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修仙:我为黄皮道主》
215、小邪,你还不出来?
在陈黄皮看来。
那疯颠无比的李家城隍,分明就是个邪异。
因此,当前者癫笑着自下而上的冲向自己,呢喃着要向自己献祭的话语之时,陈黄皮便毫不犹豫的狠狠给其一拳。
他这一拳,学自阎罗之影。
可以说是威势无双。
只是刹那间的功夫。
在整座许州城下方的大地之上,那些如同蚂蚁一般的世家子弟们,便看见了一尊巨大的神明之躯坠落了下来。
轰的一声。
大地被那神明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在尘埃飞溅之中。
有痛苦,疯癫、扭曲到让人只听其音便头皮发麻的哀嚎声响起。
“老祖宗!”
“叔公。”
李家的修士们欲要上前。
但还没等他们过去,一只只腐烂流淌着浓水的手臂便从烟尘中伸了出来,只是眨眼间,就握住了就近那些修士们的脖子。
咔嚓!!!!
噗嗤!!!
先后两道声音。
那些离得近的、倒霉的修士们脖子被拧断,脑袋被硬生生的拔了下来,紧接着一只只手臂便缩了回去。
恰巧这时候,尘埃也纷纷散去。
在场的修士们这才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事物。
那事物曾经是李家的城隍。
而现在,却只是一摊血肉烂泥。
一只只手臂从这血肉烂泥里伸出来,其每一只手掌都死死的扣住先前夺走的那些脑袋。
甚至于,有的手掌太过用力,手指都从脑袋的眼眶之中钻了出来。
空气中都蒙上了一层血雾。
“不够,还不够。”
那怪物手中的脑袋纷纷张口,念叨着魔性的话语:“献祭,献祭,吾要献祭众生,吾要成道,修士该死,神明该死,都该死,这是祂告诉我的。”
此时此刻。
看到这一幕的修士们,哪还有停留片刻的勇气。
“走!!!”
“李家城隍被污染了。”
“它是邪异,快走,走的越远越好。”
修士们头也不回,逃一样的四散奔走。
而在那高天之上。
陈黄皮却对下方的一切并不上心。
他才不在乎什么李家城隍,世家子弟,反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用钓竿钓起许州城。
陈黄皮握紧钓竿,向着十万大山就飞了过去。
他这一飞,许州城自然也随他而动。
许州城距离十万大山不过数百里。
陈黄皮如今能飞能遁,便是要拖着许州城,这点距离对他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而这时,在许州城内的那些神明们却越发的惊恐。
是的,许州城是有神明的。
先前李家城隍感应到陈黄皮,它疯了一样的冲进许州城,想要向陈黄皮献祭,世家的神明们为了拦住它,便一起扎进了城内。
不过李家城隍被陈黄皮一拳轰了出去。
虽说成了个如同烂泥的怪物,可到底是逃出生天了。
反观它们这些神明们。
一个个如丧考妣,面如死灰。
“那少年要把我等带进十万大山。”
“看来老夫猜的没错,他果然是十万大山里的邪异。”
十万大山的邪异很多。
平日里,灾祸和劫并不多见。
按理说,外界的修士和神明们对此并不该畏惧才对,可实际上谁都知道,十万大山里藏着的恐怖玩意实在是太多了,那地方当真是禁区之中的禁区。
因为真的有修士见到过里面有恐怖到不知该用何种言语去形容的存在。
远的不说,单是大康建国之前的那段乱世。
就有记载,有一尊身披黑金色袈裟的无首佛像从十万大山里走了出来,那佛像一出现,便生吞了当时和如今大康开国太祖争锋的枭雄,以及其麾下的数百万修士大军。
而后,那存在便消失不见,史称天佑大康,降佛护法。
因此,西域佛国和大康的关系在庆历四年春之前都一直还算融洽。
眼下,这些神明们便认定了陈黄皮就是十万大山里的恐怖存在。
不过,却有一尊身材矮小,双目精明的神明喃喃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少年好似是个人,不是什么邪异。”
“强成这样能是人?”
“他若是人,我等还修什么神。”
“他就是邪异,而且是极为强大的邪异,李家城隍就是被他污染成的怪物。”
神明们眼看着远远的能看到十万大山的轮廓。
它们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进了许州城以后,它们再想出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生死都在陈黄皮的一念之间。
当然,没有什么生死,光看那李家城隍的下场就知道,有的只有生不如死。
“陈黄皮,你听到了吗?”
黄铜油灯的两只眼睛游离不定,压低了声音道:“它们说是你污染了那个城隍,所以它才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这是污蔑。”
陈黄皮冷哼道:“我与那城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为何要污染它?”
“难道我是什么损人不利己的坏人吗?”
“倒也是。”
黄铜油灯摇头道:“你一向是无利不起早,没有好处的事你从来不干,不过那城隍的确变成了邪异,要说不是被你污染的,我倒是不信的。”
“本家,你是不是心庙一开,便有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手段?”
“怎么可能。”
陈黄皮笃定的道:“我的心庙的能力我到现在还只是一知半解,不过我是好人,我的心也是好心,就算有什么能力是我不知道的,也不会如此邪门。”
早在很久之前,黄铜油灯就一直觉得陈黄皮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污染源。
变异神像就是被他给污染的。
但陈黄皮的确从未展露过这种能力,而且还多次赌咒发誓。
所以黄铜油灯也就不怎么提及。
可这次突然变故,黄铜油灯倒是不能不多想了。
于是,它便私下里给索命鬼传音。
“阿鬼,你有什么看法?”
索命鬼一向喜欢最后发表意见。
不过,这次它却不以为然。
“黄二,你定是想多了。”
索命鬼的声音很冷静:“契主若是真有那种能力,咱们一路走来用得着如此艰苦?不过那城隍突然变成邪异的确有些古怪……”
“而且,先前还有一尊城隍也莫名其妙的死了。”
“或许是邪道人出手了也说不定。”
其实,索命鬼一直在暗中提防着邪道人的存在。
紫袍大观主几乎是明示了。
邪道人肯定会在关口上现身,虽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定又是师父考验宝贝徒儿的那一套,但架不住观主他老人家分了那么多个自己出来,个个都性格迥异。
大观主是疯,二观主是癫,三观主是杀,而邪道人和这三位都不一样,它老人家动起手来,是真的狠啊……
提起邪道人。
黄铜油灯也不由得将对陈黄皮是否能污染神明的问题抛之脑后。
它也开始提防着四周,试图寻找邪道人的身影。
只是和索命鬼不同的是。
黄铜油灯寻找邪道人的法子很鸡贼。
它心里直接开骂。
一边骂,一边用眼睛观察着四周的每一处空气,若是有些许异样,它便立马要动手的。
“小邪啊,你若是再不出来,本灯和陈黄皮可就要进十万大山了。”
黄铜油灯这样在心里说道:“若是怕了,就大声的说出来,本灯不会笑话小邪你的。”
而这时。
陈黄皮的声音忽然在黄铜油灯的心里响起:“黄二,骂的再脏一些。”
“为何?”
“因为我要将许州城抛入十万大山了。”
话音刚落,黄铜油灯这才意识到,陈黄皮拖着许州城,已经到了十万大山合外界的交汇之处。
下一秒。
这座巨大的城市,便被陈黄皮抛进了十万大山之中。(本章完)
道歉声明
说搬家的是我,生病的是我。
养病的也是我。
太监的也是我。
但我的确没有撒谎,的确是在养病,到现在还在吃药。
这个是我的不对,你们骂我也是应该的。
上个月其实是有在写,但是我修养了这么久,再一写,就没有感觉了,后台到现在一直存着一两千字,我也没有放出去,是打算先放一放,后面再看看能不能捡起来,不过也可以当我说话是放屁。
之前没消息,偶尔在群里聊几句,不敢发单章解释,确实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说我手病的很厉害,刚好两天,多打打字就又立马开始发炎,这种情况你们也不会信。
因为当时的情况,我不是身体问题真没必要不写。
黄皮子上架一个月多,均订都3500了。
稿费也不少。
主编推荐来了,我都没法更新,只能放弃。
情况就是这个情况,能赚钱我干嘛不赚。
然后我也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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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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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恰点起点的米,找找手感。
日更四千字,养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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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退白不退。
这年头钱不好赚。
书名:吾师非人哉
类型是古代玄幻背景的灵异文。
不是精神病,也没有治病。
有修行,升级体系不是很重点。
大概就是,人死以后会变成鬼,鬼会用各种方式骗人,骗了以后就吃人,两个鬼盯上一个人就会开始比谁能骗,谁骗到了谁先吃。
被人吃了还有做鬼的机会。
被鬼了,连鬼都没得做。
也缺很多龙套,想玩找鬼游戏的可以新书评论区留言,捏造设定出喜欢以什么方式骗人的鬼。
216、镜中月,水中花
当陈黄皮手持钓竿,将偌大的许州城抛入十万大山的那一刹,他忽然心中有种怪异的预感。
这种预感来的莫名其妙。
就好像要发生极为不好的事似得。
但此时此刻,陈黄皮也没有心思去思索这预感的来由,因为他的心神已经被眼前十万大山发生的异变完完全全占据了。
是的,十万大山发生了异变。
听到这句话,董明瑞浑身一震,突然满脸苦笑,瞬间全都明白了。
至于说前面打哥尔赞美尔巴的时候,那是迪迦刚复苏的尸体代打。
“大劫只收割神话,所以,对我等而言,只要不突破进入神话,便……不会被收割。
随后储物袋灵光一闪,一个玉盒出现在手里,将蝉放进去后还贴上了一道封灵符。
高速旋转着的八分光轮,当场就就切过它的脖子,使得宿那鬼整个身体一僵。
既然祖母和义父当着她的面讨论她未来的夫婿,李长欢也大着胆子,发表自己的想法。
还有一个原因,他心中忽然有了恐惧和害怕,他,不敢知道真相。
看着眼前的这些美食,其他势力的头目们暗自庆幸着,几乎已经迫不及待了,他们都知道,这是自己沾了端木风的光了。
随后又带着大队人马闯进郝家,将躲藏的郝建奎揪出来,郝建奎压根没想到父亲会被太子所杀,当下就要反扑,也被太子一剑送去跟他父亲相伴。
“你是说,这件事背后的幕后黑手之所以能成为‘超凡者’,是因为他研究出了一种可以让普通人拥有‘超凡之力’的未知病毒?”尼克弗瑞表情有些凝重的问道。
正在这时,菲琳穿着一身亮片儿的黄色的紧身裙扭着腰肢走过来。
“哪有,睡了,睡了很长时间。”唐雅坐到椅子上,心口不一的说道。
鱼酒翁只是淡然地从木桶里面捉鱼,用竹条穿好,交给客人,并没有跟他们多说什么。
这不是白起,只是被秦始皇用阵法召唤出来的傀儡而已,有着白起生前的招式记忆,有着忠于秦国的记忆,但是别的可能都遗忘了。
不行,赶紧回家,让人送来一些东西作为赔偿,否则仙人听了那腊月生的话,该不会降下仙法处死他吧?
杨固也是等的有点着急了,大敌当前,这些老辈强者还有心情闲聊,他可没有这份镇定。
“你想什么呢?”或许是我太敏感了,一下子就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我妈烧了好几个菜,表姐时间赶得很巧。这段饭我吃什么都香,好几次看严靳,嘴角都是勾着的。
“我觉得挺好的,至少你们家有民主。”我也笑了。因为赵秦汉是顾阿姨的孩子,我对他的排斥感少了许多。
娘亲,我杀了人,我用你给我的匕首杀了父亲的亲弟弟。不,他不配。
叶征突然想起先前柳老师出帝宫日常更新时,林楚破天荒放下键盘,拉着柳老师出去散了一圈步的情景。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空手而去难免落人口实。”江东羽皱眉,可想而知今天陆府所到之人在皇城都是何等地位,他并不是怕别人说闲话,只是有些失礼。
别人心怀不轨,当众污蔑,甚至设计陷害你,莫非你还要和对方讲大道理,指望感化对方不成?
云卿是憋了一肚子火,她刚到王府,就听到下人们的各种议论。要是再来晚点儿,那尊贵无比的人儿是不是就要被那双肮脏的手给碰到了?
217、天翻地覆,再见葬神坟
镜中月,水中花。
这法门陈黄皮看不懂。
他只感觉,邪道人就只是捏了一个古怪的法印,又念叨了几句话,然后自己就莫名其妙的中招了。
不……
准确的说。
陈黄皮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一开始就中招了。
还是听完那几句话以后中招的。
“黄二,阿鬼,你们还好吗。”
陈
虽然这有关于修炼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神奇,但是,秦照仍然相信,这其中一定会有什么地方会留下破绽的,秦照抱着这样的态度,开始迅速的往回跑去。
徐阳看护的这个果园里栽培的就是日常食用的灵果。因为这类果实产量较高,看护人可以自己少量食用一些,这也算是福利。
这一年间,江满楼凭着墨攻让整整十一拨觊觎第三座明镜台之位的十子同袍尽数扫颜而归。
“我朋友已经有别的工作了,而且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这个身份,所以抱歉了。”最后,秦照只好这么说道。
只见田淳雅苍白的脸颊透出一丝痛苦,旋即一丝丝腥臭的淤血从她的脚底和手指缝里流淌滴落。
……秦照看到这一幕,也只是轻轻地摇头,没有过多的在意,然后开始吃晚餐。
正所谓,好玩的事,永远都不能少。赵雅雅很少出去玩,关于青峰市的集会,那也只是去过一两次,趁着这次的集会,赵雅雅可是想要好好的玩一玩。
当然,白云城也不会随意派发白云令,作为交换,藏酒窟每个月向白云城供奉一万斤酒,这点,徐根才一口答应了,许云枭开口就是两万斤,相比之下,白云城少了一半,就当是保护费了。
他们两人固然是镇西和镇北王府的世子,可因为父亲并不在学府内任教,为他们搞到两个特招的名额已经非常不错了。
二姑与二姑爹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忽然被抓去蹲牢子,这放在谁的身上,谁又能接受得了。
变得更加活泼,更为聪敏,会交际,会学习,一点一点把上一世因为电竞而放弃的东西拾捡回来,填补遗憾。
叶风两边的脸上都印满了凝凝的唇印,看着叶风那一脸的红唇,凝凝憋着笑,看着叶风那卖乖的样子。
等到常规赛打完,在积分榜的后二名队伍则没有资格进入季后赛。
“两根手指杀不了我!更何况在我面前,你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望着陈泰的两名保镖,秦策一脸不屑的说道。
“咳咳,以你的能力,肯定可以分辨出这录音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留不打扰你做决定了。你好好思考一下。”叶凡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一枚魔灵果,咬了一口,现在他觉得这果子,其实挺好吃的。
“水帘波!!”颜欢见此急忙使出他的最强灵技来抵抗邓筱苹的火漫金山。趁这时候邓筱苹单刀直冲上来,将灵力附着在八太刀上,在靠近颜欢时横向一劈,颜欢吃力的接过邓筱苹这全力的一击。
“刚才是谁说的垃圾?”他还朝那人吐口水,在准备扬长而去的时候,抬头顺眼看到一旁躲避的何澜三人。
没多久,天空之中传来警报声,接着,就听到了消息,整个金山银海的属地范围都要全线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入或离开。
“你松开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嫣儿拼命的挣扎,想甩开南枯泽的手臂,可能是因为声音太大的原因,一时间两人竟成了焦点,好多人都围拢过来。
218、广目上神!现!!
十万大山真的天翻地覆了。
随着那葬神坟被邪道人用钓竿钓出来。
就好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打破。
或者说,是十万大山的真面目暴露了出来。
“那是什么?”
陈黄皮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所有的邪眼都睁大了眼睛。
滚滚黑烟从大地的裂缝中喷涌而出。
十万大山的日月都被其遮住。
虽然食人魔花同样付出了几万数量的损失,但,终究还是将食人魔战士一个不留的吞噬了。
江长安催动体内那一个个剪影功法,大妖经唤出丹田中金色神纹,一掌挥去,竟有风雷鸣动,排山倒海之势。
“我不去!”三个字,姬美奈直接回绝,他又不是受虐狂,怎么可能会主动上门求虐?
“你究竟是谁!”她双手紧握着那柄黄金翠玉打造却并没什么实际用途的短匕,也总算寻到了一丝心理安慰。
音叶等人得到确切的消息后,也纷纷露出信息之意,如此他们总算是追上了撤退的大部队。
方士面色变得惨白,但还是勉强从腰间拔出长剑,颤抖着指向那金色蟾蜍。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老师都是这般,他们很少会直接斥责你,而是一步步引诱你说出自己的错误,当心理防线完全崩溃之后,他们想要达到怎样的一个最初的目的往往很轻易就能够实现了。
张入云闻言连声摇头,直抱拳道:“敢不遵命!”而一旁竺十八见张入云不走了,自是高兴,可又闻要将其交与太行夫人处置,又是有些担心。
早已疑心此地为仙界的蚩龙听到秦一白肯定的说法早已喜出望外,可却被秦一白的下一句话吓得屁滚尿流,慌慌忙忙的咕咚一声已跪在了仙帝的面前,急切间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六道狱灵火自太乙神皇钟体内飞出将这口巨钟吞噬在内,江长安手指翻转,火势也不停地变化游走,不会放过钟身任何一处。
在场的两千多位炼丹师,就算炼制神十二品高级丹药,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这次做梦的时候,有人用了某种诡秘的手段侵入了他的梦中。
林飞迫不及待离开别墅,进入了荒山之中,对着空无一人的荒山开始研究暗暗果实能力。
翡御宗成为九宗十二派的龙头老大已经有着上千年的光景,时久积威,翡御宗早就成了能在珑域横着走的存在。
突然,尖嘴猴腮的家伙喉咙被一只手扣住,身体直接被提了起来,掐住这家伙喉咙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吴天。
还别说,上古灵物就是上古灵物,这控制权限多得……再有个三五次的这么多,骁勇就可以拥有堪比仙卫营营长的控制权限了。
红衣男子的分身,就是那个专门堆积力量的分身,是依着骁勇的建议,将除却天道之力之外的所有力量都隐藏起来了的。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向叶幻,仿佛在等待叶幻的决定,而叶幻看着自己面前的叶梦璃,叶幻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赵老头言辞激昂,慷慨壮烈,一副英勇就义得样子,灵帝开颜大笑,当即要准赵谦所请。
见煽动无果之下,几个大公会的会长走道了一起,打算率先开战,只要战事一起,不怕这些人不落井下石。
“你相信吗,我是第一次逛酒吧,第一次喝醉。”沐红鲤轻声道。
好久不见啊
上个月本来说要更新一下黄皮子的。
结果中间又弄别的事去了。
今天下午正好有空,就发了一章存稿,又写了两章。
三章六千多字。
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前的味道。
如果你们看着觉得还是很喜欢,请留言一下,让我心里有数。
手生,完全是照着以前的大纲写的。
剧情是不缺,因为大纲之前做到了大乾仙朝哪里,只有仙界和太墟世界的剧情没有做。
反正,就这样。
看个乐呵也成。
觉得还是之前的味道的话,明天下午和晚上见。
邪道人的这个剧情不写完,手有点痒。
《诡异修仙:我为黄皮道主》好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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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修仙:我为黄皮道主》
219、净仙观异变
呲呲呲!!!
仙人死气暴虐非常。
陈黄皮铜皮铁骨,水火不侵。
当然,也确实水火不侵。
只是疼的快要受不了了。
放眼望去,周遭皆是漆黑一片。
而且两千九百九十八道恐怖到极致的威压笼罩了整座十万大山。
这些威压,都来自当年陈黄皮师父,从大乾仙朝带来的那群道人们。
热情如火的吻,像要焚尽所有一切,铺天盖地,仿佛在湖边蔓延的水草,无声无息占据心头所有位置。
已经摸清楚了梁浅饮食习惯的他在电话的末尾,还说打算出门买菜,就做梁浅喜欢吃的。
跟着跟着,乔雪色看见玉清绝堵住花瑾宇,对着他说了几句话,男人的脸色倏地就沉了。
这件事,江湖上人不知又该怎么嚼舌根了。本来他是被冤枉杀人的。被迟乐他们这一闹,杀人这事就这么坐实了。
然而,烟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刀砸中陆浩,割破陆浩脖子大动脉,顿时血流如注。
顾芸芸抿唇,下意识的看向廊外,顾夫人和顾青林的身影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了清冷的月色洒在了依旧苍翠的树木上,微风浮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个浑身发黑,整个约有一丈长的窄长体形,带有令人汗毛竖起的六条腿,分布在极其窄长的身躯两侧,在背上,有着一双薄薄却是庞大无比的双翅。
他有些搞不懂,明明自己都要宰了这丫头了,怎么这丫头还对自己有意思。
确实,就刚刚那一手,能把人拉进属于她的灵异地盘,还真挺骇人的。
沈木白见它找的好像很认真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在找什么,但是也跟着一起找了。
“你是想坐山观虎斗?”现在太弱,只能等待对方虚弱的时候再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结果轮到自己上场打击,对方立刻就更换了一个实力明显非常不简单的家伙。
“刚才多谢了。”墨客看向身旁的陈莉,入眼的是一抹有些变形的雪白。
林碧霄此刻的心情跟当初秦清朗设计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是因为她能够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区别,感受到毕阡陌对她的真心。
宁涛以及手下一连串的反击,将一众丧尸全部处死,而现在,这只尸婴或许是唯一的幸存者。
这些赌石,他都很清楚,里面可是有翡翠的,这次前来闽东,要待几天的时间,他还指望着这块翡翠拿来修炼呢。怎么可能不解开。
贺兰瑶冷眼瞧了瞧面色难看的龙瑾瑜,才又抬步向着里屋走过去。
还没等叶月陇说话,日本人却张开手掌,在他们面前晃晃,嘴里怒声嚷着什么。
孟白身在半空,长生刀抽取在手,一个翻身,一刀斩向了黄龙颈项。
“对了,前几天爷爷打电话告诉我,中秋节前,武盟一年一度的武会,会在华山那边举行,作为荣誉理事,希望你能出席。”郭丽似乎想到什么,不由开口道。
这是极品真元丹,可不是真元丹,里边蕴含的灵气,极其醇厚,是普通真元丹的几十倍,在这个灵气极其稀薄的星球,极品真元丹,绝对是大滋补之物。
基于什么样的原因,秦佳颖也出现在了拍卖会的会场,那苏澄就不得而知了。
大荒世界的npc也是有ai等级的。他面前这位不用想,肯定是最高等级的那种。她说不合适就一定不会发不合适的奖励。
220、十万大山只有一个太阳
狐狸山神的命很硬的。
一直都很硬。
把它的遭遇套到别人身上。
怕不是早就死的不能再死,就算没死估摸着也都自我了断了。
可狐狸山神是真的不一样。
很特别的那种。
“我太想活下去了。”
狐狸山神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净仙观外爬去。
它现在不像山神,倒是像个丧家之犬。
在如今的净仙观里。
狐狸山神的神力根本施展不出来。
不然的话,它早就已经离开了。
过了许久。
狐狸山神终于爬出了净仙观。
净仙观座落在玉琼山顶,以往狐狸山神最喜欢的就是站在这地方,看着位于半山腰的山门。
可现在,它往下一看,下方只有看不到头的石阶,哪还有什么山门。
“不是吧。”
狐狸山神绝望的道:“连山都变得这样高,恐怕爬个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山。”
虽然比陈黄皮多一条腿。
但狐狸山神现在比陈黄皮惨太多了。
而且上山容易下山难。
“罢了,陈黄皮,你自求多福吧。”
狐狸山神心生退意,它想了想还是不下山了。
就待在这玉琼山上好了。
反正观主也没吃自己不是。
苟活也是活,怎么活不是活着?
想到这,狐狸山神心中做出了决定,陈黄皮福大命大,肯定有他自己的造化。
而且那小子邪门的很。
看着一副无知少年的模样,心里比谁都黑。
“陈黄皮肯定不会回来的。”
“还有黄二,那破灯肯定会跟他讲明利害关系。”
“本山神一个给三观主沏茶倒水的,玩什么命啊!”
狐狸山神越说,心里的愧疚感就越少。
终于,它说服了自己。
可就在这时。
一阵狂风吹来。
狐狸山神只感觉脚下一滑,眼前一黑,被这风吹的一个没站稳,直接就从石阶上滚了下去。
“啊!邪风误我!!!”
……
玉琼山脚下。
一道身影穿过雾气走了过来。
陈黄皮看向山巅。
山上到处都是紫白青三色雾气,他几乎都看不到净仙观的轮廓了。
到了这里。
就连变成邪异的黄铜油灯都安静了下来,虽然还是张开血盆大口流着口水,可浑浊的双目却隐隐有些清明。
“我要打小报告。”
“黄二,你又发疯了!”
陈黄皮叹了口气:“你我情同手足,我不忍看你堕落。”
说罢,他突然暴起,双目含煞。
体内精气爆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黄铜油灯的脑袋就来了一拳。
这一拳,甚至都用上了学自阎罗之影的拳法门道。
只一拳下去。
黄铜油灯还未开口,便瞬间被打的头歪眼斜。
“别怕,头晕是正常的。”
陈黄皮见黄铜油灯还没昏死过去,又恶狠狠的补了几拳。
直到后者彻底昏死过去才罢休。
索命鬼很无奈。
不过它早已习惯,便警惕的看向四周。
十万大山突发异变,连玉琼山都大变了样。
鬼知道四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就在这时。
索命鬼突然注意到,自山上的石阶处,一个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滚下来。
那东西滚成一团,速度极快都化作残影了。
噗通一声。
那东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陈黄皮见此定眼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条看着像是死狗模样的东西。
浑身的骨头好像都摔断了。
身上到处都是裂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哪里来的野狗,吓我一跳!”
陈黄皮还以为是有什么邪物要对自己出手,没想到只是路边一条,顿时恼怒不已。
“等等,契主。”
索命鬼出声提醒道:“这死狗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陈黄皮皱眉,低头认真的打量了几眼。
确实有点眼熟。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得。
“是我啊……”
狐狸山神幽幽转醒,只感觉全身骨头都断了,虚弱无比的道:“陈黄皮,阿鬼,我是狐狸山神啊……”
“狐狸山神!”
陈黄皮惊讶的道:“你竟然还活着?”
“是啊,我也很惊讶。”
狐狸山神苦涩的道:“可这般活着实在是太痛苦,我情愿死了好了。”
在陈黄皮看来,狐狸山神不就是全身骨头都摔断了吗。
不过是小事一桩。
可是,狐狸山神却一心求死。
想来一定经历了非常痛苦的事。
“好吧,那我就帮你一把。”
陈黄皮无奈叹息,伸手一握,剑光一闪,洞虚神剑便瞬间出现在手中。
见他这般。
狐狸山神震惊了:“陈黄皮,你要做什么”
“什么什么意思?”
陈黄皮疑惑的道:“你不是一心求死,我正好帮你一把。”
“别别别。”
狐狸山神大叫着:“我只是嘴上那么一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本山神还没活够呢。”
“好吧。”
陈黄皮本来也没想杀了狐狸山神,纯粹是看它精神萎靡,这才故意激一激。
“山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说还好。
这一说,狐狸山神立马就脑袋清醒了过来,后怕的道:“观主疯了,彻底的疯了,他老人家打开了旧观,然后二观主的白雾就冲里面冒了出来,接着是大观主的紫雾,三观主的青雾。”
“太易子呢?还有金角呢?”
“异变之前,金角正在丹炉里被大观主炼着,太易老头和我在一起,不过我走的时候,他与我分开去找观主去了。”
“想来,太易老头肯定是被观主给吃了。”
狐狸山神越说心里越是难过。
虽然和太易老头相处的时间很短,可彼此之间的关系却还不错。
如今太易老头生死不知。
狐狸山神也为其感到哀伤。
“师父不会吃太易子的!”
陈黄皮咬牙道:“师父最疼我,他答应过我的。”
说完,陈黄皮便抬脚向着山上走去。
狐狸山神见此尖叫道:“陈黄皮,你疯了不成,观主现在六亲不认,他肯定会吃了你的。”
“我不怕!”
陈黄皮头也不回的道:“我只怕师父出事,他年纪大了,神志不清,他离不开我的照顾。”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可笑了。
观主是道主,便是疯了又需要谁的照顾?
狐狸山神知道,陈黄皮这就是关心则乱。
可它劝不住陈黄皮。
而就在狐狸山神六神无主的时候。
忽然……
玉琼山巅,净仙观上。
在那紫白青三色雾气交织,汇聚一处的地方,一轮大日缓缓升起!
陈黄皮刚踏上石阶,便感觉胸口一阵滚烫。
他的胸口冒出炙热的光亮。
好似里面塞进了一颗太阳一样。
不,准确的说,他体内的确有一颗太阳。
先前紫袍老道把外界抢走的日月,全都炼进了陈黄皮体内。
因此,他在外界才能畅通无阻,再也感觉不到那种整个世界都在针对他的恶意。
十万大山自成一界。
这里已经有了一轮太阳,容不下第二个。
“师父,你要赶我走吗?”
陈黄皮感觉到了排斥,他的心很慌,很乱,有种无家可归的痛苦。
221、师父,我回来了(3更)
十万大山里的日月,分别是观主的阳神和阴神。
那轮大日在排斥陈黄皮。
也就是说。
观主要赶陈黄皮走。
“我不走!”
陈黄皮顶着那排斥之力,硬是往玉琼山上走去。
师父不会害自己。
师父要赶自己走,肯定有他的顾虑。
但陈黄皮只想上去看一眼师父的安危。
不然,他放心不下。
“师父,你要让我成为无家可归的孩子吗?”
陈黄皮艰难的迈步,像是在问师父,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是天地的宠儿。
是未来的黄天。
但天地不是他的父母。
师父才是。
仅仅一天时间,一切都物是人非。
下山的时候,陈黄皮步伐轻快,满心都是将许州城钓到十万大山以后,从邪道人那里获得救师父的办法。
可现在,他好似什么都没有得到。
连自己的家都失去了。
上山的路,真的很难走。
陈黄皮每走一步,都仿佛是顶着一座大山一样艰难。
大日的排斥之力越来越强。
陈黄皮的皮肉紧绷,骨头都在咯嘣作响。
“放弃吧,咱们走不好吗?”
狐狸山神苦苦哀求道:“观主或许还有一丝清醒,所以他老人家才会想把你赶走,你现在执意如此,观主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其实,很早的时候。
狐狸山神就有预感,观主早晚会让陈黄皮离开十万大山。
毕竟,连日月都炼进了他体内。
而且观主还有言:十八岁那年,陈黄皮无论身在何处,都要回到十万大山。
十八岁一到。
陈黄皮命里的劫数就会到来。
不知道多少人盼着他这个有自我意识的黄天死掉,然后以他合道。
只有在十万大山里。
观主才会护住陈黄皮,才会给他一场天大的造化。
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不……
其实也不快。
真要说快的话,早在陈黄皮肾庙大成的时候就该放他出去了。
毕竟,陈黄皮可不是真的十四五岁的少年。
他在十万大山待了一万七千四百多年。
距离十万八千年,也只差五百多年的岁月罢了。
陈黄皮道:“狐狸山神,你不知我,所以劝我。”
“你若知我,又怎会劝我。”
他说完这一句,心中更加悲痛。
从小到大,他何时和师父分开过。
便是出了外界,在许州城厮混,也顶多待个一天就要回家。
没家的孩子命比草贱。
师父在的地方才是家。
陈黄皮熟悉玉琼山的每一块石头,每一处草木。
但现在,一草一木全都在排斥他。
“魔树!!!”
陈黄皮唤出魔树。
他现在举步维艰,没有外力相助,上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反倒是狐狸山神和索命鬼以及黄铜油灯不受影响。
哗啦啦!!!!
一棵通天魔树在陈黄皮身后显现。
魔树的树冠无限膨胀,根须扎入大地之中,疯狂的吸收着生机。
其实,它的力量也所剩无几。
不过陈黄皮一声令下,它自然要为其助力。
有了魔树的助力。
陈黄皮的压力减小了许多。
又过了许久。
在大日的映照下。
陈黄皮终于看到了半山腰的山门。
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
山门上显现的,却是镇仙观三个大字。
虽然十万大山异变了,但现在还是白天。
白天净仙,晚上镇仙。
“师父,所以观里的那个仙说的就是你吗?”
陈黄皮脑海中轰然炸开了锅。
这些年来,他从未想过净仙和镇仙究竟意味着什么。
因为他记事起就是这样。
师父没有回应。
陈黄皮看不到师父,他只能看到紫白青三色雾气,以及那轮代表了师父阳神的大日。
走到这里。
陈黄皮已经无法再向前踏出一步了。
他的脊背都被压弯,双腿胀痛无比。
体内无穷无尽的精气也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阎罗之影帮不了他。
不仅帮不了,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将其唤出来。
怕不是立马就要拧陈黄皮的脑袋。
直至此时此刻。
陈黄皮才恍然发现。
他的力量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大。
五脏炼神法,他只炼成了肾庙而已。
阴阳合和化神术,至今都没有出六阴神。
“其实师父都已经给我安排好了。”
陈黄皮低声道:“是我心思散漫,没有危机感,总是想一出是一出,做一出又一出,若是我听师父的话好好修行,我此刻应当会更加强大许多。”
人教人教不会。
事教人,一教就会。
陈黄皮看着近在咫尺的山门,他怎么都再迈不出一步。
一步之差,如同天堑。
陈黄皮不甘心。
他已经直到悔之晚矣的意思。
可现在,他真的很像回到观里,哪怕再往前一步也行。
“给我动起来啊!!”
陈黄皮咬紧牙关,倔犟的要踏出一步。
他的腿颤抖着。
他的身体也在发抖。
破破烂烂的道袍更是被汗水打湿。
“契主,放弃吧。”
索命鬼苦涩的道:“我听到你的骨头在砰砰响,或许你的腿骨会断掉,你的力量和观主比起来还差的太远。”
“我们走吧,等你十八岁那年再回来。”
“那时,观主一定不会拦着你,他会很开心。”
“阿鬼,他只是想再任性一次。”
这时候,黄铜油灯忽然幽幽转醒:“出了十万大山,他就是异乡的旅人,不会再有人像观主这样包容他了。”
不知怎地,它漆黑的灯身仿佛也受到了某种压制,正在从邪异的状态迅速恢复如常。
“本家,我来助你!”
“黄二,你帮不了我。”
陈黄皮连摇头都做不到,苦涩的说:“我只能依靠我自身的力量,别的外力都不行。”
“那可不一定。”
黄铜油灯大笑着道:“那豢狗经的下卷,我可一个字都没敢忘!”
说罢,黄铜油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运转起了豢狗经。
在去十万大山里那条弱水黑河之前。
黄铜油灯和陈黄皮闹了别扭,而后陈黄皮主动解除了豢狗经,还了它自由。
但现在,它为了满足陈黄皮的一次任性,又一次甘心做狗。
“给本灯炼!!”
黄铜油灯本就有着丰富的做狗经验。
可以说,除了金角和陈黄皮以外,整个净仙观就它最狗。
现在它运转起豢狗经,就跟海浪回潮,倦鸟知返一般轻车熟路。
“好!!!”
陈黄皮大喜过望:“黄二,给我变!”
下一秒!
黄铜油灯的灯身变得狭长,眨眼间就化作了一条黄澄澄的恶犬。
“遁一神光!!!”
黄铜油灯大吼一声,双目中有灯火燃烧。
刹那间,金光大放。
那金光将陈黄皮包裹,如同长虹贯日一样冲过山门,冲向了家的方向。
紫白青三色雾气笼罩的道观之中。
金光一闪。
陈黄皮来到了大殿之外。
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盘坐在蒲团上,背对着他,缓缓转过头来,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师父,我回来了。”
222、师父的礼物
大殿内的身影忽明忽暗。
陈黄皮与之对视,竟一时间看不清师父的面孔。
但他能感觉到。
师父现在的状态很不好,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师父,你要赶我走吗?”
陈黄皮轻声问道:“我很难过,也很伤心,我知道如果我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回不来了,可这里是我的家,我不想,也不愿
这个混蛋,她在这里憋了十天的时间,连个熟悉的声音都听不到。
心中冷笑一声 ,上官子轩其实早就知道上官野狂自仗自己名为上官家族长的名号的胡作非为,但他并不能现在直接指出,他还需要忍,忍到那时黎明的到来。
看着卷子上诸如“请写出黄金分割线的比例”、“请准确画出遵循黄金分割比例的黄金螺旋图”之类的问题,所有人都感到了来自陆非凡深深的恶意。
“杀了她。”二层的张飞不屑的目光俯视下去,他竖矛而立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
“王家?我记得好像在z市也颇有势力吧。”欧阳炼淡淡开口,露出了笑面虎的姿态。
袁谭看到自己这么牛气的属性图,通往大皇帝的路上谁人能挡?心里美洋洋。
众人顿时热血沸腾起来,纷纷暗地里发誓,哪怕是没了这一百来斤,也要为主公打下这片天下来。
那个经理本以为自己会在江俏耳面前邀功,却没想到反倒把她惹怒了。当下赶紧搬出来宫御臣的名号来。
为了这次拍摄,陆非凡也算是下了血本,专门从美国进口了一套3d电影的拍摄设备,用于这一次的拍摄。
公孙越和田豫并肩齐上,然而严纲、关靖、见势不妙,向另一个方向跑走了。
乔大江顺手就端了两碗,一碗递给了乔母,一碗自己吸里呼噜地吃开了。
不过他没有立刻进入房间,而是耳朵动了一下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黄府尹顺着李杏的手,看到她的袜子边儿,上头绣着一条锦鲤。果然天有不测风云,便是神医都要每日暗戳戳的拜锦鲤,祈求上天,今儿个不要医死人了。
还没等班主任开口说话呢,昨天那个男生的声音就忽然冒出来了。
所以陶京京也就听了个皮毛,知道马上周林深会很忙,进了实验室可能要一周交接班一次,也就是说可能一周才能回来一次。
姜铎看起来很正常,苏冉似乎在品行上也没有污点,乔家人也都不是什么极品。那么原主很大的可能性,就是遗传了姜老夫人的极品基因。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茧哥也只好点头了。不过,其中的郁闷就只有他知道了。这种大事不提早解决,横在他的心里,实在是有够令人难受的。
有了这部兵典,不要说重建神兵。就算组建九九八十一支截然不同,却一样强大无比的特战队,也不是什么难事。
由于冰口处地形优势的存在,加上战龙团一众人长时间以来的默契配合,双方的战斗一开始,就僵持住了。
“你运功给我看看!”这事太诡异了,席仲山必须亲自查看一下才能下定论。
司徒擎一惊,猛地看向沈月,眼神也凌厉了几分,最后还是吐出一句话。
来不及细想,巨响的攻击已致,穆尘挥动睥睨子剑,使出绝杀第四剑。一直以来,穆尘都信封一点,有效的攻击就是最强的防御。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也就没啥谈的了。改天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南贺天当即站了起来,便准备转身离开。
223、十万大山,就此封山
“陈黄皮,你在说什么呢。”
狐狸山神不解的道:“大殿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
陈黄皮眉头一皱,问道:“刚刚我和师父说话,你们难道没有看见吗?”
“没有。”
“契主,我也没有。”
索命鬼缓缓道:“先前黄二燃尽灯油,使出遁一神光将咱们带到这里,期间也不过几个
但这并不是舒遥最关心的问题,让舒遥最关心的是在手稿的边上还写了一些字,字里的内容很是凌乱,有的地方打了问号,有的地方又写了“要找到”的字样,看来,看这手搞的人一定下了很大功夫去研究。
慕漫妮的话语,句句都像利刃一般戳进苏又情的心窝,致使苏又情心痛不已。
李家和何家的关系本来是很好的,可是却由于李景老爷子的一个心愿,却使得两家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李雨梨的离开,何清凡婚事的闹僵,所有的问题夹杂在一起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仅仅只靠着昔日的友谊真的很难维持。
“叮咚——”就在龙妍为自己打着气的时候,电梯在三十五楼那停住了,有人要进来。
“你这个混蛋,得了便宜还买乖。”幻蓉突然发飙了,窜到叶凡的面前,用亡灵之力将双手凝实,然后亮出一对粉拳,一下又一下捶打着叶凡身体各处。
古辰和李磊已经斗了将军一百回合。还是沒有分出胜负。四周的骑兵全部高升大叫。给自家将军助威。
“谢谢。”坐在外侧的龙妍对着司机先生微微一笑,然后第一个下了车。
顺着莫德雷德的角度,与其说是盯着无尘看,倒不如说是盯着他手中的宝具。
古辰看着自己的变化,心中大喜,他没想到和君悔一夜风流之后会出现这种效果,当真是神奇之极。
江城策一脸的云淡风轻,只见他瞥了一眼异常紧张的南宫寒,还有南宫寒脸上的伤和他那身不衬体的便宜西装,差点沒笑出声來。
这问题说出,令莫怒等人,神色微动,看向那青年男子的神色,却也都变得有些惊骇起来。
不仅仅是裂风的人,感觉到一阵的震惊神色,就连那白的程思,都不由得神色微动,那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惊骇的神色。
但论起八卦,和眼前这位据说是姓江的先生比起来,她还是略逊一筹。
柳蔚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憋了一句:“那贵妃娘娘,眼光倒是毒辣……”养虎为患,还养得这么准,也没谁了。
霍问一脸傲然地道,他天赋比父亲高,曾经父亲也为他找来了算命师,扑算他有半数几率成就尊道。
她不喜欢惹是生非,却也不愿意做任人欺负而不懂得反抗的包子。
“想听实话?”轻舞眉头稍跳,先不论东皇太一本来就是姬千宸的师父,以及什么阴阳家的千年大局,东皇太一会把阴阳家传给阴阳家在正常不过了。
因为是私下里说话了,所以张武并没有拘束,直接呼唤邓月茹的名字,并同吴淼开玩笑起来。
若是大学士境界,人人都有这样的作画能力,那在他们曾经作过的画中,又究竟藏着多少,如这里一样的活人。
王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合十,这已经是她最近三天内的第十六次祈祷了。
烈腾撇了眼君无情,微微点头!虽然压下了心中的仇恨,但烈腾不愿与君无情多说一句。
224、天高任鸟飞(3更)
出了十万大山以后。
陈黄皮当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正所谓凡是皆有两面性。
没封山的时候,陈黄皮无论做什么,都感觉有师父在后面做靠山。
虽然好,但有时候也觉得限制很大。
在外面犯了错,回了观里就要挨揍。
现在封山了。
一想到短时间内回不去,见不到喜欢说
奴八三右手一伸,一根巨大的黑色玄铁尺蓦然出现在他的手中,看样子,这黑色玄铁尺竟是他的本命法宝。
还有一个班长则说,可以利用那几堵还没有完全垮塌的城墙,因为城墙可以遮挡远处鬼子热气球观测兵的视线,所以,如果他们将掩蔽所建在城墙后面,鬼子的热气球观测兵就无法确定他们的确切方位。
狼牙队员都知道地瓜的六识灵敏,一听地瓜这么说,便纷纷停了下来。
让五头骷髅战士在前面开路,其他四头与粘土石魔在他身边散开护着他,随便找了个方向上路了。
因为其他的几个队伍,简直是死丧惨重,死亡率几乎都达到了四成,还有三个队伍全军覆没。
张大洋接到船长的密令之后,果断的将摆话橱窗里的盆栽换了朝向。
说实在的,斯嘉丽是他多年培养出来的管理者,也是他心中内定的下一任城主。
不过这穷山僻壤,荒山野岭中却是没有安全的藏身之所,这道黑影迅速朝我飘来,我无法抵御,也不能做出有效反击,只能逃走。
“嘭”的一下,墓壁上的砖顿时是四处飞溅的,被打出了一个大洞来,可知这一击的威力是有多么的大了。
各大媒体娱乐记者难免会与她打交道,知道她性格的,也明白从她口中是休想掏出一点她不想讲的东西。
可是放眼望去,陶桃却觉得密密麻麻都是人头,根本分不清江瑟在哪里。
仙草领命而去——因为怕马匹被雷劫吓到,林白妤让暗一将马车停在一里开外的地方。
自然是打落了牙和血往肚里吞的!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选择机会的选择题。
她就不能休息一下吗?一直修炼,一直领悟,一直推衍剑招,一直服用丹药很累的,好不好?
“不错,正是我。白玉堂,你怎么跑到皇宫来了?你想对皇兄做什么?你要刺杀皇兄吗?谁派人来的?”赵允让不由得阴谋论了。
蓝明歌的灵识已经释放到了最远处,随着魔鬼们犹如红色的波浪般行礼,蓝明歌和泷澜全速飞行着。
低沉的嗓音,依旧掺着些许不正常的沙哑,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一般。
之前那一层几乎将整个北半球都遮盖起来的风暴云,现在至少消去了一半。
真要把70亿人都迁到2号时空的国内去,哪怕城市里还有大量物资,那也不够用的。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中国队在比赛进行到第60分钟的时候,再度打出了一波攻势,可依旧还是没能攻破澳大利亚的球门,这多少有些叫人郁闷。
前段时间,方与县被煞鬼一事闹的不得安宁,他还以为没有什么城隍爷呢。
“但是办法,也就只有这一个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们自己考虑考虑吧,如果考虑清楚要用这个方法要个孩子,你们再来找我。”莫芊浅耸了耸肩,把话给说明白了。
顾乐遥倒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此刻正窝在软蹋上悠哉的看着话本。
225、你方唱罢我登场(第4更)
大康京城之中。
人声鼎沸,神明似草。
这里是大康最繁华,人口最多,神道气息最为浓郁的地方。
“炊饼,刚蒸好的炊饼。”
“磨菜刀,磨剪子,补缸补锅喽。”
百姓小贩们沿街叫卖。
一缕缕人气从他们的头顶缓缓升起,直入天穹之中。
在天穹之上。
一尊尊神明或是盘
姜婆子在一旁指挥着,田氏按着先前的感觉,吸气,攒足了力气开始发力。
杜玉娘给自己鼓劲儿,她相信自己只要不再犯前世的糊涂,离贺家人远远的,就一定可以逃出深渊。
在签田产地契时,马正曾犹豫过,可黄大善人拍着胸口保证,他们两个是亲家,怎会贪图他家的田产,于是他签字画押。
争权夺利时,他不觉得河南大旱是个灾难,反而觉得是对付傅元的一个办法!甚至,傅元想修整水渠以利灌溉,他还使出釜底抽薪,把余银全都下发,让傅元办不成事。
塞西莉亚忽然向后退去,拉开了距离,化作了一头巨大的鸵鸟人。
老唐凶恶声音在背后响起,令这三个蹒跚逃走的新世组织战斗力,全员脚步一滞。
外人不知道,户部当差的有哪个不知,葛侍郎与杜侍郎就是死对头。
对方同样踢出了一脚,山治脸色一变,痛苦传来,右腿好似断裂一般,从天空掉落。
哪怕是巨人,先天体型大,力量大,在同一体型,也有着巨大的力量差距。
只是,让雷欧和希尔维亚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当地人会这么尊重和他们价值认知相违背的兰锡人,而污秽之母是他们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这话孙瑜无法反驳,大家都是聪明人,说些虚伪的话,毫无意义。
但是,还没等周林收拾好想要带走的东西,楚天他们就已经是来到周家了。
别说这阵法我是真能破,就算是不能破,在我们这个最要强的年纪,也会硬着头皮说会。
所幸的是白菜在那一脚的反作用力下,身形欠开了几分,这才躲过了要害。
“如今局势不明,我一直在外,不明所以,还请二哥指点。”贺罄温和一笑,为贺予斟了一杯酒。
“洪荒…”望界主目光看向北边,北边虽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但他却能看到北边有一个很大的世界,这世界前些年就发现了。
“这是什么灵气,竟然可以与那鱼肠剑合二为一,衍生出新的形态!”青尘惊讶地对着花瑛问道。
手一挥,蔡坤身边的六个黑衣人,就是各展拳脚,朝楚天包围攻击了过去。
沐子兮,这个沐冥唯一的弟子,展现了惊人实力,以一己之力,不仅挡住了异族的第一高手,让异族不至于释虐,更是与各族大能共同布局,以天之巅为核心,构造了一个虚假的世界,藏匿于原本的世界当中。
“是苏天凌。”诸弟子目光望去,一个个眼神里喷涌着兴奋色彩,当初苏天凌以一抗衡十八个核心弟子,这大多数的弟子都亲眼目睹了。
他轻咳一声,试图缓解这微妙的氛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棉衣的边缘。
一连两日强训,加之萧靖川这个神经病,半夜亦不叫人消停,非要弄个什么夜袭三十里拉练出来,所有兵卒,连带他自己那都是疲惫不堪,再也遭不住了。
然而看着面前这位穿着举止略显不同的客人,却总觉得他做过什么不凡的事。
226、陈黄皮渡劫
肝庙之中。
陈黄皮迟迟无法做出选择。
赤邪的火焰,自身的邪眼。
二选一,这是一个难题。
选赤邪的火焰肯定不会出问题,毕竟这是师父为自己挑选的、邪眼来自自身,而且拥有操控他人的能力。
凡是目光所及,只要陈黄皮自己的心神意志足够强大,便是仙人都得沦为他的傀儡。
但是有
“这妖怪白天就在水府之中休息,到了晚上,才会上岸进入村中吃人。”河伯看了看头顶硕大的太阳,恭敬道。
可不是幸福吗?和也健太郎也能跟我比?从照片上来看,他的那个东西简直可以忽略了。
在方块j等人身体紧绷,神情紧张,只要李志有一点妄动,他们都会突然暴起,绝不会坐以待毙。
“没用,滥用刑罚这个罪名对官吏来说可轻可重,倘若凌县的县令铁了心要包庇他,你就告不倒他。”周县令摇头。
内院外整齐的步伐声响成一片,手持各种自动火器,腰间挂着手雷的行动队队员直接把内院包围得密不透风,两挺机枪对住了两个出口,只要发现可疑人员,可以直接将之打成血沫。
断古今听到七皇叔对那大首领喊话,看样子七皇叔已经认出了对方。
下一秒,所有人的摄像头,聚光灯,闪光灯都往鹿鑫身上招呼,话筒是恨不得杵进鹿鑫鼻子眼里。
也正因为如此,一度已经有些动摇的韩信也益发坚定了决心,彻底打消了抢先撤退的念头,决定继续按照原来的战略计划行事,全力争取把汉军郦商所部诱出武关,逼迫汉军开辟对自军最为有利的南阳战场。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有手段了,现在还想用相同的办法来对付三口组,简直妄想。
四大部洲中心处本有不周山,只是不周山被毁,只余一片残骇,西牛贺洲往西便是西海,只是西海并不是天地之极,那西海再向西,有大西洋,大西洋的尽头才是天地之极。
阿尔托见无敌化身的伍德骑士一副沧桑的模样,估计应该早就发出过守护宣言,如此这个老男人自然就没办法打自己妹妹的主意了。
之后,和王强上次在明珠电视台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三条七八米高的路灯柱子分别被三人抱起。
然而,最让席撒疑窦丛生的还是南撒族,据探报说,南撒族与南陈打了到今天也没有真正精锐尽出,到底有何盘算?传闻中威震天下的南撒到底在做什么?
身为达利集团的经理,苏丹的经济意识自然非常强烈。在秦露的安排下,苏丹多次去美国学习,更是见多了美国这样的资本主义国家的花花世界,观念日新月异,不断变化当中。
戊狗金牌一出。只见那金光冲天而起。将岳飞地元帅大营都掀得开来。金光中一条神犬背身双翅。张牙舞爪。咆哮着向岳飞袭来。
受力之下,化作朝外飞砸的石块,不仅挡下箭夭,落地时更砸的川军乱成一团。道路两侧原本凹凸崎岖的土地,在法力作用下一时化出滚滚巨石,平坦易行,蓄势待发的龙骑两面冲锋,齐齐施展乱舞枪骑技。
罗瞩的修为,要救下昊天王母那是易如反掌,魔祖罗眼寻思着昊天王母两人或有大用,所以便教两人秘法,将两人隐藏在黑洞之内,只待在关键时刻放出,作为那扭转乾坤的一手,来杀得玄木岛一个。措手不及。
227、非世家子弟不许成仙
天地异变之前。
修士修行到渡劫期以后,再往前一步,便会迎来天劫。
因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这五个境界修的是自身。
从肉身到元神,里里外外都要蜕变成另一种生命。
所谓妖孽出世,必有天罚。
渡劫就是一个迎来新生的过程。
然而如今的世界。
灵气不存,不知道多少人尝试过修炼古法,最终都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修不了一点。
先不说灵气从哪来,单是只要修炼古法,就会不可逆转的生长出诡异的东西,顷刻间就会化作邪异。
因此,所有修士在元婴八百年寿元到来的时候,都会转而选择立地成神。
可现在,有人竟然在渡劫!
“疯了,一定是我疯了。”
“渡劫期的修士,怎么可能存在。”
“一定是有可怕的邪异出世,十万大山不是封山了吗,说不定就是从里面跑出来的!”
但这话说的神明们都不信。
因为从来就没见过邪异们还会渡劫的。
就算是比厄难更强的邪异,被唤作神灾的可怕之物,也不会被天地所针对。
……
此时此刻。
京城杜家的老宅之中,仅仅有一间屋子亮着灯。
杜家神秘,老宅里也没什么仆人。
而且今夜有贵客来访,商议要事,自然更加的冷清。
“杜兄,你觉得这是天劫吗?”
宋家老祖稳如泰山,即便是心中震撼无比,却依旧保持镇定。
在他的面前。
则是另一个老者。
这老者名为杜如归,是杜家两脉的家主之一。
老者穿着粗布麻衣,皮肤黝黑,看着就跟寻常庄稼地里劳作的老农一般。
但宋家老祖却对其极为敬重。
“宋兄,你既有斟酌,又何必问我。”
杜如归打了个太极,自顾自的道:“再说了,老夫过段时日就要回到月亮上,这些事老夫可管不了。”
“让杜兄见笑了。”
宋家老祖见此也不再多问。
可他心中的惊涛骇浪却再也压不住。
杜如归这老东西绝对认出了那是天劫。
也就是说,大康境内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渡劫期修士。
如果是几百年后,天地异变结束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宋家老祖只会感慨江山代人才人出,然后于其结交拉拢,维护好面子里子。
因为天地异变结束,新的修行道路就会出现。
然而并没有到那个时候。
也就是说,渡劫的这位修士定是古修。
宋家老祖眼皮搭拉着,自顾自的道:“几十年前,陛下不知从何处请来了哪尊神像,从此以后便整日待在养心殿内,研究成仙的秘密,起初老夫还不信,可现在看来,应是陛下那边有所进展了。”
杜如归瞥了他一眼,说道:“宋兄,小心引火烧身。”
大康皇帝和那尊神像的事,杜如归比宋家老祖知道的更多。
比如那神像是从哪来的。
再比如说,大康皇帝为何会掌握用那钉子控制邪异的办法。
但更深入的事他也不知道。
这次之所以回到大康。
便是他的兄长指派的,让他在大康京城待一段时间,看看这位陛下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想成仙不可怕,是个修士都想成仙。
跃过仙门,白日飞升!
立地成神,不得自由!
能成仙谁想做神?
怕的是大康皇帝不想成仙。
因为如果他不想,那他所做的一切定然有着极为可怖的目的。
若不是想利用宋家老祖,杜如归才不会于其接触。
宋家,不是好相与的。
而宋家老祖也知道这一点,他和杜如归不过是相互利用,心知肚明的做交易而已。
但天劫打乱了宋家老祖的心思。
起身行礼,道谢以后,宋家老祖便准备离开。
“杜兄,今日本想与你叙旧,可不曾想天公不作美。”
宋家老祖含笑道:“你看,打雷就要下雨,若是再不回去,路上就要淋雨咯。”
“无妨,改日再会便是。”
走出杜家老宅。
轰隆隆!
天上的雷蛇越发狂暴。
虽然那天劫的目标不在京城,但受此波及,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走在雨中。
宋家老祖拄着拐杖,浑身被雨水打湿。
而且如今已经是深秋时节,昼夜温差极大。
抬起头。
宋家老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老迈的身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先前他旁敲侧击,询问杜如归这天劫是否是因为陛下所致。
杜如归并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
但也没有否定。
最重要的是,杜如归的反应很平静。
好似对渡劫修士的出现并不觉得意外。
这,便是他给宋家老祖的信息。
“陛下,你隐藏真深啊。”
“可这大康不是陛下一人的大康。”
“这天下也不是陛下一人的天下。”
宋家老祖眼睛通红,鼻子里喷出炙热的气息,咬牙切齿的道:“世家与陛下共治天下,成仙之路亦是如此。”
这时候,打更的人正好路过。
见宋家老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立马走过来询问:“老人家,这大早上的,您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快,我这蓑衣您快披上。”
宋家老祖任由这人为自己披上蓑衣。
然后,他问了一句:“你想成仙吗?”
“成仙?”
那打更人愣了一下:“这谁不想成仙,成仙多好啊,成仙以后我儿子就不用像我一样做打更的苦役了。”
“胸无大志,也配成仙?”
宋家老祖对着那人便是一掌拍了下去。
那打更人都来不及反应,便瞬间爆成血肉齑粉,被雨水一冲刷就连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宋家摇摇头,迈步向着宋家走去。
百姓和世家是两个物种。
一声令下就能催生的玩意,是没有成仙资格的。
想都不要想。
当然,就算那打更人不想成仙,宋家老祖也会将其捏死,因为他自己心情激动,说出了一些不该被人听到的话语,虽然他知道那人没有听见,但谁在乎呢?
……
另一边。
陈黄皮的确在渡劫。
因为他的修为实力,本就相当于渡劫期的修士。
现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自然就引来了天劫。
但诡异的是。
天劫落下以后,整个破庙,乃至于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草木都被劈成齑粉。
可陈黄皮却一点事都没有。
不仅没有,他还很好奇的看着身边的噼里啪啦的闪电。
是的,无数的闪电围在陈黄皮身边,迟迟不肯落下。
就好像它们本来将陈黄皮当做渡劫修士,要将其灭杀,结果雷劈下来以后又发现不对劲,不能劈。
陈黄皮伸出手,抓住一道闪电。
那闪电在他手中一开始还很抗拒,可很快就变得顺从了下来,甚至还表现出了些许的亲昵。
“我明白了。”
陈黄皮眼前一亮,说道:“师父虽然把日月炼进我体内,让我变得和这外界之人一样,谁见了都不会将我认成黄天,可天劫不同,它虽然无法确定我是我,但却不会劈我。”
“是,是不劈你,劈的是我。”
一道虚弱无比的声音缓缓响起。
陈黄皮低头一看,便看到了一个浑身焦黑成炭,猫狗大小的东西,正睁着幽怨的眼睛看着自己。
228、肝庙成,收天劫(第3更)
陈黄皮惊呆了。
狐狸山神这都没有被雷劈死。
这可是自己肝庙大成引来的天劫,什么元婴修士挨着就死,擦着就亡,就是神明之中的州城隍来了也挨不了几下。
而狐狸山神虽然出身也算不凡。
可它的实力,在陈黄皮的小圈子里是最菜的。
纯纯的关系户。
这样的狐狸山神凭什么没被雷劈死?
仿佛是看出了陈黄皮眼中的不可置信。
狐狸山神惨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贱命是这样的,想死都难。”
“不,你误会了。”
陈黄皮咽了口口水,说道:“我的意思是,你的肉还蛮香的。”
“是吗?”
“别说,还真是。”
狐狸山神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被天劫劈成焦炭的血肉。
虽然看着卖相不好。
可里面的血肉却散发着一股别样的香味。
这香味……
陈黄皮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你这是什么眼神?”
狐狸山神含糊其辞,眼神闪烁道:“你该不会想吃了我吧?”
陈黄皮摇头:“你和黄二还有阿鬼都是我的家人,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的,对了,黄二和阿鬼呢?”
他记得自己打坐的时候。
黄铜油灯就在旁边护法,现在自己醒来了,怎么不见了踪影。
狐狸山神见此悄悄松了口气。
那香气陈黄皮觉得熟悉,但想不起来。
可它心知肚明。
曾几何时,陈黄皮一颗天毒丹药翻了观主,事后又将观主丢尽铁锅里大火猛炖,连一些灵气都炖出来了。
狐狸山神吸了灵气,事后连带着炖观主的汤也偷摸的喝了不少。
后来它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但现在看来,它之所以命这么硬,恐怕和那锅汤少不了干系。
周遭的天劫不曾散去。
始终环绕在陈黄皮四周,看着就像是一片雷海一样。
这雷海能阻绝一切目光的窥探。
因此,陈黄皮心念一动,便在心中通过豢狗经呼唤起了黄铜油灯。
“本家,你没事吧!”
黄铜油灯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坏事做尽,老天爷看你不爽,要将你活活劈死呢!”
陈黄皮道:“黄二,你又胡说,那是我的天劫。”
“没错啊,不是天劫劈你作甚。”
“我是说,这天劫也是我的。”
陈黄皮得意的道:“不信的话,你就睁大眼睛看好了!”
“天劫天劫!听我号令!”
“散开!!!”
陈黄皮一挥手。
手中的闪电就像是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瞬间回到了天劫之网。
一瞬间,整片雷海都颤动了起来。
雷蛇万象,轰鸣不绝。
整个世界都好像被映照成了一片银白之色,充斥着暴虐,毁灭的意味。
然后,那天劫就真的散开了!
……
“阿鬼,你看到了吗?”
在雷海的不远处,黄铜油灯和索命鬼面面相觑。
一灯一鬼的表情都非常精采。
“黄二,观主不是把契主的身份彻底遮住了吗,为何他还能号令天劫?”
索命鬼是黄泉阴土的生灵。
天地异变之前它就已经出生了。
在它那个时代,天劫是每个修士最恐惧的事物。
所以才会有修士修行雷法。
试图纳天雷入体。
但雷法是雷法,天劫是天劫。
修士无法操控天劫,更不可能命令天劫。
“不知道,别问我。”
黄铜油灯也给不出答案,只能揣测道:“反正他自小就邪门,身上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再说了,他好歹也是黄天,操控天劫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说话间,那天劫化作的雷海也已经彻底散开。
陈黄皮脚下雷霆闪电为其拱卫。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黄铜油灯和索命鬼面前。
呲呲呲!!
那天劫好似感觉到了什么。
突然便分出一道雷电直接奔着黄铜油灯劈了上去。
好在陈黄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道雷电。
否则的话,黄铜油灯肯定被劈的哇哇大叫。
“本家,你离我远一点。”
黄铜油灯惊恐的道:“我感觉你这天劫好像在针对我,要劈死我似得。”
那雷电在陈黄皮手中躁动不已。
周遭的雷海更是轰鸣作响,天上大雨倾盆,如同天怒一般。
陈黄皮皱眉道:“黄二,你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天劫只劈你,不劈阿鬼。”
“谁说的,狐狸山神不是也挨劈了。”
“黄二,你还有脸说?”
狐狸山神气的鼻子都歪了,大怒道:“若是你们带我一起跑能挨劈?”
讲真的,狐狸山神和黄铜油灯还真不一样。
它是纯粹倒霉,离陈黄皮太近了。
而黄铜油灯则是真的被天劫所针对。
索命鬼想了想,沉吟道:“契主,会不会是因为外邪虫的原因。”
外邪来自太墟。
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陈黄皮之所以降生失败成了死胎,也是因为外邪导致。
师父的丹田世界里的那个虫子也是外邪。
只不过和当年啃食陈黄皮的外邪没法比。
后来从丹田世界离开的时候,那只外邪不知怎地,被黄铜油灯一口给吃了。
现在想来,天劫之所以针对它,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陈黄皮有所明悟。
便打趣道:“外邪是域外天魔,我的天劫自然要针对它,如今它针对你,看来黄二你也是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个屁,我如果是,那你这太墟之主又怎么说?”
黄铜油灯据理力争的道:“你身上花鸟鱼虫一样的文字,可都是那外邪所化,是观主抹去它们意志,炼进你体内的,真要说,你才是天下第一的大魔头。”
陈黄皮听的头大,懒得再和黄铜油灯逗趣。
反正这天劫听自己的话。
自己虽然还没做黄天,但也不妨碍提前感受一下赏罚分明的快乐。
若是有人不开眼惹到自己。
直接一道天劫下去劈成渣渣。
这可比自己又是用洞虚神剑,又是魔树、阎罗之影杀人要爽多了。
这时,索命鬼开口道:“契主,这天劫虽然听你的话,可咱们总不能一路带着吧,能将其收起来吗?”
“让我试试看。”
陈黄皮心念一动。
三座庙宇的虚影在他头顶三尺之处显现了出来。
分别是肾庙,肝庙,还有模糊不清的心庙。
并且,还有丝丝缕缕的精气从庙宇之中垂落。
在肝庙之中。
化作主神的赤邪火焰,已经彻底大变了样。
反而像是一团鲜红无比的血液。
血液之中,则有着一只只青黑的眼睛。
邪眼镇压邪火,但也滋养着邪火,让其变得越来越强大。
陈黄皮道:“天劫啊天劫,这里有三座庙,你喜欢那一座?”
天劫没有丝毫反应。
这让陈黄皮很苦恼。
天劫的确有消散的迹象,毕竟它生于天地,自然也会回归天地。
而五脏庙对应的是五行。
天劫不属于五行。
陈黄皮不甘心:“你若是不愿意进我的庙里,那你便看看我身上有什么地方是你喜欢的,若是有,你便进去待着可好。”
这一次,天劫有了反应。
它好似听懂了陈黄皮的话,又像是先前陈黄皮没说清楚,所以才静止在原地。
化作雷海的天劫猛地一滞。
随后便疯狂的收缩,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条白线冲入了陈黄皮的双眼之中。
“嘶!”
陈黄皮吃痛,感觉双目干涩无比。
等再睁开眼,双目中便出现了一片肆虐的雷海。
看着肃穆且威严!
黄铜油灯看着那双眼睛,没来由的心里发虚,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陈黄皮的事一样。
“黄二,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咱们接下来去哪?”
“当然是去京城了。”
陈黄皮道:“影子邪异和王明道都是外界的本地人,咱们人生地不熟,找他们问问月亮落山的阴极之地在何处,我好修炼我的阴阳合和化神术。”
感谢盟主的打赏!
“李宗主,你没事吧?”烟霞派,清虚派的掌门与一众高手也恰时赶到,给三元阵法的一众弟子添加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
这真是把吴斌气差点把计算器都砸了,但一想还要靠它考试,便决定还是先留它一命。
第二天一早,吴斌他们三个去教学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歌声传来。
不得不说,廉继的话真的说到了刘南斌的心坎里,刘南斌嗜酒如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有一样可以提升美酒品质的宝物摆在面前,他又怎能不动心呢?
三年的努力造就了今日。眼瞅着就差一步就能收复京师,朱慈烺自然不能只坐在紫禁城中。
列克星敦看向威尔士亲王,心想,你以后别想让提督去你的房间了。
五千熟练度,就算明月像现在这样没日没夜的修炼,那也要一个多月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推到。不过以现在风平浪静的局面,自己也许真的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如果他没有晕倒的话,就能看到,现在走出去的两人,杀气冲天,很明显是要去找谁的晦气。
“非常感谢大人的信任,请放心吧。”卢尔鲁娜低头答道,她没想到洛锋竟然把这样的重任交给她。
这一丝冷笑突然让米奇慌了起来,心猛然颤抖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米奇有心将铲出的腿收回,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换句话说,这份电报在送到他手里的同时,他怀疑鬼子也得到了一份。
“你鬼鬼祟祟的进我房间干什么?”窦战龙挑着眉头,没有好气的说道。
“赵家人?怎么,还对当年赵惊雷打掉你满嘴牙惦记着?我想着你好像已经在暗中报复郭赵惊雷一次了,还不够?”李黑龙一身深味的着,瞧着这个胖男人,想着这个狐狸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老虎的心。
亡垠一直翘着二郎腿,看见单萱翻过来覆过去地摆弄那根细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换了只脚继续翘着。
窦战龙脚步侧滑,身体闪躲,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铁棍重重的落在肩膀上。
不过通过英子的示警,凌风才明白铃木善信并不是把自己当成接头的人来抓,只是在日本总领馆门前看到过自己而。
那影子灿烂笑着,像单萱每次从山上摘了草药回来,单华迎接她时的笑脸一样。可惜刹那,又不复存在了,终归是梦里看花,虚幻一场。
单萱粗一看,那里面并没有玉浓的师父,觅云。却一眼就看到了葫芦道长,崂山掌门。
“那好吧,你们就先跟我去竞技场吧。”木梓飞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就这样木梓飞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向着竞技场走去。
以殿内一众王境皇境武者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画面中的剑一是何等的轻松,面对的对手几乎个个都是满身破绽,一柄铁剑挥舞地密不透风,随意几剑刺出便是有着几道身影消失在腾龙秘境内。
陈旭暗松了一口气,保持着之前的力度,继续按摩起来,从头到手,接着道大腿。
“老师,刚才你不帮我也就算了,难道现在还要来奚落我吗?”木梓飞气冲冲的问道,他可是很记仇滴,刚才拉菲明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却不告诉我,还联合安东尼那个老混蛋一起看他的笑话,这叫他怎能不记仇呢?
便是南风是个瞎子,元安宁也无法彻底无视他,但她先前被蓝灵儿割去了头发,又淋了一夜的雨,也的确需要洗澡,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褪去衣衫,进入水潭。
“前辈慧眼如炬,不知这件事现在怎么样了”,这话苏怀说得有些忐忑不安,虽然比武之期是月公主单方面定下的,但自己迟迟没有出现,必然会沦为笑柄。
想到这,赵表婉连忙的拿出电话,就想给陈旭打个电话,看他到底去来了,可是这电话才拿出来,就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这是否说明,他无时无刻都在让自己的心变得冰冷呢?他知道一些东西,就必须要去面对,而面对,就不能再为故事所迷醉,就不能被尘世所困扰,就不能拥有更多的感情了。
换而言之如今柳泉儿手中的这个乾坤袋应该也是某个倒霉蛋的东西,掉到空间裂缝里,然后一路漂流到了这里才被吐出来,然后被柳泉儿捡起。
“卧槽!就算想受贿,也不用这么光明正大的吧?”我内心咆哮道。
如今他召唤出的怪物下属都拥有自己的想法,对他的忠诚毋庸置疑,是时候听听它们的意见了。
见识冥鬼和九尾妖狐以及潜龙规则的力量,白羽凌知道这本源之力的强大,对岚山家族抗衡规则的力量,他也早有猜测,果然没错。
冷月心中暗笑,皇上真会演戏,看那皇后与左牡丹得意的样子,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却不知是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游子诗相信,事实上他们也不想这样,可是,有的时候,生活却会逼得你变成你此前可能完全没有想过的模样。
229、京城气象(4更)
一场暴雨下了整整两天。
大康京城的烟火气都快要被浇灭了。
王明道回到京城这天听到了一些流言,也得到了一个说不上好坏的消息。
流言是,前两日的天雷滚滚疑似是有大能渡劫飞升。
这话传的是有板有眼。
甚至有人声称亲眼看到有仙人从仙界飞升,接引那位大能。
当然,也有的说是
金边瑞香目光扫过,显然是看到她这边,认出她来,目光有所迟钝,但似又自然落在别的一处。
来见娄风,不需要些什么特殊的准备,浮生的目的也很明确,这次他想先把这最后一颗星收复。
看见这一幕,‘六品强者’突然想起来,前几天花十一突然把花儿拿走了一晚上。
对于布鲁克的回答,胡彪却笑着道:“无妨!既然咱们想合伙做生意,那就有必要拿出一些诚意来。在我看来,这些东西并未敏感物资,只需多花钱托点关系便能买到。
杨暮秋不停的刷新着后台的下载数据,但是,数据并不是很理想。
“好吧!那我问你,我预见的事情,那些影像,是不是真的都会发生?”鹿鸣认真的问。
那寒光是一根短箭,好在慕容玄的银针打偏了它的方向,否则真应了那句猛鬼上身了。
不用说,肯定是酒精上头,即使她闭目睡觉,也定然感到天旋地转,心跳如雷,甚至连后脑勺都感到难受。
看似这种建议有些跟开玩笑一样,可正是这种真假机场,让狼军麾下的飞行大队从无到有,发展到现在拥有近五百名飞行员,三百多架各式战机的空军部队。
“先说好,吃剩菜可以,但是别指望大爷我继续做饭。”梁雨博立刻说道。
叶三郎点了点头,他倒是挺满意对方的这种心理和态度,对他将来的计划十分有利。
“龙哥,对不起”灵儿眼角带着泪水,可惜这样的决定,她也是迫于无奈。
谢若涵一双美眸瞪大,惊讶的看着王天,芳心之中瞬间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所充斥,很甜蜜,很……幸福。
阿生看看谢知再看看秦纮,摇头大声说:“不好。”他要跟阿耶、阿娘一起玩。
可只有赵庆心里明白,曦贵嫔的那两道菜是皇上精心挑选的,而丽婕妤和懿容华的那两道是皇上随便指的。
姜玉姝坐立不安, 食不知味, 但为了避免外人起疑, 草草吃了午饭, 并交代下属一番, 才得以出城。
一只洁白无瑕的白骨手从宽大的袍子里面伸出来,握住了李欣的纤纤玉手。
季老尽管口上这么说,但也没有拒绝,他接过苏游双手恭恭敬敬递过来的端砚,却也没有看,只是把他放在一旁,然后满意的看着苏游。
原来,这里是关押人族罪犯的地方,看来今天自己的对手就是这些作奸犯科的人渣了。
再说孙老头听了我的话后,通红的脸变得煞白,然后呆呆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少来套我的话,我是不会说的,你就等着尸魂宗的报复吧。”说完闭着眼睛,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叶枫咂咂嘴,摸摸胡须,他觉得自己的胡子可能长了一些,时间久了,他总觉得胡须是不能留的。
低声说完之后,还故意在耳边轻轻的吹了几口气,满意的看着已经泛出粉红的耳朵,这么没定力不经撩,还好意思跑她面前装。
230、来者何人
入夜时分。
王家的院子里。
王明道正在吭哧吭哧的磨刀。
刀不是一般的刀。
磨得用真元来磨。
之所以磨刀,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总感觉有点不安。
就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但这里是京城。
是整个大康人气汇聚之所,神明镇压之地。
真要有什么事发
金翎白汐雀虚弱地瞥向远处的独孤逍遥等人,眼神之中尽是无奈与绝望,回想到了一个月前。
“呃,不错,道韵天成,跟正确!”姜太虚一时有些错愕,这种情况有些出人意料。
况且他以前还是一个冥判,这些道理他都懂得,也见过很多例子,虽然现在不是了,但他还是有人性的,南何说的对,他不应该那么做。
未带兵刃,但是十天九地尊神决却可以化万物为手中兵刃,虽然材质可能差了点,但是从手感来说决无差别,所以步千怀直接右手向旁边虚拿,一根竹子直接抓到手中。
夜熙枫忽然睁开眼,紫色的眼睛还有些没睡醒的朦胧美,他转头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划过一抹光,萧冰语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心脏差点跳出来了。
“又想到什么了?”见她脸色很是不好,瑶兮便觉得她一定没有什么法子的,所以才会“嘲笑”般地问出这句话。
宁辰目光炯炯地说道,手起刀落,然后是一颗乳白色的珠子凭空飞到了他的面前。
出了离魂山之后,帝何并没有多做停留,他直接捏诀带着南何往浅川赶去。
而酒吧里的人只是微微怔了那么数秒,就爆发出更为恐怖的哄闹,绝大多数人只觉得唐谙太酷了,他简直就是今夜这个酒吧里的弄潮人,把喧嚣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要不是现在姚无当黑脸爆炸头的样子,还有吴浩的无头战斗状态,他甚至以为刚才只是一场幻境了。
莫兰看到警车急驰而过马上就警觉起来,这里可是洛杉矶,就在去年发生的暴乱,虽然这里是富人区,警察的保卫力量很足,但谁知道会不会有闹事的。
七楼一整层只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刘琅的办公区,不算太大,一百多平米左右,另外一间就是大会议室,能容得下五六百人的大会议室。
刚才他看到穆副城主和管云飞停下不动心中就有了些猜测,等到杀气领域一开,他更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他的实力惊人是相对于各大聚集地进化者而言的,来到宗门后,杨世并没有表现出怎样的实力,所以让那些内门弟子有些不解,为什么老宗主这个时候会点名杨世。
两人突然变得沉默起来,只有郭晓茹梳妆打扮,偶尔发出一点轻微的声音。
“那你怎么对得起你自己那个毒誓!!!”冯初最后只挤出了这一句话。
冷静了之后,大家就找地方吃饭,然后商量着陆七一住院的事,照顾孩子们的事,还有公事的事。
所有人都以为是方铭从水里出来了,可结果出来的是一位他们不认识的中年男子,这让众人疑惑。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名叫韩宝强的陌生男子,十分惊奇自己居然可以这样毫无防范的跟他走。
不过最少。。。。。他可以作为一个安全的阀门,那就是一旦出了什么危机的情况,直接不说话,开门,放风穴。
其实,皇帝并不是让军官观摩团只学飞骑兵的战术打法。而是希望他们在辽东大战中,多学到些实战经验,从而提升八镇军队的战力。
231、陛下何不造反
“杜家有两脉!”
“一脉逐日,家主名为杜慎维,但几百年都没有现身过。”
“一脉追月,家主名为杜如归,眼下就在京城之中。”
王明道自己的书房之中。
这里只亮了一盏灯。
那就是黄铜油灯。
此刻,它心里十分的不爽。
这影子邪异和王明道,不过是后来跟着陈黄皮的外来户
但这是风险最高的选择,不到万不得已,李晔不想这么做。天魔大军中有很多圣人境高手,他们在战场对练的时候,注意力集中,无暇他顾,但训练任务完成归来,精神就没那么紧张。
李东华也有些惊讶,虽然听说玳瑁的亲娘是大户人家出身,却不知道,竟然是满清格格。还曾在国外待过,怪不得会这么多才艺了。
羊车直接来到了太皇太后的寝宫门外停下,柳雅和沧千澈下车带着孩子往里走。
其实她都要气炸了,看到脸滚键盘兄的挑衅,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低头,属于一个成年男人的气息,扑在了陈岚的脸上,有些浑厚之感,带着一点点的野性。
射击比赛吸引了大概男生有一百人,结果还没有公布,但是这比赛本来就引人瞩目,作为军人,若是没有一点好胜心,那如何能称为军人呢?
顿时,他的周身上下,蓝色的光芒大盛,如同沐浴于蓝色火焰中,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呯的一声,门被关上,楚飞语扬长而去。留下一脸呆滞的楚霸天。
主要几条大街上,已经几乎没有闲散者,都是聚集起来游行的天魔。看起来队伍还挺整齐的,口号也喊得很嘹亮,颇有些训练有素的意思。
“怎么不多睡会儿了?”高浩天从卫生间出来,见她也起来了,有些奇怪。
不过,这样修炼毕竟不好,转化阴灵之力本身也是消耗他混沌原力的,可谓事倍功半。
混沌界的修士出生时便拥有着仙帝的体魄,只要吸收混沌之气入体便是圣王级别的修为。而圣王级别的修士想要晋级,则需要演化混沌,创造世界。如此就有了一到四级的界王级别。
“你……”面对我的胡搅蛮缠,乐乐一下不知说什么好了,干脆撇头托住下巴,不再搭理我了。
“埃德瓦,兵器三流鸿蒙灵宝,寒铁巨剑!”埃德瓦此刻说着,扬了扬手中和他差不多大的巨剑,身周散发出了一阵冰冷之气。
庞统惊讶的看着吕布,他从来没有看过吕布如此狂热,这有些病态的疯狂。只有那些战争狂人,才会有这种病态的表情。难道一直都致力于统一天下的秦王,竟然会是一个战争狂人吗?如果那样的话,他将将大秦代往何方?
穿过竹林,穆大少眼睛一亮,看见了一片五彩缤纷的世界,这一刻穆大少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兴奋之芒。这里并不是什么花园,而是一处药院子!显然是当年破九天留下的东西。
青微悄悄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冲着背后的薇纶和夏亚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心却是暗暗思考着,这魔神怎么会这般情况,莫不是失忆了?
如今穆大少得到了欧阳胜与孙天的空间戒指,却是不用再留在这片森林了。毕竟两人的空间戒指内有着不下八千灵念珠。
我的自我安慰,总有些自欺其人的味道,只是对于我和乐乐来说,这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距离开学的日子已然越来越近,这也意味着,我们又要分开了。
232、广目上神在宫里?(3更)
京城里还在下着雨。
陈黄皮带着黄铜油灯向着杜家走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巡逻的修士。
不过,黄铜油灯的隐匿神通确实利害。
那些修士根本就发现不了。
“本家,我厉害吧。”
黄铜油灯略带得意的道:“除了隐匿神通以外,其实我还有不少厉害的手段,只可惜我被观主他老人家分了太多份,不然的话,这普天之下你想去哪,我都能罩着你。”
虽然黄铜油灯只是用边角料炼制而成。
但当年它靠着给净仙观的那些重宝当小弟,确实学到了不少本事。
可以说,是努力的代名词了。
陈黄皮瞥了它一眼,说道:“黄二,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现在实力都快跟不上我了。”
只这一句。
就把黄铜油灯噎住了。
若是化作邪异,它倒是能跟得上。
但总不能一直化邪异吧。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
黄铜油灯诉苦道:“我本想着走的时候,把我的分身弄回来一些,但观主封山太快了,根本就不给我恢复的机会。”
哪怕是有个三四盏分身回来。
它都能动用出不少手段。
可是,观主也不知怎么想的,十万大山都封山了,陈黄皮也被放出去了,居然不把它分身给放出来。
留在十万大山能干吗?
总不能是通过自己的分身来监视自己和陈黄皮吧?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修炼了豢狗经,自然心意相同。
因此,陈黄皮便道:“应该不是,邪道人还在外界,师父要是想看着我,也用不着你的分身,依我看,应该是要镇压什么东西。”
“十万大山都封山了,还有什么好镇压的。”
黄铜油灯恶意揣度道:“死去的苍天在旧观里,而大观主当时也没现身,会不会是镇压苍天呢?”
陈黄皮道:“师父合道苍天,他镇压自己做什么,而且你的分身有那么厉害,能镇压师父?”
“那就奇了怪了。”
黄铜油灯很有逼数,疑惑的道:“不镇压苍天,十万大山又异变了,旧观也用不着镇压,那究竟是为了镇压什么?”
“总不能是镇压我的吧?”
陈黄皮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他一笑。
黄铜油灯也笑了。
就连勾魂册里的索命鬼和狐狸山神都笑了起来。
陈黄皮人在外界。
要是还在十万大山,那倒是说的过去。
“算了,不管了。”
陈黄皮想不明白就懒得去想。
反正等自己十八岁以后,就能回山找师父,到时候就全都清楚了。
他的十八岁和别人的十八岁不一样。
一千年是一岁。
如今已经一万七千四百多年过去了。
只要修为跟得上,陈黄皮很快就会长大。
这时候,陈黄皮和黄铜油灯也来到了杜家老宅外。
和他想的不一样的是。
杜家老宅竟然真的就只是个老宅。
外面一个院子,里面是三进的合院。
放在许州城,但凡是有些家底的住的都比这要宽绰的多。
更让陈黄皮意外的是。
杜家内外算上仆人,总共都不到十个人。
当然,外面倒是人不少。
陈黄皮听进了影子邪异的话,他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在老宅外面转了一圈。
在老宅外的树上。
暴雨落下,树叶哗哗作响。
而里面却藏着两个浑身上下都被黑布包裹,戴着面具的存在。
陈黄皮飞到二者面前,好奇的打量着。
“这就是那皇帝的暗卫吧。”
黄铜油灯啧啧称奇道:“就靠着那钉子便能让邪异保持神智,还能受其操控,这手段当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如今的世道,修行之路虽然断绝。
修士们也不如天地异变之前强大。
但这种手段即便是放在以前,也足以名动天下。
最起码,黄铜油灯就搞不懂那钉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
其中一个暗卫传音道:“不知道今夜还会不会有世家来此。”
“不好说,若是没有,那就只能等明日了。”
两个暗卫彼此传音。
它们隐藏的很好,只是在陈黄皮面前就跟敞开嗓门大喊大叫一样。
全然没有任何作用。
陈黄皮道:“这两人好像有任务在身,他们在等世家的人出现,也不知意欲何为。”
黄铜油灯想了想,说道:“姓杨的说,杜如归那老东西回京以后,很多世家老祖都来见他,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俩暗卫又这么说,看样子平日里过来的人不少。”
忽然,两个暗卫又开始了传音。
而这次的内容,则让陈黄皮握紧了拳头。
“十万大山这次封山,跑出来不少邪异。”
“陛下好像有意活捉一些,赐下七窍镇魂钉,也不知那些邪异会不会和咱们一样,都能保持神智。”
“以前又不是没抓过,十万大山的邪异难道就能成了吗?”
“我看,估计是为了喂给养心殿底下的那尊广目上神吧。”
广目上神……
这个名字是陈黄皮心中的痛。
如果当时他没有那么着急前往黄泉阴土,而是送广目上神回净仙观。
那广目上神就不会被邪道人变回变异神像。
那次一别,陈黄皮至今都没有见过广目上神。
而现在,他居然从这两个暗卫口中听到了关于广目上神的消息。
一时间,陈黄皮脑海中立马炸开了锅。
“黄二,广目上神在皇宫里!”
陈黄皮咬牙切齿:“我想去找它,它在皇宫里肯定受了很多苦,那些人不像我一样待它。”
然而,黄铜油灯却道:“陈黄皮你疯了!”
“广目上神在皇宫,那就意味着邪道人也在。”
“邪道人手段层出不穷,你拿什么跟它斗?”
陈黄皮被泼了一盆冷水。
是啊,自己拿什么和邪道人斗。
虽然肝庙已经大成。
但邪道人光是那镜中花,水中月之术他都学不会,更别说破解之法。
而且邪道人手里还有钓竿。
此消彼长,事与愿违。
但陈黄皮并不知道,这两个暗卫口中的广目上神,并不是同一个广目上神。
而是大康皇帝付出很大代价才请回来的。
那个广目上神身上,隐藏着成仙的秘密。
宋天罡之所以执着得到化作邪异的广目上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走,进杜家看看。”
陈黄皮一咬牙,虽然想现在就杀进皇宫找广目上神,但邪道人的压力太大,只能先暂且搁置。
但他并没有放弃。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去皇宫里走一趟。
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广目上神都行。
233、贵人临门?小偷上门!
雨夜之中。
杜家老宅大堂内空荡荡的。
主位左右放着两张太师椅。
杜如归坐在左手主人位,皱着眉一直看着大堂的入户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在右手的位置则坐着陈黄皮。
“黄二,都一个时辰了,他屁股坐的不疼吗?”
