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无眠》 第1章 喜欢 晚上九点,倾城酒吧里响起动感的噪音。 邵北亭在门口下了车,看了眼头顶亮得刺眼的霓虹灯,门口迎接他的人恰好出来。 “你可算来了,等你好久了。” 男人调侃的嗓音从门里传过来,紧接着一个大步迈出,伸手揽上了眼前人的肩膀。 邵北亭礼貌地拍拍他的肩:“不好意思,路上有点事耽误了。” 他语气诚恳,还带着点老外字正腔圆的意思,听得身旁人禁不住朝他偏头。 “不妨事,一会儿多喝两杯,就当是给你接风了。” 齐阳抬手跟侍应生招呼一声,对方赶紧迎上来,殷勤地给两人带路。 穿过彩色灯光闪烁的长廊,耳边音乐躁动的声音越来越响,有种震耳欲聋的尖锐,炸得人灵魂快要出窍。 邵北亭突然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声音,禁不住蹙了蹙眉。 趁着音乐的响动还没那么穿透心脏,齐阳先跟他报备一声:“为了庆祝你归国,今儿我请客,林森他们几个都在,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听到齐阳说不醉不归,邵北亭下意识地想拒绝。 但婉拒地话在嘴边,他却没说出口。 自从他出国后,这么多年他们都没再有机会聚过,难得他回来,朋友们想为他庆贺庆贺也是应该的。邵北亭心里理解,所以也不好意思拒绝。 大不了,一会儿他借口家里有事,先走一步。 想到这儿,邵北亭点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在侍应生的带领下,走到了一个远离舞池的卡座里。眼看着他来,一群许久不见的朋友们迎上前来,在推杯换盏中互相恭维着。 邵北亭不太适应这样的寒暄,在大家欢庆着举杯共饮的时候,他只抿了一口酒,然后弯身朝一旁的沙发上一坐。 虽然早知道是来这种地方,但邵北亭还是穿了一身剪裁合身的休闲西装。 江城的九月,天还很燥热,他脱下外套,卷起衬衫袖口,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酒杯,稍稍抿一口,一副与外界的躁动格格不入的样子。 见他独自一人在沙发上喝酒,齐阳走到他身旁坐下,举起酒杯朝他敬了一下。 “在法国潇洒得久了,是不是突然不习惯江城这种颓靡的生活了?” 舞池里,男男女女都在舞动着身体,两两靠在一起,随着劲爆的音乐,好像要把腰肢扭断。 邵北亭放下酒杯,瞳孔在绚烂的灯光下闪着别样的色彩,他抿了抿唇,看向齐阳。 “有点。”他说。 低敛的嗓音被吞没在音乐声中,但刚好够齐阳听见。 齐阳摊摊手:“没关系,迟早都会习惯的,你看我,不也堕落得刚刚好吗?” 而且他这也不叫堕落,不过是摆正了自己的步伐,走在了该走的道路上,又怎么能叫堕落呢。 邵北亭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齐阳想起来问他,“这次回来,打算做些什么?” 邵北亭家里条件不错,这个他们都知道,齐阳就是家里跟他家有合作,所以两人才这么熟。 这次特意做局请邵北亭来,也是因为齐阳家里需要邵家的帮忙。 他以为邵北亭从国外回来,怎么着也是要接手家业的,以他和邵北亭的关系,这下两家的合作就更方便了。 但他没想到邵北亭却说:“在江城开了个西餐厅,有时间来吃饭,我请客。” “西餐厅?” 齐阳险些一口酒喷出来,全然没想到似的。 “不是,你在法国还没吃够啊,还回到江城来开餐厅,图什么?好玩?” 不是他看不上邵北亭开餐厅,而是邵北亭这人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脸长得好就不说了,身量也高,一米八七的个子,站起来能压他半个头。 这么帅一富二代,开餐厅? 他哪里有个厨子的样子。 邵北亭拿起卡座桌上摇色子的玩具,在手里掂量一把:“人嘛,总要找点事情做做,有点追求也好,图个乐子也罢,总归是件正经事。” 邵北亭其实回国有一段时间了,回国的第一天他就在筹备这件事了,开餐厅不是他的理想,但是他短时间内最想做的事。 所以他就去做了。 齐阳不理解,也不打算去评价,总归他要是有需要,邵北亭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吧台上的音乐刚好唱到结束,音乐停止,舞池里的人也散了。 大家喘了口气,跑回各自的卡座喝酒,音乐交替间,头顶的灯光暗下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人走上台,她手里拿着一把吉他,旁若无人的往麦架前一坐。 她低垂着眼,指尖在吉他上拨弄,染黄的长发慵懒地挽在脑后,整个人有种颓废的孤傲。 一束光落在她的身上,伴奏的吉他声响,整个酒吧里的人都偏眼看去,听她浅弹低唱。 借我,不惧碾压的鲜活。 借我,生猛与莽撞不问明天。 借我,一束光照亮黯淡。 借我,笑颜灿烂如春天。 谢春花的《借我》,邵北亭在回国的出租车上听过,有股淡淡的忧伤。 眼前人沙哑的嗓音,却将这歌词唱的愈发悲怆,带着慵懒肆意的唱腔,字字句句的“借我”,但口口声声分明是“还我”。 挺有意思的。 邵北亭难得听得入神,连齐阳跟他说话都没听见,在对方第二次开口时,他才回过神来。 齐阳瞥了眼台上的人,戏谑地问:“怎么,感兴趣?” 他是在问人。 邵北亭目不斜视地说:“声音挺特别的。” 他是在答歌。 但齐阳以为他是对唱歌的人有意思,毕竟法国可没有这么有腔调的姑娘,邵北亭会感兴趣,在常理之中。 “喜欢,给你介绍介绍?” “不用了。” 邵北亭刚想拒绝,就被齐阳伸手拦下。 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在邵北亭面前表现一下,又怎么能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哎呀没事,我跟这家酒吧的老板很熟,正好让她过来喝一杯。” 于是齐阳抬了抬手,示意一旁的侍应生过来,他低头说了句什么,侍应生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表示可以过去问问。 齐阳态度强势,一副“偏要,不要不行”的架势,侍应生也没办法,不敢得罪客人,只能跑过去找叶疏桐。 没过一会儿,侍应生就带着叶疏桐过来了。 拿着吉他的姑娘从台上走下来,她刚好唱完了,把吉他放在一边,黑色的长裙迈着大步,慵慵懒懒地走向卡座。 懒散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昂首打量她的齐阳身上。 “有事?”她开口。 跟唱歌时嘶哑的嗓音不同,她说话时语调渐低,声音有种沉闷的好听。但面上的神情依旧淡淡的,有种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傲气。 “想跟你喝一杯。”齐阳直截了当。 “喝酒?” 叶疏桐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在酒吧驻唱这么久,也不是第一回有人找她陪酒了。 她也不推诿,干脆利落的拒绝。 “我是驻唱,不陪酒。” “不给面子?” 齐阳面上显然有些挂不住,他刚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跟邵北亭保证,一定能让人下来跟他喝一杯的,眼下被拒绝,岂不是让他在邵北亭面前失信了? 齐二少爷头一回被人直接拒绝,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耳边似乎有调侃的声音在笑,说这个唱歌的妞儿不给齐二少面子,二少这回可是踢到铁板了。 齐阳嘴角抽了抽,眼尾渐渐压下。 他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这是酒吧的规矩,您要是觉得不合理,可以去找陈哥说,只要陈哥点头,我肯定来陪您喝。” 陈哥,是这家酒吧的老板,陈墨远。 叶疏桐一向跟陈墨远关系不错,她就是知道陈墨远不会答应让她来陪酒,所以才敢在齐阳面前这么说。 这个齐二少,她也不是见第一回了。 “算了吧……” 邵北亭拧了拧眉,想要开口帮叶疏桐说句话。他不想因为他的缘故,让眼前的姑娘被齐阳为难。 