你听说过‘宋翼’这个名字吗？还有那个所谓的宋氏集团财务总监，我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次可真是冤枉死我了。” 闻佳宁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说道：“宋氏集团的财务总监，其实就是宋倩的母亲，大家都尊称她为宋太太。而宋翼，则是她身边得力的秘书。” 金佳梦闻言，不由得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这世界真是太小了，原来我身边也藏着这样的大人物呢。” 很快，她又撅着嘴巴郁闷道，“哎，你心底该是明镜似的，我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未曾向宋老师开过一句口，更未曾沾得宋氏半点特殊的光。我的晋升之路，与宋氏，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现在却要白白受这委屈。” 而且，这事，还不好解释，解释了，就怕越描越黑，越说越说不清楚。 闻佳宁分析道：“宋翼作为影视公司的总监秘书，他应该非常实习圈子里的情况。以他的经验，他应该很清楚他这么做的结果是什么。所以，他这么做，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还不可知。” 如果纯粹是因为宋太太认识闻佳宁，因为宋倩的原因关注几分，那也不算是坏事。但如果，是因为宋畅，那情况就不妙了。但这关系实在是太复杂太微妙了，这事，还涉及了宋畅的身世秘密，闻佳宁一下不好和金佳梦说清楚。 “为什么？宋老师的妈妈，没理由害我啊？” 闻佳宁只好解释，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事情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之后慢慢再详细说。 两人商议，暂时就装傻充愣，闭口不提宋氏，全当不知道这事。如果真的被事情逼牢了，直接公开和宋倩的师生关系，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这么一想，金佳梦感觉自己底气壮实了不少。 闻佳宁鼓励闺蜜说：“坚强一点，两周的集训已经过去一半了，下一半就要开始录制节目啦。你要相信自己，你就是你，真金不怕火炼。我们都坚信，你是我们的大明星。” 家人和好友的探访，令金佳梦欣喜。但她的心依然七上八下的。金爸金妈和闻佳宁一走，她就开始了倒计时，希望能尽快结束集训，完成录制离开这个环境。 时间总是一刻不停，再难熬的日子也会过去，全方位的培训之后就是节目的录制。 …… 第35章 现场的硝烟 第一次直播互动环节，主持人显然想借势炒作。 主持人的问题带着精心设计的引导：“佳梦作为省一中的学霸，课业和唱跳双优，有什么平衡秘诀分享吗？” 聚光灯刺眼，镜头黑洞洞地对准她。金佳梦握着话筒的手心微微出汗。 她想起闻佳宁在4S店前台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的样子，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跌跌撞撞。后台？学霸？这些光鲜的标签像一件不合身又沉重的戏服。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镜头。 “我不是学霸，”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我能进省一中，是因为艺术特长加了分。上学期，我拿出了浑身解数，才没有垫底。” 台下瞬间安静，连主持人都愣了一下。金佳梦反而奇异地镇定下来，笑容里带着点自嘲，“这不，现在我来参加第二轮的比赛，为了参加集训提升自己，我请了两周的家。说实话，我心里有点虚，真担心我要成为名副其实的‘金学渣’了。” 直播间里的工作人员，密切地关注着弹幕的内容： “太真实了！就冲这份真诚，粉了！” “学渣怎么了？我就喜欢这样真实的学渣。” “拒绝学霸人设！做自己！金佳梦好样的！ …… 那位主持人果真是个行家，只需轻轻一瞥弹幕的海洋，心中便已洞悉了粉丝们的微妙波澜。他敏捷地调整了话题的航向，以一种温柔而引导性的口吻说道：“一边是心中挚爱的舞台光芒万丈，另一边则是肩头上沉甸甸的学业重任，这样一路走来，必定是历经了不少艰辛吧？” 金佳梦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她轻声细语，语气中满是坦诚：“诚然，某些时刻确感不易，但对我而言，那份苦楚似乎并不那么沉重。” “我能走到这里，站在这个舞台上，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唱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会觉得累的。那个冬天在户外拍的视频，我一点也没有觉得穿单衣很冷，相反，我的内心火热。我不觉得苦，相反，我很开心。” “回望那段时光，我的朋友熬夜帮我剪辑视频，那些素未谋面的“自来水”们，也用心良苦地给予我鼓励与支持。他们的每一份付出，每一句鼓励，都化作了我前行的动力。我渴望用更加出色的作品，来回馈他们的厚爱，不负他们的殷切期望。” “还有，”她顿了顿，想起那个神秘的“宋翼”，“也有我完全不明白的、突如其来的‘运气’或者‘关照’。但抛开这些，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个靠朋友、靠热爱、也靠那么一点幸运走到今天的学渣。我会继续努力，努力配得上站在这里，配得上大家的喜欢。” 没有剧本，没有粉饰。这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剖白，像一股清泉，冲散了此前围绕她的种种迷雾和刻意营造的人设。直播弹幕瞬间爆炸： “学渣怎么了？努力追梦的样子最美！” “‘自来水’在此！我们爱的就是真实的你！” “金佳梦，省一中支持你。” …… 不同于直播室的欢快和热烈，省职业院校技能大赛汽车维修赛项的决赛现场，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和无声的硝烟。 隔壁工位上，发动机的轰鸣已如战鼓初响，震颤着空气，而大师兄陈磊的战场依旧静谧，唯有他急促而坚定的呼吸声与工具轻触金属的细响交织。 在这片紧张到几乎凝固的氛围中，八位来自五湖四海的机械高手，各自据守一方工位，同时发起了对故障的挑战。 每当一声清脆的引擎启动声穿透嘈杂，如同胜利的号角，不仅宣告了一位选手的突破，更如同巨石入水，激起一圈又一圈的心理涟漪，波及其他正与时间赛跑的同仁。 陈磊的额头，细密的汗珠悄然凝聚，终于不堪重负，轻轻滑落，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发动机冰冷的缸体表面，仿佛连汗水也知晓此刻不容分心的紧迫。 他的指尖灵活跳跃于错综复杂的线路与精密部件间，正进行着这场战役中最为棘手也最为关键的战役——“发动机无法启动：一场综合故障的诊断与征服”。 每一分专注，每一次试探，都是他对胜利的渴望，对自我极限的挑战。在这片充满挑战与未知的战场上，陈磊的心跳与引擎的静默形成了鲜明对比，预示着一场即将爆发的力量与智慧的较量。 吴立江教练站在隔离线外，静默得宛如一块历经风雨的礁石，唯有那紧抿的双唇与锐利如鹰隼的眼神，悄然透露出内心翻涌的波澜。 闻佳宁和张强作为备赛的梯队苗子，此刻正屏息凝神于场边观摩。作为与陈磊并肩作战、对其操作习性了如指掌的伙伴，他们掌心已不知不觉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陈磊的手依旧稳健，但动作间却微妙地透露出几分迟缓——一个狡猾得如同幽灵般的隐蔽故障，正间歇性干扰着传感器信号的传输，悄无声息地吞噬了他宝贵的三分钟时间。 秒表无情地跳动着。当陈磊终于完成最后一个线束插头的复位，发动机成功启动。当他举手示意完成的刹那，结束的哨音尖锐地撕破了寂静。 他完成了所有项目，但时间……压在了结束线的边缘。 等待成绩揭晓的那几个小时，仿佛被时间之神悄然拉长。 闻佳宁与张强默默陪伴在陈磊身旁，三人坐在休息区的一隅，静静地等待。 终于，广播里传来了期待已久的声音：“……汽车维修赛项，代表杭城交通职业高级中学的陈磊同学，总成绩位列第一，成功晋级，他将代表江省参加全国赛。”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到极致的爆发！“啊——！”陈磊猛地跳起来，狠狠捶了一下墙壁，泪光闪烁。 闻佳宁和张强也激动地跳起来，三人又跳又笑又叫，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吴立江大步走过来，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近乎灿烂的笑容，用力拍了拍陈磊的肩膀：“好小子！干得漂亮！” 第36章 赛制变革 学校庆祝的横幅才刚刚上墙，闻佳宁师兄们几个还沉浸在拿到国赛入场券的兴奋喜悦里。他们计划着周末约上一大群小伙伴们，一起好好庆祝一下。 “今年大师兄拿到国赛金牌，去读大学。我努力一点，明年我也要拿省一，然后拿国一。然后你，小师妹也要努力，我们一起抓紧接力棒，把一等奖牢牢焊死在我们学校。” 二师兄的脸红扑扑的，感觉比大师兄还兴奋。 收到紧急会议通知的时候，三个人还嘻嘻哈哈的。闻佳宁打趣到：“去行政楼开会啊，那可是最高规格的高层会议厅，大师兄，你赶紧打打腹稿，获奖感言要说得豪迈一点，煽情一点啊。” 进了会议厅，一眼就看到教学副校长姚东升神情严肃，正和吴立江讨论着什么。他们立即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心神。 紧接着，车身修复和汽车营销两支队伍的教练也带着各自的竞赛队员出现在了会议厅。 闻佳宁和两位师兄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迷茫和不解。 “这是刚收到的文件，现在复印给大家。”姚东升将一叠文件推到会议桌中央，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峻：“都看看。国赛赛制……改革了。” 文件标题刺眼——《关于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汽车类赛项整合与考核标准调整的通知》。 张强抓起文件快速扫过，脸色越来越白：“‘汽车机电维修’、‘车身修复’、‘汽车营销’三个独立赛项……合并为‘汽车技术综合应用’？还加入智能网联汽车故障诊断模块？这……这跨度也太大了吧！” 他们竞赛队一直专攻传统机电维修，车身修复只是稍有涉猎，汽车营销更是从未系统学习过，至于智能网联……闻佳宁只在4S店实习时听孙煜达学长提过一嘴，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不仅仅是合并，”吴立江的声音沉重，“考核方式也变了。由之前的单人参赛，改为了团队协作模式。三人一队，分工合作完成一个综合性的、模拟真实维修场景的大项目。时间更长，环节更多，对知识广度、团队配合、临场应变的要求……是指数级的提升。”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刚刚夺得省赛季军、拿到国赛门票的狂喜，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炸得粉碎。陈磊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茫然和压力。 闻佳宁看着文件上那些陌生的术语和要求，感到一阵窒息。他们这支刚刚艰难爬上省赛山顶的队伍，抬头望去，眼前赫然是另一座更高、更险峻、路径完全陌生的雪山。 姚东升扫视了一圈：“政策的变动，会对我们造成新的冲击，但同时，也是机遇和挑战。路，是人走出来的。” “今天开始，汽车维修，车身修复，汽车营销，三支队伍合并为一队。原汽车维修队教练吴立江为主教练，主持整体训练事务。原车身修复队教练金肖德、原汽车营销队教练江琴琴为副教练，共同负责专业训练。” “三个队的学生全部打通，共同训练，之后重新选拔，确定国赛参赛选手。” 吴立江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年轻而震惊的脸，竞赛队里这些充满韧劲和朝气的孩子，此刻显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惶惑。 “慌什么？”吴立江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赛制改了，对手面临的挑战是一样的。我们已经顺利拿到了国赛门票，这就是先机！从现在起，所有人，包括我，都是‘汽车技术综合应用’竞赛队的新兵！从零开始，学！” 窗外，杭城的夜色温柔流淌，霓虹闪烁。窗内，少年们眼中的惶惑，在吴立江斩钉截铁的话语中，一点点沉淀，被一种更沉重、却也更加炽热的火焰所取代——那是面对未知高山时，被点燃的、属于攀登者的决心。 与此同时，金佳梦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直播节目之后，组内的其他选手和她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 果然谣言止于智者，大家很快就发现，这其实就是一挺简单挺真诚的小姑娘。看着她努力的样子，有时候，也不自觉会搭手帮她一把。 这个努力的姑娘，就这样在封闭训练营里完成了她的第二轮比赛作品录制。当作品在网络平台和合作的卫视频道同步推出时，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她选择的是一首融合了现代流行元素的《唱脸谱》。 不愧为大公司手笔，舞台设计巧妙，灯光流转间，金佳梦身着改良戏服，妆容精致却不失青春活力。 她一人分饰多角，时而化身英姿飒爽、红脸长髯的关公，一个亮相，眼神凌厉；时而又变作白脸、透着几分狡黠与威严的曹操，身段沉稳；最令人叫绝的是黑脸的张飞，她并非一味追求粗犷，而是抓住其耿直鲁莽又可爱的特质，瞪眼、跺脚、一声吼，竟透出一股灵动的憨态可掬。 唱腔上，她将京剧的韵味与流行的节奏感完美结合，高亢处清亮穿云，婉转时韵味悠长。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熟悉的旋律被她演绎得既传统又新潮。她眼神里的热爱和自信，透过屏幕感染了无数观众。 “自来水”们彻底沸腾了： “我的天！佳梦是吃CD长大的吗？戏腔绝了！” “那个黑脸张飞太可爱了吧！想rua！” “谁说年轻人不爱京剧？佳梦让我沉睡已久的国粹DNA动了！” “从王心凌甜妹到国风少女，这跨度！这实力！粉了粉了！” “完了完了，我感觉我身体里沉睡的京剧因子被佳梦唤醒了！” “因为金佳梦，中国年轻人身体里隐藏的京剧因子要觉醒了！”这条评论被疯狂点赞转发。金佳梦用她的实力和独特魅力，完成了一次惊艳的转型，也让传统文化以一种新鲜有趣的方式触动了年轻一代。 一时风头无两。 但学渣的人生，再风光也没有闲散的自由。金佳梦一回到学校，省一中的老师们以粉丝般的热情接待了她，为她提供了一对一的补课服务。挤压了她所有除吃饭、睡觉、上厕所外的每分每秒。 第37章 艰难的磨合期 匠心楼四楼的实训车间被重新规划，划分出了机电维修区、车身修复区、营销接待区，甚至还临时搭建了一个智能网联汽车故障诊断的简易工位。 三支原本泾渭分明的队伍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生疏、戒备和隐隐的竞争火药味。 竞赛队里最开心的，是原“车身修复”队的一个壮实男生，名叫陈刚楠。车身修复对，早前在杭城市赛中失利，连省赛都没资格参加。本以为国赛是遥不可及的梦，没想到“天上掉馅饼”了！赛制改革，意味着他有了和其他人同台竞技、冲击国赛的机会！他努力抿着嘴，但眼里的兴奋和跃跃欲试几乎要溢出来。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原“汽车营销”队的王雪。已经念高三的她练营销项目已经两年了，她对这个项目很有感情，也一直很努力。过关斩将，已经稳稳拿到了汽车营销赛项的国赛入场券。 此刻，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肩膀微微塌陷。中职营销赛项直接被取消了！她引以为傲的国赛资格，一夜之间化为泡影。现在由个赛改成了团赛，自己已经高三，在剩下的有限的时间里，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失落、不甘、迷茫，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 吴立江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协同任务：模拟一辆事故车进厂，需要完成初步损伤评估和机电系统安全检查（汽车维修）、车门钣金恢复和补漆（车身修复）和初步维修方案报价沟通（汽车营销）。 陈刚楠性子急，仗着自己力气大，拿起钣金工具就想直接上手处理一个“凹陷”。 原汽车维修车队的张强立刻阻拦：“等等！安全流程！得先断电，检查高压线束有没有破损！你这直接碰，万一有高压漏电呢？” 他语气带着点“汽车维修”队对“外行”的不耐烦。 “哪有那么玄乎！这不就是个模型架子吗？”陈刚楠梗着脖子，“你们队的人就是事多，磨磨唧唧耽误时间！” “安全无小事！这是基本常识！”闻佳宁也站了出来，语气坚定。她想起在4S店实习时，孙煜达那双沾着机油印的粗糙的手和强调安全时严肃的脸。 王雪那边也出了问题。她习惯性地用营销话术对扮演客户的陈磊进行“方案推销”，试图引导客户选择更贵的维修套餐。 金肖德教练皱起了眉：“王雪，这是事故车初步评估，客户需要的是清晰、准确的风险告知和基础维修方案，不是让你卖套餐！实事求是！” 王雪脸一红，咬着嘴唇没说话，心里却憋着一股气：营销技巧难道不是实力的一部分？凭什么要被否定？ 资源分配更是导火索。智能网联诊断仪只有一台，大家都想尽快上手。陈刚楠仗着体格想抢先，被原营销队一个细心的女生轻轻推开：“按签到顺序来，吴教练定的规矩。”陈刚楠哼了一声，满脸不服。 吃饭的时候，团队也无法融合到一起，闻佳宁还是和大师兄二师兄三人凑到一起。大师兄悄悄地说：“这么下去，太耗时间，真还不如我们自己干。” 但迫于学校的安排，他们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来，于是开始秘密地谋划：大师兄的技术暂时无人可以取代，地位超稳；车身修复内容，由二师兄张强主攻，力求把陈刚楠比下去；汽车营销类，任务落到了小师妹闻佳宁身上，要把省一等奖第一名的王雪比下去，任务是非常艰巨的。 闻佳宁想，要是真的可以和大师兄二师兄一起参加国赛，并肩作战，那也太美了。但是想想王雪面对着客户口齿伶俐，应对得当的那份从容，又有点心虚。 各个选手都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让整支队伍一直弥漫着奇怪的感觉。 在一次模拟团队赛中，终于爆发了出来。任务是将一辆设定好多种故障（机电、车身、智联）的“问题车”修复并完成客户交付。陈磊、王雪和车身修复队另一个技术不错的男生李想组队。 过程一团糟。 陈磊专注于解决一个顽固的发动机控制模块通信故障，完全没顾上李想需要他配合抬起车身侧围进行钣金修复。 李想喊了几声没回应，气得把工具一扔。 王雪拿着初步做好的营销方案想找由江琴琴教练扮演的客户沟通，却发现客户信息（车辆VIN码、保险情况等）需要机电检测时读取，而陈磊根本没把数据同步给她！时间耗尽，任务失败。 “停！”江教练严厉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寂静的车间里。 她平时温婉，此刻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地扫过垂头丧气的三人，以及周围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同样茫然的队员们。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眼睛里只有自己那点专业，心里只有自己那点委屈和不平！” 她走到场地中央，指着那辆只完成了一半的“问题车”： “这是一项团队任务！不是你们各自炫技的舞台！陈磊，你技术好，故障解决得快，但你忘了你的队友！李想需要你协助时你在哪里？王雪需要你的数据时，你给到了吗？团队协作，信息共享，互相信任和支持，是基础中的基础！” “还有你们！”她目光扫向其他队员，“看笑话？觉得自己比他们强？我告诉你们，在这个新赛制下，你们现在所有人，都是不及格！之前的省赛成绩、国赛资格，统统归零！” “吴教练宣布过，新的参赛名单，只看选拔成绩，不论资历！谁能在最短时间内放下门户之见，真正学会融合、学会协作，谁才有资格代表学校去国赛！” 江琴琴的话如同冷水浇头，让所有人都清醒了几分，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吴立江适时地补充，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江教练的话，就是命令。