“孤寡老人就是这样的。”
黄铜油灯幸灾乐祸的说:“
我俯下身子,用脚在淤泥底层用力地往上挑,我的皮靴上已经有一层黑黑的,如细沙般的琉璃珠,而靴底上也有一层细细的黑沙。
陶然一见,无法沟通,只好冷笑了一声闭上嘴,免得白费功夫。看起来,只能到了警局再说了。不知道他们到时候打算怎么给自己“定罪”。
纳兰逸炀更加怒火冲天,作为同一类型的美男,他一向视涂安阳为对手,谁曾想三年前的云顶之争,这家伙用卑鄙无耻下流阴险的手段将他挤下台阶,成功的接受了灵光灌顶。
“重楼。“吴阳一声爆吼,头上白光爆闪,形成 了一道巨大的光刃,轰击在了重楼的身上。
两人电光火石之间,各消灭了一个,同时跃向了另处两个使刀的雕像,两人在空中如一双大鸟,这大厅空间并不大,两人却折转自如,瞬间已经扑了过去,金九龙突然一脚向轩辕天意有命门处踢了过去。
琳突然想起刚才的攻击,那人只有一只脚,却并没有从自己身上借力,又是如何将刀哥踩在脚下的呢?
关慕华并不理会她,更没有想要搭话的意思,就连毕方舟也只是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就转移开了视线。
在墨客射出两枚钢珠之后,高大男子一行人便是发现了他的位置,所有的火力立刻压了过去,然而就在此时,墨客的身体,却是突然朝下方坠落了下去。
不管怎样,进行认知升级的人已经显得高人一等,对于那些不愿意继续学习的人,或多或少有着鄙视。要不然,就是认为大家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最好少见面少聊天少接触。
“万磁王,你要做什么?”正在吐血不止的斯科特大叫着,但无法动弹。
丽羊羊这才想起来雪羊羊有受伤,赶忙松开雪羊羊,而且还扶着雪羊羊回到了房间,而沸羊羊也到雪羊羊的房间,把那一个旅行包放住了,而辉伊要先打电话道谢,这么晚还肯帮忙。
而在我身下,隔着我刚送出两道剑气,赵昊依旧躺在地上,与我遥遥相望,十指相对,在胸前慢慢合拢。发现我在看之后,赵昊张了张口,吐出两个字来。
直升机再次降落在特工大队的上空,宋阳直接带楚墨来到大队长办公室,敲了几下门,径自推开,走了进去。
“r国是一个岛国,靠近大海,我们完全可以从大海中行动,打完就走,进入大海中,谁来了也没用,不可能找到你的。”唐大少道。
秦鸿被护在身后,都是忍不住的震撼,看着身前为他阻挡一切攻伐与责难的伟岸身影,他只觉胸腔中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在升腾。
“恭喜,他身上的水晶头骨你带着吧,如果要进入通道,没有水晶头骨,可能无法进去!”唐大少道。
敢情你家里的珍藏数不胜数,已经到了精良级武器都上不得台面的份了?
与其把这样的林向南,捆绑在自己身边,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234、归大怒!
杜家书房之中。
陈黄皮躲在暗处,心虚无比的看着眼前的杜如归。
他知道这老头是在诈自己。
因为黄二的隐匿神通很强大,只要他不主动暴露,等闲的修士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不过,到底是小偷小摸。
陈黄皮还没有那么不要脸,觉得这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
“好贼子,不出来是吧!”
杜如归勃然大怒,刹那间一身可怖的气息笼罩整个书房。
那气息很古怪。
看着只有元婴修为,但却夹杂着人气,夹杂着一缕飘渺,浩瀚的晦涩气息。
这人的修行路子好像和如今的修士不一样。
黄铜油灯眼睛瞪大:“他娘的,这老头的法力里居然混着一丝仙气,他从哪得到的?”
有这一丝仙气。
杜如归的修为境界虽然只有元婴。
但本质上,比寻常的州城隍都要强大。
不过,他的法门绝对不是古修的法门,而是人气修行之法,纳入了一丝仙气,所以才会显得有些怪诞。
陈黄皮道:“天地异变以后,修士就不能再修行以前的法门,而且灵气不存,自身的力量会越来越弱,直到化作邪异。”
“除非是太易子那样机缘巧合,在师父的丹田世界里躲过一劫,不然他这仙气我实在是想不到从哪弄到的。”
陈黄皮觉得,外界应该也有类似的地方。
杜家追逐日月,想来或许与其有关,不然真的说不过去。
“还好他实力不如我。”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不然我岂不是要被他抓个正着,届时赔罪道歉,或是给钱息事宁人,都会丢尽了我的脸。”
他长大了,已经知道要脸了。
这时候,杜如归突然冷笑,目光看向了过来。
陈黄皮自觉羞耻,便不敢于其对视。
“老夫再说一遍,出来!!”
杜如归是真的怒了。
他知道这次回京,无论是宫中还是其他世家,都会暗中关注。
可杜家进了贼。
而且还进了他的书房,把所有的书籍都翻了个遍。
这简直触动了他的逆鳞。
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京城的世家都知道他的脾气,不会干出这种事,而且也不敢。
唯一敢这么做的。
那就只有宫中的那位陛下。
“老夫本不想与尔等接触,可尔等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杜如归的声音只有周遭修士能听到。
而无论是潜藏在杜家老宅外的暗卫,还是在四周暗中观察的世家修士们,全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
杜家的那位是怎么了?
是谁惹到了他?
接着,杜如归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待老夫将这些书摆放复原之前,若是那小贼不现身,那就别怪老夫迁怒尔等了。”
“这……”
树上的两个暗卫互相对视,两人的目光十分茫然。
“杜家这是进贼了?”
“什么贼那么大胆?他难道不怕死不成?”
“等等,那小贼要是不现身,咱们怎么办?”
而在另一边,世家的修士们也很错愕。
杜家进贼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杜家那位的脾气。
看着是挺老谋深算的,可实际上年轻时候做事从不过脑子,看谁不爽就杀谁,因为他还有个兄长更厉害,就连前几位大康皇帝都对其很敬重。
“该不会是李家干的吧?”
“你放屁,我李家怎会做出这种不耻之事,我看是你韩家做的。”
“可笑,我韩家难道就是小人不成?”
“就是,韩家兄弟的品行我是相信的。”
“你少在这里做好人,说不定就是你孟家的人手不干净,说吧,你们从杜家弄到了什么,说出来我刘家保你平安。”
“先不说我孟家没做,便是做了,你这话说出来不害臊吗?”
孟家的那人不屑一顾,世家虽然报团取暖,但不代表彼此之间就真的是你好我好了,真要是有了天大的利益,说翻脸就翻脸。
若是不翻脸,那就是一家吃不下而已。
不过,孟家那人心里也在犯嘀咕。
世家子弟们没那么大的胆子。
总不能是陛下那边的人干的吧。
而在杜家的书房里。
杜如归脸色阴沉如水,一屋子的书全都悬浮在他身边。
然后,他便在陈黄皮茫然的目光下,先是放了一本书,然后拿着尺子去丈量那书摆放的位置,接着又放进去一本书接着丈量。
这行为他看不透,也看不明白。
书架不是用来放书的吗?
为什么摆放都这么讲究。
黄铜油灯道:“这上面一排书都是杜字开头,你之前也没放错,他为何能发现是咱们动过?”
陈黄皮道:“我不知道,但我感觉他这里有点问题。”
说着,他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杜如归确实脑袋有问题。
他从小就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摆放的事物,一定要整齐划一,看着和谐不冲突才行,否则有一点不对的地方,他都会浑身像是蚂蚁在爬一样难受。
就连衣服都是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变过。
而书架上的那一排书,虽然都是杜字开头,可每一本书的字数却不一样,必须要按照从多到少,从左到右去放。
并且,这些书里的字数都得是偶数,不能是奇数。
少一个他都得添上。
陈黄皮做梦都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这种人。
就算想得到,他也不可能一本本都严格按照杜如归的习惯摆放。
随着一本本被放好。
杜如归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浑身舒坦了起来。
只是,那小贼还没现身。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夫了!”
杜如归稍缓的神色立马转冷,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
再出现的时候,便凌空站在杜家老宅之上。
恰巧这时一道闪电从天上掠过。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暗卫、世家子弟们全都脸色大变。
怎么,那小贼还没主动站出来不成?
“杜老,您听我解释……”
“杜老,我家老祖先前刚与您见过,我是宋家。”
“那就让你家老祖过来解释吧。”
杜如归大手一挥,便有一根鞭子出现,无论是世家的子弟,还是宫中的暗卫,被那鞭子一抽,便全都变成了巴掌大小的小人。
唯有一个世家子弟幸免于难。
因为多一个就不是整数了。
235、七窍镇魂钉(3更)
杜家大堂之中。
陈黄皮坐在右边的椅子上,左边则是杜如归。
这一幕似曾相识。
惟一不同的是,多出了四十个巴掌大小,面色惊恐的小人。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没有通报,我等不敢贸然闯入啊!”
“杜家老祖开恩啊!”
世家子弟们纷纷求饶,磕头如捣蒜。
他们这些人和杜如归不是同一个时代的,对其的了解也都是只言片语,虽然想着肯定实力不凡,不然不至于让各家老祖如此尊敬。
但谁也没想到,竟然强到这种程度。
而且,那鞭子当真诡异。
只是一鞭子下去,他们体内的力量全都被禁锢,人也变成了巴掌大小,随便来个人都能一脚踩死。
陈黄皮惊疑不定的看着那鞭子。
这样的法宝,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黄二,你知道那鞭子是什么来头吗?”
黄铜油灯摇头:“看着似乎是毛发织就而成,不过上面并没有炼制的痕迹,应该是其本身的力量。”
那鞭子的确如黄铜油灯所说是毛发织就而成。
准确的说,是仙人的断手上的汗毛。
只是那仙人早就死了。
汗毛也发生了异变,否则的话,也不会被杜如归得手。
杜如归冷漠的看着下方的一众小人。
“尔等有罪。”
“其罪有三。”
“擅闯杜家老宅,这是大罪。”
“动了老夫的书籍,而且还不按照原位复原,这是重罪。”
“到这时候还狡辩,便是罪上加罪!”
杜如归当真是起了杀心。
其实,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闯杜家老宅又算什么?
老宅里什么都没有,想来就来呗,杜家可没有什么所谓的世家包袱。
再说了,他不在京城的时候,杜家来的人还少吗?
杜如归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
他的书房被动了。
不整齐划一了。
天知道,这杜家老宅的每一块石板大小,都得是有零有整的。
“老夫的眼睛就是尺。”
杜如归冷冷道:“就从你刘家开始吧。”
说话间,刘家的两个小人凭空飞到面前。
那两人还以为,杜如归是要审问他们,审出究竟是那个小贼干的,心里都想好了该如何组织说辞,然而话还没说出来,二者身子膨胀,瞬间爆成了两团血雾。
蓬勃的人气立马四散。
杜如归眼中厌恶,他其实也算元婴修士。
但他修行到这个阶段以后,便不再吐纳任何人气,反而做了许多的好事,可这依旧让他良心难安。
这倒不是杜如归伪善。
而是杜家的祖训。
杜家的老祖宗是上教弟子,修行需要人气这种事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将其当做理所应当,那修来修去,连人都不是了。
也因此,大康明明有六大世家。
可提起世家,世人想到的都是五姓七望,都会把不合群的杜家给忽略掉。
此时此刻。
一众小人们已经快要被吓的崩溃了。
杜家老祖说的从刘家开始,原来是从刘家开始杀。
这简直就是个老疯子。
根本就不讲道理的。
而躲在暗处的陈黄皮则忍不住拍手叫好。
“比放烟花都好看。”
“切,捏死俩修士而已,这算什么。”
黄铜油灯酸溜溜的道:“若是让本灯来,定要用我的灯火把他们烧的哇哇大叫,这样又好看又好听。”
陈黄皮道:“那你最好只烤个七分熟。”
“为什么?”
“因为这样他们会叫的更久一点。”
“有道理。”
黄铜油灯深以为然,寻思着哪天有机会就这么干。
王太宇父子俩那样的好人,世家里是长不出来的。
有人忍不住开口道:“杜家老祖,您这般做是滥杀无辜,我等明明没有做那贼事,反倒是平白受了惩罚,你不能这样啊。”
“而且我等也没有闯入杜家,是您带着我们进来的啊!”
“真正的小贼还在逍遥法外,凭什么死的是我们。”
“你们问老夫凭什么?”
杜如归面无表情的道:“好,老夫告诉你们,就凭老夫比你们强,所以老夫要迁怒你们,要杀你们,本来只想杀两个出出气,既然如此,那就继续。”
众人闻言,如遭雷击。
彼此看互相的眼神,别提有多愤怒了。
“都怪你,你废什么话。”
“哈哈哈,本来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好了,大家一起死吧。”
“杜家老祖,我等是陛下的暗卫,您难道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那两名暗卫终于是坐不住了。
杜家老祖就是个疯子。
他们要是死在这里,脑海中的七窍镇魂钉也会落到其手上。
这种事陛下绝对不会允许。
他们已经通过脑海中的钉子和其他暗卫联系了。
但现在时不待我,只能出来拖延时间。
杜如归瞥了那俩暗卫一眼。
他何尝不知道这二人的来头,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了,他也想研究一下那七窍镇魂钉究竟有什么秘密,竟然能让化作邪异的修士保持神智。
“你们说的对。”
杜如归道:“陛下的暗卫老夫是知晓的,若是就这么杀了你们,陛下那边着实不好交代,这样吧,偷老夫东西的贼就是你们了。”
两个暗卫愣住。
立马就意识到,杜如归这是铁了心要杀他们。
正要解释,可一旁的世家子弟们就跟打了鸡血,统一口风的破口大骂。
“大胆贼子!!”
“你们把陛下的脸都丢尽了,你们真是该死啊!”
“陛下英明神武,怎会有这种暗卫,想来定是假冒的。”
“不错,偷东西的就是他们,我亲眼所见。”
这时候已经没人在乎是那个贼是谁了。
反正不是他们就行。
两个暗卫怒不可遏,却被众多世家子弟齐齐按住。
眼下所有人力量都被限制,化作了巴掌大小的小人,一时间二人竟然不敌,被揍的是七荤八素。
最可恨的是,还有人将鞋子塞进了他们嘴里,让他们脸道屈的机会都没有。
砰的两声过后。
两个暗卫就这样憋屈的爆开,死的不能再死。
陈黄皮见此,不由想起了以前自己在黄泉阴土,被那阎罗屈打成招的事。
看来这些大人物其实对真相并不看重。
他们要的只是一个自己满意的结果而已。
想到这,陈黄皮有所明悟。
屈打成招,他学会了!
邪异和人不同,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人气。
杜如归伸手一招,手中便出现了两根通体发黑,冰凉刺骨的钉子。
这两根钉子在蠕动。
看着像是某种活物一样。
一旁的黄铜油灯见此,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悸动。
它不是第一次见到七窍镇魂钉,以前观主就吃了四个暗卫,不过那四根钉子是毁坏的,并不像这两根刚挖出来的钉子新鲜。
陈黄皮见此,好奇问道:“黄二,你怎么了?”
黄铜油灯语气古怪的说:“本家,我好像有点饿了。”
“我也有点饿了,不过我们身上没有饭菜,也没有灯油。”
“不是灯油,是那两根钉子,我感觉我想吃了它们。”
236、你说的朕是我这个朕?(4更)
“恭喜杜老祖诛杀贼子!”
“杜家老祖明察秋毫,晚辈佩服。”
“只恨那贼子死的太快,在下恨不得生啖其肉!”
世家子弟们齐声恭惟,那态度要多恭敬多恭敬。
杜如归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都是误会罢了。”
“是,老祖说的对,都是误……”
话还没说完,便是又一声血肉爆开的声音响起。
砰砰砰!!!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杜家大堂中,立马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杜如归把玩着那两根七窍镇魂钉,淡淡说道:“都是误会,何须解释那么多,老夫又不想听。”
这些人他杀起来没什么感觉。
真要是世家的老祖们问过来,也就是一句误会的事。
反正死都死了,死人又不会说话。
而且杜家老宅外面不是还有个活的。
已经算给他们交代了。
“只可惜那小贼。”
杜如归皱着眉,说道:“这些人虽然死了,但真正动了老夫书房的却不是他们,虽说老夫不在意,可终究还是膈应。”
要是那小贼从此以后不现身还好。
要是哪天趁着自己不在,又跑过来把书房搞的一团糟,想想他都有种要发疯的冲动。
毕竟有一就有二。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且卜一卦。”
说着,杜如归就又抛出三枚铜钱开始卜卦。
然后他沉默了。
卦象显示,那个小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杜如归又卜卦。
这次,是卜给自己的。
身入烘炉,命星摇曳,恐怕连今夜都活不过去。
可卦象上却又显示鸿运齐天,好的不能再好。
一次卜卦,却得出了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
杜如归从未见过这种卦象。
但他知道,这卦象肯定应在那个小贼身上。
不……
不是小贼。
是能要他命的贼。
这个贼就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看不到。
甚至也不知道那贼究竟要做什么。
杜如归沉默的站在原地。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先前卜卦算到的那位贵不可言的贵人。
贵人没来,却来了要自己命的人。
可笑,真是可笑。
“陛下,出来吧。”
杜如归不冷不淡的说道:“老夫知道是你。”
“他怎么知道是我……”
陈黄皮不可置信。
黄铜油灯也懵逼了。
这杜老头卜卦的手段这么厉害?
它的隐匿神通都被卜出来了?
“都这时候了,还要藏头露尾不成?”
杜如归嗤笑道:“老夫的卜天神卦向来算无遗策,你此刻心中定是惊疑不定,既然如此,何不出来坦诚相见。”
“休教老夫小看了你。”
在这京城之中,能不被他察觉的人,除了宫中的那位陛下以外,基本上没人能做到。
陛下的修为只有元婴。
但整个大康的人气集与一身,自然神秘莫测。
只是,杜如归想岔了。
小贼的确是陛下。
但不是他以为的陛下,而是大乾仙朝,黄泉阴土,西域佛国,以及邪异们的陛下。
“黄二,你的隐匿神通不是很厉害吗?”
陈黄皮怒其不争道:“我看你是只学了一点皮毛,现在咱们都被看透了,你说怎么办吧?”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黄铜油灯恶狠狠的道:“宰了这小老头就是了,他虽然手段多,但抡本事比不过你,抡人手,咱们二打一,再把阿鬼带上,还能让他翻天不成?”
“不行,我从不滥杀无辜。”
陈黄皮道:“况且咱们的确做了贼,是咱们有错在先,要是再把人杀了,那岂不是……没人知道了!!”
想到这,陈黄皮迟疑了起来。
他不太想杀杜如归。
这老头给他的感觉还不错,看着和别的世家的人不一样。
虽然也很嚣张,也很跋扈。
而且还有点坏。
但是是很新奇的那种坏。
“算了,咱们走吧。”
陈黄皮做贼心虚,到底是要一点脸的。
杀世家子弟,那他说杀就杀。
便是杀错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只会说声不好意思。
但杀杜如归这老头,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哼,看在他老弱病残的份上,暂且放他一马。”
陈黄皮说着,就带着黄铜油灯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
一声叹息响起。
“哎……”
杜如归叹了口气,略有鄙夷的道:“你此刻想来定是要杀老夫,可你不曾动手,便是心有顾虑,这样的你,也配称孤道寡?”
听到这话。
陈黄皮顿住,然后扭头看向杜如归。
“大胆!!!!”
这两个字如同雷声炸响。
顷刻间,杜如归便看到,一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少年凭空出现,而且一脸不悦的盯着自己。
这少年的修为他看不透。
最关键的是,这少年从哪冒出来的?
陈黄皮道:“杜老头,朕本不想与你一般见识,可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朕?”
杜如归愣住:“你是什么朕?”
陈黄皮皱眉,说道:“你少在这里装疯卖傻,我是什么朕,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怎么,你该不会怕了吧?”
黄铜油灯张口吐出一道真火做威慑。
同时,狞笑着道:“早就说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老头多好,结果你非觉得做贼心虚,要放过他,现在好了,人都骂你不配做皇帝了。”
“原来你们就是那个贼。”
杜如归恍然大悟,只是他有一点没有搞懂。
那就是古怪的一人一灯,既然要走,为何又折返回来?
而且还自称朕……
谁家的皇帝穿的这么落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京讨饭的乞丐呢。
陈黄皮怔住:“等一下,杜老头,你说的陛下不是朕吗?”
“老夫说的是大康的那位陛下,至于你……”
杜如归站起身,手中出现了那根鞭子,面色冷漠的道:“老夫倒是很好奇,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陛下,难道是前朝旧主?还是山沟里的土皇帝?”
他感觉眼前的这少年很不对劲。
实力看不出来。
但卦象却作不了假,这少年是真能杀了自己的。
只不过,他杜如归也不会站着等死。
总得要领教一下对方的手段。
还有就是,自己这杜家老宅什么东西都没有,为何这可怖的少年会跑过来做贼?
想要什么说一声便是。
哪用得着如此麻烦。
陈黄皮搞不懂杜如归,就像搞不懂对方是怎么发现自己动了他的书一样。
不过,对方既然问了他自己是什么皇帝。
那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你听好了,朕是大乾仙朝、黄泉阴土、西域佛国、还有太墟之地的皇帝。”
“大乾仙朝……”
杜如归脑海中轰然炸响:“你竟然知道大乾仙朝?”
陈黄皮奇怪的道:“我为什么不知道我的大乾仙朝?反倒是你,你是天地异变以后的修士,你凭什么知道的?”
237、贵人、都是误会
“我杜家先祖,乃是上教弟子。”
杜如归不冷不淡的说道:“虽说先祖并非仙人,但天地异变之前,亦是大乾仙朝的子民,我等后人自然知晓一些辛密。”
“而你,你自称大乾仙朝的那位……”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听到这话。
陈黄皮这才明白其中原由。
一旁的黄铜油灯见此,嘲笑道:“陈黄皮,让你整天吹牛,不要脸的到处说自己是大乾仙朝的皇帝,现在好了,丢脸了吧。”
陈黄皮恼怒道:“陈皇是我大伯,我师父才是太子,兄终弟及只是无奈之举,如今我长大了,自然就改复辟祖宗之法。”
“大伯和师父不懂事没关系。”
“可我不能学他们啊!”
说罢,陈黄皮不再搭理黄铜油灯,转而对杜如归冷哼道:“看在你祖先是大乾仙朝子民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杜如归无话可说。
他倒不是不想反驳陈黄皮。
只是觉得,这少年的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偏偏又知道大乾仙朝,黄泉阴土这种辛密,一时间只好沉默以对。
“这少年实力可怕。”
杜如归心中暗忖道:“他若是要杀老夫,老夫定是必死无疑,如此便随他去吧。”
陈黄皮不知道自己在杜如归眼里,已经是个力量强大但脑子有问题的傻子。
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因为他现在只想知道,月亮落山的阴极之地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想到这,陈黄皮便问道:“杜老头,你不用怕我,其实我很宽宏大量,而且我也不记仇,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不如敞开了说话。”
杜如归面露古怪之色,上下打量了一眼陈黄皮。
这少年头戴斗笠,有许多花花绿绿的布条垂落,将其的面孔遮住。
就连本相都被遮的死死的。
而他身上还披着蓑衣,那蓑衣看着平平无奇,像是寻常百姓的用物,但这应该只是某种伪装,实际上定然是某种异宝才对。
如此行头,这少年说要敞开了说话。
鬼才会相信。
但一时间,杜如归也拿陈黄皮没办法,便道:“阁下深夜来访,究竟所谓何事,莫不是真冲着老夫书房去的?”
陈黄皮道:“是也不是。”
那就是了。
杜如归暗自点头,嘴上却说:“哦?说来听听。”
陈黄皮道:“我听说你是从月亮上下来的,所以我想找你打听一下,月亮落山的阴极之地怎么去。”
“阴极之地……”
杜如归眯了眯眼睛,警惕的道:“阁下去阴极之地所谓何事?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这你别管,反正我不是去做坏事的。”
很好,一定是要做坏事。
杜如归点点头:“好,我告诉你,你顺着月亮一直飞,然后以每月初一为起始,十五天后月亮停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阴极之地。”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好,那我走了。”
陈黄皮说走就走:“对了,谢谢你杜老头,我会记住你的。”
而这让杜如归都愣住了。
这人,这就信了?
他就不怀疑一下,自己是在骗他的吗?
莫非真是个傻子不成?
杜如归怔怔的站在原地,苍老的面孔上满是茫然之色。
许久后,他坐回了先前的太师椅上。
大堂之中,也仅仅只有他一人。
“且再算一卦。”
杜如归抛出三枚铜钱,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连抛三次。
连抛三次,算的是心中所求。
只抛一次,则是自然卦。
卦象自然,天机无限。
换句话说就是抛到什么是什么。
而这一次,杜如归脸色大变。
“他竟就是那个贵人?”
卦象上显示,贵人以现,鸿运齐天。
贵人,还有小贼,竟然是同一个。
先前他算出贵人临门,但始终不见贵人,便怀疑是自己算错了,后面书房里遭了贼,他又算出这贼就在身边,而且生死都在对方一念之间。
以至于,杜如归没有往贵人那方面想。
而现在这自然随心卦一出。
杜如归顿时恍然大悟。
“不好!”
杜如归赶紧起身:“老夫得赶紧把他喊回来,那地方可不是什么阴极之地,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说罢,杜如归化作一道遁光,瞬间冲出了杜家老宅。
可左右看去。
哪还有陈黄皮的影子。
杜如归脸色煞白,心中有种莫名的恐慌之感。
就好像,他要失去了一桩天大的机缘一样。
这时候黑暗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杜如归看向过去。
那不是陈黄皮,而是一个浑身被黑布包裹住,脸上戴着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麻木的眼睛的暗卫。
“杜老止步。”
亥九冷漠的道:“在下麾下有两名暗卫走失,不知杜老可曾看见。”
“滚!!”
杜如归此刻心如乱麻,哪有心思和这亥九掰扯。
后者冷冷道:“杜老,莫要让在下难办。”
“难办?”
杜如归面露狠辣之色:“老夫现在火气很大,你若是觉得难办,那就让你上头来办,以你的实力,还不配与老夫说三道四。”
“你……”
亥九眼中爆出杀意。
这杜如归是哪根筋没搭对,怎么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以往也不是这番做派啊。
虽然心里怒意冲天,但亥九也知道杜如归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真要是争斗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仅如此,陛下也不会治杜如归的罪,只会找个说的过去的由头就算了。
杜家人,陛下一直都很尊重。
杜如归冷冷的瞥了那亥九一眼,转身便回了老宅大堂之中。
机缘并不长有。
抓住了就是抓住了,没抓住就是没抓住。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砰的一声。
杜如归猛地拍了一下太师椅,叹息不已的道:“老夫早该想到的,那少年便是贵人,只可惜我诓骗了他,若是他不死,回头死的就是老夫了。”
而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从右手边的太师椅上响了起来。
“那可不一定。”
陈黄皮翘着二郎腿,肩膀上站着黄铜油灯,好一个贵人之象。
“你……”
杜如归震惊的道:“你竟然没走?”
陈黄皮道:“我又不是傻子,你随便说个去处我就要去不成?”
黄铜油灯阴恻恻的道:“算你这老东西迷途知返,让你逃过一劫,不然本灯今天就要将你烧个七分熟,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杜如归深吸一口气,起身拜道:“误会,这次真是误会。”
238、截天教的小偷!
杜家老宅,大堂内灯火通明。
杜如归沏了一壶茶。
茶很香,有平心静气的功效。
“老夫这茶如何?”
“还可以,就是没喝饱。”
“……”
杜如归又添了一杯,便说道:“先前老夫有错在先,便给你赔个不是,还请道兄勿怪。”
陈黄皮摆摆手,说道:“杜老头,你与我说的那个假地方,真有那么危险不成?”
“比老夫说的还要危险。”
杜如归忌惮无比的道:“我杜家逐日追月,并非是从老夫这一代开始的,先辈们曾有言,天地异变以后,日月并非是真正的日月。”
陈黄皮点点头。
这个他知道,这也是为什么他听完杜如归的话以后没着急离开的原因。
“日月是活的。”
杜如归咬牙切齿的道:“先辈们曾怀疑,那日月是某些大能的眼睛所化,一旦靠近,就会被其吞噬,而且日月之中,有着许多的钉子。”
“那钉子,钉住了日月的形状。”
“时间久了,无论是修士还是神明,也就将其当做是真正的日月了。”
“等一下杜老头。”
黄铜油灯疑惑的道:“你们杜家不是住在日月之上,若是如此,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杜如归道:“说与他人听的而已,当不得真。”
杜家逐日追月,一辈子都住在飞舟之上。
他们可以离日月无限近,但是不可能真的住在上面。
“天上只有日月,而地上却到处都是邪异。”
杜如归叹了口气:“虽说天上更危险,但只要小心谨慎一些,倒是没地上危险。”
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日月可以当做是两个极其恐怖的邪异。
只是这俩邪异不主动接触,便不会被其吞噬。
反倒是人间的邪异,那是见人就吃,根本没有任何道理能讲。
陈黄皮点点头,又道:“那阴极之地又在什么地方?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
“知道,但也不知道。”
杜如归端起茶喝了一口,语气复杂的道:“天地异变之前,古修们认为太阳落山的地方叫汤谷,汤谷中有扶桑神木,或者说通天建木。”
“而月亮落山的地方,则叫甘渊。”
“甘渊便是阴极之地。”
“当然,它还有个别名,叫做九道海。”
听到九道海这个名字。
陈黄皮顿觉有些耳熟,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本家,九道海,三重山,这是回大乾仙朝的路啊!”
黄铜油灯道:“你忘了,先前广目上神想回大乾仙朝,它说过要跃过九道海,翻过三重山。”
经它这么已提醒,陈黄皮顿时想了起来。
“往北走。”
陈黄皮道:“师父的洞真就是杀向了北方,北方有大乾仙朝,那九道海一定也在北方。”
“是在北方,但九道海不在。”
“不止九道海,就连三重山也消失了。”
杜如归苦笑着道:“天地异变以后,先祖不是没想过回大乾仙朝,可哪还有回去的路,不然的话,我杜家也不至于要逐日追月。”
天地异变,灵气消失。
杜家老祖不甘心看着修为一点点消失,然后化作邪异,便想着回到大乾仙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大乾仙朝没了。
连带着九道海,三重山也一并消失不见。
陈黄皮是知道其中原因的。
陈皇把大乾仙朝封印了,而且还和仙界开战抢封印的资源。
等天地异变结束以后,大乾仙朝就会现世。
“还有五百多年。”
陈黄皮皱眉道:“可我等不了那么久,我得想办法找到九道海。”
“倒也不是没办法。”
杜如归这时忽然开口道:“老夫追月之时,曾经发现天上的那个月亮,每隔十五天都会停顿那么一刹,老夫怀疑那对应的地方,应该就和九道海有关。”
陈黄皮眼前一亮:“那你能带我过去吗?”
“能,但现在不行。”
杜如归耐心的解释道:“先是时间对不上,再就是老夫得留在京城一段时间,看看那大康皇帝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这次回京不是探亲,是有自己的目的。
大康皇帝自从庆历四年春,请来了那尊神像以后,就凭空多了七窍镇魂钉的手段。
那手段,就连杜家都闻所未闻。
成仙的秘密,杜家人不在意。
他们只想等到天地异变结束,然后想办法回到大乾仙朝。
但日月不是好去处。
总得是要回到人间的。
陈黄皮急切的道:“你不去没关系,那你告诉我怎么找那地方,我自己过去就是。”
杜如归上下打量了一眼陈黄皮。
那眼神有些异样。
陈黄皮看不懂,便问:“怎么,你不愿意?”
“倒也不是。”
杜如归说:“你的命贵不可言,老夫自然是巴不得挣你一个人情,只是你若是想自己去找不是不行,就是有些麻烦。”
“这样吧,老夫写个术道题目,你若是能解答出来,那老夫就告诉你如何去算到月亮停顿的那一刹,所对应人间的方位。”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要考我。”
陈黄皮大笑着道:“只可惜你小看了我,我从小饱读经文,阅遍药经,区区术道之题也能难得倒我?”
“那就好。”
杜如归也没觉得能难得住陈黄皮。
毕竟,贵不可言。
那可是比仙人还要尊贵的存在。
很快,杜如归就在纸上写了一个题目,是关于星辰运转的。
然后,陈黄皮就沉默了。
“哈哈哈!”
陈黄皮释怀的笑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着急啦。”
“你尽管忙你的。”
“我最近都在京城,等你忙完了再叫我,咱们一起去找九道海。”
“嗯,就这样。”
陈黄皮说着,忿怒一把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
然后,他还觉得不解气。
“火来!”
话音落地,凭空便有一道血色火焰冒了出来。
此火一出。
那飞舞的纸屑便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杜如归仿佛没看到似得,只顾着给陈黄皮添茶:“道兄,喝茶,喝茶。”
“对了道兄。”
杜如归皱眉道:“老夫先前算出你为火属,遭逢大难,自南向北而来,这人间莫非还有能伤到你的存在?”
“这……”
陈黄皮含糊的道:“自然是有的。”
杜如归算的贵人,是他但也不是他。
他的命早就被师父给遮掩住了。
杜如归算的出的贵人,实际上是他肝庙里的赤邪。
赤邪是火之精。
遭逢大难,被关在旧观里把一身仙气全都磨没了,只能化作邪异,又被陈黄皮灭杀神魂,自然算得上是大难。
杜如归见陈黄皮不愿多说,便道:“贵人虽逢大难,不过老夫却算的出来,贵人之命如火如荼,虽一时落入低谷,却已经有了否极泰来的趋势。”
陈黄皮失笑摇头。
赤邪都被自己炼进肝庙里了。
上哪否极泰来去。
“杜老头,你这卜天神算虽然有点东西,但东西不多。”
陈黄皮认真的道:“只可惜我没从师父那里学过卜算,不然的话,我定要好好教你卦有几种算法。”
杜如归挑眉道:“老夫的卜天神算,是先祖传下的拜灵天真法,贵人的师父莫非有比这法更厉害的法门不成?”
“拜灵天?”
陈黄皮恍然大悟:“原来你的先祖是拜灵天的神棍。”
此话一出,杜如归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大乾仙朝有三大教。
太岁教,截天教,拜灵教。
其中拜灵教又称拜灵天。
彼此之间互相看攻击,谁都瞧不上谁。
太岁教的只会到处卖太岁杀剑的仿制品。
截天教说是截天之运,实际上就是小偷小摸。
唯有拜灵天,算尽天机,胸有乾坤。
陈黄皮上来就一句神棍,而且先前还偷偷摸摸的潜入书房,这让杜如归脑海中的刻板映像立马对了上来。
“贵人,你是截天教的吧。”
239、一道天劫照天光(3更)
“陈黄皮,你又不是截天教的,为何要承认?”
走出杜家老宅,黄铜油灯不解的问起陈黄皮。
刚刚在那老宅里。
杜如归不知道怎么想的。
竟然以为陈黄皮是截天教的。
而陈黄皮居然还承认了。
“黄二,你不懂。”
陈黄皮哼了一声道:“我虽然是太岁教的教主,可杜老头是拜灵天的弟子的后人,要是我告诉他我的身份,岂不是很没面子。”
“而截天教就不一样了,小偷小摸很正常。”
“你注意我承认以后,杜老头的表情吗?”
听到这话,黄铜油灯想了想道:“嗯,他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要是你说你是太岁教的,我估计他都不会信你。”
“那就是了。”
陈黄皮来杜家一趟收获颇多。
而且,也和杜如归约定好了,过段时间就帮自己去找九道海。
他那一套测算月亮对应人间的法子,陈黄皮实在是看不懂。
他能理解,但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能算出来。
就跟吃饭喝水一样。
陈黄皮知道人不吃饭会饿死,不喝水会渴死。
但再深入思考,陈黄皮就只会觉得头疼。
尤其是杜如归写的那个题目。
他情愿念上几百遍道经,都不愿意再看一眼。
想想都觉得恶心。
这时,陈黄皮忽然看到躲在杜家老宅外,那阴暗角落里的暗卫亥九。
此时此刻。
亥九正在通过脑海中的七窍镇魂钉,和其他的暗卫联系。
“陛下有令,杜家老祖的事他知道了。”
“可是那两根七窍镇魂钉。”
“他想要,那就拿去。”
亥九脸色微变:“是,属下明白了。”
七窍镇魂钉关系重大。
陛下竟然毫不在意。
难道那杜家老祖,真就连陛下都忌惮不成?
亥九很忿怒。
不是因为对陛下愤怒。
因为他之所以能保持神智,都是因为陛下。
他不敢怒,他怒的是杜家老祖。
死的那两个暗卫,其中一个是他的亲弟弟。
偏偏,他敢怒不敢言。
陛下不下令,他根本不敢向杜如归动手,也斗不过对方。
他的实力虽然比死在十万大山的那几个暗卫强一些。
但也强不了太多。
只是和当时降临许州城,向宋玉州下职,让其化作邪异的那名钦差相仿。
对上杜如归还差的太远。
暗卫有十二地支。
子丑寅卯到申酉戌亥。
虽然并无高下之说,但亥支里,只有亥一能和那杜如归碰一碰。
亥九心中怒火冲天,双目充血,浑身散发着残忍的气息。
七窍镇魂钉只是让他们维持神智。
不代表改变了他们身为邪异的本性。
反倒是陈黄皮的那些邪异小弟们,真就是不吃人,改吃修士和神明了。
“黄二,他要做什么?”
“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
片刻以后。
京城王家巷外。
亥九的身影缓缓浮现。
一尊神明拦住了他的去路。
“深夜来访,大人所为何事?”
“小事,过来吃点人而已。”
京城的神明就像是天上的繁星一样多。
每个巷子都有神明庇护。
这些神明大都是修士成神,不是出自世家,就是出自科举。
也有一些是野神。
也就是凡人们立了神像,终日祭拜,受了香火以后化作的神明。
这种神明起步很差,能进京的都是有机缘在身。
王家巷的这尊神明便是野神出身。
而且,它与亥九相识已久。
只是不知道,这位陛下的暗卫是邪异而已。
因此,这神明便自以为是的道:“大人,王家巷的人口不多,近来京中管的又严,您要不……”
话还没说完。
亥九便一把握住了这神明的脖子:“人口不多,那便催生一些就是,你只需改了那些凡人的记忆,回头就算有人查过来,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神明脸色难看,浑身的法力都被捏的要爆出来。
它有种感觉,如果不答应这位大人。
恐怕它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遵命。”
这神明勉强点点头。
亥九冷哼一声,将其一把甩开。
京中人口众多。
也就是陛下这些年不知为何,突然开始禁止他们吃人。
就算吃,也不能在京中如此。
否则的话那用得着这么麻烦。
而且,又不止他们吃人,神明们难道就不吃了?
只不过吃完就要催生,把人口补上罢了。
那神明带着亥九往巷子里走去,一一介绍了起来。
“这是王二狗家境贫困,家中有五口人,两个孩子,一个老母,他老母如何?您吃了以后,我正好可以安插一段他老母不愿拖累家人,因此自杀的记忆。”
“一把老骨头,有什么好吃的。”
“王大家怎么样,他儿子刚娶了老婆,十八岁,细皮嫩肉,想来定有嚼头。”
那神明说到这,心里有些遗憾。
因为王大儿子的老婆,它其实早就看上了。
而且洞房花烛夜那天,也是它替其享受的。
若是被这为大人吃了,很难去找如此水灵的女子。
好在,亥九没看上那睡梦中的女子。
“可有尚在身孕的妇女。”
“有的有的。”
神明眼前一亮:“巷子里的王周家的媳妇正好怀了孕,而且还是头胎。”
“带路。”
亥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神明在前方带路。
二者一前一后,很快便来到了巷子里的王周家门口。
只是,让二者有些意外的是。
王周家的院子里站着个人,正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们。
神明见此脸色微变。
亥九呵斥道:“他又看不见你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大人,他不是王周。”
亥九愣了一下,不是王周又怎么了?
下一秒。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双目之中浮现出一片雷海。
然后,京城的天空之上。
那密布的阴云之中,便有一道暴虐的雷霆劈了下来。
轰隆隆!!!!!
雷声震天,响彻云霄。
仿佛夹杂着某种怒火。
雷光大亮,整个京城都在这一瞬间,自雨夜化作了白昼。
……
皇宫内,养心殿之中。
清脆的罄声戛然而止。
身穿紫色道袍,做道士打扮的大康皇帝顿了顿,抬起头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道:“朕的一名暗卫死了,连带着还有一尊神明。”
“莫非朕要做的事连天道都看不下去,以至于要降下天劫吗?”
而在这养心殿的地底下,大康皇帝盘坐着的八卦图下方。
一道狰狞,疯狂,痛苦无比的咆哮声响了起来。
听着那骇人的咆哮声,大康皇帝闭上双目,冷漠的道:“朕意已决,天不许又如何,天又能知道朕的心思不成?”
“朕,才是对的!”
240、京中多奸商
清晨,天还没亮。
京城之中便有许多小贩出摊。
雨还在下,只是比昨日要小上那么一些。
陈黄皮披着蓑衣,站在街道两边的屋檐下,旁边的小贩们见他这番怪模怪样的打扮,不由将摊位挪远一些。
怪力乱神者,当避而远之。
“黄二,他们好像很怕我。”
陈黄皮摘下斗笠,面露迷茫之色:“可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比起那些神明,还有那个亥九,他们不应该这样看我。”
黄铜油灯道:“本家,你昨夜降下天劫,便是等闲的修士都不知道是你做的,寻常百姓只会当做是下雨打雷,自然不会往那方面想。”
“好吧,那我如果告诉他们我的所作所为呢?”
“那估计会报官抓你吧。”
“啧……”
陈黄皮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昨夜他跟着那亥九到了王家巷。
那神明和亥九的话语,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本以为这种事只会发生在许州城那种偏远地带,没想到这看似繁华,看似歌舞升平的京城反倒更加恐怖。
肉食者鄙,食人者诛。
一道天劫大放光明,降王家巷的神明和亥九劈的连渣都不剩。
陈黄皮收走的天劫的确强大。
也只有他,能够如臂指使。
“我不喜欢京城。”
陈黄皮低声道:“这地方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感觉这些人过的都很苦,可黄二你看,他们却过的好像很开心。”
“可这种开心,是真的开心吗?”
黄铜油灯看向周围的小贩。
这些人是京城里起的最早的,现在大街上也没有行人,因此互相就开始以物换物,彼此交换家里需要的东西。
比如说鸡鱼肉蛋,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调味料。
小贩们都很满意。
不过,黄铜油灯毕竟和陈黄皮一样,除了去过几次许州城,下过黄泉阴土,其他时间都在十万大山里待着,它也分不清小贩们是不是真的开心。
“管他的,反正你劈死那俩狗东西的时候,本灯挺开心的。”
“确实,我也很开心。”
陈黄皮想了想,描述道:“只可惜我的天劫太狂暴,我本想着劈个七分熟,听他们多惨叫一会儿,谁知道直接成了渣。”
黄铜油灯道:“就是,咱们俩开心就够了。”
“可是……”
“可是什么?”
“算了,我也说不出来,便不说了。”
陈黄皮自觉没意思,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和许州城不一样。
在许州城的时候,陈黄皮进了城,耳边就总是听到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
后来他才明白。
那是百姓们在祈求上天的保佑。
那一次,陈黄皮给了他们回应,打穿许州城,诛杀宋玉州。
但自从师父将日月炼进他体内以后,那种声音他再也听不到了。
听不见,看不着。
又哪来的人间疾苦呢?
黄铜油灯见此,心中颇为苦恼。
它和陈黄皮自幼一起长大,彼此之间不说知根知底,那也是情同手足的人狗关系。
它见不得陈黄皮难过。
也见不得陈黄皮伤心。
可具体怎么做,它却是不懂的。
好在,黄铜油灯眼睛一瞥,忽然叫道:“快看,那边有个卖糖葫芦的老东西。”
听到这话,陈黄皮立马看向了过去。
只见一个佝偻着腰,胡子头发都白了的老头推着个独轮车走了过来。
独轮车上立着一个杆子,杆子用麦秸包裹的厚厚的,上面插满了被竹签串好的糖葫芦。
咕嘟……
陈黄皮咽了一口唾沫。
小时候,他是被师父用难吃的糊糊喂大的。
每次吃完,师父都会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串糖葫芦。
就算师父疯了也没有忘记这事。
“小子,别挡道。”
“啊?”
陈黄皮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自己走神的功夫,两条腿已经不受控制的走到了这卖糖葫芦的老头面前,挡住了人的去路。
黄铜油灯无语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糖葫芦是陈黄皮诱捕器呢。
要是哪天有歹人要害陈黄皮,往地上放一串糖葫芦,上面再放个笼子,怕不是陈黄皮当场就要中招。
“老人家你误会了。”
陈黄皮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挡道的,我只是馋了,想吃糖葫芦了。”
老者诧异的看了一眼陈黄皮。
这都十四五岁的年纪了,居然还跟个七八岁的小孩一样喜欢吃糖葫芦?
“你要吃哪个?”
“有橘子的,也有糯米的,还有山楂里塞了豆沙的。”
“我可以都吃吗?”
“当然可以。”
老者立马喜笑颜开,赶紧将卖的糖葫芦一样拿了一个塞给陈黄皮。
陈黄皮也不客气。
张开大口一口一串。
别说,这糖葫芦还真好吃。
“老人家,你手艺不错,都快赶上我师父了。”
“你师父也是卖糖葫芦的?”
“那倒不是。”
陈黄皮摇摇头说道:“我师父是道士,不过他什么都会,无所不能,是天底下最利害的人。”
说罢,陈黄皮便伸手探进口袋里的勾魂册。
等再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铜钱。
“给你钱,不用找了。”
陈黄皮拎着糖葫芦,很大气的摆摆手。
然而,那老者却叫住了他:“什么叫不用找了,我这糖葫芦一串五文钱,你这还差了我八文钱。”
“什么?”
陈黄皮震惊的道:“一串糖葫芦你问我要五文钱?”
许州城的糖葫芦一串才一文。
怎么到了这京城就直接翻了五倍。
老者不耐的道:“老夫卖了几十年糖葫芦,从来都是这个价,少废话,赶紧给钱。”
陈黄皮怒了:“你卖这么贵为何不早说?”
“早说了你还会买吗?”
“你你你……”
只这一句话,就让陈黄皮体会到了人心险恶。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老人家。
明明长得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没想到肚子里都是坏水。
比自己都坏。
“我的钱都给你了。”
陈黄皮气的两手一摊:“而且你这种奸商,就算是有钱,我也不给你。”
“好小子,你还挺硬气。”
老者威胁道:“信不信老夫这就报官,将你小子抓起来,到时候进了牢里,可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陈黄皮道:“你报吧,我不怕。”
那老者见陈黄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顿时犯了难。
说报官只是威胁。
陈黄皮真不给钱,也没法拿他怎么样。
“你吃了老夫的糖葫芦,却又不给钱,难道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
“我……我……”
陈黄皮涨红了脸。
若是这老者不提师父,他就厚着脸皮真不给了。
可人这样一说,陈黄皮顿时就被架起来了。
“我会给你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陈黄皮咬牙切齿的道:“明天,明天我就把欠你的八文钱还给你。”
“说的好听,若是你跑了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样?”
“拿个东西抵债,不然你小子别想走。”
“好,你要什么?我这油灯怎么样?”
陈黄皮将黄铜油灯拿了出来。
同时,他在心中说道:“要是这奸商同意了,等我走后你就跑回来。”
“够坏!本灯喜欢!”
然而,老者看了一眼黄铜油灯,就嫌弃的道:“你这油灯破破烂烂,上面都是牙印,扔在地上老夫都不要。”
“你这斗笠还不错。”
老者指着陈黄皮的斗笠说:“遮风挡雨,便是你赖账老夫也好歹能用得上。”
“行,你拿去吧,不过留个字据。”
陈黄皮拿出勾魂册,一脸涉世未深的说道:“白纸黑字,不然我怕你昧了我的斗笠。”
“老夫不识字。”
“没关系,按个手印也行。”
老者笑了笑,便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这下子,老者满意了,陈黄皮也满意了。
等那老头走后。
陈黄皮得意的笑道:“真可笑,这奸商真以为我是小孩子,却不知签了我的勾魂册,他就是想耍赖都不成了。”
“哎,凡人就是这样的。”
黄铜油灯幸灾乐祸的说:“那老头肉眼凡胎,看不出那斗笠的不凡,更不知勾魂册有多阴,这下攻守之势易也。”
“我倒也没想害他。”
陈黄皮道:“若是他明日乖乖把我的斗笠还我,那就什么事都没有,若是他使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
陈黄皮忽然感觉腹中有些异样。
一股诡异的气息,从陈黄皮体内缓缓浮现了出来。
241、肝庙异动!
“痛,痛死我了!”
陈黄皮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如纸,混身大汗淋漓。
他腹中剧痛无比。
心脏之中,一缕缕精气在疯狂的沿着他的四肢百脉运转。
那尚未形成,只有一个模糊轮廓的心庙也颤动不止。
“陈黄皮,你这是怎么了?”
黄铜油灯惊骇欲裂:“难道那老头卖你的糖葫芦是隔夜的?已经变质了不成?”
这时候。
勾魂册忽然爆发出一股阴冷的凉意。
“那老头不对劲。”
索命鬼近来一直在研究勾魂册,方才见那卖糖葫芦的老者只不过是凡人,便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那人身上怕不是有大问题。
陈黄皮咬牙道:“邪道人,肯定是他。”
“除了他以外,谁还能伤的了我。”
“他太阴险了,居然在糖葫芦里下毒。”
“我没有这样的师父!”
除了邪道人以外,陈黄皮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坏到这种程度。
而且还知道自己喜欢吃糖葫芦。
“这这这……”
黄铜油灯六神无主,若是别人动手那还好。
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毒。
陈黄皮撑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可要是邪道人出手,那就真有可能要的了陈黄皮的小命。
但邪道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要知道,邪道人说要杀陈黄皮,那都是在嘴上的,实际上从来都没有做过。
只是陈黄皮一直在和它较劲而已。
“走!此地不宜久留。”
“等一等。”
陈黄皮捂着肚子,强撑着制止了黄铜油灯。
这让后者极为不解。
索命鬼也道:“契主,这时候咱们应该先找个地方,想办法解决你身上的问题才行,你还要等什么?万一那邪道人就在附近等着呢?”
“它若是真想害我,又何须用这种手段。”
陈黄皮咬咬牙,固执的留在原地。
这时候,一个挑着担卖鱼的大娘走了过来。
“呦,这不是昨天那小子吗?”
那大娘赶紧放下担子,扶着陈黄皮关切的道:“这是怎么了?要不要送你去看郎中。”
“不……不用。”
陈黄皮勉强笑笑:“就是吃坏肚子了,蓑衣还你。”
说罢,他将身上的蓑衣取了下来,不由分说的塞给这大娘。
做完这些以后,他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身子摇摇晃晃的向着王明道家中跑了过去。
……
在京城。
陈黄皮只认识王明道一家。
其实,去杜如归家更好一些。
只不过那边人多眼杂,而且杜如归也是一肚子心眼。
陈黄皮虽然觉得对方不会使坏,但此刻他真不敢暴露自己的虚弱。
在王家门口。
王明道一大早就在等候陈黄皮。
昨天夜里,他与陈黄皮商量好早上再过来,到时候也好让他爹不起疑心。
可左等右等。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陈黄皮。
王明道怒火冲天,还想问是怎么回事。
黄铜油灯只一句话,就让他闭上了嘴。
“他们师徒俩的事你也想管?”
管?拿什么管。
王明道只当是没听见,赶紧把陈黄皮领进了家中。
“少爷,您醒了吗?”
“醒了,我要修炼,不要进来打扰。”
“是,少爷。”
将下人们打发走。
王明道一脸担忧的看着陈黄皮:“陛下,你这番状态,可要我去将杨叔喊来,他见多识广,应当能帮你分忧解难。”
陈黄皮盘坐在地上,摆手道:“不用担心,我精通药经,是十万大山最厉害的神医,我可以治好我自己。”
说罢,他便缓缓闭上双目。
心神沉入体内。
陈黄皮立马就看到了引起自己腹痛的东西。
在他的胃袋之中,有着许多被嚼碎的糖葫芦。
先前他身上不受控制爆发出的诡异气息,正是这些糖葫芦导致的。
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
那些气息并未伤害到他。
只是缓缓渗入他的肝庙之中。
轰隆隆!!!
一道道只有他能听见的雷声在肝庙中响起。
“不好,邪道人要坏我道行!”
陈黄皮下意识的觉得,邪道人是要废了自己的肝庙。
不然的话,总不能是在帮自己吧。
想到这,他立马心神投入肝庙之中。
肝庙大成以后,庙门就再也无法打开了。
赤邪的火焰,还有邪眼全都被关在了里面。
陈黄皮先前动用的火法,便是肝庙从赤邪的火焰之中压榨出来的力量。
“我的肝庙似乎好好的。”
陈黄皮身影显化出来。
他看向四周,肝庙和他上次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
高高的大殿之上有着一个神台。
一摊由火焰组成的鲜血从神台上向下流淌,整个肝庙的地上到处都是。
陈黄皮踩在火焰上,低头一看,火焰之中是密密麻麻的邪眼。
“起!!!”
陈黄皮双手一拍。
肝庙之中便悬起了一口血河。
那血河随着陈黄皮的心念环绕在他四周,并且在逐渐缩小。
到最后,便成了一朵巴掌大小的火焰。
陈黄皮伸出手,火焰悬浮在他的掌心之上。
火焰如血。
有种别样的魔性,光是看着就有些心神不稳。
若不是这火焰已经成了肝庙里的主神,以陈黄皮的道心肯定会受其影响。
因为他就没有道心这种东西。
就算有,他的五脏炼神法,每修炼出一个脏器庙,都会有万般情绪让他无法像古修那样古井不波,冷漠无情。
“我看不出问题。”
陈黄皮皱着眉道:“但邪道人对我的肝庙动了手脚,那就一定有问题。”
肝庙是他的第二座脏器庙。
也是他的根本。
陈黄皮眼下只是腹痛,并没有别的感觉。
这就代表着,问题没有出在肝庙上。
而邪眼同样是陈黄皮自身的力量。
这东西也不会出问题。
只有陈黄皮心神不够,无法操控那么多,从来不会有所谓的反噬,被挑拨一说。
那么问题来了。
肝庙没问题,邪眼没问题。
问题出在哪呢?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剑指一并。
刹那间,一道恐怖的剑气瞬间斩向了那朵火焰。
轰的一声!
那火焰被当场斩成两半,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常。
但陈黄皮却反而更加警惕。
他随手一挥,那火焰便悬浮在了空中。
紧接着是漫天剑气浮现了出来。
轰隆隆!!!!
剑气肆虐,充斥着浓浓的斩魔,诛邪,破煞的意志!
肝属木,木生火。
但反过来木也是克火的。
紫袍老道很早的时候就告诉过陈黄皮,他这般顺位五行修炼五脏炼神法,请进去的主神肯定会生出逆反之心。
就连魔树,都是水磨功夫到了才彻底臣服。
而这肝庙里的火焰是赤邪所化。
赤邪乃小赤天之主,没沦落成邪异之前,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仙。
是敢趁着天地异变的时候,从仙界杀到十万大山,要抢走还是一颗蛋的陈黄皮的狠人。
如今,它这么老实,很显然有问题。
陈黄皮眼中浮现出一片雷海,冷冷道:“我数到三,三息之后你若是再不现身,我便毁了这肝庙!”
“我大不了从头再修,反正也就个把月的事。”
“而你,庙毁神亡!”
“三……”
“二……”
“一……”
“不愧是道主高徒。”
一个阴狠,不甘的声音响起:“我才刚刚涅槃,连记忆都只恢复了一小部分,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242、我有升仙令!(3更)
赤邪是死了。
神魂都被陈黄皮给斩了。
以至于,变成了一团火焰。
但进了陈黄皮的肝庙以后,有那邪眼的滋养,赤邪便迎来了一场涅槃。
严格来说,它已经死了。
现在的赤邪只是从那团火焰之中重新孕育出的一个意识。
而且记忆都不曾完全恢复。
但赤邪就是赤邪。
它一出现便将自己藏匿的好好的,陈黄皮先前使用它的力量,它也不敢有任何违逆生怕被发现。
可即便如此小心翼翼。
还是暴露了,而且暴露的很快。
也就是进京之前的事。
此刻,赤邪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陈黄皮,是我隐藏的不够好吗?”
赤邪道:“你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没做好,以至于露出了马脚,让你意识到我的存在。”
听着赤邪的话。
陈黄皮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其实根本就没发现。
要不是邪道人摆了他一道,让他吃了那加了料的糖葫芦,他根本就没想过肝庙里的赤邪还能活过来。
先前能如臂指使,也只当是那火焰没有神魂,是个傻子的原因。
不过,陈黄皮却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赤邪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否则,它也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想到这,陈黄皮便冷哼道:“赤邪,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不会真以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苟且偷生吧。”
“那你为何要等到现在?”
赤邪不是很相信,因为它以前就因为高看了陈黄皮,以至于自己弄巧成拙倒了大霉。
只是它的确沉睡了太久。
一时间也分不清陈黄皮的话是真是假。
陈黄皮淡淡的道:“之前是我对你的考验。”
“考验?”
赤邪笑了,从火焰之中幻化出一张面孔,死死的盯着陈黄皮。
那眼神极为凶狠。
其中还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忿怒。
“吾乃仙界小赤天之主!”
“你凭什么考验吾?”
“就凭你是道主的徒儿吗?道主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徒儿!”
“赤邪,你这是傻了?”
陈黄皮一脸古怪的说:“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
真的假的?
赤邪竟然不知道自己是黄天了?
只当自己是师父随便收的徒弟?
赤邪冷笑道:“你陈黄皮,不过是道主在十万大山收的一个徒弟,以你那不堪的道心,若是放在天地异变之前,便是吾都看不上。”
陈黄皮点点头:“你说的对。”
下一秒。
轰的一声!
一道充斥着毁灭之意的天劫,瞬间从陈黄皮的双目之中钻出,狠狠的劈在了赤邪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
赤邪本就化作了邪异。
天劫又是纯粹的毁灭之力,只这一下,就让它发出无比凄厉的哀嚎,连幻化出面孔的能力都做不到。
血红的火焰萎靡不振。
时不时的还冒出一丝丝雷光。
“陈!黄!皮!”
“雷来!”
轰隆隆!!!
陈黄皮没有丝毫犹豫,放出一道道天劫。
不消片刻的功夫。
赤邪就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若不是其意识中还散发着不屈,愤恨的波动,陈黄皮都当它是死了。
“为什么要逼我……”
陈黄皮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你进了我的肝庙,便已经是庙中主神,只要你听我的话,做我的狗,我的肝庙早晚会将你滋养的十分强大。”
“好一个滋养……”
赤邪虚弱无比的道:“你这肝庙就是邪庙,我无时无刻都在承受那种蚀骨剜心的痛苦,若是我不反抗,我早晚会变成你的傀儡。”
“我告诉你,你收服不了我。”
“我就算是死,就算是魂飞湮灭不如轮回,我也不会向你低头,做你的走狗!”
“我赤邪,乃仙界小赤天之主!”
“你错了,你已经不是了。”
陈黄皮感受到肝庙抽取赤邪力量的速度在变快,便故意嚣张的道:“现在的小赤天之主是我陈黄皮。”
赤邪被气笑了。
它虽然记忆只恢复了一部分,但却记得清清楚楚。
小赤天是三十三天之一。
在它成就真仙,迈向近乎于道的境界之时,便已经将整个小赤天和自己的丹田世界炼为一体。
小赤天只认它一个主人。
陈黄皮就算是道主之徒,就算修为有一天超过它赤邪,也不可能成为小赤天之主。
“可笑,真可笑。”
“陈黄皮,你根本就不懂小赤天与我有多紧密无间……你……”
话还没说完,陈黄皮直接打断道:“我不用懂,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那你的自然也是我的。”
“你信不信,就算当着你的面,你的小赤天也只会选我做主人。”
“呵呵。”
赤邪冷笑不止:“天地异变,人间和仙界的路早就断了,没有升仙令,没有众妙之门,你就是说破天,也只是废嘴皮子功夫罢了。”
“我的道心,坚不可摧。”
“哦……”
陈黄皮伸出手,一枚晶莹如玉的飞仙令出现在他手中。
“……”
赤邪的道心波动了。
“飞仙令!!!”
“你为什么会有飞仙令?”
赤邪喃喃道:“是了,我记忆不全,想来应该是道主给你的,只是这飞仙令为何如此之新?看着像是刚做出来的似得?”
“怎么,觉得这块比较新是吧。”
陈黄皮笑嘻嘻的又拿出了一块道:“喏,我还有一块老的。”
这一块飞仙令是易轻舟的。
赤邪的道心再次波动。
它幻化出面孔,双目中满是渴望之色。
有了飞仙令,再找到众妙之门,它就可以回到仙界。
不过,它不愿意向陈黄皮低头。
“有了飞仙令又能如何,没有众妙之门,你只能待在人间这区区洼地之中,仙界,你这辈子都进不去。”
“仙界真厉害。”
陈黄皮敬佩的道:“仙人又多,实力有强,就是不知道被我大伯开战以后,是不是好东西都被抢光了,我想应该是没有的。”
“毕竟仙界地大物博。”
“如此美妙的仙界,赤邪你怎么不回去呢?”
“是不想吗?哦,我忘了,你没有飞仙令,而我有,而且还有俩。”
“牙尖嘴利!”
“你没有升仙令。”
“我……”
赤邪怒不可遏,发疯一样的鼓动所有的力量。
没有它就抢来就是。
可就在这时。
肝庙微微震动,那寄生在它体内的无数只邪眼猛地睁开。
上一秒还弥漫开来,要化作滔天火海的赤邪,下一秒就被生生的控制住。
唯有意识还在清醒。
可是,对赤邪而言还不如浑浑噩噩的好。
因为陈黄皮吊儿郎当的拎着两块升仙令,走到它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有升仙令,两块!”
只这一句话。
瞬间让赤邪心神失守,三成力量全都落入了陈黄皮手中。
243、姜还是老的辣(4更)
“还得是四观主啊。”
“我就说它老人家怎么会害你,原来是赤邪作祟。”
黄铜油灯听完陈黄皮的遭遇,不由感慨道:“只是你厌恶四观主,它只能化作卖糖葫芦的老人家,用这种方式来警省你。”
陈黄皮瘪了瘪嘴,有些嗤之以鼻。
若是邪道人没干出抢自己钓竿,将化作阵眼的易轻舟给钓走,以至于让十万大山自封的事。
那他心里肯定是向着邪道人的。
但问题就是。
明明知道邪道人就是师父。
可邪道人行事作风都透露着一股邪性。
抢走自己一滴血液的是它。
每次见面,都说要吃了自己的是它。
答应自己如何拯救师父,结果却不兑现的也是它。
最关键的是。
邪道人什么都不告诉陈黄皮。
“它才不是我师父。”
陈黄皮冷哼道:“而且之前杜如归给我算卦,算的就是赤邪,遭遇大难,重获新生,只是我当时没去细想,不然还用得着它提醒?”
“契主,你听我一言。”
索命鬼苦口婆心的道:“四观主从来都只是嘴上说教契主,和其他三位观主一样,嘴上一套,实际上做又是另一套。”
“你就算心里怨四观主,也改变不了它是观主的事实。”
“就是!”
狐狸山神也跟着补充了一句:“指不定现在的邪道人,就是观主他老人家开的马甲,陈黄皮你这样,观主该有多伤心啊!”
“要我说,陈黄皮你就跟邪道人认个错,都是自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
“我给它认错?”
陈黄皮勃然大怒道:“应该是师父给我认错才对,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以前他就总是话里有话,让我去悟。”
“现在好了,连话都不与我说。”
“难道我的心就不是血肉长得,就不会难过,就不会伤心吗?”
陈黄皮越说就越是难过。
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可在师父眼里自己就是个小孩。
现在连家都不能回。
师父有他自己的事,自己能理解。
师父是道主,心怀天下,自己也能理解。
可自己理解师父,师父不理解自己。
“要是我是师父,我定不会如此对我的徒儿!”
陈黄皮冷哼道:“我会做的比他要好!”
“等等,你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们不信我?”
“哈哈哈。”
黄铜油灯打了个哈哈,说道:“本家,你我情同手足,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别的不说,你若是要做观主,那我第一个支持你。”
至于做道主……
黄铜油灯一想到陈黄皮摇身一变,成了天下无敌的道主,就觉得眼前一黑。
太可怕了。
想想都觉得要这个世界要完蛋。
还是观主他老人家做道主最靠谱。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道:“若是我做道主,黄二,以后你就是黄一。”
咕嘟……
黄铜油灯咽了口唾沫:“阿鬼,你怎么看?”
“我?”
索命鬼皱眉:“这有我什么事?再说了,契主,观主他老人家不容易,那个位置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黄泉之主。”
陈黄皮道:“我准备把黄泉阴土拆分出来,各自统领十殿阎罗。”
“那我呢?”
狐狸山神兴奋无比的道:“陈黄皮,我也是净仙观的一份子,有没有我的份?”
听到这话,陈黄皮愣了一下。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狐狸山神。
那眼神看的后者越来越心虚,越来越失落。
是了,自己太弱小了。
除了命硬一点,连阿鬼都比不上,甚至连被消失在十万大山里的金角都能欺负自己。
这样的自己,能勉强跟着陈黄皮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差点把狐狸山神给忘了。”
“没关系的,我不在意的。”
狐狸山神勉强笑笑,看吧,陈黄皮心里都没有自己。
自己不该肖想的。
“唔,就封你做天底下所有神明的头头吧。”
陈黄皮左右想来,也想不到怎么安排狐狸山神。
不过,他身为道主。
自然不吝啬一个主神之位。
“陈黄皮,你对我真好!”
狐狸山神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抱着陈黄皮的大腿道:“我本来就是个残次品,若不是有人祭拜,我到现在还只是个泥塑木雕的东西。”
“可你不嫌弃我,还封我做主神,以后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要顶在你前面。”
此话一出,陈黄皮都被整不会了。
他在心中对黄铜油灯和索命鬼道:“黄二,阿鬼,我只是吹牛逼而已,怎么狐狸山神反倒是当真了?”
“不知道,该不会是上次从山上摔下来,把脑子给摔坏了吧?”
黄铜油灯倒是不觉得陈黄皮是在吹牛逼。
因为真要是陈黄皮做了道主。
这种事,他真干的出来。
索命鬼摇摇头,狐狸山神之所以反应这么大,它其实能理解。
出了十万大山以后。
陈黄皮虽说无家可归,可外面还有邪道人,还有王明道,影子邪异这些老熟人,放远了说,就算是去了大乾仙朝,也有陈皇在等着。
而狐狸山神就不一样了。
除了陈黄皮以外,它没有别的朋友。
而且,几个伙伴之中,也只有它最为弱小。
或许,陈黄皮将它从十万大山里带出来,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契主。”
索命鬼轻声道:“王明道要回来了,咱们要作何打算?还有邪道人与你在勾魂册上签了字,明日难道真要找过去不成?”
方才陈黄皮盘坐内视自身。
王明道见帮不上忙,就出去去找影子邪异。
这会儿已经正在往这边走。
而且身边还跟着他的父亲王太宇。
伴随着咿呀的开门声响起。
王太宇便看到了让他眼前一黑的一幕。
自家儿子的卧室之中。
那个先前在许州城有过一面之缘,让他影响深刻的小道士陈黄皮,被一个身上气息几位古怪,像是神明,又像是修士的狐狸抱住大腿。
一盏长着人的五官,悬浮在空中、浑身都是牙印的黄铜油灯。
还有个只有骷髅架,双目血红的鬼东西。
这几个玩意,把整个房间都塞的满满当当。
“王太傅,你好啊!”
陈黄皮笑着打了个招呼。
王太宇深吸一口气,无奈的道:“是老夫看花了眼,竟然产生幻觉了。”
说着,他就把门关上。
等再打开以后。
房间里便只剩下了陈黄皮,以及那盏挂在他腰上的破烂油灯。
“小友,好久不见。”
王太宇拱手道:“听我儿说,十万大山封山了,你这次来京,是特意来投奔老夫的对吗?”
陈黄皮看了一眼王明道。
后者一脸憋屈的点点头。
他还以为,能将自己老爹蒙在鼓里。
可谁知道,自己老爹听了自己将陈黄皮带到家里以后,立马就叹了口气。
“我儿明道,你与你杨叔先前消失,不是去杀邪异,而是见那陈黄皮了对吧。”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
244、进宫
王太宇很头疼。
陈黄皮的到来对他而言,是一件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事。
王家很小,人脉,势力都在京城派不上号。
但收留陈黄皮是肯定不会有问题了。
而且,王太宇是知道陈黄皮的不凡的,当时拎着一把剑,在许州城杀了不知道多少修士,那叫一个凶残。
最主要的是。
虽然素未谋面,但王太宇极为敬佩陈黄皮的师父。
徒弟都这么利害了。
师父还能差了?
但问题就是,陈黄皮来头太大了。
“小友请坐。”
王太宇请陈黄皮坐下,又对王明道冷哼道:“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快去倒茶。”
说完,又道:“你这次来京城,你师父那边可曾知晓?”
陈黄皮点头又摇头:“我觉得他应该不知道,但他肯定知道。”
王太宇讶然道:“何出此言?”
“因为十万大山封山了。”
陈黄皮解释道:“我师父出不来,也就不知道我的去处,但邪道人在京城,所以我师父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
“原来如此。”
王太宇沉吟了一会儿,便想起当时陈黄皮在许州城,就是为了找寻邪道人的踪迹。
“可否引荐一二?”
“你是说邪道人?”
“正是。”
王太宇语气崇敬的道:“老夫与令师早已神交已久,若是能见上一面,便是死也无憾了。”
“放心吧。”
陈黄皮道:“你见了邪道人,它肯定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不就是死吗。
这个多简单去了。
“小友愿意引荐?”
“不愿意。”
陈黄皮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开什么玩笑,给王太宇引荐邪道人。
怕不是见了以后,邪道人又要使坏,明里暗里的教训自己。
就算要见,那也得是自己想到怎么破解那镜中花,水中月之术以后的事。
王太宇见此有些意外。
不过,他也不打算深究细想。
陈黄皮的修为他看不透,只当是元婴期的修士,身上带着某种能隐藏修为的法宝。
法宝,对于世家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这时候,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
王太宇便道:“小友,老夫要进宫一趟,面见圣恩,你便待在家中,老夫给下人们打个招呼,让他们不要怠慢了你如何?”
“进宫?你要做太监吗?”
这让王太宇有些哭笑不得:“进宫是面圣,也就是见陛下,老夫要升官了,怎会去想不开做太监。”
“好吧,那你等带上我吗?”
陈黄皮昨夜从两个暗卫口中听到,广目上神就在京城之中。
而且,大康的皇帝还准备抓一些邪异喂给广目上神。
陈黄皮与广目上神感情极好。
他很担心。
也很想见一见广目上神。
若是有机会,他也想将广目上神救出来。
但王太宇却摇了摇头:“宫中耳目众多,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诸如杨兄这般的暗卫更是多如牛毛,那地方不是个好去处。”
一旁的影子邪异也附和道:“陛……嗯,毕竟是宫中,人多眼杂,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陈黄皮很失望:“好吧,那我就不要你们带我进去了。”
“如此甚好。”
王太宇笑了笑,这下子也算是把陈黄皮安排妥当了。
说实话,他越看陈黄皮越觉得满意。
比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要强出不知道多少倍。
又听话又懂事。
而且是十万大山里出来的孩子,说话做事带着一种天然的质朴。
王太宇起身便要离开。
这时候,王明道也拎着一壶茶走了进来。
“爹。”
“爹什么爹,给你陈叔叔倒茶去。”
王太宇看到自己儿子,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大的事都能隐瞒,他眼里还有自己这个当爹的?
“做事的时候要称职务。”
“是,太傅大人。”
王明道憋屈的拱了拱手,看着自家老爹消失在视线之中。
同时,他在心中低吼道:“老狗,欺儿太甚!”
陈黄皮看不懂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
父不慈,子不孝。
不像自己和师父感情深厚。
也许,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奇怪吧。
“王明道,你要与我一起进宫吗?”
此话一出,王明道愣住了。
“陛下,您不是答应我那不成器的爹,说不打算进宫了吗?”
“我是说不用他们带我进去。”
陈黄皮笑着道:“但是我没说不可以自己进去,废话少说,你要不要为我带路。”
王明道皱眉:“宫中的水很深,若是不慎暴露,会闹出大麻烦的。”
“好侄儿,这你就不懂了。”
黄铜油灯长出手脚,伸了个懒腰道:“你黄叔叔我有隐匿神通,昨夜就站在那杜老头面前他都发现不了,进个皇宫还不是手拿把掐。”
“你……你说什么?”
王明道惊愕道:“黄叔叔?我?侄儿……”
“这可是你爹说的。”
黄铜油灯嗤笑道:“你爹和陈黄皮称兄道弟,而本灯又是陈黄皮的手足兄弟,怎么,这叔叔他陈黄皮做得,我黄二就做不得?”
“还是说,你小子瞧不上吾这九冥神灯?”
“何为九冥神灯?”
“把耳朵贴过来,本灯一一跟你讲起。”
王明道将信将疑的凑上前。
只见黄铜油灯在他耳边耳语,那王明道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精彩,最后两只眼睛都在放光。
“黄叔!”
“哎,乖侄儿。”
黄铜油灯得意的道:“这下子你愿不愿意给叔叔们带路了?”
“愿意,当然愿意!”
……
片刻后。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宫中。
王太宇下了车,平心静气,整理了一下衣衫。
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仔细去想,却有好似一切都很正常。
“多事之秋,兴许是老夫想多了吧。”
而在他前方不远处,也就是进入皇宫的正南门门口。
王明道在左右侍卫的面前摆了摆手。
“黄叔的隐匿神通当真不凡!”
他很震惊,也很激动,更是有种做贼的刺激。
这些侍卫可不是修士。
个个都是神明,身上的香火也极为强横。
可就是站在他们面前,也没有任何神明能够察觉。
陈黄皮却没有这般激动,他只是皱着眉,一脸异样的看着大康皇宫。
“好浓郁的人气。”
“那座笼罩京城的人道大阵,其阵眼应该就在这里。”
黄铜油灯补充道:“还有邪异的气息,虽然隐藏的很好,但逃不过本灯的这双眼睛。”
245、奇怪的净事房
进宫是一件大事。
宫里有广目上神。
明面上更是有多如牛毛的神明,以及不知道藏匿在什么地方的暗卫。
黄铜油灯是九冥神灯。
它至阴至邪。
而且自从多次化作邪异以后,它逐渐多出了一种能力。
对邪异的感知比陈黄皮还要敏锐。
“黄二,这里面邪异很多吗?”
“多,非常的多。”
黄铜油灯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
它很少这样说话。
陈黄皮立马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便道:“有比我还利害的邪异?”
“不好说,但小心总没有大错。”
黄铜油灯的确感应到了一个极其邪恶的存在。
但那存在似乎处于某种诡异的状态之中,像是在介乎于半梦半醒之间。
陈黄皮现在的实力很强。
他炼成了肝庙。
但相应的,他也失去了邪眼的力量。
邪眼是用来操控阎罗之影的。
没有邪眼,阎罗之影只要被唤出来,就会立马暴走。
不过此消彼长。
陈黄皮双目之中有天劫化作的雷海。
真要是有什么危险也奈何不了他。
唯一让他忌惮的。
只有两个。
一是这京城那由无数神明,整个大康的人气所组成的大阵。
另一个就是邪道人。
拿出勾魂册。
陈黄皮将心神注入其中,仔细的感应了一遍。
先前邪道人和陈黄皮签下了契约。
并且拿走了他的斗笠。
因此,彼此之间便形成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契主,邪道人不在宫中。”
索命鬼能感觉的到,按了手印的邪道人在这京城的某处,皇宫里并没有它的身影。
当然,也可能它的感觉是错的。
毕竟是邪道人,想要误导勾魂册简直不要太容易。
陈黄皮想了想道:“邪道人弄走了葬神坟,带走了易轻舟,它有它的事,我也有我的事,倒不如各做各的。”
反正,他不管邪道人在不在皇宫里。
就算在,也只当做没看见。
总不能连自己想看一眼广目上神,邪道人都不允许吧。
要真是这样,他立马就把邪道人开除师籍!
说来说去,邪道人和陈黄皮之间,到底是有师徒情分在里面的。
“走!进去找广目上神!”
陈黄皮不再犹豫,便让王明道带路。
进了皇宫以后。
陈黄皮沿途所见,却有些失望。
皇宫里没有他想的那么华丽,反而处处都透露着简陋。
很多空置的宫殿里甚至都长满了杂草。
红墙金瓦,青石台阶。
倒是每一条道路上,都有着侍卫把守。
越往皇宫里走,侍卫的实力也就越发的强大。
陈黄皮见到许多队侍卫的头头都是州城隍那种修为。
并且,每一队的侍卫里都有着一个看似是神明,实则是邪异的暗卫。
“那些暗卫为什么要装作神明的样子?”
陈黄皮心中满是不解。
王明道想了想说:“京中的世家都知道,陛下的手下有着众多暗卫,这些暗卫监察四方,个个实力都非常强大,但知道其是邪异身份的却没几个。”
“我先前问过杨叔,杨叔不愿多说。”
“但他告诉我,陛下常年不上朝,可朝中内外的大小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是他想,便是将这天下推到重来都能做到。”
若不是跟着陈黄皮进宫。
王明道自己是分不清侍卫里有着暗卫存在的。
现在想来,大康的军队里恐怕也早就被暗卫渗透了。
黄铜油灯感慨道:“那七窍镇魂钉闻所未闻,也不知道那狗皇帝是从哪搞到的,就是放到天地异变之前,这也是个人物。”
这时候,陈黄皮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那叫声凄厉无比,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挖下血肉一般痛苦。
“那边是什么地方?”
“净事房,就是阉割男人的地方。”
“过去看看。”
陈黄皮十分的好奇。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太监。
对他而言,这是一个稀罕物。
黄铜油灯也很兴奋,便发动遁一神光,立马将陈黄皮和王明道带进了净事房内。
净事房内阴冷无比。
到处都挂着白色的布帘子。
每一个布帘子的后面,都躺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少年。
那些少年赤身裸体,身边站着个干瘦干瘦,看着就很阴翳的老太监。
老太监手持一把锋利的小刀,刀头椭圆,寒光炸现。
陈黄皮上前看了一眼。
下一秒。
他的脸色便变得苍白无比。
只见那老太监手起刀落,一条烦恼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鲜血喷涌而出。
少年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便不甘的咽气。
陈黄皮惊骇欲裂:“原来没了灵根,人就会死,太可怕了!”
他只看了一眼,就感觉灵根隐隐作痛。
黄铜油灯悻悻的道:“还好本灯不是人,否则的话,想想就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一人一灯的话,听的王明道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跟不上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的脑回路。
便说道:“那老太监不过元婴修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伤不到你们分毫,为何如此恐惧?”
陈黄皮道:“因为他手艺太烂了!”
“明明有修为在身,只是一道法力就能止血。”
“偏偏他不这样做,而是将人活活割死。”
“这人坏到骨子里了!”
此话一出,王明道顿时愣住。
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净事房不可能闹出人命才对。
只是割个烦恼根。
就算是把人的脑袋割下来,只要救治及时,人都不会死。
可看向四周。
被割了根的少年们,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我不看了。”
陈黄皮越看越难受,拉着黄铜油灯就往外跑。
王明道没办法,只好也跟着出去。
隐匿神通虽然厉害。
但若是离开黄铜油灯太远,就会立马暴露。
这时候,那老太监终于将最后一个少年去根去命。
“下一批得留点活口。”
说完,老太监便划开了一个少年的肚子,将其五脏六腑全都取了出来,随后又将一样巴掌大小的,像是金铁打造的小球放置了进去。
“嗬……”
那死去的少年猛地喘了口气,睁开血红的双目。
同时,他的身上也浮现出了一股金丹修士的气息。
老太监看着自己的造物,满意的道:“且在一旁后者,等咱家忙完,一并送去开凿皇陵。”
246、剑指世家(3更)
在净事房外。
陈黄皮并未走远,因此里面发生的事他听的一清二楚。
“这净事房真邪门。”
黄铜油灯忍不住道:“金丹修为不算什么,关键废这么大劲,就为了开凿个破皇陵?”
“为什么不用元婴修士?”
“就是,还有神明呢!”
陈黄皮指着迎面走来的一队侍卫道:“派这些神明去开凿皇陵多好去了,比修士要快出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宫外有那么多修士。”
“大康皇帝干嘛不直接下令,反倒是要绕这么一大圈。”
陈黄皮知道皇陵是用来做什么的。
说白了,那就是一个坟墓。
十万大山里也有不少坟墓。
陈黄皮见过最利害的,就是埋葬易轻舟的葬神坟了。
无数被金顶天灯点化的神明陪葬。
还有许多仿制黄铜油灯的青铜灯在里面,以及一座祭坛。
甚至葬神坟内都自成一界。
不过,易轻舟是仙人。
大康皇帝就算是把整个大康都砸进去,也弄不出葬神坟那样的东西。
说白了,人气修炼之法本身就有局限。
再强大的神明,也不可能达到仙的层次。
甚至于,都无法达到当年易轻舟那些仙人造的神明的程度。
“这些年来,陛下确实在修皇陵。”
王明道怔怔的道:“而且每年司礼监都会征召一批人进宫,只是那些人进了宫以后就不见了踪影,没想到是为了满足那位的一己私欲。”
大康建国以来几千年,传到如今这位陛下这里,已经是第十四位了。
以往的皇帝修的皇陵,顶多持续个三四十年就已经结束了。
唯有这位不同。
明明皇陵已经修好,却还要继续扩充。
京中甚至有人在私下中谈论:“这位陛下不愿化作泥塑木雕的神明,便不停的修建皇陵,怕不是想着死后在阴间继续做皇帝。”
“我明白了。”
陈黄皮恍然大悟:“他是怕别人说他是暴君,然后既要又要,所以才绕这么一大圈,偷偷摸摸的为自己建造皇陵。”
王明道摇头不语。
他先前在许州城做提假太守。
虽说不至于到换了个人的程度,但也养成了敏锐的嗅觉。
直觉告诉他,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真要修皇陵,就大康朝如今千疮百孔的状态。
何必遮遮掩掩。
毕竟,这位陛下整日待在养心殿里,连朝都不上了,没人觉得他还能做个明君,反倒是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没人会觉得意外。
“哎,那不是你爹吗。”
王明道闻言看向过去,便看见自己父亲穿着大红官服,正在几名侍卫的陪同下,向着养心殿走了过去。
“走,咱们也过去。”
陈黄皮的目的是广目上神。
先前那两个暗卫说过,广目上神就在养心殿。
不过就在这时。
陈黄皮忽然心有所感。
他扭头一看。
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杜家的老祖杜如归。
杜如归神色不冷不淡,看也不看身边的跟着的两个侍卫。
他今日是来见大康皇帝的。
毕竟,昨日他捏死了两个暗卫,得了两根七窍镇魂钉。
总得给这位陛下一个说法。
……
此时,在养心殿内。
王太宇亦步亦趋的走入殿中。
大康没有跪拜的风俗。
因此,便只是欠身行礼。
“臣王太宇参见陛下,恭问陛下圣安。”
“朕安,太傅起身吧。”
大康皇帝盘坐在养心殿最中心的八卦图上,头顶华盖,一道道用金笔撰写着道经的半透明绸缎垂落,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檀香。
“许州城一行,太傅做的不错。”
“该收的赋税收了,该处理的人也都处理了。”
“太傅有功,朕都记在心里。”
听到这话,王太宇的心情十分复杂。
若是以前他定然会极为感动。
毕竟在许州城斗倒了宋天罡,惹了宋家这尊真神,而陛下却没有将他当做弃子一般丢下,而是尽力保住了他。
君如此,臣又如何不感动。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王太宇自觉看透了这位皇帝。
冷血,无情。
沉迷于权谋之中,却枉顾天下百姓的死活。
所谓的以人为本,其实就是将人当做地基,然后建造出了一座座华丽的宫殿罢了。
就连这养心殿都透露着让人厌恶的味道。
可即便如此。
王太宇也只能顺势而为。
他要一步步的爬到最高的位置,直至宰执天下,到那时候他若是本心不改,这大康的百姓或许还能活出个人样。
“陛下爱臣,臣必为陛下分忧解难。”
王太宇面色涨红,又躬身行礼。
“看来你是怨朕了……”
大康皇帝笑了笑,起身从八卦图上走了下来。
这一刻。
王太宇看到了许久不曾见过的大康皇帝。
这大康皇帝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双眸狭长让人不敢直视,看着四十出头的样子,发丝如墨,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气质。
“朕知道你心中的抱负。”
大康皇帝走到王太宇面前,拉着他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道:“可天下非朕一人之天下,治天下者也非你王太宇一人能治。”
“所谓每临大事需静气。”
“有些事急不来,但也不能不急。”
“陛下的意思是?”
王太宇挑眉,顺着话说:“要准备动手了?”
大康皇帝不置可否的道:“昨日朕派人与你知会过,这次让你来,便是要加封你为监察御史,除你之外,还有八位御史。”
“那八位被朕派往大康各州各地。”
“而你王太宇,朕的太傅,朕要你留在京中,为朕手中利剑。”
王太宇眯了眯眼睛:“陛下胸有山河,臣却愚钝,不知陛下要臣剑指何方?”
“你看你,还是和朕生分了。”
大康皇帝无奈的道:“你非要朕说个明白,那好,朕便告诉你,朕要对世家动手,五姓七望,你自己选一个开刀。”
“要做到何种程度?”
“京城的人太多了,人一多就吵闹,吵的朕近来总是睡不好。”
“明白了。”
王太宇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然翻起了惊涛骇浪。
大康皇帝要对世家动手。
而且自己将会是明面上最锋利的那把剑。
可为何是这个时候?
难道陛下就不怕世家那边造反不成?
247、见踪迹
养心殿内。
大康皇帝和王太宇两人的话,陈黄皮是听的一清二楚。
不过,他并没有靠的太近。
因为在他眼里,大康皇帝周身燃烧着熊熊烈火。
那火是人道之火。
是汇聚了整个大康黎明百姓的人气,以至于旺盛到极致,化作的恐怖火焰。
“看到了吗,他就像是太阳。”
黄铜油灯忌惮的道:“若是靠的太近,即便是我的隐匿神通也会被照亮。”
它的隐匿神通学自净仙观的那些重宝。
虽然学的不算多精。
但一直以来,能看破隐匿神通的除了观主以外,就只有当时没被关进肝庙的赤邪。
现在多了一个。
大康皇帝虽不曾察觉,可真要是凑近了。
那就真是暴露在人眼皮子底下了。
陈黄皮小心翼翼的挪到一旁。
他对大康皇帝不感兴趣,只觉得这人很阴险的样子。
至于广目上神。
倒是没在养心殿内看到踪迹。
陈黄皮道:“黄二,你鼻子近来比我灵敏,你有没有闻到广目上神的味道?”