但齐阳此刻显然是被拒绝后的恼羞成怒,胜负欲爆棚,他一向在夜场里如鱼得水,人人都巴不得往他身上扑,还从没见过谁敢开口拒绝他的要求。 尤其是在他的这帮兄弟面前。 这要是他服输了,往后在这群人面前,他还哪里能架得住面子,还不得让他们嘲笑死! 齐阳直接从桌上开了一瓶酒:“酒吧的规矩?不就是钱吗?五百一杯,你喝多少我给多少,够吗?” 桌上摆了一排的杯子,不过一指高,拳头大小的容量,正常一口就能干了。 但他开的是最烈的酒。 叶疏桐抿着嘴笑了笑,没回答。 显然是这个要求不足够吸引她,她还不至于为了五百块钱,就把自己喝死。 “一千。”齐阳继续加价。 “……” “两千。” 叶疏桐眼神抬了抬,显然是来了兴致:“我喝多少,你给多少?” “当然。” “成交。” 酒吧里的富二代,从来不会赖账。他们兜里的钱,可没有他们的面子重要。 跟齐阳达成协议后,叶疏桐直接走到卡座的桌前,接过齐阳手里的酒瓶,哗啦啦直接往杯子里倒。 她倒一杯,往齐阳面前敬一下。 酒瓶没一会儿就见了底,她闷不吱声地干了二十杯酒。 不止是齐阳,连他身后看戏的那群朋友们都看呆了,她简直就是不要命了的在喝。 酒精有些冲头,叶疏桐一下就喝懵了,但她还是强撑着把酒瓶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朝齐阳摊手。 “四万,结账。” 开文啦啦啦啦,这是一个小短篇,大概十万字左右。 是BE(划重点,加粗) 空闲时间练练笔,希望能有人喜欢[红心][红心] *邵北亭这三个字,是叶疏桐一生的救赎。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美好的人。 *这个时候的叶疏桐是想活的。 …… 就不剧透了,剩下的,大家可以继续往下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喜欢 第2章 该死 叶疏桐从卡座出来后,下一秒就直接奔向了洗手间。 高浓度的酒精在这时候才开始起作用,头顶灯光照眼,搞得她头晕目眩,她两只手臂撑着身子,在洗手池前狂吐。 像是要呕干了胃里所有的东西,嘴巴里涩涩地,有些苦。 她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刺激她一瞬间清醒许多。 走廊里的灯闪闪烁烁地亮,将外面五颜六色的光照进来,但洗手间里始终是明亮的白光。 叶疏桐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满脸水珠,长发凌乱,狼狈不堪的自己,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苦笑来。 虽然不太好看,但好歹……她挣到钱了。 她在这里兼职驻唱,一晚上才五百,就算加上白天的工作,她也要两个月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果然,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的,这群富二代们手指缝里随便撒出来的一点,就足够她拼命去挣的。 可能有时候,她就算拼了命也挣不到。 抹干了脸上的水,叶疏桐长舒一口气,她想撑着起身,转回去拿自己的吉他和背包。但她只是稍稍一挪动步子,脑袋就开始晕眩。 吐完了,胃里也空了,胃突然有点疼。 糟了,叶疏桐使劲按着上腹,她忘记带胃药了。 她本来胃就不好,今天有事耽搁了,来得晚,晚饭也没吃上,再加上喝了那么多的酒,应该是胃病又复发了。 以前她总是会在背包里带几颗胃药,不舒服就吃两颗,刚刚冲出来得匆忙,连包都没拿,眼下身上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该死的……” 有的时候,钱也不是那么的好用嘛。 叶疏桐看了眼外面走廊上闪烁的光,她现在找不到人帮忙,只能忍着疼自己回去拿药了。 于是她咬着牙,撑起身子,刚要扶着墙壁往外走,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这时,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上了她的手臂。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宽肩吊带,裙子很宽松,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看不出底下包裹着怎样纤细的身材。 夹着头发的鲨鱼夹松了一个角,及腰的长发松散下来,遮住了两边露出的锁骨和肩膀。邵北亭一只大手,正好握在她露出的一侧臂弯上。 他稍稍使了点力气,将叶疏桐的身体扶起,骨节分明的手背泛起青筋,更衬得指尖白皙。 叶疏桐瞥了一眼,有点好看。 “你没事吧?” 男人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疏桐禁不住抬头看他,她凝了一眼,认出这人是刚才齐二少身边的男人。 叫什么,她不知道,她也是第一次见,但他能在齐阳身边玩,应该也不是一般人。 叶疏桐想挣开他的手,但她试了试,发现自己现在有点脚软,靠自己根本站不起来,于是她坦然地将手搭在邵北亭的手臂上,美其名曰借个力。 邵北亭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来,递给她,示意她把脸擦一擦,刚刚洗完的水珠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滴。 叶疏桐看了眼他递过来的帕子,先是一愣,随即心里直捣鼓。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手帕擦脸? 不过这个帕子看起来挺贵的,就是不知道她这张脸的价值,能不能抵得上这张手帕。 但她还是伸手接过了,笑了笑,说:“谢谢。” 邵北亭看着她,不好意思地道了声歉:“真是抱歉,我朋友喝多了,刚刚有些失礼,如果有冒犯到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男人身高体长,穿着白衬衫的腰背微微一弯,可即便如此,叶疏桐还是得仰起脸来才能看见他的脸。 他稍稍垂下眼,面上一副诚恳的模样,一双深邃的眉眼认真地瞧着她,好像她不原谅就是欺负人似的。 “你想多了。” 叶疏桐朝他笑笑。 “他给钱,我喝酒,你情我愿的事,没必要道歉。” 如果今天齐阳玩赖,没给钱,那她可能会亲自去找齐阳聊一聊冒犯的事。至于道歉,成年人的游戏里,哪里来的道歉一说? 她都活成这种糟心的样子了,也没见有人跟她的人生道歉。 叶疏桐自嘲地笑了一下,突然莫名地有些烦躁,她想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才发现今天穿的裙子,没有口袋。 “我是认真的,想要跟你道一声歉。” 见对方不屑一顾地扯着嘴角,邵北亭又一本正经地说了一遍,语气更加郑重。 如果不是因为他,齐阳不会去找她的麻烦,是他害得叶疏桐被迫喝了那么多的酒,才变成现在的样子,他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我也是认真的,不需要。” 人家白白送上门给她掏钱,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罪她的财神爷? 谁没事跟钱过不去啊。 可她瞧着,眼前这人像是完全不明白似的,非要觉得她是受罪了。也是,他们这些人蜜罐里泡大的,哪里能懂她含霜饮露的滋味。 “如果你非要弥补,那就帮我一个忙吧。” “你说。” 叶疏桐抬手指了指吧台的位置:“我胃有点疼,包里有胃药,你能帮我拿来吗?” 她要不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她都不打算麻烦别人,可她现在实在是一步都挪不动了。 看了眼她的脸色,邵北亭点头:“没问题。” 在他再三确认叶疏桐一个人站在这里不会有问题后,邵北亭才迈着大步往吧台的位置去。 