从今天起，训练重心转向团队融合与综合项目实战。个人能力是基石，但团队协作才是决胜的关键。谁做不到，谁就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严厉的批评后，是更科学、更强调融合的训练安排。 交叉学习开始了：维修队的被要求学习基础的钣金整形和腻子打磨；车身修复队的要了解基本的电路知识和安全规范；营销队的则被塞进实训车间，熟悉各种零部件和维修流程。智能网联的课程更是全员恶补，由吴立江亲自带着啃硬骨头。 冲突依然存在，但性质在悄悄改变。一次，陈刚楠在练习车身测量时，对一个复杂的电子测量仪操作犯了难。旁边正在研究智能网联诊断协议的闻佳宁看到了，主动走过去：“陈刚楠，这个点位数据读取，跟网联诊断里的CAN信号抓取有点像，你看这里……”陈刚楠愣了一下，看着闻佳宁认真的眼神，别扭地道了声谢，低头认真听起来。 王雪在整理一份复杂的客户需求和维修清单时，对几个专业术语拿不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正在拆解变速箱的张强身边，小声询问。张强放下工具，抹了把汗，没有不耐烦，而是尽量用她能听懂的话解释清楚。王雪记下后，低声说了句：“谢谢强哥。” 磨合的阵痛中，一丝团队协作的雏形，在机油味和汗水中悄然滋生。 第38章 生命的重量 竞赛队的氛围悄然间焕发了新生，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活力。 与此同时，训练的日程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每一日都满载着挑战与汗水。 班主任吴恪的心弦紧绷于两端，一端是对闻佳宁文化课成绩的深切忧虑，另一端则是对她投身高强度训练的满满心疼。他不时穿梭于教室与训练场之间，只为给予她那份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撑与鼓励。 一个天空阴郁、仿佛预示着不寻常的周六，闻佳宁特地向教练请了半天假，回家送姐姐。 闻佳宇轻轻环抱着襁褓中熟睡的登登，小家伙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沉浸在梦乡，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在他们的身后，是闻父闻母交织着复杂情绪与深深担忧的目光，他们默默目送着这对母女登上了前往临省监狱的高铁。 闻佳宁看到登登的梦乡依旧甜美，仿佛外界的波折与他无关，只沉浸在自己那片无忧无虑的小世界里。 探监室内，气氛冰冷而庄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消毒水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凝固。 随着铁门的沉重声响，身着囚服的邱金龙被缓缓带入这方狭小的空间。他的目光穿透厚重的玻璃，猛然间与正抱着孩子的妻子相遇，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枷锁定住，动弹不得。 曾经的邱金龙，也曾意气风发，也曾在举手投足间尽显豪迈。而眼前的他，眉宇间已深深镌刻上了岁月的风霜与生活的沉重，那双曾经熠熠生辉的眼睛，此刻却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炭，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颤抖着双手，艰难地拿起通话器，嘴唇不住地哆嗦，每一个音节都似乎在喉咙里打转，却始终无法完整地吐露出一个字。那份复杂而深沉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却只能化作无声的挣扎。 闻佳宇的泪水悄然滑落，她轻轻地将怀中的登登抱起，让那双稚嫩的小手轻轻触碰着冰冷的玻璃，仿佛想要跨越这不可逾越的距离。“金龙，你看，这是登登……我们的儿子。”她的声音柔和而坚定，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无尽的思念与期盼，仿佛要穿透这冰冷的空气，直达邱金龙的心底。 邱金龙的目光贪婪地锁在儿子粉嫩的小脸上，仿佛要将那小小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他伸出粗糙的手指，隔着冰冷的玻璃，极其轻柔地、虚空地描摹着儿子的轮廓，仿佛在触碰世界上最珍贵的瓷器。巨大的愧疚、深沉的思念和初为人父的喜悦，在他脸上交织、翻腾。 “宇……宇……”他终于找回了声音，嘶哑得厉害，“儿子……像你……好看……”豆大的泪珠终于冲破眼眶，滚落下来，“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登登很好，爸妈也很好。”闻佳宇努力平复情绪，“你要好好的，为了登登，一定要好好的……我们等你回家。”她把登登的小手轻轻按在玻璃上。 邱金龙也把手掌覆在玻璃对面，隔着那层无法逾越的阻隔，与儿子的小手“相贴”。他闭上眼睛，额头抵着玻璃，肩膀剧烈地抖动。 再抬头时，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等我！我一定好好改造！为了登登，为了你们！等我出来，用下半辈子补偿你们！”生命的重量和责任，在这一刻，沉甸甸地压在了这个男人的肩上，也成了他救赎的动力。 …… 国赛选拔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绳索。 每天的训练强度极大，从早到晚泡在车间，学习、实操、团队磨合、模拟对抗。 闻佳宁感觉自己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被三支队伍融合后的庞杂知识和技能体系抽打得晕头转向。机电维修、车身知识、营销话术、智联诊断……每一块都需要投入海量的时间和精力。 而且，她心里始终绷着另一根弦——吴恪老师的叮嘱，宋畅的督促，以及她自己对未来的期许。文化课，绝不能落下！尤其是语数外，这是她通往更高平台的基石。 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训练结束往往已是夜幕深沉，带着满身机油味和疲惫回到宿舍，室友们大多倒头就睡。闻佳宁却强撑着困意，在台灯下摊开书本和试卷。她开始悄悄地、近乎残酷地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 清晨五点，当宿舍楼还沉浸在寂静中，她已经轻手轻脚地起床，带着英语书和单词本，在走廊上练听力，或是找个角落小声背诵古文。 午休的半小时，别人用来补觉，她用来快速浏览数学错题集或者做几篇英语阅读。晚上训练结束后的宝贵时间，更是被她切割成块：一小时整理当天训练笔记和技术要点，一小时专攻数学错题和宋畅布置的“小试卷”，最后半小时留给语文积累和英语单词。 肉眼可见的疲惫爬上了她的脸庞，眼下有了淡淡的青影。当又一个周末宋畅见到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宋畅的眉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学习小组正在进行中，闻佳宁的头支撑不住地往下垂，宋畅敲了敲她的桌子。闻佳宁猛地惊醒，有些慌乱地抬头。 “你很困？”宋畅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宋畅看着她明显憔悴的脸，单刀直入：“你晚上几点睡？” 闻佳宁心虚地低下头：“……十二点多吧。”实际往往更晚。 “早上几点起？” “……五点。” “训练强度这么大，每天只睡不到五小时？”宋畅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认同，“你想把自己熬干？” 闻佳宁急了，抬起头争辩：“我没有！我能坚持！文化课不能丢，训练也不能松，时间只有这么多，我……” “效率呢？”宋畅打断她，“靠透支身体换来的时间，能有多少效率？课上打瞌睡错过关键点，训练时分神出错，这损失的时间你怎么算？恶性循环！” 他的话像针一样刺中了闻佳宁的痛处。最近确实感觉反应有点慢，记东西也没以前快了。 看着闻佳宁倔强又委屈的眼神，宋畅的语气缓了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从今天起，按我的时间表来。晚上十一点必须睡觉，早上五点四十起。午休保证二十分钟睡眠。剩下的时间，我帮你重新规划。碎片时间利用最大化，主抓核心考点和你的薄弱项。训练笔记，”他顿了一下，“……我帮你整理重点。” 闻佳宁愣住了。她没想到宋畅会提出这样的方案，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帮她整理笔记。一股暖流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听话。”宋畅看着她，眼神是少有的认真，“你想兼顾，就不能蛮干。科学的方法比盲目的努力更重要。身体垮了，什么都没了。” 闻佳宁望着宋畅清俊而坚定的侧脸，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被一只温柔而有力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疲惫和压力依旧存在，但一种被理解、被支持的踏实感，悄然驱散了部分阴霾。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时间缝隙里，那点为了梦想而倔强燃烧的微光，在爱的守护下，似乎又能燃烧得更久、更亮了一些。 第39章 毕业季的岔路口 六月的杭城，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气息和栀子花的芬芳。 杭城交通职业高级中学的毕业典礼在学校千人报告厅隆重举行。 闪亮的舞台镁光灯，照亮了一张张年轻而即将各奔前程的脸庞。 王玉昊站在毕业生队伍中，身姿挺拔，褪去了不少昔日的浮躁。 当流程缓缓推进至学生代表发言的那一刻，一向高调的风云人物王玉昊，竟以一种出乎众人意料的方式登台。 没有年少时的轻狂，未吐露那些炽热的爱的宣言；也没有选择那条激昂之路，去发表一番鼓舞人心的创业豪言。他只是静静地，步履坚定地走上了台，仿佛每一步都踏着不同的节奏，迈向一个全新的篇章。 “老师们，同学们，”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操场，清晰而平静，“今天站在这里，我想先说一声‘对不起’。”台下瞬间安静下来，熟悉他的人都有些意外。 “对不起，曾经年少轻狂，不懂事，给老师们添了很多麻烦，特别是胡婷娜老师。”他的目光望向教师席，那里坐着教过他，关心过他的老师们。“曾经，我觉得学校规矩太多，束缚了我的手脚，总是觉得老师不理解我。现在回想起来，是老师们用耐心和包容，给了我试错和成长的空间。” 他微微鞠了一躬：“请原谅我曾经的莽撞和不懂事。胡婷娜老师承包了我少年时期对于美好的向往，但是我知道，我一厢情愿举动，也确实给她带来了困扰。谢谢她用一颗师长的心包容我的年少轻狂，在这里，衷心祝愿胡老师能收获最好的爱情，”他的祝福真诚坦荡，没有一丝冒犯，只有成长过后的感激和释然。 “至于未来，”王玉昊的语气变得轻松而坚定，“我的团队现在确实超过一千人了。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继续扩大生意版图，合法合规地赚钱。赚钱很快乐，它能让我有能力去做更多想做的事，照顾想照顾的人。”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和掌声。那个曾经叛逆的少年，如今已找到了自己的航道，目标清晰，步伐沉稳。 在这个充满仪式感的日子里，高三年级的毕业生们身着整洁的校服，面容肃穆，逐一上前，双手恭敬地接过那沉甸甸的毕业证书，仿佛是接过了青春的一段重要注脚。 随后，他们满怀期待地转身，面向校领导，迎接那象征学业圆满的拨穗礼。 对每个毕业生来说，这一刻很欣喜，也含着淡淡的伤感，毕业典礼之后，就要正式离校了。 当然，陈磊和王雪除外。 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这个历年五月或六月如期上演的技能盛宴，因赛制的突然变革，在参赛学校的集体呼声下，今年破天荒地调整至八月举行。比赛时间的这一变化，意外地为陈磊和王雪的高中生活按下了暂停键，让他的学习旅程意外地延长了两个宝贵的月份。 也就是说，他俩的高中生涯，因为竞赛，延长了两个月。 校长亲自为陈磊扶正了他的毕业帽，他轻轻地将帽上的流苏从右侧拨至左侧，动作中透露出对这位优秀学子的无限期许。 他轻声却充满力量地对陈磊说：“加油，孩子，你的高中旅程并未真正落幕，前方还有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等待着你——国赛的舞台正熠熠生辉，我们全校师生都满怀希望，期待你能携手队友，共同攀登那座荣耀的巅峰。” 陈磊闻言，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他深深地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决心：“请校长放心，也请全校师生见证，我们会全力以赴，争取拿到好成绩。” 这一幕，定格在了初夏的微风中，成为了他们青春记忆中最闪亮的篇章。 ……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进305寝室，将原本拥挤的空间照得空旷而寂寥。 王雪站在床边，看着室友李雯的床铺——被褥已经卷起，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板，书桌上的台灯、小摆件、贴满便签的墙纸，全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有人住过一样。 “这个给你。”李雯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汽车模型钥匙扣，“我挑来挑去地选了很久，才选中的，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王雪接过钥匙扣，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微微怔了一下。她摩挲着汽车模型晶莹光滑的质感，李雯是她高中三年最好的朋友。 “谢谢。”她轻声说，喉咙莫名有些发紧。 李雯拉上行李箱的最后一道拉链，轮子滚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寝室里格外刺耳。她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年的地方，又看了看王雪，欲言又止。 “王雪，国赛名单，最后敲定了吗？”她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语气里带着关切。 王雪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钥匙扣：“还没定呢，之后还要考核。” “无论怎么考，你肯定是其中一个。”李雯语气笃定，“汽车营销项目，市赛第一、省赛第一，这些可不是白拿的。其他人怎么和你争？” 王雪勉强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是啊，按理说，她不该担心。她一直都是学校重点培养的种子选手，当她拿下省赛第一名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她是今年汽车营销项目国赛夺金的热门选手。后来项目改革，营销项目并入综合项目，学校也第一时间考虑了她。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丝不安。 她想到了闻佳宁。 那个高一的女生，瘦瘦小小的，话不多，但每次训练都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王雪承认，闻佳宁确实很努力，甚至有些拼命——她会在午休时间一个人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会在深夜反复背诵汽车参数，甚至在模拟赛上，她的临场发挥越来越稳。 可是，她毕竟才高一啊。 闻佳宁只参加过一场市赛，拿的还是二等奖，和她这个市赛省赛都第一名的选手，本该是没得比的。对闻佳宁而言，汽车营销这个项目，她四月份才开始接触。满打满算，才学了两个月。 “她凭什么和我争？” 这个念头在王雪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又让她有些愧疚。她知道这样想不对，可现实就是——她已经高三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而闻佳宁呢？她还有两年，甚至明年、后年，她都可以再争取。 “学校为什么就不能照顾一下高三年级，高一年级的，为什么不能让让我？” 这个自私的想法让王雪心里一颤，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的肉里。 更让她不安的是，主教练吴立江，曾经就是闻佳宁的指导老师。而队里资历最深的陈超，是闻佳宁的“大师兄”。 虽然学校一直强调选拔公平公正，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情分”？ 王雪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学校要拿金牌，一定会派最好的选手去。” 她反复告诉自己，可心里那股隐隐的焦虑却挥之不去。 李雯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寝室的门轻轻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王雪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觉得有些冷。窗外，夕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暮色一点点吞噬着校园。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扣，金属表面映出她模糊的倒影。 “如果……真的落选了呢？” 这个念头让她呼吸一滞。 她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些杂念甩出去。明天还有训练，她不能让自己被这些情绪影响。 可当她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时，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闻佳宁专注练习的样子，吴教练严肃的表情，以及陈超偶尔看向闻佳宁时赞许的目光。 “我到底在怕什么？” 她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直到深夜。 第40章 少年心事 毕业典礼的喧嚣散去，夕阳将教学楼染成橘红色。 离别的不舍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王玉昊和何坤很应景地向一众好友发出了邀请函，分批吃散伙饭。 其实呢，毕业了也还没到散伙的时间。3+2班，三年高中毕业了，开开心心一个暑假，等到开学就整个班一起去大学完成后面的两年去了，老同学依然在一起，暂时散伙不了。 王玉昊自从成人节表白之后，反而对胡婷娜老师少了念想。最后一个学期，那是恭恭敬敬的尊敬师长，再无半分打搅。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成长了，心思都用到创业上了。 当知道周末有一批，闻佳宁也被邀请了，王雪忍不住道：“很显然，散伙饭是一个由头，实际上就是微商团队拉人头。王玉昊这是用吃散伙饭的形式，一批一批地割韭菜呢。你小心被割。” 考虑到王雪也是出于好意，才和自己说这话，闻佳宁不好辩驳，就好脾气地说：“雪姐放心，我现在没空去做微商的。现在有点时间，我只想睡觉，哪天我若有空了想赚钱，我就帮我爸卖猪肉去。” 王雪看着这个从不骄矜做作的学妹，若不是有竞争的关系，她或许，会和她成为好朋友吧。 张强也收到了邀请函，他倒是真的想要跟着王玉昊做微商的。他对自己能力很有信心，觉得自己会做得比王玉昊更强，赚更多。当然，现在还要比赛，这个计划先往后排一排。 现在有机会和王玉昊近距离接触，他肯定是要一起去的，多看多学习，为以后的事业奠定基础。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地开始维护如今痴迷“赚钱事业”的王玉昊： “雪姐，这个咱是不是可以用另外一个更为豁达而客观的眼光来进行解读：王玉昊是在用吃散伙饭的形式，一批一批地培养着自己的团队，有意识地做着团建工作。