听到这话。
黄铜油灯便抽了抽鼻子,仔细寻找起广目上神。
然而很快,它便摇头道:“不成,这大殿里的人气太多了,我的鼻子,眼睛,就连神魂都被蒙蔽了。”
陈黄皮有些失望。
明知道广目上神就在养心殿。
可进来以后,左右看去这地方除了布置的奢糜了一些,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
其实,想想也是。
大康皇帝只是不上朝,不是真对朝中的大小事全都放手了。
平日里不仅有暗卫向他禀告,还有一些大臣们会来此请示。
真要是没有一点隐藏的手段。
恐怕早就被人看出端倪了。
这时候,王太宇已经缓缓退下。
而王明道见此,不由得失落的叹了口气。
陈黄皮好奇问道:“你父亲加官监察御史,为何你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王明道低声道:“走狗走狗,如食我否,我爹明知道这狗皇帝是在拿他当剑使,可他却甘之若饴,我觉得很失望。”
陈黄皮歪了歪脑袋。
他不理解为什么王明道很失望。
父子之间不应该是齐心协力,齐头并进的吗?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明道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黄铜油灯则嗤笑道:“做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你觉得不开心,便将你父亲开除父籍就是,省的丢了你的脸。”
“这怎么行。”
王明道说:“家父就算再不成器,可到底是血浓于水的关系,我怎能与他断绝关系。”
“这也简单。”
陈黄皮笑着道:“等你父亲死了,你们黄泉路上再续父子情不就好了。”
黄铜油灯附和道:“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人之常情罢了。”
“这,你们也是如此?”
“我们?”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爹。”
黄铜油灯和陈黄皮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俩一个是从炉子里炼制出来的至阴至邪的法宝。
一个是黄天降世。
上哪去找个爹去。
王明道看着一人一灯,顿时语塞了下来。
“杜家老祖来了。”
陈黄皮扭头看去,便见到杜如归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大殿之中。
“见过陛下。”
“杜老来的正好。”
大康皇帝满脸笑意,赶忙迎了上去:“杜老回京有一段时间了,可朕还是头一次见,不知道近来可曾住的习惯,要不要朕赐下一些下人服侍?”
“老夫喜静,不必了。”
“吃穿用度呢?”
“也不需要。”
“嗯,杜老节俭。”
大康皇帝笑呵呵的道:“若是五姓七望都如杜老这般,朕不知道要省去多少心力,真就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真虚伪。”
陈黄皮闻言嗤之以鼻:“这人的脸皮比我都厚,他要是真那么尊重杜如归,又岂会到现在才和人见上一面。”
他的话,大康皇帝听不见。
杜如归也听不见,便不冷不淡的说:“陛下谬赞了,老夫空活半生,不过朽木之躯,当不起陛下如此夸赞。”
今日进宫,只是为昨夜的事做一个交代。
另外,他也从其他世家哪里听过,宫中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次来,主要目的就是想要探查一番。
临行前,杜如归还给自己算了一卦。
卦象显示,龙蛇异相,见者不祥。
这是凶卦。
但亦有逢凶化吉,峰回路转的意思。
大康皇帝并不在意杜如归不冷不淡的态度。
好似,他早就已经有所预料。
于是,大康皇帝便扯开话题,不经意的问道:“昨日听说杜家进了贼人?”
杜如归道:“小贼而已,已经伏诛了。”
大康皇帝笑道:“敢去杜家的贼可不是小贼,杜家乃我大康有名的世家,朕小的时候亦听闻杜老的丰功伟绩,要朕看,这事得好好查一查才行。”
“陛下要派谁去查?”
“王太宇如何?”
“不妥。”
杜如归淡淡道:“此人形式如火如荼,有短命之相,陛下还是另选他人吧。”
大康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朕有十二支暗卫,个个本领不凡。”
杜如归道:“陛下的暗卫臣有所耳闻,只是查一小贼,却有些大材小用了。”
“为杜老分忧解难,那是它们的荣幸。”
大康皇帝笑着道:“朕做主了,那小贼虽以伏诛,可背后定有株连之徒,便教暗卫去查吧,一定给杜老,也给朕一个交代。”
这大康皇帝和杜如归两人进来以后,便不曾谈起过那两根七窍镇魂钉的事。
就好像,两个暗卫的死谁都没放在心上。
而杜如归心中却极为压抑。
他本以为这位陛下会谈起,会讨要两根钉子。
可既不高高抬起,也不重重落下。
甚至连一个交代都不要。
这也就意味着,这位陛下的城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想到这,杜如归心中一动,便主动道:“陛下,老夫突然想起一事,昨夜那小贼伏诛以后,老夫在其身上发现了两根怪异的钉子。”
“若是暗卫们需要,老夫倒是可以拿出来作为证据。”
“这算什么证据。”
大康皇帝摆手道:“想来那小贼应当是个木匠,随身带着钉子很正常,杜老不用劳神,暗卫们自会处理。”
杜如归心中微冷,便起身道:“如此,老夫便退下了。”
连七窍镇魂钉都不要。
这位陛下,究竟心里在想什么。
待他离开后。
站在养心殿内的大康皇帝脸上笑意缓缓消失,狭长的双眸之中满是冷厉之色。
“杜如归比他那位兄长还是差了一些。”
“若是他兄长在此,定不会遮遮掩掩,末了还要问朕讨要暗卫过去。”
随着大康皇帝话音落地。
养心殿的大门也缓缓关上,半点日光都照不进来。
整个大殿内,全靠着几盏烛火照亮。
大康皇帝缓缓走向那副八卦图上,在最中心的位置坐下。
与此同时。
陈黄皮听到了一声疯狂,痛苦,扭曲到极致的吼声。
那吼声是从八卦图的下方传来的。
248、广目上神受苦了
在养心殿,八卦图的最下方。
这里的空间极大。
看着像是掏空整座皇宫建造而成。
一道看不见的金光稍纵即逝。
“还得是本灯的遁一神光!”
黄铜油灯心中无比得意,广目上神就在这养心殿的地底深处,可陈黄皮不会遁法,因此最终还是得依靠自己的本事。
只要是光能照到的地方,它哪都能带陈黄皮去。
此时此刻。
陈黄皮站稳脚步,目光在周遭事物上扫视。
这处地下空间又高又大。
周围漆黑一片,仅在极远的地方能看到两处绿油油的灯火。
并且,每一寸空间内都充斥着晦暗的死气、邪气、阴气。
陈黄皮暗自咋舌:“我感觉到了许多邪异的气息,若非是被大康皇帝的人气镇压,我应当早就发现这地方不对。”
这处地下空间死过许多的邪异。
不过,也有不少人死在这里。
地上有着许多残破的骨头,那些骨头稀碎,像是被嚼碎以后吐出来的渣滓,就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吼!!!!”
一道狰狞痛苦的吼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陈黄皮便看到头顶的上方,有一个八卦的图案爆发出了炙热的光亮。
刹那间周遭变得一片明亮。
并且,一股夹杂着芸芸众生念头的意志,也狠狠的向着那发出吼声的怪物镇压了下来。
“广目上神!”
黄铜油灯出声道:“陈黄皮,你快看,广目上神果然在这里!”
其实,根本就不用黄铜油灯提醒。
在周遭明亮的同时,陈黄皮就已经看到了那个他从小看到大的身影。
通体青黑之色的身躯上缠绕着锁链。
锁链深深的嵌入其体内,就连那两只如同山岳一般的臂膀,也被锁链洞穿,绷直到双臂只能后屈到腰部。
而它的双腿更是和地面融为了一体。
看起来,就像是用烧化的铁水浇筑,防止它逃跑一样。
饶是如此。
那可怖的怪物依旧在奋力挣扎。
陈黄皮看到了广目上神胸口裂开缝隙,那是它的嘴巴,但以往锋利的獠牙却被根根拔出,时时刻刻都在往外低落着黑色的血液。
“吼!!!”
广目上神的双目在掌中,它那巨大的面孔上满是刀劈斧砍留下的伤痕。
在它的眉心,则是一根粗大无比的钉子。
钉子像是有黄金打造而成,上面却布满了黑色的古怪符文。
广目上神疯狂的挣扎。
可越是挣扎,那钉子就像是活物一样,越要往里钻的更深。
陈黄皮看着这一幕,整张脸都变得铁青。
他双拳紧握,牙齿咬的咯嘣响。
双目之中的杀意浓郁到几乎要喷发出来!
一旁的王明道承受不住他的杀气,不由得痛苦的闷哼一声,脸色顿时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
“陈黄皮,你冷静一点。”
黄铜油灯见此,赶紧提醒道:“大侄子要被你的杀气给压死了!”
陈黄皮这才回头神,连忙将一身杀气收敛。
“对不起,是我一时有些失控。”
说着,陈黄皮就伸手一指王明道的眉心,将一股精气渡了进去。
他的精气无穷无尽。
虽然和修士的真元发力不是一个东西。
但用来治伤完全是大材小用。
被渡入精气以后。
王明道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指着前方的怪物,语气干涩的道:“这就是广目上神吗?我看不出它身上有一点神性,这分明就是个邪神。”
广目上神的确是个邪神。
因为它早就已经被污染,化作了邪神。
陈黄皮曾经吸光了它身上的滚滚黑烟,但也只是让它恢复了神智,并没有改变其本质。
“都是邪道人干的!”
陈黄皮恨恨的道:“它以前不长这样,它很和气,而且很有神性!”
听到这话,黄铜油灯顿时无语了。
广目上神以前虽然说是有神性,全身都是金色和白色交织,让人一看就心生膜拜之意,但和和气可没有任何关系。
真要说和气,那也只是对陈黄皮和气而已。
当然,那都是过去式了。
现在的广目上神已经彻底变成了邪神,浑浑噩噩,凶焰滔天。
就是陈黄皮站在它面前,恐怕它想的也只是生吞活剥。
“哎,四观主真是坏事做尽!”
黄铜油灯看着广目上神如今的摸样,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本以为广目上神被邪道人带走,不说得到好处,起码念在是最后一个离开净仙观的神明份上,也应当不计较先前的过错。
可谁曾想。
广目上神被关在这大康京城,暗无天日的皇宫地下,日日夜夜都受尽折磨。
要知道,这广目上神和陈黄皮的感情也很深厚。
陈黄皮先前控制不住杀意,便能看出他现在有多么忿怒。
“我要带广目上神走!”
陈黄皮咬牙切齿的道:“便是邪道人拦我,我也要和它拼了!”
说着,陈黄皮就向着广目上神那边快步走去。
黄铜油灯见此,赶紧跟上。
“本家,你别冲动。”
“广目上神如今不知道吃了多少邪异修士,它的实力估摸着都恢复了七八成了,它都被困在这鬼地方,你还能带走它?”
广目上神是正神,也是陈黄皮师父从大乾仙朝带来的三千神明之一。
虽说仙在神前。
但神明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享终生之香火,掌山河之伟力。
广目上神全盛时期不比仙人差,只是达不到真仙的层次而已。
一阵阵痛苦的咆哮声响起。
陈黄皮和广目上神近在咫尺。
他站在广目上神的脚下,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其身上的可怕伤势。
“看到没有,那些锁链里面夹杂着太阳精铁。”
“那玩意虽说在天地异变之前不算多稀罕,但如果只论硬度,不比本灯的首山铜差。”
黄铜油灯指着自己道:“你若是能破我的灯身,那倒是可以一试,可你能做到吗?”
陈黄皮怔住,失落的摇了摇头。
他虽然能把黄铜油灯揍的大喊大叫。
可要破开那被师父炼制的灯身,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我有洞虚神剑。”
陈黄皮有些不甘心的道:“而且太易子的剑道我都会,若是我全力以赴,或许多用些时间,便能将那些锁链全都斩破。”
“本家,你听我一句劝。”
黄铜油灯苦口婆心的说:“我知道你想救广目上神脱离苦海,因为若是换做你这么惨,我肯定也会豁出命救你的。”
“但问题是,你这边一动手,咱们就会立马暴露。”
“咱们一暴露,邪道人不就全知道了,还有那大康皇帝,他还在养心殿里待着呢。”
249、给广目炼豢狗经(3更)
黄铜油灯说的没错。
救广目上神可以,但问题是陈黄皮必须得是雷霆手段。
一击之后,立马就能将广目上神给救出来。
还有就是。
已经成了邪神的广目上神,会不会在被救出以后,把滔天怒火全都发泄在陈黄皮身上。
要知道,眼下有隐匿神通在。
广目上神看不到周遭有活物。
若是不然,以它以邪异,以修士为食的凶悍,鬼知道它会干出什么事。
这些道理陈黄皮都很清楚。
他认真的看着黄铜油灯。
一人一灯四目相对,互不退让。
最终,陈黄皮幽幽的来了一句:“黄二,来都来了。”
黄铜油灯愣住。
是啊,来都来了。
总不能真就看上一眼,然后什么都不做就走吧。
这时候,勾魂册忽然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
陈黄皮眼前一亮。
紧接着,索命鬼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契主,用豢狗经。”
“那锁链确实难断。”
“而且我先前仔细看了一会儿,那锁链上还有着许多符文加持,只要动一下,布置这一切的幕后之人便会有所感应。”
“反倒是豢狗经最为妥贴!”
听着索命鬼的话,陈黄皮欣喜的道:“阿鬼,关键时候还得是你想的周全。”
豢狗经这门功法非常的邪门。
练上卷的是豢主,练下卷的是走狗。
豢主对走狗有着绝对的操控权,而且还能驾御走狗,发挥出比自身更加强大的力量。
当然,提起豢狗经。
其实真正有发言权的是黄铜油灯。
因为它有着丰富的做狗经验。
“妙,太妙了!”
黄铜油灯忍不住拍手叫好:“广目上神和咱们是自家人,若是它做了陈黄皮的狗,那咱们就不用担心它会发狂发癫。”
“只是就算如此,还是带不走它啊。”
“那也好过什么都不做来的强。”
陈黄皮坚定的道:“而且它做了我的狗以后,我与它心意相通,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届时只要有机会,我便操控广目,里应外合逃出去。”
“那么,该如何让广目上神修炼豢狗经呢?”
适时,一直默默看着的王明道点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豢狗经他不懂。
但陈黄皮和黄铜油灯这么推崇,肯定有其独到之处。
可这广目上神是邪神。
浑浑噩噩,癫狂似魔。
这样的广目上神,还能修炼豢狗经?
要是它能修,那自己也能修!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面面相觑,二者全都傻眼了。
是啊,该怎么让广目上神修炼豢狗经。
修炼这玩意,起码得脑子是正常的吧。
“阿鬼,你怎么看?”
“……”
索命鬼从勾魂册里钻出半个身子,有些无语的道:“契主,我是黄泉冥族,豢狗经这种功法我修炼不了,我能怎么看?”
“不过,我以前在阎罗殿任职的时候,倒是听过一些修士讲过传法的事。”
“怎么传法?”
陈黄皮摸了摸脑袋。
他修炼五脏炼神法的时候,就是被紫袍老道,也就是大师父传的法。
大师父当时摸着自己的脑袋。
然后念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语,随后自己就学会了五脏炼神法。
“传法也叫渡法。”
索命鬼解释道:“修士有神识,有法力真元,若是要传法,便需渡出一道法力,以神识刻印其中,哪怕是不认字的凡人被渡法,也会知道如何修炼。”
陈黄皮道:“我有心神,也有精气,我可以给广目上神传法吗?”
“别想了。”
黄铜油灯抢话道:“心神不是神识,那是古修们筑基期掌握的力量,而法力真元和精气根本不是一回事。”
王明道挑眉道:“我有神识,也有法力真元。”
“你也不行。”
黄铜油灯嗤笑道:“你那神识的确是神识,可你的法力真元来自人气,不能混为一谈。”
“这……”
王明道失笑着摇头。
本以为自己能派上用场,没想到还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王明道也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他不想拖后腿,更不想无所事事。
因此,便暗中警戒了起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谁能行。”
陈黄皮头疼不已。
最主要的是,黄铜油灯的隐匿神通需要消耗灯油。
再过两个时辰,要是再没有任何建树,无论如何都得离开这里。
黄铜油灯安慰道:“咱们的人都已经在这了,你不行,我不行,大侄子也不行,阿鬼这器灵就更别说了,看来是老天都不让咱们如意。”
可话音刚落。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你们是不是把本山神忘了?”
狐狸山神从勾魂册里冒了出来,抖了抖浑身的皮毛,略带自得的道:“神识,本神有,法力真元,本神也有!”
“传法的事交给本神!”
“一点小事,看把你们给难得。”
狐狸山神心中暗爽无比。
在陈黄皮身边这么久,它总算是有了扬眉吐气的一天。
这种感觉,比吸铁锅炖观主,炖出来的灵气都要爽。
陈黄皮惊喜的道:“好你个狐狸山神,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本事,早知如此,当时我就应该把师父扔进丹炉里炼,这样炼出来的灵气会更多。”
此话一出,狐狸山神沉默了。
黄铜油灯也闭嘴了。
索命鬼都低下了头。
王明道不明所以,正要开口,黄铜油灯的声音却在他心中幽幽响起。
“大侄子,有些话不要接。”
“听黄叔的,不然以后观主秋后算账,有你小子受的。”
陈黄皮见没人接话,也不在意,便将豢狗经的下卷全都传给狐狸山神。
“好恶毒的邪法!”
“胡说,我是正道修士,我修炼的功法才不是什么邪法!”
“是,这邪法真正……”
狐狸山神一脸的悻悻,它本来还想偷偷修炼豢狗经下卷。
可仔细一看这功法里的描述。
这玩意简直邪门到了极点。
修了以后生不如死。
“看本神的!”
狐狸山神不再犹豫。
黄铜油灯叫道:“给本灯起!”
它的灯油迅速燃烧,隐匿神通的范围也直接扩大了一倍。
随后,便带着狐狸山神飞到了广目上神的头顶。
狐狸山神闭上双眼,细长的爪子像是人一样对掌,然后便将体内混合着灵气的法力分离出一道,脑海中关于豢狗经的下卷全都刻印了进去。
“中!”
狐狸山神一把按在广目上神的头顶。
下一秒……
广目上神双手掌心的血红竖眼猛地睁开。
“吼!!!!”
250、此广目非彼广目
“吼!!”
暴虐的吼声化作音浪。
广目上神疯狂的咆哮,禁锢住它的锁链也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那双如同山岳一般的臂膀更是不停的发力。
咯嘣,咯嘣!
锁链被绷直,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当场断裂。
一缕缕黑烟更是从广目上神的皮肉之中不停的往外钻。
“快!快退回来!”
陈黄皮见此,虽然不明白为何狐狸山神传法,会让广目上神仿佛受到刺激一般暴动,但他知道,若是不做赶紧停下,恐怕会闹出天大的乱子。
“狐狸山神!”
“快把手松开啊!”
“我也想,可我的手被吸住了!”
此刻,狐狸山神也彻底慌了。
它先前将豢狗经传法给广目上神,可刚传完就感觉不对劲了。
广目上神体内好像存在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那东西被灵气刺激到。
以至于化作一个漩涡,任它如何施展都无法将手拔出来。
看起来,广目上神体内的那个东西,要将狐狸山神的灵气全都吸光似得。
更要命的是。
广目上神突然狂性大发,已经引起了大康皇帝的注意力。
陈黄皮此刻便感觉到。
那带着霸道无比的威压,浓郁到让人喘不过气的人道意志正在看向过来。
若是不做些什么。
瞬息之间就会被其发现。
“狐狸山神,你忍一下!”
陈黄皮把心一横,右手猛地一握。
锃的一声!
锋利无比,寒光凌冽的洞虚神剑便出现在他掌中。
“斩!!!!”
陈黄皮体内精气灌输入洞虚神剑之中,剑身上便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
狐狸山神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一只手已经被斩断,就被陈黄皮一把抄起,躲进了黄铜油灯的隐匿神通之中。
“啊!本神的手!陈黄皮,你都做了什么!”
狐狸山神目眦欲裂,心痛无比的看着被吸在广目上神脑袋上的那只断臂。
只见广目山神发出狰狞的怒吼。
其眉心处的那根金色钉子则微微颤动,并且爆发出诡异的吸力,只是眨眼间那断臂便化作一摊尘埃,所有的灵气全都被吸了进去。
咕嘟……
狐狸山神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这钉子好生诡异,竟然以灵气为食。
若非刚刚陈黄皮斩断了自己的手臂,恐怕几个呼吸后,自己估计会被吸的连渣都不剩。
“陈黄皮,你做的好啊!”
狐狸山神立马变脸:“断了只手臂而已,本神过几天就能涨回来,可命要是没了那就真没了。”
陈黄皮没有说话,只是心惊肉跳的看着那根金色的钉子。
暗卫们是邪异,是七窍镇魂钉保持了它们的神智。
那些钉子,陈黄皮研究过。
虽然搞不懂其原理,但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
只是邪门了一点而已。
但现在,广目上神眉心中钉着的钉子,却让陈黄皮产生了浓浓的忌惮。
“以灵气为食,而且还是个活物。”
黄铜油灯的心都在颤:“天地异变后灵气消失,该不会就是这种玩意搞得鬼吧?”
陈黄皮摇头:“不好说,但我觉得它不属于这片天地。”
“为什么?”
“因为我很不喜欢它。”
陈黄皮有种直觉。
这金色钉子有点类似先前在师父丹田世界里遇到的那只外邪虫。
师父当时用那虫子做饵钓鱼。
虽然不知道钓到没有,但那外邪虫给陈黄皮留下了极其深刻的映像。
而这金色的钉子如同活物一般,与那外邪虫虽然模样不同,可陈黄皮看了就觉得本能的不喜,本能的恶心。
他觉得,或许金色的钉子也来自太墟。
黄铜油灯惊疑不定的道:“陈黄皮,就凭直觉,你就觉得这东西不是咱们这方天地的?”
陈黄皮道:“你忘了,我身上那些花鸟鱼虫一样的文字,并不是我本身的力量,那东西的本质,实际上是当年追杀我的那些外邪。”
“师父抹去了它们的意志,将它们炼进了我的体内,成了我的伴生皮肤。”
“这钉子通体金色,上面还有黑色的符文。”
“我一眼就看出它是界奸!”
好一个界奸。
黄铜油灯忍不住心中暗忖道:“那外邪是界奸,而你陈黄皮岂不是更大的界奸,你身为黄天却披着太墟的皮,若是真让你去了太墟那还了得。”
“别出声,那大康皇帝来了!”
索命鬼这时出言提醒了起来。
这让黄铜油灯心中一凌,赶紧将隐匿神通的范围缩小一圈,躲在离广目上神极远的地方。
大康皇帝不显山不露水,可身上的人气却旺盛到可怕。
若是离得太近,隐匿神通也会彻底失效。
这时候。
一个如同烈阳一般的意志降临在了。
身穿道袍,头戴冕冠。
大康的道士皇帝一脸冷漠的出现在广目上神面前。
他虽然身材挺拔,可比起广目上神那巨大的身躯却像是个小蚂蚁一样。
“吼!!!!”
广目上神看到大康皇帝,便像是被激怒了一样,胸前的大口疯狂的咆哮。
并且,那血盆大口之中,还酝酿着无比晦暗的光芒。
只是无论它如何施展力量。
那道光都像是其眉心的钉子镇压了一样,根本就无从发泄。
“这是九彩落魄神光?”
陈黄皮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广目上神。
广目上神最强的手段,便是胸前大口的九彩落魄神光。
人有三魂七魄,若是被九彩落魄神光一刷,便会只剩其一,也就变成了行尸走肉。
但眼前这尊广目上神使出的手段。
除了都是由胸口裂口酝酿喷出以外,无论是颜色,还是给人的感觉都完全对不上。
黄铜油灯看向索命鬼:“阿鬼,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索命鬼面色古怪的点点头。
它其实一开始就觉得不太对。
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发生了眼前的变故。
一旁的王明道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几位叔叔,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广目上神,并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位广目上神。”
陈黄皮下意识的道:“胡说,广目上神是我净仙观的神明,我从小看着它长大,难道我会认错不成?”
王明道很年轻,庆历四年春,大康皇帝用了很大的代价请来了一尊神像的事他并不知道。
因为那是他父亲王太宇那个年代的事了。
不过,他好歹也是左卫郎,经常跟着王太宇去调查一些案子。
所以,王明道自打进来以后就一直在暗中留意。
现在他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广目上神我没见过,不过你们第一次寻它的时候也就半个月前而已,这地方又到处是人骨,还有被吃掉的邪异气息。”
“林林总总,起码上千具吧。”
“它半个月能吃那么多?”
“就算能吃那么多,且看那锁链在它皮肉里磨损的痕迹,怎么着也是经年累月才形成的。”
听王明道这么一说。
陈黄皮愣住了。
而狐狸山神则气的脸都绿了。
此广目非彼广目,那自己的一条手臂岂不是白断了。
那豢狗经下卷,也白传了呗!
251、仙师!
“怪不得邪道人不出面。”
陈黄皮恼羞成怒的道:“原来这个广目根本就不是我的广目!可恨,太可恨了!”
如果不是王明道心细。
陈黄皮还真就一头热,想着要把这个假广目上神给救出来。
他甚至还提心吊胆,想着以后该如何如何。
现在好了,脸都丢尽了。
“陈黄皮,你把本神的手臂还给我!”
狐狸山神心中不忿,若是真的广目上神,那它也不吝啬一条手臂。
可问题是假的。
陈黄皮自觉理亏,含胡的道:“别这样狐狸山神,凡是要往好的去想,你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可那假货却得到了豢狗经下卷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狐狸山神就更加难受。
说的好像自己传法没有消耗灵气似得。
如今的天地可是半点灵气都不存在。
唯一有灵气的地方,也就是观主的丹田。
可那地方的灵气,吸了也没用,根本就带不走。
狐狸山神的灵气用一分就少一分。
越想,狐狸山神就越郁闷。
索性一头扎进勾魂册里,权当是眼不见心不烦。
陈黄皮见此,也不打算继续久留。
至于那豢狗经的下卷,他也没心思去搭理了。
“黄二,你的灯油不多了。”
陈黄皮道:“咱们赶紧离开,大康皇帝身上人气太旺盛,我觉得胸闷,想出去透透气。”
其实,他那是想出去透气。
纯粹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
不过,黄铜油灯看破不说破,毕竟它的灯油真不多了。
然而就在这时。
那大康皇帝却开口了。
“切多摩极吔……”
这话很古怪,听起来像是某种咒语。
同时,大康皇帝双手也掐起了一个个诡异的印法。
“吼!!”
那尊广目上神听到这声音,本就癫狂的神色变得愈演愈烈。
它浑身喷涌着滚滚黑烟。
被锁链死死束缚,穿过每一根骨头的躯体疯狂的颤抖。
它并不是在害怕。
而是愤怒!
怒到它挣扎到皮肉崩裂都全然不顾,要将眼前的大康皇帝生吞活剥。
陈黄皮止步,有些不忍的道:“杀生而不虐生,便是它有天大的罪恶,也只需给它一个痛快的便是,为何要如此对它。”
一直以来。
陈黄皮遇到了不少想杀他的。
其中更是有宋玉章那般,身为许州城的州城隍,却要吞噬满城百姓的畜生。
可即便是宋玉章。
陈黄皮也都给了一个痛快。
虽然死的有点惨,但起码没有所谓的虐。
王明道低声道:“快看,这位广目上神不动了。”
陈黄皮看向过去。
只见随着那大康皇帝念叨了一番咒语之后,深深嵌入这广目上神眉心的那根金色钉子便爆发出了异常明亮的光晕。
那光晕有些类似邪佛的圆光。
但陈黄皮却从中嗅到了一种极其恶毒的气息。
金色的光晕就像是流彩一样,缓缓在这广目上神的身上流淌。
紧接着,原本还在死命挣扎,不弄死大康皇帝不罢休的凶神便逐渐安静了下来,位于其掌心的两只竖眼也缓缓闭上。
做完这些以后。
大康皇帝吐出一口浊气,不悦的道:“这东西近来越来越难控制了,好在要不了多久,朕的计划便能完成,否则还不如杀了为好。”
话音刚落。
忽然,一个声音由远而近响起:“陛下此言不妥。”
话音落地。
一个身穿黑白道袍,约莫四十出头,面黄肌瘦,长须垂落胸口的道人忽然现身。
那道人身背一把长剑,手中还拿着一块罗盘。
看起来就像是寻常的道士。
但陈黄皮却在其身上,察觉到了极其危险的气息。
见那道人突然出现。
大康皇帝也不惊讶,淡淡的道:“仙师所言甚是,朕的确不能杀了这东西,等朕的计划完成,还得将其物归原主才是。”
道人认真的道:“这邪神共有三千尊,这一尊能借给陛下,还是大康自开国以来便大力推广人气修行之法积累的气运。”
“也离不开各位仙师对朕的爱护。”
大康皇帝面色不变,可心中却一片漠然。
什么先皇遗泽。
不过是为了试验那维持邪异神智的法子罢了。
而这仙师之所以对自己态度还算不错。
也是看在自己配合的份上而已。
还好,自己的计划是真的快要完成了。
道人对大康皇帝的态度很满意,便看向那尊邪神道:“此神名为广目,虽是仿制而成,但比起那本尊也不差多少,骨子里凶焰滔天。”
“陛下的计划要加快一些,近来多喂一些邪异,不然等物归原主,那七窍镇魂钉不够用,可就悔之晚矣了。”
大康皇帝点头道:“是要加快进度,只是这母钉分化的频率不能太快,不然就会像庆历四年那只猴子一样闹出乱子。”
听到这话。
躲在暗处的陈黄皮眯了眯眼睛。
他对庆历四年发生的事了解不多。
但曾经被他斩杀的邙山君却告诉他,它其实是西域佛国的罗汉,庆历四年随僧人进京,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邪异。
而且,它前脚成了邪异,后脚就有一群强大的修士追杀它。
要不是运气好,逃到了十万大山里。
恐怕它早就死在了京城。
邙山君虽然自称是山君,可实际上就是一只猴子。
或者说山魈。
如今这大康皇帝口中吐出只言片语。
陈黄皮立马便意识到,当初邙山君之所以会变成邪异,恐怕就是大康皇帝动的手脚,只是他分出的七窍镇魂钉出了问题。
才导致邙山君不受控制,不仅没有保持神智,反而变得越发凶残,不受控制。
实际上,陈黄皮也的确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时候,道人想了想说道:“母钉分化七窍镇魂钉,其实还是得看这尊广目邪神吃的邪异如何,若是能投喂厄难,以及神灾这种可怕的东西,便不会影响太大。”
大康皇帝道:“十万大山封山以后,有许多厉害的邪异逃了出来,若是……”
“不行!”
那道人突然严肃了下来,冷硬的道:“十万大山的邪异,一个都不能动。”
“为何?”
“不要问,问之不祥。”
道人其实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因为他关于十万大山的记忆被抹去了,他只知道和十万大山沾边的东西,一定要避而远之,否则的话会生出大乱子。
大康皇帝正色道:“朕知晓了。”
道人见此,这才松口道:“陛下做事,我们是放心的,阵法那边还得维持,贫道先行告退。”
“仙师请自便。”
道人不再开口,只是大手一挥。
呼的一声!
这地下空间便突然亮起三道绿油油的火光。
陈黄皮这才注意到,原来这地方的三个方位,分别放置着一盏巨大的青铜油灯。
而在那青铜油灯的背后,则是漆黑一片。
看着就像是通往深渊一样。
道人身影一闪,便进入了其中一个通道。
待他离开以后。
大康皇帝却并未离去,而是等了许久以后,对着那三盏青铜油灯吹了一口气。
一道白茫茫的雾气瞬间扩散。
三盏青铜油灯顿时熄灭。
随后,大康皇帝这才好整以暇的道:“出来吧,朕等你许久了。”
252、升仙令异动!(3更)
大康皇帝目光锐利如剑。
广目邪神他极为看重,甚至于比那些仙师们还要在意。
自从将其请来大康。
不仅为其建造了这尊牢笼。
他自己更是几十年不上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待在养心殿。
为的就是怕广目邪神出问题。
出问题的时候也有。
比如说每次喂食的时候,再比如说先前那黑太阳从天上掠过的时候。
广目邪神都会暴动,发出狰狞的咆哮。
而这次它闹出来的动静更大。
外界又没有任何变故,自然只能是内部出了问题。
“先前潜入杜家的贼子也是你吧。”
大康皇帝冷冷的看向陈黄皮:“朕不喜欢废话,出来。”
陈黄皮握紧洞虚神剑。
他体内的精气更是在疯狂运转。
坦白说,对上这大康皇帝,陈黄皮心里没底。
整个大康百姓不知何几。
那么多的人气聚集与一人身上,而且大康京城还有着神明做阵眼组成的大阵。
在别人的地盘争斗。
胜算低的可怜。
陈黄皮心中骂惨了黄铜油灯:“黄二啊黄二,你让我太失望了,怎么来了京城,个个都能看破你的隐匿神通。”
黄铜油灯跟吃了屎一样恶心:“别说你了,我也对自己很失望啊!”
它是真搞不明白。
杜如归那老小子能看破隐匿神通,纯粹是因为他祖上传的卜天神卦,虽然看不到,但能算的到。
而这大康皇帝不显山不露水。
它是凭什么看出来的?
索命鬼没说话,因为它已经做好了拼杀的准备。
“几位叔叔不要中计。”
王明道突然开口道:“狗皇帝是在诈咱们。”
说着,他大胆的指着大康皇帝的眼睛说道:“你们看,他的眼睛虽然在看着咱们,可目光散而不聚,很显然只是碰巧撞上了而已。”
陈黄皮定睛一看,恼怒的道:“好阴险的小人,差点就被他骗过去了。”
就像王明道说的那样。
大康皇帝很快就把目光移向了他处,仿佛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一样。
“还在垂死挣扎。”
大康皇帝摇摇头,嗤笑道:“你有这般手段,想来与朕的那些仙师来自一处,而你不敢现身,定是身份极其特殊,生怕被认出来。”
“只是你小看了朕。”
“朕虽无意成仙,可整个大康的人气都系于朕一身,有朕在,那些仙师发现不了你。”
听到这话。
陈黄皮气笑了:“朕朕朕,你是个什么朕?”
“傻子而已!”
黄铜油灯恶意满满的道:“这傻子和空气斗智斗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有多聪明呢。”
“朕乃天子!”
大康皇帝脸色变得极为冰冷。
似乎他真的听得到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的话一样。
而王明道却有些不解。
因为大康皇帝那句朕乃天子说完以后,他的黄叔和鬼叔全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陈黄皮。
“看我作甚?”
陈黄皮恼羞成怒的道:“他臭不要脸,我连徒弟都没有,又怎会平白多了个儿子。”
惟一能跟他扯上关系的。
也就是黄泉阴土的那尊由他亲手造就的阴神,黄二十四了。
不过,那也顶多是干儿子而已。
算不上亲生父子。
这时,大康皇帝皱了皱眉,他先前最后一句话,纯粹是设想真有人隐藏在暗处,所以才故意为之。
可周遭风平浪静。
虽然认定肯定有什么存在惊扰到广目邪神。
但想来,那人应该已经走了。
只是问题是。
大康皇帝不确定那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自己和仙师的谈话,他又听到了多少,还是说一开始就跑了。
“变数。”
大康皇帝心中有些烦躁。
他自得了广目邪神以后,便有了制造七窍镇魂钉的手段。
靠着这手段,他才能稳坐宫中。
麾下暗卫众多,大康的世家们无不忌惮。
他要对世家动手。
但那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这计划一环套一环,就连那些仙师们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可是,现在有了一个变数。
变数可以不除掉,因为某些时候也可以纳入计划之中。
但问题是,变数不可控。
看着那陷入沉寂的巨大邪神。
大康皇帝眯了眯眼睛,有些意味深长的道:“你的时间不多了,朕亦是如此,可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世。”
“朕无意成仙,朕要的是千秋万世,万万世!”
“天若不许,朕便自取!”
“朕相信,人定胜天!”
随着话音落地,大康皇帝袖口一挥,周遭白茫茫的一片人气便全都收拢了回去,最终全都汇聚在他腰间挂着的玉玺之中。
下一秒。
大康皇帝消失不见。
这偌大的囚笼之中,便陷入了一片沉寂。
“怎么说?咱们走还是?”
黄铜油灯见那大康皇帝走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它一早就控制好距离。
恐怕早就被大康皇帝发现了。
不过现在既然走了,那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
陈黄皮想了想,说道:“我想去看看那个仙师,我感觉他很奇怪,我看不出他的修为,但他给我的感觉又很危险。”
“说不定是个神明。”
“不可能,他一定是修士。”
陈黄皮的语气十分笃定。
人间没有灵气,修士只能以人气修行,杜如归很厉害,他的法力中甚至还夹杂着仙气,但他的境界依旧是元婴。
一看就能看出来。
但那仙师则不一样,而且听他和大康皇帝的意思,仙师还不止一个人。
“那仙师之前就没发现咱们。”
陈黄皮对黄铜油灯劝道:“你的隐匿神通还是靠谱的,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仙师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吗?”
黄铜油灯的确好奇,便道:“行,我答应你,但我的灯油不多了,若是出事,我立马就会发动遁一神光。”
“就这么说定了。”
这牢笼之中,有着三盏青铜油灯,其后则是三处黑暗的洞口。
“天地人三格,也叫三才。”
黄铜油灯道:“这三盏青铜油灯倒是有点像葬神坟里的那些,不过看着年份应该也就一两千年的样子,材质也差远了。”
陈黄皮道:“三才格局,是阵法的一种,太岁教的所有剑阵我都会,依我看,这三盏青铜油灯的后面,应该通往三个不同的地方。”
“但三才会随着时间变化,所以先前那仙师走的路就不能再走。”
“那你觉得应该走哪个洞?”
“中间这个。”
陈黄皮说着,便将手伸了进去。
下一秒。
索命鬼突然脸色大变:“契主!不好!”
陈黄皮一愣,便看到衣服里的勾魂册突然爆发出了一股极其缥缈,极其浩瀚的气息。
是勾魂册里的升仙令在震动。
与此同时。
一股可怕的人道意志再次降临。
大康皇帝身影缓缓浮现,狭长的双目中满是阴冷之色。
他到现在也没有看破黄铜油灯的隐匿神通。
但他这次无比确定。
那个神秘的存在,就在这牢笼之中并未离去。
253、我阵也未尝不利
升仙令突然异动。
陈黄皮还未曾反应过来,大康皇帝便携带着磅礴如海的人气镇压了下来。
“走!”
黄铜油灯想都没想,直接发动了遁一神光。
这可不比刚刚。
大康皇帝这次是动真格的。
若是还想着继续装死不动,顷刻间就会陷入人气的海洋之中。
届时,想走都走不了。
实际上,现在已经难走了。
大康皇帝虽然看不到遁一神光,但人气如海,遁光如矛,所过之处人气全都被分开,自然能够确定其位置。
“朕既山海!”
大康皇帝言出法随。
腰间玉玺立马爆发出一股可怕的气息。
无数噪杂的声音,或者说意志全都在贯彻着这位帝王的意志,黄铜油灯的遁一神光立马就被那些意志拉扯住。
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让我来!”
陈黄皮大喝一声,左手剑指一并。
锃的一声!
一道寒光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陈黄皮手握洞虚神剑,双目坚定无比的看着那明光浩亮的剑身。
“吾观吾剑如观吾!”
这是学自太易子的剑道。
视剑如视己,观剑如观吾。
此刻,在陈黄皮眼中,洞虚神剑无比强大,群魔俯首,诛邪辟易。
他观到的剑有多强。
那他自身就有多强。
这剑道不是正道,而是剑走偏锋的邪道。
因为若是达不到人剑合一,剑心通明的境界,不仅无法达到左脚踩右脚上天,还会得到反噬,轻则境界跌落,重则真就人剑合一了。
好在,洞虚神剑本就是易轻舟为陈黄皮所炼。
如今陈黄皮使出这法门。
洞虚神剑立马便有了回应。
嗡嗡嗡!!!!
锐利的剑身发出畅快的剑啸!
同时,陈黄皮的气质也浑然大变。
他双目锐利,身上爆发出无数细如发丝的剑光。
那些想要将他留下来的人道意志,只是刚延伸过来,便瞬间被剑光撕碎!
大康皇帝见此,双目顿时爆发出极其异样的光采。
见微知著,从小见大。
这剑法他看不懂,只觉得无比震撼。
甚至有些颠覆他的认知。
“竟能将人道定为邪道。”
他忍不住赞叹道:“这剑道当真不凡,只可惜你的实力不足以发挥出全貌,想来这剑道并非你所创,否则即便是在这大康京城,朕见你也得退避三舍。”
大康皇帝的修为只有元婴,实力全靠人气加持。
但他的眼光却极为毒辣。
创出这邪门剑道的太易子是正儿八经的太岁教五老,亦是一名强大的剑仙。
要是太易子的巅峰期,只需要一剑下去,这大康皇帝当场就会被斩成两半。
陈黄皮没有回应。
他知晓这大康皇帝的阴险,也知道对方似乎在顾忌什么,并未动用全力。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黄铜油灯它们冲出去。
至于那引起升仙令异动的原因,事后再回来调查也不迟。
“朕乃天子。”
大康皇帝语气认真的道:“朕有上天入地之志,亦有龙腾万里之心,阁下手段不凡,朕着实敬佩,何不现身一见。”
“朕求才若渴,愿以国师之位相待。”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道霸道无比的剑气!
陈黄皮连他的皇位都看不上。
更别说什么国师了。
“认我做爹我都嫌弃,还让我做国师,呸!”
陈黄皮心中恼怒,复又斩出一道剑气。
他体内精气无穷无尽。
真要是拼杀起来,他也不惧这大康皇帝。
“阁下这是何苦。”
大康皇帝叹息一声,伸手虚虚一握。
无尽的人气便化作了一双大手,竟直接将两道剑气镇压了下去。
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阁下不愿现身,可朕有爱才之心。”
“依朕看,阁下便留下来吧!”
说罢,大康皇帝眯了眯眼睛,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腰间的那枚玉玺突然就悬浮了起来,并且微微震动了起来。
随着玉玺震动。
这牢笼之中便先后响起三声巨响!
“他娘的狗皇帝用三才大阵了!”
黄铜油灯叫道:“陈黄皮,别让他拖住咱们,否则天地人三个方位混淆,咱们真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在我面前卖弄阵法,我阵也未尝不利!”
陈黄皮冷哼一声,手中洞虚神剑立马分出三道剑光。
“斩邪!诛魔!破煞!”
三道剑光有着三种不同的意志,沿着一个诡异的路线交替运转。
天地间有三才,也叫天地人三格。
除此之外,亦有三绝。
陈黄皮使出的,便是太岁三绝剑阵!
不过,这三绝剑阵只是一个开始。
陈黄皮的剑指按在剑身上。
他口中念念有词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五行,给我出!”
随着他话音落地。
太岁三绝剑阵再次分化。
五道模糊的剑影便被孕育了出来。
这时候,那三才大阵已经笼罩了下来。
周遭也变得漆黑一片。
“天格乱了!”
黄铜油灯大叫道:“本灯什么都看不到了,陈黄皮,你还要多久!”
“八极!”
陈黄皮依旧在念叨。
他布下的剑阵一生二,二生三,阵生阵,阵叠阵,有着无穷无尽的变化。
道道剑影无穷无尽。
这三才大阵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被占据。
只是,那些剑影却并没有任何锐利之意,就像是藏剑与鞘一样,收敛了所有的锋芒。
可越是如此。
大康皇帝就越是忌惮。
他眼皮狂跳,有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以至于早早就脱离了阵法之中。
三才大阵套着另一个不知名的剑阵。
两相叠加,只要时候一到,便如烈火烹油一般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大康皇帝倒是不担心他会死在那剑阵之中。
他担心的是,这三才大阵是为了困住广目邪神布置的,若是出现问题那可真就是悔之晚矣。
“阁下还请收手!”
大康皇帝脸色微变,立马道:“朕并无杀心,若是阁下要走,朕不会再阻拦,何必两败俱伤。”
陈黄皮没有说话。
他依旧在为这无比繁琐的剑阵加持。
黄铜油灯见此,哪能不明白自家兄弟的心思。
这是要给大康皇帝来一个狠得。
省的他回头再纠缠不休。
于是,黄铜油灯扯着嗓子就骂道:“狗皇帝,你说话比放屁好听,你想收手是吧,那好,先将这破三才阵给撤了,让爷爷们看看你的诚意。”
“要是你的诚意到了。”
“那爷爷们认下你这个孙子又何妨。”
大康皇帝闻言,脸色变得异常精彩。
254、剑动京城,以我为准
大康皇帝是有城府的。
而且很深,很阴险。
可饶是如此,黄铜油灯这一番话说出来。
也听的他无名火起。
大康皇帝能几十年不上朝,世家们却没一个敢造反的,而且即便是在私下里,也不敢这般诋毁他。
足以见得,他的手腕有多么利害。
大康皇帝很愤怒。
但越是愤怒,他也越是冷静。
甚至于,他还面露微笑的道:“好,既然你要看朕的诚意,那朕就给你看看。”
“散!”
大康皇帝一声令下。
三才大阵立马散去。
这也让黄铜油灯愣了一下:“这皇帝是个傻子吧,竟然真的信了本灯?”
可下一秒。
那大康皇帝眼中杀机尽显。
刚刚被散去的三才大阵,立马卷土重来。
并且,这次并非是阵法套阵法。
而是大康皇帝重新以人气,以玉玺布置了一个新的三才大阵。
原先的那三才大阵,则被他一心二用,继续禁锢广目邪神。
“孙贼!你他娘的还挺阴!”
黄铜油灯破口大骂。
不过,它为陈黄皮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成!
“雷来!”
陈黄皮眼中浮现出一片雷海。
雷海酝酿,一道雷光直接环绕在了洞虚神剑之上。
受那天劫力量的影响。
洞虚神剑的剑身上猛地裂开一道缝隙。
那缝隙之中,有着密密麻麻的肉芽,以及一道无比锐利,仿佛能将天地都切开的剑影。
洞虚神剑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剑鞘。
这剑鞘是劫眼所化。
真正厉害的,是那道剑影。
此刻,这剑影仿佛受到了刺激,竟然逸散出了一部分力量。
陈黄皮眼中爆发出异彩。
他也没想到,将天劫灌输进洞虚神剑之中,竟然能引动剑影。
不过,他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因为要是再继续灌输天劫之力,剑影逸散出的力量就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了。
毕竟,是师父那把佩剑留下的影子。
虽然是无根浮萍,可本质上依旧强大到极点。
“来的正好!”
陈黄皮大喝一声,洞虚神剑被他握在胸前,剑尖朝上,他左手并剑指,在剑身上猛地一按,剑身瞬间变得一片生白!
周遭剑阵更是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
齐齐向着洞虚神剑汇聚而来。
随后,只见陈黄皮的剑指猛地向上一抹。
刹那间。
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生白!
大康皇帝操控着那三才大阵,但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了那神秘存在释放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他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事物。
视线所及,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
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天地之说。
他看向三才大阵。
天地人三数也被染成了一片白色。
他又看向自己。
自己的双手也失去了色彩。
下一秒。
那一片白色迅速褪去。
大康皇帝眼中的世界变得光怪陆离,所有的色彩扭曲成一团,而那白色的世界则在收缩,最终形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细线。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古怪的声音。
似是雷声,又像是剑鸣。
轰隆隆!!!!!
嗡!!!!!!
陈黄皮感觉自己变的又大又小。
明明手中的洞虚神剑爆发出了通天彻地的剑气,但在他的感知之中却仅仅只是一条细线,并且就连他自己好像也变得无比的渺小。
或者说,他不存在了。
和手中的剑合二为一。
“这就是人剑合一吧!”
陈黄皮轻笑道:“没想到我只是略微出手就达到了这个境界,看着也不难啊。”
“是个鬼的人剑合一!”
黄铜油灯叫道:“你被那剑影带偏了,你这样是错的,是不对的。”
索命鬼也道:“契主,人剑合一并绝不是这般状态。”
至于王明道。
他已经看傻了。
陈黄皮所展现的力量,已经彻地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可比许州城的时候要强出太多。
他甚至感觉,若是让陈黄皮回到那个时候,那和整个许州城融为一体的州城隍,恐怕连一剑都抗不了,就要被逸散的剑气碾成齑粉。
陈黄皮听不进黄铜油灯和索命鬼的话。
因为他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好,非常好!
有种能毁天灭地的感觉。
“我觉得这就是人剑合一”
陈黄皮握住那条细线,神色冷冽的道:“若你们觉得不是,那就以我为准。”
随着他话音落地。
他双目中的那片雷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一些如同花鸟鱼虫一样的金黑色文字。
但和以前不一样。
这次浮现出的文字只是一闪而过。
而且数量也并不多。
似乎,只是因为陈黄皮说出了人剑合一以他为准以后,自然而然冒出来的一样。
再看向那大康皇帝。
大康皇帝现在的脸色很难看。
他能感觉到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那眼睛没有丝毫情绪,漠然又无情。
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他的父亲,也就是大康的上一位皇帝才会有类似的目光,可那却也比不过这双眼睛可怕。
因为他父亲的双目有着掩饰不住的高高在上。
那代表着人性。
而这双眼睛,却没有人性,也没有神性。
有的只是漠然。
坦白说,大康皇帝真不怕这神秘的存在。
大康是人间目前最大的国家。
人口众多,无尽的人气加持在他身上,让他有了与天争运的底气。
那道白线的力量,他也不惧。
在京城,他真就是言出法随,是人道意志的集合体。
但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
大康皇帝的心中涌现出了一丝惶恐。
没来由的惶恐。
陈黄皮并不知道,他此刻所谓的人剑合一状态下,只是看了一眼大康皇帝,就让对方的内心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他也看出了大康皇帝好像有些失神。
“好机会!”
陈黄皮大喝一声:“给我斩!”
随着他话音落地。
那扭曲的白色细线,顿时动了起来。
这一动,周遭本就扭曲的光怪陆离的景象全都像是被切豆腐一样切开。
同时,白色的细线酝酿的力量也爆发了出来。
轰!!!!!!!
一道如同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一般的恐怖剑气,以通天彻地之势,直接从地下不知多深的囚笼之中冲天而起。
那奢华的养心殿,更是首当其冲,直接化作了齑粉!
这可怕的景象几乎要将天都撕裂。
身在皇宫之中,还未曾离去的杜如归看到这一幕,眼皮狂跳,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就好像,自己来时算的那副卦要应验了似得。
255、大康皇帝死了?(3更)
那将养心殿轰成齑粉,通天彻地的剑气实在是可怕。
不,已经不能说是剑气了。
甚至用剑柱来形容都不足以表达。
总之,整个皇宫,乃至于整个京城、上至神明,下至修士凡人,乃至于家畜都看到了那道可怕的剑气。
宫门外。
正要上马车打道回府的王太宇一脸呆滞的看着那道剑气。
他也是修士。
但这种剑气,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就算是神明之中的州城隍,都施展不出这般可怕的手段。
以人气修行的神明,在州城隍这个阶段就已经走不下去了。
想要更进一步,就只有得到更多的人气加持,以量取胜。
但即便如此,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在他的影子里。
影子邪异也看傻了眼。
它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陈黄皮。
因为它觉得,陈黄皮虽然利害,但也没到这么夸张的程度。
而且,他没事跑到皇宫里作甚。
“莫非是西域佛国的人动的手?”
这京城之中暗卫众多。
可实际上,暗卫们并不知晓还有仙师的存在,这是因为大康皇帝故意为之。
他需要忠诚的暗卫。
所以暗卫们只需要一直忠诚就可以了。
王太宇不太确定的道:“西域佛国这些年和大康多有摩擦,他们的确有着有理由做出这种事,可为何偏偏是这时候?”
说完,王太宇突然愣住。
“等一等,那剑气的位置,好像是养心殿?”
“这是冲着陛下来的?”
影子邪异闻言,脸色顿时大变。
它作为暗卫,脑海中的那根钉子才是它维持神智的关键。
若是大康皇帝死了。
七窍镇魂钉也就没了。
影子邪异脑海中的钉子今年就要再次更换。
否则的话,它就只能彻地化作邪异。
到时候连自我都没有了。
……
此时此刻。
宋家的祠堂之中。
一众宋家子弟,以及神明们全都眼皮狂跳。
“老祖宗!!!!”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位坐在首位的宋家老祖。
宋家老祖一声不吭。
只是双目死死的盯着视线中的那道剑气。
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但他拄着拐杖的那只手却握的紧紧的,发出咔嚓的裂声。
要知道,这拐杖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事物。
是由万年的铁树做材,用神明的心头血浇灌制造的宝物。
宋家老祖平日里对其极为爱惜。
但现在,他心情激动之下,竟然将其硬生生的捏裂。
“老祖宗!”
“老祖宗!”
宋家的子弟们一声接一声的呼唤。
最终,宋家老祖咬牙道:“陛下遇刺,老夫要去护驾,尔等在家中等着,看护好小辈们,千万不要让他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完,宋家老祖站起身,一步踏出消失不见。
宋家子弟们面露不甘。
他们对皇宫了如指掌。
谁都看的出来,那道剑气是来自养心殿。
陛下终日不出养心殿,很显然是有人起了杀心。
这是一个好机会。
宋家从典籍里得到过一些古修士们的猜测,一万八千年以后,天地异变结束,若是那时候能做人间的皇帝,便会得到天道垂青。
因此,他们一直在等,等着大康自己走向灭亡,然后称君做主。
但宋家老祖却不肯趁机动手。
这机会,自然也就只能眼睁睁的错过。
“都沉住气。”
有年长的老人道:“老祖宗口称陛下,这意思你们还不懂吗?宫中的那位没那么容易死,否则的话,这京中的人气自然会有感应。”
“可为何京城的阵法没有反应?”
有人说出了不同的意见:“或许陛下现在处于垂死之际,连控制大阵都做不到了。”
……
和宋家有一样想法的世家不少。
李家,孟家,韩家,刘家,这几大世家有的也做不做了。
不过,世家之间齐头并进。
虽说有着各自的利益。
但他们见宋家并未轻举妄动,也就将各家子弟们的心思按了下去。
“宋兄,你来了。”
“嗯,李兄,孟兄,还有韩家子,你们来的也比不老夫慢。”
在宫中,各个世家的老祖宗全都到场。
不过,却有人注意到刘家的老祖并没有现身,来的只是一个晚辈。
只是,没人去出声提醒。
反倒是很有默契的将其忽略了。
此刻,宫中的暗卫们已经全都动了起来。
一个个全身上下都被黑布包裹,戴着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暗卫将这些世家老祖们拦住。
其中一个戴着龙形面具的暗卫拿出令牌。
“来者止步!”
辰一声音冷漠:“宫中惊变,尔等无陛下旨意便擅自入宫,这是要造反吗?”
宋家老祖面色不变,上前道:“这位大人,我等之所以前来,是心系陛下安危,这造反之事纯乃子虚乌有,还请大人莫要再讲。”
辰一,本姓宋。
它看了一眼宋家老祖,不露痕迹的传音道:“老祖宗,养心殿被毁了,有存在闯入了那地方,陛下如今生死不知。”
宋家老祖问道:“那剑气还在,他们还在争斗?”
“老祖宗所言正是。”
辰一快速的道:“如今真的是一个好机会,孙儿这边可以调动暗卫,里应外合,未尝大事不成。”
“不,做好你的暗卫。”
“其余的,老夫自有决断。”
宋家老祖说完,便不再和辰一在心中交流。
反而是对其拱手道:“大人,陛下乃大康之君,乃万民之主,我等便是就此退下,可总得知道陛下的安危吧。”
辰一道大怒道:“大胆!陛下乃天子,自有上天庇佑,轮得到尔等在此惺惺作态不成?”
“这……”
宋家老祖脸色铁青。
看起来就像是被一个小辈呵斥,面子上挂不住一样。
其他的世家老祖们则神色莫名。
他们这些老骨头年轻的时候就认识。
虽说世家齐头并进,但宋家是公认的除了杜家以外的第一世家,如今宋家老祖吃瘪,他们自然心中暗爽。
唯有刘家来的那人眼中闪烁着异彩。
而这一幕,却被宋家老祖暗自看的一清二楚。
果然,刘家就是沉不住气。
只派了一个小辈过来,看来是要动手了。
他不急,一点都不急。
因为他觉得,大康皇帝没那么容易被人刺杀,即便那人可能极其强大,有着想象不到的手段也一样。
而就在这时。
那道通天彻地的剑气轰的一声爆开!
所有世家老祖,以及那些暗卫见此全都神色大变。
256、出来吧,陈黄皮(4更)
皇宫之中。
杜如归眼皮狂跳,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东西。
那是一团剑气。
就在刚刚,那位于养心殿的恐怖剑气爆开以后。
他还未上前查看,便有一道金光在眼前划过,随后那金光消失,便有了这团白茫茫的剑气
那剑气之中,有着一个少年的轮廓。
“出来吧,贵人。”
“我不叫贵人,我叫陈黄皮。”
陈黄皮不好意思的从剑气之中钻了出来,大口一吸,所有的剑气便全都被他吞入腹中。
“好一个陈黄皮。”
杜如归有些惊讶,也有些感慨陈黄皮的年轻。
这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竟然实力如此的强大。
最关键的是,他依旧看不出陈黄皮是什么修为。
想到这,杜如归皱着眉,问出了那个最关心的问题:“陛下是不是已经死了?”
“没有。”
陈黄皮摇头,一脸忌惮的道:“他很强大,比我想的还要强。”
先前,在那养心殿的地底下。
任凭陈黄皮如何催动剑气。
大康皇帝的那块玉玺,都能将其护住。
损失的不过是无尽的人气罢了。
这位大康皇帝,是陈黄皮遇到的最利害的修士。
最关键的是。
大康皇帝投鼠忌器,一心护住那广目邪神,实际上他连京城的大阵都没有动用。
不然的话,肯定要分出个生死才算罢休。
不过,陈黄皮实际上也没有动用全部的手段。
入魔以后的万法皆通。
肾庙和肝庙里的魔树、赤邪。
还有碎掉洞虚神剑,爆发出那道剑影。
以及阎罗之影。
这些手段陈黄皮都没有使用,他行使的只是剑道而已。
之所以没有这么做。
一是陈黄皮知道,如果真的到那种程度,这大康的百姓起码有一半都会被那战斗的余波给生生震死。
另外,邪道人也在京城。
要知道,邪道人坏事做尽!
陈黄皮真要是手段尽出,恐怕到头来又要吃一个大亏。
当然,这些都还不是真正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
陈黄皮人剑合一以后,他的心庙突然震动了起来。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孕育而出一样。
此时此刻。
杜如归叹了口气,拿出三枚铜钱又抛了起来。
很好,卦象显示的更加凶险了。
看来龙蛇异相,遇之不祥,就应在了这里。
陈黄皮好奇的道:“杜老,你这卦象好像有点不妙啊。”
“何止是不妙。”
杜如归皮笑肉不笑的道:“龙蛇相遇,若是不分出生死,便要生出大祸。”
陈黄皮道:“龙蛇,说的是我和那个皇帝吗?不过他不算蛇吧?”
“你才是那个蛇。”
杜如归愤恨的道:“老夫先前待你不错吧?你与他相争以后,为何要跑到老夫面前,你那藏身之法呢?”
“用不了了,得明天才行。”
陈黄皮若是能够隐匿起来,他肯定不会现身。
问题是,黄铜油灯真的燃尽了。
最后一滴灯油都用在遁一神光上了。
现在,它只能虚弱的挂在陈黄皮腰上,静等着明天恢复。
“好一个用不了。”
杜如归咬牙切齿的说:“那你就找我?你这是祸水东引!”
眼下皇宫内已经大乱。
那些暗卫们,还有神明们,以及世家老祖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养心殿处。
也亏是这陈黄皮有眼力劲,趁着没人注意跑到了自己面前。
不然一旦被发现。
自己真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陈黄皮自知理亏,低声道:“我现在没法藏身,一旦往外遁走就会被发现,杜老,是我做的不对,我现在就走,不会有人看到咱们见过的。”
“来都来了,还走什么。”
杜如归捶胸顿足的道:“老夫早就算出今日会有一劫,只是没想到应在了你身上,天意如此,老夫还能逆天不成?”
说话间,正好就有一队暗卫从天上掠过。
“是杜家老祖!”
“等等,他身边怎么多了个少年?”
一队暗卫齐刷刷的落下,全都面露警惕之色。
并且,他们的站位也很有考究,是某种阵法。
有人道:“杜家老祖,先前您进宫的时候是孤身一人,这人是?”
陈黄皮闻言,体内精气悄然运转。
他已经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
杜如归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冷着脸对那些暗卫说道:“这是老夫的侄子,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先前看望老夫,怎么,犯法了吗?”
暗卫道:“原来是您的侄子,不过您这次回京,可不曾听说带了个侄子回……”
“老夫问你,犯法了吗?”
杜如归毫不客气的打断:“若是犯法,那你就将老夫的侄子抓去,若是不犯法,你唧唧歪哇问这么多作甚?”
“按照大康律法……”
“大康律法擅入宫中,自然当斩!”
杜如归叹息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将老夫这侄子斩了吧,对了,还有宋家老祖,孟家,李家,韩家,刘家,还有其他世家,他们也犯法了。”
“一定要快,否则就让他们跑了。”
“若是你们不行,老夫也可以帮忙动手。”
这番话说完,那些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他们亲眼看到陈黄皮现身。
肯定不会有丝毫犹豫,就是死也要拖住然后报信。
可问题是,他们过来的时候,陈黄皮就已经出现了。
就算觉得有问题。
杜如归的态度都这样强硬了,他们还真能用大康律法抓人不成?
最关键的是。
杜家,在大康的地位极为微妙。
并不是正常的世家。
“杜家老祖还请息怒。”
暗卫们一咬牙,便道:“我等收到陛下旨意,还有要事去做,先行告退了。”
这话倒不是什么借口。
是真的收到了大康皇帝的旨意。
杜如归不冷不淡的点点头:“去吧,不要让陛下久等,记住,要好好做事,安心做人。”
“多谢大人教诲。”
那些暗卫们听着这话,心中五味杂陈。
临走的时候,还对陈黄皮拱了拱手:“多有打扰,还请小郎君勿怪。”
说完,暗卫们纷纷离去。
而陈黄皮则一脸古怪的看着杜如归。
他感谢杜如归的袒护。
但自己怎么就成了人家的侄子了?
在腰间装死的黄铜油灯暗自嘲笑了起来:“本家,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天天占这个便宜,占那个便宜,现在轮到你了吧。”
陈黄皮心中恼怒道:“好你个黄二,我被占便宜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话把黄铜油灯问住了。
“他娘的,差点忘了咱俩情同手足,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这老东西占你便宜,那岂不是也占了本灯的便宜!”
“啊,本灯要和他拼了!”
“不至于,不至于。”
陈黄皮不露声色的按住黄铜油灯,心中喊道:“凡事要往好了想,黄一不也被占了便宜。”
“哦,那我心里舒坦了。”
可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道袍,头戴冕冠的身影忽然出现。
正是大康皇帝。
不过,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像是受了一些伤似得。
陈黄皮低下头,拳头刚刚握紧,杜如归便上前一步,将他挡在了后面。
“陛下,刺客可曾伏诛?”
257、你们的侄子是一个人?
杜如归的话很微妙。
先前,他进宫面前大康皇帝的时候。
后者便问过他,那闯入杜家的贼子下落如何。
当时,他的回答是贼子已经伏诛。
而现在他又询问大康皇帝,那此刻是否已经伏诛。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气氛也变得一片死寂。
杜如归说完那句话以后就闭口不谈。
大康皇帝同样如此。
这并非君臣关系的二人,彼此对视,似乎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花一样。
陈黄皮不明白这两人是在做什么。
在他看来,大不了就拼个你死我活。
左右不过一场大战的事。
怎么到这两人身上,就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一样。
他做好了暴起拼杀的准备,同时在心中说道:“黄二,这两人好奇怪,又不说话,又不拼杀,就这么看着作甚?”
黄铜油灯恶意揣度道:“或许他们其实在暗中传音,杜老头已经将咱们给卖了,和大康皇帝合起伙来准备玩阴的。”
“真的假的?”
陈黄皮不信:“若是暗中传音,难道你会发现不了?”
黄铜油灯虽然称不上有多利害。
但各种奇奇怪怪的本事可不少。
就比如说能听的到他人的暗中传音。
这时,狐狸山神的声音幽幽响起:“不是准备玩阴的,是这两人都很阴,先前在那养心殿里,杜如归被大康皇帝压了一头。”
“现在他先声夺人,已经是赢了七八分了。”
“狐狸山神,你不是在胡说吧?”
陈黄皮道:“杜老实力虽强,可大康皇帝比他要厉害太多了,他怎么就赢了?”
“你不懂。”
狐狸山神道:“杜如归是故意的,之所以那样说,是为了试探大康皇帝有没有发现先前动手的是你,若是是,那他上来就会动手。”
“若不是,那自然就会随问随答。”
“那他现在一声不吭,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等下你就知道了。”
说完以后,躲在勾魂册中的狐狸山神,便不再有任何言语。
虽说除了命硬一点。
狐狸山神的实力算不上出彩。
可它是狐狸,天然就有着狡诈的智慧。
它知道,大康皇帝肯定看的出来,陈黄皮就是动手的那人。
但它不明白的是。
此刻的大康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
还有那个杜如归。
这种情况都敢顶上去,是真有底气,真有胆识啊!
此时此刻。
大康皇帝那狭长的双目微眯,他看着眼前的杜如归,心中一个个念头纷纷涌现。
有杀意,有忌惮。
但也有着一些别样的心思。
他不在乎有人行刺,也不在乎那人的实力的确很强大。
更不在乎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他在乎的是变数。
变数会打乱他的计划。
可如果知道了这变数的存在,便能将其纳入计划之中。
哪怕是做一个闲子,关键时候或许都能派上用场。
杜如归神色淡然。
实际上,他并不是表里如一,心中亦有忐忑。
大康皇帝看似被自己的问题问住,实际上却是一种回应。
他先声夺人,要看的是大康皇帝的态度。
他赌大康皇帝的眼界,抱负都比自己想的还要高远。
他也赌那卦象显示的逢凶化吉。
只不过,现在主动权落在了大康皇帝手中。
大康皇帝越是不开口表态,给他的压力就越大。
好在,这诡异的平静气氛很快便被打破。
大康皇帝没有去谈论那所谓的刺客下落,而是把话题转向了陈黄皮:“杜老,暗卫们告诉朕,这位小道士打扮的少年是你的子侄?”
杜如归心中一紧,淡淡道:“是,我这侄儿自幼修道,兄长常说他有古修之风,有凌云之志,未来杜家的兴旺都应在了他身上。”
他知道,大康皇帝模棱两可的态度,实际上是在告诉自己,他已经知道了陈黄皮是那个刺客。
而他这番话,相信大康皇帝定然能听懂弦外之音。
“杜家不错。”
大康皇帝突然笑了起来:“朕知道杜家的来历,可没想到连子侄都如此不凡,年纪轻轻就有古修之风,日后必有成就。”
“陛下谬赞了。”
杜如归捋了捋胡须,对陈黄皮道:“侄儿,还不与陛下打个招呼。”
陈黄皮眨了眨眼,一脸纯真的道:“陛下你好啊!”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黄皮。”
“哦,你姓陈?”
大康皇帝挑了挑眉:“为何不姓杜?”
是啊,为什么不姓杜……
杜如归想掐死陈黄皮的心都有了。
“因为我师父不姓杜。”
杜如归微笑道:“是,我这侄儿自幼拜了一位名师,与那位前辈同姓。”
大康皇帝点头道:“你兄长能允许家中子弟改姓,看来那位前辈应当是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此子好福缘。”
陈黄皮还要开口。
杜如归却抢先一步道:“陛下,近来天现异象,宫中又出了刺客,想来陛下要俗事缠身一段时间,如此老夫就不打扰了。”
“杜老请便。”
大康皇帝欠了欠身,依旧是那副极为尊重杜如归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
王太宇和影子邪异突然迎面冲了过来。
这二人没有看到先前的一幕。
但他们看到了陈黄皮。
一下子,二者全都脑海中一片空白。
尤其是影子邪异。
它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陈黄皮怎么会在宫中?
他不是在家里吗?
王太宇一张脸都憋红了。
早上的时候,陈黄皮就问能不能带他一起进宫。
那时,自己想着宫中人多眼杂,就拒绝了。
可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来了。
还有,他怎么跟杜如归混在一起了。
陈黄皮也愣了一下。
而杜如归见此,不由心中有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再一回头。
只见大康皇帝面带微笑的道:“朕的太傅也来了,怎么这幅模样,莫非你也认识这陈黄皮不成?”
王太宇眼皮狂跳,有心矢口否认,可他先前的神色已经昭然若是。
因此,他硬着头皮道:“陛下料事如神,陈黄皮正是臣的侄子。”
“晚辈,是侄子?”
“正侄子。”
“他还有个师父对吧。”
王太宇低下头,一脸复杂的道:“正是,他自幼拜了一位高人为师,学了一身的本事,先前宫中出事,他年少好动,所以才擅自入宫查看,还请陛下勿怪。”
“哈哈哈,朕不怪罪。”
大康皇帝笑呵呵的将王太宇扶起来,意味深长的道:“只是太傅,你与杜老既然有着同一个侄子,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王太宇闻言看向杜如归。
他与杜如归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已经成了亲戚。
这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杜如归含笑道:“太宇是陛下的心腹,而杜家从不插手朝中之事,因此不便表明这段关系,以免朝中流言乱相滋生。”
大康皇帝不置可否,淡淡的道:“如此,你们便一起下去吧。”
258、骇浪还潮
王太宇没想到。
他这次进宫能见到以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杜家老祖杜如归。
更想不到的是。
第一次见面,就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
而且,还有着一个不姓王也不姓杜的共同侄子。
直到出了皇宫。
王太宇的脸上都挂着压不住的荒诞之意。
杜如归倒是不同。
他此刻的神色异常复杂。
大康皇帝的态度出乎了他的意料。
若是先前,他那番胡扯的话语,只是为了试探对方,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那王太宇再次出现。
二人同侄,这就是傻子都忍不了。
可大康皇帝真就忍了。
“陈黄皮,近来安稳一些。”
杜如归沉声道:“老夫有一种预感,很快京城就要变天了,届时会出现天大的乱子,老夫都只能作壁上观。”
陈黄皮不解的道:“是因为大康皇帝吗?”
杜如归道:“此人城府乃老夫生平仅见,你要小心,千万不要再和他接触。”
“我知道了。”
陈黄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实,他也不想和大康皇帝接触。
那人给他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惊悚之意。
不是实力上的,而是那种看似与常人无二,实际上皮肉之下,隐藏的却是一颗非人之心,让人只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本能的恶寒。
见陈黄皮真的听进去了。
杜如归松了口气,他回京的目的就是本着大康皇帝来的。
他先前还有插手的打算。
但现在却只想暂时做个旁观者,静观后事变化再考虑是否入局。
“等这件事了,老夫便与你去找那阴极之地。”
“现在不能去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杜如归深深的看了一眼陈黄皮。
这京城将会遭遇一场大难。
大难过后便会有天大的机缘。
那机缘,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抓得住,但对他而言,能够从头到尾经历一场大难的开始到结束,会让他的卜天神算受益颇多。
届时,便能为他兄长要做的那件事更添一份力量。
杜如归说完就要离开。
末了,他还扭头看了一眼王太宇:“老夫懂些相人之术,你的命不好,而且有早死之相,若是激流勇进倒是还有转机。”
王太宇拱手道:“多谢告知,只是……”
“只是个屁的只是。”
杜如归厌烦的摆摆手:“老夫只是好心提醒,哪有心思听你的只是。”
话音未落。
杜如归的身影便缓缓消失不见。
王太宇见此微微摇头,他将心底的复杂情绪压下,扭头对陈黄皮道:“小友,我儿明道应该与你在一起吧,他现在人呢?”
……
在王家。
王明道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而在上位,坐着的则是王太宇以及陈黄皮二人。
“爹……”
“左卫郎,这里没有你爹。”
王太宇冷冷道:“老夫乃大康九公太傅,加监察御史,官场无父子,你这小小七品官也配与本官攀亲攀贵?”
“太傅大人,下官知错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继续跪着。”
王太宇丝毫不给独子任何面子。
他心里都快气炸了。
那宫中有多危险,陈黄皮不知道,他王明道能不知道吗?
怎么敢的!
一旁的陈黄皮见此,忍不住开口道:“王太傅,其实是我要去宫中,我不认路,所以才带着大侄子一起过去的。”
他和大康皇帝交手,打到后面斩出那惊天一剑的时候,其威压已经不是王明道能承受的了。
所以,为了保护王明道,便将其收进了勾魂册里。
如今王明道被骂成了儿子。
陈黄皮也有些自责。
“和你没关系。”
王太宇摇头道:“小友啊小友,你出身不凡,又有一位更加利害的师父,可我这儿子不是,他资质愚钝,做官做不好,做人也一塌糊涂。”
“我虽骂他,可实际上也是在教他。”
“原来如此。”
陈黄皮明白了,便道:“那你继续骂。”
“骂也没用。”
王太宇叹了口气,无奈的道:“这孩子不像我,他脾气性子像他娘,是个驴脾气,而且唯恐天下不乱,我拿他是真没办法。”
陈黄皮道:“那就让他娘来骂他。”
听到这话。
王明道握紧了拳头,低声道:“陈黄皮,我娘很早的时候就不在了。”
“这,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陈黄皮赶紧道歉:“我也没有娘,你不要生气,我们都一样。”
“唉,罢了罢了。”
王太宇内心五味杂陈,便道:“这进皇宫之事,老夫权当不知,但既然牵连其中,却也不是想抽身就能抽身得了的。”
先前宫中的那一幕,他虽然不知全貌。
但那种暗潮涌动的危险味道,他却嗅的一清二楚。
陈黄皮已经进入了陛下的视线。
王太宇要是当做无事发生,那他就不配被人称作走狗太傅了。
“接下来,你是要去杜家,还是依旧待在老夫家中。”
王太宇语气极为严肃。
似乎,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
陈黄皮想也没想的说:“我自然要待在王家。”
“为何?”
“因为你是大康皇帝的人,但是又为我说话,我能看得出来,他其实很生气。”
陈黄皮认真的道:“若是我走了,那他一定会找你麻烦。”
“反倒是杜老那边,大康皇帝好像对他很忌惮,应该不会出手。”
此话一出。
王太宇满脸的惊讶。
“你竟然看的如此透彻?”
“我又不是什么傻子,为什么看不透?”
陈黄皮一脸奇怪的说:“我学富五车,从小就饱读道经医书,师父都说我是个天才,天才自然是什么都懂的。”
王太宇失笑道:“你明知道陛下不会对杜家动手,不去杜家却要待在王家,这可不是天才会做出的事。”
“我不在乎。”
陈黄皮道:“我只知道,你帮我,我就帮你。”
“可老夫帮了倒忙。”
“不,事情不能这样算。”
陈黄皮伸出一根手指:“师父从小就告诉我,好事也好,坏事也罢,凡事一码归一码,不能见利方念恩,否则便是恶。”
“受教了。”
王太宇起身,冲陈黄皮行了个礼。
“你这是……”
“承了吧,老夫拜的是令师。”
“哦,那你还得再拜五下。”
“为何?”
“因为我有好多师父。”
259、剑道改易(3更)
深夜时分。
京城一片肃穆。
如同繁星一般的神明们俯瞰芸芸众生。
影子邪异将书房的窗户合上。
它不需要睡眠。
王太宇同样如此。
白天发生的事就此掠过。
陈黄皮执意留在王家,这让他又好笑又感动。
好笑的是,这事因陈黄皮而起。
感动的是,这便宜侄子虽然胡闹,可大是大非分的清清楚楚。
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人要强出不知道多少倍。
当然,惟一不足的是。
行事作风邪门了一点。
“明道那孩子不懂我。”
王太宇幽幽道:“其实我气愤的,不是他去掺和陈黄皮的事,而是不与我知会一声,若是我知道,定然会给他们出谋划策。”
“我倒是觉得这样也不错。”
影子邪异走过来,倒了两杯茶:“明道那孩子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他也没心思做官,是你这个当爹的压住了他的天性。”
“有陈黄皮照着,他也不会有事。”
“或许吧。”
王太宇端起茶一饮而尽:“不过杜如归的话却让老夫有些意外,陛下要我对世家动手,可若是如此,又岂会让杜老那番态度。”
影子邪异皱眉道:“那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
它是暗卫,可也只是暗卫。
本质上,它也只是大康皇帝众多暗卫之中不起眼的那个。
有些事一旦参合上了那些世家老祖,就不是它能参与的了。
王太宇却有些不以为然。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此话怎讲?”
影子邪异眼前一亮。
它知道,自己这个老友怕不是看出了什么苗头。
王太宇眯了眯眼睛,说道:“许州城一行令我受益良多,陛下加我监察御史,让我对世家动手,从这件事上你能看出什么?”
“这能看出个什么来。”
影子邪异道:“无外乎陛下有着一个很大的计划,世家如今挡了他的道,所以他要动手,又或者世家那边有别的心思被陛下发现,故而如此。”
“你说的这些都太繁琐。”
王太宇用手沾了点茶水,在书桌上点了一下。
“本质上,用矛盾二字概括便可。”
“而陛下今日明知道陈黄皮就是那刺客,他却还是忍了下来,这又是一个矛盾。”
“杜如归与他亦有矛盾。”
“咱们从小到大来说。”
王太宇组织了一下语言,再次开口道:“先是人气,近些年大康的人气赋税收的越来越高,百姓们无不受其苦。”
“然后是世家和陛下。”
“陛下是最大的世家,他掌握了人气的分配。”
“世家们又团结在一起,让陛下不能轻举妄动。”
影子邪异闻言点点头。
大康的局势就是王太宇说的这样。
除了杜家以外,五姓七望基本上都是在大康还未建国之时就已经存在的世家。
这些世家的势力和实力根深蒂固。
从一开始就等同于国中国。
“陛下要对世家动手,不一定是无法忍让。”
王太宇语气莫名的道:“最关键的是,杜如归的那些话如果成立,那么对世家动手,应该只是陛下计划中的第一步。”
“陛下要做的事我不知全貌,但他的行事作风我却清楚。”
“他擅长权术,不是连根拔起,便是借力打力。”
“他今日在棋盘上落子,看似直指世家,实际上是把世家当做他的棋子。”
话音落地,影子邪异忽然打断道:“陛下在京城便是口含天宪的天子,一念决生死,世家对他而言,又有什么作用呢?”
王太宇道:“世家们虽然本宗都在京城,但势力遍布天下,在那些地方,世家才是真正的主人。”
“嗯,这是一点。”
影子邪异说着,又补充道:“世家掌握的古籍文书不少,或许这也是陛下的目的之一。”
王太宇轻轻摇头:“我倒是不觉得陛下会看得上那些古籍,若是真想要,他麾下的暗卫早就弄去了。”
“总之,在我看来,世家们现在只是陛下计划中的第一步。”
“陈黄皮说的那邪神,还有仙师。”
“这些应该也是陛下计划中的一环。”
这时候。
影子邪异叹息了一声。
“头疼,头疼啊……”
“倒也不必头疼。”
王太宇忽然道:“我亦是棋子,虽然肯定不是陛下的第一手棋,但从今日起,只要我开始对世家动手,这棋局就会越来越明了。”
说到对世家动手,影子邪异提起了兴趣:“你要对哪一家动手?”
王太宇道:“选择权不在我手,而在于世家,陛下已经出招,世家们自然会见招拆招,丢出来一个替死鬼,以试探陛下的目的。”
影子邪异笑了笑道:“我倒没有你想的那么深远,只要世家人头落地,我便心中欢喜。”
王太宇将茶杯倒满,举起来道:“且以茶代酒,为其送行。”
“彩!”
……
此时此刻。
城东的刘家之中。
一片灯火通明。
刘家的子弟们一个个垂头丧气。
他们在白日里的确打算起势造反。
然而,这势头刚起就被生生掐灭。
如今在这高墙之外,不知道有多少暗卫驻足。
半个时辰前。
陛下的一名暗卫进了刘家的祠堂。
祠堂里只有一人,那就是刘家的老祖宗。
昏暗的祠堂内。
一个穿着宽松长袍的老者双目紧闭。
这就是刘家的老祖刘术礁。
他的背后是一面青砖暴露的墙壁,墙壁上供奉着一把长约八尺的宝剑。
刘家是五姓七望之一。
但在世家之中,刘家却属于后学末进。
因为刘家最开始是跟着大康的开国皇帝打天下的亲卫,之所以发家,是因为在战时任职巡山校尉。
所谓的巡山校尉,实际上就是盗墓。
古修们的墓,还有一些死去强者的墓地。
大康建国以后。
刘家机缘巧合之下,挖到了一位古时剑修的墓。
古时的剑修一身修为都在剑身上。
实力惊天动地。
但那位剑修并没有化作邪异。
而是被它的佩剑吞噬,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了一个异类。
刘家得到那把剑以后,便以人气修行之法修了剑道。
漫长的岁月过后。
刘家的老祖已经彻底掌握了那把剑。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有造反之心的原因。
但问题是。
现在这把剑出了问题。
或者说,是刘术礁出了问题。
当然,也可能人和剑都出了问题。
“为何老夫无法人剑合一了。”
刘术礁双目紧闭,不停的尝试和那把剑共鸣,进入人剑合一的状态,但他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昨日老夫还能人剑合一,老夫的剑道境界,怎么就突然好像消失了一样!”
这很恐怖,也很荒谬。
刘术礁三岁练剑,七岁杀人,十五岁那年就已经在剑道上有所成就。
二十岁的时候,更是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他化作神明,至今活了近两千岁。
两千年来,那已经化作血肉本能的剑道境界莫名的成了梦幻泡影。
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这时,黑暗中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刘家老祖,想好怎么给陛下一个交代了吗?”
260、从眼睛里长出的文字
依旧是深夜,王家。
陈黄皮已经睡了。
而狐狸山神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它失去了一条胳膊。
本来就挺惨的,现在就更惨了。
“早知道还不如待在十万大山呢。”
狐狸山神盘坐,一边缓缓用灵气修补自己的胳膊,一边在心中发牢骚。
说实话,它有点想家了。
和陈黄皮黄铜油灯一样,十万大山才是它的家。
虽说如今十万大山异变封山。
但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现在想想,十万大山除了太危险,实际上也没什么不好。
“本神有些想念观主他老人家了。”
狐狸山神想起给青袍三观主端茶倒水的那些日子,不禁心中更加苦涩。
只有三观主把它当狗使唤。
就陈黄皮把它当人。
这可离它最初的目标差距太大了。
而就在这时。
陈黄皮翻了个身,嘟囔了一些话语。
“我才是净仙观的惟一继承人。”
“统统都以我为准。”
“桀桀桀!”
狐狸山神摇摇头,无语的道:“睡着了都忘不了这事,还踹被子,也就观主他老人家宠你了。”
说着,就轻轻的将被踹开的被子给陈黄皮盖上。
可刚盖上。
陈黄皮就又翻了个身。
狐狸山神无奈,正要再给被子盖回去。
然而它冷不丁的发现,陈黄皮的眼皮子底下似乎闪烁着一抹异样的光彩。
就好像陈黄皮虽然睡着了。
但他的眼睛在发光。
以至于闭上眼都遮不住。
“这是漏光了……”
狐狸山神有些懵了。
它和陈黄皮相处的时间不短。
可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
一时间,狐狸山神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起来。
“陈黄皮,你醒醒。”
“唔……”
陈黄皮睡意朦胧的睁开眼,困倦的道:“怎么了狐狸山神,你不睡觉叫醒我作甚。”
“我刚刚看到你眼睛漏光了。”
“漏光?”
“对,漏光。”
狐狸山神上下打量着陈黄皮道:“但你一醒就又没了,我不知是何缘由,因此才将你叫醒。”
“那就是没有。”
陈黄皮现在困意上头,哪管什么漏光不漏光的。
再说了,他眼睛又不是灯笼,哪来的漏光之说。
“我要睡觉,我困死了。”
陈黄皮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
狐狸山神见此不由更加无语。
这年头的修士,哪怕是筑基期都可以做到几年都不睡觉,依旧精神饱满。
金丹期的修士更是彻地没有这种需求。
反倒是陈黄皮,强大到这种层次,却依旧跟个凡人一样,每天都要睡觉。
“搞不懂吧?搞不懂就对了。”
放置在床头的黄铜油灯突然睁开眼,嗤笑道:“他被观主从小当亲儿子养大,吃喝拉撒全都跟凡人一样,那么多年养成的习惯是改不了的。”
“黄二,我意思不是这个。”
狐狸山神急切道:“方才我是当真看到他眼底漏光了。”
“那为何本灯没看到?”
黄铜油灯虽然刚刚也在沉睡,可它那是为了让白日里消耗的灯油快速恢复,实际上它的心神依旧在警惕四周,但凡有风吹草动都会惊醒。
狐狸山神说的什么漏光。
它是真没看到。
这时候,呼呼大睡的陈黄皮又说起了梦话。
“人剑合一,桀桀桀!”
同时,陈黄皮的眼皮缝隙里,又冒出了那种诡异的光。
狐狸山神道:“黄二,你快看,又漏光了。”
黄铜油灯闻言赶紧瞪大了眼睛。
可看了半天,它都没看到所谓的漏光。
“小狐狸,你耍本灯呢?”
黄铜油灯恼怒道:“本灯还真以为是陈黄皮眼睛出问题了,还漏光,漏个屁的光,哪里有光?”
“你这胳膊没了,怎么眼睛也不好使了?”