不过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叶疏桐已经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 叶疏桐第二天是在一个不熟悉的房间里醒过来的。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装修得也十分有格调,家具一应俱全,像极了她在电视剧里看过的那种有钱人的生活。 跟她和别人合租的房子完全不一样。 她的背包就放在床头,叶疏桐捏了捏眉心,伸手去拿,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昨晚挣的四万块钱也在包里,分文没动。 头突然有点痛,整个人晕乎乎的,像是飘在云彩上。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酒吧离开的,好像是胃痛得受不了,然后就晕倒了,她甚至都没等到那个男人的胃药。 身上的衣服也还是昨晚那件,所以她现在到底在哪? 叶疏桐觉得口干舌燥,从包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她刚想点,忽然听到外面有响动,出于好奇,她起身走出去,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到了厨房。 此时,昨晚跟她说话的男人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有淡淡的饭香从里面飘出来。 这人还真是奇怪,长得好看,身材又好,还会做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跟那些男人都不一样。 想着,叶疏桐侧着身子倚靠在门边,顺手点了支烟。 兴许是她点烟的声音传到对方耳朵里了,邵北亭背对着她,提醒:“你的药我放在床头了,一会儿记得吃了。” “谢谢啊。” 她在说昨晚的事。 “应该的。” 邵北亭手上的动作没停,见他在忙,叶疏桐兀自打量起眼前的屋子来,她站在原地环视一圈,后背贴着墙壁,凉凉的触感从身后传来。 “这儿,是你家啊?还挺好看的。” 说实话,叶疏桐很喜欢他家的装修风格,她也有想过,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一间属于自己饿房子,她会装饰成什么样子。 大概,也是这种简单又简约的风格吧。 邵北亭回头看她一眼:“昨晚你晕倒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问了酒吧的人,他们也都不清楚,没办法,我才把你带回来的。” 见她慵懒地靠在门边,一只手点着烟,染黄的长发披散在腰间,在他说话时,叶疏桐还吐出一口烟圈。 说着,他又回过身去继续忙活。 “你放心,我只是借你住了一晚屋子,其他什么事也没有。” 他特意解释得清楚,不想让人误会,叶疏桐却垂眼笑了。 这人还真是……跟她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 她说:“就算你昨晚把我丢在酒吧里,我也不会怪你的。” 她只是胃疼得难受,又不是喝死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她不会赖着他们的。 “不过你昨晚真的把我吓到了,如果是因为那瓶酒的缘故,我怎么样心里都会过意不去的。” 没人知道他回来之后看见叶疏桐躺在地上,整个人蜷缩着,脸色苍白,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承认,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慌了。 邵北亭在法国那种浪漫的地方待惯了,只觉得世界都应该是那样美好的,浪漫又自由,他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吓都吓死了。 叶疏桐听着,却哼笑一声,摆摆手:“我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加上晚上没吃饭,饿过劲了,所以才胃病复发。” 如果她当时有胃药在身边的话,应该不会搞得那么狼狈,差点被人当成是躺尸了。 “我这是老毛病了,跟你没关系。” 邵北亭把菜装进盘子,又盛了一碗青菜粥出来,路过叶疏桐身边时,他只是蹙了蹙眉,说:“抽烟喝酒,都对胃不好。” 叶疏桐点点头,没回答,却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不作声的把烟掐了。 第3章 江城 邵北亭很快做好了饭,端上桌,邀请叶疏桐一起吃。 “家里没什么菜了,你将就吃些。按时吃饭,对你的胃好。” 叶疏桐的胃病,就是她常年不规律作息造成的,饥一顿饱一顿,加上抽烟喝酒,她的胃早就被她给造坏了。 想了想,她已经有十几年没正儿八经坐下来吃过早饭了。 叶疏桐拿起筷子,随手夹了一棵菜叶子:“这还叫没什么菜啊,这可比我平常吃的丰盛多了。” 她吃了口菜,喝了口青菜粥,很清淡的甜味从喉间传出来,那一瞬间,她居然尝出了妈妈的味道。 真奇怪,叶疏桐想。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觉得鼻尖有点泛酸,不知道是想起了些什么,她低下头,咬了咬牙。 见她尝了口菜,突然又低下头,邵北亭以为是他的菜有问题,立马关心地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不是。” 叶疏桐摇摇头,再抬起头来已经面色如常了,她又夹了几个其他的菜,挨个尝一尝。 她忍不住评价:“很好吃,只是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专业的吧?” 邵北亭迟疑地点头:“嗯,算是吧。” 闻言,叶疏桐“哦”了一声,立马表示明白。 这么看来,他应该是个厨子。 还是手艺很好的厨子。 吃完饭,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叶疏桐拿起背包准备离开,跟邵北亭道了声谢。 “昨晚谢谢你了,也谢谢你的早饭。” “不客气。” 她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邵北亭站在门口,只穿了一件浅色的丝质衬衫,深蓝的休闲长裤,脚下踩着拖鞋,整个人看起来休闲又自在。 叶疏桐有时候,还挺羡慕这种人的生活的。 她还穿着昨天的黑色长裙,背上背包,朝邵北亭挥挥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有时间再专门谢你。” 她客气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邵北亭却把她这话当成是邀请,毕竟在法国,这种“客气”的邀请都是会兑现的。 于是他从门边的柜子上抽出一张名片来,递给叶疏桐:“等你有时间,可以给我打电话。” “……” 叶疏桐愣了一瞬,迟疑着伸手接过,似乎是对他没明白自己的“客气”有些诧异。 她低头看了一眼,一张黑色的名片,上面印着“食祭餐厅”,背面白色字体印着小小的名字,紧接着一排手机号码。 “这是你工作的地方啊?” 她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才确定这张名片上,除了这几个字什么也没有。 邵北亭顿了顿:“是,我工作的地方。这是我的号码,你可以打电话找我。” “哦,还挺讲究的。” 叶疏桐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名片,收进背包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名片,这种既正式又严肃的邀约,她也是第一次见。 邵北亭。 她记住了。 …… 从邵北亭家出来后,叶疏桐直接打了车回到她的出租房。 