在同龄人中，他具备较高的经商头脑。” “你的意思，是我不够豁达，而且不客观？”王雪明显有点不悦了。 张强索性开始打直拳：“你这说法，其实也不能用豁达不豁达来形容，而是应该用尖酸不尖酸来形容更为恰当一点。” 这下王雪情绪就上来了：“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尖酸了？你讲话要有根据啊。” “我只是就事论事啊，人家好好地请同学吃饭，碍着你什么了？你说人家拉人头，割韭菜，你有根据吗？那些被你说成韭菜的同学们，你经过他们同意了吗？你这种言论，用尖酸来形容难道有偏差吗？” 张强的嘴皮子好使，那阴阳怪气又利索伶俐的调调，让陈刚楠直接笑出了。 这让王雪一下子觉得陈刚楠在嘲笑她：“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然后，她看到陈刚楠迅速收敛了笑容，站直了身体。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金肖德的吼声从耳边炸响：“很闲对吧？！今天每人加一块门的钣金，并且把腻子刮掉。做不完不用睡觉了。” 几名选手噤若寒蝉，神色各异地去做工位忙活。 本以为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了，没有想到车身修复，又开始了，竞赛队的酸爽，只有练过的人，才能感受。 …… 王玉昊自然是不知道竞赛队因为他而斗了一波嘴，更不知道因为他，闻佳宁现在手臂都有点抬不起来。所以他还是兴致勃勃地给大家泡冻干果茶喝。 张强看着这一波聚会的朋友，有宋畅、闻佳宁、金梦佳，都是不做微商代理的。而何坤、王玉兰都已经有自己的小团队，是王玉昊的左膀右臂。大家学校不同，专业不同，选择也不同，但是不影响大家做朋友。 让这些人能够聚在一起，并且让气氛融洽而愉快，这就是王玉昊的厉害之处了。张强默默地观察，用心地学习着王玉昊。 王玉昊是张强欣赏的，对比之下，王雪在张强心里就没有啥分量了。 “那个王雪，虽然比赛拿过市一等奖，省一等奖，实际格局没打开，以后真搞营销，她不行的。”张强这么评价王雪。 王玉兰很赞成附和：“那肯定的呀，什么人都不可能比我们宁宁强。” 闻佳宁哭笑不得，她早就看出来了今天王玉兰的不同。 她今天特意穿上了新买的淡蓝色连衣裙，发梢还别着何坤去年送她的星星发卡。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何坤。 从闻佳宁的视角，何坤的颜值还是不错的，白衬衫的袖口整齐地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那是一个阳光干净的大男孩。 从王玉兰的视角，这个哥哥一样的学长，一直以来都对她关爱有加。现在，何坤学上和哥哥一样，已经毕业了。 自从上次王玉兰很直接承认自己暗恋何坤学长，闻佳宁还是很佩服她的勇气的。 不过，有勇气的王玉兰，自那以后，再无任何动静。 有其兄必有其妹，当时王玉昊在那么多的师生面前高调表白胡老师后，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迅速熄火了。现在王玉兰也是。闻佳宁想着，这样其实也挺好。 王玉兰一直是一个虎的，闻佳宁不问，她就主动说了：“你说，何部长都毕业了，我要不要表白一下？我就怕一表白，就会有尴尬了。说实话，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宁宁，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怂？” "这个……."闻佳宁正斟酌着想要开口，发现王玉兰转身看向窗外，便跟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 那是一幅美丽的画卷，阳光明媚，百合花正在恣意怒放。 何坤今天难得没有拿相机，但是他的目光，越过其他的小伙伴，越过景和物，一直牢牢追随着在百合花丛边上那个俏丽耀眼的身影上。金佳梦穿着省一中的制服裙，正在饶有兴趣地和花花草草合影，阳光在她栗色的长发上跳跃。 她正看着他，而他正在看着另外一个她。 闻佳宁有点尴尬，想着继续说点啥好呢，王玉兰却是手比脑子快。 "喂，发什么呆呢？"王玉兰的手穿过开着的窗碰了碰何坤的肩头，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太亲昵，又足够让他回神。 何坤像是被惊动的麋鹿，慌乱地收回视线。他挠头的动作让王玉兰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冒失了。 见是王玉兰和闻佳宁，何坤绕过门，进了屋内，耳尖依然微微发红。 既然被窥破，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何坤突然想要有人可以分享一下自己的心事。 "你们说……"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我是不是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第41章 表白为时尚早 何坤说："我是不是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句话像一颗柠檬糖，在王玉兰舌尖炸开酸涩的滋味。 她早就知道何坤的相机里存着多少金佳梦的侧影，知道他熬夜剪辑的vlog里藏着多少小心翼翼的镜头语言。但亲耳听到他承认，胸口还是像被细密的针尖轻轻扎过。 "说什么呢！"王玉兰突然提高音量，吓得莫名紧张的闻佳宁差点倾翻了手里的果茶杯。王玉兰一把拍在何坤肩上，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 "我们何大部长哪里差了？"她掰着手指数，"传媒部扛把子，无人机拍摄比赛省冠军，微电影大赛……" 何坤苦笑着摇头，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金佳梦正对着自拍杆上的手机镜头摆出一个优美的姿势，阳光描摹着她优雅的颈线。"可她是省一中的学生，现在又是小明星了……而我，只是一个职高毕业的大专生……差距太大了……." "所以呢？"王玉兰直接打断，双手叉腰站到他面前。 她今天特意穿了带跟的小皮鞋，但依然需要像平时那样仰视他，"金佳梦会因为你是职高生就看不起你吗？大家都是朋友，是你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她？或者，你也看不起我们？" 王玉兰气得胸口起伏，发起了灵魂拷问。 此时的她，突然就不再酸涩难过了，她有的，只有一腔对朋友的热诚。 何坤怔住了。都说情绪心态容易被感情干扰，果然如此。一向自信骄傲的何部长，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也变得那么卑微不自信。 他想起这一年来大家的相处，他们中有职高生、也有重高生，甚至还有杭城的中考状元宋畅，大家都相处得很好。唯一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杜莎莎也早就离开了这个小圈子。那么自己，又在在意什么呢？何坤心里那点酸涩突然变成温热的暖流。 "拿出你拍《爱你》唱跳视频时的魄力来！"她故意用他们最初合作的获奖作品刺激他，"当时谁说''镜头语言就是最动人的情书''来着？" 何坤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重新找回了取景器里的焦点。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领："你说得对，我……." "然后呢？"王玉兰推了他一把，力道刚好够他迈出第一步，"要不要抓住毕业季的机会，表白一下？" 何坤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似乎在用心守护那份早早绽放的情愫，轻声说道：“表白，为时尚早。” 他的思绪不禁飘向了那个午后，学霸宋畅以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轻轻吐露自己的心事——“在不被察觉的角落，默默守护，亦能成为爱情里一首无言的诗。” 莫名，他能理解学霸说的是什么，并且认同。 毕业了，一切都还将继续，一切都那么美好。 …… 闻记肉铺，那是闻爸与闻妈心血倾注多年的小小天地，他们以诚为本，勤勉持家，将这不起眼的肉铺经营得风生水起。年复一年，凭借着那份质朴无华、童叟无欺的实在劲儿，不仅赢得了老街坊们的交口称赞，更将那份温暖的情谊，像一根看不见的线，紧紧系住了每一位过往顾客的心。 令闻家爸妈倍感惊喜的是，闻佳宇倾尽心血的网店悄然间打开了新局面。她亲手调制的肉肠与独家秘酱，凭借其绝佳风味，迅速赢得了食客们的青睐。而谈及配送，更是灵活多变，贴心至极。邻里街坊偏爱亲自上门至肉铺提货，以此节省邮费，乐在其中；而对于那些远在他乡的食客，闻佳宇则细心采用快递服务，一律以统一的精美包装，将美味安全送达。 随着时间的流逝，闻佳宇的名声不仅在社区内愈发响亮，甚至吸引了几家小超市与餐馆主动登门，洽谈供货事宜。 望着这蒸蒸日上的景象，闻爸闻妈的脸上绽放出越来越多的笑容，连小登登在婴儿车里也仿佛感受到了这份喜悦，咿咿呀呀地欢叫着，为这温馨的家庭添上了几分甜蜜与希望。 闻佳宁越来越喜欢这样的家，虽然因为姐姐的生意和小登登的到来，家里变得更为拥挤，但是每天看着家人们，幸福感就那么真实。 回学校的路途，其实搭乘地铁是挺便捷的选择，但闻超固执地想要亲自送女儿至校门。 正值早高峰，街道上车辆如织，缓缓前行，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都市的喧嚣与匆忙。 行至一处交叉路口，闻超驾驶着那辆略显岁月痕迹的五菱宏光，小心翼翼地准备并入另一侧车道。几乎在同一瞬间，一辆流线型的黑色豪华轿车也不甘落后，加速并行，两车的后视镜不经意间轻轻触碰，发出了一声清脆却让人心弦紧绷的“咔嚓”。 闻超心头猛地一紧，连忙将车缓缓驶向路边停下。 与此同时，黑色轿车的车门也应声而开，走出一位身着剪裁合体西装、神情干练的青年男子，浑身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场。倘若此刻宋倩在场，定会一眼认出来，他是宋翼。 此刻，宋翼轻轻蹙起眉头，细致地审视着车门上那道虽不深却分外扎眼的刮擦痕迹。阳光斜照，让那细微的伤痕更添了几分显眼。 闻超的神色略显慌乱，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忐忑：“今儿个怕是要破费不少了。”话音未落，他正要启齿致歉并商讨赔偿事宜。 然而，闻佳宁已敏捷地从车上跃下，轻轻拦住了父亲。 她以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冷静地审视着两车之间的“伤痕”。随后，她缓步至两车之间，声音清晰而镇定地响起： “两位先生请先别急，看看自己有没有哪里受伤。只要人身无恙，其余的不过是些琐碎之事，咱们心平气和地协商解决便是。”她的语调平和而专业，丝毫不见慌乱，与她平日的模样大相径庭，仿佛瞬间化身为了处理此类事宜的行家。 “这位先生，您这边是车门轻微凹陷，漆面有划伤。钣金修复加车门一个平方的油漆，看您的车型，大概1200元左右。我爸这边，翼子板油漆也伤到了底漆，后视镜破损，加起来定损费用应该也差不多。”闻佳宁很直接地做了一个大概的定损。 宋翼原本带着一丝不耐和审视的目光，在闻佳宁条理清晰、准确专业的分析中渐渐变成了惊讶和欣赏。 “小姑娘，你懂车？”宋翼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已多了几分探究与好奇。。 “懂一点，我是汽车维修专业的学生。”闻佳宁坦然回答，带着一丝职业的自豪感。 闻爸是个老实人，见气氛稍有缓和，便诚恳地解释道：“我当时是想从一道变到二道，后视镜里确认二道后方无车，便一心顾着前方路况，不料对边上的情况疏忽了些……” 宋翼见状，对方非但没有丝毫推诿之意，反倒心生好感，于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起来，我是打算从三道变到二道，同样是因为看到二道后方空无一车，便不自觉地稍稍提速了……” “两位车主都是通情达理的人。”闻佳宁不自觉地用上了她训练中的营销话术，给客户铺设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就目前这状况，走保险理赔无疑是最速战速决的选择。各自向自己的保险公司报备详情，记得拍好现场照片，还有双方的证件、驾照、行驶证这些必备材料，申请启用快速理赔流程。这样一来，大可免去交警队之行的繁琐，直奔快速理赔中心，确保时间不被无谓消耗。” 宋翼不由仔细看了一看这个满脸稚气，还穿着校服的女孩。他没想到一个小小年纪的学生，能如此冷静沉着，对车辆维修流程和费用预估如此熟悉。 他心中对她颇有好感，于是点头道：“好，那我们各自去快速理赔中心，在那里汇合。” 达成共识后，为避免堵车，两车各自离开。 闻超的眼底满是难以掩饰的骄傲，他对着女儿闻佳宁笑道：“宁宁，你现在真是不得了，专业范儿十足，比老爸我强太多了。这一刻，我这心里头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咱们老闻家算是出头了，往后我这靠山可就指望你啦……” 闻爸这番得意洋洋的话语，让闻佳宁不禁抿嘴轻笑。 然而，闻超依旧坚持要先亲自把闻佳宁送到学校，之后才打算独自前往快速理赔中心处理事务。 在他心中，无论外界如何风云变幻，女儿的学习始终占据着至高无上的位置。如今，佳宁在竞赛队刻苦训练，为的是将来能在大赛上一展风采，这样的关键时刻，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第42章 对手的挑衅 闻爸那边一切顺畅，办理手续等待的过程中，和宋翼相谈甚欢。 闻佳宁的训练，却没有那么顺利。 实训车间内，空调嗡嗡作响，驱散不了闷热的空气。闻佳宁站在模拟接待台前，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保持着标准的微笑。 "您好，欢迎光临申通别克4S店，本店提供红茶、绿茶和咖啡，请问您需要哪一种呢？" 扮演客户的王雪没有按照既定的流程套路选择，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奶茶有吗？我想喝奶茶。" 闻佳宁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调整回来：”抱歉，我们店内暂时没有奶茶，不过我们的咖啡是现磨的，口感很不错，您要不要试试？" "现磨的？"王雪挑眉，”那我要加双份糖、双份奶，温度60度，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凉。" 闻佳宁深吸一口气，点头：“好的，我记下了，请您稍等。" 她转身走向茶水间，身后传来王雪刻意提高的声音：”哎呀，现在的实习生连杯饮料都搞不定，真是让人担心服务质量啊。” 事后，王雪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着闻佳宁发起了一番训诫：“汽车4S店，那可不是街头巷尾的饮料小店，岂能客户张口要什么，咱们就乖乖奉上什么？若真如此，咱们干脆关门大吉，直接改行开奶茶店算了！” 细细想来，先是她提出那些刁钻要求，非要一杯奶茶不可；接着，又是她对饮品有着种种匪夷所思的偏好；而今，反倒是她，责怪起销售员一味迁就客户需求来。这番转折，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对待客户，礼貌与服务自是不可或缺，但学会适时说‘不’，亦是我们的必修课！”王雪这番话，掷地有声，让在场众人一时之间竟难以找到反驳的言辞。 闻佳宁的手指轻轻攥紧，心中的波澜翻涌。 不远处，大师兄陈磊和二师兄张强对视一眼，眉头紧锁。 "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张强压低声音，"王雪明显在刁难她。" 陈磊点头："再这样下去，闻佳宁的心态会受影响。" 训练结束后，闻佳宁独自坐在车间角落，低头翻看笔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 陈磊和张强走了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别往心里去。“陈磊拍了拍她的肩膀，”王雪紧张了，她针对你，恰恰说明，你已经成为她进国赛的强大对手了。她一直认为，营销模块非她莫属，但是看到你这么快速地进步，她急了。" 闻佳宁点点头：“我知道，虽然我才开始学，但我不会因为有困难就退缩。" 张强皱眉：”可她这样已经超出正常训练范围了，故意找茬，影响你的发挥。" 闻佳宁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你们说，我们是不是该找教练谈谈？” 现在竞赛队有三个教练，主教练吴立江很显然是最得闻佳宁他们信任的，但是考虑到这个事情涉及王雪，而且江琴琴老师还是王雪的原指导老师。 三人对视一眼，最终决定去找原汽车营销队的教练——江琴琴。 江琴琴听完他们的描述，肯定了他们遇到事情，没有正面起冲突，而是通过找老师求助的方式，觉得这不失为一种不错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她看向闻佳宁：”你觉得她是在故意刁难你，还是单纯想测试你的应变能力？" 闻佳宁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两者都有。" 江琴琴笑了：”营销是一门特殊的课程，客户不会按你的预期来行动。有的客户会故意刁难，有的会提出奇怪的要求，有的会怀疑你的推荐甚至因为各种原因投诉你。但无论如何，营销人员不能选择客户，只能适应客户。" “所以，从训练的角度，你其实可以看作这是对你的技能的磨炼。每一次令你心塞的过程中，你是不是也悟到了一些东西？” 闻佳宁若有所思地点头。 "不过，"江琴琴的语气严肃起来，”故意地设置一些和比赛规程无关的障碍，干扰他人训练，这是非常不可取的。我会找王雪谈谈。" 还没有等到江教练去找王雪谈话，下午的模拟赛事再次开始了。 模拟赛的成绩排名，会直接影响到国赛参赛名单。所以，每一次模拟，教练和选手都非常重视。 这一次，闻佳宁做好了心理准备。 无论客户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动作标准而稳定，没有丝毫慌乱。 王雪眯了眯眼，似乎对她的平静感到意外。 然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当和客户达成了购车意向，就到了报价环节，扮演销售员的闻佳宁拿起桌上的计算器，准备输入数据。 然而，当她按下数字键时，发现按键反应迟钝，甚至有几个数字完全按不下去。她低头检查，发现计算器的按键边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有人故意破坏了它！ 闻佳宁的指尖微微一顿，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扮演客户的王雪在一旁观察着她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 “抱歉，计算机有点问题，”闻佳宁深吸一口气，放下计算器，从桌上抽出一张白纸和笔。 “我来为您列一下清单，“她微笑着看向王雪，”您也可以拿出您的手机，直接计算一下？这样每一笔开销您就能了解得更清楚，方便您核对数据。" 王雪一愣：“什么？" 闻佳宁已经拿起笔，在纸上迅速列出公式：”您看，车价是22.86万，现在公司活动，可以给您95折的优惠。购置税按照10%计算，保险预估8000，上牌费1000，总价我们一起来算一算。" 她一边说，一边将计算过程清晰地写在纸上，甚至主动把手机递给王雪：“您也可以自己算一遍，看看我们的结果是否一致。" 王雪的表情僵住了。 训练结束后，三位教练——吴立江、金肖德和江琴琴聚在一起讨论。 江琴琴率先开口：”闻佳宁今天的表现很出色，面对工具损坏的突发情况，她没有慌乱，反而用更透明的方式完成了报价。" 吴立江点头：“临场应变能力不错。" 金肖德也认可：”营销不仅仅是推销产品，更是建立信任。她让客户参与计算，反而增强了可信度。" 吴立江看向认真记录笔记的几名学生，很严肃地说到：“闻佳宁的临场应变很好，但是这一场我对闻佳宁的评分，肯定是不高的。纸笔的计算，消耗了太多的时间，导致整个流程的节奏受损，这给后面的同伴增加了很大的压力。” “那么，我们在赛场上，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应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应该马上举手要求暂停比赛。”江琴琴说：“正式比赛里，应该学会区分，什么样的情况，可能是赛题设置的故障，什么样的情况，是出现了意外。如果是工具损坏类的意外，应该立即报告裁判，而不是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第43章 选拔前的暗流 晚上，江教练约谈了王雪。 “我知道你有压力。”江琴琴的声音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柔和地响起，“你担心闻佳宁，会把你给比下去，抢走你梦寐以求的国赛机会，对吗？” 面对着陪伴、指导了自己两年的江教练，王雪的手指不自觉地缠绕着发丝，委屈袭上了她的心田。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与挣扎：“她明明才高一，凭什么……我的努力，我的汗水，我那么辛苦才得到的市一等奖，省一等奖，就变得一文不值了吗？我明明已经拿到了国赛的资格，明明是我拿到的，她凭什么？” 江琴琴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依然坚定不容置疑：“就凭她的努力和天赋，这不可否认。” “闻佳宁是一颗璀璨的新星，但别忘了，夜空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每一颗星星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发光。” “你也有你的优势，王雪，你的专业知识积累和赛场经验都比她丰富，你的表达能力，有那种直击人心的力量，是她目前还难以企及的。” “你怎么就认为，国赛的名额就是她的，而不是你的？” 江琴琴深谙这位学生的心性，此刻，她凝视着王雪的双眸，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王雪，现在的你，是懦弱的。你在逃避，你之前的那份自信哪儿去了？” 两年来江琴琴对她呵护有加，这样的话语，王雪从未听过，它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精准无误地刺穿了她精心构建的防线。 王雪努力维持的坚强外表，在这一刻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瓦解。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眶中蓄积的泪水，终于再也抵挡不住，纷纷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波澜。 “与其把宝贵的精力浪费在防御、打压别人上，不如将这份能量转化为自我提升的动力。” 说着，江琴琴站起身，缓缓走到王雪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动作里蕴含着无限的信任与期待：“记住，营销的本质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 “我们的比赛是团赛，上了赛场，你的队友就是你的战友。战友是上了战场能把自己的后背交付给对方的关系，彼此之间，绝对的信任是团结协作的基础。你想想，你当下的状态，大家都看在眼里，谁敢和你合作？” 江琴琴的话语如同一股清泉，缓缓流淌进王雪的心田，冲散了那些阴郁的思绪。 王雪抬头，目光中重新焕发出坚定与自信的光芒，仿佛在这一刻，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 王雪眼睛红红地回到训练场，谁都看出来不对了，但是谁都假装没看到。 训练继续。 这一次，当闻佳宁再次问出"请问您需要什么饮品？"时，王雪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平静地回答："咖啡，谢谢。" 闻佳宁微微一愣，随即露出真诚的微笑：“好的，马上为您准备。" 训练场上的氛围，似乎悄然发生了变化。 晚上加训已经是竞赛队的常规了，不练到饥肠辘辘，基本都不肯停的。闻佳宁一到食堂，王玉兰已经帮她打好夜宵在等她了。 高三毕业离校后，食堂里空了不少，两个女孩子一边吃一边聊，主题是绕不开的期末考试。 “我是很羡慕你的，竞赛队这次可以免考啊”，王玉兰叹了一口气：“我就惨了，要是有挂科，会被踢出学生会的。不过你明天就要进行国赛选手选拔赛了，这个也很重要，要加油哦！” 王玉兰正念叨着，就看到张强和陈磊面色不善地端着盘子过来了。 随着张强的回忆，时间倒回到15分钟前： 夜晚的训练场只剩下零星几盏灯，张强蹲在工具架后方，屏住呼吸。 他原本只是回来拿落下的饭卡，却撞见了不该看的一幕——王雪站在闻佳宁的工具柜前，鬼鬼祟祟地往里塞了什么东西。 张强的手指攥紧。明天就是正式选拔赛了，王雪这是要做什么？ 他本能地想冲出去质问，但理智硬生生压住了冲动。如果现在阻止她，她会不会又想出更阴损的招数？ 王雪的动作很快，塞完东西后迅速合上柜门，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后快步离开。 张强等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盯着闻佳宁的工具柜，犹豫了几秒，最终没有去查看。先找到闻佳宁和大师兄，一起商量对策。 王玉兰气得骂人：“太恶心了，又搞小动作！” 几个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明天要进行选拔赛，正式定国赛参赛名单了，王雪今天又闹妖，这种不公平的竞争，最是令人厌烦。 “我以为她真的改了……”闻佳宁低声说。 陈磊的眉头拧成死结：“江教练都已经这样找她谈话了，她还敢这样？” “她根本没改！”张强咬牙切齿，“前两天装得像个好人，结果选拔赛，就原形毕露！” 闻佳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先别打草惊蛇，等训练场彻底没人了，我们再回去检查。” 确实也只能如此了，四人达成默契，一定要解除对方的破坏，拿到证据，揭露这种不公平的竞争。 深夜十一点，校园早已寂静无声。 闻佳宁、陈磊和张强借着路灯的微光，悄悄摸回训练场。 “她动了哪个柜子？”陈磊低声问。 “右下角那个，佳宁的。”张强指了指。 闻佳宁蹲下身，轻轻拉开柜门—— 一瓶云南白药喷雾静静地躺在她的工具箱上。 三人同时愣住。 “这是……什么？”张强瞪大眼睛，伸手去拿，指尖触到冰凉的包装。 闻佳宁拿起喷雾，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被水渍晕染的便签纸。 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三个字： “对不起。” 空气凝固了几秒。 “她……不是要搞破坏？”张强愣愣地问。 闻佳宁盯着那张便签，指尖微微发颤。 陈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声道：“你最近训练的时候，有哪里受过伤吗？” 闻佳宁一怔。 那天她练习拆装变速箱，手腕确实因为长时间用力不当而隐隐作痛，但她没跟任何人说，只是挑空档的时候悄悄揉揉，继续训练。 王雪……注意到了？ 张强挠了挠头，表情复杂：“所以，她不是要搞破坏，而是……” “她是想帮我。”闻佳宁轻声说。 几人坐在训练场的地板上，谁都没说话。 最终，陈磊叹了口气：“她这两天确实没再刁难佳宁。” 张强抓了抓头发，有些懊恼：“我还以为她死性不改……” 闻佳宁捏着那张写着“对不起”的便签，心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 王雪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想起前几天江琴琴找王雪谈话后，王雪虽然不再故意刁难，但看她的眼神依然复杂。 不甘？嫉妒？还是……愧疚？ “她可能……真的在试着改变。”闻佳宁低声说。 第44章 国赛名单出炉 匠心楼的第四层，实训车间内弥漫着一股紧张而热烈的气息，仿佛战斗的前夕，硝烟在空气中弥漫。 国赛参赛选手选拔的最后一轮实战考核即将开始。 教学副校长姚东升端坐于评委席的正中，他的身旁围绕着高校的几位权威专家与学科带头人，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对技艺与才华的期待。此外，从合作企业中特邀的几位行业专家也赫然在列，他们的加入，无疑为这场考核增添了更为专业的视角与评判力量。 为了确保选拔的公平公正，吴立江、金肖德、江琴琴三位教练自觉地退居场边，他们坐在观察席上，神情专注而严肃，如同守护这片技艺战场的智者，虽不直接参与评分，但每一双眼睛都紧盯着即将展开的较量，心中默默为选手们加油鼓劲。 巨大的电子屏上显示着考核项目：一辆预设了复杂综合故障（机电系统故障、车身损伤、智能网联模块异常）的别克君威，需要三人团队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故障诊断、修复、钣金整形喷漆（模拟）、智能网联功能恢复以及最终向“客户”交付并完成维修方案说明和结算沟通。 所有候选队员被随机分成几组，进行多轮对抗。每一轮的表现都会被评委严格打分，重点考察专业技能、团队协作、临场应变和沟通能力。 王雪站在自己的工位前，低着头整理工具，全程没看闻佳宁一眼。 闻佳宁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主动提起云南白药喷雾的事。 她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如果王雪不想让人知道，她就装作不知道。 比赛开始后，王雪的表现异常专注，甚至在闻佳宁需要协助时，破天荒地递了工具给她。 两人的目光短暂相接，王雪迅速别开脸，但闻佳宁还是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她知道她在试着弥补。 无暇多想，每位参赛者都将自己的全部心力倾注于这场激烈的角逐之中。 …… 大师兄陈磊凭借其扎实过硬的机电维修功底和日渐成熟的团队领导力，在每一轮都表现得极其稳定出色，无论是复杂故障的精准定位，还是在团队中协调节奏、分配任务，都展现出国赛选手应有的风范。他的入选几乎毫无悬念。 车身修复位的争夺在张强和陈刚楠之间展开。两人技术各有千秋，张强更精细谨慎，陈刚楠则力量足、速度快。 在最后一轮关键考核中，需要快速完成一个车门的钣金修复。陈刚楠凭借更强的爆发力和对时间节奏的精准把控，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比张强快了近一分钟完成，为团队争取到了宝贵的营销沟通时间。 最终，陈刚楠以微弱的综合分优势胜出。张强看着结果，用力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被坚毅取代。 愿赌服输，张强对于陈刚楠的水平，还是服气的。再说了，自己才高二年级，原本也是想着等到高三年级的时候，再冲国赛的。 最胶着、最牵动人心的，是汽车营销工位的角逐。闻佳宁和王雪，这两位风格迥异的选手，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王雪经验丰富，营销话术娴熟，面对“客户”从容不迫，能迅速抓住需求点进行引导，报价清晰流畅。她的优势在于稳定和职业感。 闻佳宁则胜在真诚、反应快、知识面广。她能将复杂的维修技术要点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给“客户”听，在方案沟通中更注重透明度和客户的实际利益，尤其在遇到“客户”质疑维修方案或价格时，她能结合车辆实际情况和技术原理，有理有据地进行解释和调整，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沉稳和专业说服力。她身上那种在4S店实习和“嘉年华”活动中磨炼出来的沟通技巧和对客户心理的把握，让她在比赛中更添几分自信。 几轮下来，两人的单项得分互有胜负，总分咬得非常紧。最终轮，面对一位故意刁难、对维修方案和价格表示强烈不满的“客户”，王雪凭借更丰富的经验和更圆滑的沟通技巧，成功安抚了客户情绪，并巧妙地引导客户接受了最合理的升级方案。而闻佳宁虽然也解释得非常清晰专业，但在处理客户强烈情绪时的应对略显生硬，最终在“客户满意度”这一项上略逊一筹。 综合所有评委打分，王雪以极其微弱的优势，获得了代表学校参加国赛营销位置的资格。 结果公布的那一刻，闻佳宁感觉心脏像被轻轻攥了一下，有点闷。她看着王雪激动地与队友拥抱，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把涌上来的那点湿意逼了回去。 王雪很快注意到了闻佳宁情绪的低落，她神情复杂地对闻佳宁说：“闻佳宁，你很优秀，之前，是我格局小了，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 闻佳宁想到了最近这两天王雪的态度，王雪没有任何对比起自己的地方。她明白，这次选拔赛，是公平的。 她马上调整了一下，真诚对王雪说：“学姐别这么说，学姐平时也教了我不少东西，我还没有谢谢你给我云南白药喷雾呢。” “没事，小师妹！”张强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洪亮，带着他特有的憨厚和豁达，“今年咱们给大师兄他们当磨刀石！使劲磨！明年，看我们的！我保证把钣金练得比铁还硬，你肯定也会比今年更强！”他的笑容里没有阴霾，只有对未来的笃定和对队友的全力支持。 闻佳宁看着二师兄真诚的眼睛，又看看场中正在接受祝贺的陈磊、陈刚楠他们，心中的那点失落迅速被一种更强烈的责任感和团队荣誉感取代。她用力点头，对着王雪扬起一个坚定的笑容：“嗯！我二师兄说得对！今年，我们就做最好的陪练！明年，国赛见！” 王雪看着这个才高一年级的女生，很惭愧自己之前的狭隘。她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甚至想要学着别人老气横秋地叹一句：“年轻，真好啊！” 吴立江看着这两个迅速调整好心态、眼神重新燃起斗志的孩子，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暂时的落后，甚至失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再战的勇气和团结的心。这支队伍，经历过融合的阵痛和选拔的残酷，其内核正在变得更加强韧。 第45章 勇敢挑战 为了全力保障国赛团队（陈磊、陈刚楠、王雪）的封闭冲刺训练，学校特批了绿色通道：竞赛队所有成员（包括陪练的闻佳宁、张强等备赛队员）期末可以申请免考，成绩将根据平时表现和竞赛贡献综合评定，确保不会影响毕业和升学。 这个消息，其实已经私下被传播了好多天了，今天正式通知，就是板上钉钉了。 队员们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缓冲。高强度训练之余还要备考，确实分身乏术。 然而，在吴立江教练宣布这一政策后，闻佳宁却举起了手。 “教练，”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申请参加期末考试。” 实训车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张强更是瞪大了眼睛：“小师妹，你疯了？训练这么累！” 闻佳宁迎着大家的目光，解释道：“我知道训练任务重，时间紧。但文化课是我的基础，也是我对自己的承诺。免考是学校的关怀，但我更想通过真实的考试检验自己这段时间的坚持有没有效果。宋……老师们，他们一直在帮我，我不想辜负他们的努力，也不想给自己留退路。我会协调好时间，保证训练和复习两不误！” 她的理由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着。吴立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到了她眼底的坚持，最终点了点头：“好。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虽然你不在国赛名单里，但是备赛的压力也不小，训练计划不会为你一个人调整，你自己克服困难。” “是！教练！”闻佳宁大声回答，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 班主任吴恪得知闻佳宁的选择后，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欣慰。 这个曾经普普通通不自信的女孩，在经历了实习的历练、选拔的挫折后，真正成长了。 她没有被竞赛的单一目标吞噬，反而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全面发展的重量，并勇于承担起这份选择的压力。 他给闻佳宁发了一条信息：“全力支持。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注意身体，劳逸结合。” 闻佳宁回复了一个笑脸和一个奋斗的表情。 窗外的杭城，盛夏的气息越来越浓。 匠心楼里，机油的芬芳混合着汗水的咸涩，少年们的梦想在金属的碰撞声中持续锻造。 国赛的号角已经隐约可闻，而属于每个人的青春战场，也从未停歇。 …… 无论在人前表现得多么洒脱大气，面对着家人，终究还是难掩落寞。 闻佳宁的情绪，通过短信和电话，早就传遍了闻家的每一个成员。 这不，刚进家门，家里的餐桌上摆满了她爱吃的菜。姐姐闻佳宇24小时都要时刻关注的网店都暂且放到了一边，小登登一见到小姨咯咯直笑。闻爸罕见地开了瓶啤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点。 "宁宁，"闻妈夹了块鱼肉放在她碗里，"今天市场的老李还问起你，说他孙子也想考你这个学校，下次你有空，给他讲讲啊。" 闻佳宁盯着碗里的鱼肉，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她以为会听到"下次努力"之类的鼓励，没想到家人只字不提比赛的事。 "对了，"闻爸突然想起什么，"7幢有个大爷来买肉的时候，说他儿子在4S店见过你，夸你服务态度特别好。" 小登登适时地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把一碗土豆泥打翻在自己身上。全家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笑声冲淡了饭桌上的凝重。 闻佳宁低头扒饭时，一滴眼泪悄悄落在米饭里。她突然明白，在家人眼里，她从来不只是个参赛选手。 周五晚饭后，依然是雷打不动的学习小组时间。 宋畅家的书房里，两名学渣正襟危坐，老老实实地接受宋老师地检测。 金佳梦的成绩处于摆烂状态，直言：“宋老师，您行行好，别给我作业了。我学校里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已经堆成山了，再给我加，我会趴下。” 宋畅是一位淡定的老师，你不想要作业，那就不要吧。 相比之下，闻佳宁的表现还过得去，得到了宋老师额外给的一个文件夹，里面是重新调整过的学习计划。 "期末考前重点。"他的语气就像在讨论一道数学题，"你的函数应用题错误率偏高，我整理了十种常见题型。" 闻佳宁翻看着密密麻麻的笔记，突然注意到每页角落都画着小小的汽车简笔画——一辆抛锚的赛车，旁边是加油的小人。 "这是..." "提醒你别在半路熄火。"宋畅推了推眼镜，阳光在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目光放长远，现在不是落选了，而是时间改变了。你的国赛，是明年夏天，请早做准备。" 他说完就转身，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树。 闻佳宁突然觉得胸口那股郁结的气散了大半。 从宋畅家出来，金佳梦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兴奋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 "智学派！就是电视上天天放广告的那个！"她兴奋地转了个圈，"他们想找我拍新产品的广告！" 闻佳宁接过名片，上面印着"星辰传媒"的字样。 “你太优秀了，佳梦。”闻佳宁由衷地为闺蜜开心。 “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金佳梦善解人意地说：“明天我试镜，我叫王玉兰陪我去，你就乖乖地学习训练啊，我们分头攻克自己的难题。” 这不提王玉兰还好，一提王玉兰，闻佳宁就有点紧张。 别管对不对，直接四舍五入一下，王玉兰和金佳梦，那可是情敌的关系啊，就这样直接一起去，不会出事吧？ 闻佳宁觉得天要降大任，必须得接着。于是她义正言辞地说道： “咱俩啥关系啊，你去试镜，我必须去啊。再说了，我国赛都落选了，没有那么忙了。” 看金佳梦还犹豫，闻佳宁继续补充，“国赛落选这么大的挫败，你是不是应该带我出去玩玩。” 闻佳宁连撒娇都用上了，金佳梦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第46章 更好的方案 晨光初破晓，三位少女便已欢聚一堂，清脆的笑声与话语交织成早晨最动听的旋律。 王玉兰肩上挂着一台沉甸甸的单反相机，眼中闪烁着按捺不住的好奇光芒：“佳梦，咱们那位何部长，知道你今日要来试镜的秘密行程吗？” 金佳梦俏皮地吐了吐舌尖，眼眸清澈如水，透着股子纯真无邪：“没呢，我就悄悄告诉了你们俩小秘密，其他人，我都没有说过呢。” 