“实在不行,让陈黄皮给你开一副返清复明的方子,治治你的眼睛得了。”
“好吧,兴许真是我看错了。”
狐狸山神也觉得可能真是自己的错觉。
黄铜油灯都没看到哪什么光。
自己就这点本事,没理由能看得到才对。
想到这,狐狸山神便决定不再理会。
它闭上双目,决定继续修补自己的胳膊。
少了一条胳膊虽说影响不大,但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它已经够惨了。
完整的躯体,是它最后的体面。
可过了一会儿。
狐狸山神只觉得周遭越来越明亮。
一股诡异的气息,也缓缓笼罩了四周。
恍惚之间,它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生长一样。
终于,狐狸山神忍不住再次睁开眼睛。
这次它看到陈黄皮的双目之中逸散出了两道金黑交织,混混沌沌的光影,那光影呈现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状态,并非是光谱状,而是一缕一缕交错在一起。
乍一看,就像是某种无法理解的文字一样。
狐狸山神瞪大了眼睛。
它正要开口叫醒陈黄皮和黄铜油灯。
可就在这时。
它体内那些来自观主的灵气,突然就不受控制,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直接顺着它的每一处毛孔钻了出来。
下一秒。
狐狸山神只感觉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
此时此刻。
皇宫之中,白日里被冲天剑气斩成齑粉的养心殿已经被修复完成。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养心殿只是一座大殿而已。
说白了,也就是奢靡了一点。
而在这养心殿的地底下。
那用来囚禁广目邪神的牢笼才是重中之重。
大康皇帝双手背负,身边站着两名身穿黑白相间道袍的仙师。
“贫道已经将这三才大阵加固了一遍。”
其中一名仙师冷冷道:“下次那人若是还敢来此,便要他有来无回。”
白日里发生的事,他们是最后知道的。
这是因为,他们并不在这皇宫之中,而是在阵法隔绝出的另一处空间。
但饶是如此。
当得知有人闯入此地,他们心中也充斥着杀意。
广目邪神只是借给大康皇帝。
等所有的研究完成,他们就要将其带回去。
别的都还好,哪怕这大康皇帝死了,他们也不在意,唯有广目邪神,这要是出了问题,他们这些所谓的仙师,一个都别想活。
大康皇帝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人的实力十分强大,而且他的修为朕看不透。”
“陛下无需在意。”
有仙师冷冷道:“此人不敢抛头露面,而且能在京城和陛下争斗,想来他与我等一样,他这般做坏了规矩,我等自会处理。”
大康皇帝松了口气,说道:“有几位仙师在,朕自然是放心的,朕这边会时刻监察京城,若是能找到那人的下落,立马便通知仙师。”
两名仙师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他们又与大康皇帝商议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
而等他们离开以后。
那被锁链困住,陷入沉睡的广目邪神,其眉心的母钉忽然颤动了一下。
它那巨大的双手之中,紧闭的血红双目缓缓睁开。
双目开合之间,有着一个个文字浮现。
若是陈黄皮见此,定会惊讶的发现,那些文字正是豢狗经的下卷。
这广目邪神竟然在本能的修行豢狗经。
进展虽然缓慢,但的确在一点点的修行。
261、京中多怪事
翌日。
京城发生了两件怪事。
一是世家之中的刘家突然不声不响的将一脉子弟赶出了京城。
但是有小道消息流传,那一脉子弟出京以后就遇到了可怕的邪异,以至于全都命丧当场。
说是刘家在京城外发现了什么大墓。
想要重操旧业,结果手艺懈怠,以至于栽了。
另一件怪事则是关于修士的。
修士只能修炼到元婴期。
在往上就只能走神道。
但无论是修士还是神明,但凡是精通剑道的,都一夜之间失去了对剑的感悟。
或者说,他们的感悟还在。
只是行不通了。
天道突然就不认可了。
就跟考举一样,以前考四书五经,现在要考种地。
问题还是那个问题。
但答案完全变了。
因此,擅长剑道的神明和修士们,失去了它们最强的手段。
目前除了一身法力之外,全都战力跌落了不止一个档次。
当然,这两件怪事只是在京城传播了半天就被压了下去。
只有私底下才能议论。
这些事陈黄皮倒是不清楚。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没心思去琢磨。
因为对他而言,眼下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那就是狐狸山神出问题了。
“黄二,你怎么看?”
陈黄皮一脸懵逼的看着此刻的狐狸山神。
原本断掉的手臂已经长了出来。
但狐狸山神却跟条死狗一样,鬼迷日眼的躺在地上,连舌头都吐出半截。
今天早上一醒。
陈黄皮就发现狐狸山神不太对。
起初他还以为是太累了,所以睡的有点死。
但是当黄铜油灯跳到狐狸山神脑袋上,嚷嚷着怎么都叫不醒以后,陈黄皮才意识到,这是真的出大事了。
“本家,你不要慌。”
黄铜油灯安慰道:“依我看狐狸山神只是单纯的死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嘛。”
“可狐狸山神又不是人!”
“是啊,它不是人。”
黄铜油灯理所当然的道:“可它也不是神明啊,它吸过观主的灵气,还喝了煮过观主的汤,又被三观主吊起来打,它早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想开一点。”
“睡梦中死去又没有痛苦,这是大喜事啊!”
虽然说黄铜油灯起初也有那么一点点伤心。
好吧,它其实也不怎么伤心。
对它而言,死是很正常的事。
就是它自己死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只是陈黄皮看不透这一点而已。
“阿鬼!!!”
陈黄皮见从黄铜油灯这问不出个所以然,复又看向索命鬼。
“契主,我正在看。”
索命鬼的骷髅脑袋悬浮在空中。
它双目打量着躺在地上的狐狸山神。
这段时间,它一直在研究勾魂册,因此警示的事便交给了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
谁知道这俩没一个靠谱的。
一个说死就死。
另一个到早上才发现这事。
“唉,真不能相信它们。”
索命鬼心中很无奈,不过它也不是没有什么发现。
“契主,我虽不知狐狸山神昨夜遭遇了何事,但它肯定没有死。”
说着,它便对着勾魂册一指。
那勾魂册立马飞了出来,泛黄的破旧书页不停翻动。
陈黄皮定眼一看。
只见勾魂册上记录着狐狸山神的生平。
不过,关于它在十万大山的经历却全都被抹去了一样,无法显现出来。
这一点陈黄皮倒是没在意。
想来肯定是因为师父。
“契主,勾魂册的全称是生死轮回簿。”
索命鬼冷静的道:“若是狐狸山神死了,这上面便会记载它死于何年何月何日何时,以及它的死因,没有那就是还没死。”
陈黄皮好奇的道:“阿鬼,之前为何没见你用过这种能力。”
“倒不是我不用。”
索命鬼无奈的道:“实在是契主你不出去滥杀无辜,也不诓骗他人签下契约,我虽为勾魂册的器灵,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今能用来查看生平,也只是研究出了一些取巧的手段罢了。”
勾魂册虽然在黄泉阴土只是个记录生平的花名册。
但实际上,也有着许多利害的能力。
若是进入勾魂册的修士和神明的魂魄足够多,那索命鬼就真的能做到勾魂索命。
问题是没有。
陈黄皮不是勾魂册的第一任契主。
但他是最不弑杀的那个。
“都怪我不够坏。”
陈黄皮自责的道:“阿鬼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多杀人,不会让你再这样憋屈下去的。”
“倒也不必如此。”
索命鬼摇头道:“有不开眼的杀了就是,真要是为了杀人而杀人,那反倒不是契主你的行事作风了。”
“啊?我竟是个好人不成?”
陈黄皮一脸惊讶。
自己都坏到这种程度了。
怎么在索命鬼看来,好像自己竟然是个大善人一样。
这时,黄铜油灯打断道:“本家,阿鬼,咱们是不是该想一下狐狸山神的事,它跟死了一样,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吧?”
“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说着,陈黄皮就将狐狸山神拎了起来:“狐狸山神已经僵了。”
黄铜油灯道:“然后呢?”
“僵就是硬,硬就是僵。”
陈黄皮自信的道:“医书上说了,人死以后气血凝固就会僵硬,而狐狸山神没死,我觉得这是某种寒症,只需给我一口锅。”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时辰以后,我定能治好狐狸山神。”
黄铜油灯傻眼了:“这,这能行吗?”
狐狸山神要是真死了,黄铜油灯倒是不会说出这种话。
可问题是没死。
没死那就还是净仙观的兄弟。
作为好兄弟,黄铜油灯自然为狐狸山神担忧。
……
一个时辰后。
王家的厨房之中。
大片的蒸汽就跟起雾了似得。
王明道急匆匆的推开门,便看到雾气之中有着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他方才没在屋里找到陈黄皮。
听下人们说跑到了厨房,还拎着个野味。
看样子是要做饭。
“别说,还挺香的。”
王明道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肉香,心中暗忖道:“只是为何没有放香料,白水煮的没味道啊。”
这个念头刚生出来。
下一秒。
一个尖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啊!!!!”
“本神怎么在锅里!”
王明道闻言愣住了。
是自己听错了吗?那好像是狐狸山神的声音吧。
陈黄皮把狐狸山神给炖了?
262、以你为准嘛(3更)
“大侄子,你不要怕。”
“我们真不是要吃了狐狸山神。”
“什么,你说家人,这就是对待家人的方式啊!”
……
王明道发誓。
他今天在厨房里撞见的一幕。
绝对不是黄铜油灯说的那样。
他亲眼看到,黄铜油灯、陈黄皮、索命鬼,这三个趴在锅边,盯着锅里炖着的狐狸山神流口水。
那架式,摆明了是要吃了狐狸山神。
简直太可怕了。
而更扯淡的是。
那狐狸山神醒来以后,就跟没事人一样。
好像对自己被炖这事一点都不愤怒。
“嗨,我们观里的老传统了。”
狐狸山神拍着王明道的肩膀,安慰道:“观主以前就是这样炖陈黄皮的,这就叫传承,你要是以后跟我们混的久了,说不定也有接受传承的一天。”
王明道的脸色唰的一下子惨白。
这传承他一点都不想接受。
那狐狸山神奇异无比。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以及那个只有骷髅架的索命鬼。
这几个没一个像人的。
自己这血肉之躯,若是进了锅里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狐狸山神,你不要吓他了。”
陈黄皮皱眉道:“王明道,我看你行色匆匆,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明道这才回想起自己的目的。
“我爹和杨叔上任去了。”
“这有问题吗?”
“有。”
王明道沉声道:“因为他们没带上我。”
陈黄皮闻言一脸的不解之色。
王明道是元婴修士。
有他没他,好像也不重要吧?
想到这,陈黄皮便道:“你爹或许是不想让你掺和这淌浑水,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要是实在没事干,跟着我也行。”
王明道摇头道:“若是我爹不去上任,我倒是想跟在你身边长长见识,但你也知道,我爹是个不成器的。”
“若是我不在他身边,还指不定他会惹出什么麻烦出来。”
陈黄皮愣了一下,看向一旁的黄铜油灯和索命鬼。
“黄二,阿鬼,这话为何如此耳熟?”
“因为这应该是你的台词才对。”
“原来如此。”
陈黄皮了然,看王明道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知己一样。
“所以,你想让我为你说些好话,让你爹带上你?”
“正是如此。”
王明道沉声道:“我爹也就做过太傅,监察御史不过是后加的,他懂什么御史?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在许州城当太守,大大小小的案子都由我处理。”
“论品级,我大他半级。”
“论经验,他拍马难及。”
“我爹虽然不争气,但毕竟是我爹,他斗不过那些世家的,我不能不帮他。”
听王明道这么一说。
陈黄皮虽然觉得有点奇奇怪怪。
但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世家而已,真要是闹出什么麻烦,不是还有自己吗。
正好勾魂册需要很多魂魄。
“行,我帮你。”
陈黄皮拍了拍胸口道:“等你父亲下职以后,我会帮你说好话的,要是他不愿意,那就再加上我。”
王明道松了口气:“多谢陛下。”
“什么陛下不陛下的。”
陈黄皮摆摆手,满不在乎的道:“朕只不过是很看好你,在你身上看到了朕年轻时候的影子罢了。”
“只可惜朕还没有继承净仙观,师父炼朕的丹方朕也没弄到。”
“不然的话,朕就收你为徒了。”
听到收徒二字。
王明道顿时眼前一亮。
陈黄皮的本事他是知道有多厉害的。
要是自己能拜师,学到哪怕二三成的能耐,那都是天大的机缘。
想到这,他赶紧道:“没有继承道观,陛下就不能收徒了吗?”
陈黄皮道:“那倒不是,主要是我没有炼我的丹方。”
“为何执着于丹方?”
“没有丹方我拿什么炼我的徒弟?”
“哎,你跑什么……”
“臣资质愚钝,不配拜陛下为师。”
王明道惊恐万分,脸色苍白,跟见了鬼一样的跑了出去。
陈黄皮见此,心中顿时失望了起来。
他其实真不介意多个徒弟。
问题是,王明道对被炼这事太抗拒。
“不是我执意如此。”
陈黄皮叹息道:“实在是祖宗之法不可变啊。”
师父就是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才把大乾仙朝的皇位让给了大伯。
不然的话,自己生下来就是太子了。
正是因为知道这道理。
陈黄皮收徒就只有一个标准。
那就是,师父怎么对他的,他就怎么对自己徒弟。
要是坏了传承,那这徒弟不收也罢。
“啧啧啧。”
黄铜油灯啧啧称奇道:“陈黄皮,我看你这辈子是别想收徒了,以后顶多像观主那样,收一些道人当弟子得了。”
“弟子也要被炼!。”
陈黄皮认真的道:“师父说过,我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一视同仁,不管是徒弟还是弟子,我全都要炼!”
“你们笑什么?”
“很好笑吗?”
“狐狸山神,说你呢!”
陈黄皮恼羞成怒的道:“你为何发笑?”
“只是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而已。”
“好,你说,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你就是在嘲笑我!”
狐狸山神挑了挑眉。
正好王明道已经走了。
于是,它便自顾自的道:“昨夜我见你眼睛漏光,那些光如同活物一般,长成了许多文字,而你们却都看不见,这难道不好笑吗?”
“所以,小狐狸你就是因为这才跟死狗似得?”
黄铜油灯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能看见,本灯和阿鬼却看不到。”
狐狸山神深吸一口气,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陈黄皮。
“我之所以能看见,应该和我吸过观主的灵气有关。”
“但之前,陈黄皮身上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说着,狐狸山神眼中爆发出精光。
它将记忆里昨夜的那一幕,全都射入陈黄皮,黄铜油灯、以及索命鬼的心神之中。
很快,一幕幕画面在陈黄皮心头掠过。
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古怪。
昨夜睡着以后,他眼里漏光这事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但那些光形成的字,他却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些字有点像他身上如同花鸟鱼虫一般的诡异文字。
但却又少了些许神韵。
看起来很稚嫩,就像是刚发芽的种子一般脆弱。
“人剑合一,以我为准。”
陈黄皮疑惑道:“这不是我学的太易子的剑道,吾观吾剑如观吾吗?我睡着以后,眼里冒出来的光怎么写的都是这些玩意。”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看不懂那些文字。
不过,它们听陈黄皮这么一说,顿时神色变得极为微妙。
263、十四岁,剑道宗师
“陈黄皮!本家,好兄弟!”
“我这辈子经常求你,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这一次吧!”
黄铜油灯抱着陈黄皮的大腿,激动无比的道:“我没有别的要求,你就只需要睡觉的时候,多念道一下我的不凡,我的实力。”
“我不贪心,你就说我黄二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法宝就行!”
“实在不行,比黄一厉害也可以!”
“黄二,放开我……”
陈黄皮试图踹开黄铜油灯。
可他的另一条腿正被狐狸山神死死揽入怀中。
“狐狸山神,你这又是何苦。”
狐狸山神坚定的道:“不要叫我狐狸山神,叫我小狐就好,你知道我的,我一直认为净仙观就应该是你的。”
“我不贪心,我就做个众神之主就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陈黄皮不耐烦的道:“那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那也不是什么漏光,是我金黑二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显化了。”
他是真搞不懂。
自己身上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都很正常。
为什么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偏偏认为这是自己无形之中在定义外界的天道规则。
自己都还没成年。
而且,师父说过,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时候,自己告诉师父,自己不想做黄天。
师父答应了自己。
“阿鬼,你说话啊,劝劝它们啊!”
陈黄皮求救的看向一旁的索命鬼。
从一开始,索命鬼就没有被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带偏,自顾自的在一旁思索着什么。
眼下,也只有最靠谱的阿鬼能指望了。
“你们听我一言。”
索命鬼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说道:“如今的天地是苍天纪元和黄天纪元之间的过度,因此灵气消失,道路断绝,邪异从生。”
“契主虽是黄天,但观主说了,他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活过来。”
“一万八千年结束,也就是契主十八岁那年,才会定下基调。”
说到这,索命鬼示意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放开陈黄皮。
二者对视一眼,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陈黄皮这才满意道:“早这样多好,阿鬼,你继续说。”
索命鬼道:“现在的问题是,契主先前并没有遇到这种情况,突然如此,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番话倒是让黄铜油灯回过味了。
“阿鬼说的对啊!”
“不止是陈黄皮,还有狐狸山神。”
黄铜油灯绕着狐狸山神转了一圈,好奇的道:“昨夜的变故,不止我们,连陈黄皮都看不到,凭啥你能看到?”
它本来就是至阴至邪的九冥神灯。
虽说在净仙观的那些重宝里排不上号,但毕竟位格在那里摆着,就算被分成了几千份,本质上也只是力量的削弱。
黄铜油灯的眼睛是法眼。
只比陈黄皮能看破虚妄,操控他人的邪眼差一筹。
陈黄皮肝庙大成,邪眼被关在里面。
眼下眼睛最好使的就是黄铜油灯了。
“这我怎知?”
狐狸山神无奈道:“也许是狗眼能看到人眼看不到的东西吧。”
“你放屁!”
黄铜油灯怒道:“你才做过几天狗?凭什么你能看见,我看不见。”
“那就是观主的灵气。”
狐狸山神见黄铜油灯一副龇牙咧嘴,要咬自己的样子,赶紧道:“我吸过观主的灵气,还被三观主用鞭子抽过,你们都知道的,我其实得了不少好处。”
“狐狸山神说的对。”
索命鬼沉声道:“你们还记得昨天契主和那大康皇帝争斗的一幕吗?观主那把剑的影子似乎给了契主回应。”
听到这话,陈黄皮点点头。
他当时进入人剑合一的状态,施展出太岁教的各种剑阵,洞虚神剑里的剑影逸散出了一些力量,让他的锋芒更甚。
不然的话,单凭剑道想要做到和大康皇帝平分秋色,恐怕还差了一些。
“所以,是师父安排的吗?”
陈黄皮抬起头,仿佛看到师父那张慈爱的面孔。
可是师父说自己长大了。
出了十万大山以后,就应该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
他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护着自己了。
索命鬼皱眉道:“契主,我觉得可能真不是观主安排的,他老人家已经将日月炼进你体内,让你不会被外界针对。”
“若是什么都给你安排的妥当,那何必将你放出十万大山。”
“本灯也是这样认为的。”
黄铜油灯罕见的正色道:“观主只会给陈黄皮铺路,至于这条路怎么走,他老人家不会插手,不然那就是慈父多败儿了。”
话是这么说,但它心里却在暗忖道:“观主啊观主,我黄二不怕失败,您老人家多安排安排我啊!”
狐狸山神听的有些晕头转向。
“所以,陈黄皮这是在制定新的天道规则,还是怎么个事?”
这是它最为关心的事。
因为它太想进步了!
索命鬼道:“我先前不曾开口,便是暗中查看外界的规则是否有变化。”
“这京城之中,的确修行剑道的修士和神明受到了影响。”
陈黄皮眼前一亮:“阿鬼,你有什么发现?”
索命鬼轻吐四个字:“黄粱一梦。”
“那些修剑道的,一夜之间便失去了所有感悟,他们甚至于对自己的剑都感到陌生,哪怕是基础的剑招用起来都觉得别扭。”
“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不知道剑道该怎么修了。”
“也就是说,只要契主不传出去,天底下就他一人懂剑道。”
“阿鬼,你这话就有些太过了。”
陈黄皮面色淡然的道:“我虽是剑道宗师,但本宗师的剑道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正所谓法不可轻传,道不可轻言,怎能轻易传于他人。”
“无耻!”
黄铜油灯鄙夷的道:“你成剑道宗师的手段,就是将其他人打落谷底,这样的你,算什么宗师!”
“怎么,你也想试试我的剑道不成?”
陈黄皮剑指一并,洞虚神剑瞬间出鞘。
锐利的剑意顿时在他周身环绕。
整个人更是锋芒毕露。
就连洞虚神剑,都发出了酣畅淋漓的剑鸣声。
似乎在为陈黄皮高兴。
狐狸山神弱弱的道:“陈黄皮,你的剑道貌似是学自太易老头的,你这是剽窃他的成果,天底下的剑修不会认可你的。”
“那又怎样,我还是太易子的教主呢!”
陈黄皮支支吾吾的道:“我认可了太易子的剑道,相信他也会认可我这个剑道宗师的,而且天底下有两个剑道宗师有什么问题?”
“你们不会以为我心胸狭隘到容不下太易子吧?”
“那倒不会。”
索命鬼淡淡道:“只是现在事情既然明了,那就该琢磨一下,契主你这未降世的黄天,提前接管外界天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陈黄皮皱眉:“这我怎知道?”
索命鬼道:“简单,找邪道人问一问就是了。”
264、树、钟、剑
京城之中,细雨纷纷。
陈黄皮手持勾魂册,向着城南走去。
其实,他可以用飞的。
但去找邪道人,这事总让他觉得心里没底。
“契主,白纸黑字写着呢。”
索命鬼提醒道:“按照约定,你今日就要去找邪道人,给他八文钱,把你那斗笠赎回来。”
昨日也就是这时候。
陈黄皮在大街上遇到了装做卖糖葫芦小贩的邪道人。
邪道人不愧是做师父的。
直接给陈黄皮上了一课。
“京城的物价太贵了!”
陈黄皮恨恨的道:“邪道人坏事做尽,若是早告诉我,我又岂会行那许州城旧事!”
在许州城,他就曾经因为误以为酒楼是善堂,大吃特吃,欠了人好几两银子。
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发生这种蠢事。
结果是他小看了京城。
也小看了邪道人。
这时候,天上一道道灵光掠过。
陈黄皮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个修士和神明们纵空而行,向着京城外冲去。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人。
有人的地方更不会缺修士。
路边的酒楼里,便有两个修士对这一幕私底下评头论足。
这两个修士一胖一瘦。
瘦的那个一脸苦相:“马兄,听说十万大山封山,有厉害的邪异跑了出来,这些修士神明,便是出城去对付那些邪异的。”
胖的那个低声道:“牛兄,问题不大,京城人气旺盛,有那么多神明坐镇,邪异是打不进来的。”
“话虽这么说,可我心中总是不安。”
瘦的那个道:“别忘了许州旧事啊……”
这一胖一瘦的修士,正是陈黄皮曾经在许州城,进入宋天罡府上遇到的那俩。
那俩人也是走运。
因为加入宋家不久,也没有签下卖身契。
宋玉章化作邪异的时候,他俩见机不妙,顺着狗洞就跑了。
事后一路北上逃难,在京城已经待了大半个月。
这时,胖的那个修士眼睛一瞥,看到楼下的大街上站着个古怪的少年,那少年穿着破烂的道袍,手里拎着一本破书,腰上还挂着个破油灯。
正抬着头,一脸古怪的看向过来。
“拿去拿去。”
胖的修士一挥手,一盘没动筷子的烧鸡就被丢了过去。
陈黄皮端着烧鸡,满脸不解之色。
“你这小乞丐还挺贪心。”
胖修士嗤笑道:“算你小子走运,马爷爷没胃口,喏,赏你一壶酒,有多远滚多远。”
说罢,他便丢了一壶酒过去。
再回头这胖修士便对瘦修士道:“你看,连乞丐都知道在京城乞讨吃的更好,你我兄弟二人要是离了京城,上哪找这么安全的去处。”
瘦的修士道:“我听闻西域佛国那边也很安全。”
胖修士冷笑道:“秃驴之国,有什么好去的?”
“这不是想着,万一京城不安全,也好有个去处。”
“那你现在就可以去。”
“你不去?”
“除非大康完蛋,否则的话我是不会去的。”
说到这,胖修士赌咒道:“不说大康,便是有邪异能跑到京城门口,我就立马剃度跑去西域佛国,以后吃斋念佛,做个鸟佛当当!”
……
另一边。
走到一处巷子入口处的陈黄皮愤恨不已。
“可恶!竟然将我认作乞丐!”
“我本来还想着能在京城见到熟人,跟他们打个招呼也好。”
“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羞辱我!”
“而且还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陈黄皮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对腰间的黄铜油灯道:“黄二,你我情同手足,你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骂的又不是我。”
黄铜油灯嘲笑道:“再说了,你好歹有吃有喝,又不是白挨骂。”
“倒也是。”
陈黄皮打了个酒嗝。
别说,这京城的酒味道还不错。
劲挺大的。
这时候,索命鬼的声音突然响起:“契主,勾魂册显示,邪道人,不,是四观主它老人家就在这巷子里。”
“我知道。”
陈黄皮抬起头一看。
这巷子的入口挂着一个牌匾。
上面写着黄泥巷三个大字。
因为下雨的原因,地上的青石板上湿漉漉的,生长出许多的苔藓。
而在这巷子的上空,一缕缕的人气缓缓没入天空之中,被那些九天之上的巨大身影缓缓吞吐。
有人气,就代表这巷子里定然有人生活。
陈黄皮咬牙道:“邪道人就喜欢暗地里搞些阴谋诡计,不像我做事正大光明,也不知我去见它,它会不会阴我。”
索命鬼摇头道:“先前不曾出手,想来这次也不会。”
若是真要对陈黄皮动手。
直接顺着勾魂册的签下的契约找过来就是了。
“四观主上次教了你镜中花,水中月之术,就算要对你动手,估摸着也是你学会以后。”
黄铜油灯其实也有点害怕,不过它还是壮着胆子道:“四观主也是观主,顶多是观主最邪恶的那一面,再凶也没有二观主凶。”
这话说的陈黄皮哑口无言。
因为白袍二师父的确是最凶的。
连青袍三师父都没那么凶。
“哼!”
陈黄皮冷哼道:“若是它告诉我,我身上发生的事是好是坏,那我还能勉强不与它一般见识,若是它再糊弄我,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陈黄皮不再犹豫,直接一头扎进了这巷子里。
这巷子左右各有人居住。
但巷子中间却极窄。
而且越往里走越发如此。
等陈黄皮来到目的地,左右距离便只能容许一个成年人通过。
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房子。
房子只有一层,门院虽然破旧,但收拾的也算整洁。
不过却有叮叮叮的敲打声响起。
听起来就好像里面有人在打铁一样。
咚咚咚!!!
陈黄皮敲了敲门。
门内的敲打声停了下来。
“谁啊!”
“是我!快开门!”
陈黄皮继续敲门,心中冷笑:“邪道人又在故弄玄虚,说的好像他不知道我来了一样。”
随着咿呀的一阵开门声响起。
昨日见到的那个老者,便出现在了门口。
“原来是你这小穷鬼!”
老者捋了捋胡须,惊讶道:“怎么,有钱来找老夫赎回你那破斗笠了?”
陈黄皮恼怒道:“我的斗笠破不破你不知道?”
这邪道人真可恶。
都不好奇自己是怎么找过来的。
反而上来就嘲笑自己。
真以为自己是傻子,看不出来它那拙劣的伪装不成。
“年纪不大,火气倒是挺大。”
老者似笑非笑的道:“喏,你那破斗笠就在屋里,随老夫进去取就是。”
陈黄皮警惕的往里看了一眼。
只见这院子里,有着一颗歪脖子树,堂屋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破旧的小钟,堂屋的东边则是灶屋,以及一个打铁的屋子。
一把烧红的铁剑就插在那屋子里的火炉中。
265、抢的就是你的树(3更)
跟着那老者进了堂屋。
陈黄皮的一颗心在怦怦跳。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树,钟,剑。
“还有磨盘!”
黄铜油灯在心中狂呼:“虽然不大,但是就在灶屋里放着,院子里还有一口井!”
净仙观的重宝很多。
但很多都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下落不明了。
其中,旧观之中作为镇压死去苍天的九大重宝更是如此。
旧观之中,只有九离钟还在。
还有就是那座把十万尊神明碾成齑粉,有五条金龙各自拉着一方转动的祭坛。
那祭坛是仙界的天人建造而成。
后来赤邪降临十万大山,被观主斩下脑袋,它虽然死了,但祭坛却掉进了它的来时路中。
除此之外,还有七件重宝。
分别是洞真,也就是观主那把佩剑,也叫太岁杀剑。
其次是锁龙井,飞仙图,金顶天灯,石塔,地书。
至于最后一件重宝。
则是巅峰期的黄铜油灯了。
只是,它的记忆不全,醒来以后就被分成了无数份,其分身镇压旧观。
此时此刻。
黄铜油灯和陈黄皮到了这老者的屋里一看。
越看越觉得处处都是问题。
“黄二,你看这墙上挂的画。”
陈黄皮眼睛死死的盯着堂屋中间挂着的一幅画。
那画上一篇浑沌,像是刚画好就淋了雨,以至于所有的墨迹都晕开,看不到全貌。
但陈黄皮隐约看到了一座门的轮廓。
“飞仙图!”
黄铜油灯叫道:“还有这画底下的两盏灯,你看像不像我和黄一,而且我还看到柜子里有本书,只是为何没看到我石头哥。”
石头哥,也就是那石塔。
黄铜油灯的隐匿神通,就是石塔教给它的。
在所有的重宝里,和黄铜油灯关系最好的就是那座石塔了。
陈黄皮惊讶的道:“你竟喊那石塔做哥?这倒真是少见。”
黄铜油灯道:“本家,你不会真以为我只会伏低做小吧,我每次陪石头哥练习神通,它都会指点我一二,它可比黄一对我好多了。”
“陪练?”
陈黄皮道:“那不就是挨打吗,这也算对你好?”
“是我打它,不是它打我。”
黄铜油灯得意的道:“它是天生石灵化作的法宝,观主说它七窍通了六窍,若是能打通最后一窍,便会有天大的造化,所以它经常用我打它。”
陈黄皮啧啧称奇,正欲嘲笑。
可就在这时,那老者突然开口道:“你小子看着倒是人模人样,怎么进了老夫的家就东张西望,跟做贼似得。”
“你该不会是想偷东西吧?”
“什么叫偷?”
陈黄皮下意识的道:“那些宝贝本来就是我的。”
师父就自己一个徒儿。
他的宝贝不给自己还能给谁?
不过,这些东西想来应该是邪道人仿制炼成的。
但邪道人也可以是自己师父。
仿制的,自己也不嫌弃!
老者一脸震惊的道:“老夫这家中还有宝贝?老夫怎么不知道?”
陈黄皮冷笑不止。
都这时候了,邪道人还跟自己装。
“这画,这两盏灯,还有院子里的井,地上的石头,磨盘,炉子里的剑,以及门檐上挂着的种,这些难道不是宝贝吗?”
“对了,你柜子里还放着一本书。”
“这些宝贝,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它们!”
“荒谬!”
那老者忍不住笑出了声,捋着胡须说道:“那画是老夫昨日画的,不慎淋雨,因此挂在屋内阴干,那剑也是老夫今日刚打的,尚未淬火。”
“你这小子,竟将这些破烂当做宝贝。”
“也是,老夫的两盏油灯起码没你腰上挂着的那盏破,的确算是宝贝。”
陈黄皮恼怒道:“黄二不是破灯!”
“哦?黄二?”
老者啧啧称奇:“你小子竟给一盏灯起名字,莫非你也姓黄不成?”
“什么叫也?”
“这里是黄泥巷,住的都是姓黄的人。”
“好,那我就叫你黄老汉。”
陈黄皮有些心虚的道:“只是我不姓黄,我姓陈,因为我师父随我姓,所以他也姓陈。”
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耷拉着脑袋,不敢去看这“黄老汉”的表情。
因为这是邪道人。
就算他再不情愿,再讨厌,那也是自己的师父。
当着师父的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别说,还挺刺激。
就是屁股不幻痛就更好了。
这时,索命鬼的声音在陈黄皮心中幽幽响起。
“契主,我怎么感觉咱们搞错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黄老汉不是邪道人,是咱们先入为主,闹了一场误会。”
反正,索命鬼是没看出来,这屋里的那些重宝有一处像是重宝的样。
怎么看都是寻常百姓家的东西。
陈黄皮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只见那黄老汉一脸看傻子一样的看自己。
“你不是邪道人?”
“邪道人是什么道人?”
黄老汉皱眉道:“还有你小子欠老夫的八文钱呢,赶紧拿来。”
说着,这黄老汉就将陈黄皮的那个斗笠从墙上取了下来。
整个过程防贼一样的防着陈黄皮。
就好像。
下一秒,陈黄皮就会手脚不干净,顺走一些东西。
“给你!”
陈黄皮来的时候问王明道借了八文钱。
给了钱,将自己的斗笠拿回来。
陈黄皮立马检查了一番。
他还是觉得这黄老汉就是邪道人。
只是,检查过后,自己这斗笠并没有不对的地方。
这也让陈黄皮心中满是疑惑:“不对啊,邪道人骗走我的斗笠,它肯定要动手脚,或者拿去干坏事,为何什么都没动。”
“难道真是我误会了不成?”
“怎么,拿了东西还不走,难道想在老夫家中住下不成?”
黄老汉立马就要赶陈黄皮走。
陈黄皮无奈,忍不住叫道:“邪……四师父,我身上出了问题,我昨夜眼里冒光,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你这样赶我走,你忍心吗?”
此话一出,黄老汉立马顿住。
而就在陈黄皮以为,自己这一句四师父,让邪道人终于要对自己摊牌的时候。
那黄老汉直接抄起门边放着的一根竹竿抽了上来。
陈黄皮瞪大眼睛。
这竹竿,很像师父的钓竿,只是没有鱼线。
啪的一声。
竹竿抽在陈黄皮的屁股上。
黄老汉愣住:“为何不避?”
陈黄皮失落的道:“因为不疼,所以不避。”
说完,他转身就走。
如果是邪道人,这一竿子下来肯定抽的自己哇哇叫。
可是没有。
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本以为是个小贼,没想到脑子也有问题。”
黄老汉摇摇头,说道:“你眼里冒光,这叫青光眼,去药铺买一副返清复明的方子便可,你不知道是好事坏事,那就是没事。”
“你这般年少,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一点小事都要跑来找老夫问来问去,你那个师父难道就没告诉过你,犹豫不决是为老吗?”
听到这话。
陈黄皮闻言扭头看向黄老汉。
他的脸色有些怪异。
随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好,我不犹豫!”
陈黄皮一咬牙,在那黄老汉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抱起院子里的那颗歪脖子树,将其连根拔起,然后转身就跑。
“本家,你抢这树作甚,把那把剑和钟带上啊!”
“因为我不敢!”
待陈黄皮离开以后。
黄老汉叹了口气,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截鱼线按在竹竿上,无奈的说道:“今有小贼偷了老夫的山楂树,这损失不小,不知得钓多少鱼才能补回来。”
267、邪树
王家后院。
一颗歪脖子山楂树立在地上。
陈黄皮双手背负,面露傲然之色。
“哼,邪道人怕我。”
“我抢了它种下的树,它却连一个字都不敢说。”
“我早就说了,我未壮,壮则生变,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黄铜油灯站在他肩膀上疯狂点头:“扬眉吐气,不愧是你!”
一直以来,邪道人每次现身,陈黄皮都会吃个大亏。
这次总算是找回场子了。
至于跑的时候很狼狈……
忽略就好。
这时,一旁摸不着头脑的王明道开口了:“所以,这棵树有什么问题吗?我怎么看,这都是一棵山楂树吧?”
“这可不是普通的山楂树。”
狐狸山神从树后探出半个脑袋,语气复杂的道:“这是邪道人种的山楂树,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不同凡响。”
“总之,你肉眼凡胎,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是这样吗?”
王明道疑神疑鬼的看着这棵山楂树。
虽然陈黄皮他们对这棵树很重视。
可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一棵普通的山楂树。
而且叶少果稀,一副病恹恹的架式。
“契主。”
悬浮在山楂树上,认真检查许久的索命鬼落了下来。
“我并未看出这树有何问题。”
索命鬼沉声道:“不过勾魂册上却记载,这棵树虽然看着有些年份,实际上诞生的时间只有短短数月而已。”
“催生草木其实不难。”
陈黄皮说着,伸手一指那颗山楂树。
他体内肝庙之中,魔树的力量瞬间涌动了起来。
几乎是眨眼间,那颗病恹恹的山楂树立马就跟枯木逢春一样,焕发生机,抽出细嫩的枝条,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了果子。
“只是数月之前,那时候邪道人应该刚刚出现才对。”
陈黄皮不解的道:“它不去做别的事,跑去弄棵山楂树作甚?”
主要是,十万大山是没有山楂树的。
不然的话,又怎会有陈黄皮将还是树苗的魔树,误认为山楂树日夜浇水种死的事。
不过,邪道人本事大。
别说山楂树了,凭空捏造出一些古怪的东西也不叫事。
陈黄皮搞不懂的是。
这树既然是几个月前出现的。
那它屋子里的那些仿制净仙观九件重宝的玩意,是不是也是那时候弄出来的。
“这个问题简单。”
黄铜油灯摇头晃脑的道:“邪道人老了,老东西最喜欢忆往昔峥嵘岁月,它弄出那些玩意,肯定是在缅怀过去。”
“黄二,你又胡说,”
陈黄皮瘪嘴道:“若是要缅怀过去,为何不捏个我出来?”
“捏你作甚?”
“邪道人,好吧,看在它这次没欺负我的份上,暂且恢复它的师籍。”
陈黄皮不情不愿的道:“你们都知道的,我从小看着师父长大,可以说是情同父子,有什么好东西师父最先想到的就是我。”
“有这感情在,邪道人捏个小时候的我,回忆天伦之乐岂不是比弄几个仿制品来的好。”
这番话说完,一旁的众人全都愣住了。
黄铜油灯眼神迷茫,幻想了一下邪道人抱着个巴掌大的假人,一脸慈爱祥和的样子,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妈耶,想想都觉得揪心。”
黄铜油灯疯狂的摇晃脑袋,将脑海中的画面甩出去。
再想下去,它都要忍不住落泪了。
好在,索命鬼并不像黄铜油灯那样,是从一开始就待在净仙观的老人。
它冷静的道:“契主在京城,邪道人若是想,随时都能找来,何必去捏个假人出来,真正应该关注的,难道不是四观主的目的吗?”
“还有,广目上神,以及葬神坟也在四观主手中。”
“但咱们这次过去,却未曾见到。”
“我怀疑四观主有可能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那完了。”
陈黄皮眼前一黑:“邪道人坏事做尽,肯定是冲着我来的。”
“还有我!”
黄铜油灯尖叫道:“四观主还弄了个我的仿制品,我以前曾听观里的道人提起过,净仙观其实有一门很邪恶的咒术,只需媒介便可施展。”
“那咒术名唤九绝十难天地赋章,只要中招,就会经历九绝之境,十难之厄,若是这都不死,便会遭受天诛地妒。”
“好吧,那看来应该不是针对我们。”
陈黄皮听黄铜油灯这么一说。
顿时觉得实在是有点太夸张了。
邪道人想要收拾自己,一个镜中花,水中月之术就能轻易做到,犯不着用什么诅咒之法。
“或许,可以问问赤邪。”
索命鬼这时忽然想了起来,略有迟疑的道:“先前四观主卖契主糖葫芦,随后契主腹痛如刀搅,接着便发现了赤邪的存在。”
“不管四观主究竟想做什么,它目前肯定不会伤害契主。”
“而赤邪虽然记忆不全,但毕竟曾是小赤天之主,它见多识广,兴许知道一些隐秘也说不定。”
“阿鬼,还是你靠谱!”
陈黄皮闻言大喜过望。
随机,他立马盘坐在地上,心神沉入了体内。
而一旁的王明道见此,不由得摇了摇头。
虽然他的命是陈黄皮的。
但他真的觉得,陈黄皮以及黄铜油灯他们,脑袋里想的东西总是异于常人。
就比如说这颗山楂树。
就不能是那位四观主随手种下,单纯给陈黄皮做糖葫芦吃的吗?
想到这。
王明道不禁抬头,正好那颗山楂树经过陈黄皮的催生,已经生长的郁郁葱葱,树梢间有婴儿拳头那么大小的山楂果子垂落,沉甸甸的将树枝都压弯。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鬼使神差的,王明道眼前一阵恍惚。
“大侄子,你疯了?”
“你摘那山楂作甚?”
王明道一个恍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手中竟然抓着几个鲜红的果子,正要往嘴巴里送。
他脸色大变。
立马将那果子丢了出去。
果子落地以后,立马迅速腐烂。
除了果核以外,皮肉全都化作了一摊血水。
最邪门的是。
那颗果核就像是有着心脏一样,一张一缩,眨眼间就生长了许多触须,扎根地下,很快就有一株青意破土而出。
“这……这山楂树真有问题。”
王明道惊恐万分的道:“那个邪道人不是陈黄皮师父吗?这种神仙中人,弄出如此邪门的玩意作甚?”
而狐狸山神却凑上前,轻轻嗅了嗅那株新生的嫩芽。
“是本神的错觉吗?怎么好像闻到了神明的气息。”
268、炼假成真?
在陈黄皮体内。
精气循环,日夜铸就庙宇。
其中,肾庙和肝庙已经大成,不再需要吞吐精气。
惟一需要精气的,就是心庙。
陈黄皮站在肾庙和肝庙之间,抬头看向自己的心庙。
心庙如今只是一个轮廓。
而如果心庙铸就完成。
再请一尊神明进去,那他的心脏就会消失,化作一座脏器庙。
“先前我曾感应到我心庙异动,也不知这次会长出什么东西。”
陈黄皮非常的期待。
因为心庙异动,其实并不是第一次。
在他去钓许州城的时候。
他曾经听到有人在念叨他,便将心神投射过去,只是看到的却是几个小人。
按照肝庙里邪眼出现的经验来看。
两三次以后,心庙里的东西就该长出来了。
届时,他就会多出一种诡异的能力。
“我还需要一尊五行属土的神明或者邪异。”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虽然等我出了六阴神以后,我才会继续修炼五脏炼神法,但近来倒是可以留意一下。”
五脏对应五行。
陈黄皮走的是顺位五行的炼法。
肾属水,水生木,因此是魔树。
肝属木,木生火,因此是赤邪。
而心属火,火生土,随后则是属土的脾,以及属金的肺。
土庙陈黄皮早就已经想好了。
到时候就把洞虚神剑放进去,让其被脾庙滋养的越来越强大。
到时候,就不是只能用剑光了。
而是剑影的力量。
“狐狸山神倒是属土。”
陈黄皮叹了口气:“它是许青山用奇石和黄泉的泥巴炼制而成,但它与我太熟,我不好下手,要是它那天想不开背叛我就好了。”
“这样,大家就可以五脏庙里做兄弟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
真要陈黄皮那样做,他是不忍心的。
毕竟,他不止狐狸山神一个兄弟。
不能厚此薄彼。
想到这,陈黄皮便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肝庙之中。
肝庙内血海滔天。
那是由赤邪的火焰组成的血海。
其中,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邪眼在其中蠕动。
陈黄皮一出现。
那血海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赤邪的面孔立马浮现了出来,怒吼道:“陈黄皮,你又来作甚!”
“这是我的肝庙,我想来就来。”
陈黄皮皱眉道:“还有,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为什么要把我的肝庙弄成这个样子?赶紧给我恢复成原状。”
作为肝庙里的主神。
赤邪是可以改变这里的布局的。
这地方就被它弄成了和它的小赤天差不多。
只是它化作邪异,因此连带着它的火海都戾气滔天。
赤邪冷冷的看着陈黄皮。
最近,它又想起来了一些事。
比如说它巅峰时期,虽然达不到近乎于道的层次,但也是极为接近那个境界的真仙。
真仙,不可辱!
但它可以心生反骨,违逆陈黄皮的意志。
可将它死死压制住的邪眼就不一样了。
邪眼是完全属于陈黄皮的力量。
随着他心念一动。
无数青黑色的邪眼纷纷睁开。
那说不出,道不明,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痛苦,瞬间充斥在赤邪的脑海之中。
但它依旧一声不吭,怒视着陈黄皮。
这让陈黄皮有些惊讶。
“赤邪,你真就如此恨我不成?”
“你说呢?”
赤邪咬牙切齿的道:“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陈黄皮道:“我只是杀了你而已,把你变成这样的是我师父,你应该恨我师父才对,为何要恨我?”
然而,赤邪却缄口不言。
总不能说,它不敢恨陈黄皮师父。
所以只能把自己的遭遇,都算在陈黄皮头上吧。
“算了,你毕竟是我肝庙主神,我也不难为你。”
陈黄皮摆了摆手,那些邪眼立马停止了眨动。
若不是有事要问,他倒是可以和赤邪耗个几天。
“可笑,真可笑。”
赤邪嗤笑道:“你不会以为,这种小恩小惠的手段,就能让我臣服吧?”
陈黄皮道:“你想多了,我是有事问你。”
“哦?当真?”
赤邪眯了眯眼睛,巨大的面孔瞬间消散。
紧接着,便从陈黄皮脚下的血海之中冒了出来,在他周围旋转了一圈。
在这肝庙之中。
赤邪的确没有办法伤到陈黄皮。
它唯一能做的,就是抗拒肝庙的滋养,不将所有的力量都交出去。
除此之外,它倒是很乐意见得陈黄皮吃瘪。
“先不要说出来,让我猜一猜。”
赤邪语气异样的道:“你身为道主的徒弟,遇事不去求道主解惑,反而来找我这落魄的小赤天之主,想来道主应当不在你身边。”
“而这天地灵气不存,以你的实力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无敌。”
“看来,你想问的事应当不出在此处,若不是关于道主,便是超出你境界认知的某些事物对吧。”
听到这话,陈黄皮面露讶然之色。
下一秒,赤邪贴在他的面前,冷笑道:“要不要做个交易?你想要知道的所有问题,我都能给你解惑。”
陈黄皮道:“怎么交易?”
“升仙令。”
赤邪轻声道:“你有两枚升仙令,多出来的那块对你没用,倒不如给我,我得了那东西,还可以帮你寻找飞仙图。”
陈黄皮想了想道:“好,我答应你。”
“……”
赤邪怔住道:“你为何要答应?”
陈黄皮道:“因为我又没打算兑现。”
“嗯,这就对了。”
赤邪点头道:“说吧,你有什么问题。”
要是陈黄皮答应,它肯定不敢相信。
但陈黄皮说他不打算兑现。
这就很符合赤邪的认知了。
而且,它之所以提出交易,其实只是想提前让陈黄皮知道,自己其实还有用。
就算陈黄皮把升仙令给它。
以它现在的状态,得到了也没用。
它想的是,等找到飞仙图的时候,再趁机骗到升仙令,届时回归小赤天,最好趁机阴一把这个陈黄皮。
只是,赤邪并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它的记忆不全。
而且陈黄皮得到它的时候,是经了白袍老道的手的。
“哎,赤邪就是喜欢把事情想的太复杂。”
陈黄皮暗自摇头。
不过,他嘴上却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讲:“我问你啊,如果有人仿制我净仙观的九件重宝,这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赤邪眯了眯眼睛:“净仙观还有九件重宝?”
陈黄皮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你记忆不全,我师父的那把剑你知道吧?”
“知道,道主就是用那把剑斩下我的脑袋的。”
赤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忌惮的道:“那把剑很恐怖,我甚至怀疑,它随道主通天入地,光是本身就已经达到了近乎于道的层次。”
“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要仿制它?就不怕它有所感应,杀向过来吗?”
陈黄皮不情不愿的道:“是我师父。”
“你的意思是,道主需要仿制自己的剑?”
赤邪摇头,冷笑道:“你哪怕说,道主想要练假成真,我都会信你,可你这般说,真当我赤邪是什么三岁稚童一般蠢笨吗?”
269、何以升仙!(3更)
“其实是仿制了九个。”
“好了,你不要说了。”
赤邪冷冷的对陈黄皮道:“你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可笑,便是你下黄泉阴土,上九天碧落,任何大能听了都会觉得你在耍他们。”
“有些东西是惟一的。”
“而道主,不需要所谓的仿制,即便某样宝贝毁了,他老人家只需一个念头,也能从时间长河里捞出来。”
陈黄皮解释道:“可是我师父真的炼了那些重宝的仿制品,说不定就是你说的练假成真。”
“练假成真,真仙便可。”
赤邪不屑的笑道:“道主的时间很宝贵,怎会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它真的觉得陈黄皮是在扯淡。
至于什么九件重宝有许多都下落不明。
对于道主而言,不存在下落不明的说法。
一万八千年还没结束。
哪怕是只有差一个呼吸,在那个呼吸的时间,道主也依旧是道主。
对于这种存在而言。
或者说,对于赤邪来说。
如果它要练假成真,都不会自己动手,而是吩咐给手下的真仙去做。
当然,它是不会去搞什么炼道主的那把佩剑的。
先不说那把剑杀性有多重。
光是这么做,有没有问过道主他老人家?
怕不是活腻歪了。
见陈黄皮还要解释。
赤邪不耐烦的道:“普天之下,你能碰到最懂道主的人就只有我,我的话你若是不信,那还有什么好问的?”
陈黄皮恼怒道:“若是我师父就要炼假成真呢?”
“那你就更不用问我了。”
赤邪理所当然的道:“因为我已经想不到,道主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而且,我告诉你,若不是出了十万大山,从头到尾我都不会与你说一个关于道主的字。”
“有些话,便是误打误撞都不能说出来。”
很显然,从赤邪这里是问不出太多的答案了。
不过陈黄皮本能的觉得,邪道人或许真的是在练假成真。
因为它本身就是一段记忆,借着自己的一滴血化作的奇异存在。
这也是练假成真。
因此邪道人是师父,但师父不是邪道人。
但就像赤邪讲的那样。
真仙就能掌握练假成真的能力。
邪道人那般强大,它练假成真又图的是什么呢?
还有,既然师父可以在时间长河中,将那九件重宝召回来,为何又不这样做?
总不能是不想给自己吧。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旧观里的阵法是镇压死去的苍天的,可师父又与我提起过,似乎又不只是那么回事。”
有些事,陈黄皮想不通。
不过,先前装作黄老汉的邪道人点过他。
不要犹豫不决,想来想去。
陈黄皮念头流转,便将这事暂且按下。
既然知道是在练假成真,那他就不管了,改天有机会把那把仿制的剑,或者是仿制的九离钟给偷出来得了。
师父不把真东西给自己耍耍。
给个假的不过分吧。
这时,陈黄皮又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赤邪,我问你,升仙令如果突然异动是什么原因?”
“升仙令异动?”
赤邪眉头紧皱,这问题确实问住它了。
先前陈黄皮在养心殿地底下,那囚禁广目邪神的三才大阵之中,遇到了看不出修为的仙师。
那些仙师进了天地人三才格局之中的一条通道。
陈黄皮当时也想跟着进去。
结果刚触碰到入口,勾魂册中的升仙令就突然异动不止。
以至于,那引起的变故让大康皇帝当场发现陈黄皮的出现。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陈黄皮倒是随口提起。
可赤邪却当真是听进去,苦思冥想了起来。
“升仙令异动……”
“难道是感应到了飞仙图?”
“可不应该啊……”
听到飞天图二字,陈黄皮眼前一亮,追问道:“为何不应该?”
赤邪道:“因为若是真是飞仙图,你身上的升仙令就会直接飞出来,接引出众妙之门,那异相无比宏伟,有仙人法相,天降彩云,地涌金莲,还会有仙气溢出。”
“天地异变之前。”
“你们人间的仙人若是想去仙界,要么修为达到真仙,走界渊那条路上九重天,九重天之上便是仙界。”
听到这里,陈黄皮恍然道:“当年你下界,就是从界渊下来的吧?”
赤邪黑着脸道:“是,但是天人建造的那座祭坛掉进界渊,把那条路彻地堵死,人间想要去仙界,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升仙令。”
“升仙令可以找到飞仙图。”
“凭此令者,可通过众妙之门,直达仙界。”
陈黄皮皱眉道:“不对吧,众妙之门后面,我记得是一个很黑的空间,不是什么仙界。”
赤邪不屑一顾的说:“众妙之门后面就是仙界!”
“什么狗屁的黑色空间。”
“你当我没用过似得。”
“众妙之门通往哪里,我能不知道?”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陈黄皮的确在升仙令和飞仙图上没有赤邪懂。
当初在狐狸山神的记忆里,随着道人们进入飞仙图后面的世界,兴许只是因为目的地不同,若是让赤邪来使用,想来应该可以到仙界。
“再说你那升仙令异动。”
赤邪想了想道:“你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再去查看一下,虽然不可能是飞仙图,但能引起其异动的,兴许也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或许,那东西来自仙界也说不定。”
“仙界还在吗?”
陈黄皮好奇的道:“我记得大乾仙朝不是和仙界开战,抢了仙界很多资源,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你也是仙界的了。”
“大乾仙朝只要还在,仙界就一定在。”
赤邪面无表情的道:“而且,以当时的情况看,那场大战应该只是一个开始,大乾仙朝自封,为的是保留灵气和仙气,但这些东西用一分就少一分。”
“不过,那位陈皇和天帝应该不会出手,兴许他们陷入了沉睡,只是让底下的人去争,去抢,去开启一场又一场大战。”
陈黄皮震惊的道:“那你为何还想要回仙界?你也要参与那场大战?”
“这与你无关。”
赤邪不愿再说,缓缓融入血海之中。
它是小赤天之主。
而仙界和大乾仙朝的大战,一开始可能打的很凶,后面绝对不可能让仙人们出手。
因为仙人们出手一次,所消耗的仙气会更多。
仙界的那些大人物,一定会征召连同小赤天以内的九天天人。
赤邪不在乎什么天人。
那些存在对它而言,不过是自身逸散出的火焰结合灵气化作的生命。
但它的妻子和子女不是。
所以,赤邪是真的想回到仙界。
不过,这不代表它就是一个好人,它一开始就是冲着陈黄皮下界,只是失败了而已。
它也不屑将这种话说于陈黄皮。
哪怕有可能陈黄皮会因此对它高看一眼也一样。
“你还挺傲的。”
陈黄皮心中冷哼道:“若不是看在你这次老实交代的份上,我定要让邪眼多抽一些你的力量。”
正这样想着。
忽然,黄铜油灯的声音在他心头响起。
“陈黄皮,你好了没有,那鬼山楂树他娘的不对劲,太邪门了!”
270、种树得果,种果得人
日落月升,天色稍暗。
一棵郁郁葱葱,挂满了鲜红果子的山楂树伸展开枝叶,绵绵细雨落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的人昏昏欲睡。
黄铜油灯照亮四方。
陈黄皮一面懵逼,摸不着头脑。
而在他手中,则攥着一株新生的子树幼苗。
那幼苗是王明道被迷惑心智,差点吃进口中的果子所化。
不过,这树苗现在已经没了生机。
因为子树吸纳人气。
黄铜油灯它们在发现以后,就直接将其连根拔出。
陈黄皮奇怪的说:“子树吸人气,为何这母树不吸?”
母树被种下,若不是被他用魔树的力量催生,根本不会有半点变化,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山楂树没任何区别,甚至看着病恹恹的快死了似得。
但它结下的果子却不同。
落地皮肉便化作血水一样的事物,而且还以人气为食。
这吸人气,陈黄皮很不喜欢。
黄铜油灯忌惮的道:“本家,要不将这破树给毁了吧,不然那么多果子,要是都落地长成,估摸着能将这王家附近的人气全都吸个精光。”
“黄二说的对。”
狐狸山神紧张道:“这树邪门,常盯着它的果子看,便会被迷惑心智,想要将其吞服,一旦服下,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对吧,明道侄儿。”
“是,狐叔说的对。”
王明道很后怕,想起先前那一幕都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他几乎是上一秒刚盯着果子看。
下一秒,他就摘下果子,要吃进腹中。
整个过程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映像。
这会儿功夫,他已经私底下和王家的下人们传音,让他们禁止前往后院,省的一个不小心,吃了这邪树的山楂果。
然而,陈黄皮却挠了挠头,不解的道:“你们都说这山楂果看一会儿就会被迷惑心神,可为何我没有?”
他盯着这树许久,当真没有被迷惑心智的感觉。
虽说想吃,也只是嘴馋而已。
这时,索命鬼幽幽开口:“其实我也没有想吃的念头。”
“阿鬼,你也没有?”
黄铜油灯愕然道:“我以为就我一个没这种感觉,因为我是九冥神灯,没想到你也是。”
这下子,陈黄皮忽然回过味了。
“也就是说,只有王明道和狐狸山神会被迷惑。”
“额,其实我也没有被迷惑。”
狐狸山神道:“那果子虽对我有影响,可我只需心念一动,就能摆脱那种感觉。”
王明道愣住了。
“难道是我修为低微,所以才会被这果子所惑?”
他是知道“各位叔叔”的实力有多强大的。
就拿狐狸山神来说。
这都是正儿八经的神明。
而且,比立地成神的那些要强出一个档次。
王明道一个元婴修士,自然是没法比的。
陈黄皮却若有所思的道:“我觉得应该不是修为的原因。”
“那是什么?”
“试一试就知道了。”
说罢,陈黄皮伸手一招,一串山楂果子连同枝叶断裂,径直飞入他的手中。
下一秒。
陈黄皮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黄铜油灯和他心神相通,立马发动了遁一神光。
紧接着,众人便出现在了王家的一个仆人面前。
那仆人老迈,身上也没有修士的气息,是个普通凡人。
“少爷,这……”
“阿伯,没事的。”
王明道摆摆手,便看到陈黄皮将那串山楂对着仆人晃了晃。
“想不想吃山楂?”
仆人行了个礼:“黄皮少爷心善,只是老头子我牙齿都要掉光了,啃不动这山楂,多谢少爷好意。”
陈黄皮点点头,心中一片了然。
他已经知道了这邪树的果子是怎么回事了。
看样子是,只要吸纳过人气的存在,都会被其所惑。
人气,神明,皆以人气为食。
而狐狸山神之所以受到的影响不大,是因为它很早的时候吸过师父的灵气,从哪以后人气对它而言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甚至若是吸纳,还会污染到狐狸山神的本质。
“好了,你帮我一下,我也帮你一下。”
陈黄皮对这仆人道了一声谢。
随后,他身影再次消失。
只留下那不知所措的仆人。
“这黄皮少爷真是个怪人,老头子帮了他吗?”
话刚说完,这仆人忽然感觉嘴巴里有些奇痒难耐。
紧接着,便惊讶无比的发现,那早就掉落的牙齿,竟然一颗颗长了出来,并且比原先的更加整齐,更加坚固。
“哎呦,老头子长牙了!”
说完,这仆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左右看向过去,见四下里无人,便悄摸摸的拉开裤腰带。
只是这一看,却让他有些失落。
早知如此,应该说一说这事的……
……
依旧是在后院。
陈黄皮面露得意的道:“都看到了吧,人气,我就说你们修行的都是歪门邪道,而我的净仙观是正道,现在都信了吧。”
王明道有些心乱的说道:“这树针对修士和神明,若是传出去,定会闹出大乱子,要不还是毁了这邪树吧。”
听到这话。
黄铜油灯幸灾乐祸的说:“大侄子,谁说这树邪了,这树可太正了,要我说这树不能毁,而且还要悉心呵护,说不定以后就能派上大用场。”
“大用场?”
王明道脸色惨白:“这树怕不是要害人性命。”
黄铜油灯怂恿道:“你又没吃那果子,怎知会害你性命,万一吃下以后是灵丹妙药呢,大侄子,试一试呗?”
“黄二,你不要吓他了。”
陈黄皮赶紧对王明道安抚道:“别担心,我会在这后院布置一个阵法,将这树和外界隔绝,至于毁树这话就别说了。”
“我好不容易从邪道人那抢个不知道是不是宝贝的宝贝,要是自己毁了,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王明道见此,只好硬着头皮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陈黄皮笑着道:“这就对了。”
只是,他心里此时想的却是,回头要是有人不开眼,惹到了自己,那自己就给他喂个山楂果子,看吃了以后会是个什么情况。
他总觉得这颗树古古怪怪的。
肯定隐藏着某种秘密。
271、吃瓜,做饵
王太宇有些心力憔悴。
之前是走狗太傅,朝中的官员们虽说对他厌恶,但好歹也是能相与的。
如今,他加职监察御史,同僚们虽说对他态度变的恭敬,可却比之前做事的时候更加困难。
虽说早就有所预感。
但今日王太宇任职,想要去户部找些往年的记录,都被阴阳了回去。
可以说是有力没处使了。
想对世家动刀子,必须得要先收拢,收拾出自己的一帮子嫡系出来。
不然的话,想做事难如登天。
忽然,这时书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
“是,父亲。”
王明道推开门,身边跟着的则是陈黄皮。
王太宇挑眉:“小友,听下人们说,你在后院种了颗树,而且还布下阵法,隔绝内外?”
陈黄皮点头道:“那树对我有用,暂且放在你家后院,日后我离开时会一并带走。”
“老夫倒不是这个意思。”
王太宇笑着道:“十万大山封山,老夫这里你想待多久都成,只是听下人们说起,一时有些好奇罢了。”
说着,王太宇又看向王明道。
这一看,王太宇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冷不淡的道:“这真是希罕事,左卫郎竟口称父亲,看来现在不是公务时间。”
这话一下子把王明道堵的有苦难言。
他知道自己父亲在做的事有多不容易,因此是真的想要父子并肩齐上阵,就像许州城那次一样。
可父亲不愿意。
而且还上来就一句公务时间。
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要谈公务,那就没有父子之说。
若是不谈公务,那更没有商量余地。
于是,王明道只好求助一样的看向陈黄皮。
“老王,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
陈黄皮大摇大摆的在王太宇面前坐下,认真的道:“明道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儿子,而且官大半级也是级,你这般对他,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这,这怎又牵扯到你了?”
王太宇不明所以,还有,什么叫官大半级也是级?
这里还有比自己更大的官吗?
“就是我!”
陈黄皮道:“我与明道一见如故,你不看好他,那就是不看好我,枉我还觉得你为人不错,没想到竟是这般刚愎自用的人!”
王太宇皱眉:“小友,你是要为明道当说客?”
“什么是睡客?”
陈黄皮茫然的道:“是因为我睡的地方是客房吗?”
一旁的王明道见此脸都绿了。
他竟然忘记,陈黄皮虽然实力强大,但从小在十万大山长大。
很多东西陈黄皮根本不懂。
“你替明道说话,想帮他达成目的,这就叫说客。”
王太宇有些苦恼的摇摇头。
这让陈黄皮很惊讶:“王太傅,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知子莫若父。”
王太宇瞥了一眼王明道,淡淡道:“京中近来的变故太多,陛下那边又要对世家动手,诸多事混在一起,便如泥潭一般,一旦踏入,便没了回头的机会。”
王明道咬牙道:“那为什么其他人可以跟着你做事,我就不行?”
“就因为我是你的儿子吗?”
“你想给王家留下香火。”
“你口中满是大义,做的却都是小家子气的事。”
“住口!”
王太宇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该住口的是你!”
王明道也怒了,梗着脖子道:“人人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怎么,别人家的孩子你不当回事,自己家的孩子反倒是舍不得了?”
“听听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王太宇怒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那你眼里有我这个儿子吗?”
王明道咬牙道:“当年你进京科举,我娘死了你都不知道,我背着她的骨灰一步一步走到的京城。”
“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你做了进士,鲜衣怒马,威风的厉害,你没看到人群里的我,而我却看的清清楚楚。”
“这事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王太宇脸色大变,他确实没有想过当年竟然还有这事。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中举当晚,儿子才找过来,那一天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全然没有想过期间还有这种事。
事后,他心痛万分。
既痛苦于自己的发妻病故。
又愧疚于独子的遭遇。
而陈黄皮则惊呆了。
他是真没想到,王家父子竟然还有这么精彩的故事。
而在他腰间挂着的黄铜油灯则睁开眼,两眼放光,兴奋的道:“过瘾,过瘾!”
黄铜油灯最喜欢看热闹。
它恨不得看这父子俩人打起来。
不过,王明道倒是冷静了下来,心中积压多年的愤恨一扫而空。
他说道:“王太傅,我娘临死前跟我说,你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君子,日后肯定会有一番大作为,让我不要怪你。”
“是,我也没有怪你。”
“毕竟你父亲,我爷爷,我爷爷的爷爷,祖祖辈辈都是泥腿子。”
“王家能出你这么一个人物,已经是烧高香了。”
说到这,王明道顿了顿,用一种复杂的语气道:“若是将我换做你,我定然是做不到你今日的成就,今时的作为。”
“我虽佩服你,可你的行事作风我却不能苟同。”
“别人的儿子能做,你的儿子为何不能?”
啪的一声。
王太宇闭上眼,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这时,影子邪异从他的背后缓缓走出,拍了拍王明道的肩膀:“明道,你受苦了。”
王明道鼻子一酸:“杨叔。”
陈黄皮见此,低声道:“黄二,我怎感觉王明道和影子邪异更像是父子?”
黄铜油灯道:“这就叫人前栽瓜,后人解渴。”
“那我这说客?”
“还说啥,继续看啊,这多精彩去了。”
陈黄皮哦了一声,不过他倒是不觉得有多精彩,反而有些莫名的感触。
王明道应该是敬爱王太宇的。
不然的话,也不会想要帮王太宇一把。
至于王太宇。
陈黄皮是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明明有个亲儿子,却死活不舍得让其跟着一起对付世家。
要是换做自己和师父。
陈黄皮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会儿,不仅目光暗淡了下来。
因为师父好像也是这样对自己的。
只是师父虽然孩视自己,却从不掩饰对自己的疼爱。
“是为父做的不对。”
王太宇睁开眼,双目通红的说道:“可有些事,只能为父去做,明道我儿,你还太过稚嫩,你若是想帮为父,那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王明道平静的道:“是何事?”
“做饵!”
这做饵二字一出。
陈黄皮一脸讶然,这王太宇竟然也会钓鱼。
272、世家之谋:查皇陵(3更)
翌日一早。
王太宇父子二人要走马上阵。
看着王明道穿着一身大红官袍,陈黄皮有些好奇的道:“明道,做官的感觉很好吗?”
“其实并不好。”
王明道经昨夜之事,整个人都像是变了样。
他变得更加沉稳。
说话也不再那般飘忽。
“家父向我求了个六品的官职。”
王明道耐心的道:“虽说不大,但监察之事既然开了口子,那这京城大大小小的事,我都能去插手一二。”
陈黄皮道:“那你要带上我吗?”
王明道摇头:“家父令我去衙门坐镇,以引出世家的后手,这事虽说凶险,但只是阴谋诡计之斗,这些事不适合你参与。”
“那的确不适合。”
陈黄皮一想到阴谋诡计,就觉得头疼。
况且,去衙门坐镇一坐就是一天,一点都不有趣。
“那我去做我的事。”
陈黄皮想了想道:“若是我回来的早,我便去衙门找你,要是受了欺负,你就跟我讲,我会为你做主的。”
“好!”
王明道点点头,转身便走。
而陈黄皮则站在原地发呆,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黄铜油灯不解,便问其原由。
陈黄皮道:“我很羡慕王明道。”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羡慕他有新衣服穿。”
陈黄皮叹了口气,指着身上的道袍道:“我这道袍是汤婆婆与我做的,到如今已经破破烂烂,人见了我,便会将我当做乞丐。”
黄铜油灯道:“这个简单,让王家的人给你再做一身不就好了。”
“不要。”
陈黄皮直接了当的拒绝:“师父说过,我长大了,他会给我准备一身新衣服,我要等师父做的新道袍。”
离开十万大山的时候。
二师父给了自己赤邪,作为肝庙中的主神,
三师父给了自己一道光,那道光是青色的,融入了自己的本相之中。
而大师父则给了自己升仙令。
可实际上,陈黄皮最想要的是有一件师父亲手做的道袍。
当然,如果是师父那件就更好了。
那玩意能把日月都收走,真不一定比净仙观的重宝要差多少。
这时候。
狐狸山神催促道:“陈黄皮,咱们该走了。”
“我知道。”
陈黄皮点点头,便对黄铜油灯道:“黄二,这次靠你了,希望你说的那个法子能有用。”
“包在我身上。”
黄铜油灯得意的道:“这次有了准备,你的升仙令就算再异动,我也能将那异相压下去。”
说罢,它整个灯身变得无比硕大。
接着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将陈黄皮,狐狸山神吞进了肚子里。
“吾乃九冥神灯!”
黄铜油灯摇身一变,灯身瞬间上瞬间爬满了绿锈。
幽冷的冥火在它周身环绕。
下一秒,黄铜油灯消失不见。
……
在杜家老宅。
今日的杜家很热闹。
杜如归坐在上位,右手边是宋家老祖,再往下则是李家,孟家,韩家,刘家的老祖。
至于他的左手边,则是另外七家望族。
京城有五姓七望。
比起五大世家,七家望族要逊色许多。
因为这七望基本上都是大康建国后,依托五大世家崛起的家族,实力上差了不少,底蕴上也有所不足。
因此,七望以五姓为主。
宋家老祖淡漠的道:“陛下要对世家出手,这事诸位都心知肚明,今日齐聚杜家,便是要将此事说个明白。”
“宋兄既然起了头,那接下来就从老夫这里开始吧。”
说话的是李家老祖,李家的老祖是个约莫六十多岁的老者模样。
他穿着麻衣布鞋,看着像种地的老农一样。
不过,实际上李家老祖的实力极为强大,在大康建国之前就已经是州城隍了,如今漫长的岁月下来,他的实力越发可怕。
不过,李家老祖有个癖好。
那就是生孩子,立志要生一万个孩子。
因此,便有个诨号叫李万子。
李万子环顾一周,淡淡的道:“王太宇,陛下的一条好狗,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我等出手需要有个度。”
“既要让陛下知道,世家与陛下共治天下的道理。”
“又要给他留点面子,不能将事情做的太过分。”
这便是将事情定个基调。
接着,是孟家的老祖宗接话:“此事简单,将下面的人推出去几个就是了,若是那王太宇识趣,便会见好就收。”
“若是他不识趣呢?”
韩家的老祖嗤笑道:“如今的这位陛下野心不小,到如今老夫也没琢磨透他究竟要做什么,只是他蛰伏多年,一朝出手,想来不见血是不肯罢休的。”
王太宇若是不识趣,那肯定是背后的大康皇帝在继续推动。
孟家老祖道:“那就让他罢休便是。”
说到这,孟家老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声道:“陛下虽然手下养了一批暗卫,但终究比不过我等世家的底蕴。”
“他手里没太多能打的底牌。”
“王太宇已经是他明面上最好用的牌了,所以此人被他放在京城,其他的人则去了大康各处。”
“萝卜大棒齐上,陛下那边会明白咱们的意思的。”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都是一群人精,而且私下里其实也都将这事琢磨的差不多。
自然不会有人听不懂。
于是,宋家老祖便道:“一个萝卜一个坑,谁家出这个萝卜呢?”
几位老祖看向了始终没怎么说话的刘家老祖,刘术礁。
刘术礁面无表情的道:“刘家的萝卜多,便由刘家出吧。”
几位老祖满意的点点头。
这京城剑道突然改易的事,世家们全都一清二楚。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但想来,肯定预兆着天地异变要结束了。
刘家是剑道世家。
家中的那把剑极为强大。
如今剑道改易,刘家只能吃个暗亏。
不过,世家虽然乐见有人吃瘪,但还没到利益切割,互相内斗的程度。
李家的万子老祖捋了捋胡须道:“也算李家一个。”
“李家刘家都出了,那我韩家也不能光看着。”
“孟家也是。”
“还有宋家。”
其他的七家望族见此,纷纷急了。
这事若是落到他们头上,反而松了口气。
不就是出血割肉,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现在顶上的世家们全揽走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留给他们的没好事。
果然,紧接着宋家老祖便笑着道:“京城这事是小事,还有一事得交于尔等去做。”
“请大人明说。”
“司礼监那边又开始要人,可前些日子已经往宫里送去了一批。”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等送些子弟进宫做太监?”
七大望族对视一眼,这倒不是什么大事。
割了子孙根而已。
又不是长不回来。
然而,宋家老祖却摇头道:“不,我要尔等派人去查一查皇陵,看看那皇陵里究竟有什么,为何需要如此多的人手。”
七大望族闻言顿时脸色唰的一下煞白下来。
不用想都知道,那皇陵肯定是陛下还在建造的皇陵。
要是派人进去,一旦被发现,可就是要命的事。
但是,没人敢拒绝。
“如此,便散了吧。”
宋家老祖说完,便看向了杜如归。
杜如归面色淡然,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查皇陵这事,是他给宋家老祖出的主意。
宋家老祖想知道大康皇帝成仙的法子。
而杜如归,则想知道大康皇帝究竟在谋划什么。
二者的目的虽然不同。
但不是不能合作。
273、真假皇帝
养心殿中。
大康皇帝盘坐在八卦图上,双目虚闭,周遭弥漫着氤氲的雾气。
那些雾气似乎有着灵性一样,幻化做龙形模样,时而翻腾,时而游动,看着十分神奇。
而在他的面前。
则是暗卫辰一。
辰一正在汇报诸多消息。
“世家老祖们今日在杜家商议王太宇之事,似乎要与陛下博弈。”
“除京城外,其余各地剑道修士皆受剑道改易之事影响。”
“司礼监已经在征召新的人手前去建造皇陵。”
“崇州那边发现了疑似从十万大山出逃的邪异踪迹。”
这些消息,都是暗卫们或是探查,或是走访得到的。
自从大康皇帝弄出了暗卫以后。
这些暗卫便成了他通达天下的耳目。
这也是几十年不上朝,世家修士们却依旧忌惮无比的原因。
不过,大康皇帝很清楚。
有些事是浮于表面的,不能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那些世家是做给朕看呢。”
大康皇帝缓缓睁开眼,狭长的双眸中满是讥笑之色:“他们知道朕知道,想看看朕的反应,可这事既然已经放权给王太宇,那朕就不会去管。”
“至于那剑道改易之事,倒是有些怪诞。”
其实,大康皇帝对这事着实有些说不出的膈应。
他知道,十万八千年快到了。
届时天地异变结束,便会有新的道路。
随着这世间的推进,本就是畸形的人气修行体系自然会逐渐被淘汰。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好在只是剑道改易。
若是连最基础的用人气修行都行不通了,那整个天下都要乱起来。
大康皇帝一直暗中进行的计划,也只能是梦幻泡影。
“时不待朕,惟有追星赶月。”
大康皇帝叹息道:“下去吧,多多催促司礼监那边,让他们进度加快一些。”
“是,陛下。”
辰一低下头,缓缓退到黑暗之中。
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孔。
而他的双目之中,却闪烁着异样之色。
这时,在这养心殿的角落之中。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将这一切都听的一清二楚。
先前,黄铜油灯将陈黄皮吞入体内。
为的就是让陈黄皮在它体内弄出一个隔绝外界的阵法,省的关键时候升仙令再次异动。
升仙令在勾魂册里。
所以,狐狸山神和索命鬼也一并如此。
陈黄皮很好奇:“黄二,这大康皇帝真奇怪,他虽然是修士,只有八百年寿元,但他若是成神,那便能长生久视,搞皇陵做什么?”
“或许他是贱骨头吧。”
黄铜油灯恶意揣度道:“不图长生,反而天天想着身后事,这不是贱骨头是什么?”
陈黄皮想了想道:“的确很贱。”
如今的天地,虽说修行之路断绝。
但长生却极为容易。
立地成神就是了,虽说没有修士那般自由,但和长生比起来不算什么。
若是大康皇帝选择成神。
那他会是天底下最强大的神明。
他不成神,要么是不愿,要么是不能。
陈黄皮猜不透这人的想法,便只觉得可能是活腻了,是真的想死了。
“若是他现在就死多好。”
陈黄皮叹息道:“他现在坐在那八卦图上,咱们一旦靠近就会被发现,他是怎么坐得住的?”
“没办法,只能等。”
黄铜油灯也很无奈。
进入那地下空间,就只能从八卦阵上下去。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
这一人一灯已经等了半天的功夫,如今也只能干瞪眼,继续等下去。
偏偏,要是在宫中弄出点动静,大康皇帝也不是傻子,肯定能反应过来是调虎离山之计。
而就在这时。
忽然,又一名暗卫走了出来。
陈黄皮起初还有些不解,那辰一走了以后怎么又回来了。
可接下来那暗卫的话,却让他有些回过味了。
那暗卫同样浑身被黑布包裹。
戴着个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寅一,皇陵那边进度如何。”
“回陛下,依旧缺少人手,司礼监那边提议,应当将神明也送去修建。”
“神明啊……”
大康皇帝头疼的道:“朕倒是考虑过,只是这天底下的神明多如牛毛,鱼龙混杂,若是分的清楚倒还好,只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何能看的清楚?”
“便是朕的暗卫,难道就真的……罢了,罢了。”
陈黄皮听到这里,心中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个叫辰一的暗卫,不是已经说过了皇陵的事。
怎么换了一个寅一,又换着花样来了一遍。
“莫非大康皇帝将暗卫分割了,彼此之间并不知根知底。”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而且他还说暗卫好像也不是都值得信任,看来那辰一应该就是此类,那这寅虎便是他真正的心腹了。”
紧接着,大康皇帝便让那寅一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
旧事重演。
又一名暗卫走了出来。
并且,这次商议的还是皇陵的事。
然后又是如此。
“十二地支。”
黄铜油灯怪叫道:“狗皇帝有十二个暗卫头头,但每一个他好像都很信任,真是奇了怪了。”
“都信任就是都不信任。”
陈黄皮道:“次次都提皇陵,连我都好奇那皇陵里究竟有什么了。”
黄铜油灯道:“别说你,我也一样,要不咱们也过去凑个热闹?”
“算了吧。”
陈黄皮虽说对皇陵好奇,但对他而言,能引起升仙令异动的东西更让他感兴趣。
不过,他这会儿倒是想明白了。
大康皇帝并不信任他的暗卫头头们。
若是把这些暗卫当做是卧底,那他就是在故意透露出皇陵有问题的信息,而知道这消息的幕后之人,定然会忍不住咬钩。
或许那皇陵里有大秘密。
又或者是个大坑,进去以后就别想再活着出来。
忽然,一声狰狞的咆哮声在养心殿中响起。
那咆哮声充斥着痛苦,扭曲之意。
大康皇帝眉头一皱,自从陈黄皮进了那囚禁广目邪神的地下以后,后者躁动的频率就越来越快。
以至于,让他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
可几次检查,都未曾在那广目邪神身上发现问题。
按照那些仙师们的说法。
这东西的不知为何胃口变大了,多多投喂便可。
而这东西,是不能假于他人之手的。
想到这,大康皇帝叹了口气,伸手一招,手中便出现了一个金色面具,随后他往脸上一盖,整个人摇头换面,便成了一个暗卫。
“且等着,朕去给你弄些吃食回来。”
说罢,大康皇帝起身便走。
而他这一起身,在原地却又留下了一个他,无论是样貌,气质,全都一模一样。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看不出来这竟然是个假的。
最关键的是,还召来暗卫继续处理朝中之事。
“这狗皇帝还真他娘的会唬人。”
黄铜油灯骂骂咧咧的道:“不过他既然本体不在,那咱们也无需担心会被发现,趁这会儿功夫赶紧下去。”
至于回来的时候,这大康皇帝是真是假。
那就另说了。
大不了多等一段时间就是。
274、太墟神钉
幽暗,无边无际的地下。
身躯庞大,被锁链死死束缚住的广目邪神裂开胸前血盆大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双手掌心的竖眼,更是充斥着饥饿的幽光。
哗啦啦。
锁链晃动,随着广目邪神的挣扎绷紧。
好在,钉在其眉心的金色钉子始终在发力,让它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束缚。
陈黄皮站在广目邪神面前。
而黄铜油灯则啧啧称奇道:“这玩意是真像广目,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不怪咱们先前闹了误会。”
广目邪神和广目上神不是一个。
前者是大康皇帝付出了很大代价借来的。
后者,则在邪道人那边。
“黄二,它好像在修炼豢狗经。”
陈黄皮低声道:“虽然它的进展很慢,但我能感觉到,它正在与我建立某种联系。”
在外面的时候。
陈黄皮是真没感觉到广目邪神有修炼豢狗经的迹象。
但在这里,他却当真感受到有一个疯狂的意志,正在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这是因为广目邪神并没有修炼成功。
不然的话,它现在就能和陈黄皮心意相通。
“我看还是别建立联系了。”
黄铜油灯鄙夷的道:“豢狗经这玩意想要修炼,片刻就能炼成,这冒牌货倒好,都这么久了还在入门阶段,就是炼成了,也是一条傻狗。”
陈黄皮道:“也不能这么说,那根金色的钉子好像在压制它的意识,让它无法专心修炼,若是能将其拔出,应该就不会这样进展缓慢了。”
“倒也是。”
提起这钉子,黄铜油灯就觉得怪怪的。
不是感慨弄出这玩意的人手段利害。
而是每次见到,它都有一种法子内心的饥饿之意,想要将那些钉子全都吃掉。
当然,它不敢乱吃。
因为这玩意受制于大康皇帝。
要是真吃了,鬼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不管它了,正事要紧。”
陈黄皮说着,便带着黄铜油灯向着一个方向飞遁了过去。
这地方看似无边无际,实际上却是一个大阵。
三盏硕大的青铜油灯分别代表了三个方位。
天地人三才。
这三个方位时时刻刻都在变化。
若是不懂阵法的擅自闯入三个方位后面的通道,便会被困死在里面。
陈黄皮是懂阵法的。
剑阵也是阵,彼此之间有共同之处。
“上次我是从这里进的,但如今是死路。”
陈黄皮来到一盏青铜油灯面前,在这油灯的后方则是那看不见的通道。
“那怎么办?”
“等它自己动就是了。”
“本家,不会又要等半天吧?”
“不用,很快就好了。”
说着,陈黄皮眼前一亮。
他察觉到了三才大阵的方位变化,这死路也变成了活路。
下一秒。
陈黄皮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头扎了进去。
……
勾魂册中。
索命鬼和狐狸山神面面相觑。
在它们面前,有着两枚升仙令在不停震动,一种虚无缥缈的气息充斥着整个黄泉域。
被陈黄皮当仓库用,丢进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物全都无风自动。
“看来契主已经进去了。”
索命鬼轻声道:“就是不知道,这么大的动静,黄二能不能压的住。”
“不用担心。”
狐狸山神懒洋洋的道:“对黄二而言,只要事关陈黄皮,那就是大事,而大事它从不含糊。”
索命鬼疑惑道:“你何时这般了解它了?”
“因为狐狸也是狗。”
……
另一边。
就像狐狸山神说的那样。
黄铜油灯的确压制住了升仙令的异动。
不过,这事对它而言却并不容易。
“啊!痛死本灯了!”
黄铜油灯捂着肚子,吃痛叫道:“本家,那破升仙令在本灯肚子里疯狂的震动,我不行了,你自己悠着点。”
说罢,它两腿一瞪,双眼一闭,气息瞬间消失。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呢。
陈黄皮无奈,只好将其挂在腰间。
“黄二,你撑住,我尽量早点离开这地方。”
黄铜油灯的肚子时而鼓胀,时而收缩。
看起来就像是有个活物在里面似得。
升仙令,毕竟不凡。
黄铜油灯能压制其气息,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眼下,它不能再分出半点精力。
只能由陈黄皮来操控它。
好在,黄铜油灯的能耐陈黄皮作为契主都可以使用。
因此,倒不用担心隐匿神通失效的事。
想到这,陈黄皮便看向周遭。
先前走进那通道以后。
他整个人只感觉天旋地转,紧接着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而通道后的世界,则看着有些怪异。
这里有着日月的存在。
上面是日,下面是月。
而且昼夜颠倒。
抬头看,漆黑一片的夜幕之中,悬挂着一轮火红的大日。
按理说,大日横空,应当照亮四方才对。
可偏偏就像是不在一个空间似得。
再往下看。
脚下则是一片火海之相,阴冷的月亮嵌入其中。
“这日月好似和外界的日月不一样。”
陈黄皮皱眉道:“外界的日月是眼睛,是活的,而这里的日月似乎就只是日月,不,应该说是日月的投影。”
他伸出手,虚虚一握。
周遭的空间便立马扭曲了起来。
“不是真正的世界。”
“应该是阵法开辟出的小天地。”
太岁教的剑阵也能做到类似的效果。
以剑法演化天地,以天地合为一剑,故而无物不斩,万物皆斩。
弄明白这里是阵法世界以后。
陈黄皮倒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真正的小天地,那就意味着这地方即便再凶险,也不会冒出来能让他都无法抗衡的存在。
真要是开辟小天地。
那起码是仙人才能做到的事。
仙人很强大,也很可怕。
因为可以影响周遭时间。
而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黑白道袍的身影忽然出现。
陈黄皮心中一凌。
那身影正是他先前见到的仙师。
“那邪神胃口越来越大了。”
仙师皱眉道:“这次喂食,贫道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好像那邪神要挣脱太墟神钉的束缚,要将贫道生吞活剥一样。”
听到这话。
陈黄皮倒是明白了。
这三才大阵应该有三条路可以出去。
自己沿着一条路进来的同时,这仙师应该正好从不同的路出去。
不过,这人说的太墟神钉……
陈黄皮面露古怪之色。
这太墟,是他太墟之主的那个太墟吗?
275、青铜门,截天教(3更)
作为太墟之主。
陈黄皮对太墟其实一点都不了解。
他只知道,当年在他还是一颗蛋的时候,想要吃掉它的那些虫子,就是来自太墟。
那些虫子通体呈现出苍青色。
师父说,那叫外邪。
只是在他眼中,全都是虫子的样子而已。
外邪,杀不死。
因此,师父便将其抹去意志,炼化进了自己体内,成了自己的力量。
陈黄皮身上那些金黑色,如同花鸟鱼虫一样的文字,其实就是外邪之力,混合了他自己的金黑二气所化做的东西。
因此,陈黄皮这个未曾降世的黄天。
实际上是个串……
不,应该说混血。
外邪,陈黄皮目前只见过一个。
那就是师父丹田世界里的那只,被当做鱼饵的外邪虫。
那外邪虫很可怕。
若不是当时陈黄皮在丹田世界,临时过了一把天道的瘾,还真不一定能斗的过对方。
当然,那外邪虫也拿陈黄皮没办法。
因为他周身金黑色文字显现的时候,外邪虫很明显的产生了恐惧,臣服的意思。
“不知道那个太墟神钉,会不会听我的话。”
陈黄皮十分的好奇。
不过,他不入魔的情况下,身上的金黑色文字并不会冒出来。
因此也只能是想一想了。
这时候,那仙师一步踏出,便向着这小天地的更深处飞遁了过去。
巧的是陈黄皮能感应到,引起升仙令异动的东西,也在那个方向。
于是,仗着有隐匿神通在。
陈黄皮便大胆的跟在其身后,根本不怕会被发现。
“这仙师身上应当有隐匿修为的宝物。”
陈黄皮心中暗忖:“我离他这么近他都不曾发现,看来还是大康皇帝更利害一些,只是为何大康皇帝对他如此尊重?”
“莫非,大康皇帝也知道这人或许和太墟有关系?”