她刚掏出钥匙进门,一开门,就看见跟她合租的朋友躺在沙发上,只穿了一身简单的吊带睡衣,脸上还敷着面膜,抱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聊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听见钥匙声音,徐明暄扭过头来看,就见叶疏桐站在门口,刚准备换鞋,她一个激灵站起身来,问:“你这是……刚回来?还是准备要走?” 以为自己看错了,徐明暄还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10:35。 这既不是叶疏桐下班的时间,也不是她上班的时间,所以她为什么会这个时间在家? 叶疏桐换了鞋进门,把背包往另一个沙发上一扔:“刚回来,准备洗个澡再去上班。” 她刚刚已经跟领导请过假了,所以现在一点也不着急。 叶疏桐从沙发旁经过,徐明暄嗅了嗅鼻子,精准的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你又喝酒了。”她这话的语气是肯定的。 知道叶疏桐一向胃不好,徐明暄是禁止她喝酒的,只不过偶尔有点意外情况控制不了,但大多数时间叶疏桐都很听话。 她已经将近两个月滴酒不沾了,徐明暄还以为她肯定不会再喝,没想到这才一晚上没盯着,叶疏桐又是一身酒气的回来。 而且还是穿着昨晚的衣服,到现在才回来! 徐明暄一把摘下脸上的面膜,环胸挡在叶疏桐面前,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盯着她瞧:“说吧,昨晚又在哪喝的?” 叶疏桐伸手理了理头发,随手从茶几上拿了个抓夹夹上。 “陈哥的酒吧,昨天他不在,我帮他处理点事情。” 也亏是陈墨远不在,如果他昨晚在酒吧的话,叶疏桐的这顿酒还真不一定能喝。 叶疏桐笑了笑:“我跟你说,我昨晚一顿酒挣了四万,厉害吧。” 她狭长的眼尾扬了扬,眉梢上挑,一副得意的样子,嘴角一咧,衬得下巴更尖瘦了。 徐明暄一听这话,本是该开心的事,她反倒是撇撇嘴,一下红了眼眶。 “我都跟你说了,你别那么拼,身体都喝坏了。” 徐明暄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说着话,语气带着尾音,明明是控诉的,却像是在撒娇。屋里开了22度的空调,但就是莫名的让人心里一暖。 叶疏桐垂下眼,无奈摊摊手:“你别担心,我没事。” 反正她都已经习惯了。 没认识徐明暄之前,她在夜场里喝得比这个还要凶。 正是青春的时候,她把自己打扮得跟个鬼一样,浓妆艳抹,跟着一群大姐在夜场里卖酒。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喝伤了胃,进了一次医院,她才老老实实的出来上班。 后来她去酒吧玩,认识了陈墨远,对方邀请她在他的酒吧驻唱,说是给她开工资,比她上班的工资多得多。 叶疏桐心里清楚,陈墨远是在可怜她,但她欣然接受。 于是,她白天在咖啡厅上班,晚上就去陈墨远的酒吧唱歌,一晚上两首歌,五百块钱,刚好够她的开销。 以为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徐明暄板着脸:“你别笑,我说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我要生活啊,我得吃饭啊,宝贝。” 徐明暄不懂:“可是你做别的也是一样的,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你不能都虚耗在这里吧?” 她就见不得叶疏桐这种自暴自弃的样子。 闻言,叶疏桐抿了抿嘴:“可我起码要活着吧。” 没了这笔钱,她甚至连活下去的资本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大好的未来啊。 徐明暄不说话,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叶疏桐从她身边过去时,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细软的头发,跟她这个人一样。 她是真的羡慕,徐明暄能一直都这么的单纯。 简单洗漱完,又换了身衣服,叶疏桐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徐明暄已经出门了,她没在家里多逗留,抓起背包就往上班的地方跑。 她上班的地方离出租屋不远,腿走过去只需要十分钟,叶疏桐出门的路上,还接到了一个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她掏出来接起,一个好听的女声从话筒里传来:“你好,请问是叶疏桐女士吗?” “是我。” “你好叶女士,是这样的,叶竹女士在我院治疗的费用已经不足三日了,您看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续一下费啊?” 对方一提起,叶疏桐才想起来这事。 她本来昨天就要续费的,不过咖啡厅里临时出了些事,她搞得太晚,又赶着去酒吧,这才忘记了。 “我知道了,我这两天就把费用续上,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见叶疏桐态度这么好,对方也轻声笑了一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对了,这几日叶竹女士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已经可以短暂的认人了,您有空可以过来看看。”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挂了电话,叶疏桐才松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还是准备把昨晚挣的那四万,再添上她这个月的工资,一共五万块钱都充进去,这些钱足够她再多续三个月的费用了。 想着,叶疏桐伸手在背包里掏了掏,摸了半天才发现她续费的卡不见了。 自从她妈妈住院,叶疏桐几乎每个月都要往医院里打钱,就为了给她妈妈续上治疗的费用。不过她嫌每次都往医院跑太麻烦,就直接在医院里办了张专用的卡,每个月的工资打进去,医院会自动划钱续费。 这个月的时间到了,她还没把钱打进去。 她先前一直都把卡装在包里的,方便随时用,没想到会把卡弄丢。 叶疏桐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她大概是今早在邵北亭家掏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床头了吧。 算了,续费的事也没那么着急,叶疏桐来不及多想,就赶着跑到咖啡厅去上班。 她忙碌了一下午,直到晚上下班前,从背包里再掏出那张印着“食祭餐厅”名字的卡片,她才想起来这件事。 走出咖啡厅的门,身后的灯光全都关上,叶疏桐在等车的时候,才掏出手机,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 现在是吃饭的点,但对方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喂,是……邵北亭吗?” “是我,叶小姐。” 对方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还伴随着轻微的水声,叶疏桐怔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似乎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在对方面前提过自己的名字。 邵北亭倒了杯水,水温刚好,他喝了一口:“昨晚在酒吧里,酒保告诉我的,他问我是不是要帮你拿包。” 叶疏桐“哦”了一声,她把这茬给忘了。 “叶小姐突然打电话来,是想好了吃饭的时间吗?” 除了这个,邵北亭暂时还想不到其他原因。 但叶疏桐否认了他的想法:“不是,我只是想问问邵先生,我的卡,是不是不小心落在你家床头了,麻烦您帮我看一下。” “好的……稍等。” 邵北亭迟疑了一下,随即放下水杯,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传到叶疏桐的耳朵里,以此来证明他真的在去找。 