闻佳宁看着眼前这位心怀纯真、易于满足的少女，心中暗自祈愿：时光若能温柔些，让这份无忧无虑的快乐与幸福得以延续，让成长的脚步慢些，再慢些，该有多好。 在狭窄却充满活力的化妆间内，三位女孩肩并肩挤在一起，镜中的影像因她们的热切讨论而略显拥挤。金佳梦的手指轻轻滑过一排色彩斑斓的发卡，眉头微蹙，口中呢喃：“他们说，要塑造一个‘学霸’的形象。”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抗拒，显然，她对于刻意营造的形象并不买账。 王玉兰则在一旁专注地调整着手中的相机，镜头下的世界仿佛因她的专注而变得更加清晰。“别担心，佳梦，”她轻声安慰，眼神里满是鼓励，“就做最真实的自己，有时候，不加雕饰的自然反而能成就最好的效果。” 这时，闻佳宁的眼神突然一亮，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灵感，她打断了对话：“慢着，我记得那款学习机宣传的卖点不就是‘AI个性化辅导’吗？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找到灵感，让我们的‘广告’形象既真实又不失个性。” 她翻出产品宣传册，眼睛渐渐亮起来："看这里！他们的核心技术是根据学生水平调整难度，根本不是那种''包你考第一''的夸张宣传。" 金佳梦轻轻靠近，眼中闪烁着好奇：“那么，接下来呢？” 闻佳宁微微一笑，指尖轻轻划过广告词上的字句：“咱们不妨提议，让他们着重展现‘因材施教’的核心思想，这样反而更显真诚与魅力。” 王玉兰眼疾手快，相机的快门声清脆响起，恰好捕捉到了金佳梦脸上那一抹瞬间绽放的光彩：“这个表情，绝了！等一下拍摄时，就保持这样的状态。” 摄影棚内，灯光璀璨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金佳梦身着整洁的校服，立于绿意盎然的幕布之前，纤长的手指不自觉捏着衣角，透露出紧张与期待。 “想象一下，你刚刚攻克了一道难题！”导演的声音浑厚有力，穿透了周遭的嘈杂，“现在，要把那份‘我做到了’的喜悦，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金佳梦的笑容有些僵硬。闻佳宁注意到她的目光频频投向墙上的广告词——"智学派，让每个孩子都成学霸"。 在短暂的休憩时刻，金佳梦悄悄拽着闻佳宁步入了洗手间，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安。 “我真的做不到。”她的声音有气无力，颤抖着透露出内心的恐惧，“我怕这则广告一出，网民会误以为我在刻意营造学霸形象……万一，又像上次那样，揭露一下我其实是个学渣，然后迎来一场铺天盖地的网络风暴……” 王玉兰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她深知其中利害关系：“万一广告里不起眼的角落，标注一下‘省一中金佳梦’字样，即便没直接标榜学霸，那些网民也会自然而然地将‘省一中’与学霸划上等号，从而联想纷飞。” 闻佳宁温柔地握紧了金佳梦那双冰凉的手，眼神坚定：“别怕，我们调整台词，去和她们谈谈……” 广告总监，一位佩戴着经典黑框眼镜的年轻女性，正端坐在桌后。她的眼神锐利，透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气息。 闻佳宁鼓足勇气，将精心修改的建议递上。那一刻，她的手心不自觉地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紧张与期待交织成复杂的心情。 “总监，经过深思熟虑，我们认为强调‘个性化学习’的理念，远比单一追求‘当学霸’的口号更能触动人心。”闻佳宁边说边轻轻指着自己熬夜奋战出来的方案，“这，才是我们产品最独一无二的优势，不是吗？” 总监闻言，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眸闪烁着理性的光芒。“市场调研的数据不会说谎，家长们普遍偏爱那些能让孩子‘考第一’的承诺。”她的语气平静而坚定，透露出对市场的深刻洞察。 “但是，产品的使用者是孩子，市场调研的数据里，却没有考虑孩子的意愿。”闻佳宁早有准备，她迅速调出手机中的新闻页面，屏幕上赫然是近期几起学习类APP因夸大宣传而遭投诉的报道。“当然，我理解您的考量，但虚假宣传无异于饮鸩止渴。您看，这已经引起了不小的社会反响。”她的声音虽轻，却字字珠玑，透露出对品牌长远发展的深切关怀。 这一刻，办公室内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似乎在默默见证这场关于理念与现实的碰撞。 王玉兰适时地递上相机："这是我们试拍的样片，真实状态反而更有感染力。" 总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画面里的金佳梦没有夸张的表情，只是专注地看着学习机，眼神明亮而真诚。 "有意思。"总监突然笑了，“你们知道我们最大的竞品最近为什么销量下滑吗？就是因为太浮夸了。” 她主动邀请闻佳宁她们一起参与拍摄方案的讨论。 目标一旦一致，一切做起来都是势如破竹。 一旦没有了心里负担，金佳梦又成了那个镜头的宠儿，得到了导演和摄像师的连连称赞。 拍摄结束时，总监叫住闻佳宁："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实习？我们需要你这样既懂营销又坚持原则的人。" 闻佳宁愣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未来只能在4S店或汽修厂，从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 回程的地铁上，金佳梦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王玉兰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突然说：“何坤喜欢她，我是能理解的。你看看，每一张都那么美好。” 闻佳宁笑笑，有这样一个豁达大气又疾恶如仇的闺蜜，真好。 闻佳宁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广告牌，想起总监说的话，灯光闪烁间，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全新的可能。 "如论如何，“她轻声说，”我应该更加努力一点。" 金佳梦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什么，惹得两个人的笑声融进了地铁的轰鸣声中。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每一个光点都像是一个等待被发现的可能。 第47章 匠心楼的盛夏 杭城的七月，阳光像熔化的金子，泼洒在每一寸裸露的柏油路上。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了，一丝风也没有，只有聒噪的蝉鸣在滚烫的枝叶间不知疲倦地嘶喊。校园里，原本馥郁的栀子花香，此刻也被这无孔不入的暑气蒸腾、裹挟，化作一种甜腻又闷人的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钻进匠心楼那常年敞开的窗户缝隙。 “哐当！滋——！” “哒哒哒哒哒……” “注意！注意！通讯总线干扰，诊断仪信号丢失！重新排查节点！” 匠心楼四楼，实训车间。 这里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熔炉，巨大的工业风扇徒劳地搅动着热浪，却驱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机油味、金属粉尘味，以及更浓烈的、属于少年们汗水的咸腥气息。 引擎的咆哮、气动工具的嘶鸣、扳手敲击金属的脆响、还有教练吴立江通过扩音器发出的短促指令，所有声音都失去了边界，疯狂地碰撞、叠加，最终熔铸成一首只属于这群少年工匠的、激昂又沉重的进行曲。 闻佳宁的深蓝色工装后背，早已被汗水洇湿成一片深色，紧紧贴在皮肤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黏在发红的额角，又被她一次次不耐烦地甩开。 她的暑假？那些幻想中的空调冷气、冰镇西瓜和悠长假期的画面，早已被眼前这台咆哮的发动机和满桌的精密仪器碾得粉碎。 这里没有假期，只有冲刺。国赛正选三人组——沉稳如山的陈磊、力量惊人的陈刚楠、以及营销王牌王雪——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封闭冲刺。而她和张强，作为团队最核心的“磨刀石”，同样被牢牢钉在了这个“熔炉”里，承受着主教练吴立江近乎残酷的高强度锤炼。 “闻佳宁！张强！模拟客户投诉！车辆异响，刚做完钣喷修复！”吴立江的声音像淬了火的钢针，穿透嘈杂，精准地扎过来，“王雪，准备接招！陈刚楠，检查你修复区域的内部件有无干涉！陈磊，同步监测底盘数据流！快！” 每一次模拟对抗，都被刻意拔高到比真实赛场更严苛的难度。 时间被压缩，故障被叠加，“客户”的刁难指数飙升。 “啪嗒！”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闻佳宁的下巴滴落，砸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瞬间溅起一朵小水花。她正半跪在地上，双手探入狭窄的发动机舱后部，试图连接一个隐蔽的诊断接口。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别扭的姿势和反复发力，肌肉酸胀得微微颤抖。但她顾不上了，眼神像探照灯一样，紧紧锁定着示波器屏幕上跳动的波形。 “张强！报告异响初步判断！”吴立江的催促又来了。 “教练，初步判断是……是右后门内饰板内部线束固定卡扣松动，颠簸时敲击钣金！”张强喘着粗气，一边模拟着用听诊器听音，一边快速回答。 “王雪！客户就在你面前，火气很大！你怎么安抚？怎么解释？三句话内切入重点！”江琴琴的“炮火”集中在营销区。 王雪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面部表情，对着扮演暴躁客户的金肖德副教练，声音清晰而带着安抚的节奏：“先生您好，非常理解您的困扰！让您刚修好的爱车又出现异响，这确实是我们工作的疏忽。您放心，我们会立刻安排最资深的技师进行免费检查，优先解决您的问题，并全程透明地向您说明原因和修复方案……” 闻佳宁听着队友的声音，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她终于接好了诊断接头，快速扫过智能网联控制模块的故障码，同时大脑像高速运转的CPU，同步处理着来自机电、车身、营销各个区域的信息流。汗水顺着她的睫毛流下，她猛地甩了甩头，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块贪婪的海绵，在这令人窒息的酷热和噪音中，疯狂地吸收、挤压、融合着三位教练倾囊相授的一切。 陈磊处理机电故障时那种抽丝剥茧的精密逻辑， 陈刚楠修复车身时对力道收放自如的掌控， 王雪面对客户时那些微妙到毫厘的话术转折， 还有此刻，智能网联系统里那些如同天书般、却又充满致命吸引力的代码逻辑和传感器信号协议……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燃料，让她眼中那簇名为“渴望”与“专注”的火焰，燃烧得越来越旺，仿佛要穿透这弥漫着机油与汗水的闷热空气。 实训车间的喧嚣终于在午夜时分偃旗息鼓。张强像一摊泥似的瘫在休息区的长椅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哀嚎着：“不行了…骨头要散架了…我现在只想和这张椅子融为一体…” 陈磊也靠在墙边闭目养神，汗水顺着坚毅的下颌线滴落。 “佳宁，还不走？”王雪收拾着东西，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 闻佳宁只是匆匆应了声“马上！”，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更衣室旁的淋浴间。冰冷的水流瞬间激得她一个哆嗦，却也带走了满身的油污和黏腻的汗渍。 不到十分钟，她已换上干净的校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颈后，抱着沉甸甸的书包，一头扎进了匠心楼唯一还亮着灯的自习室。 这里与车间的火热判若两个世界，只有头顶日光灯管的电流声和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她摊开书本和厚厚的习题册，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最后一丝疲惫压下去。 眼前是宋畅用红蓝笔精心标注的“考前冲刺计划”，时间精确到分钟，内容覆盖了她所有的薄弱环节。她像个最忠诚的士兵，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每一项指令。 深夜的台灯是唯一的伙伴。 光晕下，她揉着因长时间聚焦而干涩发痛的眼睛，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着复杂的函数应用题，口中无声地默背着拗口的英语单词和艰深的古文。 那本被翻得卷了边、几乎散架的笔记本上，宋畅画在页脚的那辆线条简洁却充满动感的小赛车简笔画，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活了过来，成了无声却最有力的战鼓，敲打着她快要熄灭的意志力。“再坚持一下…”她对自己说，笔尖在纸上划出坚定的沙沙声。 第48章 继续奋斗的暑假 期末考试终于如期而至。 安静的考场里，只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头顶风扇单调的转动声。 闻佳宁握着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刹那间，实训车间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扳手敲击金属的脆响、吴教练严厉的指令仿佛在耳边重现；紧接着，是宋畅那张清冷专注的侧脸，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题目，声音低沉而清晰：“这里，关键是建立函数模型…”最后，是爸妈在肉铺里忙碌的身影，姐姐闻佳宇抱着登登对她露出的鼓励笑容，还有小登登咿咿呀呀的稚嫩声音。所有的画面、声音、期待，汇聚成一股暖流，注入心田。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试卷上。那些曾经令人望而生畏的题目，此刻仿佛变成了熟悉的战友，是她无数个日夜兼程、汗水浸透书本和工装的最好见证。笔尖落下，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和力量。 几天后，育心楼前那面巨大的布告栏成了整个校园的焦点。年级前100名的学生成绩单如同一面荣耀的旗帜张贴其上，引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 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紧张、失落、惊叹的复杂气息，议论声嗡嗡作响。 闻佳宁好不容易才从攒动的人头缝隙中挤到前排。 她屏住呼吸，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从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分数中飞速掠过。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着。 终于——闻佳宁！她的名字，如同磐石般，稳稳地镶嵌在年级第五名的位置上！ 那一瞬间，仿佛紧绷到极限的弓弦骤然松开。 她一直无意识耸着的、承载了太多压力的肩膀猛地垮塌下来，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酸楚感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发胀，视线变得模糊。喜悦如同破闸的春水紧随其后，汹涌激荡。 虽然未能重现第一学期那独占鳌头的“第一名”荣光，但此时此刻，这个“第五名”的分量，在她心中，比任何纯金打造的奖杯都要沉甸！这是她在机油与汗水、习题与困倦的双重战场上，用近乎透支的坚持硬生生拼杀出来的勋章！ “佳宁！佳宁！你看到没？！第……第五名！年级第五！”一个激动得变了调的声音像颗炮弹似的在闻佳宁耳边炸响。 王玉兰不知何时也挤了过来，她此刻正激动地双手抓住闻佳宁的肩膀，用力摇晃着，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盛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仿佛考了第五名的是她自己， “天啊！闻佳宁！你太能干了！太能干了！训练累成狗，你居然还能考前五？！你还是人吗？！”她的声音又高又亮，引得周围不少同学侧目，但她毫不在意，脸上是纯粹的、为朋友感到无比骄傲的光彩。 闻佳宁被王玉兰晃得有点晕，但好友那毫不掩饰的激动和夸张的“控诉”，像一股暖风，瞬间吹散了她心中那点酸涩的雾气，只剩下满满的、被认可的温暖。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带着点泪光，轻轻拍了王玉兰的手一下：“喂，轻点，再晃真散架了……” “闻佳宁。” 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班主任吴恪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她身侧。他镜片后的目光不再是平日的严肃，而是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欣慰与赞赏，如同看着一块历经淬炼终于绽放华彩的璞玉。 他先是带着笑意看了一眼激动不已的王玉兰，“王玉兰这个学期有进步，要继续加油哦。” 然后才将目光落回闻佳宁身上，伸出手，力道适中地拍了拍闻佳宁那明显清瘦了许多却依旧挺得笔直如青竹的肩膀，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闻佳宁，干得漂亮！”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令自己骄傲的学生， “你用自己的汗水和行动，响亮地回答了一个难题——谁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要信念足够坚定，努力足够纯粹，坚持足够执着，就没有翻不过的高山！你在极限压力下压榨出的这份惊人韧劲，比卷面上任何分数都闪耀百倍、珍贵千倍！老师为你骄傲！” 闻佳宁转过头，清晨的阳光正好穿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她脸上。 连日积累的疲惫，仿佛被这温暖的光束、王玉兰火热的拥抱、以及老师深沉的话语瞬间蒸融。她的嘴角却再也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无比灿烂、仿佛汇聚了所有光芒的笑容。 这笑容，就是对她曾立下的那个“跪着也要走完”的悲壮誓言，最铿锵、最圆满的回响！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珍贵的报偿。 王玉兰在一旁看着闻佳宁的笑容，又看看吴老师赞许的眼神，激动得直跳脚，比自己拿了奖还高兴，嘴里还不住地小声念叨：“太牛了…真的太牛了…”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闻佳宁想着，等下傍晚一拿到手机，一定要先给宋畅发短信，然后给家里发短信，他们，都会很开心吧。 当校园广播里终于响起悠长的暑假铃声，大部分学生如同出笼的鸟儿，欢呼着涌向自由。行李箱的滚轮声、兴奋的谈笑声瞬间淹没了教学楼。 然而，杭城的另一群少年，他们的“征程”才刚刚按下加速键。 “制造大明星”微信群又开始沸腾了。 王玉昊意气风发地连发三条长语音，背景音里似乎还有仓库搬运的嘈杂： “@所有人兄弟们！姐妹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我们‘昊潮品’正式和三家大厂签了战略供应！现在急需一位形象气质绝佳的首席体验官！” “@金佳梦佳梦女神！非你莫属！提成点数绝对让你心跳加速，心动不如行动啊！”文字后面紧跟了一串夸张的“钞票”表情包。 几乎是同时，金佳梦的手机私信也亮了起来，是俞一宽发来的精心设计的PPT截图和一长段充满文艺腔调的文字： “佳梦，看！这是我们‘拾光纪’团队的蓝图！