若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只是让陈黄皮不解的是。
真要是来自太墟,那这仙师的实力应该更强大才对。
小天地虽然看似很大。
但实际上位格和真正的世界没法比。
那仙师只是飞遁了片刻,便已经来到了这天地的中心。
陈黄皮放眼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大门。
那门锈迹斑斑,呈现出青铜之色。
青铜门又高又大,上面纂刻着祥瑞之兽,亦有身着羽衣的仙女。
“这门为何与众妙之门如此相像?”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
他见过飞仙图里的众妙之门。
不过,当时他才刚刚修行,只是觉得那门有些奇异,其他的玄奥之处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而这青铜门,除了大小,以及一些形式不太一样以外,其他的都和众妙之门极为相似。
“不对,引起升仙令异动的好像不是这青铜门。”
陈黄皮皱着眉,他感觉应该在这青铜门的后面。
在这青铜门下。
更是有着许多道人盘坐。
那些道人们穿着黑白相间的道袍,像是出自一个宗门。
见那仙师回来。
有道人便睁开双目,淡淡道:“龙蛇子,那邪神如何?”
“不好说。”
那仙师,也就是龙蛇子皱着眉道:“有太墟神钉在,它应当不会出问题,只是自从有人闯入三才大阵以后,它的胃口就越来越大。”
“你的意思是,是那人动了手脚?”
“是,贫道是这么觉得的。”
其余道人们纷纷皱眉不语。
有人闯入三才大阵,见到了广目邪神,这事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小事。
因为他们存在的意义。
其实就是为了保证广目邪神能够安安稳稳的被带回去。
要是这东西出事。
他们全都会受到责罚。
“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
最先开口的那道人冷冷道:“除了我等以外,有他人回到这贫瘠之地倒也不出奇,只是那人一上来,就冲着广目邪神,这是我等不能容忍的。”
“还有二十多天,我等便能回去,在这之前,必须要将此人解决掉。”
“玄阳子师兄说的有道理,确实不能不管不顾。”
诸多道人们对玄阳子的话很认可。
陈黄皮见此,心中顿时有些震惊。
自己只不过是让狐狸山神把豢狗经传给了那广目邪神。
怎么这些人就要除掉自己。
而且,他们都发现不了自己。
哪来的底气敢这样做。
适时,那龙蛇子纠结的开口道:“这贫瘠之地并无灵气存在,我等若是动手,灵气用一分就少一分,不仅修为会跌落,身上还会长出来那鬼东西。”
“回去以后,这些问题都能解决。”
玄阳子冷冷道:“再说了,若是广目邪神出了问题,咱们就算是回去,也会被送上战场,争夺资源,相比之下,这已经是极好的差事了。”
听到这话,陈黄皮心中一动。
赤邪先前就跟他说过。
仙界和大乾仙朝的大战肯定不会就此结束,而是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天地异变结束。
这些人这般说,莫非他们来自仙界,又或者来自大乾仙朝不成?
想到这。
陈黄皮立马心神沉入肝庙之中。
……
“赤邪,仙界的修士和大乾仙朝的修士有什么不同吗?”
“除了九重天的天人以外,其余的都一样。”
“那天人长什么样?”
“形似人,但非人,便是我最早变化的那般模样。”
“怎么,你遇到天人了?”
赤邪的语气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陈黄皮道:“我如今去找寻引起升仙令异动的东西,结果碰到了一扇青铜门,还遇到了一些穿着黑白道袍的修士。”
“青铜门?黑白道袍?”
赤邪皱眉道:“且幻化出来,让我看一看。”
陈黄皮闻言立马剑指一并。
肝庙中的精气瞬间化作了那些道人,以及青铜门的模样。
赤邪眯了眯眼睛,整张脸都贴了上去仔细查看。
“这不是众妙之门。”
“是仿制品?”
“不,是练假成真之物。”
赤邪的语气很复杂:“而且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应该出自普通仙人之手,只是上面有着某种力量加持,以至于瞒天过海,就连真正的众妙之门都感应不到。”
“不过这力量为何我觉得有些熟悉?”
说到这,赤邪皱眉道:“陈黄皮,你应该可以让我看到肝庙外的景象吧?”
陈黄皮警惕的道:“你不会想使坏吧?”
“你太小看你的肝庙了。”
赤邪冷笑道:“你都没法将我放出去,更何况是我自己了,况且,便是我想使坏,也不会在这时候,我比你更想知道是谁搞出来的这青铜门。”
它记忆不全。
有很多事都想不起来。
但有一件事,其实一直让它觉得很奇怪。
那就是为什么自己会从小赤天降临人间,道主当年又没死,自己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要和道主抢夺那颗死胎。
就算是想搞到手,也不应该如此狂妄才对。
而眼下,这青铜门上的力量,却给它一种似曾相识的样子。
它自然想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陈黄皮皱眉道:“行,我答应你,不过那些道人呢?”
“截天教的小贼而已。”
276、借阴神、开门(4更)
在那青铜门外。
陈黄皮身边冒出一团赤色火焰。
火焰之中,则有着一张无比邪气的面孔。
赤邪眯着眼睛,打量着那扇青铜门。
和陈黄皮幻化出来的景象不同。
如今,它亲眼所见,自然能感受的东西更多。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哪有那么快。”
赤邪憋屈的道:“我被道主斩杀,一身仙气荡然无存,只能化作邪异,后来又成了你肝庙里的主神,你当我还是那个小赤天之主不成?”
若它还有往日的威能。
以它的境界,自然能看出这青铜门的端倪。
但它现在只有眼界还在。
而且记忆也不全,只能是慢慢琢磨。
陈黄皮鄙夷的道:“还以为你有多利害,没想到就这点本事!”
听到这话,赤邪心中恼怒无比。
若是换做他人,身边有着自己这般存在,定会对自己无比尊敬,毕竟天地异变结束之前,自己的眼界,自己的见识在这人间可以说是无出其右。
可在陈黄皮这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仅对自己毫无尊敬。
反而听他的意思,好像自己在他肝庙里做主神,是委屈了他的肝庙似得。
“既然是练假成真,这些截天教的小贼手里应该也有类似升仙令的东西。”
赤邪无可奈何的道:“但假的就是假的,这门不可能通往仙界,应当是这些小贼的来时路。”
陈黄皮道:“会是大乾仙朝吗?”
“这得进去了才知道。”
赤邪其实对这青铜门通往何处并不在意。
因为它巅峰时期也能弄出来这种东西。
只是它不敢而已。
它在意的,只是这青铜门加持的力量,为何会让它觉得熟悉。
陈黄皮见此,便不再搭理赤邪。
他倒是对截天教的道人们十分好奇。
因为他先前跑到杜如归家里当小贼,被发现以后,就胡乱扯了个截天教的名头。
偏偏杜如归还真信了。
只能说,截天教的名声实在是太差。
如今见到正主。
陈黄皮自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此时此刻。
截天教的道人们则在苦思冥想。
他们倒不是没有恢复灵气的东西。
但就像他们说的那样。
灵气太宝贵了。
而且,一旦肆无忌惮的使用那些法门,身上便会长出一些恐怖的玩意。
以他们的实力,虽说能抵抗一二,但肯定是撑不到回去复命的时候。
因此,就只能动用太墟神钉的子钉,也就是分化出的七窍镇魂钉。
虽说在大康已经试验了许多次。
但他们与以人气修行的修士到底是不一样的。
不到万不得已的程度,没人敢轻易动用。
“借阴神的力量。”
玄阳子忽然开口,说道:“阴神强大,有通查幽冥之能,而且能寻着灵气的痕迹找到那人,如此足以斩杀那人。”
有道人忌惮的道:“这是拜灵天的手段,咱们要是想用,得靠着这青铜门,从奈何桥上走一遭。”
说着,这道人扭头看向那扇青铜门。
“况且,咱们手中的假令,只能往返一次。”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若是动用了宝贵的机会去奈何桥上借取阴神的力量,他们想回去就只能等下一批人来时,为他们带上新的假令。
最关键是的是。
那青铜门后的奈何桥,实际上并不是真的。
而是类似海市蜃楼的投影。
只不过,拜灵天的法门最擅长的就是这种神神叨叨的手段,可以接着投影,和真正的阴神彼此沟通。
再加上他们截天教本身的一些法门,才可以做到借其力量一用。
当然,借是截天教自己的说法。
有借有还才是借。
有借无还就是偷。
玄阳子道:“我知尔等不愿浪费手中假令,不过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去借阴神之力,只需五人即可,其余人依旧在此等候。”
“没去也要立下道心誓言,等回去以后,定要送假令回来,否则便化作邪异,永世不得超生。”
“可。”
众道人闻言点点头。
若是这样,那他们倒是都能接受。
随后,由龙蛇子在内的五个道人便全都站了起来。
在其余人发了道心誓言以后。
这五个道人便拿出了假令。
假令和那青铜门的材质一样。
看着锈迹斑斑。
上面则刻着这些道人的名字。
赤邪道:“陈黄皮,跟这些道人一起进去。”
“可我手里又没有假令。”
“这青铜门是死物,其位格比不上你腰上的那盏灯,它感应不到隐匿神通。”
“那若是进去以后,我被发现了呢?”
没进去那青铜门,升仙令就异动到黄铜油灯只能全心去压制,完全管不了外面发生的任何事。
要是进去以后。
异动恐怕压都压不住。
“我那邪火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赤邪犹豫了一下,它其实不太想教陈黄皮邪火的用法,但这青铜门的秘密,着实是让它十分好奇,因此也只能扔出点真本事了。
想到这,赤邪便将操控邪火的手段交给陈黄皮。
随着陈黄皮眼前一亮。
他的身上也燃烧起了赤色如血的火焰。
等火焰散去以后。
陈黄皮身上的破烂道袍,直接变化成了黑白二色。
“在那些道人眼里,无论是谁看你,你在他们眼里都会是自己人。”
“可他们有五个,算上我就是六个。”
“所以进去以后找个机会杀一个。”
“杀一个?”
陈黄皮满脸错愕:“这不好吧?”
赤邪眯了眯眼睛:“怎么?他们要杀的那人不是你?”
“这你都看得出来?”
“若是连这看不出来,我凭什么是小赤天之主?”
赤邪冷笑不止,看着陈黄皮惊讶的眼神,它心中顿时暗爽。
总算是在这小子面前找回了一点颜面。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它又觉得无比憋屈。
自己好歹也是小赤天之主,竟然会因为这种得失觉得暗爽,实在是太过丢份。
赤邪心中怨怼,对陈黄皮不客气的道:“人要杀你,你却不愿杀人,你虽为道主之徒,可你这般心性,修行路上是走不远的。”
“不,赤邪,你误会了。”
陈黄皮道:“我的意思是,他们明明有五个,为什么只杀一个,只要你把你的力量全都还给我,我感觉我能全杀了。”
赤邪沉默了一会儿。
什么叫你把你的力量都还给我?
那明明是自己的力量。
如今,陈黄皮已经从自己这里夺走了三成力量。
他多拿走一成力量,自己抵抗那些邪眼的控制就难一倍。
想到这,赤邪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的道:“你杀一个,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了截天教的道人,若是都杀了,先不说你能不能做到,光是图一时之快又有何用?”
“杀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术!”
“好吧,那我听你的,就加入这截天教好了。”
陈黄皮无可奈何。
他知道,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这时候,龙蛇子等五位道人,已经拿出了假令。
也不见他们有任何动作。
只是对着那假令无声的念诵着某种咒语。
紧接着,青铜门轰隆作响。
阴暗,不祥的雾气便从中缓缓渗了出来。
“走!”
277、奈何桥上黑雾来
青铜门后,灰雾蔼蔼。
一座石桥高高架起,左右两端深入雾中,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陈黄皮站在桥上。
他低下头往桥下一看,便看到了一条浑浊的大河。
诡异的是,这桥上寂静无声。
桥下却阴风阵阵,在河面上呼啸而过,卷起一朵朵浪花。
浪花起起伏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张张模糊的人脸。
人脸麻木茫然,双目空洞,无声的看着桥上的生人。
“这就是奈何桥吗?”
“准确的说,只是一个投影。”
赤邪不以为然的道:“真正的奈何桥在黄泉阴土,那东西可比这青铜门的位格要高多了。”
陈黄皮道:“你对黄泉阴土也很了解?”
“一知半解罢了。”
赤邪幽幽的道:“黄泉阴土有阴天子坐镇,在那里,祂便相当于大乾仙朝的陈皇,仙界的天帝,越是强大的存在,就越是不被允许踏足。”
“可是阴天子死了。”
陈黄皮轻声道:“是一轮大日杀死的祂,我在黄泉阴土的时候,见到祂的尸体漂浮在天上,还有那些阎罗也一起随祂死去。”
“或许吧。”
赤邪摇摇头,双目中满是意味不明的讥笑。
这陈黄皮虽然是道主的徒弟。
但道主似乎对他并不上心。
他竟然会觉得阴天子已经死了。
那阴天子是黄泉阴土孕育的第一个生灵,生来便是黄泉阴土的主宰。
祂的力量近乎于道。
虽说近乎于道的存在,在这个世界并不少。
但阴天子可以说是独一份。
黄泉阴土只要还在。
阴天子就不会彻底死去。
如今天地异变,黄天还未降世,众生死去以后无法进入轮回,而黄天降世以后,缺的这一环就会自然而然的补齐。
届时黄泉阴土重新焕发生机。
阴天子自然也会复活。
当然,也只有这位会复活。
这时候。
奈何桥上五道身影缓缓出现。
陈黄皮抬眼一看,便看到了龙蛇子等截天教道人。
如今,他身上有邪火加持。
而且还有隐匿神通在手,只要找个机会杀掉一个,便可以顶替那人的身份,混入这五个道人之中。
“赤邪太小气了。”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它不愿意将它的力量都还给我,不然我直接全杀了。”
杀一个道人,对他来说不算太难。
杀五个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主要是,他如今肝庙大成以后,邪眼出不来。
以至于没法操控阎罗之影。
不过,那些和勾魂册签过契约的邪异们身上却有邪眼。
只是数量太少。
陈黄皮若是将其召唤过来,光是催生出足够的邪眼,都要用上许久时间,这些道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站着等死。
“怪,真怪。”
“有什么怪的?”
陈黄皮跟在那五个道人身后,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声。
赤邪道:“这五人先你而进,可第一个来到这奈何桥上的却是你,这难道不怪吗?”
陈黄皮想了想说:“难道是我有升仙令的原因?”
“肯定不是!”
这句话是黄铜油灯说的。
陈黄皮惊喜的道:“黄二,你不是在镇压升仙令吗?为何能抽出心神与我交谈?”
“镇个屁,它不动了。”
黄铜油灯疑神疑鬼的道:“进了这青铜门以后,你那两块升仙令不知怎地,就跟死了一样,我起初还以为是要憋个大的,结果等了半天啥都没有。”
这一路上,它虽然没法和陈黄皮交流。
但所见所闻,它是全都看在眼里的。
尤其是这赤邪。
黄铜油灯恶狠狠的对赤邪道:“姓赤的,别以为陈黄皮相信你,你就能搅风搅雨了,你记住,本灯会一直盯着你。”
赤邪冷笑不语。
它虽然有搅风搅雨的心思。
可这次的确没有想过使什么阴招。
它只是好奇,这青铜门后面的东西是什么而已。
不过,黄铜油灯这样讲,它也懒得为自己辩解。
反正,它又不是什么好人。
陈黄皮见此,忍不住为赤邪说话:“黄二,你不要误会赤邪了,它是我肝庙的主神,虽然它以前很坏,但谁还没个以前?”
“我们应该相信它。”
然而,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黄铜油灯道:“黄二,赤邪很阴险,千万不要放松警惕,死了的赤邪才是好赤邪。”
“本家,我懂你!”
黄铜油灯在心中附和,可它表面上却做出一副变幻不定的神色,最终无奈的瞪了一眼赤邪。
赤邪面色不变。
可心里却只觉得可笑。
这一人一灯,真将它赤邪当成傻子了。
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这路数它玩的可比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利害太多了。
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几个小道士要借阴神了。”
赤邪淡漠的提醒了一句。
随后,它便转而继续研究起这青铜门后的构造了。
在它看来,青铜门后应该存在着许多的道路。
那能引起升仙令异动的东西,一定就在某一处。
……
龙蛇子等截天教的道人实力不凡。
他们个个都有渡劫期的修为。
其中还有一位的修为在渡劫之上,是返虚修士。
若不是受限于灵气。
他们才不会选择偷……嗯,借阴神之力。
“诸位,动手吧。”
龙蛇子首先开口,并且拿出了一个灰色的香炉。
那香炉只有巴掌大小。
看着像是陶土烧制而成。
而在这香炉的炉身上,则有着三个似人非人,歪歪扭扭的小字。
其余的道人见此,也纷纷拿出了一个炉子。
随后,这些道人盘坐在炉子前,双手结印,悬停在上方,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做法一样。
“本家,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万灵九方。”
“这不是四个字吗?你是不是翻译错了?”
黄铜油灯疑神疑鬼的盯着那似人非人的小字。
这玩意它看不懂。
只有陈黄皮生来奇异,任何字他只要看上一眼,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陈黄皮解释道:“虽然看着是三个字,但实际上却包含了四个字。”
“啧,那杜如归不得难受死。”
黄铜油灯有些幸灾乐祸。
按照龙蛇子这些人的说法。
这炉子应该出自拜灵天之手,截天教的人不知道是偷,还是怎么弄来的这玩意,因此才能借此呼唤阴神,然后借其力量。
陈黄皮想了想,说道:“杜如归的先祖虽然是拜灵天的弟子,不过他除了算卦以外,其他的手段和普通修士并没有区别。”
拜灵天毕竟是大乾仙朝三教之一。
光是太岁教修行,都要传承太岁之血。
没有那血,便是看的懂太岁教的法门,也根本用不出来。
拜灵天应该也有这种类似的限制。
而就在这时。
忽然,黄铜油灯怪叫道:“快看,那破炉子好像冒烟了!”
陈黄皮抬眼一看。
只见龙蛇子等道人掐着的法印缓缓渗出了一滴滴血液。
血液滴落在炉内。
便像是往油锅里泼水一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滚滚黑烟,更是从中钻了出来,向着奈何桥下方的河面上冲了过去。
一时间,整条河上都泛起了黑雾。
在那黑雾之中,一个个又瘦又长,如同怪物的身影若隐若现。
278、借阴神之力
“这就是他们召唤的阴神?”
陈黄皮看着那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身影,整个人都懵了。
黄铜油灯甚至还擦了擦眼睛。
因为那些身影这一人一灯可太熟悉了。
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袍。
头上戴着个花花绿绿的斗笠。
那斗笠能遮住它们的本相,斗笠下面的则是一张苍白的面孔,只有嘴唇是黑紫色。
正是瘦长邪异。
或者说,是黄泉阴土里的那些阴神。
陈黄皮面露古怪之色:“黄二,阴神都出来了,不知道你的分身在不在。”
“让我试试。”
黄铜油灯也很好奇。
于是,它便站在陈黄皮的肩膀上,尝试着去感应自己的分身。
在黄泉阴土,有着它的十具分身。
虽说是分身,可力量个个都比它如今的状态要强大太多。
那十具分身分别在十殿阎罗的枉死城中,日夜不停的点化阴神,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无论阴神们怎么祈福,都不予以点化。
以至于黄泉阴土后来积蓄的几百万尊阴神,只在陈黄皮去的时候点化成了一个。
那就是,陈黄皮亲手捏出来的黄二十四。
“本家,我感应不到。”
黄铜油灯失望的说:“这青铜门后的奈何桥毕竟只是一个投影,那些阴神也是如此,实际上和咱们隔了不知道有多远的距离。”
听到这话,陈黄皮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是了,这些阴神虽然近在眼前,可实际上却只站在那黑雾之中。
等那黑雾散去,它们自然也会散去。
而且,被唤来的这些阴神也并不多。
最起码,陈黄皮就没有看到黄二十四的影子。
“拜灵天的法门当真不凡。”
陈黄皮感慨道:“不愧是能和我的太岁教,截天教相提并论的大教。”
只是,龙蛇子等道人却没有这种感慨。
不仅如此,他们的神色反而更加忌惮。
“一个个来,千万要小心。”
有道人嘱咐道:“这万灵九方炉诡异,咱们并非拜灵天的神棍,用之不祥,一个人沟通阴神借力,其余人要做好打断的准备。”
不是拜灵天的修士,想要用拜灵天的法门,首先就得有通灵的东西。
万灵九方炉就是一种。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条件。
最诡异的是,他们真的相信万物有灵。
一草一木都有。
而沟通是相互的。
若是那些被沟通的灵,突然看他们不顺眼,反手就能通过这种仪式,反过来上他们的身。
拜灵天是有一套处理办法的。
只是截天教的这些人用不了。
因此,他们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贫道先来吧。”
龙蛇子一马当先,将还在滴血的双手缓缓分开,各自掐着一个法印。
随后,他双手法印碰在一起,便往自己的眉心处盖了上去。
紧接着,陈黄皮便看到这龙蛇子整个人颤抖了起来。
同时,其身后的影子也变得摇曳不止。
而在那黑雾之中。
一尊阴神身影忽明忽暗。
“看来这龙蛇子沟通的阴神就是这一尊了。”
陈黄皮目光在那阴神身上掠过,复又盯着龙蛇子的影子。
下一秒。
一只狭长苍白的手掌,从龙蛇子的影子里探了出来。
那手掌伸展,好像在感受什么。
再然后,便猛地往地上一撑,那约莫三米高的阴神便整个从龙蛇子的影子里站了起来。
这阴神出现以后,便看了一眼四周。
它双目迷茫,另一只手上还拎着鹤嘴锄。
陈黄皮一看就知道,这阴神被召唤过来之前,应该是正要去落魄山顶挖还魂宝玉。
“这不对吧……”
黄铜油灯惊愕的道:“说好的只是投影呢,怎么将这阴神给直接召过来了?”
陈黄皮低声道:“这阴神身上有一圈黑边,应该只是仪式的一环,并不是真正的来到了奈何桥上。”
听到这话。
黄铜油灯这才注意到。
这阴神的身上,的确笼罩着一层类似膜一样的弧光。
就好像,是龙蛇子的影子幻化而成似得。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龙蛇子盘坐在地上,面前是那万灵九方炉,身后则是站在他影子里的阴神。
此刻,他不敢回头。
对于这阴神而言。
龙蛇子其实是它的影子。
若是龙蛇子回头,双目对视,阴神就能察觉到不对。
届时不仅借不到半点力量,还会被这阴神所制。
当然,龙蛇子虽然不敢回头,可仪式却还要进行下去。
他低下头,对着那炉子开始低声念诵起了一段经文。
其声音不似人。
反倒是像是某种鬼物在嘶吼一样。
龙蛇子的修为是渡劫期。
他要借的力量,也应当在这个层次。
随着诵经的时间越来越久。
那阴神的状态也越来越稳定。
它不在看向四周,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背对着自己的龙蛇子身上。
同时,它身上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古怪。
“灵气!”
黄铜油灯惊讶的道:“那龙蛇子和这阴神在交换力量。”
“假的而已。”
一旁沉默许久的赤邪忽然开口道:“现在看着是交换,彼此借力,可等完成以后,可就是偷了。”
“截天教的人最擅长做这种事。”
“不过这阴神也有些不对……”
“哪不对?”
“处处都不对。”
赤邪皱着眉,缓缓道:“阴神是黄泉阴土独有的神明体系,和人间的正神,也就是你们说的那广目上神是阴阳对立。”
“这阴神空有躯壳,却没有神,若是有的话,它会比现在更强大。”
“原来是这样。”
陈黄皮眨了眨眼,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赤邪不明白,他却一清二楚。
这些阴神并没有被点化成功,所以说只有躯壳,没有神韵。
若是被点化成了。
那就像是黄二十四那样,的确凶焰滔天。
提起黄二十四,陈黄皮的思绪有些飘忽。
“人间一天,地下一年。”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黄二十四在黄泉阴土过的怎么样了。”
正想着,突然,一声忿怒的咆哮打断了陈黄皮的思绪。
只见那阴神怒吼一声。
其身上的灵气也变得若有若无。
紧接着,龙蛇子便站起身,将盖在眉心的印决,对着那阴神打了过去。
轰的一声!
他手中的印决爆发出一道灰色的光亮!
阴神被那印决正中眉心,发出不甘的怒吼,最终沉入了龙蛇子的影子之中。
龙蛇子心有余悸的道:“成了,只是我感觉,若是下次若要再行今日之事,这阴神恐怕会直接对我动手。”
“不管它。”
有道人冷冷道:“只这一次而已,等回去以后,谁还用得着这拜灵天的法门。”
“诸位,这次换我来,尔等为我护法。”
说罢,道人便和龙蛇子一样,再次施展起了意识。
而赤邪见此,则冷笑道:“陈黄皮,是时候给他们弄出点乱子了。”
279、只许他们借,不许我来借?(3更)
自打进这青铜门前。
赤邪就说了,等进去以后,若是有机会便杀一个道人。
但眼下,这些道人们借阴神之力。
彼此为其护法。
陈黄皮真没出手的机会。
乱子,又何从谈起?
赤邪冷笑道:“他们借阴神之力,难道你就不能借吗?”
陈黄皮怔住:“我不懂拜灵天的法门,拿什么去借?”
那几个印法,他倒是一眼就能看懂。
龙蛇子念诵的经文,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只凭这些想要借到阴神之力肯定是不可能的。
因为拜灵天只沟通阴神。
借,或者说偷,那是截天教的事。
“你当然借不来。”
赤邪笑的很肆意:“不仅借不来,而且还会阴得阴神大怒,对你出手,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有隐匿神通,阴神看不到你。”
“届时那阴神就会把怒火撒在这几人身上。”
“不过一个阴神不够,你得多借一些。”
“懂了,只喊口号不出力。”
陈黄皮听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给这帮人添堵。
他才不管什么借不借的,只要闹出点乱子,他就可以趁机出手杀人。
到时候,勾魂册收走其魂魄。
还不是任由自己炮制。
想到这,陈黄皮便道:“赤邪,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你便回我的肝庙里吧。”
此话一出,赤邪的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陈黄皮却好像没看到似得道:“赤邪,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提防你趁着我阴他们的时候阴我,其实我非常相信你。”
“咦,你这是什么眼神?”
“难道你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
赤邪冷笑道:“就像你相信我那样相信你。”
“那就好。”
陈黄皮眨了眨眼睛,心念一动。
赤邪瞬间化作一团火焰,被他吞入腹中。
其实,赤邪就是不想回肝庙也没办法。
因为本质上,陈黄皮只是让它能看到外界的事物,它的本体依旧在肝庙里。
只要陈黄皮想。
赤邪就是一个瞎子。
而黄铜油灯见此,则好奇的道:“陈黄皮,你这般对赤邪,就不怕它回头给你玩阴的,这老小子可不是一般的阴。”
“所以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将它放出来了。”
陈黄皮低声道:“我刚刚是真感觉,若是我真就听它的,去进行那借阴神的仪式,它很有可能会趁机背刺我。”
黄铜油灯挑眉道:“真的假的?”
“它都被关进肝庙里了,难道还能跑出来不成?”
“管它呢,反正我不会给它机会。”
说罢,陈黄皮便盘坐在这奈何桥上,看向河面上,黑雾中的那些身影。
和阴神沟通,需要那万灵九方炉。
这东西陈黄皮没有。
不过,要想和阴神联系,倒有个更加简单的办法。
那就是黄二。
黄二本名九冥神灯。
黄一则是金顶天灯。
这两盏灯,一个点化阴间的神,一个点化阳间的神。
虽说,点化阴神的本事,黄二用不出来。
但拿来勾引一下那些阴神还是可以的。
陈黄皮看了一眼黄铜油灯。
后者狞笑一声,瞬间落在了他的面前。
“让本灯想想,本那分身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道历开头,批准结尾。”
黄铜油灯问道:“本家,现在是道历一万七千四百多少年来着?”
陈黄皮道:“当时是四百年整,人间一天地下一年,咱们在地上待了那么多天,我也不清楚具体多少年,你随便说个数得了。”
“反正是骗它们的,说的越夸张越好。”
“有道理。”
黄铜油灯也不在意。
那道历是按照陈黄皮降世的时间算的。
真要考究起来,应该是有零有整。
但现在既然是勾引那些阴神,的确得把口号喊的响亮一些。
想到这。
黄铜油灯张口就是一句:“道历一万八千年,今有阴神若干,虽未曾祈求黄天赐福,然黄天已生,道主亲至,凡阴神者,皆可前来赐封……”
“没了?”
“没了。”
“那为何那些阴神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黄皮恼怒道:“黄二,你究竟行不行,莫非你根本就不是九冥神灯,不然你的分身为何能行,到你这就不行了。”
那河面上,黑雾之中诸多阴神别说反应了。
就连看都不曾看过来一眼。
要知道,在黄泉阴土的时候。
黄铜油灯的分身,只一开口,光是枉死城内的一百万尊阴神,就全都顶礼膜拜,闹出了惊天的动静。
“这怎么能怪我?”
黄铜油灯狡辩道:“我是九冥神灯,又不是什么万灵九方炉,而且隔了不知道多远,我说的话那些阴神听不到不也很正常吗?”
“那还不是你不行!”
陈黄皮说着,就指向一旁的几个道人。
就这会儿功夫。
已经有个道人借阴神之力成了。
眼下都要到第三个了。
等这五人要是都借阴神之力完成,陈黄皮别说制造乱子,趁机杀人,别人不杀他就算好的了。
到时候,也只能从哪来,回哪去。
“本灯就不信了,我再重新喊一遍。”
黄铜油灯也有点火气上来了。
这火气不是冲着陈黄皮的。
而是冲着那些阴神。
“他娘的!”
黄铜油灯气的破口大骂:“本灯的分身对你们爱答不理,结果你们一个个天天顶礼膜拜,本灯如今主动叫你们,结果你们装聋作哑。”
“一个个的,都是贱骨头是吧!”
“我再说一遍,道历一万八千年,天地异变已经结束,黄天降世了,尔等阴神的福报来了,前十名封阎罗,手快有,手慢无。”
“听到没有!”
而在一旁。
第二位借阴神之力成功的道人,却皱眉道:“你们接下来借阴神之力的时候注意一点,方才不知怎么回事,我那阴神突然就要结束仪式。”
“若不是本就只差临门一脚,我连半点力量都借不过来。”
“借力本就不是每次必成。”
有道人道:“有些波折也很正常,只要能沟通问题就不大。”
说着,这道人便盘坐下来。
他要和阴神沟通了。
“不对劲。”
通过万灵九方炉感应阴神的道人睁开眼,一脸茫然的道:“为何那些阴神理都不理会我,就跟死了似得?”
其余道人们见此,连忙看向灰雾之中的阴神。
下一秒。
让他们心神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那灰雾之中的阴神不是不动,而是动不了。
因为有更可怕的存在,正在赶过来。
那存在披着蓑衣,脚踩竹筏,手中拎着一根竹竿。
在那竹筏的下方,则是奔腾无尽的黄泉河水。
奈何桥本就是投影。
黑雾则是桥梁。
而现在,一个来自黄泉阴土的可怖存在,以黄泉河水为纽带,以黑雾做锚点,要强行降临此地。
280、摆渡翁:哈哈哈!黄天赐福啦!
摆渡翁。
是黄泉阴土除阴天子,十殿阎罗以外最强大的存在。
同时,也是最为神秘的群体。
此时此刻。
看着那脚踩竹筏,手中竹竿都要划出残影,操控着黄泉要强行降临此地的摆渡翁,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全都沉默了。
摆渡翁是他们在黄泉阴土,见到的第一个生命。
其实力不明,但当时一眼就能看出洞虚神剑的不凡。
想来,怎么着也是仙人的层次。
而现在,却不止一个摆渡翁正在往这里赶来。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领头的那个摆渡翁扭头一看,勃然大怒道:“玩忽职守,这可是大罪!快回去!”
“回个屁!”
“黄天降世要赐下福缘,前十名都能做阎罗,想吃独食,做梦去吧!。”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嗯?你不知道,那为何要跟来?”
“我见你们一个二个都来了,还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没想到居然有这种好事,都让开,我第一个面见黄天!”
“好好好,僧多肉少,那就各凭本事吧!”
这些摆渡翁彼此眼神交互,想都没想的直接打在了一起。
一时间,黄泉之水天上来。
道道豪光冲天而起。
那震荡的余波,直接将这座虚假的奈何桥都震的倾斜了下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塌。
不怪摆渡翁们大打出手。
实在是,它们的确在黄泉阴土听到了九冥神灯的声音。
那声音,它们绝对不会听错。
至于九冥神灯口中的黄天降世,要赐下福缘之事有没有可能是假的。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黄天,正儿八经的天道。
但凡是知道黄天是什么的,都不可能造这种谣。
否则便有天罚降世。
就算你实力再强,强到近乎于道的层次,也背负不了这种因果。
看着那震荡的余波。
感受着几乎要开天裂地的威能。
陈黄皮眼皮狂跳,嘴角抽搐,艰难看向黄铜油灯。
“黄二……”
“恩……”
陈黄皮的询问信息量很大。
黄铜油灯的回答则言简意赅。
一人一灯,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拼命的输出体内精气,一个借着那些精气,燃烧起灯油,将隐匿神通发挥到了极致。
至于什么借不借力的。
算了吧,这种小事已经不重要了。
“本家,你最会说谎,你快骗骗我啊!”
“骗你什么?”
“就骗我说,咱们没惹到麻烦。”
黄铜油灯语无伦次的道:“咱们什么都没做,咱们只是路过的好人。”
“好,我们没惹麻烦。”
陈黄皮忐忑的道:“我们都是好人,摆渡翁也是好人,好人不为难好人,啊!有个摆渡翁被打死了!”
话音刚落。
只见那黑雾之中,一条黄泉大河之上,一名摆渡翁的肉身被打爆,无数的精光喷涌而出。
紧接着,那些精光融入黄泉之中,连竹筏都化作了灰烬。
黄铜油灯绝望的道:“完蛋了,出人命了!”
要是这些摆渡翁没打出人命。
那时候,仗着陈黄皮的身份,好歹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现在打成这个样子。
鬼知道这些摆渡翁发现自己被耍以后,会干出什么事出来。
“不对,不对!”
黄铜油灯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道:“陈黄皮!那些摆渡翁是知道你的,它们肯定不敢对你动手,但我就不一样了。”
“造谣的是我!”
“九冥神灯造的谣,和你黄铜油灯有什么关系。”
“你再说?”
黄铜油灯勃然大怒,掐着陈黄皮的脖子疯狂摇晃:“是你让我造的谣,你还说越夸张越好,反正是骗它们的。”
“是,我是这么说的。”
陈黄皮硬着头皮道:“可我让你骗的是阴神,不是这些摆渡翁啊!”
“而且,谁让你说的那么夸张。”
“直接快进到十万八千年,黄天降世,这话可不是我教你说的。”
“对,你是没教我这样说。”
黄铜油灯怒道:“你只会觉得还不够夸张,因为那些阴神一个都没动,现在闹出问题了,你又甩锅给我。”
“陈黄皮,你太过份了!”
“黄二,我才是契主!”
陈黄皮色厉内荏的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摆渡翁伤害到你。”
“好,那你把勾魂册打开,我要躲进去。”
黄铜油灯只将陈黄皮的话当放屁。
什么不让摆渡翁伤害到自己。
他要是有那个本事,还会怂成这样?
陈黄皮低着头道:“勾魂册就在你体内,你想进就进,问我作甚?”
“那为何我进不去?”
“阿鬼最近在研究勾魂册,说不定把勾魂册研究坏了,所以才进不去。”
“呵呵……”
黄铜油灯笑的心都凉了。
它知道,陈黄皮不是想在关键时候把自己推出去,告诉那些摆渡翁都是自己干的。
而是他陈黄皮作为契主。
只能意识进入勾魂册,这是规则。
“兄弟,你自己怕就算了,就真要拉上我吗?”
“你都说是兄弟了,兄弟就应该同甘共苦啊!”
陈黄皮苦口婆心的劝慰起黄铜油灯:“凡事要往好的想,这不是还有你的隐匿神通吗?咱们都布置了三百层了,不一定会被发现。”
“三百层不够。”
黄铜油灯咬牙道:“起码得九百层,不然我害怕。”
虽然这一人一灯一直在互相诋毁,互相甩锅,但从始至终却没有停止布置隐匿神通。
现如今,肾庙的精气都被用光了。
肝庙的精气也消耗了大半。
就连铸就心庙的精气,也都被陈黄皮灌输进了黄铜油灯体内。
“还有,把阿鬼和狐狸山神也放出来!”
黄铜油灯道:“老大老二在外面担惊受怕,老三老四也别想跑。”
“黄二,你怎么能这么做!”
陈黄皮痛心疾首,一拳打在黄铜油灯的肚子上。
这一拳实在是太用力。
打的黄铜油灯都将勾魂册给吐出来了。
连带着,那勾魂册也自动翻开。
随后,狐狸山神迷茫的睁开眼:“陈黄皮,黄二,你们不是去找那引动升仙令的东西去了吗?怎么,找到了?”
“咦,那边怎么还有五个道士,他们的脸色好难看,跟双亲升天似得。”
“还有,那黑雾里一堆老头是什么玩意?”
一旁的索命鬼幽幽道:“摆渡翁,很多的摆渡翁。”
“哦,原来就一群划船的啊……”
狐狸山神不屑的道:“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这种货色,本神吹口气就能……”
“就能什么?”
“就能……”
狐狸山神咽了口唾沫,它看到一名摆渡翁,将竹竿当做宝剑,斩出一道滔天剑气,光是看上一眼,就有神魂被斩开的痛苦。
“就能跪下来求他们饶我一条狗命。”
281、拜求黄天赐福
狐狸山神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可怕的阵仗。
哪怕观主他老人家再利害。
可施展手段,那都是风轻云淡的。
根本不会有大打出手的时候。
因此,在狐狸山神看来,这些摆渡翁之间的大战,恐怕是它这辈子见过最惨烈,打的最凶狠的一次战斗。
“等一下。”
狐狸山神问道:“摆渡翁是什么玩意?还有,它们为何要打成这样?”
“哈哈哈。”
索命鬼大笑三声,幽怨的道:“狐狸山神,你问的好啊,只可惜你问错了人,你得问契主和黄二,问问他们又干了什么好事。”
“契主,说说吧。”
“阿鬼,这还用说吗?”
陈黄皮低着头,心虚的道:“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
“是,我是看到了。”
索命鬼黑着脸道:“只是我看不懂,观主都将外界的日月炼进你体内,天地不会再针对你,为何你还能惹出这种麻烦。”
这时候,反倒是黄铜油灯开口了:“你以为我们想啊!我们一开始只想着骗骗那些阴神,弄出点乱子,鬼知道这些摆渡翁冒出来了。”
“阿鬼,你鬼点子最多,你想想办法吧。”
“还能有什么办法?跑啊!”
索命鬼大怒道:“你的遁一神光不是很厉害吗?都这时候了,还愣在这里作甚,那些摆渡翁都要打过来了。”
“黄二,你为何不说话?”
“你不要告诉我,我们现在所在之处,连遁一神光都跑不出去。”
“阿鬼你真聪明。”
黄铜油灯很无奈,要是能跑,它早就跑了。
如今,它们在青铜门之中。
那几个截天教的道人,用假令弄出了奈何桥的投影。
除非他们原路返回。
否则这门一关,遁一神光也跑不出去。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
索命鬼长叹一声。
只好看向这四周,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出去。
而陈黄皮则更加不解。
他们不走,是因为走不了,没有假令在手。
那几个截天教的道人为何还不走?
然而,陈黄皮哪里知道。
不是截天教的道人不想走。
而是他们现在走不了。
“你们快切断黑雾。”
龙蛇子低声吼道:“否则我等催动不了假令!届时都得死在这里。”
沟通阴神,这是拜灵天的手段。
借力,则是截天教的看家本领。
青铜门和假令,则和他们没有太大关系,仅仅只有使用权而已。
想离开也很简单。
使用假令将这次召唤而来的奈何桥投影撤掉。
便可以从哪来回哪去。
关键是想撤掉投影,就得先切断黑雾。
黑雾是道人们和阴神们沟通的桥梁。
这座桥不断,联系就依旧还在。
“贫道已经散去黑雾了!”
有道人咬牙道:“谁哪里还在沟通阴神?快断掉!”
五个道人你看我,我看你。
彼此之间看对方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
因为自打第一个摆渡翁要跨界而来以后,他们就已经没有继续施展沟通阴神的手段了。
“师兄,不是咱们!”
有道人发现了问题所在,看向四周道:“有别人在和那些老叟建立联系,那人不切断,咱们走不了。”
此话一出。
龙蛇子大手一挥,体内阴神的力量瞬间爆发。
一道晦暗的余波在这奈何桥上扩散。
余波掠过之处,奈何桥上的种种都被龙蛇子感受的清清楚楚。
等那余波撞到尽头,再回来的时候。
龙蛇子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这奈何桥上只有咱们五人,又或者,这人的手段极为不凡,以至于我等无法察觉。”
听到这话。
躲在几百层隐匿神通里的陈黄皮疑神疑鬼的看着黄铜油灯。
“看我作甚?”
黄铜油灯翻了个白眼,不忿的道:“我和摆渡翁又没有联系,就算有,那也该在你身上才对,毕竟仪式是你做的。”
陈黄皮道:“我也没有啊!”
他虽然的确进行了那仪式。
但刚开始就失败了。
因此,那几个道人们说的,切断和黑雾的联系。
陈黄皮当真是不知从何下手。
“摆渡翁,无需所谓的联系。”
索命鬼心灰意冷的道:“它们从不上岸,一辈子都在黄泉之上摆渡,但黄泉所过之处,它们都能操控竹筏前往。”
提起摆渡翁。
在场的没有比索命鬼更为了解。
无论陈黄皮有没有建立所谓的联系。
都不会影响摆渡翁到来。
因为它们是被黄铜油灯造的谣吸引过来的。
眼下,摆渡翁们凭借着黄泉的支流来到这里,断然就没有回去的说法。
它们不愿意,那些黑雾就不可能散掉。
“那这该怎么办?”
陈黄皮头疼的道:“阿鬼,千错万错都是……不对,都是赤邪的错,若不是它非跟我说,让我借什么力,我和黄二也不会弄出这种阵仗。”
索命鬼摇头道:“契主,你不要着急,容我想想办法。”
听到这话。
陈黄皮激动的道:“阿鬼,你说的是真的吗?”
“契主,我何时骗过你。”
索命鬼无奈的道:“这些道人弄出了奈何桥的投影,虽说是假的,可天地异变之前,生灵死后,魂魄落入黄泉阴土,有一些强大的存在,便会闯入奈何桥往生转世。”
“我记得,我在我……”
说到这,索命鬼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在我那个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血缘关系的阎罗手下当差的时候,我曾经听他提起过,那些存在会被记录在勾魂册里。”
“你且容我回勾魂册里翻阅一二。”
“我想,应当是有办法离开的。”
说罢,索命鬼便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了勾魂册之中。
陈黄皮见此心中稍安。
黄铜油灯也松了口气,感动的道:“阿鬼真是好兄弟,就算再艰难的局面,它也会想办法破局。”
“不像我们,只会惹麻烦。”
而这时,狐狸山神则尖叫道:“陈黄皮,黄二,那些摆渡翁要打出来了!”
此话一出。
陈黄皮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他放眼看去,只见那黑雾之中。
先前还越聚越多的摆渡翁们,此刻已经只剩下了十位。
这十位摆渡翁杀红了眼。
个个煞气冲天。
若不是名额已经够了,恐怕它们还会继续搏杀下去。
而现在,十位摆渡翁将目光看向了过来。
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
那有如实质的目光,也依旧能抵达奈何桥上。
十位摆渡翁心照不宣,齐齐划动竹筏。
轰的一声!!!!
涛涛不绝的黄泉之水,便直接从黑雾之中冲了出来。
这下子,奈何桥下的那条假河,便被真的黄泉所取代。
“十万八千年以至!”
“我等拜求黄天赐福!”
282、造谣者死!(3更)
十位摆渡翁的降临。
那恐怖的煞气,撑竹筏立与黄泉之上的一幕。
让龙蛇子等道人吓的肝胆欲裂。
而当十位摆渡翁说出,黄天赐福的话语以后。
这五个道人更是双腿一软,情不自禁的跪了下来。
他们听到了什么?
十万八千年以至。
求黄天赐福?
黄天已经降世了?
天道规则要重新界定?
“等等,十万八千年?”
有道人错愕的道:“我记得分明还差几百年才对,而且黄天若是降世,为何这人间贫瘠之地,只有剑道改易。”
“对啊……”
龙蛇子也回过神了,语气复杂的道:“还有所谓的赐福,黄天降世还有赐福之说?难道不应该是那些可怖的存在,争相角逐那惟一的位置吗。”
这些人虽然是截天教的弟子。
但实际上,他们的修为并不强大,所接触的辛密也很少。
他们只知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新天换旧天,新的修行之路就会出现。
届时,一切都会重新洗牌。
修士们要沿着新的道路从头开始修炼。
若是有天纵之资,或许能参与角逐黄天道主之位,当然,这世间近乎于道的存在不少,那些强者哪怕是重修,也会很快恢复巅峰的实力。
而黄天实际上是个死胎。
并且已经成了个少年。
这事,他们并不知晓,也不可能知晓。
甚至于,就连这些摆渡翁。
龙蛇子等道人也并不了解,只将其当做是来自黄泉阴土的阴神的一种。
毕竟,天地异变之后。
黄泉阴土是最先遭难的,那地方诡谲无比,便是想去前往,也只能从人间地龙翻身的时候进去。
这时候。
十位摆渡翁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或者说,它们知道的太多了。
以至于就没怀疑过是假的。
“九冥神灯大人!”
最先赶来的摆渡翁高声道:“我等以至,为何还不现身?若有不道之处,还请告知一二。”
“黄二,喊你呢。”
狐狸山神阴阳怪气的道:“哦,小神忘了,是九冥神灯大人,大人不赶紧给人赐福,还等什么呢。”
“什么九冥神灯?”
黄铜油灯叫道:“九冥神灯是青铜色的,上面都是绿油油的铜锈,而且灯心是冥火,我黄二又不长这样。”
“小狐狸,本灯可警告你。”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记住,这世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九冥神灯,倒是有一盏金顶天灯,还有个破破烂烂的铜灯!”
黄铜油灯已经想好了。
以后就不叫什么九冥神灯了。
问,就是一盏破铜灯。
哪怕是黄一在这,自己也不会承认自己是自己。
“还有,赐福和我有什么关系?”
黄铜油灯看向陈黄皮,阴阳怪气的道:“那是高贵的黄天大老爷的事,只有他老人家才能赐福,黄天,你说是不是?”
“什么黄天!”
陈黄皮色厉内荏的道:“我叫陈黄皮,虽然名字里都带着一个黄字,可我这个黄,是黄皮的黄,和黄天的黄不是一个黄!”
“好的陈黄皮。”
黄铜油灯翻了个白眼,说道:“所以现在该怎么办?继续装死吗?我感觉装不了多久,我的隐匿神通就会被这些摆渡翁看破啊!”
摆渡翁们个个实力强大。
现在,它们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也不敢真的用什么手段。
真要是继续装死。
摆渡翁们肯定会意识到不对劲。
看破隐匿神通,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玩意也就在一些普通的修士面前很威风,到了仙人的层次,法眼只要一扫,立马就能将其看破。
像赤邪那种曾经差点和近乎于道只差一线之隔的存在,就更别提了。
就算位格跌落。
眼界也依旧还在。
有的是法子对付隐匿神通。
就算是布下一万层也没用。
陈黄皮心里有数。
但眼下,他确实没有什么办法。
“等阿鬼吧!”
陈黄皮叹了口气:“若是阿鬼那边找不到办法,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反正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真到了那时候,这些摆渡翁还能对他这个黄天动手不成?
“我也是黄泉阴土的一份子啊!”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大家都是家人,家人肯定不会为难家人的。”
只是。
摆渡翁们可没有什么家人不家人的说法。
毕竟,为了黄天赐福,为了那十个阎罗的位置,同类之间都能打出真火。
见九冥神灯还不现身。
有些摆渡翁已经急了。
“九冥神灯大人!还请速速现身!”
“黄天有旨,前十者皆封阎罗之位。”
“我等如约而至,当受黄天赐福!”
这些话在奈何桥上回荡。
摆渡翁竹筏下的黄泉之水,更是泛起惊涛骇浪。
奈何桥更是震荡不停,以至于有些地方都裂开了一道缝隙。
龙蛇子等道人见此,眼前忽然一亮。
这些摆渡翁实力强大。
黄泉之水更是有着极其诡异的力量。
若是能将这唤来的奈何桥冲垮,他们便无需担忧黑雾未散,便能用假令离开此地。
“不要出声,静观其变。”
道人们对视一眼,纷纷会意。
但他们想的太美了。
摆渡翁们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们。
只是被那黄天赐福的话刺激的心潮澎湃,根本没时间搭理这些蝼蚁而已。
而眼下,有摆渡翁注意到了他们。
“你,过来!”
有摆渡翁冷冷的对着龙蛇子一指。
后者脸色大变,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出现在了竹筏之上。
“前辈饶命……”
龙蛇子直接跪了下来,低着头,浑身颤抖不止。
在这竹筏之上,他体内所有的力量都陷入了沉寂。
就像被黄泉压在身上似得。
“截天教的道人是吧。”
摆渡翁低声道:“我问你,九冥神灯大人在何处?还有黄天,黄天又在哪里?”
它称呼九冥神灯为大人。
但称呼黄天却不加任何后缀。
因为黄天本身,就已经是最尊贵的称谓。
黄天者,道也。
天地之意志,世界之本质。
道其名,知其意。
甚至在黄天降世的时候,若是道其名,甚至能于其沟通。
这是古老的存在们,都知道的辛密。
龙蛇子闻言,只感觉自己陷入了必死的局面。
他一咬牙,便道:“前辈,晚辈不知什么是九冥神灯,倒是知道金顶天灯,至于黄天,如今是十万七千四百多年。”
“天地异变还未结束,黄天未生,如何给您赐福?”
“你的意思是,这是谣言?”
“有人造黄天和九冥神灯的谣?”
摆渡翁们面面相觑,身上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可怕。
那黄泉之水也躁动无比。
将奈何桥冲出一道道裂缝。
龙蛇子见此,心中立马大喜过望。
好机会!
可下一秒。
摆渡翁们手中的竹竿敲了敲竹筏。
咚的一声!
一道道波纹扩散出去。
已经布满裂缝,看着就要消失的奈何桥瞬间恢复了原状。
仙人和凡人的区别,便是能影响时间。
这下子,无论是竹筏上的龙蛇子,还是奈何桥上的四个道人,全都瘫软在地。
完了,这下子真是全完了。
“前辈!!!”
有道人不甘,怒吼道:“晚辈知道是何人在造谣!”
“说!”
“那人就藏匿在这奈何桥上,鬼鬼祟祟不敢现身!”
这道人其实不知道造谣的事,他只知道,自己等人肯定是要完蛋了,既然如此,那藏在暗处的小贼也别想好过。
“前辈只需开法眼,定能那造谣之人揪出来!”
听到这话。
十位摆渡翁纷纷睁开法眼,看向奈何桥上。
而陈黄皮深吸一口气,未曾等自己被看破,便散去了隐匿神通:“不用那么麻烦,既然你们这么想见我,那我出来便是。”
“你是何人?”
摆渡翁们神色冷漠,阵阵杀意冲天而起。
“别闹了。”
陈黄皮淡淡道:“我是谁,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
283、摆渡翁:胆大包天
陈黄皮很自信。
双手背负,一脸的傲然之色。
自己是黄天。
以前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被师父带到了黄泉阴土,虽说差点吸干了黄泉,吞噬了阴土,但整个黄泉阴土谁不知道自己?
好吧,也有不知道的。
但摆渡翁们肯定知道。
不然,为什么用无比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该不会被吓到了吧?
而且还一言不发。
哼,肯定是被震惊的不能自已了吧!
“你们不要怕。”
陈黄皮摆手道:“我不会找你们麻烦的,毕竟你们来自黄泉阴土,而我拥有黄泉阴土的合法继承权,大家都是自己人。”
“不过你们也真是的。”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打死了如此多的同类,一点都不谦让。”
“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这样子了!”
然而,那十位摆渡翁既不回应,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死死的盯着陈黄皮。
至于龙蛇子等道人。
这些道人们已经彻地搞不清状况了。
因为在他们眼里。
这突然现身的存在,分明就是他们自己人。
或者说,是五个道人之一。
这很诡异,也很可怕。
“好阴险的小贼!”
有道人在心中破口大骂:“在我眼里,这人是龙蛇子,若是他趁乱杀了龙蛇子,便能混入我们之中,任谁也发现不了。”
道人不知道。
这是陈黄皮肝庙之中,赤邪之火幻化出的假象。
若是本事不到,还真难以分辨真假。
好在,陈黄皮现在站了出来。
道人们也有了警惕之心。
若是有机会出去,他们一定要将这小贼的存在告知其他道人,省的被阴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
终于有摆渡翁开口了。
“原来是个误会。”
这摆渡翁叹了口气,说道:“是了,一万八千年还没到,是我等被冲昏了头脑,误以为黄天真的降世,要封赏阎罗之位。”
陈黄皮犹豫了一下,说道:“话是这么说,但到时候我依旧可以封你们做阎罗。”
黄泉阴土只有十殿阎罗。
实在是太少了。
到时候封几百个不就是了。
这事简单。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摆渡翁大笑不止,笑到混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它这一笑,其他的摆渡翁也笑了。
而陈黄皮同样笑的很开心。
黄泉阴土虽然很诡异,但这些摆渡翁们还是不错的嘛。
“对了,我等还有一事不明。”
“嗯,你们问吧。”
陈黄皮点点头:“只要我知道,我就会告诉你们。”
摆渡翁道:“先前我等听到了九冥神灯大人的话,可如今却只见到你一人,那说话的是你吗?”
“不是我。”
“嗯,那就是另有其人?”
“行了,别瞎猜了。”
挂着陈黄皮腰间的黄铜油灯这时跳了出来,将脑袋高高扬起,用后脑勺对着这些摆渡翁道:“自然是苯大人说的。”
黄铜油灯很狡猾。
它一开始装死,不敢出来抛头露面。
但看这些摆渡翁,依旧对自己口称大人。
它立马就忍不住了。
陈黄皮皱眉,心中叫道:“黄二,你跳出来作甚?”
“我再不出来,逼都被你装完了。”
黄铜油灯道:“这种大场面,若是让你把风头都抢了,我要后悔一辈子!行了,你别管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作为净仙观,废物阁的镇阁之宝。
想当年,黄铜油灯在净仙观的地位,不说一点没有,但也有的不多。
净仙观的道人们,个个都是仙。
那些道人可不会像这些摆渡翁一样一口一个九冥神灯大人。
只会说,金顶天灯大人。
“不是本大人说你们。”
黄铜油灯清了清嗓子,大声的叫道:“黄泉阴土的摆渡翁也太不懂礼数了,那些阴神们都知道见了本灯要朝拜,可你们呢?”
“算了,正所谓大人不记小人过。”
“本大人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说到这,黄铜油灯故意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样:“大人这称呼吾不是很喜欢,不过念在尔等心诚的份上,以后就这么叫吧。”
“呵呵呵呵……”
“一个少年,一盏破灯。”
“胆大包天,造谣黄天,你们真是该死啊!”
“还什么先到先得!”
“你们!气煞我也!!!”
摆渡翁们气的浑身颤抖,煞气冲天而起,手中的竹竿都要被捏碎。
它们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
竟然真有人敢拿黄天造谣。
而且,还装的那么像。
最关键的是,被发现以后还如此理直气壮。
简直,简直就是疯子。
此时此刻。
黄铜油灯傻眼了,惊恐万分的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造谣,什么破灯,本灯是九冥神灯,他是黄天,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说着,它便变化出本来模样。
而陈黄皮也意识到了什么,张开口,深吸一口气。
周遭邪火全都被他吞入腹中。
这下子,一人一灯的本来面目展露无遗。
这次,摆渡翁们的愤怒目光中多出了一丝震惊。
“佩服,佩服!”
有摆渡翁咬牙切齿的道:“都这时候了,你们还自称黄天,自称九冥神灯,好好好,胆大包天都不足以形容你们。”
“你们,是个人物!”
“我不是人物。”
陈黄皮纠正道:“我是黄天,你们知道的那个黄天。”
黄铜油灯也道:“本灯都变成本来模样了,你们还认不出来?你们是瞎了眼吗?”
摆渡翁们被气笑了。
“好,黄天,九冥神灯,那你们就证明一下你们是你们,否则就死在这里吧。”
说话间,摆渡翁们周身煞气瞬间爆发。
本就灰暗的世界,也变得更加诡谲可怖。
阴风阵阵,黄泉汹涌。
滔天杀机瞬间笼罩在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的心头。
这下子,一人一灯是彻底慌了。
陈黄皮道:“我是黄天,我真的是黄天啊,你们以前见过我的,我差点把黄泉阴土都吞噬了,这些你们应该都知道的啊!”
“很好,看来你对黄天确实有些了解。”
摆渡翁冷冷道:“怪不得敢如此猖狂,只可惜知道这些的多了,难道我等也是黄天吗?”
“可我就是黄天。”
陈黄皮苦着脸道:“我叫陈黄皮,我的黄就是黄天的黄。”
“陈黄皮?”
摆渡翁们对视一眼,它们的确知道陈黄皮这个名字。
而且,还知道其长什么样子。
那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绝不是眼前这少年的模样。
最主要的是,气息根本对不上。
“那你呢,你这破灯又该如何证明你是你?”
284、你是外邪
“放你娘的狗屁!”
黄铜油灯勃然大怒道:“本灯还用证明本灯是本灯?”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本灯就是九冥神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天底下还有比本灯更邪的灯吗?”
说话间,黄铜油灯再没有半点顾忌。
至阴至邪的气息,瞬间从它灯身之中爆发了出来。
并且,它的灯光照亮四方。
或者说,是邪光。
邪光所及之处,便有冥火燃起。
一具具苍白的尸体从冥火之中钻了出来,睁开空洞无声的双目,死死的盯着这些摆渡翁。
“邪不邪,邪不邪?”
黄铜油灯叫道:“说话!”
“确实邪,比邪异还要邪!”
“算你们还有点眼力劲。”
黄铜油灯冷笑道:“本灯乃至阴至邪之物,天底下就没有比本灯更邪的存在!若不是本灯被分走了太多力量,此刻便教尔等魂飞魄散!”
它巅峰期虽然不算太强大。
比不上金顶天灯,但它也有属于自己的本事。
凡是阴属的东西,它都能号令。
而陈黄皮这时也回过味来了。
师父将外界的日月炼进了自己体内,看来是真真正正的为自己披上了一层皮。
即便是这些摆渡翁,也看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若是一开始在黄泉阴土遇到的那个摆渡翁在就好了。
想来,它肯定不会怀疑自己。
黄铜油灯现在很不爽。
它冷冷的道:“九者,极也,冥者,阴邪也,九冥便是至阴至邪,吾不死,天底下便不会有第二盏九冥神灯。”
“你说的不错。”
摆渡翁们点头道:“只可惜,你有点邪的过头了,是外邪的那种邪。”
“外邪?”
黄铜油灯怔了一下:“你不说,本灯倒是忘记了,本灯的确吃过外邪。”
观主丹田里的外邪虫。
最后就是被自己给吃了的。
可这跟自己是外邪有什么关系?
“错不了。”
有摆渡翁低声道:“它就是外邪,那股气息藏都藏不住。”
“只有外邪,才能吃外邪。”
“真正的九冥神灯大人,我等又不是没见过,虽然至阴至邪,但神性却坚不可摧。”
“你们见到的是我的分身。”
黄铜油灯恼怒道:“还什么神性,本灯就没那玩意。”
“黄二说的没错。”
陈黄皮解释道:“我可以作证,黄二不是外邪,它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若是的话,它早就吃我了。”
“很好,看来你与这邪灯,都来自太墟。”
摆渡翁们说到这里,已经再也没有废话的念头。
它们认定了,陈黄皮绝对不是黄天。
黄铜油灯也不是九冥神灯。
而要是这一人一灯来自太墟。
那就全都说的通了。
太墟是另一个世界,一个试图入侵这个世界的不祥之地。
太墟的外邪,自然敢造黄天的谣言。
轰的一声!!!!
摆渡翁们已经出手了。
一出手,便掀起滔天骇浪。
黄泉之水被卷起,如万丈瀑布一般高高升起。
十位摆渡翁,各自撑着竹筏,立在浪尖之上。
陈黄皮抬头一看。
便看到头顶的天幕正在急速缩小。
四面八方,全都被摆渡翁们堵死。
此刻,他站在这奈何桥上,宛如井底之蛙。
可怖的力量正在井口汇聚。
“外邪是杀不死的。”
“只有镇压!”
“不要有任何收敛,我等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将其永远镇在此处!”
说的是镇压。
可陈黄皮和黄铜油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们是个鬼的外邪。
十位摆渡翁出手,就相当于十位仙人。
那镇压之力但凡落下,落在他们身上便是镇杀!
最关键的是。
就算镇不死他们,真的永远被困死在这虚假的奈何桥上,那比死都难受。
“本家,快想想办法啊!”
黄铜油灯尖叫道:“这些摆渡翁疯了,它们认不出你就算了,连我都认不出,还说我是什么外邪,我再邪能有你邪吗?”
是,它是真没有陈黄皮邪。
陈黄皮身上的金黑色文字,全都是外邪结合他的金黑二气所化。
真要说起来。
陈黄皮比黄铜油灯根正苗红多了。
“真真假假我已无心解释!”
“斩了它们再说!”
陈黄皮也怒了。
他是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自己会因为没法证明自己是自己,从而落得如此滑稽的下场。
而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
“魔树!!!”
陈黄皮猛地一跺脚。
一棵参天魔树,便自他脚下升起,将他托举到了天上。
那魔树无比的高大。
树冠遮天蔽日,只是枝叶稍稍伸展,密密麻麻的人果便全都垂落了下来。
那些人果们,长着和陈黄皮一模一样的面孔。
只是仅有婴儿般大小。
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凶狠无比的盯着那些摆渡翁。
“邪火!!!”
陈黄皮双手一拍。
一道赤色如血的火焰,便从他的指尖冒了出来。
呼的一声。
陈黄皮对着那邪火吹了一口气。
瞬间狂风大作。
邪火迎风便长,分化出无数缕火焰。
而魔树垂落的无数人果,则齐齐张开口,猛地一吸。
下一秒。
所有的人果全都被染成了血色。
就连魔树那干枯的树干,也变得猩红无比,像是水晶一般晶莹剔透。
而这,还不是陈黄皮的极限。
他还有阎罗之影未曾动用。
“吾观吾剑如观吾!”
陈黄皮声音冰冷,伸手一握,洞虚神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观吾剑,明吾心。
吾剑无坚不摧!吾心坚不可破!
嗡嗡嗡!!!!
洞虚神剑仿佛是感应到了陈黄皮心中的怒火。
亦知晓此刻陈黄皮的困境。
剑身中的那道剑影缓缓震动,一丝锐利无比的剑气,缓缓渗透了出来。
“来的好,不愧是我的人剑合一!!!”
陈黄皮胸中杀气激荡不止。
他剑指一并。
密密麻麻的人果们,便纷纷折下魔树的树枝。
树枝化做木剑。
剑气肆意纵横!
“斩!!!”
陈黄皮大吼一声,手中的洞虚神剑,瞬间爆发出万丈光芒。
而那些人果们,则使出了太岁教的各种剑阵。
三绝,五行,八极……
种种剑阵的力量交织在一起。
那力量,已经到陈黄皮都无法控制的程度,比先前向大康皇帝斩出的那一剑威能还要可怕。
轰的一声!
如同天柱一般的剑气,直接斩落!
285、黄铜油灯的秘密
轰的一声!
通天剑柱冲天而起。
就像一个森白的太阳出现一样。
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白色。
如果说。
十位摆渡翁们引动黄泉之水,化作的是一口井。
那现在,这口井要炸开了。
“魔树,邪火,听我号令!!!!!”
陈黄皮单手握剑,另一只手则并起剑指。
他将剑指按在这剑身之上。
脚下的魔树、邪火,全都疯狂的在将力量喷涌而出。
一瞬间!
这通天剑柱便混杂进了魔树、邪火的力量。
灰色,血色,以及剑气的白色。
三种不同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洞虚神剑都忍不住发出悲鸣之声。
陈黄皮既心疼也无奈。
他知道,这样做会损伤洞虚神剑。
但没办法,如果不拼命一搏,这次就真的要因为一个误会,栽在这些摆渡翁手里了。
“还不够!”
陈黄皮低吼道:“黄二,将你的力量也给我!”
“拼了!”
黄铜油灯也发了狠。
它的力量至阴至邪,和魔树、邪火,剑气这三种力量一经接触,便瞬间引起了连锁反应。
轰!!!!!
通天剑柱更是暴涨。
其色已经混混沌沌。
陈黄皮的剑指却按的死死的,他知道,只要自己愿意,立马就能引爆这剑气太阳!
但他觉得还不够保险。
毕竟,摆渡翁是仙人层级的存在。
而这样的存在,眼下有十个!
“赤邪,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陈黄皮双目之中,浮现出一片雷海。
天劫之力他眼下不敢塞进去。
否则的话,真就要立马爆开了。
而在他的体内。
在他的肝庙之中。
那化作滔天血海,被无数只邪眼死死压制的赤邪很困惑。
它虽然看不到外界现在发生了什么。
但邪眼们现在就跟发了疯似得,不停的抽取它的力量。
赤邪咬牙切齿的道:“我本就有三成力量被他抢走,截天教的那些道人单个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是他同时对那五个道人一起出手?”
“可即便如此,三成力量用的好,也能势均力敌,为何他还要?”
这力量赤邪不想给。
五成,是它确保自己还能反抗的底线。
六成,则是最后一道防线。
给出去一成,赤邪都会被逼到绝境。
想到这,赤邪便冷声道:“你的力量又不是全都来自我,要那么多力量作甚,难不成你要杀仙不成?”
陈黄皮的声音在肝庙之中响起。
“不是我要杀仙,是仙要杀我!”
“什么?”
“人间还有仙?”
“是黄泉阴土的仙,一共有十个,你若是不给我力量,那我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说着,陈黄皮便将外界的景象投射了进来。
赤邪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眼前一黑。
“摆渡翁!”
“你怎会招惹到这种鬼玩意。”
“别说了,你就说借不借吧。”
“借你一成!”
“一成不够。”
“不,够用了。”
赤邪冷冷道:“我再借你一成力量,便是四成,四成的力量若是还没法让你破局逃生,那你也不用再借。”
“因为已经没用了。”
“除非你让我来操控你的身体,否则,断无逃生之法。”
这一次,赤邪还真没有想过算计陈黄皮。
亦或者说夺舍之类的念头。
因为它是肝庙主神,肝庙只要还在,邪眼就会无穷无尽。
那些力量会将它死死困在这庙里。
它之所以开这个口。
便是因为摆渡翁是黄泉阴土的仙。
仙人能影响时间。
它就算把力量全借给陈黄皮。
陈黄皮也没法影响时间,做不到,那便杀不死摆渡翁。
惟有它这曾经的小赤天之主亲自出手,才能寻的一线生机。
“赤邪,我信不过你!”
陈黄皮此刻人剑合一,所说的话全都出自他本心。
他语气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赤邪冷笑不止,缓缓闭上眼。
不过,它答应的那一成力量,却当真是给了陈黄皮。
等吧,等你陈黄皮被逼到绝境。
你知道了仙的可怕。
自然会求到自己。
有求于一次,便会有求于第二次。
次次如此,便如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届时主动权便在它手中。
在外面。
陈黄皮得了赤邪的一成力量以后。
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可怕。
鼻息之间,甚至有邪火喷涌而出。
这些邪火,全都被他灌输进通天剑柱之中。
下一秒!
陈黄皮高喝一声:“开!!!!”
他双目之中雷海翻腾。
天劫之力再也没有任何阻拦。
一道道雷光直接环绕在这通天剑柱之上,犹如雷龙盘柱。
轰隆隆的雷鸣之声炸起!
那通天剑柱瞬间收缩成了一条线。
一条混沌色的线。
接着,天地无光,万籁皆寂。
整个世界都变得漆黑一片。
在这黑暗之中。
咔嚓……
咔嚓……
像是瓷器开片的破碎声响起。
随后。
黄泉化作的天井炸开了。
轰隆隆!!!!
五颜六色的光彩扭曲成了诡谲的事物。
所见所闻,全都大变了样。
陈黄皮看向身下的魔树。
此刻的魔树在他眼中,变成了一道灰色的气息。
那气息之中,则有着许多细密的文字。
陈黄皮一眼看去,便仿佛看到了魔树的本质。
甚至,就连魔树是怎么来的,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你是我当时浇水浇死的那棵树。”
“原来,你不是山楂树,怪不得你不会结果,也怪不得你会如此痛恨我。”
陈黄皮这才恍然大悟。
然后,他又看向了黄铜油灯。
其实,摆渡翁们说黄铜油灯是外邪。
这事陈黄皮其实心里倒是有些相信的。
因为他很早的时候就觉得,师父不是偏心的人,没理由把黄一炼制的那么厉害,到黄二这里就成了不被重视的边角料。
后来,黄二表现出的特殊之处,也意味着它的不凡。
这一次。
陈黄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引动这种变化。
但机会难得,他自然要看个清楚。
此时此刻。
在陈黄皮眼中的黄铜油灯虽然也变了模样。
但轮廓却没有改变。
只是变得透明了起来而已。
在黄铜油灯体内,唯一留有实质的,则是它的灯芯。
那灯芯是一个虫子。
只是却和外邪虫不太一样。
因为灯芯之上,烙印着许多的文字。
陈黄皮低声道:“苍天赦篆,这是师父的力量,黄二,你的确是外邪,只是,你却也是天地异变后的第一个邪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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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不过是个洞
“本家,你失心疯了?”
黄铜油灯在大叫:“都这时候了,还什么邪异不邪异的,我是不是邪异你心里没数吗?”
而陈黄皮则没有时间去解释了。
因为那光怪陆离,好似能看到万物之本质的力量,正在如潮水一般褪去。
而他,却还想看到更多。
陈黄皮看向那些摆渡翁。
十位摆渡翁并没有被通天剑柱炸成齑粉。
只是黄泉之水化作的牢笼被炸开了而已。
那十位摆渡翁虽然是仙,但从生到死都只能在黄泉之上摆渡,黄泉能抵达的地方,它们都可以前往,而黄泉到不了的地方,它们寸步难行。
甚至,它们也无法踏足地面半步。
这些都是陈黄皮所看到的信息。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一些别的事物。
摆渡翁们有形无质。
它们的体内,都有一朵浑浊的水花。
那水花是类似魂魄一样的东西。
而其本质,则源自黄泉的水之精。
也就是说。
实际上,这些摆渡翁是类似天人一样的存在。
赤邪曾说过,九天之上是仙界。
小赤天就是其中之一。
九天之主都是某种物之精所化。
赤邪是火之精,它分出的子火化作天人。
天人是不可能成仙的。
相比之下,这黄泉的天人摆渡翁们不仅位格更高,其实力也要超出许多。
“我的时间不多了。”
陈黄皮轻声呢喃,便将目光看向了这青铜门后的世界。
他想要寻找到那个能引起升仙令异动的东西。
只是,让陈黄皮迷茫的是。
他看到的却是一个洞。
一个金色的洞。
而就在他看到这个洞的时候。
在勾魂册之中的升仙令,突然凭空飞了出来。
然后,便毅然决然的向着那个金色的洞冲了过去。
“我的升仙令!”
陈黄皮大吼一声,想都没想的一把抓住升仙令。
这一块升仙令,不是易轻舟的。
而是他自己的那一块。
然而,升仙令却震动不止,硬生生的拖着陈黄皮冲向那个金色的洞。
眼看着那离那洞越来越近。
陈黄皮一咬牙,直接将升仙令死死的抱在怀中。
这是他的,他的!
“不过是个洞而已!”
陈黄皮怒斥道:“它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吗,让你要弃我而去!”
然而,升仙令并没有自我意志。
它甚至都不是法器。
自然谈不上回应陈黄皮。
这升仙令,只会拖着陈黄皮撞向那个洞。
“魔树助我!”
陈黄皮长啸一声,将所有力量全都灌输入魔树之中。
哗啦啦……
巨大的树枝,如同蜿蜒的龙蟒一般缠绕在陈黄皮的腰上,其树根更是疯狂的生长,将那奈何桥的投影死死包裹住,甚至都延伸进了黄泉之中。
魔树在发力,在拉扯着陈黄皮。
那个金色的洞只是陈黄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能看清万物本质能力以后,看到的一个事物。
他甚至不知道,那洞的后面有着什么。
更不知道,等他这种能力消失以后,那洞究竟存在不存在。
若是不存在,被拉进那洞中他,岂不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然而,魔树就算再怎么发力。
也依旧没法让陈黄皮停下来。
这一幕电光火石,实在是发生的太快了。
好在,黄铜油灯反应过来,立马叫道:“遁一神光!”
刹那间,金光大放!
金光所过之处,无数具尸体凭空出现。
那些尸体的手臂互相抓握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怪异的绳索,绳索的另一端则是黄铜油灯。
“本家,我抓住你了!”
黄铜油灯死死的抱住陈黄皮的脖子。
只是,它不出手还好。
一出手,陈黄皮被勒的直翻白眼。
并且,这一人一灯的速度虽然稍稍降了下来,可依旧撞上了那个金色的洞。
这洞,黄铜油灯看不见。
哪怕陈黄皮将视角共享给它也是一样。
咚的一声!!!!
黄铜油灯吃痛叫道:“干它亲娘!本灯撞到鬼了不成?”
它真的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
而且还被卡住了。
“不是鬼,是个洞。”
陈黄皮语气干涩的道:“一个你看不到的洞,金色的,黄二,谢谢你。”
现在,陈黄皮处于一个很奇怪的状态。
在他的感知中,他的脑袋已经进了洞里。
这洞明明很大,可有着黄铜油灯的存在,以至于连带着他也被卡主,否则的话,现在已经被带进了洞里。
“别说了,那洞里有什么?”
“好像是个宫殿。”
“好大的宫殿,比大康皇帝的宫殿还要大,还要漂亮,只是到处都是灰尘,好像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居住一样。”
陈黄皮的脑袋在洞的一头。
那一头是个宫殿。
宫殿大到没变,往上则是一片星河。
那星河暗淡无光。
周遭的一切,都显得无比古朴,似乎存在了无数年一样。
除此之外,陈黄皮还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气息。
“仙气!好浓郁的仙气!”
陈黄皮惊声道:“我这是来到了大乾仙朝不成,可为何这仙气也死气沉沉的。”
黄铜油灯道:“那就不是大乾仙朝!”
“大乾仙朝都自封了。”
“虽说那些截天教的道人,可能是从大乾来的,但按理说,他们有假令,有青铜门,应该去往的是四大天门才对,你这又是宫殿,又是什么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到了仙朝大殿呢。”
“黄二,你说的有道理。”
陈黄皮本来还真想着,这地方可能是大乾仙朝的皇宫大殿,但黄铜油灯这样一讲,他倒也觉得不大可能是了。
然而就在这时。
忽地……
一道粗重的呼吸声响起。
陈黄皮怔了一下,混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因为那呼吸声,来自他的头顶。
不,准确的说,是他头顶不知道多高的地方。
咕嘟……
陈黄皮咽了口唾沫。
他想要抬头看一看,头顶究竟有着什么东西。
可还没来得及抬头。
一道锐利到极致的剑光便直接落下。
那剑光无比的可怕。
也无比的纯粹。
纯粹到,剑光刚出现,陈黄皮便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好像要被斩断了似得。
要知道。
陈黄皮的实力虽然说不上天下无敌。
可他的肉身却强到离谱的程度。
除了怕水以外,直至今日,都没有任何事物能伤到他一根头发。
顶多是痛的他哇哇叫。
但这剑光给陈黄皮的感觉,却真的能杀死他。
轰的一声!
陈黄皮眼前变得一片白茫茫。
随后,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只感觉头重脚轻,剧烈无比的痛苦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拉扯着他的升仙令,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得,恢复了平静。
“陈黄皮,你怎么了?”
黄铜油灯只感觉那卡主自己的东西好像消失了。
升仙令不再拉扯陈黄皮,反倒是陈黄皮捧着脑袋惨叫不止。
好似被人将头给砍下来了,不用手捧着,立马就会掉下来一样。
但现在,黄铜油灯却顾不上安慰陈黄皮。
因为那十位摆渡翁敲动了竹筏。
这鬼地方的时间,再次被其拨了回去。
黄泉之水高高升起,再次化作一口天井。
时间,只会影响被施法之人。
施法者却不受影响。
等同于十位摆渡翁一直在积蓄镇压陈黄皮的力量。
现在这力量已经达到顶峰。
一己之力,顷刻间便要落下。
287、破!!!
十位摆渡翁冷冷的看着下方的陈黄皮。
在它们眼中。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金色的洞。
它们只看到,陈黄皮试图逃窜,什么魔树,黄铜油灯,都不过是可笑的伎俩罢了。
在仙人的面前。
就算跳的再利害,手段再诡异。
只需拨动时间,一切手段便都等同于虚妄。
还是那句话。
只有仙,才能对抗仙。
仙人之下能苟且偷生,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黄泉镇邪!”
十位摆渡翁同时开口。
它们的力量彼此交织,化作漫天的光影。
那些光影和黄泉之水融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个个诡异的文字。
这文字,便是冥文。
是只有黄泉阴土的生灵能掌握的文字。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陈黄皮便感觉到浑身变得十分沉重。
像是被黄泉压在身上一样。
他抬不起头,因为他的大好头颅,真就被那洞中大殿的剑光斩过似得,只要动一下就无比的痛。
而在他的脚下。
那将他托举到天上的魔树,此刻正在发出悲鸣。
咔嚓……
魔树的树干在一寸寸崩碎。
就连肾庙中的魔树本体,也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好在,滚滚黑烟无穷无尽,在魔树本体出现损伤的同时,便立刻将其填补圆满,以至于这魔树更加的痛苦。
黑烟会将它滋养的越发强大。
可代价是,如同酷刑一般的折磨。
但是,这反倒是激发了魔树骨子里的凶性。
陈黄皮感受到了魔树的愤怒。
他心中也同样怒火冲天。
但现在问题是,陈黄皮能用的手段是真的用的差不多了。
“实在不行,把洞虚神剑给爆了吧!”
黄铜油灯不忍的道:“这把剑内有观主的剑影,要是将其爆开,那剑影定能将这十条老狗全都斩杀!”
“不行!”
陈黄皮咬牙道:“我不会毁了洞虚。”
嗡的一声……
洞虚神剑却环绕在陈黄皮周遭,不停的发出悲伤的剑鸣。
这把剑,是易轻舟为陈黄皮炼制的。
其剑存在的意义。
便是为了护住陈黄皮。
剑主杀伐,而杀生是为了护主。
周遭的镇压之力就像是一张网一样,正在不停的收缩。
魔树寸寸崩裂。
勉强抵抗那镇压之力。
就连树上的无数人果,也满目狰狞之色。
邪火在喷涌而出。
但依旧没有作用。
唯有洞虚神剑,爆发出了坚定的剑鸣之声。
“你听到了吗?”
黄铜油灯道:“洞虚也同意了,这把剑是有灵的,它本来就受损不轻,眼下它愿意自爆,为你杀出一条生路。”
“黄二!!”
陈黄皮怒道:“你若是再说下去,我是真的要生气的。”
他对洞虚神剑是有感情的。
虽然不多,但多少有一些,而且易轻舟和他立下约定,日后自己实力足够了,便要用这把剑斩下其头颅,将其送回大乾仙朝。
再加上期间,洞虚神剑多次自动护住。
陈黄皮是宁死都不愿毁了这把剑。
“若是你有一天受损了,而我又陷入绝境,难道你也要自爆不成?”
不等黄铜油灯开口。
陈黄皮便自顾自的道:“是,你一定会这样,可我的心不是肉长的吗?我会舍得让你们为我付出性命吗?”
“用你们的命换一条生路。”
“我只会觉得耻辱!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契主,谁也不会死。”
这时候,索命鬼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勾魂册也无风自动,悬停在了陈黄皮的头顶。
“阿鬼!!!”
“契主,让你久等了。”
索命鬼那巨大的骸骨之躯显化在陈黄皮身后。
它轻声道:“我已在勾魂册中翻阅到关于奈何桥的记载,虽说我不确定一定能成,但起码有八成概率,能够让咱们就此脱身。”
陈黄皮动容道:“八成够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再斩一剑!”
索命鬼咬牙道:“起码要比先前那一剑更加强大,要将这黄泉牢笼斩出一个口子,如此我才能借用勾魂册,让那真正的奈何桥降临过来!”
其实,索命鬼说的已经很简短了。
要让奈何桥降临,没有截天教道人们弄出来的投影是行不通的。
而且,还必须得是索命鬼动手。
换做别人都不行。
因为它是黄泉冥族,也能操控黄泉之水,还是勾魂册的器灵。
还有个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血缘关系,但是是阎罗的爹。
“陈黄皮,你还有余力吗?”
黄铜油灯很担心:“你的精气虽说无穷无尽,可刚刚那一剑已经耗尽你的所有力量,眼下恢复了几成?”
“实在不行,我化作邪异吧。”
黄铜油灯还能变成邪异。
它变成邪异以后,除了六亲不认,疯癫到极致,要吃了陈黄皮以外,实力会涨幅许多。
陈黄皮摇头:“师父不在,你若是化作邪异,我没有办法将你变回来。”
“还有邪道人呢!”
“我觉得它不会帮我。”
陈黄皮低声道:“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遇到危险只会喊师父救我了。”
“那你还能斩出更强的一剑吗?”
“斩不出。”
洞虚神剑不甘的振动!
陈黄皮伸手一招,轻抚剑身道:“不用为我担心,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以后等我脾庙大成,将你送进庙中,那时候你会变得更强大。”
说完,陈黄皮看向索命鬼,周遭的镇压之力越来越强大了。
他没有太多时间浪费。
便直接了当的道:“阿鬼,你要的只是让我打破这黄泉牢笼对吧?无论什么手段都可以是不是?”
“不错,正是如此。”
“好,那你尽管去做你要做的,其他的交给我!”
说罢,陈黄皮深吸一口气。
“魔树,听我号令!”
随后,他猛地一跺脚!
哗啦啦!!!!
无数的树枝颤抖不止。
那位于肝庙之中,占据了整个庙顶的树冠,猛地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而在外界。
那棵寸寸崩裂的魔树法相,却死命的抽取黄泉之水。
并且,树冠上更是如同本体一样裂开缝隙。
或者说,魔树睁开了眼睛。
巨大的竖眼之中,如同镜面一般泛起了涟漪。
一轮燃烧的红月缓缓浮现。
邪火化作红月,魔树遮天蔽日。
陈黄皮强忍着脖子处的剧痛,他歪着脑袋,身子微微屈服,右手握拳绷紧宛如一张大弓蓄力!
轰隆隆!
他身后的影子做出一样的姿势。
只是影子的另一只手,却向着陈黄皮的脑袋伸了过去。
阎罗之影被唤醒了。
因为陈黄皮要施展的这一拳,本就学自阎罗之影。
“破!!!”
288、再入黄泉阴土(3更)
破字声落!
参天魔树的巨目之中,一道道赤色的光柱疯狂的轰向黄泉牢笼。
凭空一声巨响!
那黄泉被轰的溅起万道水流。
魔树本就凶焰滔天。
陈黄皮眼下可以说是解除了对它的所有压制。
有邪火加持!
魔树凶性大发,连自己的生机都在燃烧。
为的就是找出这黄泉牢笼最薄弱的点。
而魔树,还只是桥头堡。
“我看到了!”
陈黄皮双目之中雷海翻滚,甚至都从他的眼角溢出,像是眼泪,又像是流彩一样随着他的动作形成了无比璀璨的拖影。
他看到了那个点!
那个最薄弱,最有希望一拳打开生死路的点!
而在他的身后。
无首阎罗之影从他的影子里站了起来。
“就是现在!”
陈黄皮握紧拳头,毅然决然的对着那最薄弱的点轰出一拳!
这一拳倾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其威力异常可怖,不在先前那一剑之下。
但这还不够。
要比这还强才可以。
不过,随着他这一拳轰出!
阎罗之影同样轰出一拳,这一拳更加可怕,威能更甚。
十殿阎罗,是黄泉阴土之中,除阴天子以外最强大的存在。
阎罗的影子,亦有阎罗之威!
至于事后阎罗之影要摘下自己的脑袋这事,陈黄皮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也想明白该如何应对,因此他现在不在乎,也不在意。
他只要一个字!
那就是破!
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管他什么仙人手段多么超凡。
总之,破开再说!
咔嚓……
咔嚓……
那黄泉牢笼,当真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空洞呈现出拳头模样。
这拳头的上方,黄泉之水震荡不止,逆流而上。
在这拳头的下方,黄泉之水不停的坠落。
“阿鬼!!!”
陈黄皮低吼一声,脱力倒了下来。
脚下的魔树也逐渐化作灰烬。
邪火也黯淡熄灭。
这一次,他是真把自己的力量全都用光了。
精气虽说不会断绝,时刻都在滋养他,却不可能短时间内就恢复到巅峰期。
黄铜油灯赶紧扶住陈黄皮。
再看索命鬼,它一声不吭,只是盘坐在勾魂册之上。
下一秒。
索命鬼睁开血红的双目。
勾魂册书页翻飞。
阴冷,晦涩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四周。
索命鬼声音诡异莫名,仿佛是来自阴间的靡靡之阴一般,念诵道:“吾以九殿阎罗之名,以生死轮回簿为引,号令黄泉阴土!”
随着它声音落地。
咔嚓的骨裂声纷纷响起。
索命鬼的阎罗爹,是第九殿阎罗。
如今,它身为阎罗之子,假借阎罗之名,试图号令黄泉阴土,自然会得到反噬。
就这还只是它本身血脉不凡。
本就有着继承继承九殿阎罗之位的资格。
否则的话,光是这番话出口后的反噬,便能让它当场化作飞灰,就连勾魂册都保护不了它。
“奈何桥,给本王出来!”
索命鬼嘶吼着,混身的骨头更是不停崩碎。
有黑红之色的血液从骨头之中渗出。
那些血液在发光。
索命鬼怔住,它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因为那些光是它父亲的力量。
它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当年大日落入黄泉阴土,将阴天子所杀的时候,它的父亲九殿阎罗将勾魂册交给它,让它逃到人间之时,其实也将力量给了自己一部分。
如今,索命鬼几乎骸骨要崩溃。
来自第九殿阎罗的力量便被唤醒,为它修补破碎的身躯,要护住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
“奈何桥来了!”