叶疏桐在等他到房间的那几秒,看了眼时间,脑子里突然在想,这个点餐厅应该在营业吧,按理说他应该在忙啊,怎么还有空在家里? 但很快,话筒对面传来的声音就将她的思绪拉回来了。 邵北亭走到房间,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头柜上绿色的卡,很显眼,在他灰白的房间里显得格格不入。 “在的,叶小姐急用吗?如果着急的话,我可以现在去送给你。” 叶疏桐松了一口气:“不着急,我现在有别的事,明天再找你拿也可以。” “那叶小姐明天什么时间?” “中午?” 叶疏桐想了想,她明天中午应该有两个小时可以休息的时间,去到邵北亭家拿东西,应该来得及。 “好。”邵北亭应声,又说,“叶小姐明天不忙的话,可以到餐厅来找我,我请你吃午饭。” 叶疏桐刚想婉拒,她打的车就到眼前了,司机问她尾号,她急着上车,就随口应了一声。 邵北亭:“那明天中午,我在餐厅等你,叶小姐应该找得到吧?” 跟司机报完尾号,叶疏桐才想起电话还没挂,邵北亭的问话还在耳朵里回响,叶疏桐想了想,只能应一声:“找得到。” “好,那我们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邵北亭低头看了眼手里握着的绿色的卡,上面一连串的编码,翻过来,背面清晰的绿底白字印着—— 江城精神病疗养院。 哇哇哇,要跟lp一起吃饭啦啦[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江城 第4章 赖皮 出租车把叶疏桐带到了倾城酒吧门口。 付完钱,叶疏桐拿上背包,她打开车门,刚好看见陈墨远进去。 陈墨远前脚进去,叶疏桐后脚就跟上了,她小跑了两步,终于在进内场的长廊外叫住了他。 “陈哥。” 叶疏桐喊了一声,前面酒保朝她招手,顺手拦住了刚要进去的陈墨远。 陈墨远一回头,就见叶疏桐气喘吁吁地跟在身后,长发随意的夹起,额前不经意散下两缕,将本就小的脸颊又遮了大半。 她今天穿了身纯白的长袖罩衫,隐约可见里面的黑色吊带,超短的牛仔裤露出一双又白又细的腿,只是瞧个侧影,也看得见出挑的美貌。 “怎么今天来这么早?” 陈墨远又折回去,伸手抚在叶疏桐后背,替她顺顺气。 叶疏桐喘息一口,摆摆手:“昨天走得急,吉他忘记拿了,我怕找不到,所以先来看看。” 酒吧里一向很乱,人来人往的,丢东西是常事。而且昨天她的吉他就放在舞池外的台下,那么多人在,谁顺手都能拿一下,没有也不奇怪。 叶疏桐是怕耽误事,所以先来确认一下还在不在,要是没了,她还能赶时间再去找一把来。 提起昨天的事,陈墨远突然看她一眼:“我听说,昨天齐阳让你喝酒了?” 长廊来来往往地有人进来,看见陈墨远都跟他打招呼,等人都走了,叶疏桐才笑了笑。 “没多大事,他想要面子,我就给他个面子,也省得他来砸你招牌。不过他也给钱了,我整整喝了他四万回来,不算吃亏吧。” 如果再加上那瓶酒的钱,只怕还要再翻一番。 陈墨远沉了口气:“我是怕他来砸我招牌的吗,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你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还喝那么多酒。” 也就是他不在,陈墨远想,他当时要是在的话,肯定不会让叶疏桐喝的。 就是屏着得罪齐家二少,砸自己招牌的这口气,他也不能让叶疏桐喝! “我没事,我这不还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嘛。” 看他一副严肃的样子,恨不得撸起袖子跟齐阳干起来,叶疏桐也只能开口安抚,笑着跟他打哈哈。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最了解她的话,叶疏桐想,那个人应该就是陈墨远了。 他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知道她的一切不堪,了解她所有的无能为力。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陈墨远才想可怜她。 他对她的一切关心,都是从可怜开始的。 这种可怜,如果是十五岁的叶疏桐,可能还会感动,并感恩戴德,她甚至会将一颗心都捧给陈墨远。 可她现在已经二十五了,十年蹉跎,足够磨灭她所有的少女心态。 陈墨远一双深情的眼凝视她,眼里面上满是心疼,他见不得叶疏桐这么漂亮的姑娘为了那点钱奔波疲劳,还要出卖自己陪别人喝酒。 他说:“疏桐,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身边的位置,随时给你留着。” 他喜欢叶疏桐,不仅仅是因为可怜她。 他爱她的张扬肆意,爱她目空一切的慵懒,也爱她漂亮的皮囊,仿佛这个人站在眼前,就是为了吸引他而来的。 只要叶疏桐点头,陈墨远就能一手将她现在所有的窘境都摆平。 她不再需要起早贪黑的去打工,也不需要跟别人挤在出租屋里,更不用抛头露面的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谢谢陈哥,等哪天我真混不下去了,我第一时间就来投靠你。” 一提起这事,叶疏桐就跟他打哈哈。 陈墨远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又有人进来跟他打招呼,叶疏桐趁机跟他摆手离开。 走到内场里,叶疏桐刚到吧台,酒保就开口跟她打招呼。 叶疏桐直接问:“我吉他昨天撂这儿了,你看见了吗?” “放心吧,在这儿呢,没丢。”年轻帅气的酒保弯下身,从吧台里面拿出她的那把吉他,“昨儿小鑫特地拿来给我,说叫我给你收着,就是怕给别人拿走了。” 小鑫,是昨天找她去跟齐阳喝酒的侍应生。 叶疏桐点点头,伸手接过:“多谢了啊。” 没到她唱歌的时间,叶疏桐就在吧台外坐着等,酒保给她递了杯酒,特调的“夏日莫吉托”,带着清冽的薄荷香。 叶疏桐跟他调侃:“等到冬天,能不能再给我研制一个‘冬日威士忌’啊?烈一点的,还能暖暖胃。” “没问题。” 酒保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叶疏桐喝了一口酒,旁边有人来跟她搭讪。 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不是特别张扬的好看,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是个有个性的,特别适合那些自负“浪子”的公子哥来挑战。 好像能把她拿下,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染着一头红发的富二代往她身旁一坐,抬手要了一杯跟她一样的酒,他端着酒杯朝叶疏桐敬了一下。 “美女,认识一下?” 叶疏桐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不是这里的常客,于是她茫然地回头,一双狭长的大眼睛盯着红发男看。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摆了摆手,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红发男看着她这样,一愣:“你听不见?” 叶疏桐又重复着刚刚的动作,一双大眼睛满是无辜,红发男瞥她一眼,似乎是有些失望,然后悻悻地离开。 “真无趣。” 临走,还不忘撂下一句暗骂的话。 看着红发男离开的背影,叶疏桐撇撇嘴,又喝了一口酒。 酒保在吧台里看了全程,禁不住调侃她:“你就不怕他一会儿听着你唱歌,知道你骗他,再回来找你?” “我又没说我听不见,是他自己说的,怎么能是我骗他呢。” 论赖皮,还没人能比得过叶疏桐。 酒保摇摇头:“这里多的是无赖,你小心些。” 叶疏桐一口气把酒喝完,拿起旁边的吉他,起身朝他摆摆手。 “放心,我待会唱完就溜,保证不让他逮着。” 叶疏桐说到做到,抓夹一松,披肩的长发散下来,她提着吉他上台唱歌,两首歌唱完,不等旁人再看见,她已经弯身从后门溜了。 连陈墨远处理完事情到了内场,都没能逮着她。 叶疏桐背着吉他从酒吧冲出来,猛地松了一口气,想起刚才那红发男看见她唱歌时的样子,她就想笑。 