用你的阳光和影响力，加上我们的设计和故事，打造属于Z世代的青春潮流IP！快闪店、联名文创、短视频矩阵…想象一下，你就是这个IP的灵魂！我们一起，定义属于我们的潮流！”后面附了一个“憧憬未来”的表情。 第49章 烟火气女神 金佳梦刚结束一场补课，脑袋还嗡嗡作响。 她看着手机里滚动的热情邀约，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然后果断地在群里@王玉昊，又切回俞一宽的私聊窗口，手指翻飞，几乎是秒回，脸上带着狡黠又坦然的笑容： “真是太感谢了，玉昊哥！你的心意我领了，钱自然是好东西，但眼下的我，肩负着一项更为重大的使命——那就是为我们家的‘闻记秘制肉肠’亲自站台带货！[咧嘴露齿，笑得灿烂]” “一宽啊，你的这番雄心壮志，听起来真是酷炫至极！只不过呢，我这边也得先把自家的日子过好，烟火气息不能断啊！[双拳一抱，诚意满满]” 话音未落，她便麻利地将与闻佳宇联手拍摄的那股子“乡土风情”浓厚的宣传片，嗖的一声，扔进了群里，引得众人侧目。 视频里，省一中的“小明星”金佳梦毫无偶像包袱，穿着沾了点油星的围裙，站在闻家肉铺热气腾腾的档口前，举着一根油亮喷香的肉肠，对着镜头元气满满地大喊：“闻记秘制肉肠！纯肉零添加！香得能咬掉舌头！走过路过别错过啊！”说完还狠狠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囊囊，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笑容灿烂得仿佛能融化杭城的酷暑。 “噗——！哈哈哈哈！”手机前的王玉兰第一个笑喷，飞快打字：“绝了！佳梦！这才是我们接地气的‘甜心舞者’！烟火气女神！[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何坤静静地凝视着视频中那个笑容灿烂、毫无杂质，浑身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女孩，嘴角不禁轻轻上扬，眼神中流淌着温柔，仿佛盈满了温柔的月光。 他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按下转发键，将这份美好传递至自己的微博、朋友圈、抖音……一切他能触及的社交媒体角落。 金佳梦那庞大的“自来水”军团瞬间沸腾起来，“力挺梦梦家味道！”“已下单！为这人间烟火气疯狂打call！”的留言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满载着支持与热爱。 “闻记优品手作”网店的订单提示音瞬间响成一片，闻佳宇看着后台暴涨的数字，手忙脚乱，连怀里的小登登咿咿呀呀的“伴奏”都顾不上了。闻爸闻妈站在比往日更为热闹的肉铺里，看着两个女儿在各自领域绽放光彩，相视一笑，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欣慰和满足。 智学派学习机的广告开始在全网各大平台、甚至杭城公交车的移动电视上密集轰炸。 精致的画面里，金佳梦穿着笔挺的省一中校服，坐在窗明几净的书桌前，眼神明亮而专注，指尖在智学派光滑的屏幕上流畅滑动。旁白是闻佳宁修改后、强调“个性化学习路径”的文案：“找到属于你的节奏，让每一分努力都精准抵达。智学派，助力高效学习。”广告效果出奇的好，金佳梦“真诚、努力、拒绝浮夸”的形象似乎更加深入人心。 然而，聚光灯有多亮，投下的阴影就有多深。 耀眼的光环背后，金佳梦捏着自己刚发下来的期末成绩单，指尖冰凉。那上面一片刺目的红色，惨不忍睹的分数像一盆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 省一中地狱般的作业量和补课榨干了她的精力，频繁的社交活动和广告拍摄撕扯着她的时间。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无数鞭子抽打的陀螺，晕头转向，却停不下来。 金佳梦盯着那分数，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她把脸深深埋进臂弯。 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垫底当学渣了，但是真的看到成绩，没有一个学渣真的能做到坦然无所谓的。 金佳梦的情绪，逃不过闻佳宁和王玉兰。两人约定，周末要去金佳梦家玩。 在暗恋的心绪与闺蜜的深情之间，王玉兰毫不犹豫地倾向了后者。她心中暗自庆幸，多亏那一刻自己没有被一时的悸动所牵引，如今，“何坤哥哥”仍旧以哥哥的身份温暖着她的世界，而闺蜜的情谊亦如初见时那般纯真无瑕，一切美好如初，令她满心欣慰。 殊不知，这一切看似明智的选择背后，实则藏着一份青涩与懵懂。那时的她，尚未真正踏入成长的门槛，对于爱情那细腻而复杂的情感，尚是一片空白。这份抉择，与其说是理智的胜利，不如说是岁月尚未赋予她解读爱情密码的时机。 到了金佳梦的房间，王玉兰塞给金佳梦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纸袋，里面塞满了她爱吃的薯片、果冻和巧克力，袋子最上面躺着一张折叠整齐的浅蓝色便签纸。 金佳梦怀着满心的好奇轻轻展开那张纸，映入眼帘的是何坤那熟悉而俊逸的字迹，仿佛带着他特有的温度与力量： “别怕，前路漫漫，犹有可期。我们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为你加油鼓劲，不离不弃！” 字里行间，一抹鲜艳的红色跃然纸上，细细一看，竟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舞鞋，它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鼓励与梦想，为这简短的话语添上了一抹温馨而又坚定的色彩。 金佳梦看着纸条，眼圈更红了，但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闻佳宁凑过来瞥见纸条内容，立刻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好友，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哟~不得了！我们佳梦的魅力真是无差别攻击，连何大部长都化身‘零食补给官’兼‘救火队员’了？这关怀，啧啧，细致入微啊！” 金佳梦本来还沉浸在沮丧中，被闻佳宁这一打岔，又看到那只设计巧妙的红舞鞋，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鼻音嗔怪道： “喂！闻佳宁！你还好意思调侃我？看看你自己！天天在宋大学霸的‘重点投喂’和‘独家守护’下，学习竞赛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你俩那氛围……”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啧啧啧，一个讲题一个听，那专注的小眼神儿，那不用说话就能懂的默契……简直比我看过最纯的校园偶像剧还纯！还甜！齁死个人！” “有故事啊，快和我说说。”王玉兰一下就来了兴趣。 “金！佳！梦！”闻佳宁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又羞又急，伸手就去捂金佳梦的嘴，“你胡说什么呢！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金佳梦笑着躲闪，三个女孩瞬间在课桌间笑闹成一团，暂时将那份沉重的成绩单和压力抛到了九霄云外。 第50章 战略眼光 奋斗的人生，舍不得用“闲散”的姿态打开暑假。 随着国赛倒计时的临近，匠心楼四楼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紧，凝固成了滚烫而沉重的金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机油和紧张的分子。 训练的重压已将他们推向体能的极限边缘，而他们的心灵，却如飞鸟般渴慕着遥远的新疆——那片即将见证年度国赛荣耀的舞台。 陈磊如同精密校准的仪器，每一个拆装动作、每一次故障诊断都力求分毫不差，秒表掐算的时间精确到毫秒；陈刚楠把短袖工装的袖子卷到肩头，古铜色的肌肉贲张，打磨腻子的手臂稳如千钧磐石，汗水顺着脊沟流淌；王雪一遍遍模拟着各种刁钻客户的诘问，营销话术被她演练得如同本能反应，滴水不漏。 闻佳宁和张强作为“最强磨刀石”，更是拼尽全力。他们绞尽脑汁设计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复合故障和突发状况，一次次将正选三人组逼至极限，只为锤炼出他们在真正赛场上钢铁般的神经和应变能力。 训练间隙，吴立江双臂抱胸，沉默地伫立在车间二层的观察台上。他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此刻却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深沉的赞许。这支队伍，经历了最初的磨合阵痛、选拔的残酷、以及高强度的熔炼，终于脱胎换骨，散发出一种沉稳而锐利的锋芒。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转身，大步走向教学副校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旧书特有的味道，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几座象征着过往荣誉的奖杯在光影里默默矗立。 姚东升正埋首研究预算报告，眉头微蹙。 敲门声响起，沉稳而笃定。 “请进。”姚东升抬起头，扶了扶眼镜。 吴立江推门而入，身影中带着训练场特有的气息。 他没有寒暄，径直走到办公桌前，目光如炬，直视着姚东升：“姚校，国赛报名文件，您看过了？” 姚东升放下笔，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质椅背，轻轻“嗯”了一声， “关于这次国赛，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这张颠覆性的改革，你们要面对的挑战挺大的。”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对未知的忧虑。 “正是！”吴立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次改革核心就是‘协作’和‘应变’。三人团队，项目高度综合，赛场瞬息万变。拼的不是某个人的单项顶尖，而是整个团队在高压下协同作战、临场判断、快速调整的能力！这就像打仗，不仅要有神枪手，还得看整个班组的默契和战场嗅觉！”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酝酿已久的计划倾吐出来：“所以，常规的替补思路不够用了。我申请，”他刻意顿了顿，加重语气，“让闻佳宁和张强，作为正式备案的后备队员，随队前往国赛现场，全程观摩学习！” “后备队员？全程观摩？”姚东升的眉毛高高挑起，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和考量， “立江，这……从未有过先例啊。国赛名额本就珍贵，后勤保障压力也大。让两个没入选最终名单的学生全程跟着，这投入不小啊。而且……” 姚东升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吴立江，“意义何在？仅仅是‘观摩’？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出征名单？” 吴立江毫不退缩，迎着姚东升审视的目光，语速加快，带着强烈的说服力： “姚校，常规是用来打破的！闻佳宁和张强，他们不是普通学生！从封闭训练第一天起，他们就全程深度参与，和正选队员同吃同练同研究！项目分解的每一个螺丝钉、团队协作的每一个关键节点、模拟赛中出现的每一种意外状况的处理预案——他们熟悉的程度，绝不亚于正选三人组中的任何一人！” “他们是天然的、最完美的、零磨合期的替补！万一赛场上真出现突发状况，比如设备故障、队员突发不适，临时换人，谁能比他们更快、更无缝地顶上？谁能比他们对整套流程和协作模式更了然于胸？这关乎我们整个团队的抗风险能力！”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看到了赛场上可能的风云变幻： “这还不是全部！”吴立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战略家洞悉未来的灼热感，“姚校，您想，国赛现场是什么地方？那是高手云集的巅峰战场！那种弥漫在空气里的高压氛围、那种面对强敌时肾上腺素飙升的紧张感、顶尖团队在极限压力下展现出的精妙配合和神来之笔——这些，是我们在训练基地模拟一千次、一万次也模拟不出来的‘真火’！这是最顶级的实战教材！” 他向前一步，眼神热切而诚恳：“让闻佳宁和张强提前去感受、去沉浸、去‘偷师’！让他们的大脑皮层直接记录下这种顶级对抗的节奏和细节！这笔‘投资’，短期看是保障了这次国赛的容错率，长远看，是为我们明年的国赛——甚至后年——提前种下了经历过‘战火淬炼’、最有希望破土而出的黄金种子！姚校，这笔账，绝对值！”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寂静。窗外的阳光移动了几分，照亮了空气中微小的尘埃。 姚东升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在凝视着遥远的赛场，又似乎在飞快地权衡利弊。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画面：闻佳宁在期末体能测试中，明明脸色煞白几近虚脱，却硬是咬着牙、拖着灌铅般的双腿第一个冲过终点的倔强身影；张强在陪练时，默默捡起队友失误掉落的工具，并快速提出一个优化装配流程建议时那专注而热忱的眼神。这两个孩子身上，确实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和难得的团队意识。 预算的压力、打破常规可能带来的非议、其他落选队员的想法……种种顾虑在他脑中盘旋。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这位眼神炽热、为团队未来殚精竭虑的教练。吴立江的建议虽然大胆，甚至有些“出格”，但其内在逻辑却异常清晰和坚实：保障当下，投资未来。风险固然有，但潜在的回报——无论是眼前的保险，还是未来的基石——都极具诱惑力。 姚东升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点，发出“笃”的一声轻响，打破了沉默。他坐直身体，脸上露出一丝决断后的释然和赞赏，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好！”这个字掷地有声，“吴教练，你想得很深，考虑得非常周全！这份‘种种子’的战略眼光，我支持！”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吴立江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期许：“就按你说的办！学校全力支持！后勤保障的问题我来协调。让闻佳宁和张强做好准备，作为正式备案的后备队员，随队出征！我们不仅要打好今年的仗，更要为未来……埋下希望的种子！”最后一句，他加重了语气，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第51章 急性阑尾炎 出发的日子像悬在头顶的倒计时沙漏，已经是最后三天了。 又一天近乎残酷的高强度模拟赛终于结束，时针已逼近深夜十一点。 队员们个个像被抽干了力气，拖着灌铅般的双腿，沉默地鱼贯而出，走向宿舍楼昏黄的灯光。疲惫写在每个人脸上，连呼吸都显得沉重。 暑假开始后，留在学校的师生就剩下那么几个。为了方便管理，闻佳宁和王雪一起搬到了宿管阿姨的隔壁。闻佳宁习惯性地等待王雪，一起回寝室。 当她的目光触及王雪时，心头微微一紧。 只见王雪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右手不自觉地用力按压在上腹部，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脚步也有些虚浮。 “雪姐？”闻佳宁立刻靠过去，声音带着关切，“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她想起封闭训练以来，王雪偶尔提过胃痛的老毛病。 走在前面的江琴琴闻声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到王雪痛苦的神情，她眉头立刻蹙起，快步走回：“王雪？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严肃中透着不容忽视的焦急，“身体是第一位的！比赛再重要，也不能硬撑！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生病！” 江琴琴的目光关切地审视着王雪，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准备随时联系校医。 王雪强忍着痛楚，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努力直起腰：“没…没事，江教练，佳宁，别担心。老毛病了，可能晚上训练太投入，又有点胃痉挛……” 她吸了口气，试图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我回去喝点养胃冲剂就好了。” 她甚至试图开个玩笑缓解气氛，“放心，金牌没到手，我可不会倒下。” 闻佳宁看着她强撑的样子，心里还是不踏实：“雪姐，要不我给你泡一碗营养粥？空着肚子喝药也不好。” “真不用，佳宁，我们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硬仗。” 王雪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仿佛要用意志力压下这阵不适，“我回去躺躺就好。” 说完，她不再多言，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有些踉跄地朝宿舍楼走去，闻佳宁只好跟上。 江琴琴不放心，一直送她们到寝室，特意交代了宿管阿姨，又低声对闻佳宁说：“你多留意点她，有事立刻叫我或者吴教练。”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在她眼中闪过。 闻佳宁用力点头，心中那份不安感却像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不断扩大。 死寂的深夜，万籁俱寂。宿舍楼里的竞赛队员们沉浸在疲惫的酣眠中。 突然，一声压抑到极致却依然尖锐的痛呼撕裂了寂静！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和急促的喘息！ 闻佳宁几乎是瞬间惊醒，心脏狂跳。她连拖鞋都顾不上穿，赤脚冲了过去。 王雪蜷缩在地板上，身体因剧痛而剧烈地痉挛着，睡衣已被冷汗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她双手死死地按着腹部，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得渗出血丝，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发出连贯的声音，只剩下破碎的呻吟和急促的抽气。 “雪姐！！”闻佳宁扑过去，触手一片冰凉湿黏。 王雪艰难地抬起头，眼神因剧痛而涣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极度的惊恐：“痛…好痛…佳宁…不是胃…下…下面…像刀绞…”她的手指颤抖着，从最初按压的上腹部，无意识地滑到了肚脐周围，最后死死抠住了右下腹的位置！ 闻佳宁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个疼痛位置的转移，让她瞬间联想到最坏的可能！她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阿姨，阿姨来帮一下忙！” 尖叫声划破夜空。 电话把教练惊动！宿舍楼里有灯亮起，脚步声杂乱响起。 江琴琴和吴立江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看到地上的王雪，两人脸色骤变！ “快！打120！叫校医！通知家长！”吴立江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迅速蹲下，试图扶住王雪。 江琴琴已经拨通了电话，语速飞快，声音却异常稳定：“急救中心！杭城交通职院竞赛队宿舍楼！紧急！疑似急性阑尾炎！患者剧痛，右下腹！