黄铜油灯激动的叫道:“阿鬼,阿鬼,你看到了吗?”
黑雾之中,一座古老苍凉的桥梁若隐若现。
这桥仿佛有着某种魔性。
只要看上一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名字。
奈何桥!
“我……”
索命鬼低着头,苦涩的道:“我看到了,我父亲……”
“什么父亲?”
黄铜油灯道:“奈何桥是你父亲?你父亲不是阎罗吗?不是吧阿鬼,你也想学金角,给自己找个后爹不成?”
“……”
索命鬼心中的苦涩,心中的情绪顿时憋了回去。
“黄二,干汝亲娘!”
索命鬼一向是最有涵养的那个,从来不曾说过半个骂人的字。
可这次,它是真的忍不住骂了一句。
不过,这骂的同时。
索命鬼却并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阴煞召来!”
索命鬼双手一拍,周遭顿时浮现出一道道灰蒙蒙的雾气。
紧接着,它取下自己的一根肋骨。
那肋骨上满是倒刺。
黑红的血液喷涌而出,灰蒙蒙的雾气瞬间扑了上去。
随后,一柄巨大的旗帜出现在了索命鬼手中。
“走!!!”
索命鬼一把抓住陈黄皮,手中旗帜猛地一挥。
周遭被陈黄皮和阎罗之影一拳打散的黄泉之水,全都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齐齐冲向索命鬼。
“阿鬼,这是……”
“别担心。”
索命鬼低吼道:“天底下能控黄泉的,又不是只有那些摆渡翁,我黄泉冥族,生下来就是沐浴着黄泉涨大的!”
一道道激流出现在索命鬼脚下。
下一秒。
索命鬼连同陈黄皮,黄铜油灯直接消失。
等再出现的时候。
已经立在了那真正的奈何桥上。
而原本虚假的奈何桥,则如梦幻泡影一般,啪的一下破碎开来。
再然后,真正的奈何桥也隐没在了黑雾之中。
这桥本就不在人间。
索命鬼强行借着虚假的奈何桥做锚点,将其唤来,也仅仅只能存在几个呼吸的功夫,时间一到,便要回到它本来的所在之处。
也就是,黄泉阴土。
……
而在这青铜门后的世界。
十位摆渡翁此刻神情阴晴不定。
它们可以不认识陈黄皮,也可以不认识九冥神灯。
但它们不可能不认识阎罗。
哪怕是阎罗的影子,它们也一眼就能看出是哪一位。
第七殿的阎罗……
便是其影子,它们见了都是要口称大王的。
而这影子,却在陈黄皮身后。
十位摆渡翁为之一滞……
阎罗已经死了,化作了邪祟。
为何影子在这外邪……不,是陈黄皮身后。
莫非,陈黄皮真是陈黄皮。
九冥神灯也真是九冥神灯。
那为何它们要造自己的谣?
难道只是开玩笑?
怕不是疯了吧。
想不通,猜不透。
摆渡翁们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压根就没想过,只是随口一说会引起这么大的阵仗。
最关键的是。
它们真的在九冥神灯的身上,感觉到了外邪的气息。
“追上去!他们进了黄泉阴土,是真是假,立马就能知道。”
“若是,那咱们几个就是惹了天大的麻烦。”
“不,应该说黄泉阴土的大麻烦来了。”
289、青铜门破、观主的剑!!
此时此刻。
玄阳子等截天教的道人,却在青铜门外焦急的等待。
负责借阴神之力的龙蛇子等五位道人,已经进去许久了。
那门内的时间,和门外是不一样的。
门外一天,相当于门内一年。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岔子?”
玄阳子低声道:“进展不顺,亦或者被阴神反制了?”
可即便如此也说不过去。
因为那五人之中,有一个是返虚期的修士。
只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就算出了问题也能妥善处理。
再不济,假令一出直接回来,换其他人进去也成。
“再等一等吧。”
有道人犹豫道:“若是他们再不回来,那便另行打算。”
“也只能如此了。”
玄阳子闷闷的道了一声。
可是,他心里却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修士,是有灵觉的。
就像动物本能的趋利避害一样。
越是利害的修士,灵觉就越发敏锐。
“不对,不能再等下去了。”
玄阳子突然站起身,沉声道:“龙蛇子等人迟迟未归,想来定然是有大事发生,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师兄……”
“贫道要进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阳子环视四周,嘱咐道:“尔等留在此处等候,三个呼吸后,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贫道也一定会回来,若是回不来,尔等再自行决定。”
众道人闻言,纷纷点头。
如果换做玄阳子让他们进去,那或许还有异议。
但玄阳子现在自己挑起担子,谁还有别的说辞?
其实,最适合进去查看的也只有玄阳子。
因为他修为最高。
“开门!”
玄阳子拿出自己的假令。
他没有太多犹豫,青铜门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
紧接着,玄阳子手中的假令便散发出一抹光晕。
那光晕将他覆盖在内。
眨眼间就进入了青铜门之中。
原地,其余道人们对视一眼,纷纷在心中计起了数。
只是三息时间还没到。
下一秒,一个狼狈的身影便从那青铜门后冲了出来,随后像是一条死狗一样的趴在地上,道人们这才发现,玄阳子的身体竟然拦腰而断。
断口处无比光滑。
甚至能看到血管脊椎,以及腹部的断层,只是并没有血液喷涌而出。
这一幕极为诡异,
就好像,那青铜门出现了某个可怕的事物,将玄阳子的半截身子直接抹去了一样。
“师兄!!!!”
“走,快走!”
“这门要炸了!”
“什么?”
众道人闻言神色大变。
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眼前的那座青铜门,便发出了一阵骇人的喀嚓声。
一道细密的裂纹,从门上蔓延而出。
紧接着,裂纹越来越多。
“走!走啊!!!”
众道人各自使出遁法,带着只有一半的玄阳子遁出不知多远的地方。
等他们稍稍喘了口气。
再回头一看。
便听见轰的一声!
那偌大的青铜门,当场爆开,溅射出无数道璀璨的流光。
每一道流光,都携带着惊人的气劲。
便是他们这种强大的修士被砸到,轻则法体受损,重则小命难保。
便是爆炸后的余威,都让道人们一阵胸闷,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噗!!!”
有道人口吐鲜血,目露绝望:“哈哈哈,完了,完了,这次是全完了。”
“青铜门炸了。”
“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啊啊啊啊!”
还有的道人仰天怒吼:“早知如此,还不如被送上那战场,哪怕是死,也好过死在这贫瘠之地!”
截天教的道人们,这下子是心态彻地崩了。
他们来自大乾仙朝。
每隔一百年,就回轮换一批。
截天教,只是其中的一员。
大乾仙朝自封了一万多年。
想要来到人间,就只能通过青铜门一来一回。
大乾有很多青铜门。
这些门连接着四大天门。
而人间,据他们所知,只有大康有一座青铜门,或许其他的小天地里也有,但他们不知道,也没去过。
没了青铜门,想回大乾仙朝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玄阳子,青铜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说,说啊!”
道人们有些癫狂了。
人间是没有半点灵气的,他们在这地方连打坐都只是个仪式,别说修行了,连动手都不能动手。
原本有青铜门存在。
就算灵气得不到补充。
好歹还有这玩意庇佑,不至于让他们变成邪异。
现在青铜门莫名其妙的没了。
这就是要他们死。
玄阳子此刻身受重伤,面色惨白的道:“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有道人愤怒的道:“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没有为何这门会炸掉!平白无故,总得有个缘由才对!”
“你听不懂吗?”
玄阳子低吼道:“我说,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进入青铜门后的世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甚至,连回大乾的路也没了。
一切都变得极为干净。
好似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将一切都抹去了一样。
不,不是无形。
最起码,玄阳子感受到了那大手残留的一丝气息。
那气息很锋利,很可怕。
等他感受到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被拦腰斩断。
若不是一开始就十分警惕,玄阳子根本就没有机会从那青铜门后逃出来。
“那气息是剑气。”
玄阳子闭上眼,脑海中涌现出截天教内的诸多典籍。
光是一丝残留的气息,就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玄阳子是没有接触到那丝气息的。
他只是感受到了而已。
而他的神魂,本相,肉身,全都自腹部而断。
如此种种,只有一样事物能做到。
“太岁杀剑!”
玄阳子吼道:“太岁教的那把剑,只有那把剑有如此可怕的威能,它是那位的佩剑,可它不是在十万大山吗!”
“还有,它为何要毁了这青铜门?”
“这门何德何能啊!!”
……
此时此刻。
一座宏大到难以想象的宫殿之中。
死气沉沉,全无半点生机。
呼……
沉重的呼吸声时缓时慢。
那是陈黄皮先前钻进金色的洞里所看到的大殿。
而呼吸声,则来自他当时所在位置的上方。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这呼吸声的主人,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穿着金色的法袍。
头戴冕冠,上扣一颗宛如银河一般璀璨的水晶。
这男子双目紧闭,坐在龙椅之上。
他面色灰败,如同死人一般。
他的气息浑浊,充斥着无比的邪意,好似正在化作邪异。
而在这男子的胸口,则插着一把剑。
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锈剑。
或者说,太岁杀剑。
290、可恶的陈皇!
黄泉阴土,暗无天日。
放眼望去是一眼看不到头的黄泉大河。
可以说是无边无际。
而在这黄泉大河之上。
却立着一座桥。
“黄泉阴土,我陈黄皮又回来了!”
陈黄皮喘着粗气。
他现在的力量正在快速恢复。
只是胸闷,有些喘不过气。
黄铜油灯紧张的道:“阿鬼,这奈何桥给我的感觉,为何有些瘆得慌,好似有人在我旁边走过,我却感觉不到。”
“是有鬼走过。”
索命鬼语气复杂的道:“只是是在天地异变之前,那时候,这桥上的鬼不知道有多少,时间久了,也就形成了这种怪异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吓死本灯了。”
黄铜油灯松了口气,又道:“那些摆渡翁看来是没有跟着咱们一起过来,不然的话,真就麻烦大了。”
索命鬼动用了诸多手段,唤来真正的奈何桥将它们带到黄泉阴土。
那些摆渡翁们却只能从哪来回哪去。
自然不可能一并跟过来。
就算过来,也没那么快。
毕竟黄泉阴土实在是太大了。
它们就是把竹筏划冒烟,一时半会也过不来。
这时,陈黄皮喘着粗气道:“阿鬼,上一次咱们被困在黄泉阴土,是金角找到的生路,这次没有金角,我们该怎么回到人间?”
黄泉阴土不是什么好地方。
索命鬼知道这个道理,犹豫着道:“七殿阎罗的枉死城里有出路,其他的地方应该也有,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寻找。”
“可我感觉我们没有时间了。”
陈黄皮低声道:“阿鬼,尤其是你,你之前沐浴了黄泉之水,天黑以后,就会有邪祟从黄泉里爬出来,要对你动手。”
“契主,我知道。”
索命鬼怔怔的点头。
上一次它和陈黄皮,金角,黄铜油灯一起进的黄泉阴土。
当时它还不知道黄泉阴土也异变了。
回来以后,作为黄泉冥族的索命鬼直接就跳进了黄泉之中。
后来,摆渡翁告诉它们。
黄泉阴土已经化作了邪祟。
邪祟也就是邪异。
不过黄泉阴土没有灾祸,厄难这种等级之分。
全都被叫做邪祟。
其中,黄泉这邪祟极为诡异。
只要沾染河水,便会被其盯上。
索命鬼向着奈何桥的边缘走去,低头向下方看去。
它看到了幽暗阴冷的河水。
看到了自己还有血肉之时的模样。
也看到了水下的那些白花花的人脸。
一张张人脸双目紧闭。
仔细看去,整个黄泉大河的河床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这些可怕的玩意。
这些东西生前或是生灵,或是人间的鬼魂。
如今,全都成为了黄泉的一部分。
“现在是白天。”
索命鬼忌惮的道:“等天黑以后,这些鬼东西就会睁开眼,前来向我索命。”
说起来也真可笑。
作为索命鬼的阿鬼,自从跟了陈黄皮以后,是一次都没有向人索命过。
反倒是被索命的那个。
陈黄皮见此,不由有些动容。
他走上前拍着索命鬼的腿骨道:“阿鬼,你不要担心,只要咱们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人间,这些邪祟就奈何不了……”
只是,这话说到这,却又说不下去了。
因为陈黄皮想不到该怎么在天黑之间回到人间。
不由得,他更加觉得胸闷气短。
而且脖子还越来越痛。
“可恶。”
陈黄皮歪着脑袋,不忿的道:“我在那破宫殿里,不知道是惹到了什么东西,竟凭白无故挨了一剑,以至于我现在就跟真的被斩下来了一样。”
他伸手将耷拉在脖子处的脑袋扶正。
双手捧着下巴。
这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黄铜油灯惊讶的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竟还没有恢复过来?”
“没有。”
“那剑光很恐怖。”
陈黄皮后怕的道:“我感觉比洞虚神剑里的剑影还要可怕,黄二,你说那会不是师父的佩剑,是它对我动的手。”
“不可能。”
黄铜油灯疯狂摇头:“要真是太岁杀剑那庶出,你脑袋早就被斩下来了。”
观主的佩剑叫洞真。
而这剑以前是太岁教的镇教至宝。
原名太岁杀剑。
后来……嗯,因为一些不好言说的原因,这剑就到了观主手里。
想到这,黄铜油灯在心中暗忖道:“观主,这可都是太易老头说的,我黄二可没有半点添油加醋,没有在抹黑您的形象。”
之所以不叫洞真,而是改口叫太岁杀剑。
也是因为知道了其来由以后。
黄铜油灯自觉嫡庶有别,自然对这当年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破剑优越了起来。
但它说的也是实话。
“太岁杀剑跟了观主那么多年。”
“光是死在这剑下的强者都不知道多少去了。”
黄铜油灯道:“它的杀气比以前更胜,出鞘就是要见血的,除非是观主,否则谁都无法让它收手。”
“可是,我真感觉是师父的那把剑。”
陈黄皮想了想说道:“还记得旧观的藏经阁吗?那地方被劈成了两半,另一半不知所踪,断口处残留着许多剑气。”
“那剑气给我的感觉,就和砍我脑袋的很像。”
“很纯粹,很锋利!”
“比洞虚的剑影还要纯粹!”
陈黄皮是真的找不到有贴切的话去形容那剑气的恐怖,只能用纯粹的锋利来形容。
这下子,黄铜油灯有些将信将疑了起来。
“难道真是观主的那把剑?”
“也就是说,那金色的洞里面,是大乾仙朝?”
“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一座宫殿。”
陈黄皮微微摇头,又赶紧用手扶正,纠结的道:“那宫殿里还有一个存在,我听到了他的呼吸声,当时就在我头顶!”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就挨了一剑!”
“他娘的,猜不透。”
黄铜油灯头疼不已,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
真要按照陈黄皮说的那样。
好,洞后面就是大乾仙朝,这倒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截天教的道人通过青铜门来到大康,门里肯定是和大乾仙朝有着一条另类的通道。
但问题是。
听陈黄皮的意思。
太岁杀剑貌似被大乾仙朝的某个存在掌握了。
而且还对陈黄皮出手。
最关键的是,那存在都能掌握太岁杀剑了,为何没有杀了陈黄皮?
那样的存在,起码也得是近乎于道吧?
“也不对啊!”
黄铜油灯抓耳挠腮,急切的道:“就是近乎于道的存在又能怎样,那剑只认观主一个,真给它惹毛了,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黄二,大乾仙朝有多少近乎于道的存在?”
“不知道,我又不是在大乾仙朝被炼制出来的。”
“不过,陈皇肯定是,再多,估计撑死了也就两三个。”
说到这,黄铜油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陈黄皮,你的意思是……”
“是陈皇!”
陈黄皮咬牙道:“他是师父的哥哥,是我的大伯,他当年就很不喜欢我,说我是个死胎,浪费了那么多资源!”
“而我回大乾仙朝,是要继承我的皇位的!”
“大伯他心胸狭隘!容不下我这正统,所以他才对我出手。”
黄铜油灯闻言眼前一亮,确实,如果是陈皇的话,那他能掌握太岁杀剑就说的过去了。
毕竟是观主的亲兄弟。
太岁杀剑自然不会对他出手。
但问题又来来了。
“本家,会不会是你误会了,陈皇应该没那么小气,不然他若是真对你出手,你还能活的好好的?”
“黄二,亏你天天一口一个嫡庶有别,这你都想不通吗?”
陈黄皮冷哼道:“大伯虽然是师父的亲兄弟,可我才是净仙观的唯一继承人,对太岁杀剑而言,我与它更亲近!”
“定是关键时候,太岁杀剑及时收手,只伤到了我,没要我性命!”
“说不定这时候太岁杀剑已经在替我狠狠的收拾大伯了!”
“嗯,很有道理!”
黄铜油灯最喜欢恶意揣测他人,陈黄皮这话听在它耳中,简直不要太合理。
甚至,黄铜油灯还脑补出了,观主当年之所以把太子之位让给陈皇,说不定就是陈皇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而就在这时。
黄铜油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陈黄皮:“咦,本家,你的影子怎么没了?”
291、本相藏鬼影(3更)
陈黄皮的影子的确没了。
而且,是进入黄泉阴土之后,就没了。
不止是他的影子。
就连阎罗之影也没了。
而这玩意,是不可能没有的。
“黄二,你不要吓我!”
陈黄皮慌了神,脑袋一扭,直接折到了身后。
要不是他现在脑袋和脖子好似断开了一样,恐怕都要疼死。
不过饶是如此。
这一幕看着也要多邪门有多邪门。
陈黄皮看到了自己的后背,看到了自己的屁股,看到了自己的脚后跟。
可他就是没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的影子呢?”
“这不得问你吗?”
黄铜油灯指着自己的影子道:“你看,我的影子,还有阿鬼的影子都好好的,惟独你的没了,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那阎罗之影对你做了什么?”
“我……它……”
陈黄皮愁眉苦脸,先前他唤出阎罗之影,借着其力量打出了那可怕的一拳。
连带着,阎罗之影没有邪眼的压制,一只手就伸到了自己的脖子处。
阎罗之影没有头。
它以前就要拧下陈黄皮的头,按在自己身上。
后来,在十万大山的时候。
这阎罗之影就把目标转移到了邪佛舍利之上。
因为邪佛舍利,便是西域佛国那尊今世佛主的脑袋所化。
陈黄皮动用阎罗之影,想的应对之法,就是将那邪佛舍利给阎罗之影得了,反正自己留着也没用。
可现在,阎罗之影莫名消失。
陈黄皮只觉得浑身都毛骨悚然。
不怕看得到。
就怕看不到!
“契主,快低头看黄泉!”
索命鬼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你现在被观主他老人家炼进了日月,常人眼中你不再是黄天,黄泉或许可以照出你的本相。”
本相,是任何存在都有的。
哪怕是一棵树,一块石头,也有其本相。
本相是什么样,就算外表再怎么变化也影响不到。
唯有陈黄皮例外。
将身体探出奈何桥。
陈黄皮的脑袋立马耷拉了下去。
这姿势很不舒服,他感觉胸口更闷,呼吸更加不顺畅。
但,很快那黄泉大河上泛起的涟漪,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黄泉之上。
一圈一圈的波纹泛起。
陈黄皮的倒影模糊不清,扭曲不定。
待水面平静之后。
陈黄皮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或者说,自己现在的本相。
一头长长的黑发,因为先前大战,树枝削成的道簪崩裂,头发随意的散落,或是披在肩后,或是耷拉在胸前。
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
皮肤白净,样貌俊俏,眉心则有着一道金黑色交织的纹路。
看起来就像是闭上的眼睛一样颇为神异。
而在他的身后。
则是一个巨大的影子。
那影子没有头颅,有数百丈之高。
但在他的本相面前,却显得十分的渺小。
这种极度的反差,看的人有种疯癫的错乱感。
此刻,那无首之影的双手,正死死的掐着陈黄皮本相的脖子。
只是,怎么都掐不动。
“吓我一跳!”
陈黄皮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它跑哪去了,原来是对我的本相动手了。”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
只要不是要拧下陈黄皮的脑袋。
至于本相,无所谓的。
能真把陈黄皮的本相掐掉脖子,算这阎罗之影厉害。
陈黄皮道:“我先前脑袋挨了一剑,以至于像是断了一样,这阎罗之影肯定是误以为我不要我的脑袋了,它想要接盘。”
“只可惜,它太不了解我了。”
“我的头,就是丢进这黄泉里被鱼吃了,埋进阴土里被虫咬了,我也不会便宜它!”
这话说的倒是有趣。
黄泉里哪有什么鱼,阴土里也没有什么虫。
只有陈黄皮倒影的本相罢了。
“呼……”
陈黄皮喘着粗气,收回了身子。
他这一收,黄泉的河面上也泛起涟漪。
他的本相顿时消失。
黄铜油灯见此,心疼的说道:“本家,你呼吸好重,喘气好凶,陈皇那老东西也真是的,好歹你也是他侄子,他竟然将你害的这么惨。”
说着,黄铜油灯就用手把陈黄皮的脑袋拧了一圈。
它觉得陈黄皮现在这副样子。
都是陈皇斩下的那一剑害的。
只是,即便陈黄皮脑袋回正,他的状态也没有好太多。
“契主,你的身体不对劲。”
“我知道。”
陈黄皮用拳头锤了锤胸口道:“我感觉这里很闷,像是压了一座大山那样,但是又有些不同,是里面闷。”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
“我精通医术,等回去以后我给自己开个清肺明心的方子就好了。”
“陈黄皮,医者不能自医啊!”
“我又不是医者,我凭什么不能自医?”
陈黄皮摆摆手,毫不在意的道:“再说了,我只是觉得胸闷,有些喘不过气,除此之外我感觉我现在的状态很好。”
“不信你们看!”
说着,陈黄皮剑指一并,随意斩出一剑。
这一剑是太岁斩魔。
也是他会的第一招剑法。
足足有数百丈之高的剑气凌空斩出,剑气纵横肆虐,所过之处就连黄泉大河都掀起了惊涛骇浪,直至不知道斩出多远的距离才缓缓消散。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
陈黄皮得意的道:“我感觉到了黄泉阴土以后,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胸口不太舒服,我的力量好像变强了许多。”
他的力量确实变强了不少。
这种剑气,若是换做先前,他虽然也能很轻易的斩出来。
但所需要的精气要多出一些。
眼下却仅需要之前的七成便能做到。
“咦,怎么威力也变强了不少。”
陈黄皮愣了一下,看着那黄泉的河面有些出神。
他剑气斩过,黄泉便波涛汹涌。
可都这么久的功夫过去了。
这河面的变故,怎么还愈演愈烈了。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则也很疑惑。
好在,下一秒。
他们心头的疑惑便被解开。
因为那波浪之中,渐渐的出现了一个个身影。
那些身影手中挥舞着竹竿,脚下踩着一个个竹筏。
不是别人,正是摆渡翁。
而且还不止是先前的那十个,这奈何桥所在的黄泉大河之处,周遭支流,主脉摆渡行舟的那些摆渡翁,全都赶了过来。
“啊,快跑!!!”
陈黄皮头皮发麻,立马抓着黄铜油灯使出了遁一神光。
而索命鬼更是脸都绿了。
“契主!不要往河面上跑,摆渡翁能抓到咱们,往奈何桥的那头跑!”
“那头是哪头?”
“我来指路!”
索命鬼指着一头说道:“去那边,那边的尽头通往阴天子的轮回道宫!”
292、阴神们的战争
无边无际的奈何桥上。
如同小太阳一般的金光大放。
这是黄铜油灯的遁一神光。
而在这奈何桥的下方。
泱泱大河奔流不息,摆渡翁们脚踩竹筏,拼命的在后方追赶。
要知道。
阴土大地无垠,黄泉支流穿行而过。
可以说,这阴间便是由黄泉阴土组成的。
奈何桥又架在黄泉之上,即便黄铜油灯的遁一神光再利害,也无法甩开那些摆渡翁。
“还好我等在奈何桥上。”
索命鬼庆幸的道:“这桥无比奇异,摆渡翁们虽然是阴间的仙,但其影响时间的手段却起不了半分作用。”
听到这话,陈黄皮也蔫蔫的点头。
要不是索命鬼提醒,他和黄铜油灯估计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早就从这桥上跑开,那样的话,摆渡翁们只需略微出手,便是画地为牢。
届时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叫天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黄铜油灯道:“阿鬼,阴天子的什么轮回大殿究竟还有多远,我的灯油都用了三分之一,结果到现在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你该不会是指错路了吧?”
这一次,黄铜油灯是真的拼了老命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成的灯油全都用来催动遁一神光。
要是在人间,都够从大康跑到西域佛国了。
关键是,这奈何桥就跟没有尽头一样。
无论黄铜油灯飞遁了多久,眼前的景象始终都没有任何变化。
若不是摆渡翁们一直在屁股后面追杀。
黄铜油灯还以为自己中了什么幻术呢。
“不会有错的。”
索命鬼低声道:“阴天子的轮回道宫就在奈何桥的尽头,这是黄泉阴土的规则,我记得很清楚,黄二,你相信我。”
听到这话,黄铜油灯叫道:“阿鬼,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我的灯油已经去了三成,三成之后又三成,我总得留些备用。”
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
关键时候它还能奋力一搏。
真要是灯油耗尽,那它就真成了破烂油灯了。
最关键的是。
陈黄皮现在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咳咳咳……”
陈黄皮用拳头锤了锤胸口,涨红着脸道:“黄二,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的,就是胸口很闷,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看样子快死了而已。”
话虽然这么说。
可黄铜油灯却注意到,陈黄皮的双目越发明亮。
说话中气十足,神采奕奕,倒真没看出快死的苗头。
仿佛是看出了黄铜油灯的心思。
陈黄皮解释道:“书上说,人不知冷热,便是阴阳失调,如此命不久矣,而我神采奕奕,这叫回光返照……”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光返照?”
“过一会儿吧,我再撑撑。”
“好吧。”
黄铜油灯叹了口气。
果真是出问题了,看着不正常,说话更不正常。
就是不知道。
陈黄皮这番变故,究竟是因为什么。
它觉得应该和陈皇没关系。
虽然陈皇出手,但这些变化是在进入黄泉阴土以后发生的。
只是,这黄泉阴土也不是第一次来。
为何上次就什么事都没有。
一旁的索命鬼则眉头紧锁,一声不吭。
此刻,它并没有心思却考虑陈黄皮的问题。
不是它不在乎陈黄皮。
而是事有轻重缓急。
赶紧离开黄泉阴土,回大康京城找邪道人,届时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契主,你再坚持坚持。”
索命鬼咬牙道:“轮回大殿坐落在阴土之上,咱们到了就能甩开那些摆渡翁,若是运气好,还能借此回到人间。”
其实,索命鬼他们知道两个地方可以返回人间。
一个是十万大山,葬神坟第三层祭坛的下方。
那地方有着一个通道,直达黄泉阴土。
只是葬神坟现在在邪道人手中。
而且里面还有变成邪异的仙人易轻舟。
因此,这条路不好走。
另一个就是十殿阎罗门的枉死城。
每一座枉死城,都有着黄铜油油灯的一个分身,从哪里也可以回到人间。
但黄泉阴土实在是太大了。
索命鬼知道最近的枉死城,起码也要黄铜油灯不眠不休的飞上半个月的功夫才能抵达。
在黄泉阴土,时间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因为人间一天,这里一年。
“阿鬼,你的意思是,轮回大殿里也有通往人间的路?”
“只是猜测而已。”
索命鬼拍了拍陈黄皮的后背,安慰道:“不过那地方我去过两次,其中有许多离奇诡异之处,便是有通往人间的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陈黄皮怔怔的道:“阴天子死了,祂的宫殿里或许有很多可怕的东西。”
“所以得更加小心。”
“别说了,那些摆渡翁们又追过来了。”
黄铜油灯这时大叫一声,奋力燃烧灯油,速度瞬间暴涨一截。
在这奈何桥的下方。
黄泉大河波涛汹涌。
近三十个摆渡翁紧追不放。
“果真是外邪!”
“若是黄天,黄泉阴土是照不出他的本相的。”
“而且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和黄泉阴土格格不入。”
若是先前,摆渡翁们对陈黄皮身份还有些存疑。
那现在起码有九成九的概率是外邪。
剩下的一丝可能。
得等另一个摆渡翁到了以后,才能实锤。
“先前见过黄天的那谁呢,怎么还没到?”
“它手上有活,一时半会过不来。”
“什么活?”
“第七殿阎罗治下的阴神们在和第六殿那边的打仗,几十万阴神过黄泉,估摸着得小半个时辰才行。”
“关键时候掉链子,等吧!”
摆渡翁们在等的那个同类,便是最早陈黄皮遇到的那个。
那个摆渡翁是亲眼见过陈黄皮的。
只要它来了,肯定能给一个准确的答复。
不过,摆渡翁们在黄泉阴土是有自己的职责的。
一旦有存在上了竹筏。
不将人送上岸,它们不能擅自却做别的事。
就像那摆渡翁当时明明认出了陈黄皮,对这吸干黄泉,吞噬阴土的黄天老爷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其送上岸一样。
“黄二,阿鬼,这些摆渡翁是什么意思?”
陈黄皮低声道:“阴神们在打仗?还有第七殿阎罗治下,那不是咱们上次去的地方么?”
黄铜油灯哪有心思却考虑这些。
它一心发动遁一神光,随口敷衍道:“这还用想吗,肯定是阴神们有地域歧视,第七殿的看不过第六殿的,所以大打出手呗。”
索命鬼却皱眉道:“阴神们都是同类,哪来的地域歧视。”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黄铜油灯道:“陈黄皮在十万大山的那些邪异小弟们,不就开始歧视外界的邪异了,怎么,你黄泉阴土特殊,不搞这一套是吧?”
“十万大山的邪异,是被契主带偏了。”
索命鬼冷静的道:“第七殿那边的阴神和契主接触不多,断然不会如此。”
“其实接触的很多。”
陈黄皮想了想道:“当时在枉死城,我还捏了个黄二十四呢,它都被黄二的分身点化成功,还封了日夜游神的职位。”
话说到这,陈黄皮和索命鬼愣了一下。
然后齐齐看向黄铜油灯。
“你们看我作甚?”
黄铜油灯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黄皮面色古怪的道:“黄二,我记得当时黄二十四诞生以后,你是不是跟它说,看上什么就去抢什么对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还有契主,咱们走的时候,你跟那黄二十四说,让它守好你的家业……”
索命鬼黑着脸道:“它该不会从咱们走了以后,就一直在为你的家业奔波,带着阴神们开战吧……”
“哈哈哈……”
陈黄皮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阿鬼,你不要开这种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293、黄二十四
彼时彼刻。
在距离奈何桥极远的地方。
无垠的阴土大地之上,一场阴神们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几十年。
阴神们个个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得。
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戴着花花绿绿的斗笠。
身高三米多,四肢又细又长。
阴神们的战斗其实并不像修士,也不像人间的军队。
两个对立的阴神贴在一起。
彼此额头上纷纷浮现出它们的一个个古怪的文字。
那些文字爆发出光亮。
片刻后,胜者走向下一个对手。
而败者则掉头向着原本的同伴杀去。
这战斗无声无息,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在距离战场约莫数百里之外的黄泉大河上。
一个摆渡翁正拼命的划动竹竿,竹筏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小人。
“送完这一批,老夫立马就走。”
这摆渡翁是陈黄皮的老熟人了。
几十年前,陈黄皮离开黄泉阴土之后。
第七殿阎罗治下的阴神们就不对劲了起来。
一尊强大的阴神诞生。
并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掀起了一场场大战。
最开始的时候。
那尊阴神的手下只有数百。
后面越打越多,十几年的功夫,就将第六殿周遭的所有阴神都收入麾下。
起初摆渡翁们虽然注意到了这事。
可它们不能上岸,也就没管,后来眼看着苗头越来越不对,那阴神跟失心疯似得,要把战火引到第六殿阎罗治下,摆渡翁们全都坐不住了。
天地异变以后。
黄泉阴土最早一批的阴神鬼差,早就已经死去,要不就化作了邪祟。
这新生的阴神这样掀起大战,鬼知道最终会闹出何种乱子。
毕竟,阴天子死了。
死后的几百万年中,新生的阴神们一直都在默默的开采还魂宝玉,制造新的阴神,由此循环往复,一直不停。
“抡锄头的不去抡锄头,跑来打仗做什么?”
这是第一位发现阴神们不对劲的摆渡翁说的话。
摆渡翁们想过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是。
那尊主导战争的阴神已经成了气候。
并且,它有着正儿八经的职位。
日夜游神。
轰!!!
如同惊雷般的巨响凭空炸起!
摆渡翁思绪被打断,循声看向过去。
那是一个有十米高的阴神,苍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头戴斗笠,双目冰冷无情,混身充斥着煞气、这阴神手中还拎着一根竹竿。
先前的声响,正是这阴神挥动竹竿,一击之下产生的动静。
“别催了,老夫已经在划了!”
摆渡翁憋屈的道:“这一批马上就送到战场,不要催,老夫比你还急。”
回应它的,却又是一阵巨响。
“行行行,我不说话了,我划。”
摆渡翁是真的憋屈。
这阴神不会说话,但却能弄出声响,表达出它的意思。
至于弄出声响的竹竿。
嗯……
是很久以前从摆渡翁手中抢去的。
若不是那竹筏离了摆渡翁,就会化作灰烬,这诡异的阴神早就动手了。
偏偏,日夜游神的神职加持。
这特立独行的阴神,不仅号令麾下阴神,并且能够将其他阴神的力量收拢于自身。
虽然日夜游神的神职有上限。
收拢的力量到了一个层级,就再也没法往上升。
但摆渡翁们也一样。
它们是真拿这鬼东西没办法。
“打吧,打吧!”
摆渡翁愤愤的暗忖道:“你手下有一百多万阴神,人第六殿那边也有一百多万阴神,日夜游神也不止你一个,你就是打个几百万年,你也打不下第六殿。”
实际上也正是这样。
这场大战持续了几十年了都。
到现在,双方阵营的阴神已经全都投入战场之中,打的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上一秒,你是我这边的阴神。
下一秒,我是你那边的阴神。
因此,这战争已经发展到双方比谁制造的阴神快的程度了。
每天都借着摆渡翁的竹筏,向战场上输送新生的阴神。
见摆渡翁竹筏都划出了残影。
那阴神这才移开了目光。
它诞生的时间很短。
但它知道,它是特殊的,和其他的同类不一样。
因为它有一个名字。
叫黄二十四。
这个名字,是它有意识以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那声音它永远都忘不了。
当然,还有另外两个声音。
一个声音很沉稳,阴冷。
另一个很跳脱,阴阳怪气。
黄二十四知道,这是它的两个叔叔,而它的父亲,则叫陈黄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姓陈。
但黄二十四不在乎这些。
它只记得,父亲离开黄泉阴土的时候告诉自己,他回回来的,自己要为父亲守好家业,而另一个叔叔跟自己说,看上什么东西就去抢,不要丢了父亲的脸。
可是……
父亲的家业却被人给抢了。
它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把第七殿的地盘抢回来,还有剩余九个区域。
还有黄泉大河……
摆渡翁们占据了黄泉大河。
但自己现在打不过它们。
因为自己只是日夜游神。
打下第六殿,请那里的九冥神灯再次为自己赐下更高的神职,然后继续打,早晚有一天,自己会把父亲的家业全都抢回来。
黄二十四现在脑海中只有这个目标。
它觉得,只要自己能做到,等父亲回黄泉阴土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
想到那个画面。
黄二十四咧嘴一笑,只是它的样貌实在是太可怕。
看着不仅十分的狰狞。
“走了,走了!”
摆渡翁将竹筏停靠在岸上,手中竹竿用力一扫,竹筏上的那些小人们便纷纷被落到了阴土大地上。
小人们一落地,身影便瞬间涨大。
眨眼间数千具阴神便加入了战场。
做完这些以后。
摆渡翁就跟见了鬼似得,划动竹筏,头也不回的向着奈何桥的方向赶去。
……
另一边。
奈何桥上。
黄铜油灯也不知飞遁了多久。
眼前的景象总算是出现了一些变化。
黄铜油灯看到了一座大殿。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座宫殿。
轮回道宫。
那道宫矗立在阴土大地之上,有黄泉从中间流过。
而这道宫的后方则是一片黑暗。
看起来,就好像这里是黄泉阴土的尽头一样。
并且,轮回道宫的城墙长满了手脚,入口瓮城上方的匾额上有着一只只眼睛,那些眼睛里生长着许多肉芽,不停的蠕动着。
陈黄皮见此,不由感慨道:“阿鬼,你们黄泉阴土的轮回大殿真别致,居然还有手有脚有眼睛的。”
294、异变之由(3更)
片刻后。
轮回道宫数十里外的奈何桥上。
陈黄皮、黄铜油灯、索命鬼。
三个东西盯着诡异的道宫,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轮回道宫是一样法宝。”
索命鬼语气干涩的道:“传说中,它随阴天子伴生,但现在它似乎变成了邪祟,就像旧观里的九离钟那样。”
一直以来,法宝变成的邪异。
陈黄皮只见过一个。
那就是黄铜油灯。
至于九离钟,陈黄皮只听过钟响,没见过钟样。
但每一次九离钟被敲响的时候。
那钟声都伴随着痛苦、狰狞、癫狂之意。
光是听到,就让人有种心神欲裂的冲动。
而眼下。
陈黄皮看到了另一个不逊色九离钟的法宝。
虽然这轮回道宫并未表现的多凶残。
可看这诡异的模样,也知道它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咕嘟……
陈黄皮咽了口唾沫。
“阿鬼,要不咱们还是走吧,我觉得绕远路,去别的枉死城找出路更靠谱一点。”
“契主,你说的对。”
索命鬼本来想着,到这轮回道宫以后,进入大殿,或许能找到一条回人间的路。
但它做梦都没想到。
轮回道宫居然异变成邪祟了。
这要是进去,恐怕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这玩意,可不比摆渡翁。
摆渡翁们是仙人,想杀死陈黄皮极难,只能将其镇压。
而轮回道宫要是动手……
那是真会要命的。
只是,轮回道宫就在这奈何桥的尽头。
想绕道去枉死城,怎么都得到道宫的瓮城门口走一遭。
“把隐匿神通也用上。”
黄铜油灯不停的施展隐匿神通,虽说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好歹有个心里安慰。
这不,陈黄皮都把斗笠给戴上了。
索命鬼倒是没那么麻烦,它直接身影变化,化作一个骷髅头大小,就立在陈黄皮的右肩上。
正好,陈黄皮现在脑袋和身子各管各的。
一歪脑袋,就垫在了索命鬼的脑袋上。
再看奈何桥下方。
那些摆渡翁们到了这地方,也齐齐屏住了呼吸,不再前进。
它们抬起头,手中竹竿敲了敲竹筏。
黄泉上便泛起了一圈圈波纹。
那些波纹扩散到轮回道宫前方的黄泉源头处,便像是碰到了什么一样,又返回远处。
不过,这也让摆渡翁们能够感知到陈黄皮现在的动向。
“疯了吧,他竟然要去轮回道宫……”
“他敢去,我等却不行。”
“那地方恐怖,是黄泉阴土的禁区。”
有摆渡翁语气复杂的道:“当年那颗蛋就是在这里,吸干了黄泉,吞噬了阴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才缓过来,事后轮回道宫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天地异变,黄泉阴土是最先遭殃的。
人间,仙界时间和这里不同。
人间出现第一批邪异的时候,黄泉阴土就已经成了邪祟。
那时候,阴天子还在。
只是后来一轮大日落入黄泉阴土,杀死了阴天子,以及其麾下的阎罗,阴神,等等等等……
再后来过了不知多久。
那颗蛋来到了黄泉阴土。
它的到来,对于黄泉阴土来说是个灾难。
因为它吸干黄泉,吞噬阴土。
可也使得黄泉阴土这两个邪祟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然的话,哪还有什么阴神,摆渡翁的活路。
轮回道宫则是在那之后异变的。
最诡异的是。
摆渡翁们亲眼看着它异变。
事后,却忘记了整个过程。
就好像,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将这段记忆抹去了一样。
而就在这时。
在极远的地方,一个黑点急速向着这里冲了过来。
诸多摆渡翁们回头一看。
便看到那黑点正在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摆渡翁。
手持竹竿,把竹筏都划出了残影。
正是和陈黄皮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
而且,更多的摆渡翁也在向这里赶来。
“快!快看看那小子究竟是外邪还是黄天!”
“若是外邪,那咱们就不管了。”
“若是黄天,它回了娘家,咱们绝不能让它进那鬼地方,否则咱们就犯了天大的过错了。”
摆渡翁们现在一颗心全都在陈黄皮身上。
至于什么谣言的事虽然可恨。
但现在也不重要了。
而那些因为争斗而死的摆渡翁们。
这也不叫什么事。
摆渡翁们诡异,全都长得一模一样,死后要不了多久,黄泉之中就会突然出现新的竹筏,随后死去的摆渡翁就会再次出现。
只是年纪要从头开始算了而已。
“千万不要是黄天。”
“一定要是外邪。”
有摆渡翁们在心中祈祷。
它们是真不希望,陈黄皮是黄天。
毕竟,这是下一个纪元的天道。
真要是黄天的话……
一个造自己谣、非善非恶,脑回路奇奇怪怪的黄天,一想到这玩意会是新的天道,摆渡翁们就感觉眼前一黑。
哪天闲得无聊跑黄泉阴土串门,这谁受得了。
那摆渡翁则深吸一口气。
它先是惧怕的看了一眼轮回道宫。
紧接着,就划动竹筏,慢慢的跟上桥上的陈黄皮他们。
好在,陈黄皮只是胸闷气短,不知冷热,并不是不知死活。
他没有让黄铜油灯用出遁一神光。
而是蹑手蹑脚的靠近轮回道宫。
这时,一个声音在陈黄皮耳边响起。
“陈黄皮,可曾记得当年一文钱旧事。”
听到这话,陈黄皮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桥下的摆渡翁。
只见数百个摆渡翁正呈箭头之势靠近自己,领头的则对自己喊道:“若是记得当年之事,还请撤去隐匿神通,让老夫看看你是不是你。”
“记个屁!呸!!”
陈黄皮直接吐了一口唾沫。
不说还好,一说他就生气。
还撤去隐匿神通呢。
他之前又不是没撤过。
结果这些摆渡翁怎么做的?
非要自己证明自己是自己。
结果自己因为自己没法证明自己是自己,就被当成外邪打,要不是阿鬼靠谱,自己还藏了一手,现在都被镇压在那青铜门后的世界了。
黄铜油灯也冷笑道:“咱们都要跑路了,这些老狗倒是开始急了,跟咱们讲道理了,早干嘛去了!”
“不错!”
索命鬼冷哼道:“如今我们站在奈何桥上,只需绕过轮回道宫,到了阴土大地上,它们无法上岸,届时它们便拿咱们没办法了。”
“而且,这摆渡翁们长得一模一样,谁知道是不是当时那个,或许它们是在骗咱们现身,想使阴招也有可能。”
这倒不是索命鬼恶意揣测。
而是,它本来性子沉稳谨慎,眼下陈黄皮身体出现异样,不得不多想一些。
那摆渡翁有些急了:“陈黄皮,老夫真的没有恶意,期间对错,只需让老夫看上一眼便可。”
陈黄皮冷哼道:“好啊,那你现在就证明你是你。”
“这……”
摆渡翁无奈道:“老夫就是老夫,如何证明?”
“当年你坐老夫的竹筏上岸,要去离得最近的落魄山,你还有一把剑,那剑很可怕,炼剑的人手段不凡,剑中的剑影更是如此。”
“老夫还问了你的姓,你说你姓陈……”
“好了,不要说了。”
陈黄皮叹了口气,从隐匿神通中走了出来。
他不冷不淡的道:“我相信你是你了,但你们镇压我,我实在是信不过你们,就这样吧,你们有多远走多远,我要回人间!”
只这一眼,那摆渡翁便神色恍惚了起来。
虽然年纪见长了许多。
但样貌却依旧能看出当年八九岁时候的轮廓。
但气息却完全不同。
“陈黄皮,你真的是你吗?”
摆渡翁咬着牙,语气复杂的道:“你的气息,你的存在都好像换做了另一个人,还有,为何黄泉阴土正在排斥你,这不应该,这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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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求求你从桥上下来吧
“陈黄皮,别管他们了。”
黄铜油灯态度很不好:“这老小子说话跟放屁似得,还什么黄泉阴土排斥你,真把咱们当傻子忽悠了。”
“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怎么个排斥法。”
“就是,咱们走。”
陈黄皮现在确实也懒得跟这些摆渡翁们多废话。
是,他是骗了摆渡翁们。
可自己也流落黄泉阴土。
一来一回,勉强算打平。
想要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说话,陈黄皮是做不到的。
他不继续吐口水就已经算脾气很好了。
至于那所谓的排斥。
不说还好,一说陈黄皮就更不开心了。
“我在十万大山的时候,日月都在排斥我,要赶我走。”
陈黄皮难过的说:“现在到黄泉阴土,我感觉跟回家一样,哪有什么排斥的意思。”
的确,黄泉阴土确实没有那种要将陈黄皮赶走的排斥之力。
甚至于,陈黄皮现在除了状态很差以外,其他的感觉都很好。
身后桥下的那摆渡翁还在叫喊。
“陈黄皮,快回来!”
“轮回道宫不是什么好去处。”
“那地方或许是因为你才异变的,它记恨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陈黄皮才不肯听摆渡翁的话。
他歪着脑袋,三步并一步,快步向着奈何桥尽头的轮回道宫赶去。
“无须担心,绕过去便可。”
索命鬼提醒道:“下了奈何桥就是阴土大地,到轮回道宫约莫还有十几里路的样子,咱们无需靠近,向右边走就成。”
虽说要飞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抵达最近的枉死城。
但总比进这诡异的轮回道宫要好的多。
最起码,别的枉死城的阴神们,不会对陈黄皮动手,只会将他当做自己人。
而且枉死城还有黄铜油灯的分身。
惟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阎罗殿里的阎罗了。
不过,上一次陈黄皮他们已经吃过亏,这次小心行事,断然不会有问题。
至于这十天半个月内,黄泉里的邪祟找上来要怎么办。
索命鬼其实不在意。
陈黄皮会护住它,若是护不住,那也就一死而已。
生与死,黄泉冥族看的很淡。
时间一点点流逝。
陈黄皮距离轮回道宫越来越近。
桥下的摆渡翁们见此,一个个急的晕头转向。
它们甚至于,都划着竹筏吊在陈黄皮后面。
“他既然是黄天,为何不信任咱们?”
“你这话说的……”
有摆渡翁幽幽道:“咱们都对他下死手了,他是黄天又不是脑瘫,怎会态度急转,对咱们言听计从。”
“那这可怎么办?”
“一万八千年未至,他还未曾降生,万一出了什么事,那位不得把黄泉阴土都给扬了啊……”
摆渡翁们指的那位,自然就是观主他老人家。
一万八千年,是两个纪元的交替。
时间没到,那位就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存在,一怒之下,天崩地裂,可都不是开玩笑的事。
眼看着陈黄皮走到了奈何桥的尽头。
摆渡翁们终于是绷不住了。
“陈黄皮,求求你了,你从桥上下来吧!”
“黄泉阴土就是你的家,你想去哪玩都可以,我们划竹筏带你去啊!”
“坐下来商量商量吧。”
“只要你不去轮回道宫,我们什么都可以谈!”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反正摆渡翁们现在话是越来越软了。
就跟自家的小孩爬到了房顶上,往前一步就要摔死,想尽办法要将其哄下来。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陈黄皮头也不回的冷哼道:“我也是黄泉阴土的一份子,阴天子是我表兄,我想去哪里还要你们为我带路?”
“可笑,真可笑。”
“这……”
“陈黄皮,你虽是黄天,可阴天子什么时候是你表兄了?”
摆渡翁们抬头看天,昏黄的天空之上阴云密布,而死去的阴天子就在那云层的后面。
虽然只有登上落魄山顶,或者晴天的时候才能看到。
但它们知道,阴天子就在那里。
阴天子,黄泉阴土唯一的主宰。
既没有子嗣,也没有兄弟。
“阴天子是黄泉阴土孕育的第一个生灵。”
陈黄皮喘着气道:“而我还是一颗蛋的时候,也被黄泉阴土孕育过。”
“他告诉我,他是我的表兄。”
“而且,我还拥有黄泉阴土的合法继承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有摆渡翁被气笑了:“你就算是黄天,也得讲点理吧,阴天子都死了,他上哪跟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表兄亲口告诉你们,他没说过这些话?”
“阴天子都死了,怎会说话……”
“那是你们的问题。”
陈黄皮狡诈的道:“反正表兄是这么跟我说的,有谁不信,那就去天上问问他是真是假。”
“你这是诡辩!”
摆渡翁们气的吹胡子瞪眼。
不是它们不知轻重,实在是阴天子真就是黄泉阴土的主宰。
这些摆渡翁们存在的时间太久。
天地异变以后,它们也未曾死去。
对于阴天子,摆渡翁们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的。
“那就是没得谈咯?”
陈黄皮不屑的道:“刚刚还说只要我不进轮回道宫,什么都答应我,现在你们连黄泉阴土都不愿意给我,一点诚意都没有!”
再往前走三步,就要走下奈何桥。
周围的雾气也变得淡薄了许多。
十里外,是轮回道宫。
黄泉的主脉穿行而过。
“给给给!”
有摆渡翁忍不住叫道:“你要就拿去,黄泉阴土是你的了还不成吗!”
它们心知陈黄皮是在瞎扯。
他一个黄天,以后要化作天道的存在。
做什么黄泉阴土的主宰。
到时候连自我都会消失,是这世间一切规则的既定者,是一个概念上的存在,只有近乎于道的强者才有资格感受到他的存在。
估摸着,也只是闹着玩而已。
“那你们现在该叫朕什么?”
陈黄皮满脸涨红,兴奋的道:“阴天子这个称呼很气派,但表兄用了,我不能再用,你们给我想个更气派,听着更厉害的。”
“……”
摆渡翁们握紧了拳头。
阴天子的称呼又不是它们起的,是诞生以后,黄泉阴土的生灵,记忆里就烙印着的,是某种规则所化。
就算给它们起,它们也不敢啊。
看着陈黄皮那得意的神色。
若不是他是黄天。
摆渡翁们想弄死他的心都有了。
“十方无缺转生大王怎么样?”
“难听!我不要!”
一旁的黄铜油灯见此,不由鄙夷的看向那些摆渡翁。
就连索命鬼都无奈摇头。
这些摆渡翁们以为陈黄皮是在闹着玩。
可它们俩太清楚了。
黄泉阴土主宰这事。
陈黄皮以前只是嘴上说说,过过瘾。
现在摆渡翁们答应了,那他可是真会当真的。
“至高上帝怎么样……”
“不够气派,还不如黄皮道主呢。”
“那就叫黄皮道主如何?”
“这是我起的,你们凭什么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要什么称呼?”
听到这话,陈黄皮笑道:“你们慢慢想去吧,我要走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去什么轮回道宫的,我又不傻,再见!”
说完,陈黄皮走下奈何桥。
一步踏出,便踩在了这阴土大地上。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
他的胸口,爆发出了万丈光芒!
一冷一热,一阴一阳。
一个太阳,一个月亮。
在那万丈光芒中彼此追逐。
296、日月伴我左右
“这是,师父炼进我体内的日月!”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
他此刻被万丈光芒所笼罩,周身气息变得无比恐怖。
黄铜油灯惊恐的道:“怎么回事?你脚一着地,这日月怎么就突然爆发了?”
这日月,是外界的日月。
并不是真正的日月。
按照观主的话,如今的天地,日月早就被偷换过了。
原本的大日坠入黄泉,杀死阴天子。
而明月却不知所踪。
取而代之的日月,则是某种诡异的东西,是活物。
当然,十万大山的日月不一样。
那是观主的元神一分为二化作的。
但不管怎么说,陈黄皮体内的日月,实际上是一层伪装,让他在外界畅通无阻,任谁也看不出他是黄天的伪装。
那摆渡翁若不是以前有过一面之缘。
否则,它也不可能认出来。
而现在,这层伪装突然产生异变。
黄铜油灯心中无比不安,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而一旁的索命鬼则神色微变。
因为它注意到,陈黄皮的气色在变好,涨红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胸闷气短,看着病恹恹的样子。
“契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好!好极了!”
陈黄皮双手从胸前的日月穿过,这日月是虚影,但不知道为何显化出来,环绕在他周遭,阴阳交互,彼此追逐。
他感觉到了某种奇怪怪怪的力量。
那力量不属于他。
但又似曾相识。
“我好像做梦的时候,感受过这种力量。”
陈黄皮迷茫的呢喃道:“我记得那次,我梦到我还是一颗蛋,被太墟的外邪追杀,我逃到了仙界,期间我还看到了某些东西,但是我为何记不起来了。”
从小到大,他做过不知道多少梦。
梦里有好有坏。
后来能修炼以后,更是做过一些自己还是蛋时候的梦。
那些梦奇奇怪怪,但都是真实的。
陈黄皮努力回想,他觉得这日月的力量和太墟的外邪没有什么关系。
可他记忆里,除了外邪追杀他以外。
就是师父带自己杀出仙界。
关于这力量的来源,他是真的想不起来。
“契主,你退回到奈何桥上去。”
这时候,索命鬼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眼神有些不安。
陈黄皮眉头微皱,立马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
那万丈光芒瞬间消失不见。
他胸口的日月,也逐渐变得暗淡下来。
“咳咳咳……”
陈黄皮涨红着脸,捶胸道:“不行阿鬼,我一回奈何桥上,就感觉胸口发闷,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说着,他就赶紧走下奈何桥。
万丈光芒再次显化出来!
这下子,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全都看明白了。
“真是邪门了。”
黄铜油灯道:“你不踩在阴土上,这日月的异动就没了,难不成是这奈何桥和黄泉阴土不是一回事不成?”
“应该不是……”
索命鬼的语气也很不确定。
奈何桥这玩意,在它记忆里就已经存在了。
甚至比他父亲第九殿的阎罗还要古老。
一直以来,奈何桥的存在是黄泉阴土生灵的固有认知。
可现在看来好像真不一样。
“这不重要!”
陈黄皮道:“奈何桥和咱们没关系,只需要知道,我脚踩阴土,胸中日月就会显化出来就成了!而且我感觉,若是我跳进黄泉之中,恐怕还会有别的东西显化出来。”
当时师父将日月炼进自己体内的时候,自己被丢进了丹炉里。
除了日月,还有五行。
那时的师父是清醒的。
阴土显化日月,黄泉估摸着对应的就是五行。
“这样也好。”
陈黄皮自信的道:“这日月的力量虽然不属于我,但它显化出来,我却感觉依旧让我的力量变强了不少。”
说话间,陈黄皮剑指斩出一道剑气。
剑气透过这日月爆发出的光芒后,从十丈直接变化到百丈,虽然威力没有十倍增幅那样夸张,但起码有三倍之威。
“我本就相当于渡劫强者,三倍之威,仙人之下我无敌!”
若是仙人没有那能影响时间的能力。
陈黄皮感觉自己可以试图斩仙!
一想到这。
陈黄皮便回头看向黄泉大河中的摆渡翁。
然而,这一回头。
他却愣住了。
因为黄泉大河上,不知何时升起了大片的雾气。
再也看不到摆渡翁们的身影。
“它们这就跑了?”
陈黄皮把歪的脑袋扶正,疑惑的道:“我虽然眼下强的可怕,可我与它们的恩怨一来一回已经了解,我又不会它们麻烦。”
“不对,不是跑了。”
黄铜油灯瞪大眼睛,双目中有幽幽冥火燃烧。
这是它的法眼。
也是它与生俱来的本事。
凡是至阴至邪的生灵,都无法避开它的法眼。
而这次,黄铜油灯却看不到摆渡翁们的身影。
“那些雾气遮住了本灯的眼睛。”
黄铜油灯惊恐的道:“可本灯能感觉到,摆渡翁们就在那河中,这是什么鬼雾气,怎么比本灯还邪门。”
“等等,这些雾气怎么好像跟活的一样?”
“不是好像,是根本就是。”
索命鬼脸色大变,它看到那些雾气正在迅速凝结,黄泉大河上有一些区域,已经化作了一片黑暗。
再看向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阴土大地之上,也出现了这种雾气。
“走!快走!”
索命鬼低吼道:“摆渡翁们说的对,黄泉阴土是真的在排斥咱们。”
这时候,陈黄皮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但离那轮回道宫实在是太近,只有十来里的路程。
陈黄皮不敢飞遁,只好抓着黄铜油灯,迈开双腿疯狂的向着右方跑去。
“不行,右边起雾了,往左走。”
“再往左边一点。”
“快,前面有个缺口!”
陈黄皮双腿生风,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
他虽然是跑的,可比起飞遁来说不算慢。
黄泉阴土的确在排斥他。
从他真正踏入阴土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只是和十万大山不一样。
十万大山只会赶自己出去。
这黄泉阴土好像是想要自己永远留下来。
……
此时此刻。
在黄泉大河之上。
摆渡翁们实际上并没有看到任何的雾气。
对它们而言,雾气所化作的黑暗区域,根本就不存在。
在它们眼里。
陈黄皮根本就没有履行他的诺言,绕开轮回道宫。
而是直接向着轮回道宫跑了过去。
那轮回道宫的城墙上,有着无数的手臂,无数的眼睛,此刻,那些手臂正在向陈黄皮招手,而那些眼睛中,则满是笑意。
“快!快抬头!!!”
有摆渡翁惊呼道:“天上,天上!!!!!”
摆渡翁们正被陈黄皮的行为吓的是六神无主,此刻听到这话,顿时恼怒不已。
可当那出声的摆渡翁再次开口以后。
所有的摆渡翁,全都呆滞了。
“阴天子!祂眉心的太阳在发光,祂好像要睁开眼了。”
297、挖阴土、变羊(3更)
阴天子。
黄泉阴土的主宰。
也是其孕育的第一个生灵。
祂的面孔巨大,占据了整个天空,宛如一张天幕一样。
祂双目紧闭,神色漠然,没有任何生气。
祂头戴九珠十二旒冕冠。
祂的身躯则不知在何处,似乎坠落在了黄泉阴土之外。
祂生前极为强大。
是近乎于道的存在,是道主的至交好友。
而现在,祂死了。
被一轮大日杀死的。
那大日嵌入祂的眉心,燃烧了不知道多少年,却连祂的皮肉都无法损坏。
这轮大日,是真正的大日。
是天地规则所化。
正如索命鬼曾经说过的那样,阴天子并非是拿这大日没办法,而是拿天地规则没办法。
此时此刻,那轮大日在发光。
其炙热的光辉,将周遭的乌云全都化去。
黄泉阴土的所有存在,或是阴神,或是邪祟,又或是摆渡翁,以及一些诡异的东西,全都看到了这无比震撼,无比可怕的一幕。
阴天子的眼皮下方,其双目正在蠕动。
祂眼皮轻颤,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一样。
“为何会这样?难道阴天子没有死?”
摆渡翁们震撼不已,若是阴天子没死,那祂为何要眼睁睁的看着黄泉阴土变成现在的鬼样子?
为何当年那位来到黄泉阴土,不曾为其出手。
若是阴天子死了。
那现在,祂究竟是阴天子,还是一尊邪祟?
可无论如何。
摆渡翁们都知道。
阴天子就算化作了邪祟。
祂也是黄泉阴土的主宰,只是届时它们这些摆渡翁,就要全都失去自我,沦为邪祟了。
而在更远的地方。
第七殿和第六殿的阴神战场上。
黄二十四抬着头,呆呆的看着阴天子。
它也是黄泉阴土的一份子。
生来便知道,阴天子的存在。
此刻,在它的脑海中,正有念头涌起。
阴天子的冕冠很好看。
父亲一定会喜欢。
可自己还太弱,不能现在就去抢。
想到这,黄二十四张开口,喉结耸动,无声的咆哮了起来。
已经停滞的战场,再次陷入了焦灼之中。
这一次,黄二十四受了刺激,它亲自下场,疯狂的转化第六殿的阴神。
在另一边。
第七殿,枉死城之中。
枉死城内的阴神如今很少。
这些阴神的任务,是制造新的阴神。
一座巨大的金色大门立在这枉死城的最中心。
门后,则是一个类似旧观的世界。
那里是第七殿阎罗的所在之处。
阎罗殿的最深处。
一座巨大的龙椅之上。
那无首又无影,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阎罗尸身漠然的坐在上方。
头顶,则是已经破碎的十方照骨镜。
陈黄皮当时就是从这里,回到的人间。
而无首阎罗的影子,则被其带走。
轰隆隆……
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
无首阎罗的尸身忽然动了起来。
先是手指轻颤,然后便是滚滚黑烟从脖子的断口处冒了出来。
紧接着,无首阎罗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它感受到了阴天子的意志。
所以,它要离开这里。
然而,无首阎罗一步踏出,就要走出这阎罗大殿的时候,挂在殿门口的一盏油灯爆发出了诡异的力量。
无尽的冥火,无数的鬼影重叠在一起。
那是九冥神灯的分身。
凄冷的冥火在无首阎罗尸身上燃烧。
火焰所过之处,便长出了死人的手臂,那些手臂伸展开来,手指结出一个个法印。
紧接着,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无首阎罗身躯颤动,却无法摆脱那些手臂。
它好似被压制住了一样。
并且,它的时间也在倒退。
几乎是眨眼间,就回到了龙椅之上,保持原先的姿势。
“吾奉道主之命点化阴神,汝不得踏出此地半步,一万八千年后,吾自会还汝自由。”
这九冥神灯的分身,声音冷漠无情。
其力量,手段。
都比它的本尊黄二要强出太多。
惟一比不上的。
就是灵智。
……
黄泉阴土的尽头。
轮回道宫的所在之处。
这方圆十里以内,正在化作一片黑暗。
好在,陈黄皮已经出去了。
“七拐八拐,总算是跑出来了。”
黄铜油灯谩骂道:“都说这轮回道宫诡异可怕,可这玩意也没对咱们出手,反倒是这黄泉阴土针对咱们,真他娘的恶心!”
“赶紧走吧!”
索命鬼紧张的道:“最近的枉死城,是第二殿阎罗治下,契主现在力量被那日月增幅了三倍,想来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到地方。”
“阿鬼说的对。”
陈黄皮低声道:“不过,且先等我一下。”
说罢,他剑指一并,道道剑气对着阴土大地斩了过去。
只是几下的功夫。
便切下了一块小山那么大的阴土。
“等回了人间,我脚踩阴土,那大康皇帝就再也不是我的对手了。”
陈黄皮将阴土收入勾魂册之中。
虽说大康皇帝好像也没对他产生什么恶意。
是他先偷摸跑到养心殿下面搞事情。
但不代表陈黄皮不防备一手。
大康皇帝有整个大康的人气加持。
京城还有着一座有不知道多少神明组成的阵法。
在京城,陈黄皮说实话,他奈何不了大康皇帝。
甚至还有一些劣势。
当然,大康皇帝也奈何不了他就是了。
而有了阴土以后,陈黄皮才算得上是仙人之下无敌。
“咦?这是什么?”
陈黄皮突然注意到,阴土大地上被他用剑气挖开的坑里有些不对劲。
那坑里,有血水在往外冒。
黄铜油灯低头一看,啧啧称奇道:“阿鬼,你们黄泉阴土是真邪门,土里居然冒血,哎,这血怎么止不住了?”
索命鬼愕然道:“这,这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阴土大地和黄泉一样都是孕育生灵的。
虽然是阴间,可实际上生机勃勃。
如今,黄泉阴土都变成了邪祟。
但不代表,会产生类似生灵的特质。
先前陈黄皮又不是没来过阴土大地,当时金角还吃过土呢,那时候是没有这番诡异的变故的。
眼看着那些鲜血涌出的越来越多。
陈黄皮只好纵身飞遁在空中。
“这,要不我把挖的那块阴土填回去吧,摆渡翁们不是说阴土是个大邪祟吗?”
陈黄皮犹豫了一下,他是真不想在黄泉阴土惹麻烦了。
哪怕脚踩阴土,有三倍力量加持,他也得回到人间才能威风。
在这黄泉阴土,鬼知道还有多少可怕的玩意。
索命鬼点头道:“契主,你成熟了不少,不计较一时之得失是好事。”
“阿鬼,你误会了。”
陈黄皮歪着脑袋道:“我只是暂时不计较,临走的时候,我要挖走更多的阴土。”
说罢,他便一拍勾魂册。
那块小山大小的阴土立马落入脚下的阴土大地。
然而,就在那阴土落地的刹那。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块阴土,变成了一头羊……
感谢各位支持
6月份更新了18万字多点。
多的不说了,真心感谢各位的支持,这几天居然都能上畅销榜了。
真是意想不到。
这个月收获了两位盟主大佬。
还有读者群里的哥们的打赏支持,感动,又羞愧。
一定好好码字。
然后我看到有几个读者说最近有点水。
这里解释一下,复更前都是三千字一章,现在是两千字一章,一章的篇幅没有之前多了。
我的手的问题老读者应该都知道。
每天六七千字,偶尔更个万字。
目前这种强度刚好,手不会太痛。
预计按照大纲写完黄皮子和师父的故事,大概在12月底结束这样子。
6月份就这么结束了。
然后是七月份,估摸着应该会更新二十多万字这样子。
夏天到了,各位注意消暑。
祝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明天见~
298、诡异修仙:我为黄皮子道主……
阴土大地流淌着鲜血。
腥臭,粘稠的鲜血渐渐汇聚成了一处血池。
而在这血池之中,一只羊正在游动,时不时发出咩叫声。
陈黄皮、黄铜油灯还有索命鬼全都惊呆了。
阴土落地成羊。
这事着实有些诡异。
而且,这羊长着角,皮毛黝黑,两只眼睛黄澄澄的,怎么都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山羊。
陈黄皮感慨道:“头上有角,还是个公羊。”
“这阴土真邪门。”
黄铜油灯低声道:“上次也没遇到这事,莫非是这轮回道宫附近的土质不一样?”
“不好说。”
索命鬼的语气很慎重。
黄泉阴土是它的故乡,便是轮回道宫,它也不是没来过。
这地方虽说是黄泉阴土的尽头。
可本质上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
真要说不一样的,那就是这里座落着轮回道宫,是阴天子休寝之所在,也是亡魂们轮回转世的地方。
“轮回道宫化作了邪祟。”
索命鬼低声道:“或许它的力量逸散了出来,周遭所在受其污染,多出了某种诡异的力量,这头羊便是如此,它虽有血肉,却没有魂。”
的确,这只山羊是当真没有魂的。
它只有血肉本能。
完全没有半点灵性之说。
陈黄皮闻言觉得有些瘆得慌。
他扭头看了一眼轮回道宫,那十里开外本就诡异的宫殿,此刻在他眼中如同魔窟地狱一般可怕。
还好自己胆子不够大。
把挖走的阴土又填了回去。
否则这古怪的东西在勾魂册里,还不知道会发生多么邪门的变化。
想到这,陈黄皮立马向着远方飞遁。
阴土太危险,他要回人间。
随着他飞遁的越来越远。
身后的轮回道宫,逐渐也变得模糊不清。
当把轮回道宫彻地甩到看不见的时候。
陈黄皮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笑着道:“黄二,阿鬼,这次总算是安全了。”
可话音刚落,他眼角余光一瞥黄铜油灯,整个人却瞬间脸色大变。
“黄二,你身上……”
“啊?我身上什么?”
黄铜油灯茫然的道:“难道本灯身上有脏东西吗?”
说着,它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灯身。
可这一摸。
黄铜油灯愣住了。
因为它摸到了一片片鳞片。
就在自己脑袋的下方,摸上去滑溜溜的,黏黏的,像是鱼鳞一样。
“啊!!!!”
黄铜油灯吓的尖叫一声。
两只眼睛暴凸出来,延伸一丈,然后拐了个弯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灯身。
“妈耶,本灯不干净了,本灯身上长鱼鳞了!”
黄铜油灯惊恐不已。
索命鬼见此,同样有些不知所措。
它正要开口,黄铜油灯却惊恐的指着它的脸道:“阿鬼,你的脑袋长头发了。”
“头发?”
索命鬼赶忙看向自己的脑袋。
骷髅头上,确实有着一些毛发,而且又黑又硬。
不像是人的头发,反而像是某种猛兽的。
“是山魈的毛发!”
陈黄皮语气复杂的道:“阿鬼,黄二,你们该不会被那轮回道宫给污染,一个要变成鱼,一个要变成山魈了吧?”
“不可能!”
黄铜油灯尖叫道:“本灯是灯,怎么可能会变成鱼,阿鬼,你快想想办法,本灯不要做鱼!哪怕做狗都比鱼强啊!”
“这,我能有什么办法。”
索命鬼局促不安,它自己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又如何解决这诡异的变化。
突然,索命鬼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契主,你快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长出来奇怪的东西。”
“这……我……”
陈黄皮经索命鬼提醒,顿时也慌了神。
他身上是长了不少奇怪的玩意。
比如黑烟,比如邪眼,比如心庙中尚未孕育出现的东西。
但这些都是源自他本身的力量。
若是被轮回道宫污染,从而长出来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那可就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陈黄皮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摸了摸自己的脸,以及胸口、后背。
“我身上好像没长东西。”
“阿鬼,黄二,你们俩也帮我看看。”
不用他说,一灯一鬼就已经在看了。
只是,它们的确没看到陈黄皮身上长东西。
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索命鬼咬牙道:“契主实力最强,他没事,就还有回转的余地,咱们便是真成了鱼、成了山魈,也有变回去的机会。”
“阿鬼说的对!”
黄铜油灯语无伦次的道:“陈黄皮的污染之力,肯定在那轮回道宫之上,所以他才能保持原样,本家,不行你污染污染我吧。”
“我感觉我还能抢救一下。”
“这,我怎么污染你?”
陈黄皮恼怒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污染别人的能力,我的黑烟只是吞噬精气,我的邪眼只是控制他人。”
十万大山的污染源,是仙人们的死气。
只是形式上,和陈黄皮的黑烟极其相似。
真要有污染的能力,以陈黄皮喜欢到处玩的习惯,那京城里早就冒出来不知道多少邪异了。
“契主,黄二,你们不要斗嘴了。”
索命鬼咬牙道:“离轮回道宫越远越好,或许这样能够削弱它的污染之力。”
虽说是污染之力,可实际上,索命鬼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的地方。
否则的话,以它警惕的性格早就发现苗头了。
陈黄皮点点头,体内精气不再保留。
他瞬间化作一道遁光在天上掠过。
可是,随着他飞的越快。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身上的诡异变化就越明显。
一会儿的功夫。
黄铜油灯的灯身上便长满了鱼鳞。
而且,它的双眼也变成了死鱼眼。
最关键的是,浑身绿油油的……
陈黄皮道:“黄二,你变得好恶心,你的粘液都流到我衣服上了……”
“为何只说我?”
黄铜油灯不忿的道:“阿鬼现在就不恶心吗?好吧,它除了长毛以外,确实不恶心,天呐,为何本灯变的是鱼,它变的是山魈。”
“这狗日的轮回道宫,歧视咱们阳间的人是吧?”
“黄二,你别这样说。”
陈黄皮头也不回的安慰道:“万物众生平等,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说,再说了,那轮回道宫可怕,你这样骂它,万一它听见以后对咱们出手该怎么办?”
“而且变鱼也没什么不好。”
“鱼肉好吃……啊不,我的意思是,鱼能在水中生活,而我最怕水了,若是换做我变成鱼,我肯定不会像你这样生气。”
“哎,黄二,你怎么不说话了?”
“因为我看到你屁股后面长了个尾巴……”
“……”
陈黄皮怔了一下,失笑道:“黄二,你真会开玩笑,我又不是人,我怎么会长……”
话还没说完。
他便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尾巴从自己屁股后面竖了出来。
他心念一动。
这尾巴也跟着动。
陈黄皮脸色通红:“这这这……”
适时,索命鬼幽幽的道:“契主,若是我没看错,这应当是黄皮子的尾巴……”
299、畜生道
“本家,不要生气!”
“众生平等嘛。”
黄铜油灯幸灾乐祸的道:“而且黄皮子也没什么不好啊,有四条腿,还有个尾巴,能在陆地上生活,本鱼羡慕死了……”
陈黄皮恼羞成怒,厉声道:“轮回道宫,我誓杀汝!”
他虽然叫陈黄皮。
可他这黄皮,可不是黄皮子的黄皮。
只是因为小时候皮肤黄,所以师父才起了这样的名字。
也就是所谓的,贱名好养活。
而黄皮子,这玩意说白了就是黄鼠狼。
陈黄皮在十万大山的时候,就杀过黄鼠狼山神化作的黄祸。
那玩意和狐狸山神还是老相识。
眼下,陈黄皮心中怒火冲天。
“我是黄天!”
“那轮回道宫就算再诡异,再可怕,它难道还能将我污染不成?”
陈黄皮咬牙切齿的道:“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轮回道宫是阴天子的法宝。
很强大,很诡异。
如今化作邪祟,不比师父的九离钟逊色多少。
但这玩意,位格上限就在那里摆着。
陈黄皮虽说如今还未曾降世,本相还被日月所遮掩,但也不是轮回道宫能够影响的。
想到这。
陈黄皮一咬牙,便掉头向着最近的黄泉大河飞去。
“契主,你要做什么?”
“我要看看我的本相!”
陈黄皮很清楚,任何事物的外表都会随着时间流逝,外界的变化从而改变,但本相却不会因此变化。
很快,他便来到了最近的黄泉大河岸上。
弯腰往河中一看。
让陈黄皮眼前一黑的事情发生了。
河面上,倒影着的是一只黄皮子。
皮毛油光发亮,眼睛里冒着贼兮兮的光亮。
“这不是我!”
陈黄皮黑着脸道:“绝对不是,一定不是!我怎会如此丑陋!”
再看黄铜油灯和索命鬼。
它俩也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本相。
“擦,本灯怎么比你还丑。”
黄铜油灯忿怒的对着自己的本相吐出一道火焰。
它的本相如今是鱼。
不是灯!
而且又细又长,像是一条长着鱼头,鱼鳞的虫子。
“阿鬼,你的本相也没好到哪去啊……”
黄铜油灯惊讶的道:“尖嘴猴腮,满嘴利齿,脸上还是青紫色的,当真是个山魈模样!”
它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很郁闷。
因为索命鬼的丑,是正常的丑。
自己反倒是跟个串似得。
索命鬼没有理会黄铜油灯。
而是皱着眉,像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黄铜油灯见此,正要开口,却被陈黄皮抬手制止。
“别打扰阿鬼,它好像发现了什么。”
这话是在心里说的。
黄铜油灯点点头,眼珠子一转,不由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过了好一会儿。
一灯一鬼,不,准确的说是一鱼一魈,异口同声的道:“轮回道宫!”
索命鬼惊讶的看了一眼黄铜油灯。
“黄二,你也看出来了?”
“额,是,我也看出来了。”
黄铜油灯含糊的道:“阿鬼,你先说吧,我为你补充。”
索命鬼摇摇头,对陈黄皮道:“若是这黄泉照出的是契主你的本相,那我倒只会觉得是咱们是被轮回道宫的力量污染。”
“可你是黄天,观主又将日月炼进你体内,若是轮回道宫连你的本相都能污染,那它便是道主了。”
听到这里,陈黄皮也明白了。
这黄泉大河倒影的本相,要是自己的原来的样子。
就说明,自己身体的变化只是外在的。
本相之变化,是这轮回道宫做不到的。
“黄泉大河是假的。”
陈黄皮低声道:“是那轮回道宫搞出来的。”
“正是如此。”
索命鬼低声道:“而且,咱们飞的越远,身上的变化就越快,怕不是不止这黄泉大河是假的,就连脚底下的阴土都是假的。”
“那什么才是真的呢?”
陈黄皮环顾一周,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
是轮回道宫变化出来的事物。
忽然,黄铜油灯道:“离开时,那方圆十里内变得漆黑一片,好似轮回道宫的所在之处,会不会咱们其实当时就中招了。”
“恐怕是下了奈何桥就中招了。”
索命鬼咬牙道:“轮回道宫,本就是轮回之所在,轮回转世有六道之别,想来咱们是都进入了畜生道。”
六道有天人道,饿鬼道,地狱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
陈黄皮恼怒的道:“为何不是天人道,人道,难道在这轮回道宫眼里,我们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畜生不成?”
“黄二,阿鬼,你们怎么不说话?”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是,你说的很对。”
黄铜油灯讪笑着不止,心里却发虚。
因为仔细一想,好像无论是陈黄皮,还是索命鬼,又或者自己,的确都挺畜生的。
陈黄皮虽然没干过太多坏事。
只是小坏,可骨子里焉坏焉坏的,做好事从不做到底,做多了就觉得亏。
而自己对修士和神明,那更是有机会就放火烤。
一边烤还一边笑。
当然,陈黄皮也会笑。
至于索命鬼,那就更别说了。
若说陈黄皮从小被观主养歪了,善恶是非和脑回路与常人不同,那索命鬼就是完全没有什么善恶的概念。
它以前没跟着陈黄皮的时候。
可没少撺掇着契主骗人签下契约,害人性命。
就是狐狸山神,那以前也是吸人气的主。
可以说是全员恶人了。
索命鬼也心虚的道:“契主,轮回道宫毕竟已经变成了邪祟,它思维浑浑噩噩,分不清好坏也算正常。”
“哼,这笔账我记下了。”
陈黄皮愤恨的道:“这轮回道宫还鼓捣出假象来骗我们,真是可恨!”
话虽这么说,但他现在是真拿轮回道宫没有半点办法。
光是看向周遭,虽然已经意识到是假象。
可怎么都看不透。
索命鬼想了想,说道:“咱们进了畜生道,接下来就会在这畜生道里一直打转,直到完全变成畜生模样,连记忆本相都是如此,才会有转生之路出现。”
起码,它记忆里轮回道宫没有变成邪祟之前是这样的。
陈黄皮闻言皱眉道:“可它改变不了我的本相,想来连我的记忆也是如此,而阿鬼你和黄二不成,真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只不过是待宰之羊罢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出去吗?”
索命鬼道:“也不是没有,以前强大的修士死后,不愿忘却生前记忆,选择转世重修,便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什么叫合适的时机?”
“就是人间有数百万生灵突然集体死去,亡者都要转生,若是把握好时机,便能趁机跳进其他生灵的转生之路中。”
“轮回道宫如此强大,它会允许人钻空子吗?”
“不是钻空子,而是天地规则如此。”
“也就是所谓的变数,这是天道允许的。”
“哦,那没事了。”
说罢,陈黄皮猛地一跺脚,一株参天魔树瞬间拔地而起。
而环绕在他周身的日月,则瞬间增幅其三倍的力量。
巨大的魔树,眨眼间就扎根阴土,树冠直入云霄。
黄铜油灯见此,不解的道:“本家,魔树能打破这畜生道的幻象不成?”
“打不破,但是可以制造变数。”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双手一拍。
哗啦啦……
密密麻麻、长得和陈黄皮一模一样的人果便从魔树的树枝上垂落。
“我这里有近一千万个人果。”
陈黄皮道:“想来应该能化作一千万个畜生!如此多的畜生,难道不够弄出什么变数吗?”
听到这话。
黄铜油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本家,真畜生还得看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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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道宫之外。
整个黄泉阴土都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阴土大地震动不止。
黄泉之上波涛汹涌。
阴天子不知是不是因为陈黄皮的到来而复苏。
但它发生的变化。
的确引起了黄泉阴土的震荡。
摆渡翁们异常的不安、忐忑,心中更是莫名的惊恐。
这复杂的情绪,一半是因为阴天子。
一半是因为陈黄皮。
因为陈黄皮进入轮回道宫小半个时辰。
远远看向过去。
那座落在黄泉阴土尽头的诡异道宫,发出无比欢愉的声音。
“算算时间,陈黄皮应该进入六道轮回了。”
“他应该在天人道之中。”
“不知道他的记忆和本相会不会被改变。”
“便是改变了又如何,那轮回道宫里已经没有转生的路了。”
摆渡翁们虽然不知道轮回道宫是怎么变成邪祟的。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天地异变之后。
轮回转世便不存在了。
生灵死后,魂魄逗留人间,随着时间的流逝,若是有修为在身的,还有可能化作鬼物妖邪,若是普通生灵,便只会烟消云散。
断然不存在转世轮回的说法。
也就是说,陈黄皮即便踏上转生接引的路,也不可能去往人间。
至于他会去什么地方。
摆渡翁们不知道。
它们只知道,陈黄皮可以在任何地方出事。
但绝对不能是在黄泉阴土。
否则,鬼知道会有什么天大的麻烦发生。
……
此时此刻,在那畜生道之中。
一棵参天魔树,真就是通天彻地一样扎根阴土,头顶青冥。
以千万计的人果如雨点般落下。
这魔树,是其法相显化。
而人果,则是陈黄皮精气催生而来。
人果个个都长得像是婴儿时期的陈黄皮。
它们落地以后,呱呱乱叫。
可还没叫上几声,便纷纷化作了畜生。
值得一提的是,全都是黄皮子。
“陈黄皮,你没事吧?”
黄铜油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陈黄皮。
后者面色平静的道:“我能有什么事,我的精气无穷无尽,再催生个几百万人果都不在话下。”
“好吧……”
黄铜油灯悻悻的应了一声。
可实际上,它知道陈黄皮现在已经气的不行了。
连拳头都握紧了。
这近千万的人果全都变成了黄皮子。
而且个个都很丑。
无形之中,这就是在羞辱陈黄皮。
“这轮回道宫也真是的。”
黄铜油灯心中暗忖道:“但凡是变成别的畜生也行啊,怎么偏偏揪着黄皮子不放。”
这时候,索命鬼出声道:“契主,接引之路出现了!这些畜生要转生了!”
话音刚落。
一道道光柱便从天而降,穿过魔树的枝干,照射在那些黄皮子身上。
紧接着,便有黄皮子消失不见。
“还不是时候!”
索命鬼提醒道:“现在只是开始,接下来频率会越来越高,那时候咱们便能趁机跳进去!钻六道轮回的空子。”
“知道了。”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伸手一招,洞虚神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嗡嗡嗡!
洞虚神剑发出有些虚弱的剑鸣声。
这让陈黄皮既心疼又无奈。
他先前强行动用洞虚神剑,使得其受损不少。
这剑本质上,是劫眼所化。
劫眼是剑身,内藏剑影。
易轻舟的炼剑之法,陈黄皮当时修为太弱,他不曾学会。
因此,也就不知道该如何修补洞虚神剑。
不过,陈黄皮倒是有些别的想法:“我会炼丹,而且还是丹道天才,正所谓一通百通,或许我可以尝试一下用炼丹的法子把洞虚重新炼一下。”
重新炼制,自然不能是用什么炼丹的材料。
“最好是与洞虚类似的东西,是个剑,而且还是邪异。”
陈黄皮轻轻擦拭剑身,苦恼道:“就是这种东西应该很难找,想来短时间内,我没法让你恢复到巅峰期了。”
眼下洞虚受损,他连人剑合一都不舍得动用。
生怕加重损伤。
否则的话,关键时候,还能再拼一把。
而就在这时。
陈黄皮也注意到,索命鬼口中的时机到了。
漫天光影纷纷坠落。
而且频率越来越快。
那些接引的光柱聚集在一起,虽说将黄皮子们转生的速度很快,却架不住数量太多,以至于接引光柱竟然真的形成了一条路。
“就是现在!”
陈黄皮手持洞虚神剑,身影瞬间出现在魔树的树冠之上。
接着,他剑指那接引之路。
“魔树!给我撞进去!”
话音落地!
轰隆隆的巨响响起!
魔树的根须从阴土大地之中拔出,大片的泥土被掀开,滚滚鲜血喷涌而出,形成了宛如大江浪涛一般的血海泥沼泽。
下一秒。
魔树睁开了眼睛,对着那接引之路一头撞了上去。
刹那间漫天光柱纷飞……
一切都变得黑暗无比。
黑暗中,陈黄皮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他看向四周,诸多扭曲,不成画面的光影在寸寸破碎。
好似生灵的过往都在烟消云散。
从而迎来新生。
“这便是所谓的转生。”
陈黄皮明悟道:“从这里出去,应该就能抵达人间。”
他看向自己,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屁股后面的黄皮子尾巴消失不见。
好似,他以这种方式闯入接引之路之中,也使得先前他身上的那些虚假的变故失效了一样。
再看向腰间的黄铜油灯以及索命鬼。
它们也变成了原先的模样。
“不知道那些人果们怎么样了。”
陈黄皮的面色有些古怪:“它们现在是黄皮子,转世到人间以后,兴许生下来就会变成邪异也说不定。”
再怎么改变,那也是陈黄皮用精气催生出的魔树果子。
它们本该落地就结束一生。
以精气的方式回到魔树体内。
但陈黄皮提前催生,又以这种古怪的方式让它们获得了新生,或许某天遇到了,他一声令下,那些黄皮子们也会听他号令。
而就在这时。
陈黄皮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看到了一座大殿。
一座由血肉肢体组成的大殿。
墙壁上伸出无数的残肢断臂,地上的青石板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就连那正前方,层层台阶递进的最高处,那庞大无比的龙椅之上,也仿佛是被某种诡异的存在寄生了一样,长满了触手和满是利齿的嘴巴。
黄铜油灯哭丧着脸道:“阿鬼,说好的转生到人间呢?这他娘的是转生到轮回道宫的肚子里来了,怎么?它要将咱们生下来不成?”
索命鬼惨笑不止。
它想过接引转生会有问题。
但没想到,竟然问题这么大。
“契主,这次是真的完蛋了。”
“不,不一定。”
陈黄皮迷茫的道:“我感觉这轮回道宫好像在欢迎我,你们看我身上的日月,它们好像也很欣喜,也很开心,就像见到了同类一样。”
301、同类、你好啊(4更)
陈黄皮是真的感觉到。
这诡异的轮回道宫,在欢迎他,为他的到来感到喜悦。
只是,不是冲着他来的。
而是冲着他身上的日月来的。
“陈黄皮,你悠着点……”
黄铜油灯忐忑不安的道:“这鬼道宫可怕的要死,那日月也不是什么好玩意,真要是玩砸了,咱们就别想从这里活着出去了。”
这日月是外界的先前的日月。
是假的,本质上是活物,陈黄皮亲眼所见,日月就跟眼睛一样,长满了触须。
这玩意也就观主他老人家能拿捏。
陈黄皮虽然不凡。
可他的本事还真不够看的。
陈黄皮低声道:“不用担心,这轮回道宫似乎真的将我错认为了同类,我怀疑师父当时把日月炼进我体内,就已经料想到这一天了。”
在外界,虽说被天地针对。
但陈黄皮的实力其实增长的极快。
他无需修炼,五脏炼神法,还有阴阳合和化神术都会自动修行运转。
只需要找到合适的神明或者邪异,以及出六阴神和六阳神就能天下无敌。
因此,陈黄皮觉得。
师父之所以提前为自己弄出一个谁也看不穿的身份。
便是为了让自己在遇到这种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恐怖存在的时候,不至于束手无策。
这时,大殿之中,一个意志回荡了起来。
这意志,黄铜油灯和索命鬼感受不到。
惟有陈黄皮能通过环绕周身的日月,感受到这轮回道宫对自己表达的意思。
于是。
陈黄皮心念一动,便借着日月,与其沟通了起来。
“你是说,我脚踩阴土大地的时候,你就感应到我,只是我要离开,所以你才出手将我引入这轮回道宫里?”