小屁孩,毛都还没长齐,就敢来跟她搭讪。 九月的天还很热,夜晚的风吹在脸上,还带着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 叶疏桐在路边点了根烟,背靠着一棵大树抽完。 眼看着火星在指尖燃尽,她摁灭了烟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拽紧吉他和背包,转身踏入霓虹闪烁的黑夜。 …… 第二天一早,她照常去咖啡厅上班,没客人的时候,她就缩在吧台的角落里,听着同事聊起她们最近在看的电视剧。 她们聊得热火朝天,可叶疏桐却插不上一句话。 叶疏桐看了眼手机时间,离她跟邵北亭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于是她提前收拾好东西,在手机导航上查询了餐厅的位置,距离咖啡厅不算远,如果打车去的话,只需要二十分钟就能到。 想了想,叶疏桐还是决定打个车,免得来回时间不够,再为了省点打车钱被扣了工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时间一到,叶疏桐抓起背包就走,她摆摆手跟身后的同事知会一声:“我出去一趟。” “早点回来。” 叶疏桐挥挥手,声音被压在门缝里,也不知听没听清。 出租车停在“食祭餐厅”门口,叶疏桐下了车,站在门口突然感觉有些拘谨。 眼前的餐厅出乎她的预料,黑白灰的装修风格,四周都是玻璃挡板,跟电视上的展览厅似的,看起来低调又奢华。 这里,不像是她能消费得起的样子。 叶疏桐还有点捉摸不定,她想打电话问问邵北亭,确定是这里吗,然后她就看见一身浅色休闲装的邵北亭从里面出来,伸手为她开门。 “叶小姐,到了怎么不进来?” “我以为我走错了。”叶疏桐如实地说。 顺着邵北亭指引的方向,叶疏桐的目光往里看,明亮的琉璃灯罩在头顶,温和的灯光将整个餐厅照亮,跟她在外面看见的好像又不一样。 “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 邵北亭“嗯”了一声,点点头。 “看起来很高端上档次嘛。”叶疏桐说,“我先前听同事提起过,这家西餐厅很厉害的,听说来这里吃饭还要提前预约才行,一般人还约不上呢,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工作。” 她就说吧,这人一定是个不一般的厨子。 “是吗?原来这家餐厅在外面的风评这么厉害啊。”邵北亭笑了笑,在一旁为她引路。 叶疏桐跟在他身后,四处打量,这个时间餐厅里空无一人,四周都亮着灯,却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不过,今天这里怎么没人吃饭啊?” 叶疏桐说话的时候,邵北亭已经将她领到位置上了。 他特意为她选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从这里往外看,能看见半个江城最美的风景。 邵北亭亲自为她拉开椅子,然后走到桌子的对面站立,琉璃灯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完全一副绅士的样子,朝她垂首。 他说:“今天餐厅不营业,我只为你一人服务。” 想请lp吃饭[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赖皮 第5章 漂亮 “上次是我朋友不礼貌,让你见笑了,所以今天我想请你吃一顿饭,就当是补偿和正式道歉。” 邵北亭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伸手给她递了一本菜单。 “这上面的菜都是我们餐厅的招牌,你可以随便点。” 叶疏桐接过他递来的菜单,随手翻了几页,上面都是些看不懂的英文字母,只有下面的一行小字,标注着每道菜的中文名字。 名字拗口,还没有价格,叶疏桐反倒是不敢随便点了。 好像随便一道菜,都能让她马上破产似的。 她翻了翻,最后还是合上了菜单,说:“给我来一份意大利面就好。” 听她这么说,邵北亭坐直了身体,微微向前倾身,一本正经地解释:“你知道,来西餐厅只点一份意面的,是对主厨的极其不信任和不尊重。” 叶疏桐一愣:“这样的吗?那我再看看吧。” 她还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可是她又觉得这里的菜太贵了,她不想让邵北亭破费,毕竟他也是个打工的,用老板的地方专门请她吃饭,已经是很不好意思的事情了。 万一要是被老板知道,再扣他工资怎么办。 叶疏桐翻了半天,也没选出一个看起来比较便宜的菜,见她有些拿不准主意,邵北亭直接从她手里接过菜单:“要不我来帮你选?” “也行。”叶疏桐想,这样也省得她纠结了。 “有没有什么忌口?” “没有。” “好,我知道了。” 说完,邵北亭起身,让她在这里稍等一会儿,自己转身走向后厨。 叶疏桐没等太久,期间邵北亭还出来一趟,给她上了一杯饮料,叶疏桐喝了两口,味道果然跟她以前喝的不一样。明明只是简单的果汁饮料,但就是有着让人回味的感觉。 果然,能让人提前预约,甘心排队的餐厅,是有他的道理的。 很快上了菜,从牛排,到意大利面,再到小菜和浓汤,邵北亭挨个给她上了个遍。 叶疏桐看着满满一桌的菜,惊讶地挑了眉:“这么多,一定不便宜吧,你们老板会不会介意啊?” 闻言,邵北亭上菜的手一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放心吧,我们老板很大方的。” 正吃着饭,邵北亭从口袋里掏出叶疏桐的那张卡,递给她:“差点忘了把这个给你。” “谢谢啊。” 叶疏桐放下刀叉,伸手接过,她翻看一眼,确实是她的卡没错,然后就收进了背包里。 见她面上没有丝毫异样,邵北亭坐在对面欲言又止。 他看着叶疏桐的脸,想了想,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我在医院也有些朋友,他们或许能帮得上忙。” 叶疏桐吃了口菜,没明白他的意思。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 吃完饭,叶疏桐从餐厅出来,想打个车回去上班,邵北亭紧跟着她也出来,说可以顺路送送她。 “顺路?你又不知道我去哪,怎么顺路啊?” 叶疏桐挑着眉,故作玩笑,没拆穿他。 “送就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请我吃了这么一顿大餐,很好吃。” 这话不是说假的,叶疏桐大概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贵的一顿饭,当然也是最好吃的一顿饭。 路边来了车,叶疏桐招手示意,对方很快停下来,她朝邵北亭告别,然后转身上了出租车。 接下来的几天,叶疏桐都没再见过邵北亭,他们之间除了那个电话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任何交集了。 但叶疏桐的耳边,却出乎意料的总会听到“食祭餐厅”的名字。 午休的时候,同事聊起昨天休息去吃的餐馆。她们上班的咖啡厅是白天营业,而且全年无休,所以她们都是一人一天轮班休息的,为了要保证咖啡厅一直都有人在。 昨天其中一个年纪小的同事休息,说起她跟男朋友出去玩,去了一家新开的餐厅。 “我跟你们说哦,那家装修的可好看了,菜色也很好,我还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呢。” 她说着,把照片翻出来给其他几个同事看。 其他同事看见她拍的照片,也有些蠢蠢欲动,毕竟哪个女生不想去吃一次拍照好看的漂亮菜。 于是便有人问:“这家贵不贵,我看这装修,好像就不便宜。” “是有一点。”那女生说,“而且这家还有点难约,我男朋友可是提前两天预约,才定上的位置,要不然还没有呢。” 说起要预约,叶疏桐整理桌子的手一顿。 她禁不住偏头去看,就听谁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啊?” “好像是叫什么河间小馆,你地图上搜一下,很好找的。” 