情况危急！请立刻派车！地址是……” 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校园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医护人员迅速将几乎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王雪抬上担架。闻佳宁、江琴琴和吴立江立刻跟车前往医院。 急诊室里，王雪的爸爸妈妈已经在胆战心惊地守候。医生快速检查，按压王雪的右下腹（麦氏点），王雪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身体猛地弹起！ “反跳痛阳性！体温升高！血象异常！”医生语气急促而专业，迅速做出判断，“高度怀疑急性阑尾炎！必须立刻做CT确诊，做好术前准备！一旦确诊，必须马上手术！穿孔就危险了！” CT结果如同一声炸雷，轰然在众人头顶炸响——急性化脓性阑尾炎！随时可能穿孔！ “立刻手术！”主刀医生斩钉截铁。 王雪爸爸握着手术同意书的手微微发抖，钢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墨痕。 护士匆匆将王雪推向手术室，那扇冰冷的门“哐当”一声关闭，亮起了刺目的红灯。 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回了竞赛队。匠心楼会议室，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片死寂。 所有队员都被紧急召集起来。当吴立江用沉重而沙哑的声音宣布王雪确诊急性阑尾炎、已紧急手术、确定无法参加国赛的消息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什么？！” “阑尾炎？手术？！” “雪姐她……” “那…那比赛怎么办？！” 震惊、茫然、担忧、恐惧……各种情绪像潮水般冲击着每一个队员。陈磊和陈刚楠脸色煞白，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难以置信和无措。 距离国赛出发，只剩下不到48小时！核心主力之一，技术全面、经验丰富的王雪，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倒下了！这打击，太过沉重，太过突然！ 会议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墙上挂钟指针走动时发出的、此刻显得无比清晰的“滴答”声，每一秒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巨大的问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怎么办？谁来顶上？这仗，还怎么打？ 消息传到竞赛队，所有人都懵了。距离国赛出发只剩不到48小时！ 第52章 临危受命 会议室里的闻佳宁，思绪又回到了昨晚： 病房里，灯光惨白。刚刚做完术前准备的王雪脸色苍白如纸，疼痛让她眉头紧锁，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醒和焦急。看到守在她身边的闻佳宁，她挣扎着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闻佳宁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佳宁……”王雪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的位置……交给你了……替我……上！” 她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死死锁住闻佳宁的眼睛，里面翻涌着不甘、托付，还有燃烧的期望，“答应我……一定要……加油……拿金牌！为我们……杭城交通……争口气！” 闻佳宁感觉手腕被抓得生疼，心更是被王雪眼中的火焰灼烧着。 她看着这个曾经刁难过自己、又悄悄递来云南白药的学姐，此刻脆弱又无比强大地躺在病床上，将整个团队的希望和她的梦想，沉重地压在了自己肩上。 车间里无数个日夜的训练画面、王雪最后时刻专注的眼神、还有那句模糊的“对不起”，瞬间涌上心头。 没有犹豫，没有退缩。闻佳宁深吸一口气，反手紧紧握住了王雪冰凉的手，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郑重，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回应： “雪姐，你放心！你的位置，我顶上！金牌，我们一起去拿！你好好手术，别担心比赛的事情！” 王雪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微弱的弧度，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灯亮起，门外一片寂静。 吴立江拍了拍闻佳宁的肩膀，拉回了闻佳宁的思绪。他的声音沉稳有力：“闻佳宁，临危受命！有没有信心？” 闻佳宁挺直脊背，目光如炬，声音铿锵：“报告教练！有！” 江琴琴迅速将王雪的资料和专用设备交到她手中：“抓紧最后的时间，重点再过一遍她的流程和话术要点！陈磊、陈刚楠，你们全力配合佳宁磨合！” 没有时间沮丧或忐忑。闻佳宁立刻投入了争分夺秒的备战。 她在王雪密密麻麻的笔记和录音中寻找感觉，与陈磊、陈刚楠反复模拟配合，将每一个协同节点刻进骨子里。张强也红着眼睛陪在一旁，随时提供支持。 王雪突发急性阑尾炎、闻佳宁临危受命顶替其参加国赛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杭城交通职院的学生圈子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虽然学校和竞赛队为了不影响闻佳宁最后的冲刺备战，尽力封锁了消息细节，但“王雪住院手术”、“闻佳宁要上国赛”这样的核心信息，还是通过口耳相传，迅速扩散开来。 傍晚，王玉兰正在快速地打包，她的微商小团队越来越有规模了，每天打包发快递时间，是她最幸福的忙碌时刻。手机屏幕突然疯狂闪烁起来，是金佳梦发来的微信消息，一连串的感叹号和表情包几乎要溢出屏幕： 金佳梦：[爆炸][爆炸][爆炸]惊天大消息！兰兰！！！ 金佳梦：[链接：校园论坛热帖截图：惊！国赛在即，主力王雪突发急病入院！闻佳宁临危受命？！] 金佳梦：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宁宁要上国赛了？！[尖叫][转圈][撒花] 王玉兰的心猛地一跳，赶紧点开截图。 帖子内容语焉不详，但“王雪住院”、“闻佳宁替补”几个关键词像火炭一样烫着她的眼睛。她立即停下手中的打包工作，大喊着让哥哥过来看。 “天啊！王雪学姐住院了？” “闻佳宁要顶上去打国赛？！我的妈呀！” “这也太突然了吧！就在出发前！” 王玉昊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兴奋。 王玉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在手机上打字回复金佳梦： 王玉兰：我刚看到！天哪！太突然了！宁宁现在肯定压力巨大！她在哪儿？还在匠心楼吧？ 金佳梦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金佳梦：我刚从闻佳宁妈妈那里打听到确切消息！雪姐是急性阑尾炎，昨晚紧急手术了，人没事，万幸！但国赛肯定去不了了！ 金佳梦：吴教练当场拍板，让宁宁顶上！现在整个竞赛队都在匠心楼玩命呢！宁宁肯定在里面！ 金佳梦：[激动到模糊.jpg]啊啊啊！我们宁宁要去国赛了！要去打全国比赛了！[泪目][泪目] 看到金佳梦的回复，王玉兰高兴之余，又有点小担心：“真替宁宁高兴！但这也太不容易了，就剩这么点时间了…” 王玉兰和金佳梦还沉浸在激动中，很快就分别收到了宋畅的电话。 宋畅的意思只有一个，这个时候时间最为宝贵，尽量不要去打扰闻佳宁。 宋学霸的声音平静清冷：“你是她最好的姐妹，你出面在群里提醒一下小伙伴们，无关的问候，关心的电话，加油的微信，都可能打断她的思路，消耗她的精力，影响她备战。” 哦，好的好的，学霸的脑子怎么那么好使，太冷静，说得太对了。王学渣和金学渣不由自主地听命行事。 王玉兰：@所有人姐妹们！消息确定了！是宁宁顶替雪姐去国赛！ 王玉兰：但是！都听我说！现在，立刻，马上，收起我们所有的兴奋和尖叫！ 王玉兰：宁宁的时间是以分钟甚至秒计算的！她要在不到48小时里，完全吃透学姐的位置，和团队重新磨合！她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得像金子！ 王玉兰：我们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她！任何一条无关的问候、一个关心的电话、甚至一条加油的微信，都可能打断她的思路，消耗她宝贵的精力！ 学渣一般都是很有抄作业的天赋的，看，这条，王学渣就是抄宋学霸的。 金佳梦觉得这条抄得挺好的，她也迅速跟上： 金佳梦：兰兰说得对！[严肃脸]我差点就一个电话打过去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金佳梦：我们激动归激动，但必须憋着！现在不是表达关心和祝贺的时候！ 金佳梦：宁宁需要我们做的，就是绝对的安静和信任！让她心无旁骛地冲刺！ 金佳梦：大家互相提醒，这几天，谁也别手欠去给宁宁发消息打电话！ 班级群、宿舍群、制造大明星群……突然她们，群还真多。 群里的同学们纷纷响应： 同学A：明白！绝对不打扰佳宁！ 同学B：收到！把激动留到她凯旋那天！ 同学C：对！我们默默支持，在心里给她加油！ 同学D：玉兰、佳梦，你们跟她最熟，要是…要是有什么我们能做的，比如帮她整理点资料跑个腿啥的，你俩悄悄说，我们保证又快又安静！ 王玉兰看着群里迅速达成的共识，心中稍安： 王玉兰：谢谢大家理解！现在最好的支持就是‘消失’。资料和跑腿吴教练他们肯定会安排好的，我们别添乱。 王玉兰：佳梦，我们俩也忍住！我知道你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抱抱她，但不行！ 王玉兰：等！等她们出发了，或者等比赛间隙有极其短暂的空档，我们再发最简短、最有力的加油！现在，把所有的祝福和力量，都攒在心里！ 金佳梦发来一个用力点头的表情包： 金佳梦：嗯！攒着！憋个大招！ 金佳梦：宁宁，加油啊！我们都在，安安静静的，等你闪耀全场！[星星眼][握拳] 夜色中，王玉兰合上手机，朋友们也安静下来，不再喧哗，只是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加油，宁宁！我们等你凯旋！” 第53章 送别·出征 出发的清晨，阳光炽烈。 闻佳宁拖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回望匠心楼。 那里承载了她太多的汗水、泪水、挫败与成长。 她不再是那个懵懂闯入4S店的前台小妹，也不再是国赛参赛选手落选后需要家人和朋友小心翼翼安慰的女孩。她的眼神沉静而锐利，肩上是团队的期望，心中是淬火后的信念。 除了整装待发的竞赛团队（吴立江、江琴琴、闻佳宁、陈磊、陈刚楠、张强），几位选手的父母、几位关心备至的任课老师，以及张强、陈磊陈刚楠的几个要好的同学也赶来送行。少了王雪熟悉的身影，但这份送行的温暖，多少驱散了离别的清冷和大赛前的沉重。 闻佳宁正被妈妈拉着反复叮嘱“注意身体”、“按时吃饭”，爸爸则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里满是信任与鼓励。老师们也说着“旗开得胜”、“为校争光”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穿过人群：“佳宁！” 闻佳宁循声望去，只见宋倩和宋畅联袂而来。 宋畅的额角带着薄汗，显然是一路赶来的。他停在闻佳宁面前，气息微促，眼神明亮依旧，但在众多目光注视下，少了些平时的戏谑，多了份郑重和不易察觉的局促。他没有像省赛前那样递来厚厚的资料，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封面素雅的硬壳笔记本，直接塞到了闻佳宁手里。 “给。”宋畅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闻佳宁耳中，甚至让旁边絮叨的妈妈也暂时停了下来，“新疆遥远，比赛日程紧张，”他顿了顿，目光专注地看着闻佳宁，“好好比赛，好好记录。”他的话语简洁，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但那份“好好”里蕴含的关切和期许，闻佳宁瞬间就捕捉到了。 闻佳宁在父母和周围同学老师好奇又带着点善意的笑意注视下，心头微跳，低头翻开了笔记本的硬质封面。 金佳梦好奇地凑到闻佳宁边上看去，只见扉页上，是宋畅那熟悉的笔触，简单的几笔，勾勒出一幅风景图，画中有诗句：“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右下方依然是一辆线条流畅、充满动感的汽车简笔画。 “学霸也不乘机告白一下，送个空本子……”金佳梦小声嘀咕了一句，带着善意的调侃，引来几声低笑。 闻佳宁脸颊微热，提醒自己，宋学霸只是自己的辅导老师，人家坦坦荡荡，众目睽睽之下，送个笔记本而已。老师给学生一个笔记本，督促学习，这个很符合宋学霸的处事风格。 这么一想，闻佳宁变得坦然，但心中涌起的暖流更甚。 她合上笔记本，紧紧握在手中，抬头迎上宋畅的目光，嘴角扬起一个明亮而大方的笑容，声音清晰地说道：“嗯！我会的！谢谢你，宋畅！”她特意扬了扬笔记本，“风景，比赛，……我都会做好记录，是学习记录，也是语文练习！” “加油！等你们好消息！”宋畅也笑了，笑容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爽。 宋倩和吴立江依依惜别。这对苦命的鸳鸯，为了不刺激宋太太的病情，平时几乎都不怎么见面…… 登车的催促声响起。闻佳宁与父母、老师、同学们一一拥抱告别，带着笔记本和手机里沉甸甸的祝福，转身大步走向等待的中巴车。 车门关闭，引擎启动。车窗外，送行的人群挥舞着手臂，杭城的盛夏风景飞速倒退，而前方，是等待着他们去征服的、充满挑战的全国之巅。 从杭城飞往新疆的飞机上，舷窗外云海翻腾，如同连绵不绝的雪山，让人心生向往。 闻佳宁靠窗而坐，手中紧握着宋畅送的笔记本，心中既有对比赛未知挑战的忐忑，也有对新疆美景的憧憬。 “飞越山河，初识辽阔。”当飞机升空，闻佳宁开始用笔记本记录她的见闻和感受。 随着飞机缓缓降落，乌鲁木齐地窝堡国际机场映入眼帘，辽阔的停机坪上，飞机如巨鸟般栖息。 走出机舱，扑面而来的干燥空气和强烈的日照，与杭城的温婉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雄浑、辽阔。 机场外，远处天山雪峰在夕阳下闪耀着银光，仿佛在召唤着远方的来客。 一行人拖着行李走出接机口，一眼就看到一位身材高大、穿着整洁POLO衫、笑容热情洋溢的中年男子举着写有“杭城交通职院国赛队”的牌子。 “吴老师！江老师！同学们！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 男子大步迎上来，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新疆口音，热情地与吴立江、江琴琴握手，又向队员们点头致意。 “我是乌市工业技术学校的老师，也是咱们这次国赛东道主学校的联络员之一。我叫艾力江·阿不都热依木，接下来几天，由我负责大家的行程对接和本地事务，大家叫我艾力江就行！” 艾力江老师非常健谈，一边引导大家走向停车场，一边用他充满感染力的声音介绍起来：“欢迎来到我们新疆！乌鲁木齐，‘美丽的牧场’！咱们新疆非常大，166万平方公里，占祖国六分之一！” “你们从江南来，肯定感觉不一样吧？看这太阳，亮堂！空气，干爽！别担心，适应两天就好！在乌鲁木齐，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问我。” “什么都可以问吗？”张强调皮地问：“艾力江老师，你的名字好长，我一下又忘记了。” “艾力江·阿不都热依木，”，艾力江好脾气地放慢了语速教大家，并且解释道： “艾力江是常见的维吾尔族名字，寓意力量与智慧；阿不都热依木意为“仆人中的领袖”，象征崇高的地位。” 仆人中的领袖，那也是仆人啊。既然是仆人，哪里还有崇高的地位啊。闻佳宁不由自主地想着，就是没有敢问出口。想着，回头要查一下，这会不会和新疆之前的奴隶历史文化有关。 艾力江指着远处清晰可见的天山雪峰：“看！那就是天山！我们的‘父亲山’，有雪峰，有草原，有森林，有湖泊，美得很！咱们比赛的新城就在天山北坡下，离这还有段路，正好，大家可以在路上好好看看我们新疆的大地！” 学校安排的是一辆宽敞舒适的中巴车。李老师主动坐在前排，热情不减地充当向导。 驶出机场高速，真正的新疆画卷在车窗外徐徐展开。 “艾力江老师，那一片片绿油油的是棉花吗？”陈刚楠指着窗外问。 “对！”艾力江声音洪亮，“咱们新疆可是优质棉的主产区！你们来得巧，现在苗长得正好。看那边，金黄金黄的是啥？” “向日葵！”闻佳宁脱口而出，看着车窗外大片初绽的向日葵花田，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光芒。她下意识地又翻开了膝上的笔记本，快速画下几朵向日葵的轮廓，旁边标注：金色的希望，始终向阳。 “没错！向日葵！我们这光照足，最适合它们生长！”李老师赞许地点头，“再往前，有时候能看到牧民转场，牛羊成群，那场面才叫壮观！这就是我们新疆，有最现代化的城市和工业，也有延续千年的游牧文化，和谐共生！” 正说着，司机师傅提醒道：“看右边！” 果然，一群牧民正骑着骏马，赶着如同白色云朵般的羊群缓缓移动在辽阔的天地间。牧羊犬的身影矫健，牧人的呼哨声随风隐约传来。 “哇！真的像云在移动！”张强惊叹道。 第54章 教练无所不能 长途跋涉后，团队终于入住了组委会安排的宾馆。 宾馆位于比赛场地附近，环境比预想的要整洁舒适许多，带着明显的地域装饰风格——色彩鲜艳的挂毯和具有民族特色的图案点缀其间，让人感到一丝新奇和放松。 房间分配很快落实：闻佳宁和江琴琴同住一间标准间，吴立江和张强一间，陈磊和陈刚楠一间。 简单洗漱后，队员们都开始各自打电话报平安。 窗外，晚上九点多的新疆，夕阳的余晖才刚刚恋恋不舍地染红天山的雪顶，天空依然是一片澄澈的亮蓝色，与早已进入沉沉夜色的杭城形成了奇妙的时差。 电话拨通，接电话的是闻妈。 “宁宁！到了？怎么样？累不累？住的地方还好吗？”妈妈的声音连珠炮似的传来，充满了关切。 “妈，我到了，挺好的，宾馆环境不错，和江教练住一间。”闻佳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安定，“你们呢？小登登睡了吧？” “睡了睡了，早就睡得呼呼的了。”闻妈说，“我开免提了，你爸和你姐也都在，都等着你的电话来呢。” 闻佳宁心中一暖，赶紧和爸爸姐姐打招呼。 电话那头传来窸窣声，爸爸沉稳的声音响起：“宁宁，到了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正常发挥，相信你们教练和队友们。注意身体，按时吃饭睡觉。” “知道了爸，你们放心吧。”闻佳宁看着窗外奇特而壮美的晚霞，“这边天还大亮呢，感觉像偷了时间一样。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全力以赴的。” 又叮嘱了几句，闻佳宁才挂了电话。握着尚有余温的手机，感受着千里之外家人的牵挂，她的心更加沉静了几分。 第二天清晨，新疆的阳光早早地洒满大地。 餐厅里，自助早餐的品种丰富，除了常见的粥点面食，还有当地特色的奶茶、馕和各种果酱。闻佳宁几人端着餐盘刚坐下，就注意到旁边几桌同样散发着“生人勿近”专注气息的年轻人，他们穿着印有不同省份和学校名称的运动外套，眼神锐利，动作麻利。 “看，应该是其他参赛队的。”陈磊低声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嗯，感觉气场都很强啊。”陈刚楠点点头，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张强则默默观察着他们拿取食物的偏好和彼此交流的神态，像是在收集情报。 这时，一个穿着“北疆工业技师学院”外套、扎着高马尾、眼神明亮的女生端着盘子从他们桌旁经过，目光正好与闻佳宁对上。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都露出一个善意的、带着点探究的微笑。 “你好！”高马尾女生率先开口，声音清脆，“你们是…杭城交通职院的？” “嗯，是的。你好！”闻佳宁也微笑着回应。 “哇，南方来的队伍！欢迎来新疆！”女生显得很热情，用带着浓浓当地口音说了一句，“亚克西姆斯孜！”（你好） 闻佳宁和队友们顿时觉得有趣。 “亚…亚克西？”陈磊尝试着学舌，发音有些滑稽，逗得那女生和闻佳宁都笑了。 “是‘亚克西姆斯孜’！”女生笑着纠正，“意思是‘你好’！我叫阿依努尔，是北疆工业的。” “你好，阿依努尔！我叫闻佳宁。”