“你没法离开吗?”
“哈哈哈,同类,你羡慕我能来去自由,我也羡慕你的强大。”
“我可以回去?回哪去?”
眼看着陈黄皮和那轮回道宫聊的越来越起劲。
黄铜油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索命鬼传音道:“阿鬼,你就这么看着不成?他惹祸的本事,可比他的实力还要厉害!”
听到这话,索命鬼无奈的回道:“别打扰契主,他和这诡异的道宫交流,肯定心中有数,不会再弄出什么乱子的。”
眼下既然知道这轮回道宫对陈黄皮没恶意。
将他误认为了同类。
那索命鬼觉得,这事还是交给陈黄皮处理为好。
毕竟,陈黄皮本身就很邪门。
他和这些邪门的玩意打交道,比自己要擅长的多。
这时候,陈黄皮好似和那轮回道宫的攀谈暂且结束。
黄铜油灯见此,急切道:“本家,怎么说?”
陈黄皮摇摇头,在心中道:“这轮回道宫跟我说,它是在我吸干黄泉阴土之后,才来到这里,趁机将轮回道宫污染,它的目的则是为了看住那轮大日。”
“所以它不能离开。”
“但它很羡慕我,觉得我能来去自由,肯定是完成了某种任务。”
其实,这话是陈黄皮翻译过来的。
轮回道宫传达的只有意志,并不像这个世界的生灵一样,有着清晰的逻辑,谈吐,它脑海中想什么,便会全都表达出来。
当真是做到了,句句有回应,事事有回响。
至于那任务,陈黄皮倒是不好接话。
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体内的这日月,在外界究竟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这鬼东西这么奇怪?”
黄铜油灯疑惑的道:“莫非它来自太墟,是太墟的外邪不成?”
若是的话,那凭什么不把自己当做同类。
难道是因为,自己每次见到这种玩意,都很想将其吞噬的原因?
可自己见了这玩意。
也没有那种念头冒出来啊……
“别着急,让我问问它。”
陈黄皮说着,便对那轮回道宫再次发问了起来。
这一次,轮回道宫的意志充满了疑惑。
陈黄皮脸色微变:“它不是来自太墟的外邪……”
轮回道宫告诉陈黄皮。
它虽然不是来自太墟,但的确到过哪里。
“同类,你,为何不知我们来自何处?”
“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忘记了许多事。”
陈黄皮推脱道:“你知道道主吗?就是他干的。”
“……”
轮回道宫的意志瞬间变得惊恐无比。
整座道宫,更是轰隆隆的作响。
无比可怕的力量,似乎要将周遭的事物全都抹除。
从外界看向轮回道宫。
那便是整个轮回道宫都被黑暗所覆盖,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一样。
“不要说,祂会听到。”
轮回道宫的意志很紧张,很生气,但它也相信了陈黄皮的说辞。
“听到以后会怎样?”
“会杀了我们。”
“那祂就是没听到,难道就发现不了我们?”
“所以,不能踩线……”
“踩线是什么线?”
“不知……”
轮回道宫这样的回应,让陈黄皮一时有些怅然。
这鬼东西,很显然是知道师父的。
而且,它很恐惧师父。
只是,它说的踩线却又很囫囵。
若是师父定下了什么线,这些鬼玩意不敢触碰倒是能理解。
可师父什么时候,和这些东西接触过?
陈黄皮觉得很不可思议。
太墟的外邪,师父似乎能容忍,而且将其炼入了自己体内,化作了自己的伴生皮肤。
而这玩意连太墟的外邪都不是。
并且还污染了阴天子的轮回道宫。
如此邪门的东西,师父怎么会容忍呢?
这时候,黄铜油灯倒是想起来了一些事。
“我记得你很小的时候,还没学会走路,那天太阳突然消失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突然冒了出来。”
黄铜油灯道:“那新的太阳是观主的阳神,可原来的太阳却没了,这鬼玩意既然说,它是为了看住这轮大日,想来应该是同一个!”
外界的日月,只在外界。
它们不被允许进入十万大山。
因为十万大山,本身就是苍天的故土。
观主则是这十万大山的天道。
“你问问它,它们换掉日月,是为了什么。”
“好。”
陈黄皮也很好奇。
于是,便问起了那轮回道宫。
这次,轮回道宫告诉了他答案。
为了催生黄天,把一万八千年的时间压缩压缩再压缩。
日月轮转不停,一万八千年变成十八年。
而它们失败了。
因为十万大山有新的日月。
只能等待黄天降世。
这是它们的家做的决定。
陈黄皮道:“同类,我们的家在何处?我受了伤,记不起回去的路,我能看一眼吗,或许我会想起来。”
“可以,你上来,坐到最高处。”
“好。”
陈黄皮忍着心中的怒火,一步步的走到了这轮回道宫的最高处。
也就是那张阴天子的龙椅之上。
只是如今,这龙椅上满是长出肉芽的触手,以及一只只眼睛。
他是真没想到。
原来很早很早的时候,便有这种诡异的东西,想要将自己催生长大。
而且,也是它们替换了日月。
师父才自斩五次,将元神化作日月,将精气神一分为三。
师父从此疯疯癫癫。
过去的师父清醒,现在的师父就浑噩。
如此如此,方才让自己按部就班的长大。
这些事,陈黄皮没有告诉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说,自己的这两个兄弟,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坐上那龙椅。
“好了,我坐上来了。”
陈黄皮一屁股坐在那龙椅上,保持平静的语气说道:“让我看一眼,我们的家吧。”
“如你所愿,同类。”
那龙椅上的触手有两只最为粗大的,伸向了陈黄皮的双目。
这两只触手,末端各自有一只眼睛。
眼睛半透明,其内仿佛有水在流淌。
透过这两只眼睛。
陈黄皮看到了这鬼东西的家。
或者说,是一个轮廓……
一个无比巨大的轮廓,浩瀚无穷,其中有着一只只巨大的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这轮廓,附着在这个世界之外。
陈黄皮只看了一眼,脑海中瞬间炸响。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这日月的力量很熟悉,似曾相识,好像在梦里自己被外邪追杀,逃往仙界的时候感受过!
因为,他当时也看到了这轮廓。
只是移开目光以后,便忘记了关于这轮廓的所有记忆。
而现在,这诡异的轮回道宫,让他再次看到了那个轮廓,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可就在这时。
轮回道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那两只触手立马移开,紧接着整座道宫都震动了起来。
陈黄皮道:“我还没有看清。”
“不能再看了,阴天子睁开眼了。”
“同类,我弱于他,会顾不上你,我送你走。”
302、阴天子开眼!
巨大的面孔宛如天幕。
眉心燃烧着的那轮大日此刻正在发出轰隆的巨响。
大日在震动。
有黑点在其中游动。
亦有赤白的真火,像是流星一般喷涌而出。
阴天子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银白色的眸子。
冰冷,漠然,宛如高高在上的神祇。
只是却没有任何神彩。
似乎阴天子只是本能的睁开眼,祂的意志,祂的思维尚且混沌。
可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到,阴天子瞳孔的边缘轮廓处,有着十道幽冷的冥火在其中旋转,只是其速度实在太快,显得模糊不清。
在那冥火的圆环之中。
则倒影着整个黄泉阴土。
“阴天子……”
这一刻,黄泉阴土的所有存在,全都抬起头,看到了这死后睁开双目的阴天子。
祂为何会睁开双目?
祂究竟是生是死。
最重要的是,祂究竟在看向何处?
是的,阴天子的面孔虽然遮住了整个黄泉阴土的天幕。
但所有存在,都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
那就是,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
阴天子的目光都在盯着一处。
轮回道宫外。
摆渡翁们此刻心中明悟。
它们知道,阴天子的目光看向的是那诡异的轮回道宫。
或者说,是那轮回道宫中的陈黄皮!
阴天子和道主是至交好友。
陈黄皮是道主唯一的徒儿。
唯有他,才会让阴天子睁开眼。
然而,紧接着让所有摆渡翁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发生了。
那轮回道宫感受到阴天子的变化。
突然之间。
整座道宫的大门打开。
同时,一道涵盖了整个黄泉阴土脉络的光柱冲天而起。
摆渡翁们看到,陈黄皮就在那光柱之中。
“这是什么情况……”
“那轮回道宫,竟然没有伤害陈黄皮?”
“这,这怎么可能……”
摆渡翁们是真的搞不懂。
陈黄皮是黄天,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轮回道宫,或许因他化作邪祟,即便不是,这玩意也无比可怕,把他弄进去以后,不说将其吃了,也不应该毫发无损才是。
而这时候。
摆渡翁们听到了一个声音。
是陈黄皮的声音。
“同类,我要去大康京城。”
陈黄皮冲轮回道宫叫道:“我从那里来,便要回那里去,快,快送我走。”
阴天子开眼,陈黄皮不知道是好是坏。
感性告诉他,阴天子是师父的好友,或许不会伤害自己。
但理性告诉他,阴天子变成了邪祟。
就像第七殿的阎罗。
生前再怎样对师父尊敬,死后变成邪祟了,还不是要拧下自己的脑袋。
最关键的是。
如今,轮回道宫更是要和阴天子发生一场大战。
这种存在之间的战斗,已经不是他能在旁边看着的了。
还是不要参合的好。
“大康京城……”
轮回道宫震荡不止:“那要炸开黄泉阴土,要重新开辟一条路,但我没有时间了,离那里最近的路可以吗……”
“太可以了。”
陈黄皮头皮发麻,催促着轮回道宫将自己送回人间。
他感觉到了阴天子的目光在产生变化。
从空洞变得有神……
“快看,那大日里好像有东西……”
黄铜油灯惊恐万分:“五个黑色的点?还是五个黑色的人,还有那大日在震动,难不成要从阴天子的眉心掉下来吗?”
“走,快走!”
索命鬼此刻同样恐惧无比。
无论阴天子是善是恶,因为祂的复苏,这黄泉阴土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整个阴土大地都开始震动,就像是地龙翻身一样,一座座落魄山崩溃,更加可怕的是,这阴土的地下深处,好似有某种恐怖的东西要出来了。
再看黄泉大河。
浪涛奋勇,掀起万丈高。
那河床深处的一张张邪祟的面孔,此刻就像是鱼群一样被惊动,密密麻麻的浮在了水面上。
黄泉和阴土,是两个邪祟。
现在,这两个邪祟要从沉睡中醒来了。
仿佛是受到了压力。
那血肉组成的轮回道宫,其意志在那副黄泉阴土的脉络图上掠过。
紧接着,陈黄皮看到这脉络图上的某个黑点亮了起来。
他感觉到了某种力量在拉扯着自己。
要将自己送往人间,送往离大康京城最近的地方。
光柱冲天而起,变得越发明亮。
瞬间的功夫,光柱之中的陈黄皮便消失不见。
只是,也就是在他消失的刹那。
阴天子双目缓缓闭上。
但,这并不是结束。
反而是一个开始。
因为阴天子的双目复又睁开。
下一秒。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整个黄泉阴土的时间都在倒流。
原本浮出水面的邪祟面孔,全都倒回了水底。
崩塌的落魄群山,其坠落的石块则倒飞回原本的来处。
就连那道散去的光柱,都重新聚合了起来。
连同陈黄皮也是如此。
阴天子的目光有了情绪,有了神采。
祂的意志也从混沌之中醒来。
所以祂再次睁开眼。
整个黄泉阴土的时间,便如同琴弦一般被拨动,回流了起来。
这并非是仙人影响时间的能力。
而是这条时间线再倒退。
黄泉阴土的存在,其记忆,时间,全都回到了这一刻。
唯二不受影响的。
便是轮回道宫,以及陈黄皮。
轰!!!!!
轮回道宫的意志无比愤怒。
但,阴天子的双眸却爆发出了一抹光辉。
昏暗,死寂,却又生机勃勃的光辉。
陈黄皮抬眼一看。
便惊的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轮坠入阴天子眉心的大日,此刻竟然震动不止。
咔嚓……
大日的表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一颗颗无比巨大的碎片,从大日之中掉了下来。
如同流星一般,带着无比狂暴的气息从天而降。
那些碎片太多了。
一时间,整个黄泉阴土都被照亮。
陈黄皮还看到,先前那大日之中的五个黑点,也在那些碎片之中。
“本家,本家!”
“黄二,你怎么了?”
“我……我……”
黄铜油灯指着阴天子的双目,神色无比震撼,咬着牙,不知所措的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我感觉那阴天子的眼睛里,好像有我的力量……”
“契主,还有我……”
“阿鬼,你也感觉到你的力量了?”
“不,我感觉到,那些黑点里,好像有我父亲的气息……”
索命鬼浑身颤抖,不可置信的道:“可他不是化作灰烬,随阴天子死去了么,难道阴天子护住了他,让他变成了邪祟……”
303、邪眼,出来!
“本家,契主,你感觉到了吗?”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异口同声。
这让陈黄皮愣了一下。
它们都感觉到了。
自己要是不感觉出来什么,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想到这,陈黄皮下意识的也感觉了一下。
然后,他就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全都停滞了。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从天而降,要砸进黄泉阴土的那些大日碎片,也悬停在了半空中,其尾部拖拽的炙热火光也如同被冰封一般。
其余的种种,诸如摆渡翁,阴神……
时间暂停了。
或者说,除了陈黄皮、轮回道宫、以及阴天子之外,黄泉阴土的一切都被暂停了。
甚至陈黄皮除了目光,思维不受影响以外。
他的这具身体也一样无法动弹。
他试图和黄铜油灯在心中交流。
但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看来只有我是这样。”
陈黄皮有些明悟,好在他保持着抬头向天的动作,因此依旧能看到这时间停滞之后,不被约束的两个可怖存在之间的战斗。
轮回道宫在和阴天子大战。
但这场战斗,他却根本看不懂。
甚至,他也无法去描述。
这种层次的存在,其力量的表现形式,不是他目前能够看见的。
除非他的邪眼还在。
想到这,陈黄皮心神沉入体内。
肾庙里的黑烟,肝庙里的邪眼,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只是他这具身体没法动弹。
“真奇怪。”
陈黄皮不由思忖了起来:“黑烟,邪眼,都是我本身的能力,为什么它们不受影响,反而我自己的身体做不到。”
他的身体一直以来好像都有点问题。
遇到水会出现许多细密的纹路。
也无法吸收人气修行。
并且无比的坚硬,除了会感觉到痛苦以外,很难有手段可以伤到他。
“师父说过,我其实还没有真正的活过来。”
陈黄皮心中叹息:“或许,等我十八岁以后,我的身体才会和我的力量一样,不受这般限制。”
不过,眼下这些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陈黄皮自身的能力不受影响。
那就意味着,他可以调动邪眼。
不是他肝庙里的邪眼,那些邪眼在五脏庙没有彻地炼成,五行循环之前是出不来的。
而是黄铜油灯体内的邪眼。
那是陈黄皮最早在许州城,大战异变的州城隍的时候,寄生在黄铜油灯身上的一只,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黄铜油灯,以前那批忠心耿耿的邪异小弟们身上也有。
先前之所以不用。
不是因为邪眼太弱,而是陈黄皮弱。
他一直以来,都是以量取胜,毕竟肝庙一开,邪眼无穷无尽,只要心神能撑得住,他便能操控阎罗之影。
如今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邪眼在外。
陈黄皮才不怎么依赖其力量。
不过,用在这时候倒是极为妥贴。
“邪眼,出来!”
陈黄皮心中一动。
紧接着,静止的黄铜油灯身上,便有东西蠕动了起来。
灯身裂开一道缝隙。
一只青黑色的邪眼睁开,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下一秒。
陈黄皮便拥有了邪眼的视角。
同时,他也看到了轮回道宫和阴天子的大战。
只一眼……
陈黄皮便觉得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因为在邪眼的视角之中。
阴天子和轮回道宫的战斗,完全不符合他见过的所有修士,神明之间的战斗。
这两个存在,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彼此没有任何接触。
但二者存在的时间,却真就如同走马观灯一样,不停的倒退,或者往前延伸。
“不行,我不能再看了……呕……”
陈黄皮是真的想吐。
就连邪眼也萎靡不振,钻回了黄铜油灯体内存着。
“怪不得师父说,近乎于道的存在很可怕,便是念道其名字,都会被感应到。”
陈黄皮直到这一刻,才懵懂的感觉到这种存在的强大。
如果说仙人是影响时间。
那这种近乎于道的可怖存在,便是有着一条独立的时间线。
从某种意义上讲。
祂们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要将其杀死,那就要抹去其所有的时间线。
而且,这种存在之间的战斗,并不已时间向前的推进而变得愈演愈烈,有可能现在刚开始出手,可实际上在过去已经打的不可开交。
这也是,为什么说。
阴天子不是拿那轮大日没办法。
而是拿天地规则没办法的原因。
只有规则,才能约束这种强者。
陈黄皮的邪眼看到,即便在过去的一些时间线上,阴天子的眉心都是有大日嵌进去的。
当然,更久远的时间线他就看不到了。
“近乎于道之上,是道主。”
陈黄皮感慨道:“虽说听着差别不大,可师父却与牠们之间,却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
师父在过去时间长河之上钓鱼。
而近乎于道的存在,却只能在时间长河上下游动。
仙人,则只能来回打转。
“只是,阴天子与轮回道宫打就打吧,为何要把时间给定住。”
陈黄皮有些无奈的道:“眼下我动弹不得,哪怕是有人管管我,将我送回人间也好啊……”
轮回道宫是斗不过阴天子的。
最起码,从它自己表达的意思就能看出来。
而且,它本质上是那日月的同类,是污染了阴天子的轮回道宫化作的存在。
本质上就差了一筹。
现在,这两个可怕的存在都不搭理陈黄皮。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
一道冰冷的目光看向了过来。
那目光,直指陈黄皮。
周遭的一切都扭曲了起来。
陈黄皮神色大变,阴天子对自己出手了。
轰的一声。
轮回道宫挡在了陈黄皮面前。
周遭停滞的时间,也在这一刻恢复了流动。
“同类,不要再来这里了!”
“下次,我护不住你。”
轮回道宫只向陈黄皮传递了这个念头,随后,它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便腾空而起,向着阴天子眉心燃烧着的太阳撞了上去。
同时一道光柱照了下来。
那光柱之中,是黄泉阴土的脉络图。
陈黄皮再次消失不见。
而轮回道宫,则狠狠撞向那轮大日。
它要看住这轮大日。
这是它的任务。
304、回人间、阴天子的礼物(3更求月票)
天地异变以后。
人间和黄泉阴土之间的联系便彻地断了。
修士想要进入黄泉阴土。
便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地龙翻身的时候,黄泉的泥浆会涌入人间。
地龙翻身结束。
其被泥浆污染化作的邪异,都会回到黄泉阴土。
而这,也会留下一条通道。
此时此刻。
大康京城之外,便有着这样的一条通道。
这里漆黑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并且温度极低。
地上到处都是青苔,湿渌渌的一脚上去便会被踩出水来。
呼的一声。
一道昏黄的灯光照亮四周。
“本家,那轮回道宫是给咱们干哪来了?”
黄铜油灯环视一周,疑惑的道:“这是地底下?有人把这里给挖空了?”
“看样子应该是的。”
陈黄皮看了一下下方。
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若是他从这里下去,便能回到黄泉阴土。
这坑洞的四周,有着很明显的开采痕迹,像是有人一直在维护这条通道。
“奇怪了。”
陈黄皮皱眉道:“地龙翻身的时候,会有黄泉泥浆从这里喷出来,难道就不怕被污染成邪异吗?”
“这和咱们又没关系。”
黄铜油灯岔开了话题,问道:“这次咱们算是长见识了,那轮回道宫也是个傻子,竟然真将你当成了同类,还有那阴天子。”
“我看到那破宫殿撞进了祂眉心的太阳里,祂死了吗?”
“祂没死……”
陈黄皮语气复杂的道:“只是好像比死强不到哪去,祂是黄泉阴土的主宰,天地异变以后,祂却只能挂在天上,如同一具幽魂。”
“祂什么都管不了。”
“黄泉冥族,还有阴土大地的生灵不是死去,就是成了邪祟,就连黄泉阴土也是如此,这太可怜,也太可悲了。”
“不是吧本家。”
黄铜油灯怪叫一声,绕着陈黄皮转了一圈,打量着道:“那阴天子可是要对你动手的,还是二傻子道宫替你挡了一下,你竟然同情阴天子?”
“黄二,这不一样。”
陈黄皮摇了摇头,一边向外面飞去,一边解释道:“轮回道宫只是因为我披着的它同类的皮,所以才对我如此友好。”
“它,还有那个轮廓。”
“它们与我有着不死不休的仇恨。”
这一次,陈黄皮也许是通过轮回道宫看到的那个轮廓。
那个被它称作、家的东西。
所以,陈黄皮记忆犹新,并没有出现只要移开目光,就会将其全都忘的一干二净的情况。
一个笼罩在这世界之外的诡异存在。
它是一个轮廓,其中有着无数的眼睛。
陈黄皮记忆里和自己有仇怨的,一是仙界的那些仙人,二就是太墟的外邪。
仙界的仙人,师父当年就替自己出过气。
不过俗话说的好。
气大伤身。
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过去再出一出。
至于太墟的外邪。
陈黄皮其实态度很微妙。
“吃我的外邪,成了我的伴生力量。”
陈黄皮低声道:“我若是去了太墟,我便是那里的主宰,类似阴天子这般。”
“而那个鬼东西,它才是我真正的敌人。”
是的,敌人……
陈黄皮是真的觉得,那个轮廓和他是敌人。
一个能和黄天做敌人。
并且到过太墟的东西。
这东西的可怖,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若不是这一次机缘巧合回了黄泉阴土,遇到了轮回道宫。
陈黄皮恐怕直到十八岁那天,黄天降世的时候都发现不了,世界之外还有这样的一个东西蛰伏在暗处。
只要陈黄皮成了黄天。
他必然要和那轮廓对上。
这是他的直觉。
“好吧陈黄皮,你说的有道理。”
黄铜油灯倒是觉得无所谓,轮回道宫那玩意虽然可怕,但它要在黄泉阴土看着那真正的太阳,就算知道陈黄皮是假的,它也不能出来找麻烦不是。
至于外界的日月。
黄铜油灯就更不担心了。
陈黄皮没事也不可能招惹它们,这么久都没被发现,自然有的是时间成长。
大不了苟一点。
苟到一万八千年结束,到时候再一个个收拾也不晚。
想到这,黄铜油灯也不再继续。
转而自顾自的道:“不过这黄泉阴土是真奇怪,越是琢磨,就越是觉得不对劲,观主让我的分身点化阴神。”
“他老人家说那是什么粗粮。”
“不过这玩意你也没吃过,以前也就吃吃神明磨成的粉,偶尔偷吃广目上神它们的贡品。”
“好了,不要再说了。”
陈黄皮听着这话,就觉得有点犯恶心。
如今,随着他的长大。
随着他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
自己小时候吃的,师父弄的那些难吃的糊糊是什么玩意,自己是一清二楚。
之所以不怎么继续提起。
纯粹是觉得膈应。
陈黄皮向前飞着,心里倒是藏着许多情绪。
他现在,很想去找邪道人问一问。
是不是哪怕自己十八岁了,黄天降世了。
师父也并不会死去。
只是会存在于过去的纪元,再也没有师徒相见的一天。
一旁的黄铜油灯看出了陈黄皮情绪不好。
它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黄皮和观主情同父子。
可实际上,自己和观主他老人家,又何尝没有感情呢。
那毕竟是将自己炼制出来的观主。
“嘿,陈黄皮。”
“怎么了黄二?”
陈黄皮疑惑的看了一眼黄铜油灯。
后者故作玄虚,吊起陈黄皮的胃口,装模作样道:“我在想一件事,就是之前我不是跟你说,我感觉到阴天子的眼睛里有我的力量嘛……”
“对噢,差点把这个忘记了。”
陈黄皮一拍脑袋,问道:“阴间有你的十个分身,难道是阴天子抽走了你分身的力量?”
“我觉得不是。”
黄铜油灯认真的道:“阴天子那般强大,虽说我与黄一同样潜力无穷,可我的分身对祂而言,意义并不是很大。”
“我觉得,那应该是一个标记。”
“标记?”
“对!!!”
黄铜油灯越说越带劲:“至于我的十个分身,你记得那阎罗殿吧?那里面看着跟旧观很像,而观主说过,我的分身就是为了镇压旧观的。”
“我怀疑,我在黄泉阴土的分身,也是有类似的作用。”
“但肯定不是镇压黄泉阴土。”
若是换做没有见识过阴天子有多强大之前,黄铜油灯肯定就吹牛,说自己分身肯定有多牛逼,但这次,它确实被吓到了。
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吹捧自己。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陈黄皮倒是自顾自的琢磨了起来。
“不是镇压,那又是做什么用?”
“总不能是要带着黄泉阴土跑的吧。”
闻言,黄铜油灯迷茫的道:“什么叫跑?”
陈黄皮想了想,道:“黄泉阴土是阴间,是这天地的一部分,你的分身不是为了镇压它,那反过来,不就是要带着它从这天地跑掉吗?”
“……”
黄铜油灯沉默了半响,无语的道:“本家,你的推测真是太大胆了,这样吧,我按照你的逻辑推测一下。”
“都说这世间有金顶天灯和九冥神灯。”
“但你从来没见过它与我一起出现过,也就是说,我与它其实是一盏灯。”
“黄二,你推测的一点都没有逻辑。”
“你以为你有吗?”
“物极必反,我说的没道理吗?”
“有个屁的道理,阿鬼,你来说句公道话……咦,阿鬼你人呢,该不会躲在勾魂册里偷偷怀念你爹吧?”
正说着,勾魂册里忽然响起索命鬼的声音。
那声音很复杂,惊疑不定的道:“契主,黄二,阴天子好像往勾魂册里塞了一件东西,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和阎罗之影一样……”
“都是送给契主的礼物。”
305、还不快谢谢阴天子
勾魂册,原名生死轮回簿。
内有黄泉域,除契主之外,皆能进入其中。
此时此刻。
在这黄泉域之中,昏黄的雾气弥漫。
陈黄皮心神投入其中,化作了他的模样。
而索命鬼那巨大的骸骨之躯,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亦有黄铜油灯,以及进入青铜门后,便一直待在里面划水的狐狸山神。
而现在,这四个东西围成一圈。
全都低着头,研究着阴天子送的那份礼物。
这礼物很特别。
婴儿拳头一般大小,通体呈现出灰色,并且其中心的位置,还有着一个小坑,坑中则是略显浑浊的水源。
“阴天子太小气了!”
陈黄皮瘪着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黄泉阴土,还只有这么一点点大……”
“切,就这还观主的至交好友呢。”
黄铜油灯忍不住吐槽:“黄泉阴土无边无际,哪怕是斩下来一小块呢,就这么点,守财奴,玩不起是吧?”
要是再大一点,不说多大。
有个蒲团大小。
陈黄皮踩在上面,体内的日月显化出来。
都能有个三倍战力的增幅。
虽说对上仙人,还是要吃那影响时间能力的亏,但好歹也算是有点用。
这就这么一点点。
说句不客气的话,一脚踩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踩到狗屎了呢。
而一旁的狐狸山神则挠了挠头,疑惑的道:“这阴天子如此强大,上次没睁开眼的时候,还搞了个阎罗之影给陈黄皮,出手那叫一个阔绰。”
“这次怎么反倒吝啬起来了?”
“哈哈,这个我知道。”
黄铜油灯幸灾乐祸的笑道:“陈黄皮不要脸,天天念道着什么合法继承权啊,什么黄泉阴土的一份子,那阴天子估摸着听的都烦死了。”
“这不,把黄泉阴土给了他一份,让他做个主宰。”
“啊这,黄二,这也算主宰吗?”
“咋不算了?”
黄铜油灯反驳道:“守着一亩三分地的土皇帝也是皇帝,再小的黄泉阴土也是阴土,陈黄皮自然就是主宰。”
听到这话,狐狸山神哪能没听出黄铜油灯的话外之阴。
这是拐着弯损陈黄皮呢。
于是,狐狸山神立马正色的道:“黄二,你这是什么话?人家土皇帝还有一亩三分地,这么点大,能混为一谈吗?”
“有就不错了。”
黄铜油灯道:“总比海军没有海要强吧?”
“那确实是强不少的。”
这狐狸山神和黄铜油灯一个捧哏,一个逗哏。
直接把陈黄皮损的拳头都握紧了。
偏偏他还挑不出半点毛病。
只能勉强笑道:“小就小了点吧,我不嫌弃,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
“确实,当个摆件还是不错的。”
“做摆件太小了,勾魂册的黄泉域这么大,扔进来不注意都看不到,要我说,用来玩泥巴还差不多。”
“哈哈哈,有道理。”
黄铜油灯听到玩泥巴,就乐的合不拢嘴。
因为陈黄皮很小的时候。
两三岁,穿着开裆裤在净仙观里乱跑,除了喜欢和自己玩躲猫猫的游戏以外,就喜欢玩泥巴。
有时候坐在地上,一玩就是小半天。
每次观主巡山回来以后,看着他脏兮兮的样,都要气不打一处来。
“黄二,狐狸山神!”
陈黄皮恼羞成怒的道:“你们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要想办法回十万大山,去把金角银角兄弟俩弄出来了!”
此话一出。
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浑身一震。
立马讪笑着闭上了嘴。
“本家,不要生气,气大伤身,你是黄泉阴土的主宰,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它不说还好,一说陈黄皮脸都黑了。
他是想当黄泉阴土的主宰。
因为觉得很威风。
可这如此迷你的地盘,说出去都怕别人笑话。
“要是金角银角在就好了。”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它俩虽说奇葩了点,但抡起损,天底下都找不出比它们更厉害的。”
十万大山当时封山。
金角不知所踪,银角则在旧观之中。
就连太易子都不知道在何处。
不然要是这兄弟俩在身边,哪还有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损自己的事。
只会被金角银角兄弟俩羞辱的抬不起头。
又不怕死,又嘴硬。
浑身长满了贱骨头。
整个苍天纪元,也就出了这一对奇葩。
适时,一直在默默观察这黄泉阴土的索命鬼终于开口了。
“契主,阴天子送你的礼物不简单。”
“真的假的?”
陈黄皮眼前一亮,赶紧盯着黄泉阴土看个不停。
只是,他的确没看出有什么门道。
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更是一脸茫然。
好在,索命鬼没有吊着他们的胃口,直截了当的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块黄泉阴土,应当是最初演化阴间的那一部分。”
阴间,人间,仙界。
这是苍天纪元时代,世界的格局分布。
其中阴间代表的是死。
人间代表的是生,仙界则是跳出生死轮回的生灵之所在。
这三个世界,尤其以阴间特殊。
先有人间,仙界,后有阴间。
阴间最初是一片虚无,生者死去的多了,便有天地规则之变化,生死轮回之诉求,因此黄泉阴土诞生,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演化成如今的模样。
这最初的黄泉阴土,其孕育的第一个存在,便是阴天子。
陈黄皮好奇的道:“阿鬼,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索命鬼道:“我先前动用勾魂册,唤来那奈何桥,我的生命在燃烧,我的骨头在碎裂,可这也让我发现了我父亲给予我的力量。”
“那力量让我知道了许多辛密。”
“不过,那最初的黄泉阴土,我父亲也没有见过。”
说到这,索命鬼顿了顿,伸手一指那婴儿拳头大小的事物,说道:“只是,这块黄泉阴土没有异变,因此我才推测,它就是最初的那部分。”
听到这番话语。
陈黄皮顿时好奇了起来。
“也就是说,这块黄泉阴土,有着演化整个阴间的能力。”
“阴天子,哦不,我表兄其实是真的送了我一份大礼!”
从阴天子,到表兄。
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功夫,血缘关系就拉近了许多。
黄铜油灯见此,好奇的道:“那这黄泉阴土该怎么演化呢?”
不说演化成阴间那么大的疆域。
就是演化个一亩三分地。
陈黄皮站在上面,也算是仙人之下他无敌了。
但这却问住索命鬼了。
它摇头道:“不清楚,不过想来死的人越多,这黄泉阴土演化的速度就会越快吧?不过我倒是有一事不解。”
“什么事?”
“天地异变结束以后,契主你为黄天,本就是世界之规则,之意志的集合体,三界众生以你为主,阴天子送来这黄泉阴土又有何用?”
“难道说,黄天纪元要有两个阴间不成?”
陈黄皮挠了挠头道:“已经有了一个,另一个不就多余了,我觉得还是一个好,两个觉得怪怪的,总不能再孕育出一个阴天子吧。”
原有的黄泉阴土,已经有了一位主宰。
陈黄皮现在倒是能跟玩泥巴一样,主宰他这迷你的小阴间。
这小阴间要是真演化成了,是真有可能再孕育出一个阴天子的。
这时,狐狸山神随口来了一句:“我觉得你们都想多了,这玩意能不能演化还是两说,而且它也没异变成邪祟,怕不是天底下独一份。”
独一份倒是说的有道理。
不然的话,阴天子不至于只给这么一点大。
陈黄皮问道:“狐狸山神,你有什么高见不成?”
“那倒没有。”
狐狸山神讪笑着道:“我只是觉得,这玩意短时间内也研究不出来什么用法,要是拿来种点花花草草,或许还有点用。”
在玉琼山,净仙观的时候,狐狸山神就是打杂工的。
给葱人们施肥浇水,这种活它干的可熟练了。
而且,狐狸山神本身就和黄泉阴土有些渊源,它是天地异变之时,许青山好不容易从黄泉阴土搞到的黄泥捏成的神明。
如今,它就觉得这块黄泉阴土用来种东西很合适。
“花花草草还是算了吧。”
陈黄皮嗤之以鼻的道:“我这黄泉阴土就这么点大,拿来种东西太奢侈了,要是再大一些,用来埋死人还不错,横着葬不行就竖着葬。”
说着,陈黄皮就伸展开臂膀。
“有这么大就能埋四五个人,要是挤一挤,七八个也成,这不比种花花草草有用多了。”
“哎……”
“哎什么?”
“你们说,要是师父真死了,我把师父埋进我的黄泉阴土,会不会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
“那观主岂不是比你矮了一头?”
黄铜油灯疯狂的摇晃脑袋,观主要是被埋进这没异变的黄泉阴土,真要是死而复生,那岂不是成了一个新的生命。
“总之,长幼尊卑的顺序不能乱!否则我黄二岂不是……成了观主的长辈了?”
“那师父该叫我……噫!”
陈黄皮立马捂住了嘴,心虚的看向四周。
他突然感觉有点瘆得慌。
师父当时是进过勾魂册的,应该不会在这里做什么手脚,时刻盯着自己吧……
306、大康皇陵、造神!
黄泉域中死一样的寂静。
陈黄皮,黄铜油灯,索命鬼,狐狸山神,这四个东西全都装做无事发生。
先前的那脑洞大开的作死念头,再也没谁提起半个字。
嗯,陈黄皮和黄铜油灯什么都没说。
索命鬼和狐狸山神也什么都没听到。
“哈哈哈,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是啊,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黄泉域景色如此别致。”
“景色虽好,可却不能当饭吃,陈黄皮,我饿了,想吃灯油了。”
“那就回京城。”
陈黄皮确实也有点饿了。
他的心神离开勾魂册,黄铜油灯也一并跳了出来。
“黄二,你出来作甚?”
“它俩不待见我,想离我远远的。”
黄铜油灯很郁闷,其实它还挺想在勾魂册里待着的,正好能琢磨琢磨这块黄泉阴土怎么演化。
不过,索命鬼和狐狸山神是真的怕了。
毕竟,它都想到做观主的长辈了。
谁敢跟它靠的太近。
“没关系的黄二,我不会嫌弃你的。”
“废话,你第一个要把观主埋进去,哪来的脸嫌弃我?”
这话把陈黄皮说的一阵心虚。
他支支吾吾的道:“我只是脑洞开的大了一点,我的本心是好的,这样的我,就算犯了点微不足道的错误,师父也不会怪我的。”
“那观主回头若是真的收拾我,你可要为我说话。”
“这是当然。”
陈黄皮拍着胸口保证。
黄铜油灯感动的热泪盈眶。
它知道,如果观主真的要收拾自己。
陈黄皮肯定不会为自己说话。
而它,也会第一时间把陈黄皮供出来。
当然黄铜油灯也知道,陈黄皮肯定清楚自己会这样做。
毕竟,他对自己和自己对他的了解,就像农民了解大粪一样。
“走吧,这鬼地方还挺大。”
黄铜油灯道:“早点从这里出去,回京城了事。”
此刻,他们依旧在这奇怪的洞中。
下方就是轮回道宫把他们送到人间的那条通道。
这通道也不知具体有多深。
总之,连同黄泉阴土,到处都是有人修补加固的痕迹。
……
此时此刻。
在这洞的最上方,则是一处错落有致的巨大空间。
或者说,是一个陵墓。
大康皇帝的皇陵。
而且,正有一队人正在从皇陵的入口向最深处探寻。
这队人,便是大康的七大望族。
宋、刘、韩、孟、李,五大世家的老祖与这七大望族先前商议过,把探寻皇陵秘密的事交给了他们。
大康皇帝有着一个极为隐秘的计划。
这事是世家们目前心知肚明的。
而这计划,他们先前只是模模糊糊的了解过一些,而如今,随着潜伏在大康皇帝身边的暗卫卧底传来消息,他们也知道了一些线索。
那就是,皇陵。
司礼监一直在征召人选入宫。
明面上是做太监。
可实际上,这些太监在净身后,都会摇身一变成为金丹修士。
只需要一个青铜球状的事物。
那东西,世家们是知道的。
大康朝起兵造反,推翻了前朝就是靠着这一手人造金丹的法子,短时间内拉起了庞大的军队。
这样的金丹修士,本质上和正常的金丹修士不同。
虽然实力相差不多。
但再也无法有半点长进。
可以说,就是个傀儡。
而这些傀儡,一直被大康皇帝派往皇陵之中,就好像皇陵是个无底洞,再多的金丹傀儡都不够用。
如此,世家们自然是坐不住的。
不过闯入皇陵是死罪。
大康皇帝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因此,这事五大世家不会下场,而是把七大望族给推了出来。
这队人马的实力不差。
每家都出了一位州城隍,以及麾下诸多神明。
而这,也让七大望族更加难受。
“都说五姓七望,可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才知道谁才是笑话。”
七位州城隍们心中怨气极重。
因为它们实际上,在大康是不存在的。
是七大望族私底下,掩人耳目积攒的家底,明面上这些州城隍,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悄悄带走,暗地里悉心培养。
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只能说,都有一些小心思吧。
毕竟,大康的赋税越来越重,这些年更是连皇帝都不上朝,各种妖魔鬼怪层出不穷,大有亡国灭种之象。
但他们却做梦都没有想到。
五大世家,竟然对此一清二楚。
当那位宋家老祖,指名道姓,让这些没有身份的存在做这事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五大世家究竟有多么可怕。
自家的老祖们,在那五位面前手段显得有多么稚嫩。
可是没办法。
听话,就还有一条活路。
不听,大康亡国之前,七大望族肯定是要先亡了。
有州城隍忍不住感慨道:“那些老祖们如此,能压的他们心服口服,私底下都要口称陛下的那位,究竟又该有多可怕。”
“那位登基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迁都。”
“当时朝堂上一片反对之声,可不知怎么回事,有一天突然这事就被推行下去了,从哪以后,那些老祖就对陛下俯首称臣。”
某位对此有些了解的州城隍忌惮的道:“这位陛下,无论是手腕,还是智慧,都远非常人能匹及,否则的话,这大康早就是世家们说的算了。”
实际上,在大康皇帝登基之前。
大康基本上已经是世家们的天下了。
直到这位上来,从迁都开始扭转局面,元婴八百年寿元,期间不知道明里暗里和世家们进行了多少次博弈交锋。
如今,大康谁还记得旧都?
也就是这几十年来,大康皇帝不上朝了,终日待在养心殿里。
否则,许州城那地方,肯定不是宋家说了算。
头上绝对会安排一个大康皇帝的近臣压着。
随着这些神明们越往皇陵深处探寻。
它们也遇到了那些金丹傀儡。
同时,它们也发现,这里有着不少强大的神明存在。
有些不逊色它们,有些比它们还要强大。
好在,它们这次身上带许多用来藏身匿迹的东西。
可以说,七大望族把身家性命都堵上了。
因此,倒是不用担心暂时会被发现。
就算被发现,也肯定是进了皇陵最里面,探寻出秘密的时候才会。
到那时,它们已经将所见所闻全都传递了回去。
也自然不怕被发现了。
“尤死而已,本神不惧。”
“只是为何,这皇陵之中竟然没有暗卫看守?”
皇陵这地方如此重要,按理说,就算是投入再大的人力把手,也不为过。
暗卫,则是大康皇帝掌握的最忠心的力量。
不派一些过来,当真有些说不过去。
州城隍们对视了一眼。
忽然,一个荒诞的念头涌现在它们心头。
该不会,陛下其实信不过那些暗卫吧……
再结合世家们的行为。
州城隍们顿时明悟了。
“陛下身边,有他们的卧底……”
有州城隍惊呼道:“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就不怕被陛下发现不成?”
“既然敢做,那就肯定不怕被发现。”
“不过,陛下想来应该也察觉到了苗头,因此才不派暗卫过来。”
“毕竟以前谁能想到,皇陵里居然还有这种秘密。”
“快看,那些金丹傀儡在做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的州城隍全都看向了过去。
只见走过这地下皇陵的暗道,前面便是用来陪葬的万人坑,而这万人坑目前自然是空的,密密麻麻的金丹傀儡们,正抬着一块块巨大的奇异石头往里走。
那些奇异的石头,看着就极为不凡。
可以称得上是天材地宝了。
州城隍们小心翼翼的靠近。
便看到,这万人坑的最中心,则是一个巨大的熔炉。
有八尊比它们还要强大的神明,盘坐在八个方位,口中喷涌出熊熊烈火。
这熔炉上,还用神铁铸就了一个梯子。
金丹傀儡们走上去,便将那些奇石丢了进去,随着熔炉的运转,奇石被融化,被淬炼,最终变成只有巴掌大小的一摊石水。
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这边淬炼奇石,另一边则有金丹傀儡将这些石水继续往皇陵里送。
州城隍们看着这一幕,极为的不安,极为的恐惧。
修士,有灵觉。
神明的灵觉则更加敏锐。
它们感觉到,它们或许接触到了一些不该接触的东西。
那后果,它们想不到。
“跟过去,探查完,我等便立马熄灭神火,湮灭神魂,烟消云散吧。”
州城隍们做出了决定。
它们的任务,是探查秘密,传递消息。
活着出去是不可能的事。
本来,它们还想着,若是暴露了,或许拼杀一下还能有活路。
现在看来,无疑是痴人说梦。
越往皇陵深处。
州城隍们就越是不安。
“这皇陵不像是皇陵……”
“怎么连个耳室都没看到……”
皇陵外面,怎么看怎么正常,这里是大康京城百里外的群山,大康皇帝陵墓所在的山则被叫做登天台。
这山被整个掏空。
外面则修建的有庙宇宫殿。
是拱后人祭拜的地方,花鸟园林一应俱全。
可皇陵里面,除了一开始的暗道,还有陪葬坑外,就什么都没了。
甚至此刻回想起来。
那陪葬坑其实也不是陪葬坑。
而是冶炼奇石的地方。
这就是一个披着皇陵皮,里面却不知道是用来作何用处的所在。
“看,那是神像……”
有州城隍看到了堆积在通往皇陵最深处的一处小山,诸多破损不堪的神像被随意的丢弃在一起,看着着实有些骇人。
神像们神色惊恐,似乎曾经都是神明,只是如今却已经死去。
“为何这些神像的身上,没有香火人气……”
州城隍们是立地成神的神明,它们的本体也是泥塑木雕出来的,其力量源自香火人气,没有这些,它们便会化作齑粉。
而现在,它们见到了类似于它们,又截然不同的存在。
307、陈黄皮:你们让我上来受死?(3更1.1w字)
正所谓,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狗都大。
神明和神明之间,亦是如此。
十万大山,净仙观的那三千尊神明。
是正儿八经的正神。
是天地认可的。
而后,净仙观的道人们造神,由金顶天灯点化的,则是另一种。
再往后,金顶天灯随着飞仙图的消失一并下落不明。
这种神明,就再也无法被造出来了。
再往后,则是修士们走上人气修炼之法,发现元婴就是尽头以后,又往前走出的一条畸形的道路。
所谓的立地成神。
实际上,也就是另类的化神期修士。
这种神明,服气而长生。
无气则自毁。
顶天了也就是州城隍的水平。
除非像大康皇帝那样有亿万百姓的人气加持,若是成神,或许能够比肩到仙人的力量。
可即便如此,也只是用人气硬堆出来的。
没有天大的造化,也不过是绣花枕头罢了。
眼下,州城隍们发现的神像。
则有别于第三种。
是人造的神明。
虽无需人气,却是个失败品。
从这些神明的尸骸上掠过,州城隍们带着无比不安的心,终于来到了这皇陵的最深处。
这里,有着一个祭坛。
祭坛不高,也就十来丈的模样。
但其地基却极为广阔。
约莫有七八亩的样子,通体由神铁浇筑而成,上面刻印着诸多阵法为其加持。
那些阵法只有一个效果。
那就是,加固!
因为祭坛之上,座落着一具无比巨大的神像。
那神像穿着龙袍,头戴冕冠,方脸阔口,神色威严无比,只是双目处却是空的。
“是陛下……”
有州城隍声音干涩的道:“陛下的神像,可陛下,不是不愿成神么……”
这神像虽然样貌和大康皇帝完全不同。
但其神韵却如出一辙。
神,自然是往夸张,伟岸的方向塑造。
太像人,反而有些不美。
“所谓画龙点睛。”
“若是陛下这神像有了双目,便会化作天底下最强大的神明。”
“那些世家老祖们被他骗了。”
“他不是不愿成神,而是要做我等神明的主神!”
州城隍们将所见所闻,全都传递了回去。
这里是外界,不是十万大山。
它们这边将消息传递,守在京城外的神明们立马就会接受到。
……
京城之中。
宋、李、韩、孟、刘。
这五大世家的老祖,以及杜如归。
此刻全都得知了皇陵之中发生的事。
不过,除了宋家老祖和杜如归之外,诸如刘家老祖刘术礁等四位,都没有聚集在一起。
至于是为什么。
杜如归心里很清楚。
他也知道,宋家老祖走后,其他人应该会陆陆续续的到来,与自己相商同样的事。
“杜兄,这位陛下你怎么看……”
宋家老祖一手扣住太师椅的边缘,压制着心中的复杂情绪,面色平静如常。
杜如归自顾自的饮茶:“还能怎么看?论聪明才智,论计谋手段,这位当真是老夫见过最厉害的那个,只可惜,他的心思不在朝政上。”
“既是天才,亦是疯子……”
“既是明主,又是昏君。”
“他很贪。”
最终,杜如归给了一个贪的评价。
诚然,大康皇帝的确是个人物。
但也是他,导致大康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赋税被他加到如火如荼的程度。
至于百姓死活,他从不管。
“你觉得他会成功吗?”
宋家老祖语气略显急促:“他要做天下神明的主子,建立一个人间神国,如此,他永永远远的压在我等头顶,当真就是天子!”
听到这话。
杜如归瞥了他一眼,说道:“他成与不成老夫不清楚,不过那些失败的神像可是作数的,宋兄莫非是想要赌一把?”
“如何不赌?”
宋家老祖握紧了拳头道:“他谋划了这么多年,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就在这京城几百里外的群山里,就在那皇陵之中。”
“他若是成了,还有我等的活路不成?”
“拉弓蓄力,杀机暗藏,杜兄,老夫怕啊……”
“杜兄……”
“打住。”
杜如归面色冷淡了下来:“我杜家虽然也称不上多好,但向来不参合这些事,尔等想要蹚浑水,那是尔等的事,莫挨老夫。”
他从天下下来,目的不是为了搅风搅雨的。
只是要知道,这大康皇帝究竟要做什么。
而且,这也是他的劫数。
事情结束了,杜如归便要回去。
当然,他还答应了陈黄皮,要帮他去找那九道海,也就是阴极之地。
见杜如归不愿参合。
宋家老祖叹了口气,起身拱手道:“杜兄,我知你意,也羡慕你这超然世外的心,只是你我不同,我很贪。”
杜如归玩味的笑道:“比陛下还贪?”
宋家老祖怔了一下,然后,点头又摇头。
一时间。
杜如归的笑意荡然无存。
“好走,不送。”
“就此别过!”
宋家老祖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杜家老宅。
他,并没有说实话。
因为他知道,大康皇帝不是为了要成神。
而是为了要成仙。
至于怎么成仙,恐怕和那尊神像有关。
亦和宫中的广目邪神脱不了干系。
但这些话,他不会和杜如归讲,甚至宋家的人也都不知道。
因为,他也要成仙。
但,他会告诉所有人,他要成神。
也要像大康皇帝那样,伪装起来。
当走出杜家老宅以后。
宋家老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
天上神明众多,人气旺盛到极致。
这一幕,凡人看不到。
“告诉那些城隍,让他们继续探查,看一看陛下究竟是怎么造神的!”
同时,宋家老祖也向宋家的子弟们下达了一个命令。
“大康两京三十四省,寻一百姓众多的大城,给老夫挖穿地心,准备为老夫造神!”
宋家老祖不清楚,这造神和成仙具体要怎么做。
但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做。
那大康皇帝成了以后,他的末日就要到了。
所以,要快!
要短时间内追上大康皇帝的进展。
哪怕是耗尽整个宋家,他也甘之若饴。
成仙,自古以来就是修士最深的执念。
根深蒂固,哪怕成了神,只要听到成仙二字,他们的心都会不受控制的跳动,拼尽全力也要搏一搏。
而此时此刻……
京城皇宫,养心殿之中。
身穿蓝色道袍的大康皇帝,此刻正侧躺在八卦图上,以手撑颈,酣睡正欢。
他似乎做了个美梦。
念念有词的道:“大鱼,上钩咯。”
……
杜家老宅。
果然如杜如归所料。
宋家老祖走后,先后,李家,韩家,孟家,全都挨个来了一趟。
三家老祖与他聊的东西,都和宋家老祖差不多。
皇陵之中的造神之事。
让他们的心非常火热。
不过,他们并不像宋家老祖那样,推测出大康皇帝是要成仙。
而是觉得,这是成神大道。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只会这样看着。
大康皇帝是老谋深算。
他们自觉论心机,论计谋,论布局,他们是比不上的。
可宋家老祖不是。
“盯紧宋家,宋家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好事要不请自来。”
“共进退,享善果,如此才能与天地同寿。”
这是三位老祖离开以后,各自心中的念头。
而在杜家老宅里。
杜如归却动用了卜天神算。
这次,他用手指沾着茶水,写下了两个字。
一个是神,一个是仙。
神,是目前看到的,知道的。
而仙,则是源自世家们最早,对大康皇帝的揣测。
庆历四年春,大康皇帝用了很大的代价,将一尊神像请进了皇宫,据说,那神像上隐藏着成仙的秘密。
很快,卜卦结束。
杜如归眼神极为复杂,盯着这两个字看的出神。
不是神,也不是仙。
这时,杜如归眉头一皱,他随手一挥,将这两个字抹去。
随后便见到刘家的老祖,刘术礁走了进来。
“刘兄来此,也是为了商议那皇陵之事?”
“不,杜兄。”
刘术礁弯腰,作揖,姿态极其谦卑的道:“愚弟家中之事,杜兄想来应该清楚,剑道改易,我刘家如今已经是到了生死存亡之刻。”
“我家中的那把剑,已经有要弃我而去之象。”
“请杜兄为我算一卦,算一算,就算我刘家的气运!”
听到这话,杜如归倒是惊讶无比。
他还以为,刘术礁这人会也想着参合皇陵造神的事,没想到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他也知道。
若不是剑道改易,刘家表面上无事发生,可实际上外强中干,这刘术礁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想到这,杜如归便点点头:“行,便为你算一卦。”
只是,这一卦落地以后。
杜如归的脸色变得非常诡异。
“卦象如何?”
“不好,很不好。”
“可是我刘家日后会家道中落,乃至于家破人亡?”
“嗯……”
“那我刘家还有多久好活?”
“唔,是个奇数。”
“……”
刘术礁惨笑一声,扭头便走。
奇数……
竟然用奇数来形容。
怕不是大康皇帝成神的时候,就是刘家化作齑粉之时。
看来,那造神的事,他不想参合也得参合了。
……
此时此刻。
在皇陵之中。
七大望族派来的州城隍们接到了消息。
它们要继续探查下去。
探查出,眼前这祭坛上的巨大神像,究竟是怎么造出来的。
“再往前,我等就没法继续藏匿了。”
有州城隍拿出了一样像是石盘的东西,那石盘整体黑色,是它们用来藏匿自身的宝物,也是七大望族费劲心里搞出来的。
但现在,这石盘上却满是裂纹。
“走吧,为世家驱使,家中子弟们才有一线生机。”
“咱们服气而生,奴御凡人,可世家也在奴御我等,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
州城隍们纷纷苦笑,便心一横,直接向着那祭坛冲了上去。
越过祭坛,越过大康皇帝的神像。
让它们震惊的是,祭坛的后方,还有一处巨大的空间。
这空间的下方,则是一个坑洞。
无数的金丹傀儡,便如同虫子一样附着在这坑洞的石壁上,向着下方攀爬,好似在吸纳什么一样。
这坑洞往下,不知道有多深。
可越往下,石壁的颜色就越是古怪,泛黄。
而且还夹杂着一抹死寂的气息。
“这是地龙翻身后,阴间和人间形成的通道,这些金丹傀儡,日日夜夜都在此为其修补,它们是在做什么?”
“它们就不怕,下一次地龙翻身,黄泉阴土的泥浆喷涌而出,将它们全都化作邪异吗?”
地龙翻身结束,被黄泥浆其污染的事物全都会被带走。
而这条通道,存在的时间却很久。
绝对不止几百年。
“快看,有金丹傀儡从里面出来了。”
“等一等,那金丹傀儡在变成邪异,为什么?”
话音刚落,州城隍们变看到,从这坑洞之中爬出来的许多金丹傀儡,全都出现了异变的迹象,它们本就是血肉之躯。
此刻皮肉在溃烂,发臭发黑的鲜血在往外喷涌。
但它们的身上,却有着一抹浑厚,古老苍凉的气息。
那气息很淡,很微弱。
州城隍们却感觉有些熟悉。
像是地龙翻身之时,黄泥浆的气息。
“收!!!!”
这时候,这皇陵之中,坑洞之上的人气神明们发出宏大的声音。
这些神明的气势强大,比一般的州城隍都要厉害。
它们一出手,那些异变的金丹傀儡,便全都被其摄走。
随后,便是汹涌的神火喷涌而出。
金丹傀儡们当场化作飞灰。
但这些州城隍们反而更加紧张,对着那些飞灰极为耐心的寻找,似乎其中隐藏着什么奇珍异宝一样。
很快,数百具金丹傀儡化作的飞灰之中,便涌现出了点点黄色的事物。
如同最细微的粉尘。
“这是黄泥浆?”
七大望族的州城隍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它们好像知道,大康皇帝的造神,是怎么造的了。
可是,这等常人想都无法想象的事。
大康皇帝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他背后有神仙传授不成?
可就在这时。
皇陵里的州城隍们,突然神色大变,将那些粉尘收起,大喝道:“是谁!胆敢擅闯皇陵,出来受死!!!!”
此话一出。
七大望族的州城隍全都脸色大变。
它们被发现了。
可是,它们用来隐匿的石盘尚未碎裂,还能再撑一会儿才对。
这时候,一个古怪的声音从那坑洞之中传来。
“黄二,上面的那些神明在说什么呢?什么皇陵?谁的皇陵?”
“不知道,反正它们让你上去受死。”
“上去就上去。”
说罢,一道遁光瞬间冲那坑洞的最深处冲天而起。
密密麻麻的金丹傀儡,全都被其余威轰了出来。
众城隍们扭头一看。
便看到,那祭坛之上,大康皇帝的神像头顶,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身边环绕着一个满是牙印的古怪油灯。
那油灯有眼有手,指着一处说道:“那边的那几个神明,说你们呢,别躲了。”
308、神神神,脑瘫神
黄铜油灯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它这冷不丁的一开口。
来自世家的州城隍们,便全都表情变得极为精采。
皇陵中的那些城隍们神色阴晴不定。
它们一部分死死的盯着脚踩大康皇帝神像的陈黄皮。
另一部分,则将目光放在了黄铜油灯看向的方位。
那里,空无一人。
但,这古怪的破油灯竟然说藏匿的有人。
若是真的,看样子似乎和这一人一灯不是一伙的。
可也不能排除只是误导。
“神神神,脑瘫神。”
黄铜油灯不屑的嗤笑,叫嚣道:“本灯心善,见不得尔等被蒙在鼓里,如此便帮尔等一把吧。”
说罢,它对着那藏匿在暗处的世家神明们一指。
至阴至邪的辉光,便瞬间撞了上去。
咔嚓一声。
那些神明用来隐匿藏身的石盘,当场碎裂成无数片。
“你……”
世家神明们怒目而视。
这破灯和它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而且先前从来没有见过,大家都是偷偷跑到这皇陵之中,或许目的不同,但也没有任何利益挂钩吧?
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
“桀桀桀……”
黄铜油灯怪笑着道:“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很不爽?”
先前在那坑洞之中。
它也没想过这鬼地方是什么皇陵。
因此,就没有使用隐匿神通。
结果一上来就被看守皇陵的神明们发现了。
被发现倒是无所谓。
但黄铜油灯法眼一扫,几个暗中藏匿的世家神明立马就被尽收眼底,最关键的是,这些脑瘫神,居然还松了口气,有的甚至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这下子,黄铜油灯不愿意了。
它很生气,也很不爽。
向来只有它幸灾乐祸别人,看着神明和修士倒霉,它就非常开心,结果无形之中替这些神明转移了注意力,这它能受得了?
“尔等究竟是何人!”
皇陵中的神明们压抑着怒火,叫道:“此地为我大康陛下之陵墓,闲杂人等不得擅入,尔等胆大包天,就不怕陛下将尔等背后之人、之势、挫骨扬灰不成?”
在大康但凡知道皇陵意味着什么,就不可能闯入此地。
而且也没那个实力。
这一人一灯就不说了,看不出具体的实力,那破灯又好像极为不凡,竟然能口吐人言,定是一尊强大的法宝。
而这隐藏在暗处的神明。
基本上都是城隍,并且亦有藏匿的本事,肯定大有来头。
皇陵被闯,这是大罪。
它们也要受到牵连,若是能从这些贼子口中得到些许信息,或许还能免去一些责罚。
最关键的是。
那头戴斗笠的少年,站在大康皇帝的神像上。
它们投鼠忌器,真不敢贸然动手。
但是……
“杀!!!!”
世家神明们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的杀向了陈黄皮和黄铜油灯。
它们恨透了这破灯。
要不是这破灯,它们说不定真的不会被发现。
若是打起来,未尝没有趁乱全身而退的可能。
可现在什么都完了。
横竖都是个死,那便索性一起死好了。
可它们如此。
皇陵里的神明们坐不住了。
“大胆!!!”
“住手!神像当前,滚开!”
随着一声声怒吼,州城隍们战在了一起。
刹那间,香火神力轰然炸响。
一尊尊神明法身显化而出。
数十丈的身躯,操控着各种香火神力化作的法器,或是驾驭狂风,或是喷出熊熊烈火,还有的张口就是霹雳雷电,好一场乱战景象。
世家的神明们虽然强大。
但到底是比不过皇陵内的这一批,而且数量上也比不过。
局势瞬间便是一面倒的架势。
“为何要阻拦我等?”
世家神明们怒吼道:“那一人一灯,脚踩神像,尔等不对他们动手,反而不教我等出手,这是何道理?”
“动神像者死!!!”
“杀光它们!!!!”
不过,皇陵里的神明们虽然认准了一点,谁动神像就先杀谁,可它们却彼此心意交互,缓缓将战场拉向神像处。
杀光世家神明,这是必然的结果。
但一下子杀光,那就得直面那一人一灯。
因此不得不慎重。
之所以说出这些话,也是为了稳住陈黄皮和黄铜油灯。
“如此,他们肯定会以此为依仗。”
有神明心中暗忖:“皇陵内神明众多,他们短时间内出不去,届时此刻的救命稻草,便是他们的缚颈之索!”
但这些神明们没有想过一件事。
那就是,这一人一灯可能比它们还要强大的多。
多到这皇陵里所有神明加起来,都不是一合之敌。
毕竟,天地异变以后。
修行的道路,元婴就是尽头。
神明之路,更是上限便是牧野一洲的城隍。
纵使你天纵之资,也打破不了这条铁律。
此时此刻。
陈黄皮倒是没在意这些神明们。
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脚下的这尊巨大神像之上。
“这是大康皇帝的神像吗?”
陈黄皮低着头道:“看着好丑啊,还有这神像的气息,有点类似十万大山造神用的那种黄泥,但是又有很多杂质。”
“这是怎么造出来的?”
在他的感知中,脚下的这尊神像,除了是个有形无魂的空壳子以外。
其他的都很像净仙观道人们造的神。
奇石,千万年才能孕育出来的奇石,外加黄泉阴土的黄泥,将那石头炼化,然后和黄泥混在一起,揉捏揉捏就会发生很奇异的变化。
最后只需将其塑造成想要的样子,由金顶天灯一点化,就会化作一尊强大的神明。
而眼下这尊神像。
只差点化,便可以化作正儿八经的神明。
仅次于广目上神那种正神。
黄铜油灯瞥了一眼正在向自己这边打过来的神明们,暗自耻笑一声,接着对陈黄皮道:“本家,我刚刚扫了一圈,这玩意还真有点类似造神的调调。”
“这皇陵里有金丹傀儡搬运奇石,亦有用自身去吸纳地龙翻身后,残留在那通道之中的黄泥浆。”
“不过,这黄泥浆水分太大。”
“倒不如说,是残留在石壁上的一些气息。”
“一个金丹傀儡,撑死了也就弄出来点点尘埃,连塞指甲缝都做不到。”
说到这,黄铜油灯嘲笑道:“这帮子脑瘫神,不知道在这搞了多久,才弄出来这四不像的神像,况且没有黄一,上哪点化成神去?”
“原来是个仿制的。”
陈黄皮皱眉道:“可是,这造神的法子却是从何而来?”
“兴许是截天教的人给的吧?”
黄铜油灯揣测道:“那些道人虽然本事一般般,但确实杂七杂八的手段层出不穷,而且当年观主造神,在大乾仙朝留下法门也很正常。”
“好吧。”
陈黄皮觉得黄铜油灯说的很有道理。
毕竟,他也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
净仙观的法门,其相关文字都被抹去,而且那些道人们也都在十万大山之中,肯定不会外传,也只有截天教的道人会这样做了。
这时,勾魂册忽然散发出一抹阴冷的气息。
索命鬼道:“契主,把这神像收进来,它既然是类似黄泥的东西,或许能供黄泉阴土吞噬成长。”
听到这话。
陈黄皮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本来,他都懒得理会,也看不上这尊神像。
可索命鬼这样一讲。
要是能让自己的黄泉阴土变大,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这神像有这么大一个!”
陈黄皮兴奋的道:“要是将其吞噬,不说多的,从拳头那么大,变成房间那么我也满足了!”
说着,他猛地一拍勾魂册。
勾魂册瞬间飞出,书页自动翻飞,滚滚泛黄的雾气从中冒了出来。
那雾气直冲大康皇帝的神像。
原本还想要稳住陈黄皮、慢慢把战场靠近的神明们见此,瞬间就坐不住了。
“小贼狗胆!!!”
州城隍们扬天怒吼,须发皆张,连世家神明们都不再理会,一个个跟疯了似得,全都向着陈黄皮杀了过去!
轰的一声!!!!
一柄巨大的环扣刀,裹挟着通红的神火,如同泰山压顶一样,狠狠的劈在了陈黄皮的脑袋上。
这是一尊州城隍。
它曾经是武将,身披铠甲,杀意凌然!
同时,四面八方各有神兵利刃,法术神光砸了下来。
砰砰砰!!!!
烟尘四溅,空气中满是神力爆发的恐怖波动。
而让这些神明们不可置信的是。
那头戴斗笠,穿着破破烂烂道袍的少年,竟然纹丝不动。
凌空一刀斩下的那尊州城隍,更是神色大变。
它这一刀含怒而斩。
可以说是最强的一击。
结果连陈黄皮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斩断。
当然,它们的攻击也不是没有任何作用。
因为……
陈黄皮的脑袋突然歪了下来。
就像是断了一样,歪在了肩膀上,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目,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盯着它们。
神明们大喜过望!
不是毫发无损!!
不是什么逆天的玩意!
这应该是个神明,很强大的神明,身上法宝众多。
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无视它们的联手攻击。
然而下一秒。
一个有些恼怒的声音响起。
“陈皇真是太坏了,害得我现在稍不注意,就会歪着脑袋看人。”
说着,陈黄皮把自己的脑袋扶正,然后猛地一跺脚,一棵燃烧着赤红如血的邪火,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遮天魔树出现在了他身后。
魔树的树冠无比庞大,瞬间就占据了整个皇陵的顶部。
随后,在所有神明们惊恐的目光下。
哗啦啦……
无数的人果垂落,折枝化剑,斩出滔天剑气。
309、这观主究竟是谁?
“啊!!”
“本神的法身……”
“这是什么鬼东西,邪异,绝对是邪异!”
“为何这火扑不灭,我的神魂都在燃烧……”
魔树如今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厄难。
厄难,本就比州城隍要强出一筹。
这些州城隍不在城中,没有足够的人气加持,对上凶焰滔天的魔树,自然不是一合之敌。
而且,陈黄皮现在把魔树和赤邪的力量玩出了花。
魔树是木,赤邪是火。
邪火加持,自然极为可怕。
并且,那些人果们也不是好相与的。
虽然每个都只相当于普通的邪异,可实在是架不住数量太多,并且它们亦能斩出剑气,使出各种剑阵。
皇陵内的州城隍,只是顷刻间就去了七七八八。
“哈哈哈!”
黄铜油灯见此,拍手叫好道:“杀的好,杀的妙!只可惜本家你这邪火不太行,只烧神魂,看我的!”
说着,黄铜油灯张口喷出一道火焰。
它损的要死。
专门挑那种被邪火燃烧神魂,痛苦到疯狂哀嚎的神明。
它的灯火倒是不烧神魂。
只是沾染上,也很难摆脱。
一时间,神魂外加神躯双重燃烧的痛苦,让神明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和这妖邪拼了!”
“爆!!!!”
有神明发狠,直接冲向陈黄皮选择了自爆。
轰隆隆!!!!
爆炸声不绝于耳。
整个皇陵都在震动。
那些离得近的金丹傀儡们,更是当场被炸成了齑粉。
然而,没有任何作用。
“定!!”
陈黄皮轻声呵斥。
咚的一声!
魔树的树冠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缝隙。
那缝隙中,有邪火化作大日燃烧。
那是魔树的眼眸。
冰冷,残忍,无情。
刹那间,那些眼眸汇聚在一起,犹如实质的目光,便爆发出了极其诡异的波动。
目光所过之处。
神明们自爆的光辉还未扩散开来,便瞬间被定住。
这并非是仙人定住时间的能力。
而是陈黄皮见了摆渡翁们用竹竿敲动竹筏,黄泉大河扩散波纹,所得到的灵感。
乍一看,当真有些相似。
时间在流逝。
短短几息的功夫,那些神明们自爆,非但没有伤到陈黄皮,反而因为被定住,其威力全都使在了自己身上。
而在这皇陵的暗道处。
“逃!”
“快逃!”
一尊尊世家神明们狼狈无比。
它们如今,只存活下来三个。
一个州城隍,两个县城隍。
其余的,都死在了刚刚的那场几乎可以说是一面倒的屠杀之中。
好在,皇陵中的神明对陈黄皮动手的时候。
它们就已经见势不妙,转身便跑。
因此,倒是让它们看到了一丝活命的机会。
同时它们也没有忘记将皇陵内发生的一幕传递回去。
但就在这时。
州城隍惊声道:“为何我与族中断了联系!你们呢,你们那边能联系到族中神明吗?”
七大望族各自出力,自然要各自传信。
那两个县城隍闻言,立马就要尝试。
可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打断了它们。
“不用试了。”
“你们半个字都传不出去。”
话音落地,三尊世家神明便看到,一具巨大的骸骨之躯,挡住了它们的去路。
那骸骨一样的存在。
双目呈现出黑红之色,有种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并且,其气息也十分古怪。
好似不是人间的生灵的一样。
索命鬼如今的实力不算太强大。
它比黄铜油灯差了很远。
可是,索命鬼是勾魂册的器灵,而且它还有个阎罗亲爹。
眼下虽然还没有消化完,它阎罗亲爹留在它身上的力量,但凭借着勾魂册,对付几尊神明还是手拿把掐的。
三尊神明对视一眼。
紧接着,不约而同的出手。
可是,一击之下却扑了个空。
眼前这尊诡异的骸骨,被它们一击之下,瞬间崩溃,化作了一缕缕泛黄的雾气。
“契主不去害人性命,我这手段都快生疏了。”
索命鬼身影再次显化。
而那些雾气也越来越多,眨眼间就化作了一片阴森可怖的鬼蜮。
凡是和勾魂册签订契约,又违约的存在。
那怕是远隔万里。
索命鬼只要能感应到,就可以带着黄泉域杀过去。
陈黄皮不够坏。
也不弑杀,索命鬼也不愿意看他变成一个弑杀之人。
因此,也就一直没施展过这种手段。
好在,这三尊神明虽说没有签订契约,但离得也不远,一直在暗中提防的索命鬼,便在此堵杀它们。
黄泉域,隔绝了它们传递消息的可能。
同时,也是索命鬼收割它们性命的手段。
雾气之中,鬼影重重。
杀机尽显。
等雾气散去以后。
地上只留下三捧黄土,以及三缕幽光向着皇陵的深处冲了过去。
那是这三尊神明的魂魄。
索命鬼无奈的摇摇头:“没有签订契约,勾魂册的威能只能发挥出半成,否则一笔落下,哪还需要这么麻烦。”
勾魂册的力量,一半在它,另一半在陈黄皮。
就跟陈黄皮不从勾魂册里的魂魄拿走自己的那一半,它索命鬼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样。
“阿鬼,不要这么丧气。”
这时,陈黄皮带着黄铜油灯飞了过来。
他笑嘻嘻的道:“这次杀了很多神明,还有那些金丹傀儡,我以为它们死了,没想到竟然有魂魄,你肯定会变得比现在更利害一些的。”
索命鬼无奈道:“话是这么说,可勾魂索命的那个是我才对,现如今整日正事不做,天天出谋划策,总觉得奇奇怪怪。”
它自从跟了陈黄皮。
正二八经的出手杀人屈指可数。
大部分时间都是:阿鬼,你怎么看?
“阿鬼,这叫能者多劳!”
黄铜油灯懒洋洋的道:“顺境看黄皮,困境看阿鬼,绝境还得看我黄二。”
这话说的陈黄皮和索命鬼都无语了。
明明是顺境看黄二才对。
因为它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能力。
虽然有时候不靠谱,而且看热闹不嫌事大,但的确都很好用。
“走吧,回京城去。”
……
此时此刻。
京城之中,世家老祖们已经知道了大康皇帝是如何造神的。
至于陈黄皮的事,神明们倒是没来得及传递消息。
“探查皇陵的那些神明已经死了。”
“命牌熄灭,死得其所。”
“至于那七家望族,并了吧,送去造神。”
“另外,盯紧陛下,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
皇宫,养心殿内。
大康皇帝此时的神色很不好看。
暗卫辰一跪在他的面前,神色惊恐不安。
“朕的皇陵闯入了小贼。”
“朕,很不开心。”
大康皇帝的声音冷漠,眼神中透露着凶光。
那皇陵内发生的事,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世家们派人闯入皇陵查看。
这本就是他计划中,到了如今的节点必然要发生的事。
否则,世家们怎么可能会知道。
那些被征召进宫的修士,在被阉割以后,都送去了皇陵之中。
明面上,建造皇陵。
实际上,却在造神。
一波接一波,再透过这些卧底在自己身边的暗卫,将消息传递出去,引得世家入局。
只是,计划虽然缜密。
可大康皇帝着实没想到,陈黄皮竟然会从黄泉阴土的那条通道里爬出来。
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一直以来。
大康皇帝觉得,陈黄皮极有可能和截天教的道人一样,都来自大乾仙朝。
杜如归先前表现出的庇护之意。
更是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大概率是拜灵天的人,从大乾仙朝过来了。
可现在看来,好似他把陈黄皮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黄泉阴土,凡人误入。”
大康皇帝在心中幽幽道:“若非是朕的神像在那里,恐怕朕也会像五姓七望一样不知全貌吧。”
回想起,陈黄皮收走自己神像的那一幕。
以及他与那古怪油灯之间的谈话。
大康皇帝就心中有种莫名的惊恐。
十万大山,观主。
这是他那神像听到的唯一透露出陈黄皮来路的两个词汇。
十万大山,邪异众多。
而观主……
那又是什么存在?
神像被收走,大康皇帝倒不是不能接受。
因为,那本就只是一个次选而已,实际上,他敢把世家们往皇陵里引,就不怕那尊神像被毁。
他现在怕的是陈黄皮。
“观主,观主……”
大康皇帝心中不停的念叨:“观主究竟是谁?大乾仙朝上一批派来人间的道人,是太岁教的,朕隐约听他们含糊的也提过一次观主。”
“这两位观主,莫非是同一人不成?”
他想不通,猜不透。
但无论如何,在他计划里,作为变数的陈黄皮,已经真的惊到他了。
好在,大康皇帝一开始,也没有算计陈黄皮。
虽然有点想法,但也不是在现在。
这时,一直跪在大康皇帝面前的辰一,见他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突然开口道:“陛下,臣这就彻查下去,将那擅长皇陵的小贼诛杀。”
这句话让大康皇帝的思绪回到了现世。
计划,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
大不了避开这陈黄皮就是了。
想到这,大康皇帝便故作愤怒的道:“杀!全都杀了!辰一,你带人下去,给朕查,查个清楚,朕要他们死!”
可说到这,他脸色微变,咬牙道:“等等……”
辰一疑惑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不要查了……”
大康皇帝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冷声道:“此事朕容朕再想想,眼下,朕有别的事要交给你去做。”
“陛下请讲,辰一万死不辞。”
“哪来的什么万死。”
大康皇帝摇头道:“尔等暗卫是朕的心腹,一个都不能死,朕要你带人去一趟皇陵,还有,叫些神明过去,这样……”
等一番只能和心腹交代的话说完。
辰一做出一副震惊的模样,立马拜道:“陛下当真雄主!辰一能为陛下鞍前马后,便是死,也与有荣焉。”
“等朕成了,尔等便是这地上神朝的正神。”
大康皇帝摆摆手,嘱咐道:“去吧,赶在地龙翻身之间,一定要将朕的事办妥,否则的话,朕只能动用那次选之法了。”
“是,陛下!”
310、故国空余恨,旧王泪无痕(3更万字求月票)
黄泉阴土和人间的时间流速不同。
人间一天,阴间一年。
陈黄皮在黄泉阴土待的时间很短,大都是在青铜门后浪费的时间。
因此,当他回到京城王家的时候。
天也就刚黑的样子。
“王明道,我饿了。”
这是陈黄皮回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是真饿了。
书房之中。
王明道特意让下人做了顿热呼饭菜。
陈黄皮吃的很开心,就连黄铜油灯,都有灯油喝。
不过,这俩东西,吃喝其实也就是个习惯。
黄铜油灯的灯油会自己恢复。
只有陈黄皮三顿不吃,就饿得心慌。
一旁的王明道见此,不禁暗自摇头。
说实话,他很不理解。
为什么陈黄皮实力那么强,结果平日里却和普通人一样,需要吃饭睡觉。
要知道,筑基修士都没这方面的需求。
最古怪的是。
陈黄皮早上的时候看着还挺正常的。
怎么晚上回来,身上煞气这么重。
最关键的是,为何吃饭的时候要一只手捧着脑袋。
见王明道盯着自己脑袋看。
陈黄皮三两口吃完,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嘴道:“没事的,我只是脑袋被我大伯用剑砍下来了而已,明天我就去找黄老汉帮我整回去。”
他不说还好,一说王明道整个人都懵了。
“陈黄皮,你大伯用剑砍你脑袋?”
“是啊,用的还是我师父的剑。”
“不过还好我师父的剑认识我,临时收了手,不然我就要提着头回来了,想想还怪奇怪的。”
好一个怪奇怪的……
现在就已经奇怪到了不能再奇怪的程度了。
王明道纠结的道:“你既然叫大伯,那必然是亲人,为何他要如此对你?”
“因为他讨厌我!”
陈黄皮不爽的道:“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不喜欢我,是个废物,后来我才知道,是我浪费了很多资源都没有降生,所以我勉强原谅他了。”
“这你都能原谅?”
王明道有些看不下去了:“若是换做我,被骂做废物还被砍了脑袋,虽说没掉下来,但我肯定会一剑砍回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
陈黄皮眨了眨眼道:“不过那是我继承皇位之后的事了。”
此话一出,王明道脑海中满是疑惑。
皇位?
陈黄皮不就是邪异的皇帝吗?
“你大伯也是邪异?”
“应该是吧?”
陈黄皮其实也有点说不准。
大伯陈皇的实力,师父曾经说过,虽然不如他,但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很强大,而且也很有手腕和魄力。
但天地异变以后,随着灵气的消失,古修士们的身上开始长出一些诡异的东西,实力强的还能撑一撑,实力弱的顷刻间就会化作邪异。
所以,陈皇才会耗尽人力物力,向仙界开战抢夺资源,封印大乾仙朝。
再看那些截天教的道人。
大乾仙朝肯定是有灵气存在的。
只是,阴天子也是近乎于道,祂都好像变成邪祟了,阴间也从来没有灵气的说法,大伯陈皇又能避免吗?
要知道,大乾仙朝当年也是出现过邪异的。
“别念叨陈皇了。”
黄铜油灯淡淡道:“虽然本灯没见过他,但想来肯定就算没变邪异也想差不远,否则的话,他和观主是亲兄弟,怎会舍得对陈黄皮动手。”
说到这,黄铜油灯瞥了一眼王明道:“大侄子,黄叔跟你讲,我和陈黄皮说的这些话,你听听就好,千万不要在心里念叨。”
“为何?”
“因为有些强大的存在会听到的。”
“还有这种可怕的事?”
王明道这次当真是长见识了,他在遇到陈黄皮之前,所接触到的一切,都只是基于人气修行,以及他父亲王太宇来的。
现在跟陈黄皮混在一起。
不说别的,眼界确实开阔了许多。
“嘿!”
黄铜油灯嘿笑道:“你若是哪天有机会去一趟十万大山,记得在心里喊观主,就说我们都是你叔叔,说不定观主看你小子上道,会给你一些机缘呢。”
“那还是算了吧。”
王明道摇摇头:“十万大山太可怕了,而且都封山了,我这辈子估计是没有进去的机会了。”
说到这,他站起了身。
“俗事缠身,不得自由。”
王明道羡慕的对陈黄皮道:“我如今坐镇衙门,到处都是蝇营狗苟的事,偏偏要对世家开刀,就得往这屎坑里钻,头疼的要死。”
“这有什么头疼的?”
陈黄皮不以为然的道:“你现在是官老爷,赏罚分明不就是了。”
“说的也是。”
王明道笑了笑,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
而且,他今天只坐镇衙门一天。
新官上任三把火都没烧起来,就发现举步维艰。
王太宇要对世家开刀。
当儿子的,只能在前面顶住。
而且,王明道有种错觉,自己父亲这几天和杨叔一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总感觉要憋个大的。
……
深夜时分。
王家的另一处书房内。
王太宇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的油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影子邪异站在一旁。
两人正在盘事。
“剑道改易是真的。”
“刘家已经外强中干了。”
“那七大望族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京城的世家太多了。
或者说,天底下的世家到处都是。
王太宇一开始想的是,从小到大去查这些世家,然后借着大康皇帝的手,将其挨个打落凡尘。
但随着这些日子查到的东西越多。
他就越是坐不住了。
世家们的力量和人脉,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若是一上来先用温和的手段。
顷刻间就会被扑灭。
“你好我好大家好,是做不成任何事的。”
王太宇低声道:“我这边查到,五大世家那边似乎也在试探陛下的底线,应当是刘家那边先出手。”
“那就刘家。”
影子邪异道:“当年旧人,我亦曾联系了不少,不过他们想的却是事成以后,趴在刘家身上吸血吃肉,最后走上去。”
“看吧,看吧。”
王太宇声音撒哑的道:“不谋一世者不足以谋天下,而人,是有私心的,大都想的是千秋万世,代代流传。”
“想做事,却要借力打力,从一个泥潭里跳进另一个泥潭,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确实是笑话。”
影子邪异幽幽的道:“所以,太宇啊,你我其实心里都清楚,即便是斗倒了这些世家,依旧会有前朝旧事发生。”
“何来前朝一说?”
王太宇把脸扭开,自顾自的道:“如今是大康朝,只要志同道合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们安居乐业,你我之理想不就能实现了吗?”
“天底下没有世家,自然也就……”
说到这,王太宇说不下去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窗台前,遥望着天上的红月。
“陛下,是天底下最大的世家。”
影子邪异轻声道:“他是天子,与我等凡人不同的,可天下天下,难道是一人的天下不成?太宇,你虽有理想抱负,亦有心去做事。”
“可有些事,不琢磨明白,到头来依旧是重蹈覆辙。”
“我知你所想,只是,事情总是要一步步去做的。”
王太宇说完,转身看向书房里放着的一面铜镜。
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不知何时两鬓斑白,苍老了许多。
但双目之中,却有火在燃烧。
那不是野心的火。
而是,怒火。
王太宇样貌不算多端庄,毕竟泥腿子出身,脱下这身衣服,看着和田间老农没有任何区别。
“老夫知道自己的本事。”
“也知道自己的能力。”
“身不足以行万里,心不足以吞日月。”
“年少时,想的也不过是有一亩三分地种便成了,若不是双亲送老夫去读书,又被教书的先生看重,传了老夫修行之法,老夫如今早已是田中枯骨。”
说到这,王太宇怅然若失的道:“少时读书,我在书上看到一句话,故国空余恨,旧王泪无痕,当时觉得妙不可言。”
“只一句,脑海中便蹦出山河破碎,雄主悲泣之象。”
“可老了以后再看,却只觉得可笑。”
“人人有饭吃,人人有地种,人人有书读,人人有事做,岂会亡国灭种?”
“不过是连人都做不了,所以背心离德罢了。”
……
而另一边。
陈黄皮也在看着窗前看着天上的红月。
“黄二,你说若是我那天脚踩阴土,环绕日月,这红月会不会将我当做它的同类?”
“应该会吧,毕竟那傻子轮回道宫就是这样的。”
黄铜油灯提起轮回道宫,就乐的合不拢嘴。
大家都是法宝。
它可太喜欢看到这种事发生了。
“天底下,就没有比我黄二更通人性的法宝了。”
黄铜油灯心中暗自得意,有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而这时。
索命鬼从勾魂册里探出了脑袋。
“契主,得把那尊神像丢进黄泉阴土了。”
“还有那些神明的神魂,你那一份何时拿走?”
“就现在!!!”
陈黄皮笑着道:“今日催生我的黄泉阴土,明日我便去找邪道人,哦不,是黄老汉,他练假成真,搞了那么多宝贝,我得过去看看,顺便把我脑袋的事解决。”
311、黄泉阴土种葱人
黄泉域中。
泛黄的雾气弥漫,一个个被火烧的面目全非的神魂嵌入其中。
陈黄皮杀死神明。
其神魂,便被勾魂册所摄取。
若是打个比方,陈黄皮若是个猎户,神魂们便是丰收的象征。
但对于陈黄皮而言。
这勾魂册,基本上就是用来装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做库房使用。
此时,陈黄皮心神在勾魂册中显化。
他看向四周,便看到了一尊巨大的神像悬浮在空中,也看到了诸如当时易轻舟的尸身,也就是瘦长邪异给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以及,师父丹田世界里,那刻着:师在道前,行在道后——八个大字的石碑碎片。
“陈黄皮,陈黄皮。”
黄铜油灯指着神像叫道:“这神像那么大,而你的黄泉阴土却只有拳头大小,真的要全都塞进去吗?”
“先切下来一点点吧。”
陈黄皮道:“毕竟大康皇帝的神像是杂种,而我的黄泉阴土是纯种,万一搞混了,那可就不纯了。”
大康皇帝的神像,其原料是类似于黄泥浆的粉尘,以及种种奇石。
而黄泉阴土就不一样了。
他的这块,恐怕是天底下惟一没有被污染的,真正的黄泉阴土。
是有化作阴间的机会的。
说着,陈黄皮心念一动。
那巨大的神像瞬间移动了过来。
同时,还有被丢在勾魂册中的鹤嘴锄。
这鹤嘴锄得自阴神,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炼制而成,虽说没有什么不凡的能力,但足够坚固,主打一个只要力气大,山都能给凿烂。
除了洞虚神剑以外。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陈黄皮更喜欢这玩意。
咚的一声!!!
一旁的狐狸山神,看着陈黄皮一锄头对着大康皇帝神像的天灵盖凿了下去,那凶残的架势,看的它是眼皮狂跳。
虽说目前,狐狸山神已经变成介乎于神明和修士之间的东西。
或者说,算是某种灵兽。
但它曾经是神明,还是净仙观道人们造的神。
而这大康皇帝的神像,目前尚未被点化,便让它有种看到自己的同类受苦受罪的复杂情绪。
“陈黄皮,他脑袋是空的。”
狐狸山神叫道:“外面一层是泥塑,里面的脑浆是石液浇筑的,凿他眼珠子啊,那玩意实心的,凿下来喂给黄泉阴土肯定不错。”
“哦哦。”
陈黄皮应了一声。
还是狐狸山神最懂这些造出来的神像构造。
自己不懂,一锄头下去确实除了天灵盖,里面的都是石液浇筑,看着就让人恶心。
于是,他咚咚两下。
直接将神像的双目给凿了下来。
虽说是双目,可真正凿下来,却有小半间房子那么大。
“阿鬼,接住!”