叶疏桐松了一口气,又转过身继续去整理桌子。 她刚把桌上的咖啡杯摆好,那边说话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年纪稍大些的店长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嗨,我还以为你们说的是食祭餐厅呢,这家再难约,能比食祭西餐厅还难约吗?” “食祭啊……” 叶疏桐把咖啡杯摆好,站在那里不动,竖着耳朵听她们说。 “黄姐,你说的那根本就不是咱们这个阶层的人能去的地方,我可听说,食祭的老板可不是一般人,好像是哪个集团的接班人开的,能去那里的人都非富即贵,一般人可不接待呢。” 被叫“黄姐”的店长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也不是不接待,只是要排队比较麻烦,而且里面的消费太高,一般人可承受不起。” 黄姐说的那叫一个熟络,好像真的去过似的,小姑娘嗅着味就凑上去。 “黄姐,你是不是已经去过了呀,里面什么样啊,跟我们说说呗。” 马上一群小姑娘都凑上前,把黄姐围成一团,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等着听,把黄姐哄得乐开了花。 她想了想:“我是没去过,不过我老公前几天倒是跟他老板去过一次,他们老板也是提前约了好几天才约上的。” “听说里面的装修和菜色风格都是很正宗的法国口味,好像老板就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觉得我们江城西餐厅的口味一般,所以才特意回来开了这么一家西餐厅。” 叶疏桐站在吧台里,耳朵还不忘听着。 听黄姐的话,她忽然想起自己那天在食祭吃饭时,光顾着吃了,也没注意到什么正不正宗的法国风味。 也是,她哪里吃过什么法国风味,她连西餐厅都是第一次进。 “真好……我什么时候也能坐在这种高档的西餐厅里,享受一下贵宾的待遇呢。” 刚出来打工的小姑娘,光是听着旁人的形容,都已经羡慕得满眼冒星星了。 黄姐挑着眉笑:“不行你们就努努力,把食祭的老板拿下,我听说他们老板可帅了,年纪也不大,而且还是单身呢,你们这群漂亮的小姑娘还是有机会的。” 黄姐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这群小姑娘年纪都不大,个个都是正好的年岁,想凭着美貌吸引有钱人,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尤其吧台里站着那个,又漂亮,又有个性,来这里喝咖啡的男人,总是忍不住要偷瞄她一眼。 不过食祭的老板,应该不会喜欢她这种类型的。 男人嘛,尤其是成功的男人,都喜欢那种有点小性子,但面上是乖巧的。 她这种野的,一般人驾驭不住。 接下来她们讨论的,叶疏桐都不太感兴趣,她一个人缩在吧台里看手机。 徐明暄给她发来消息。 “宝贝,你后天休息是不是?” 叶疏桐算了算时间,好像是的,徐明暄现在把她的行程都摸了个透彻,比她自己还要清楚。 她指尖飞快的回复了一句:“嗯,好像是休息。” 消息传出去,对面很快就又回复了,好像是一直守在手机前似的。 徐明暄说:“后天美术馆那边有个摄影展,我男朋友弄了两张票来,但他没时间,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陪我去看啊。” 摄影啊,叶疏桐不太懂,不过她知道徐明暄喜欢。 徐明暄大学时选修了摄影课,后来玩上了瘾,毕业后就一心想做个摄影师,她平常就在网上发发作品,偶尔接个价钱不高的商用,勉强能养活自己。 听说江城开了摄影展,徐明暄一心就想去看,她男朋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她弄来两张票,奈何没时间陪她。 为此两人还冷战了一天,不过当晚就和好了。 叶疏桐对这个不太感兴趣,但架不住徐明暄开口求她。 她想了想,反正休息也什么事,顶多就是在家睡一天大觉,如果能让徐明暄高兴,那她牺牲一点时间也是可以的。 “好。” 叶疏桐马上就答应了。 - 休息的那天上午,叶疏桐一觉睡到九点半。 她起来的时候,徐明暄已经出门了,说是上午有个拍摄需要她去一趟。 想起今天下午还要跟徐明暄去看摄影展,叶疏桐揉着发痛的脑袋起床,打算把屋子先收拾一下。 想着今天不用早起上班,叶疏桐昨晚就在陈哥那边熬了一下,兼职完回来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她回来的时候,徐明暄已经睡了,她起床的时候,徐明暄又出门了。 明明就合租在一个房子里,可总是能两三天见不到面,她俩这生物钟啊,好像常常不能转到一起。 叶疏桐正眯着眼刷牙洗脸,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含着牙刷出来看一眼,来电备注是疗养院那边的人。 做了下心理准备,叶疏桐按下接听,那边急切地声音传来。 “叶疏桐女士吗,您母亲叶竹女士现在已经清醒了,她说想要见你,您现在有空过来一下吗?” 第6章 展览 挂了电话,叶疏桐随便套了个裙子就出门了。 她在楼下打了车,一路驶向江城精神病疗养院的方向。 路上,司机想要跟她闲聊,问她年纪轻轻的去精神病疗养院做什么,是家里有什么亲戚在吗? 叶疏桐没有心情搭理,“嗯”了一声就不再开口了。 出租车停在疗养院门口,叶疏桐付了钱,抓起背包就往里面跑,生怕耽误一点时间。 电梯到了五楼,叶疏桐出来的时候,护士恰好站在门前,看见她,就让她赶紧过去,说是她妈妈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病房门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窗前,叶疏桐走上前,眼眶微红,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妈。” 对方转过身来,朝她笑了笑:“桐桐来了,妈妈等你好久了。” “妈……你终于记起我了。” 面前的女人不过五十岁出头的样子,一张脸因为操劳布满皱纹,头发花白了一片,但仍旧看得出美貌和优雅的气质,在举手投足间展现。 看见叶疏桐眼睛泛红,叶竹也心疼地抚着她的脸:“让我们桐桐受苦了。都是妈妈不好,桐桐不要怪妈妈,好吗?” 叶疏桐眼眶的泪水终于还是没忍住,滴了一滴下来,泪水划过脸颊,带着苦涩的味道。 她原以为这些年,她已经练成了钢铁一般的心,再不会为了什么狗屁的感动流泪,她的眼泪早已经在这些年无尽的磋磨里流干了。 可听见妈妈关心的话,她还是没忍住,心口颤了一下,重新牵引着泪腺。 “桐桐……从来都没有怪过妈妈。” 头发花白的女人伸手摸着叶疏桐的头发,从头顶一直顺到发尾,像是捧着一把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抚摸。 她边打量,边说:“我们桐桐长大了,个子高了,头发也长长了,桐桐13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妈妈要带桐桐去买漂亮的新裙子穿。” 叶疏桐面色一滞。 “妈……” 她颤颤巍巍的开口,试图再次唤醒她的妈妈,可眼前人却始终自顾自地说着话。 妈妈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她13岁那年。 叶疏桐无力地垂下手,叶竹便不受控制地往门外跑,嘴里吵着嚷着要带“叶疏桐”出去买新裙子,可她一走到门口,就被疗养院的护士给拦了下来。 这样的对话和情节,这些年已经重复了无数遍,叶疏桐都疲惫得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妈妈被护士劝回去,重新按在床上,在她疯癫狂躁的时候,打下一针镇定剂。 世界终于又再次平静下来。 看着叶竹呼吸平稳地躺在床上,紧紧闭上眼,一双手因狂躁的乱抓而泛起红色,叶疏桐禁不住走上前,伸手替她盖上被子。 她伸手抚着妈妈的头发,这些年,她是亲眼看着妈妈的头发从长变短,又从顺滑变得枯燥,最后花白了满头。 而这些摧残她的经历,仅仅只有七年。 叶疏桐20岁的时候,叶竹因精神疾病住进了疗养院,医生说是巨大的打击和长年累月的压力创伤,而导致的精神类疾病。 