闻佳宁也大方地回应，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其他队员也互相点头致意，简单介绍了名字。 “比赛加油！”阿依努尔真诚地说。 “你们也是！”闻佳宁和陈磊异口同声。 虽然彼此都知道，上了赛场就是拼尽全力的竞争对手，但此刻，在这充满异域风情的早餐时刻，一句生涩的问候，一个善意的笑容，让他们感觉像是旅途上偶遇的、带着共同目标的朋友，有种奇妙的缘分感。 早餐后，大家按照通知前往指定地点领取比赛服装和赛场证件。 统一的深蓝色工装夹克，左胸口绣着国赛的徽标，背后印着醒目的“中国”和各自的姓名拼音，看起来精神又专业。还有配套的丝巾领带和身份吊牌。 队员们兴奋地试穿。然而，当闻佳宁套上属于她的那件夹克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太大了！袖子长得盖过了半个手背，下摆几乎到了大腿中部，穿在身上空空荡荡，像套了个大麻袋，完全可以当裙子穿了！ “噗……”陈磊没忍住笑出声，随即赶紧捂住嘴。 “这…这尺码是不是搞错了？”闻佳宁哭笑不得地扯着宽大的衣襟，看向吴立江和江琴琴。 吴立江眉头一皱，拿起吊牌看了看：“是我们临时更换了选手。衣服上都印有姓名，当时和组委会沟通的时候，对方就回复说，只能在备用的衣服中加印名字，大小号子不一定能刚刚好。”他叹了口气，“时间太紧，组委会那边临时处理的，也怪不得他们。” “没事，小问题。”江琴琴显得很镇定，她走过来，仔细看了看衣服的版型和缝线，“吴教练，看来得亮出咱们的老手艺了。” “也只能这样了。”吴立江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在队员们惊讶的目光中，两位教练迅速行动起来。吴立江变魔术一般掏出了针线包。江琴琴让闻佳宁站好，熟练地在她背后比划了几下，捏起多余的后背布料，用别针暂时固定。“这里收进去两寸，腰身就出来了。”他一边操作一边解释。 江琴琴则负责袖口和侧缝。她手法灵巧，飞针走线，将过长的袖子利落地挽进去缝好，又在侧腰位置巧妙地收了几针，让衣服更贴合闻佳宁的身形。 “哇塞！教练，你们还会这个？！”张强看得目瞪口呆。 陈磊和陈刚楠也围过来，一脸敬佩。 吴立江一边调整别针位置，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哼，少见多怪。国赛教练，缝缝补补是基本技能之一。赛场上衣服开线、扣子崩掉是常事，难道还等着后勤送针线？都得自己搞定！”他语气里带着点过来人的调侃和自豪。 很快，宽大的工作服在两位教练的巧手下变得合身利落。江琴琴看着剩下的边角布料，灵机一动，拿起一小块，又找闻佳宁要了她带来的一条备用小丝巾，将那块同色系的布料巧妙地缝在丝巾一角，做了一个小小的、不规则的拼接设计，然后把丝巾递给闻佳宁：“系上试试，当领巾或者系在手腕上。” 闻佳宁依言将丝巾系在颈间，那块独特的拼接布料立刻与工作服融为一体，既别致又毫无违和感，甚至增添了几分干练和设计感。 “太棒了！谢谢江教练！”闻佳宁惊喜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第55章 熟悉场地 整理好“战袍”，佩戴好证件，团队准备出发前往比赛场地进行最后的熟悉。临出门前，江琴琴叫住了所有人，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都站好。”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队员，“我知道，今天只是去看场地，熟悉环境，正式比赛在明天。但是——”她刻意加重了语气，“一个真正成熟的、目标冠军的队伍，从踏入这个宾馆，不，从接到参赛通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进入了战场！”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 “熟悉场地，不是走马观花！要带着脑子去，带着问题去！每一个工位的布局，设备的摆放角度，电源接口的位置，光线照射的方向，甚至地面的平整度，通道的宽度……所有细节，都可能影响你明天的操作！要像侦察兵一样，把每一寸‘战场’都刻在脑子里！发现问题，立刻记录，回来讨论解决方案！” “平时的举止，更要进入角色！现在开始，你们的一言一行，都要有‘赛场意识’。说话、走路、观察、思考，都要切换到比赛状态！收起所有的散漫和无关的念头！” “记住，”江琴琴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闻佳宁、陈磊、陈刚楠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胜负，往往在比赛开始的哨声吹响之前，就已经在无数个细节中埋下了种子。今天你们的每一个举动，观察到的每一个点，调整好的每一次呼吸，都可能决定明天金牌的归属！明白吗？！” “明白！”四个年轻人，连同张强，都挺直了脊背，齐声应道，眼神中再无半分轻松，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燃烧的战意。 “出发！”吴立江大手一挥。 一行人走出宾馆，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新疆这片辽阔的土地上，空气干燥而灼热，仿佛能嗅到一丝金属被晒烫的气息。 比赛场地——一座规模宏大的临时现代化维修车间亮堂堂的。 车间内部，十个标准化的维修工位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一字排开，气势凛然。每个工位上，都静卧着同一型号的比赛用车，冷硬的金属车身折射出锐利的光芒。 “呵，阵仗倒是不小。”一个带着明显沿海大城市口音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选手，脚上蹬着当下炒得最热的限量款球鞋，头上罩着最新一代的顶级降噪耳机，硕大而精致的耳罩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与其说是听音设备，不如说更像一顶彰显其优越地位的无形王冠。 他随意地用鞋尖点了点光洁的地面，目光扫过那些整齐排列的车辆，嘴角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慢弧度，仿佛在审视一堆待处理的便宜货。“听说新疆这边设备紧张得很，这些车，该不会是临时东拼西凑租来的吧？”他刻意顿了顿，语带戏谑，“可别明天比赛比着比着，就给我趴窝了。” 他身边的队友立刻爆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轻笑，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闻佳宁、陈磊、陈刚楠和张强四人。那目光带着卫冕者的倨傲，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掂量，无声地评估着对手的斤两。 这种级别的挑衅表演，甚至轮不到经验老到的王玉兰出手，仅凭闻佳宁的“鉴婊”能力，就足以精准识别其本质。 但此刻，闻佳宁的脑海中，教练江琴琴赛前斩钉截铁的叮嘱声如洪钟般回响： ——“收起所有的散漫和无关的念头！” ——“胜负的天平，往往在比赛开始的哨声吹响之前，就已经开始倾斜！”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不快强行压回胸腔深处。她不动声色地侧目，视线迅速掠过身边的队友。 陈磊的眼神瞬间凝结了一层薄冰，锐利而冰冷；陈刚楠的嘴角绷得如同拉紧的弓弦，下颌线清晰可见；张强则把脊背下意识地挺得笔直。 四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疾速交汇，没有言语，却已传递出共识：专注自身！ 无需任何分派，长久以来的默契，让四人如同精密的齿轮瞬间咬合。他们化身为最严谨的战场侦察兵，一丝不苟地开始记录自己工位的每一个细节—— 工具的型号、摆放的精确顺序与角度；举升机控制面板上每一个按钮的位置、标识的清晰度；地沟的宽度、深度、边缘的平整度；头顶光源的分布、照射角度带来的明暗交界；脚下每一块地砖的接缝、防滑纹理的触感…… 他们不再是普通的学生，而是即将踏入生死擂台的战士。所有的感官被提升到极致，将这片“战场”的每一寸地形、每一个“掩体”和“陷阱”，都深深地刻印进脑海的地图。 就在这屏息凝神的专注时刻，一阵压抑的骚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从场地另一端骤然荡开。 东道主学校负责场地维护的师生，正团团围在一辆比赛车辆前，个个面色焦灼，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车辆的引擎盖高高掀起，一名老师正弓着腰，急切地反复拧动钥匙，试图启动引擎。然而，发动机只发出几声沉闷无力的“突突”喘息，便彻底归于死寂。更令人心焦的是，仪表盘上，一片混乱的红色、黄色警示灯疯狂地闪烁着，如同失控的信号弹。 “嚯！天啊，居然真让我说中了！”耳机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得意，他一把掀开半边耳罩，转向身边的队友，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看见没？我就说他们要趴窝！厉害吧？哈！没想到啊没想到，比赛还没开锣，问题就先爆了！这东道主准备的‘惊喜’可真够及时的！” 他边上的一名女队员立刻配合地扬起下巴，语带夸张的崇拜：“厉害厉害，确实厉害！你这嘴开过光吧？既然这么神，那再预测一下呗？今年的冠军嘛……”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扫过闻佳宁他们的方向，又落回耳机男身上，“是不是还稳稳当当落在我们学校口袋里啊？” “那必须的！板上钉钉的事儿，还能有跑？”耳机男大手一挥，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冠军奖杯已是囊中之物。这支傲气凌人的队伍，依然沉浸在幸灾乐祸的氛围里，嘻嘻哈哈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如同在观赏一出与己无关的滑稽闹剧。 闻佳宁几人脚步不停，步履匆匆地越过这群看客，径直来到故障车辆前。 现场情况比想象的更糟。负责维护的师生在尝试恢复车辆初始状态的操作过程中，似乎不慎触发了更深层次的系统故障。车子不仅彻底“趴窝”无法动弹，甚至连最基本的车载通讯诊断接口（OBD）也宣告失效，诊断仪根本无法建立连接！ “怎么回事？系统锁死了？完全没反应！”一个学生焦急地拍打着方向盘。 “复位程序试了好几遍，无效！诊断仪完全连不上！通讯协议握手失败！”技术指导老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 “时间！时间不多了！下午三点其他参赛队还要统一进场看场地熟悉工位！”场务负责人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带着明显的哭腔，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围观的人群中，开始有不满的低语蔓延开来： “这可是明天正式比赛用的车！要承担高强度故障诊断排除任务的！” “现在连基础通讯都断了，明天怎么比？” “就是！这准备得也太……让人心里没底了。” 话里话外，毫不掩饰地对东道主学校的场地准备和车辆保障能力，投去了强烈的质疑目光。 空气瞬间凝重得如同灌了铅。 第56章 艰难的抉择 “让我看看。”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吴立江不知何时已走到近前，脸上没有丝毫看热闹的表情，只有职业性的专注。他没有多问，只是示意围着的师生让开一点空间。 只见他俯身钻进驾驶室，动作迅捷而精准。 他没有立刻去碰复杂的诊断接口，而是先快速扫了一眼仪表盘，手指在几个关键开关上轻点、复位，同时侧耳凝神，捕捉启动瞬间那极其短暂的声音反馈。 紧接着，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简易工具箱——并非大型诊断仪，而是一些基础的物理检测工具。万用表的探针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精准地落在几个关键节点，测量电压和电阻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不是软件锁死，是传感器的物理信号被异常电压冲击，连带烧毁了保护模块，导致主通讯线路短路。”吴立江的声音平静而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迅速锁定了一个不起眼的线束连接器，用小刀和钳子进行极其精细的操作，剥离、检查、短接、测试……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再试试。”他退后一步。 负责的老师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再次拧动钥匙。“嗡——”引擎发出一声顺畅有力的轰鸣，随即平稳地怠速运转起来，仪表盘上的警示灯如同被驯服的野兽般逐一熄灭。 “神了！”“太厉害了！”“吴老师，您这技术……”周围的师生爆发出由衷的赞叹和掌声。 就连耳机男那不可一世的桀骜脸，此时也露出几分钦佩。 东道主学校的校长闻讯快步赶来，正要道谢，目光落在吴立江脸上时猛地想起什么，眼中瞬间充满了更深的敬意： “哎呀！您…您就是吴立江老师？那个国家技术能手！全国专业教师技能大赛一等奖第一名！难怪！难怪啊！”他激动地紧紧握住吴立江的手，“太感谢了！真是帮了我们天大的忙！解了燃眉之急啊！” 然而，校长的感激很快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他拉着吴立江走到一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巨大的恳请和无奈：“吴老师，您看到了，我们学校第一次承办这种国家级大赛，技术保障力量……实在捉襟见肘。像刚才这种突发状况，我们处理起来非常吃力。裁判组和专家们虽然水平高，但他们在比赛中有自己的岗位和任务，不可能下场帮我们处理场地设备故障。您是我们见过实操技术最顶尖的！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校长艰难地开口：“能否请您……加入我们的场地技术保障组？这么重要的比赛，我们非常需要您这样的专家老师！否则，我担心后续还会出问题，影响整个大赛的顺利进行！”他眼中充满了期待和恳求。 吴立江的心猛地一沉。他当然理解校长的难处和大赛的重要性，但这个请求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国家级大赛规则森严，裁判、专家与各参赛队的师生必须严格分离。居住在不同的宾馆，就是为了杜绝任何可能的非比赛交流和信息泄露。 如果他此刻答应留下帮忙，作为技术保障人员，他就必须立刻离开参赛队所在的宾馆，转移到裁判专家所在的隔离区。从这一刻起，直到比赛完全结束，他都不能再接触自己的队员，不能指导，不能鼓励，甚至不能见面，不能通讯。 这意味着，在明天即将开始的、决定队伍命运的关键战役中，他这位主教练将缺席！整个队伍的临场指挥、战术调整、心理支撑的重担，将全部落在副教练江琴琴一个人的肩上。而他们面对的，是实力强劲、经验丰富的往年冠军队伍和其他虎视眈眈的队伍。 这是一个残酷的抉择：是顾全大局，做出牺牲，保障整个大赛的顺利运行？还是坚守岗位，带领自己的弟子们全力冲击金牌？ 吴立江沉默着，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专注记录、心无旁骛的四个队员和江琴琴。江琴琴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正关切地望着他。 “校长，这……”吴立江眉头紧锁，声音艰涩，“兹事体大，关系到整个团队的比赛安排。我需要和我的团队仔细商议一下，也需要向校领导汇报。这样，等我们回到宾馆，认真讨论后，晚上再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您看可以吗？”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慎重。 东道主校长虽然焦急，但也明白强求不得，只能连连点头：“好，好！理解！理解！我等您的消息，吴老师，拜托了！” 就在吴立江转身准备招呼队员离开时，围观人群里传来几声不大不小的议论，显然是其他参赛队的师生。 “哟，吴教练这是要‘弃暗投明’，转投东道主怀抱了？”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话不能这么说，”另一个声音反驳道，语气倒是显得“正气凛然”，“技术保障也是大赛重要一环，有能力的人就该担起责任，大局为重嘛！” 先前那人立刻嗤笑一声：“呵，说得真好听！你这么深明大义，要不你去顶上？反正规则是隔离，教练隔离了，又不影响你们队比赛。” “我？”被怼的人声音一滞，随即讪讪地笑了两声，音量低了下去，“咳……我倒是想去，可也得有吴老师那‘国家技术能手’的本事才行啊……”语气里混杂着自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吴立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这些议论。他面色沉静如水，走到自己队员身边，低声道：“收拾东西，先回宾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闻佳宁四人立刻收起笔记本和工具，跟在吴立江和江琴琴身后，在周围或敬佩、或复杂、或纯粹看戏的目光中，沉默地离开了维修现场。 回到下榻的宾馆房间，门一关上，压抑了一路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教练！您不能答应！”陈磊第一个跳起来，脸涨得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明天就是决赛啊！您若不在……我们……”他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陈刚楠也紧皱着眉头，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虑：“是啊，吴教练，主帅不在，这太影响士气了！那些步骤、预案，关键时刻还得您拍板啊！”他下意识地搓着手指，显得坐立不安。 张强靠在墙边，低着头，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闷声道：“道理我们都懂……东道主确实需要人……可是……可是我们准备了整整一年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不甘和失落。 闻佳宁相对冷静一些，但紧抿的嘴唇和眼中的挣扎同样显露无遗。她的声音沉重，“您不在场边，对大家心理上的影响，可能比技术上的影响更大。” 江琴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吴教练，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带队参赛的责任，我会尽全力扛起来，绝不退缩。只是……”她直视着吴立江的眼睛，终于说出了心底最深的忧虑，“我怕辜负了孩子们的付出，辜负了学校的期望……更怕……辜负了您的信任。”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异常艰难。 吴立江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膝前，他环视着眼前这四张年轻而焦虑的脸庞，还有江琴琴眼中那份沉重的决心与潜藏的不安。 一方是倾注了无数心血、承载着巨大期望、即将面临终极考验的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队伍。他们是战士，正需要主将在阵前鼓舞士气、运筹帷幄。 另一方则是整个大赛的顺利运行、公平公正的基石，是东道主学校难以独立支撑的技术重担。这关乎全国职教盛事的声誉，也关乎无数参赛者的公平竞技环境。 责任如山，压在他的肩头。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对另一方的巨大牺牲。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这个小团队的范畴。我需要立刻向蔡校长做详细汇报，请示学校的最终决定。” “在我和校长通话之前，”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异常锐利，“都给我沉住气！该复习流程复习流程，该调整状态调整状态！” 就在此时，吴立江的电话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