情绪的大起大落,都会使她的病情加重,没有办法治愈,只能慢慢调理。 彼时的叶疏桐,还在上大学。 唯一的支柱倒下了,她迫不得已,撑起了这破烂不堪的家,也将她所有的青春全都消耗在了这里。 等叶竹睡着,叶疏桐才悄悄走出病房,医生还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 见叶疏桐出来,医生告诉她:“你妈妈的病,最近已经有所好转了,她能认识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你要是有空就多来陪陪她,说不定能跟她多聊几句。” 叶竹好转的时间不定,每次她一清醒过来,说想见叶疏桐,护士都会第一时间给叶疏桐打电话。 可等她着急忙慌地赶过来,时间就已经过去很久了,所以她们每次能说话的时间不多,也就来来回回那几句。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叶疏桐又看了眼病房里的人,迟疑片刻,才从疗养院出去。 她走到疗养院门口时,已经十一点半了,徐明暄给她打来电话,说拍摄已经完成了,问她在哪? 叶疏桐看了眼身后高高的楼层:“我在外面有点事,你好了的话,我现在过去找你。” “也行,咱们先去吃个午饭。” 两人约好了见面的地点,叶疏桐才打车往那边去。 出租车在美术馆附近停下,和徐明暄见着面后,两人先到旁边找了个餐馆吃饭,等着摄影展开始。 摄影展分上午下午两场,她们的票是下午场的,两点才开始,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让她们慢慢吃。 中午的天燥热得不行,两人点了份麻辣香锅,吃得热火朝天。 屋里开着空调,叶疏桐还是被热的冒汗,她拿起旁边的餐纸扇了扇风,起身说要去旁边买个冰淇淋吃。 比起吃饭的地方,冰淇淋店显然更加火爆,叶疏桐在里面等了一会儿,才终于等到她的两个冰淇淋。 她从店里出来,太阳刚好照在头顶,叶疏桐眯了眯眼,只觉得眼睛有点花,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路对面过去。 等她再仔细看去,人影又不见了。 叶疏桐摁了摁眉心,她大概是出现幻觉了,怎么可能那么巧,在这里看见邵北亭呢。 不过更多的,叶疏桐有点诧异,她居然还会想起邵北亭来。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叶疏桐拿着快要化掉的冰淇淋回到麻辣香锅店。徐明暄问她怎么去那么久? 叶疏桐吃了一口:“排队,人太多了。” “也是,今天怎么这么热,明明已经到秋天了。”徐明暄伸手扇扇风,她中午才补的妆,这会儿就已经快要化掉了。 叶疏桐低头看了眼手机,今天是秋分了。 明明印象里,刚刚才过的夏天。 吃完饭,又在店里待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两人才从店里往美术馆走。 江城美术馆在城东,叶疏桐一般很少往这边来,不过听说这里经常会有什么美术展览一类的活动,尤其充满着艺术熏陶的气息。 她这还是第一次有空来看,托了徐明暄的福。 两人进了馆场,验完票,展览已经开始了。徐明暄一到这种地方,就像是蜜蜂进了蜜罐里似的,整个人停不下来似的,到处飞来飞去,开心得不得了。 “桐桐,你快来看,这个!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特别厉害的老师,他的代表作!” 顺着徐明暄手指的方向,叶疏桐抬眼朝那边看,一面晶莹的白墙上挂着一副比人还大的照片框。 昏暗的底色映入眼帘,天光昏暗,夕阳落下的余晖翻涌着潮汐,将天边那一道霞光映衬得一半绯红一半碧蓝,底色极致鲜明。 “你不知道,我超喜欢他的,他就是我的标杆啊!” 徐明暄毕业后立志成为摄影师,多数就是受了他的启发。她要特立独行,不想泯然众人,她要创作出属于自己独特的作品,这些都是出自于这个人。 叶疏桐负手在作品前,看了眼最下面的标注。 “池临。” 叶疏桐不认识眼前的作品,但这个名字她绝对听过,还是从徐明暄的口中提起的。 她曾经说过,她最崇拜的偶像就是池临,叶疏桐那时还以为是什么娱乐圈小生,直到徐明暄把他的作品摆在床头,叶疏桐才知道是个摄影师。 所以难怪她死活都要来看这次的摄影展,还因为男朋友不陪她,非要大吵一架。 徐明暄在她面前一个劲的点头:“嗯嗯嗯,这个名字也很好听对不对,我告诉你,这就是他的本名!我真的难以想象,这么好听的一个名字,再配上如此优秀的审美,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这么完美啊。” 徐明暄兼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她甚至都开始幻想,一会儿见着池临本人,又该是怎么一副英俊帅气的模样。 就算不英俊帅气也没关系,他已经这么完美了,不需要外表的皮囊来衬托他的优秀。 “我跟你说哦,这是他第一次在江城办摄影展,而且还是他第一次亲自出现在展览上。你知道吗,他以前从来不会在展览上露面的,也不知道,我今天能不能有幸见他一面。” 如果真的见到了,她想,她一定会幸福的直接晕过去。 美术馆里没一会儿就来了很多人,都是冲着池临的名声来的,如果不是要提前买票,控制场内人数,她们都不敢想象今天这里会挤进来多少人。 叶疏桐对这个不太感兴趣,也不了解,她只能跟在徐明暄身后,走一步看一步。 但徐明暄花蝴蝶一般的在场内转来转去,每一幅作品都很喜欢,爱不释手的那种。叶疏桐本来还紧紧跟着她的,就在她想仔细看一眼作品的时候,一转眼,徐明暄已经跑没了人影。 “……” 算了,她还是在原地等着吧,省得一会儿徐明暄来找不到她。 叶疏桐站在一副少女背影的作品前,放空了视线呆呆地看,她没挪动脚步,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然后,一道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她的视线拉回。 “叶小姐也喜欢这幅作品吗?” 听见声音,叶疏桐的心口猛地漏了一拍,她猛然回过神,转身,邵北亭正站在身后,朝她微微地笑。 他的嗓音很特别,特别到就算是背对着对方,她也能一下就听出是对方的声音。 “邵先生?您来也看摄影展?” 邵北亭点头,上前一步,跟她并肩站在那幅作品前面:“嗯,朋友邀请,来捧个场。” “哦,这样啊。” 叶疏桐想,他都能跟齐阳一起在酒吧喝酒,在这里有个朋友,也不奇怪。 见叶疏桐站在这副作品面前不动,邵北亭也抬头看一眼,跟她解释:“这幅少女的背影,其实是作者的初恋女友,这个背影,是在他们分手那天拍下的。” “这是他的第一个作品,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作品。” 听见邵北亭的解释,叶疏桐神情一滞。 她其实并没有在看作品,而是在发呆,想着上午在疗养院发生的事。但这时她听见邵北亭的话,突然又抬起头仔细看了一眼。 作品的背景是在一片郁金香盛开的花圃中,阳光从头顶洒下来,天气正好,少女穿着修身长裙,裙摆轻拂着花朵,像是从她的裙角盛开一般。 两边的花丛闪着明亮七彩的光,可中间少女的背影,却只有一道明灭的剪影,明亮又昏暗。瞧不出面容,但一眼便让人看出,她一定很美。 是带着满眼爱意的美。 能够看得出来,这幅作品是作者发自内心的欣赏和爱,所以才将照片中的少女拍得如此美丽多姿。 “看得出来,他一定很爱她。”叶疏桐说。 邵北亭只是笑笑:“是,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只有爱就可以。有些人,注定就不是一路的。” 其实,照片里的少女走得很坚定,只是作者满眼的爱意让人觉得,她欢快的步伐下,带着犹疑和不舍。 这才是这个作品的奇妙之处。 叶疏桐偏身看他一眼,男人深邃的眼眸映在瞳孔里。她只瞧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是啊,有些人,注定就不是一路的。 她好像有点明白,摄影的动人之处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