“是,契主。”
索命鬼显化真身,双手各自握住一颗神像眼球,然后居高临下,小心翼翼的将其往下方的那块拳头大小的黄泉阴土上凑。
而陈黄皮,黄铜油灯,以及狐狸山神。
这三个东西,全都瞪大了眼睛,期待无比的围成了一圈。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
黄泉阴土,并没有任何变化。
哪怕是接触到这神像眼球,也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将其吞噬壮大自身的一幕发生。
“怎么会这样?”
“按理说不应该啊。”
“再等一等?”
三个东西,大眼瞪小眼,全都摸不着头脑。
而索命鬼也有些不知所措。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情况依旧如此。
“磨成粉看一看!”
陈黄皮脸色涨红,连心爱的鹤嘴锄都不用了,握起拳头就一圈捣进神像眼球之中,手臂再探出来,已经握住了一大块黄泥。
他用力一攥。
细密的尘土便从他的手掌缝隙中滑落。
而黄泉阴土,依旧没有反应。
一旁的狐狸山神见此,不由疑惑道:“莫非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大胆!!!”
陈黄皮恼怒道:“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的黄泉阴土!”
他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黄泉阴土的主宰。
虽然领地太小。
但骂黄泉阴土就是在骂他。
自然是脸上挂不住。
狐狸山神讪笑道:“陈黄皮,你不要生气,是我嘴贱,毕竟你这黄泉阴土,连粗粮也不吃,如此算来,定然不能与山猪沦为一流。”
打成粉,也就是细糠。
没打成粉当然是粗粮。
它不说还好,一说陈黄皮更加郁闷。
这还不如山猪呢。
“不对劲。”
索命鬼皱眉道:“按理说,这神像既然用了净仙观同样炼制神明的法门,虽说那黄泥粉尘次了一些,但到底是同源同流,莫非是咱们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因此黄泉阴土才没兴趣?”
“哪有什么遗漏?”
陈黄皮摇头道:“黄泉阴土是表兄送我的,是要演化成真正的阴间的,它不吞噬神像,或许是看不上,也可能是根本没这种能力。”
“要不搞点神魂进去?”
黄铜油灯想了想道:“不是说,死的人越多,黄泉阴土孕育的速度就会越快吗?咱们现在手里神魂虽说不多,但留着也是浪费。”
听到这话,陈黄皮看向索命鬼。
索命鬼会过意,双目中黑红血光一闪而过。
那些嵌入雾气之中的神魂,便瞬间出现在陈黄皮面前。
陈黄皮伸手一抓。
便抓出了几个光球,大都是记忆,以及一些神明们所使用的兵器破烂。
“将记忆往脑袋里一拍。”
陈黄皮顿时心中涌现出诸多信息。
“原来这些神明是七大望族暗中培养的力量。”
“七大望族也想做皇帝……”
“还有宋家,宋家是不是还欠我两座能堆成山那么多的铜钱呢?”
“哪里还欠你?许州城宋家都被你杀光了,早就销账了。”
“黄二,你怎么净说实话。”
陈黄皮恼怒道:“我如今肚子里一肚子火,正想着出出气呢,你这么一说,我还怎么好意思找他们麻烦?”
“别废话了,先看看这神魂有没有用吧。”
黄铜油灯才懒得搭理什么宋家不宋家的,送到姥姥家了都。
它现在只想知道,这黄泉阴土究竟怎么回事?
莫不是比自己还废物?
“去!!!”
陈黄皮对着那神魂一指。
后者便瞬间落入了黄泉阴土之中。
而这,也让陈黄皮大喜过望。
他低着头,仔细一看。
便看见,那滴小到可怜的黄泉之水,似乎多出了一个无比渺小的影子,而这滴黄泉之水的大小,却纹丝未动。
陈黄皮失望了:“还是没用,黄泉之水也不吸收神魂。”
“阿鬼,这和你说的黄泉阴土完全不一样。”
陈黄皮看向索命鬼,无奈的道:“神像没用,神魂也没用,这黄泉阴土恐怕暂时对我而言,是派不上任何用场了。”
“水太少,我一口喝光不解渴。”
“土不大,吃进肚子不抗饿。”
此话一出,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暗自咋舌。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一口下去把黄泉喝光,还不解渴?
这还是黄泉阴土的主宰吗?
就是暴君,也干不出这种事吧。
索命鬼沉吟片刻,语气莫名的道:“会不会,是这黄泉阴土没有生机的原因?”
黄泉阴土虽说是生灵死去轮回之所在。
可实际上,这里生机勃勃。
从第一个诞生的阴天子开始,黄泉阴土便孕育了不知道多少阴间的生灵。
黄泉冥族,谛听之子,还有种种诡异的生灵……
“契主这黄泉阴土如今是死的。”
索命鬼皱眉道:“有了生机以后才是活的,如此,它才会逐渐壮大,生死轮回的规则也会由此开始出现。”
“可如今,咱们上哪去找来自黄泉阴土的生灵?”
陈黄皮歪着脑袋,对索命鬼道:“阿鬼,你不就是黄泉阴土的生灵吗?”
“我不算是。”
索命鬼摇头道:“我实际上已经是勾魂册的器灵了,而且我是黄泉孕育的生灵,即便能成,也只占其一,阴土依旧是死的。”
“那陈黄皮呢?”
狐狸山神这时好奇的道:“陈黄皮不是吸干过黄泉,吞噬过阴土,那摆渡翁还说他也是黄泉阴土的一份子,把他埋进去能不能成?”
此话一出,陈黄皮惊呆了。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也震惊无比的看着狐狸山神。
“还得是你狐狸山神啊!”
黄铜油灯比了个大拇指,露出敬佩无比的神色。
“黄泉阴土就这么点大。”
“陈黄皮怎么做黄泉阴土的生灵?还把他埋进去,埋的下吗?”
“而且我是死的啊!”
陈黄皮无语的道:“师父说过,我十八岁那年有一场大劫,过去以后我才算是真正的活过来,把我埋进去有什么用?”
“要我说,种点阴间的花花草草还差不多。”
“咱们上哪去找阴间的花草?”
狐狸山神无语的道:“我看这阴天子,给这块黄泉阴土就是恶心人的,不管不顾吧,这玩意可是能演化成阴间的,管吧,又没得办法。”
“中看不中用……”
“还不如咱们净仙观后山的那块菜地呢。”
“早知道十万大山要封山,本神就把那块地挖过来带走了,这都入春了,下一季的菜仔还没种下去呢……”
说到这,狐狸山神愣了一下:“你们怎么不说话了?看我作甚?”
陈黄皮咽了口唾沫道:“狐狸山神,你刚刚说,种菜是吧?”
“是啊,怎么了?”
狐狸山神觉得很奇怪,自己去了净仙观以后,照顾菜园子,打扫净仙观,给观主他老人家端茶倒水的活不都是自己干的。
陈黄皮整天就知道去外面瞎玩。
这个家要是没有自己,吃饭都是大麻烦。
“实在不行试一试!”
索命鬼咬牙道:“狐狸山神,你手里有种子对吧,种进去!”
“啊?”
“啊什么啊,让你种你就种!”
“可那些菜种子和黄泉阴土没关系……好好好,我种,我种还不行吗!”
狐狸山神没办法,看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的架势,要是它不种,就要把它给种进去了。
于是乎。
带着满腹牢骚。
狐狸山神便拿出了净仙观后山菜园子里的那些蔬菜种子。
“黄泉阴土就拳头大小,是种瓜呢,还是种辣椒呢,算了,还是种葱吧,这玩意生命力旺盛。”
说着,狐狸山神挑出葱人的种子,将其埋进了黄泉阴土之中。
拳头大小的黄泉阴土,上面堆满了尘埃。
种子种进去,却依旧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狐狸山神见此,不由道:“看吧,我就说没……”
下一秒。
它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覆盖在黄泉阴土上的尘埃,忽然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缩小。
一个尖尖翠绿的葱头钻了出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葱啊?噫,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只有本葱一根葱,春天到了,这让本葱怎么繁衍后代?壮大葱人家族!”
“爹,年,孩儿不孝,要做个活太监了!”
那葱人当场抱头痛哭了起来。
312、净仙观的葱,一直这么勇吗?
黄泉阴土有了生机。
这很好。
开始吞噬神魂,吞噬神像壮大。
这非常的好!
但这生机是葱人……
有点不对劲,很怪,说不出的怪。
因为陈黄皮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根本就没想过,这葱人还能种活。
“喜欢看少葱是吧?”
那葱人此刻在叫嚣:“反正本葱现在也是活太监了,想看就看吧,本葱身无片缕的来,就身无片缕的去,最不怕的就是被人看!”
说着,葱人就咬着牙,猛地往上长。
只是眨眼的功夫,就长出了一个骨朵。
“来,往这里看!”
“契主,净仙观的葱人,一直都这么勇吗?”
“估摸着是太压抑了吧。”
“没有母葱,本葱宁愿死!”
听到这话,陈黄皮点点头:“好,我满足你的愿望。”
他伸手一抓,直接将这葱人的骨朵给掰断。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
那葱人顿时失去了对母葱的向往。
不仅长势变快,连神色都变得平静了许多。
随着葱人的生长。
那神像眼球化作的尘土,以及神明的魂魄,也被黄泉阴土吞噬完毕。
其体积,也变大了不少。
随后,陈黄皮便将整个神像都磨成粉,投入其中。
约莫一个时辰后。
一块巨大的黄泉阴土,便呈显在了这勾魂册之中。
不过,这黄泉阴土有点怪。
就像是吃多了一样,竟然全都变成了黄澄澄的颜色,就连那黄泉之水,也变成了一条清彻的小溪。
乍一看,真像是一块刚开垦出来的菜地。
“这……”
陈黄皮怔住了:“这还是黄泉阴土吗?怎么一点都不阴森森的。”
一旁的索命鬼沉默了。
作为阴间的生灵。
作为黄泉冥族。
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阴土大地,也没见过如此清澈的黄泉河流。
“或许,可能,是吧……”
索命鬼干涩的道:“以后等演化成阴间,说不定就是咱们见到的那样。”
“契主,你先站上去。”
“看看能否让你体内的日月显化出来。”
“好,我试试。”
陈黄皮纵身一跃,便踩在了这黄土大地上。
但他的身上,却并没有日月显化出来。
“等一下。”
陈黄皮眨了眨眼,突然感觉自己和这黄泉阴土似乎融为了一体。
“葱人,给我长!”
话音落地。
那葱人立马就猛地往上一窜,长的跟竹竿一样高。
从幼年,直接一步成年。
“风来,雨来!”
清澈的黄泉溪流立马泛起了雾气,那些雾气凝结在阴土大地之上,很快便挂起了一阵狂风,紧接着,乌云盖顶,细雨绵绵落下。
“好玩,真好玩!”
陈黄皮心中一动:“打雷!”
咔嚓一声。
一道头发丝粗细的闪电,在乌云之中轰隆作响。
陈黄皮很开心,很兴奋。
他感觉自己真的就是这黄泉阴土的主宰。
“别玩了陈黄皮。”
黄铜油灯道:“这玩意若是不能把你体内的日月显化出来,那也就只是个样子货,总不能咱们整天种地吧?”
“别着急黄二!”
陈黄皮笑着对着脚下黄泉阴土一指:“给我变!”
嗡嗡嗡……
黄泉阴土在震动。
只是瞬间的功夫,便急速缩小。
等变成脸盆大小以后,黄泉阴土的模样,便成了陈黄皮见到的那副样子。
灰色的大地,浑浊的河水。
死气沉沉,阴森可怖。
同时,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光辉,也在陈黄皮胸口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轮大日,以及一轮明月。
日月彼此追逐。
陈黄皮的气息,更是变得极为恐怖。
……
与此同时。
在勾魂册外,如今已经是深夜。
红月高高悬挂在天上。
月朗星稀。
杜家老宅之中。
杜如归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抬头看向夜空中的红月。
他心惊肉跳。
天上的这红月好像在颤动。
可再一看,这红月却又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莫非是老夫的错觉?”
杜如归皱着眉,他这种见过大阵仗,阅历颇深的人,是不可能将其当做错觉的。
于是,他便拿出三枚铜钱准备卜卦。
可下一秒。
当他抛出铜钱的那一刹。
三枚铜钱却倒退回了他手中。
并且,杜如归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好似,时间倒退了一样。
……
另一边。
京城黄泥巷的最里面,那间老旧的房屋内。
砰砰砰……
打铁的声音一阵一阵。
黄老汉正在打造一把剑。
这剑三尺长,看着平平无奇。
并且锈迹斑斑。
这时,隔壁的住户忍不住叫道:“大半夜打什么铁,还让不让人睡了。”
此话一出。
黄老汉哑然失笑,索性便将那把铁剑丢进了炉里。
随后,他双手背在身后,跟普通的小老头一样,走到了院子里。
“这孩子又皮痒了……”
黄老汉摇头道:“非要急着琢磨出个用法来,就是不愿意等一等,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痒还得竹条治。”
……
而在京城之外数百里的群山之中。
一众暗卫和神明在辰一的带领下,已经到了皇陵的入口处。
只是,这皇陵的入口塌了。
并且,上面还残留着被火烧,剑气劈砍留下的破败痕迹。
轰隆隆……
随着神明们施展伟力。
那塌陷的洞口被移开。
神明和暗卫们,便进入皇陵,看到了让它们心惊肉跳的一幕。
地上随处可见神明死后化作的齑粉。
密密麻麻的残肢断臂到处都是,仿佛尸山血海一般。
这是死去的金丹傀儡造成的。
而再往里走,等到了那处祭坛的时候。
辰一的神色变得异常诡异。
大康皇帝的那尊神像没了。
“好强大的剑气。”
有神明闭上眼,感受着这地方发生过的大战。
虽然,它不知道具体之事。
可残留的剑气气息,却可怕的吓人。
只是如今剑道改易。
大康但凡是擅长剑道的修士和神明,全都得从头再来。
目前还没有听说,有谁研究出了新的剑道该如何修行。
“莫非是刘家的人?”
有神明推测道:“辰一大人,刘家是剑道世家,卑职曾听闻,刘家有一把剑,那剑是古时的剑修的陪葬之物,或许……”
“这不是你该谈起的。”
辰一冷冷打断:“做好陛下吩咐的事,如此,才是我等眼下的头等大事。”
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却念头涌动。
先前,七大望族派来的神明传递回去的信息,只有如何造神的,而这里发生大战,以及神像的消失,却未曾传递回去。
如今再一看。
辰一觉得,应当不是陛下那边安排,为了封口才做的。
而是真的有人闯入了这里。
并且将世家的神明,皇陵的神明全都杀了个精光。
只是,若是这样推断。
那陛下用来成神的神像,难道也落入了此人手中不成?
宋家老祖只会告诉他们,神像是用来成神的。
成仙之事,谁也不知。
哪怕是忠心耿耿的辰一也是一样。
想到这,辰一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暗中传递回了宋家。
很快,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在他心头响起。
“无需去管,陛下要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
“是,老祖宗。”
……
次日一早。
太阳高高升起。
陈黄皮却睡意朦胧,困倦的睁不开眼。
不为什么。
昨天夜里,他在勾魂册里玩了一整夜。
不仅将整个黄泉阴土种满了葱人,还各种兴风作浪,说下雨就下雨,说打雷就打雷。
把那些葱人们折腾的够呛。
最关键的是。
他在那黄泉阴土,真就是主宰一切。
他给葱人们制定了规则。
要葱人们也得吃饭喝水睡觉。
“葱人也是人!”
陈黄皮如是说道:“是人就要吃饭睡觉,不然就会没力气!”
黄铜油灯问他:“仙人呢?”
陈黄皮回答:“仙人也是人,一视同仁!”
他的黄泉阴土,如今还未演化成阴间。
等演化成了,自然也会有相当于仙人级别的生灵。
自然也要遵从他定下的规则。
“陈黄皮,快起床了。”
“黄二,让我再睡一会儿。”
陈黄皮困的打着哈欠,死活不愿意起床。
黄铜油灯没办法,便叫道:“噫!观主,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此话一出。
陈黄皮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师父!我没有睡懒觉!”
陈黄皮下意识的为自己辩解,可一看四周,哪有师父的影子,当即恼怒的道:“黄二,你变坏了,拿师父来唬我!”
黄铜油灯翻了个白眼:“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起床,说好的去找黄老汉,去他家偷点宝贝回来呢?”
“什么叫偷?”
陈黄皮恼怒道:“黄老汉是邪道人,邪道人难道不是我师父吗?我师父的东西,本来就是要传给我的,我这叫拿!”
被黄铜油灯这么一吓。
陈黄皮顿时睡意全无,顶着两个黑眼圈,穿上自己那身破烂道袍,便歪着脑袋,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房门。
有下人见此,好奇的道:“黄皮少爷,您这身衣服穿了许久,要不要换一身新的?”
“王家也有道袍吗?”
“倒是没有。”
“那我不穿,我是道士,要穿道袍的。”
“好吧,那您的脑袋这是怎么了?是落枕了吗?要不要找个郎中看看?”
“谢谢你,不过不用啦。”
陈黄皮把脑袋扶正,摆手道:“我师父最会正骨,我去找他帮我松松骨头,等回来就好了。”
313、来都来了、九离钟
炎炎烈日,酷暑难耐。
黄泥巷中却很凉快,绿荫重重,就连风都是冷风。
而此时,在巷子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外。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扒着墙,往里探出头打量。
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真奇怪!”
陈黄皮低声道:“黄老汉好像不在家。”
先前,他在这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回应。
又不太敢放出心神探查。
因此就行这爬高上低之举。
黄铜油灯疑惑的道:“这四观主在京城没亲没故的,没事离家作甚?莫非化名黄老汉以后,真把自己当成糟老头子,跑出去沿街摆摊挣钱了?”
说实话,黄铜油灯其实是琢磨过。
邪道人为什么要化身黄老汉的。
它觉得,邪道人每次都在陈黄皮最得意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狠狠收拾一次,师徒之间不说隔夜仇吧,基本上见面也是剑拔弩张的程度。
当然,是陈黄皮单方面的剑拔弩张。
因此,邪道人化身黄老汉,只要它老人家不承认,这师徒俩之间就还能坐下来,和和气气的说些话,一旦抛开这个身份,那可就不好说了。
观主这几个化身,就属邪道人治陈黄皮治的最恨。
三观主都没这么过份。
当然,说一千道一万。
其实也就是,观主开着邪道人这小号,不知道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顺道看护一下陈黄皮罢了。
眼下,黄铜油灯就觉得。
邪道人肯定是去搞事情了。
想到这,黄铜油灯便道:“陈黄皮,四观主不在家,要不咱们先打道回府吧,干耗着也不是事啊……”
“什么叫干耗着?”
陈黄皮冷哼道:“黄老汉不在家,他那些宝贝还在呢!”
“啊?”
黄铜油灯惊呼一声,紧张的道:“你不会真打算偷四观主那些练假成真的玩意吧?万一有大用,你这不是坏了四观主的好事么?”
“回头四观主要是收拾你,我可不会为你说话的!”
“黄二,你真让我望。”
陈黄皮鄙夷的道:“四观主是邪道人,我偷的是黄老汉的东西,和我亲爱的四师父有什么关系?”
邪道人,虽然自己很不爽它!
但毕竟是自己师父。
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师父清醒状态下开的小号马甲。
毕竟一点都不疯癫。
而黄老汉就不一样了。
“师父随我姓陈,叫陈师道。”
“黄老汉姓黄,连个名字都没有。”
“我偷黄老汉的东西,和我师父,和邪道人有什么关系?”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来都来了。”
“他娘的,干了!”
若是陈黄皮没这一句来都来了,那黄铜油灯还是主张打道回府的。
可这么一说。
它立马就觉得很有道理。
怕什么,陈黄皮都不怕。
自己还能怂?
出了事,就都推脱给他就是了。
见黄铜油灯这般,陈黄皮满意的点点头。
“走!”
说走,陈黄皮就走。
他纵身一跃,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院子里。
先前他将这院子里的那颗古怪的山楂树抢了,事后那颗树虽然不知道是干嘛用的,但的确有某种诡异的力量,会吸引以人气修行想要将其果子吞噬。
陈黄皮觉得,那是个好东西。
而黄老汉家里的好东西可不少。
“看吧,这口井越来越像锁龙井了。”
黄铜油灯飞到井口边上,瞪着一双黄澄澄的眼睛四下打量着。
上次来的时候。
这口井还较为粗糙。
牵强附会,才能和净仙观的那口锁龙井联系到一起。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井边上开始出现了深深浅浅的纹路,仔细看像是某种符箓法阵。
至宝都是唯一的。
只要没有损毁,便无法再造出第二件。
哪怕再像,也达不到原版的威能。
而且还有很大概率,会被至宝与其主人察觉。
“这锁龙井厉害不?”
陈黄皮走到锁龙井边上,兴奋的道:“洞虚神剑受损,我现在手里没有好使的宝贝,黄二,你应该懂我意思吧?”
“懂,我可太懂你了。”
黄铜油灯无语的道:“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你都不用说,只需要放个屁,我都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过,这锁龙井我记得好像不是用来杀伐的。”
说着,黄铜油灯便回忆了起来。
当年观主从大乾仙朝前往十万大山造神。
带了三千仙人,三千正神。
以及各种至宝。
其中,金顶天灯也就是黄一,是在大乾仙朝就炼制出来的。
而洞虚,也就是太岁杀剑则出自太岁教。
观主年轻的时候,和太岁教的教主比过剑法,后者不敌落败,最后连太岁杀剑也改名洞真。
其次,就是九离钟。
这玩意是正儿八经抢来的。
从截天教那边硬抢的。
除此之外,其他的就真是观主炼制的了。
至于锁龙井。
“你还记得那个祭坛不?”
黄铜油灯讳莫如深的道:“那祭坛是用五条五爪金龙拉动的,就跟拉磨的驴一样,可实际上,这天地是没有龙的。”
陈黄皮道:“那龙从何处来?”
“从锁龙井里来。”
黄铜油灯道:“龙飞与天,生存在天外,这天外可不是仙界,而是世界之外,你看到锁龙井这边上的锁链没?”
“拉动这锁链,就能捞出来一条龙。”
“你实力越强,捞出来的龙就越厉害。”
“若是我很弱呢?”
“那就不知道是谁捞谁了。”
听黄铜油灯这么一说,陈黄皮顿时明白了。
这锁龙井的确很奇异。
但和自己想象中,祭出去便能大发神威的至宝不一样。
“捞条龙上来当坐骑也不错。”
陈黄皮想了想,就探头往井里看了一眼。
只见井底水波潺潺,幽深不见底,仿佛深渊一般择人欲噬。
隐隐约约,的确有某种似鱼非鱼的东西在游动。
于是,他抄起锁链猛地往上一拉。
别说,陈黄皮的力气那是真的大。
他看着十四五岁的样子。
可双臂一展,便有万钧巨力。
哗啦啦……
陈黄皮将锁链一拉。
井中便响起了巨大的水花声。
嗖的一声。
锁链被拉拽了出来,而让他迷茫的是,这锁链尽头锁着的不是一条龙,而是一条通体黝黑,体表满是粘液的泥鳅。
那泥鳅很大,露出井口的半截身子都有两三丈长。
粗大的腰身更是肌肉虬结,如同石磙一般粗大。
“黄二,你管这叫龙?”
“这……”
黄铜油灯傻眼了,支支吾吾的道:“毕竟是练假成真,估摸着四观主还没炼成,不过泥鳅也有小龙之说,差别也不是……”
话还没说完。
忽地,黄铜油灯神色微变。
“不对,井里还有东西!”
下一秒。
一道似是鹿鸣,似是虎咆的吼声从井里响起。
紧接着,只听咔嚓一声。
那巨大的泥鳅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
其在井中的半截身子拦腰而断,鲜血喷涌的到处都是,疯狂的挣扎噗通。
再看井底。
陈黄皮只看到了一个庞大的影子隐没其中。
那影子临走前似乎感觉到了陈黄皮的目光,在水中回头冷漠的瞥了一眼。
只一眼。
陈黄皮便彻骨生寒。
因为那双眼睛,暴虐,残忍,充斥着扭曲之意。
全然没有他映像里,真龙的威严和肃穆。
“邪异……”
陈黄皮心惊肉跳的道:“好可怕的邪异,莫非天外的真龙,也全都成了邪异不成?”
咕嘟……
黄铜油灯咽了口唾沫。
“别管了,咱们这辈子都不会去天外天,下一个,下一个,离这破井远一点!”
虽然是练假成真的产物。
可这锁龙井,当真是有点邪门。
井不算多厉害,厉害的是那些真龙。
好在,刚刚陈黄皮拉动锁链的只是一条泥鳅,要是是刚刚的那头真龙,估摸着一出来,就是惹出天大的麻烦。
放弃了把锁龙井带走的想法。
陈黄皮又跑到了打铁的旁屋里。
这屋里有着一个巨大的火炉。
火炉里面则有着一把剑,这剑三尺长,看着平平无奇,并且还长满了铜锈。
陈黄皮只看了一眼,就激动难耐。
“是洞真!”
他说着,就一把将这剑拿了起来。
此剑亦是练假成真之物。
看着和洞虚神剑里的剑影一模一样。
黄铜油灯更激动:“这破剑以前对本灯爱答不理,本灯想给它当小弟,它上来就是一剑,差点把本灯给劈死!”
“陈黄皮,把这剑给我耍耍!”
“拿去!”
陈黄皮将这剑丢给黄铜油灯。
后者快意的将灯油灌输其中,这剑也发出畅快的嗡鸣声。
“哼,还以为有多了不起。”
黄铜油灯得意的道:“给点灯油就叫的这么欢,庶出就是庶出,连假身都一点骨气没有,在本灯这嫡系面前,还不是露出了本来面目。”
“黄二,你好恶心。”
陈黄皮嫌弃的道:“这剑我不要了,你留着自己玩吧,我要去拿九离钟!”
这练假成真的洞真,陈黄皮说实话没有那么想要。
因为他已经有了洞虚神剑。
他更想要将其修补,然后放入未来的脾庙之中好好温养,将其变得越来越强大。
当然,如果是真的洞真。
那陈黄皮就不是这个嘴脸了。
“九离钟!”
陈黄皮走到堂屋门口,将主意打在了九离钟的假身上。
其实,他最想要的就是九离钟了。
师父的那把剑,他只是想拿过来耍一耍,威风威风。
九离钟可就不一样了。
早在旧观的时候,他就对九离钟眼馋的要死。
因为九离钟就在旧观。
和别的不是不知所踪,就是隐藏在旧观里的那些至宝不一样。
这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最主要的是,九离钟在过去的时间炸鱼。
这威能,陈黄皮真心觉得,除了攻杀上弱于师父的那把剑,除此之外都要强出不少。
“对,九离钟!”
黄铜油灯叫道:“它以前也瞧不上我,大家都是姓九的,凭什么它是大九,而我是小九,陈黄皮,让我来,我灯油多!今天就让它看看,谁才是大九!”
话音落地,黄铜油灯伸出细长的双手,一把抓住了九离钟。
然而就在它试图将灯油灌进去,将其操控的时候,它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的灯油无论如何都无法灌输进去。
“呦呵,跟本灯玩这一套是吧?”
“区区一个假身而已!”
黄铜油灯双手猛地一拽:“给本灯下来!”
可结果却是……
纹丝不动。
并且,一个扭曲疯狂的意志,缓缓从这九离钟中苏醒了过来。
咚!!!!
314、小黄皮和师父
正午时分。
黄老汉推开门,回到了家中。
他背着个竹筐,也不知是去了何处。
进了院子。
黄老汉先是瞥了一眼那口井。
地上散落着血迹,一只硕大的泥鳅残躯,正瞪着不甘的双目,静静的躺在地上。
虽然过去半天功夫。
可看起来,就跟刚死去一样。
再看那火炉中,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果然不见了踪影。
黄老汉微微摇头,将竹筐卸下,向着堂屋走去。
路过那所谓“练假成真”的九离钟的时候。
黄老汉顿了一下。
便搬来了一个躺椅,就躺在屋檐下闭目养神了起来。
旁边的竹筐之中,则放置着一根竹条。
咚咚咚……
九离钟发出清脆的声响。
说来也奇怪,既没有风吹过,为何这钟会自己敲响?
要是有人在此看到,恐怕会被吓得一跳。
觉得这钟或许是成了精。
而在九离钟内。
这里漆黑一片。
黑暗中,密密麻麻的眼睛睁开。
每一只眼睛里,都充满了血丝,狰狞暴虐的盯着那惊恐万分的少年。
以及,一盏破破烂烂的铜灯。
“九哥,九爷,是我啊,小九啊!”
黄铜油灯变化出了本来面目,尖叫道:“咱们都是净仙观的至宝,都是家人,虽说你现在成了邪异,可我也是啊!”
“黄二说的没错!”
陈黄皮脸色惨白的道:“它是天地间第一个邪异,还是外邪,而我也一样,九离钟,我是师父的徒儿,我是那颗蛋,你还记得我吧?”
然而,回应这一人一灯的,却是催命符一样的钟声。
咚咚咚!!!
陈黄皮被震的心神欲裂。
体内的精气,一身的手段刚运转起来就被打断。
便是想反抗都做不到。
“噗……”
黄铜油灯喷出灯油,求饶道:“九哥,九爷,饶命啊,看在我大哥是黄一的份上,你就放过我们吧,我是真不知道你是你。”
“我还以为,您老人家还在过去炸鱼呢!”
无论是陈黄皮还是黄铜油灯。
全都搞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其他的至宝或许都是练假成真的假身。
但九离钟却真的不能再真。
疯狂,扭曲,暴虐无比。
它的意志被唤醒,钟声响起的刹那。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的意识就陷入了宕机之中。
等再回过神来,就已经到了这钟内。
要知道,九离钟可是净仙观能排前三的至宝。
第一是金顶天灯。
但黄铜油灯觉得水份太大,毕竟当年是用来造神的,不能一概而论。
而第二第三,则不太好说。
因为九离钟和洞真实际上,说不出谁弱谁强。
可无论怎么讲。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是拿九离钟完全没办法的。
这玩意还没变成邪异的时候,就已经极其强大。
观主合道以后,它又一直在旧观之中,不曾离去,其实力现在有恐怖,黄铜油灯觉得,恐怕是近乎于道那个层面的了。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这九离钟如今化作邪异,它要是想弄死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简直不要太轻松,而事实确实,它只是偶尔敲响一下。
只让陈黄皮和黄铜油灯使唤不出一身本事。
连带着,受那钟声的折磨。
“别敲了,别敲了。”
陈黄皮苦苦哀求道:“你再敲下去,我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钟声一响。
他就脑袋剧痛,神魂感觉都要裂开一样。
那痛苦简直是天底下最残忍的酷刑。
“九哥,九爷!”
黄铜油灯忍不住痛哭道:“之前是小弟我有眼不识真钟,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实在不行,你问点啥吧,光这样折磨我们,也不是个事不是?”
然而,回应这一人一灯的。
只有咚咚咚的钟声。
那无数只充满血丝的狰狞眼球,每眨动一次,就有钟声响起。
陈黄皮被震的神志不清。
恍惚之间,他好像回到了蛋里一样。
他分不清自己是蛋黄还是蛋清。
因为已经被摇散,混为一谈了。
“啊!!!陈黄皮!!!”
黄铜油灯见陈黄皮翻起了白眼,忍不住怒斥道:“九离钟,你疯了吗?陈黄皮可是观主的亲徒儿,当年你又不是没见过他。”
“有什么冲我来!”
“你为何要伤他?”
“他脑回路本就和正常人不同,若是被你搞的更疯癫了,那岂不是全完蛋了?”
陈黄皮可是未来的黄天。
真要是疯了,以后这世界还怎么搞?
一个疯了的天道。
天底下的修士,神明,万物众生可都得跟着一起疯。
这时,一个疯癫的声音响起。
“九离!杀杀杀!!”
……
陈黄皮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好似回到了很小的时候。
连走路都还不会。
穿着个肚兜,光着屁股在净仙观里到处爬。
身后还跟着黄铜油灯。
只是这时的黄铜油灯,和他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没有那么不着调。
显得很冰冷,很机械,没有任何的人气。
就连陈黄皮摔倒,它也不会去扶。
“呜呜呜!”
小黄皮向着大殿爬去,被台阶绊倒,脑袋咚的一下磕在了台阶上。
而黄铜油灯,却只是射出一道金光,照在小黄皮的脑袋上,缓解其痛苦。
“痛!痛!”
小黄皮指着脑袋道:“痛痛。”
“不痛。”
黄铜油灯的声音很僵硬。
小黄皮叫道:“就痛,就痛!”
“不痛!”
“痛!”
很快,这一人一灯,就你一句我一句,反反复复的在这大殿外,叫起了痛和不痛起来。
直到一个穿着青黑色道袍的身影从大殿里走出。
“狮虎!痛!!”
“是师父。”
师父失笑道:“是这里痛吗?为师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痛了。”
说着,师父便揉了揉小黄皮的脑袋。
小小的人儿立马就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师父,痒!”
“哪里痒?”
“肚肚痒。”
小黄皮把肚兜掀开,露出涨涨的肚皮,以及小雀雀。
师父怔怔的道:“黄皮儿,这不是痒,而是痛。”
“是痒!”
“好,痒,下次痒的时候,要记得跟师父说,知道了吗?”
“知道啦,狮虎!”
小黄皮还太小了,连走路都不会,牙都没长齐,自然口齿不清。
师父坐在台阶上,将小黄皮放在双膝之上,对一旁的黄铜油灯一指。
下一秒。
那黄铜油灯便射出一道金色的光柱,照在小黄皮的肚子上。
很快,小黄皮涨涨的肚皮便蠕动了起来。
周围光影变换。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挪移到了后山。
小黄皮拉了。
字面意义上的拉。
师父叹息道:“这黄泉阴土异变后,果然危害太大,只是不吃也不行,不吃,你这身子就长不成,连那神明磨成的粉,也会起不到半点作用。”
放眼一看,这后山的一大片地。
其颜色和阴土大地一模一样,死灰色,全无半点生机。
“所谓生死之变,生而后死,死而后生。”
“黄皮儿却是反着来的。”
“也只有黄泉阴土,才能承载他的肉身。”
师父说着,又对黄铜油灯道:“黄二,且记住,直至黄皮儿能进食神明磨成的粉之前,你每日都要将他腹中的死气排出。”
“黄二听令。”
黄铜油灯的声音冰冷无情。
这个梦到这里的时候。
陈黄皮的意识其实是半梦半醒之间的。
他知道,黄铜油灯的记忆不全,直到自己记事起,才是记忆里的那副模样。
不过,在这梦中。
陈黄皮思维混沌,只能随着梦逐流。
而小黄皮的意识也没好到哪去。
这个年纪的娃娃,跟小猫小狗一样,没什么自主能力。
“师父,饿饿。”
小黄皮刚拉完,肚子就饿得咕咕叫,指着那一地黄浊之物就叫了起来。
师父哭笑不得:“黄皮儿,这个不能吃。”
“里面都是死气,吃了会死人的。”
“走,为师带你回观里。”
“有贡品给你吃。”
回了大殿,一尊尊神明早就备好了贡品。
师父将贡品喂给小黄皮。
可吃着吃着,小黄皮就不吃了。
师父道:“黄皮儿,可是不合胃口?”
小黄皮没说话,而是呆呆的看着那些神明们。
又过了一会儿。
呆滞的神色才恢复灵动。
“师父,嘘嘘……”
“啧……”
师父摸了摸身上被尿湿的道袍,说道:“黄皮儿,下次不要尿完以后再说嘘嘘,先说嘘嘘再尿尿,知道了吗?”
“师父,困困。”
“好,困了就睡觉觉。”
师父抱着小黄皮,柔和的拍着背,等其睡着以后,便将其交给黄铜油灯。
“黄二,照顾好黄皮儿。”
“他这次一睡,要睡个几百年。”
“贫道正好出去一趟,看看那东西还在不在天上盯着黄皮儿。”
“是,观主。”
……
梦里不知身是客。
陈黄皮恍恍惚惚的听到一阵钟声。
那钟声宛如黄钟大吕。
他猛地被惊醒。
意识回归现世,可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在九离钟内。
而是,躺在那堂屋的屋檐下。
那黄老汉就躺在躺椅上,鼾声一阵接一阵。
咕嘟……
陈黄皮咽了口唾沫。
他扭头一看,便见到黄铜油灯躺在地上,跟条死狗一样昏迷不醒,而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则不翼而飞。
走,必须得走。
陈黄皮自觉干了坏事,被抓了正着。
他哪敢继续留在这。
生怕黄老汉醒来以后,狠狠的收拾自己。
于是,便小心翼翼的拎起黄铜油灯,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只是,他刚走出一步。
便觉得有东西挡住了自己的小腿。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竹条。
“来都来了,那么着急走作甚。”
黄老汉伸了个懒腰,拎着竹条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陈黄皮。
“师……师父……”
“什么师父?”
黄老汉笑道:“老夫可不是你师父,再说了,你家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跑到老汉我家里偷东西?被抓了正着也不道歉就想走?”
“你师父的脸皮,可没你这么厚。”
听到这话,陈黄皮下意识的道:“那可不一定!九离钟和太岁杀剑,可都是师父抢……”
315、不要打了,我知道错了!(3更万字求月票)
啪的一声。
竹条抽在陈黄皮的屁股上。
痛的他龇牙咧嘴,惨叫连连。
先前,这黄老汉还有说有笑的。
结果自己不就说了一句,师父的太岁杀剑和九离钟都是抢来的。
师父的脸皮不比自己薄多少。
自己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结果,这黄老汉说翻脸就翻脸。
直接把自己吊在房梁上打。
偏偏自己被九离钟震的神志不清,一身本事使不出来,连反抗都做不到。
可恨,可狠!
“邪道人!”
陈黄皮咬牙道:“我知道是你!你真是太可恶了!你坏事做尽,欺负我没有还手之力,你打吧,打死我吧。”
“我就是死,我也不会向你低头……”
啪!!!
又是一竹条抽了下去。
“对不起,四师父,我知道错了。”
“呵呵,为了求饶,连师父都叫上了吗?”
黄老汉冷笑不止,手中竹条狠狠的抽在陈黄皮屁股上。
疼的陈黄皮叫苦不迭。
“还敢不敢偷东西了?”
“不敢了,不敢了。”
陈黄皮把脑袋摇成了泼浪鼓。
“老夫问你,上次那颗山楂树被你弄哪去了?”
黄老汉一手拿着竹条,一手背在身后。
陈黄皮低着头,乖乖的道:“被我种在王明道家的后院了,我还布置了阵法,不会让人闯进去。”
“嗯,还不算胡闹。”
黄老汉点点头,说道:“那树好好种着,以后会有大用。”
陈黄皮道:“邪道人,你那……”
“打住。”
黄老汉摆手道:“老夫是黄老汉,不是什么邪道人。”
“好,黄老汉。”
陈黄皮道:“那山楂树结的果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修士见了,就会被迷惑心神,这是用来害人的吗?”
“果子怎会害人?”
黄老汉摇头道:“它又不是活的,也没有是非善恶之观,你若是拿它害人,它便是天底下最恶毒的东西,你若是拿它救人……”
说到这,黄老汉顿了顿,深深的看了一眼陈黄皮。
“那它便是这天地最后的一份仁慈。”
“啊?我竟是个好人不成?”
陈黄皮讶然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仁慈之心?”
他七八岁的时候,还有着一颗良心。
但现在,那颗良心已经不怎么跳了。
因为师父将日月炼进了他的体内,以至于他听不到众人在耳边窃窃私语的声音。
黄老汉也不在意。
便将这话题带过,对陈黄皮道:“别把那颗树种死了,好好留着,别等着日后真用上了才后悔莫及。”
“好吧……”
陈黄皮想了想,又问:“四师父,不,黄老汉,我最近遇到了许多事,我心里很疑惑,你能为我解惑吗?”
“老夫又不是你师父,为何要平白无故的帮你?”
黄老汉冷笑一声,一竹条抽下去,直接把吊住陈黄皮的绳子抽断。
“哎呦,我的屁股。”
陈黄皮一屁股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的屁股痛的要死。
这一摔就更痛了。
“不帮就不帮!哼,我才不想让你帮我。”
陈黄皮歪着脑袋,抄起一旁昏迷不醒的黄铜油灯便要走。
这邪道人真可恨。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让他一个人在这京城当孤寡老人好了!
“你呀你,又急。”
黄老汉叹了口气,说道:“老夫只说不会平白无故帮你,又不是不帮。”
听到这话。
陈黄皮立马停下脚步,讨好道:“黄老汉,你说吧,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去,去把院子收拾收拾。”
黄老汉指着院子里的那个大坑道:“把这树坑填上,老夫便为你解惑一次。”
“好!”
陈黄皮不怕黄老汉使唤自己。
况且,这黄老汉是邪道人。
是四师父。
四师父使唤自己那叫使唤吗?
不过是做徒儿该做的事罢了。
很快,陈黄皮就开始填将那山楂树留下的坑。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摆脱九离钟的影响。
一身力气使不出来。
不一会儿就肩膀又酸又累。
“黄二!快醒醒,别睡了。”
陈黄皮摇了摇黄铜油灯的脑袋:“帮我一起干活,我一个人太慢了。”
“干什么活?”
黄铜油灯幽幽转醒,迷茫的道:“这是给本灯干哪来了?本灯不是在净仙观,看着陈黄皮吗?”
此话一出,陈黄皮愣住了。
“黄二,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
黄铜油灯甩了甩脑袋,头疼的道:“本家,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好像变得跟黄一一样不近人情,而且我还梦到了你……”
“不要说了!”
陈黄皮神色阴晴不定,急忙道:“那不是梦,是你被九离钟震出的幻觉。”
“不可能。”
黄铜油灯笃定道:“我是九冥神灯,至阴至邪,是不是幻觉我能感觉不到吗?那就是梦,梦里的你都不会走路,到处爬。”
“而且观主还说,吞噬黄泉阴土是为了让你肉身长大,不然就不能吃神明磨成的粉。”
“哦对了,我还梦到你拉了。”
“拉完还要吃,对,你要用手抓屎吃……”
“不要说了!”
陈黄皮恼羞成怒,头发根根竖起,厉声道:“我没有吃!师父拦住了我!还有,我再说一遍,梦都是假的,假的!”
“等一下!”
黄铜油灯一脸古怪的道:“本家,我都没说完,你为何会知道我梦里梦到的东西?你也做了那个梦对吧?”
“也就是说,这梦是真……”
咚!!!!
陈黄皮眼中杀意汹涌,一拳狠狠捣在黄铜油灯的脑袋上。
只一下,就把黄铜油灯当场打晕。
“我再说一遍。”
“梦!都是假的!”
他陈黄皮是未来的黄天,是天道。
是大乾仙朝的皇帝,黄泉阴土的主宰,是太虚之主,是太岁教的教主,邪异们的陛下,是净仙观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这样的他,从小就英明神武,聪慧过人。
不能有任何的黑历史。
半响过后。
黄铜油灯再次醒来。
看着一脸杀意的陈黄皮,它哈哈大笑道:“本家,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填坑,看把你累的脸色都不好了,来,兄弟帮你。”
黄铜油灯绝口不提那个梦。
陈黄皮脸色也变得温和了下来。
看吧,这才是他的好兄弟。
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很快,黄铜油灯和陈黄皮兄弟俩就把坑给填好了。
“谢谢你黄二。”
“嗨,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黄铜油灯笑了,陈黄皮也笑了。
先前的一幕,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陈黄皮知道,黄铜油灯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黑历史。
而黄铜油灯也知道,陈黄皮恨不得掐死自己。
但,他这黑历史。
自己要吃他一辈子!
“等我成了道主。”
陈黄皮在心中发誓:“我一定要逆流时间,将这段不堪的过去抹除!”
将这念头牢牢记在心中。
陈黄皮走到黄老汉面前。
后者抬起眼皮,淡淡道:“想好要问什么了吗?”
“大伯为什么要砍我脑袋?”
陈黄皮道:“我在那青铜门后,看到的是不是大乾仙朝?”
“这是两个问题。”
黄老汉笑了笑道:“不过,念在你辛苦半天的份上,便便宜你了。”
“那是大乾仙朝的通天殿。”
“你小时候其实去过。”
“至于你大伯为何砍你脑袋,这倒是你想差了,他只是不想让你这么快过去而已。”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陈黄皮心里稍稍缓和了一些。
若是大伯陈皇,真的那么恨自己,上来就是一剑。
自己还真不想去见他。
毕竟,自己又不是泥巴捏的,真就一点脾气没有。
黄老汉闻言,奇怪的看了一眼陈黄皮:“你自己不是早就计划好了,那么心急作甚,越过九道海,翻过三重山,不就能去了。”
陈黄皮皱眉道:“好吧,那我还想问,洞真为什么在大伯手里?”
“想知道啊,喏,替老夫打会儿铁就告诉你。”
“行!”
陈黄皮没办法,黄老汉要是不告诉自己,自己也没办法。
眼下自己帮他干活,就能知道一些事,反倒是再好不过。
想到这,陈黄皮便跑到了打铁的旁屋里砰砰砰的干起了活。
虽然他搞不懂。
明明自己又不会练假成真。
干嘛非要让自己来。
但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做。
在一旁,黄老汉一边指挥着陈黄皮如何锻打这把剑,一边怅然若失的道:“你大伯那边情况很不好,就跟阴天子一样,他快要化作邪异了。”
“洞真当年去找黄一,可你大伯当时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便将其捅进了自己心口,以此镇压自己。”
“四……黄老汉。”
黄铜油灯紧张的道:“黄一它现在怎么样了?它还在大乾仙朝吗?”
“一半一半吧。”
黄老汉叹息道:“它是个认死理的,吃了不少苦头,记得到时候将它一起带回来。”
“那阴天子给我的黄泉阴土又是做什么用的?”
“不用管,现在还用不到,以后会是一条生路。”
“是我最敬爱,最疼我的师父的生路吗?”
“你也太小看你师父了,他用不到的,是给你准备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
陈黄皮松了口气,顿时心中一直压着的一块石头被卸开,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而一旁的黄铜油灯也笑了起来。
太好了,观主这意思,好像是他老人家不会死。
等等……
那为何要给陈黄皮准备生路?
黄铜油灯看了一眼陈黄皮,欲言又止。
“黄老汉!我原谅你啦!”
陈黄皮笑着道:“以后我再也不说你坏话了!你还是我的好师父!你来京城,肯定是为了看护我对吧,我都懂的!”
“那倒不是。”
黄老汉摇头道:“老夫有一件事必须做,只是恰好你也来了。”
“做什么事?”
“偷天换日,栽赃嫁祸,颠倒因果,扰乱天机。”
“这不是四件事吗?”
316、偷得浮生半日闲
日落西山。
陈黄皮走出了黄泥巷。
顶着漫天的彩霞,他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嚓的清脆声。
别说,正完骨的感觉还真不错。
总算不需要歪着脑袋看人了。
“怪不得那葱人能种活。”
陈黄皮感慨道:“原来它们本来就是从黄泉阴土里长出来的,算起来,也算是阴间的生灵。”
葱人们的确很阴间。
最起码说话是这样子的。
至于黄老汉在这京城究竟要做什么。
陈黄皮问了半天,闲了殷勤,又是锤腿,又是捏肩的。
死活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肯定是坏事。”
陈黄皮看向腰间的黄铜油灯,问道:“黄二,四师父还是把我当孩子看,而我已经十四五岁了,我明明够坏了,可它却不带上我,它比我还坏。”
“那是,你才活了多少年。”
黄铜油灯乐呵的道:“就算你现在开始变坏,你也比不上观主,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你想想,观主该有多坏!”
听到这话,陈黄皮苦思冥想。
但他实在是想不到,师父会坏到什么程度。
不过,他心思跳脱。
如今心头郁气一消,也就不再继续纠结。
反正,他陈黄皮青出于蓝胜于蓝。
以后肯定会比师父更坏的。
想到这里,陈黄皮忍不住发出单纯的笑声。
“桀桀桀……”
他这一笑。
黄铜油灯也笑了。
陈黄皮见此,皱眉道:“黄二,你笑的好难听,而且这次我挨了打,什么好处都没得到,你该不会是在嘲笑我吧?”
黄铜油灯道:“本家,你这话说的,你挨打的时候,难道我的心就不痛吗?”
“咱们是兄弟。”
“兄弟连心,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再说了,谁说咱们什么好处都没得到?你看这是什么?”
说话间,黄铜油灯便献宝似得拿出了一样事物。
陈黄皮定眼一看,愣了一下。
因为那是一盏油灯。
“这是,黄一的假身?”
“你什么时候偷来的?”
“什么叫偷。”
黄铜油灯左顾右盼,低声道:“我与黄一是一个炉子里先后出来的兄弟,打个比方,要是那天我受苦遭罪,你会忍心看着吗?”
“不会。”
陈黄皮想也没想的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苦海。”
“那不就是了。”
黄铜油灯得意的道:“而且来都来了,上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以后咱们遇到麻烦,你看我怎么狠狠使唤黄一!”
“可这是它的假身。”
“假身也是身!”
说着,黄铜油灯便对这金顶天灯的假身道:“黄一,你说是不是?”
话音落地。
那金顶天灯的假身,立马裂开嘴巴,发出金铁交错的声音。
“是,我就是黄一。”
“黄二是我大哥,大哥潜力无穷,我发自内心的佩服它,尊敬它,以后唯它灯首是瞻!”
看着这奇怪的一幕。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
陈黄皮顿时有些语塞。
黄二实在是太无耻了,不知道试了什么手段,将黄一的假身给偷了过来,而且还操控其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也不知以后去了大乾仙朝见到黄一以后,黄一会不会气的把黄二狠狠揍一顿。
而且,就算想压黄一一头。
也该正大光明的靠自己努力。
这般行径,说出去也够丢人的。
“拿你没办法,你开心就好。”
陈黄皮无奈的摇摇头,黄二都窝囊成这样了,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
反正,这只是一个假身。
就当是给黄二找个玩具了。
“我要准备去找阴极之地了。”
陈黄皮低声道:“出六阴神,我会变得更强大,或许届时,我可以试试前往大乾仙朝。”
黄铜油灯道:“这就要走吗?”
“那杜如归老小子,不是要等京城的事了,没他帮你测算天机,上哪去寻阴极之地去?”
“而且王明道父子俩,你也不管了吗?”
“他们要对世家动手,估摸着下场不会太好。”
“这是两件事。”
陈黄皮竖起两根手指说道:“杜如归那边,我会去做他的思想工作的,而且,咱们已经知道大康皇帝要做什么了,不就是成神嘛。”
“到时候跟他一讲,他明白以后不就和咱们走了。”
“至于王明道父子……”
说到这,陈黄皮皱眉道:“他们俩都很好,对我也不错,而且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确实不能不管,但也不能全管。”
所谓生米恩,斗米仇。
你帮我,我帮你,这就有来有往。
陈黄皮是认可这个道理的。
但要他像个保母那样,从头管到尾,这种事他是干不出来的。
还是那句话,陈黄皮没有所谓的善恶是非观。
他眼里只有最纯粹的对错。
他觉得这样做是对的,那就会去做。
觉得不对,哪怕是死在他面前,都不会有任何动容,还会嫌人死的不够好看,死的不够精彩。
“走,先去看看大侄子去!”
……
另一边,京城的衙门之中。
穿着大红官袍,头戴顶花翎羽帽的王明道,此刻正在翻阅着卷宗。
虽然坐镇衙门。
但实际上,比坐牢也强不到哪去。
王明道在许州城的那一套,到了京城就完全行不通了。
可以说是处处制肘。
“都是些蛀虫。”
王明道冷冷的瞥了一眼周遭的官吏,心中冷哼道:“若是将他们杀个干净,我又岂会如此难做?”
他是真的讨厌这大康的官场。
反而在许州城的时候觉得畅快无比。
整个许州城,从上到下,大大小小的神明全都死尽,所有修士,达官显贵们都被一扫而空。
留给他的就跟一张白纸一样。
王明道只要做点人事,众多百姓们都拍手叫好。
虽然劳心劳力,可那样百废待兴,万物竞发的景象,是他趋之若鹜的。
反观这京城。
自从进了衙门,就什么事都做不了。
就连大大小小的案子,也被那些同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根本就不经他的手。
王明道也曾想过直接插手。
可却碰了一个又一个软钉子。
前来告官的百姓们,竟然指名道姓的不让他这个正官审理,哪怕是审理了,也各种不配合。
从那一刻开始。
王明道就明白了。
这些百姓,其实也是世家的人。
安排过来专们对付自己的。
王明道有苦难言,连带着对自己父亲王太宇的行径,也有些释怀了。
“在这京城,想要做事实在太难。”
王明道心中感慨道:“怪不得父亲甘愿做那狗皇帝的走狗,上面没人,一腔热血只能空耗。”
而就在这时。
一阵击鼓声响起。
王明道眉头一皱,所谓击鼓鸣冤,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有人来报官了。
只是,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究竟是真的有冤屈无处诉讼,还是世家在后面使坏还是两说。
“王大人,王大人。”
“何事?”
“有人击鼓鸣冤,您还在这看什么卷宗,赶紧去管管啊!”
有小吏急切的道:“这京城八大衙门,您坐镇一门,便是一区百姓的父母官,这普天之下,哪有父母看着自家孩子受委屈的!”
王明道闻言,心中咯噔一声。
是,他是父母官。
为百姓伸冤,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但前段时间可不是这样的。
“是冲我来的。”
王明道心中暗忖道:“只是我如今坐镇衙门,要是不管不顾,反而正中他们下怀,当真是两头堵。”
不管,那就立马会有人扣帽子。
甚至闹到朝堂上去,届时自己父亲也会因此被牵连。
也就别谈什么对世家动手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见机行事。
“走!”
王明道沉声道:“本官倒要看看,天子脚下,究竟是何方妖孽,光天化日之下敢荼毒百姓!”
走到衙门的大堂。
王明道便看见,左右各站着两排侍卫。
这些侍卫个个都有元婴修为。
其中成分复杂,他一个都信不过。
再看台下,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农,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在这老农旁边,则站着一锦衣华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再往后,则是陪同而来听审、鱼龙混杂的众人。
“草民,参见王大人。”
“谢必财见过王大人。”
这两人一个跪地磕头,一个拱手作揖。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王明道目光一扫,不冷不淡的点点头,待坐下以后,突然暴起,拿起惊堂木就猛地一砸!
啪的一声!
王明道冷声道:“有何冤屈,速速昭来!”
那老农被吓了一跳,当场就被吓尿了,口齿不清,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那谢必财,笑着道:“王大人有所不知,在下乃是做官盐生意的商人,名下有谢氏盐坊,而此人便是谢氏的盐工,今日他是原告,在下乃是被告。”
王明道点点头:“所告何事?”
谢氏盐坊,他倒是知道。
京城的百姓众多,除去修士以外,凡人百姓都要吃盐。
因此,这是一笔大生意。
谢氏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家族。
“他告在下上他老母。”
“……”
王明道沉默了。
他看向那盐工,此人看着六十多岁,其母再年轻也七八十了。
这案子,有点棘手。
一时间,他竟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明道,你行不行,这么简单的案子都能难住你,不行让我来。”
话音落地,只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道袍,头发随意披散,腰间挂着一盏黄铜油灯的少年道人凭空出现在了这衙门大堂之中。
317、邪剑竹影
这衙门大堂内。
冷不丁的出现一个少年道人。
一众修士侍卫,以及陪审的众人全都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
“公堂之上,竟敢私自闯入,速速报上名来!”
一听这话。
本想和王明道打招呼的陈黄皮混身一震。
眼看着陈黄皮张口就要说出那一连串的身份,王明道脸都绿了,赶紧叫道:“陈黄皮,你怎么来了!”
说罢,又对其他人冷着脸道:“这是本官的亲戚,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众侍卫闻言对视了一眼。
眼神交互,便不再有言语。
而陈黄皮则遗憾的砸吧着嘴,要是王明道再晚一点打断,那自己就能把自己的身份全都报出来,吓这些人一跳了。
陈黄皮,今年十五岁。
实力强大,喜欢被人吹捧。
是个心底善良,单纯质朴的少年。
这时候,王明道也从高台上走下,将陈黄皮拉到一边低语:“我正在断案,你先回家中等着我,等忙完以后我就回去。”
陈黄皮道:“这案子你断不了。”
“你又不懂断案,为何觉得我断不了?”
“断不了就是断不了。”
陈黄皮摇摇头,转身看向台下的那谢必财和盐工。
他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这公堂上发生的事,他虽然看不懂。
但也看出了王明道的举步维艰。
这时,那谢必财忽然笑着道:“这位姓陈是吧?”
陈黄皮点点头:“嗯,我叫陈黄皮。”
“好,那就是陈大人。”
谢必财低下头,恭敬的道:“方才陈大人说,要审在下这案子,不知陈大人要怎么审?”
“住口!”
王明道神色微变,大声呵斥道:“谢必财,陈黄皮不是什么大人,他只是本官的亲戚,也没有任何官职,此案本官才是主官!”
他知道,这案子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陈黄皮突然冒出来,反倒是给了这帮子人一个打蛇上棍的机会。
王明道不愿让陈黄皮掺和进来。
因为他觉得,陈黄皮出自十万大山,虽然邪门了点,但当真是个心性纯良的少年,接触这些腌脏的东西不好。
但陈黄皮却不以为意。
“王明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陈黄皮恼怒道:“难道你忘记了,是我封你做……”
“陈大人说的对!”
王明道浑身的冷汗都冒出来了,高声道:“这案子,陈大人与本官一起审!”
说罢,他暗中传音,急切的道:“陛下,这里是京城,神明众多,还有个无比强大的阵法,有些话咱们不能明面上说。”
陈黄皮无奈的在心中道:“好吧,我不乱说,可这案子,我觉得很简单啊。”
“你断过案吗?”
“他断过。”
这话是黄铜油灯说的:“他四五岁的时候各种闹腾,野性难驯,你黄叔我没办法,只好用各种法子哄他玩,断案的事常有。”
“……”
王明道无语了。
可陈黄皮如此这般,他还真生怕一个不如意,就搞出什么乱子。
“行,你与我一起断案。”
王明道嘱咐道:“只是不能太莽撞,千万不要留下什么马脚给这些人,否则,就真的要被牵连进去,中了他们的计了。”
听到这话,陈黄皮眨了眨眼睛:“放心吧,我学富五车,饱读药经,断案对我来说手拿把掐,绝对不会有任何后患。”
腰间的黄铜油灯闻言,暗中摇头。
是,是不会有任何后患。
因为你陈黄皮以前给我黄二判刑的都是死刑。
就连不陪你玩都是砍头的死罪。
当然,陈黄皮这番虽说是看似在胡闹。
可实际上,黄铜油灯却心里门清。
不过是要帮一把王明道父子而已,帮完以后,直接拍拍屁股找极阴之地去,毕竟,这京城对陈黄皮而言,只是一个落脚之处。
正儿八经的事,是出六阴神!
“把状书拿上来。”
“好的,陈大人。”
……
此时此刻。
京城、刘家的祖堂内。
刘术礁盘坐在地上,花白的头发随意披散,背对着身后那把震动不止的邪剑,低着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一个铜盆。
这铜盆内放着一盆水。
水中倒影着的,则是那衙门公堂内发生的事。
谢家是刘家的一条狗。
这案子,也是为了王明道,或者说王太宇来的。
大康皇帝抛出造神之饵。
几大世家不明真相,但却甘之如饴的一口吞下。
只是,等开始准备造神了。
世家们却冷不丁的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早先大康皇帝还落下了一步闲棋。
有个走狗太傅,在明里暗里的查找世家的罪证,手持尖刀,随时有可能捅过来。
这王太宇要对世家动手,是陛下首肯的。
世家们一开始还没在意。
现在不同。
打个比方说,造神是悬在世家脑袋前的一根胡萝卜,而世家的屁股后面,却有着一根鞭子。
若是走的慢了,萝卜没吃到不说,还得挨上一下。
偏偏,王太宇是大康皇帝的人。
他们暂时还不敢撕破脸。
这就形成了两头堵的局面。
一方面要疯狂,加紧造神,哪怕倾尽全族之力也必须要做到。
另一方面,要是不管王太宇,关键时候真有可能会因此栽个大跟头。
“如此以来,这王太宇若是想保住他儿子,再怎样也得消停消停。”
刘术礁阴冷的道:“只可恨那李家,韩家!”
王太宇虽然可恨,但不过只是狗仗人势而已。
李家和韩家才让他最为痛恨。
原本一开始都商量好了,刘家,李家,韩家,各自抛出去点依附自身的小家族,让那王太宇去查去,就当是陪陛下耍耍。
结果,等到了造神之事一出。
李家和韩家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造神需要人手。
而你刘家最大的本事是剑道,如今剑道改易,刘家连自己那把立族之剑都用不了了,这人自然只能由你刘家出。
“剑道改易!”
刘术礁咬牙切齿的抬起头,狰狞的冲身后的那把剑低吼道:“老夫年轻时也是剑道天才,这新的剑道究竟该怎么走?”
“为何老夫连一点门路都没摸不到。”
“莫非是老天都在针对老夫不成?”
刘家的实力其实不差,只是剑道改易以后,想要短时间内调头走别的路,比如说法术,阵法,以及一些邪术,那是很难的事。
学法需要时间。
刘家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竹影啊竹影!”
刘术礁对着那把邪剑苦苦哀求道:“老夫是刘术礁啊,你与我相伴多年,难道你忍心看着刘家灭亡不成?”
正所谓,一步退让,步步退让。
刘家现在在王太宇这事上,已经不能不退。
接下来造神的事还能退吗?
再退就真完蛋了。
“这些日子,你总是想走。”
刘术礁苦口婆心的道:“可刘家才是你的家啊,是刘家将你从那古剑修的坟墓中挖了出来,让你重见天日,让你威镇四方。”
“如今剑道改易,普天之下没有比老夫更懂剑道之人,你给老夫一些时间,等老夫明悟新的剑道,你我人剑合一不好吗?”
没人知道,刘家的老祖宗。
那个剑道大家。
此刻却守着刘家的邪剑竹影,放下身段,露出了自己最谦卑的一面。
而这竹影,却根本不搭理刘术礁。
此剑算是邪异,但也不算是。
因为它和金角银角兄弟一样,都是异类。
有着邪异的本质,可意识却是正常的。
这和暗卫们还不同,当真是机缘巧合,不可复制的奇迹。
竹影要走,因为它时常能感觉到锐利无比的剑气。
那剑气,它很向往。
“来人,血祭!”
刘术礁眼看着竹影油盐不进,只好再行安抚之事。
很快,就有几个刘家子弟走了进来。
这几个刘家子弟拿出人种袋,将一个个昏迷的百姓丢了出来,砍掉其脑袋,鲜血喷涌而出。
很快,整个祖堂里就弥漫起了血雾。
那竹影震动的频率也舒缓了下来,但更阴冷的气息,却缓缓充斥四周。
“老祖宗,这剑要化作邪异了……”
“老夫知晓,可如今,也只能以血祭之法安抚竹影,下去吧,老夫要继续参悟剑道。”
“是,老祖宗。”
……
而在那衙门公堂内。
陈黄皮正在翻看着状书。
这状书有点奇怪。
那盐工状告谢必财上其老母。
其母七十有八,不堪其辱上吊自尽。
这样看,谢必财肯定该死。
但这状书却是谢必财这边写的。
而且,陈黄皮还有一事不明。
他在心中对黄铜油灯道:“黄二,这上人老母是什么意思?是某种邪魔外道的法门吗?”
“啊?”
黄铜油灯闻言愣住了。
猛然间,它额头冷汗直冒。
差点忘了,陈黄皮被自己忽悠过,错将欲望当成杀意。
以至于那美艳的十二夫人,宋秋月,还有徐州城的崔氏小妞,全都被陈黄皮眼都不眨就砍成了肉泥。
现在好了,陈黄皮都十五岁了。
还不知道什么叫男欢女爱。
最要命的是,现在赶上这谢必财上人老母案,这不是催命符吗?
真要解释一通,那陈黄皮反应过来,不得恨不得一剑捅死自己。
毕竟,自己骗了他那么久。
他还傻呵呵的当真了。
可要是不解释……
“本家,你问我就问对了!”
黄铜油灯硬着头皮道:“这是一种邪法,一出手就是要见血的,谢必财这老小子,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可骨子里却坏的一笔。”
“不知道,有多少生灵死在此人手中。”
“他对这盐工老母使了邪法,因此,才逼的人上吊自尽,这邪法恶毒,你可千万不要学,否则就真是误入歧途了!”
“原来是这样啊!”
陈黄皮恍然大悟,笑道:“黄二你放心,净仙观是修仙的正道,我可看不上什么邪法。”
说罢,陈黄皮便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
“大胆谢必财!害人性命,来人啊,拉出去斩了!”
318、一人一剑,这就是我的规矩(8k大章)
随着陈黄皮话音落地。
衙门公堂嘘声一片。
周遭陪审的那些人,纷纷嚷嚷了起来。
“上来就要杀人,这是什么官?判的是什么案?”
“状书不过二三事,审都不审就判人死刑?”
“不公平,不公平!”
再看那些侍卫们。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
还是王明道冷静的解释:“断案要有流程,便是杀人,那也是尘埃落地之后的事,此案荒诞,不能意气用事。”
“这案子很荒诞吗?”
陈黄皮很疑惑,很不解。
就是一个杀人案而已。
杀人者死,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黄铜油灯嗤笑道:“被告帮原告写状书告自己杀他老母,这还不够荒诞吗?你就不问问那原告事情经过?”
“万一是这被告一面之词呢?”
听到这话,本来还不觉得荒诞的陈黄皮,顿时觉得黄铜油灯说的太荒诞了。
谁会帮着别人告自己啊?
而且一面之词。
合着,是这被告想死,所以说自己瞎编的咯?
“喂,那个盐工。”
陈黄皮叫道:“把头抬起来,把头抬起来。”
那看着皮肤黝黑,六十左右的盐工颤抖着抬起头,可双眼却搭拉着,丝毫不敢和陈黄皮对视,显得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大,大人……”
“你不用害怕。”
陈黄皮无奈的道:“本大人又不吃人,何必如此畏惧,况且,你若是有冤屈,本大人还会替你做主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状书上只称呼这人为盐工,倒是没有说过姓甚名谁。
那盐工磕磕绊绊的道:“大人,小人没名字,旁人都叫我阿贵。”
陈黄皮皱眉道:“笑话,人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呢?”
“大人,小人就是没名字。”
“我不信,你肯定有名字。”
陈黄皮问道:“人都有名字,比我说我,我姓陈,叫陈黄皮,我的名字是我师父给起的,所以我师父也姓陈。”
“而你,既有父母,那你父母就没给你起名字吗?”
那盐工阿贵道:“大人,小人父母也没名字。”
“那你父母的父母呢?”
“也没有。”
说到这,这盐工想了想道:“不过小人父母的父母曾说过,祖宗是有名有姓的,只是后来就没了。”
陈黄皮道:“你祖宗姓甚名谁?”
“姓谢,和谢必财老爷一个姓。”
“哦,原来你们的祖宗是一个人。”
陈黄皮明白了,撇嘴道:“这不是有名有姓,你姓谢,叫谢贵,绕了一圈都说不明白,真是个糊涂鬼。”
然而,一旁的谢必财这时上前一步,拱手道:“陈大人这话说的不对,阿鬼可不姓谢,他就叫阿贵,是我谢家的盐工,从他祖宗那一辈开始就是了。”
“阿贵,你说是不是?”
那盐工阿贵颤抖了一下,低头道:“是,谢老爷说的是,谢字不能乱用,草民祖宗当年就是乱用贵姓,这才冲撞了谢家老爷们。”
“好在老爷们都是大善人,不仅收了草民祖宗的姓,还给了一份世世代代做盐工的活计。”
“不然,草民的祖宗早就饿死了。”
此话一出,王明道的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看向那波澜不惊的谢必财,又看了看这连姓都没了盐工阿贵。
哪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商贵们高高在上惯了,享受荣华富贵,偏偏这荣华富贵不是凭空变出来的。
每逢大灾之年,便会用各种手段,或是使阴招,或是直接抢,费尽心机的将贫民百姓的姓名买断,从此这人就没了籍贯。
没了籍贯,明面上就没这个人。
世世代代,都要为人当牛做马。
盐工,这是自古以来的的苦活,想要寿终正寝根本就不可能。
常人寿元一甲子。
到盐工这起码折一半。
最恶毒的是,没名没姓的人离了主家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要地没地,地也是主家的。
想要开垦土地,那得有籍贯才行。
想要出去做工,没有任何一家商行会收。
商行也是这些富贵人家的一员。
给你自由,但这自由是会死的。
想活着,只能心甘情愿为人驱使。
如此种种当真可恶至极,可恨之至!
连带着,王明道看着那谢家谢必财的眼神,都充斥着厌恶与鄙夷。
但就在这时。
啪啪啪……
是陈黄皮在鼓掌。
“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人。”
陈黄皮感慨的道:“若是换做我,他人冲撞了我,我肯定是要杀人的,而且还要灭其满门,不然让别人知道了,肯定会说我手脚不干净。”
“可谢家不杀你,还给你工作。”
“谢家真是积善之家啊!”
陈黄皮自幼在十万大山里长大。
这外界的蝇营狗苟之事,他是想都想不到有多恶毒的。
一时间,错把坏人当好人。
而这番言论被旁人听到,全都用异常诡异的延伸看着他。
就连那些侍卫,那些陪审的群众,也都欲言又止。
这陈大人,这少年……
怕不是天生坏种吧?
正常人听了,谁不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把谢家大卸八块。
可这人倒好,不仅不发怒。
居然还拍手叫好。
看这架势,他是真心觉得谢家是好人不成?
而谢必财也怔住了。
他是刘家的狗,这荒诞的案子,也是故意设局,打的就是名牌。
不仅如此,就连这盐工阿贵都是他的人。
若是判自己死刑。
那事后立马就会有人来翻案,直接捅破天,捅到陛下哪里去。
届时王明道,王太宇父子俩全都要被牵连。
若是被识破,判自己无罪,那阿贵不消片刻,就会上吊自杀,这局面一转亦能让王家父子颜面尽失。
到时候再想对世家动手。
可就得从长计议了。
只是,千算万算,这些人死活都没算到,凭空冒出来了一个陈黄皮。
而且脑子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
张口就是屠人满门。
这是官面上能说的话吗?
一时间,这谢必财有种事态好像不受控制的错觉。
“陈大人,在下上了阿贵老母。”
谢必财咬字很重:“是阿贵状告在下,您可别搞混了。”
“哦哦。”
听到这话,陈黄皮回过神,便问道:“你为何要杀他老母?这不是给你谢家丢脸吗?”
“杀?”
谢必财皱眉道:“没杀,状书上都写的清清楚楚,在下是上,而不是杀,他老母不堪受辱,自尽而死。”
“这不是一码事吗?”
谢必财盯着陈黄皮,心中不由得冒出种种复杂之念头。
这人怎么回事?
上就是上。
杀就是杀。
怎么好像在其眼中,成了一码事一样。
难道是要将此案混淆视听,然后有什么破局之法?
可看这陈大人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聪明人啊……
“陈大人,你是要为阿贵做主的。”
谢必财憋屈的道:“他是原告,在下是被告,你偏袒在下,这是不对的。”
陈黄皮道:“你误会了,我没有偏袒你,我是要判你斩首示众的,我只是不明白,这阿贵既然是你自家的工人,你为何要杀他老母?”
“我没杀。”
谢必财恼怒道:“我杀他老母作甚?我再说一遍。”
“好吧,那你是怎么?”
“……”
这话一下子把谢必财问的语塞了。
他早就心中有腹稿,事发经过,他可以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只是事后“恰巧”被盐工阿贵所看到了而已。
但陈黄皮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问出来。
莫非是真要他在这公堂之上,说个一清二楚不成?
“就,就那样上的。”
谢必财黑着脸道:“在下向来癖好特殊,他老母虽然看似七八十岁,实则只有三十出头,这般女子正中在下下怀。”
“这些日子,在下日思夜想,梦里都是他老母。”
“故而,趁着这阿贵今日上工之时,在下便潜入其家中,行那不轨之事。”
“阿贵,你说对不对?”
一旁的阿贵被点醒,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草民回家以后,谢老爷还在大发兽性,被草民撞破以后便落荒而逃,可怜草民老母,一根麻绳去了命。”
“大人,您一定要替草民做主啊!”
说着说着,这阿贵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而陈黄皮见此,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阿贵的老母才三十出头?
那这阿贵,岂不是顶多二十的样子。
“啧啧啧……”
黄铜油灯在他心中嗤笑道:“真是太有趣了,本灯就知道,这外界比咱们十万大山要精彩的多,陈黄皮,你分的清谁好谁坏吗?”
“断的了这荒诞的案子吗?”
“这有何难?”
陈黄皮笑了笑,起身将惊堂木往桌子上一砸,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谢必财虽然是坏人,但他上了阿贵的老母,还为阿贵准备状书。”
“并且主动投案自首,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反观阿贵,其母既死,他非但不亲自报仇,反而指望他人为其做主,简直没有任何孝心可言,如此行径,不为人子。”
那谢必财见此,皱眉道:“所以陈大人准备怎么判?”
这番话他觉得很离谱。
但若是结果和计划一样,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陈黄皮,你不会要为这谢必财做主吧?”
王明道的语气很平静,看陈黄皮的眼神也有些许失望。
他本以为,陈黄皮虽然自幼在十万大山长大。
不懂外界的种种潜规则。
可是非善恶是分的清的。
眼下看来,这就是个混混沌沌,善恶不分的主。
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和作恶有何区别?
陈黄皮道:“谢必财做了坏事,但也做了好事,所以我肯定要为他做主。”
谢必财心想,为自己做主也行。
事后反而更好泼脏水。
而且,自己也不用死了。
“大人要如何判?”
“当然是叛你死刑啊,还能怎么判?”
陈黄皮奇怪的道:“难道要放过你不成?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做了一件坏事,就是做一万件好事,难道就不是坏人了?”
“还有那阿贵,你也有罪!”
“大人,草民何罪之有?”
盐工阿贵惊慌失措,顿时为自己辩解:“草民可从来没做过恶事啊!草民才是原告。”
“那是你的事。”
陈黄皮道:“你身为人子,不亲手帮自己母亲复仇,这难道是孝顺的孩子应该做的吗?”
“他上我老母,反倒是我有罪?”
“我一介凡人,卑贱之身,哪有向谢老爷报仇的本事?”
“这个你不用担心。”
陈黄皮伸手一点,在那阿贵面前,立马就有翠绿的树枝凭空生长出来,化作了一把木剑。
“谢必财罪大恶极,阿贵不为人子,因此本大人在此宣判,由阿贵亲手诛杀这狂徒,以全孝道,现在,立刻,马上执行!”
直到这里,王明道这才恍然大悟。
他看到了陈黄皮脸上的恶劣笑容。
合着,陈黄皮心里是一清二楚。
明明白白的知道,这谢必财强上阿贵老母案有很大的问题。
只是这让阿贵杀谢必财。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看,都只是正中对方下怀。
不是上策之选。
那阿贵,那谢必财,全都怔怔的看着陈黄皮。
就连围观的众人,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什么说辞。
搞不懂,看不透。
“来吧。”
谢必财闭上眼,对阿贵道:“你杀我天经地义,有陈大人为你做主,你还在等什么?”
“娘,儿子为您报仇了!”
随着噗嗤一声。
阿贵握着木剑,直接给谢必财捅了个透心凉。
顷刻间,一缕幽魂,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勾魂册之中。
“多谢大人为草民做主。”
阿贵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磕头作揖,就跟见了青天大老爷一样。
只是下一秒。
围观的群众之中,便响起了一阵噪杂之声。
人群分开,几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冲了进来,开口就悲戚的道:“天大的冤屈啊!我要告官,我要告官!”
“有趣,有趣。”
陈黄皮笑着道:“本大人刚断了一案,又有案子来了,这京城竟然有如此多的冤屈,好,你们说吧,要告什么官?”
“我要告那陈姓,名黄皮的昏官,颠倒是非,判出冤案错案,以至于逼得家父横死公堂!”
说话间,几个年轻人便扑到了谢必财的尸体上抱头痛哭。
而说话的那人,则愤怒的道:“家父与阿贵之母,乃是真心相爱的,是这阿贵害死了他母亲,反过来嫁祸给我父亲。”
话音落地。
这人拿出一个灰色的木简,念念有词道:“伯母,还不速速现身。”
顷刻间,一个看着约莫七八十岁的老妪魂魄,便从木简之中钻了出来,愤怒的指着阿贵道:“畜生,早知如此,就不该把你生出来!”
阿贵浑身一震,立马道:“娘,我错了,我只是想从谢家敲一笔钱,没想过杀谢老爷啊!”
“对,都是这陈大人做的!”
“他才是罪魁祸首!”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陈黄皮谩骂指责。
连那些侍卫们,小吏们都怒道:“我亲眼看到陈大人逼死了谢老爷!谢老爷死的太冤枉了!”
“陈大人,你今天必须得给个交代!”
“不错,我们要公平!!!”
“这个也简单。”
陈黄皮笑着道:“这阿贵既然是坏人,那你们就把他杀了,报仇雪恨不就是了,这不就是你们要的公平吗?”
“你杀我,我杀你,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事了。”
“陈黄皮,让我来吧。”
王明道这时,见事态发展到这种程度,已经彻地坐不住了。
他明白,这些人看似是针对陈黄皮。
可实际上是在针对自己。
杀来杀去,到头来只会让局面失控,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但,实际上已经没法收场了。
那几个谢家的年轻人,冷声道:“王大人,判案的可不是你,是这位陈大人,此事与你无关,我等绝不会将怒火牵连到你身上。”
狗屁的与你无关。
冲的就是王明道,王太宇来的。
至于这所谓的陈大人,谁在意他是谁。
王明道冷着脸道:“你们想怎样?”
“公道是非!”
谢家子弟道:“按照我大康法律,杀人者偿命,便是士大夫犯法,也与庶民同罪,陈大人害死好人,此等昏官庸官,更应该付出代价!”
“等一下,我可不是什么昏官庸官。”
陈黄皮从高台上走下,解释道:“因为我连官都不是。”
“好胆!好贼子!”
谢家子弟兴奋不已,脸上却怒不可遏的道:“冒充官员,更是死罪,按照大康法律,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我也不懂法。”
“不懂法?你身为大康百姓,连法也不懂就敢冒充官员,怪不得会断出这冤案错案,当真是该死啊!”
说到这,所有人都没把祸水往王明道身上引。
可实际上,句句话都不离王明道。
因为这陈黄皮,是你王家的亲戚,也是你王明道默许判案的。
“王大人,给个说法吧?”
谢家子弟冷笑道:“这人不懂法,你总不能不懂吧?还请大人,速速判此人凌迟处死!否则,不为民做主,那还是什么官?”
话锋急转而下,立马就把矛头指向了王明道。
这陈黄皮判案,判阿贵杀了这几人的亲爹。
现在,他们就有模学样,要王明道判陈黄皮死刑。
那叫一个快意。
王明道深吸一口气,他不用想都知道,此刻这衙门公堂之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都想要让自己跪地俯首。
若是自己父亲在此,肯定有办法破局。
可自己做不到。
“走,陈黄皮。”
王明道低声传音:“先离开这是非之地,这里由我来处理。”
可陈黄皮没说话。
反倒是黄铜油灯懒洋洋的道:“大侄子,这事你别管了,陈黄皮既然来了,就不会灰溜溜的走,再说了,就这些人,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还有,他心里有数的。”
“这……”
王明道心中疑惑:“黄叔,陈黄皮是要做什么?”
“唔,你看着就是了。”
“反正有人要倒霉了。”
见王明道不说话了,谢家人心中微动,推测其或许是要护住这陈黄皮。
亦有可能,是明知道中计,却想要等待破局之机。
不过他们是不会给王明道这个机会的。
下一秒。
一尊强大的神明凭空出现。
这神明身高马大,双目燃烧着火焰,手中还捧着一卷竹简。
正是谢家的州城隍。
官居三品!是读书人出身!
此城隍一出,立马就有人将事情经过讲述了出来。
待听完后。
谢家城隍勃然大怒:“阿贵此獠,杀母求财,当杀!!”
轰的一声。
那阿贵还为开口,便瞬间化作了一摊烂泥。
就连魂魄都被当场打碎。
除掉自己这方的棋子,便是死无对证。
再看那陈黄皮。
谢家城隍高呵道:“姓陈的,你身为王家亲戚,仗势欺人,你身为大康子民,目无王法,其恶行罄竹难书,杀你便是便宜了你。”
“本官要将你缉拿,在朝堂上,当着衮衮诸公,当着陛下的面,将你处以极刑!”
“贼子,可还有话说?”
“当然有!”
陈黄皮走到这谢家城隍面前,叹息道:“首先,我不是大康的子民,我来自十万大山,你用大康的法律来制裁我,这是不行的。”
“我就算有错,那也得按照十万大山的法律来。”
“其次,你们设局坑王明道,有错的是你们。”
“按照你们大康的法律,是你们该死才对。”
“哈哈哈哈。”
那谢家城隍闻言,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黄皮奇怪的道:“很好笑吗?”
“当然好笑。”
谢家城隍耐心的道:“这官场之上,有些事看透不说透,你这般出声点破,便可以看出,你不止不懂法,而且连规矩都不懂。”
陈黄皮道:“什么是规矩?”
“规矩就是用来规训你们的。”
“那有没有规训你们的规矩呢?”
“没有。”
谢家城隍是读书人,此刻吃定了陈黄皮,也不怕何其多废话。
“自古以来,规矩都是由身处高位之人制定的,也就是所谓的肉食者,肉食者鄙,肉食者贵,自然不会规训自己。”
“我看不一定。”
陈黄皮认真的道:“若是按照你这番说辞,我除了牛肉以外,别的肉我都吃,我也是肉食者,那我自然可以定规矩,规训你。”
“就凭你?”
那谢家城隍摇头道:“你有什么本事?你身上没有半点香火神力,便是天纵之资也只能止步元婴、想要制定规矩,靠的不是自身,而是背后的关系。”
实力和关系,缺一不可。
甚至关系更在实力之上。
只要你背后的关系够硬,那你就能畅通无阻。
君不见,世家们虽然制定了,阴王明道父子一手的计划,可实际上,也没想过把这两人弄死。
就是因为其背后的关系是当今圣上。
“你的关系不够硬,所以,认罪伏诛吧。”
谢家城隍大手一挥,竹简之中便冒出一根根神力化作的锁链,要将陈黄皮束缚住。
可下一秒。
一道剑气凭空斩出。
砰!!!!
陈黄皮剑指一并,袭向自己的那些锁链寸寸崩裂。
谢家州城隍见此顿时神色惊愕。
“你……”
“谢家的城隍,你说的很好。”
陈黄皮歪了歪脑袋,咧嘴笑道:“只是实力和关系,我都有,所以我觉得,我可以给你们制定规矩。”
“你听好了。”
“我的规矩是这样的。”
“所谓善恶,我无心分辨。”
“我只看对错。”
“好人做了一万件好事,哪怕只做了一件错事,在这事上,他也是错的。”
“坏人做了一万件好事,也无法改变他曾经犯错的事实。”
说到这,陈黄皮顿了顿,自顾自的说道:“只是如何处理,我倒是没想好,所以你们不惹我,我便当眼不见心不烦。”
“但你们惹到我,把事情捅到我眼前了,那我就得剑行我的道理了。”
说罢,陈黄皮伸手一招。
魔树的树枝凭空出现。
他将其折断,便化作了一柄木剑。
“我只出一剑,你若是不死,那我便放过你。”
说罢,陈黄皮手中木剑一斩。
一道冲天剑气,瞬间在那谢家城隍的双目中放大。
轰的一声!
剑气所过之处。
那谢家城隍僵住不动。
谢家子弟们见此,惊恐的道:“太爷爷!!!!”
“原来他是你们的太爷爷。”
陈黄皮意外的道:“不过你们不用叫了,因为你们以后不会有太爷爷了。”
话音落地。
那谢家城隍双目变得暗淡。
身躯咔嚓一声,自中间断开,刹那间就化作了一捧黄土。
“你竟然敢杀朝中大官!!!”
“你也想接我一剑是吧?行,满足你。”
陈黄皮说着,便反手一剑劈了过去。
说话的那人是这衙门公堂的小吏。
那人不过元婴修为,哪能抗的住这一剑,只是顷刻间就死的不能再死,连肉身都被剑气给冲成了齑粉。
又一缕亡魂,入了勾魂册之中。
不过,这还只是个开始。
陈黄皮看向王明道,笑着问:“现在你明白,我为何说,这案子你断不了吧?”
王明道怔怔的摇头……
“哎,你怎么跟你父亲一样,都是榆木脑袋。”
陈黄皮撇嘴道:“我三师父跟我说过,道理是要去剑行的,手中无剑,便是有天大的道理也只是嘴皮子功夫。”
“而我既有道理又有剑。”
“所以你看,现在我要讲道理,谁敢不听?”
“哦对了,你记住,和世家不用讲道理。”
说罢,陈黄皮连斩七剑。
那正四散而逃的谢家子弟,还未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便化作剑下亡魂。
“一人一剑,很公平。”
陈黄皮提着木剑,走出这衙门公堂,便看到外面的天上,到处都是神明,其中不乏州城隍这般强大的存在。
“大胆狂徒,仗剑行凶!”
“我谢家和你没完!”
“杀了他!让陛下为我们做主!”
“他孤身一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身,一起上!!!”
一众神明们,全都显化出巨大的法身,手持各种神力加持的法器,向着陈黄皮杀了过来。
而回应它们的,却只有一道道剑气。
日落西山,残阳似血。
漫天剑气,如同霞光一般璀璨。
一具具神明的尸体还未落地,便化作了尘埃。
陈黄皮懒得飞在空中与它们大战。
他说到做到。
换谁来,都是一剑。
只要能挨自己一剑不死,那就算它走运,不会再出第二剑。
就是这些神明们运气太差了。
挨一剑就死。
……
此时此刻。
在谢家之中。
谢家是刘家的狗,只比七大望族要差些底蕴。
若是只论家中神明,倒是不逊色多少。
而此刻。
谢家内部乱作一团。
“快,快去联系刘家老祖!”
“那人是个疯子,他怎么敢在京城大开杀戒的,他不是王太宇那老狗的亲戚吗?王家什么时候有的这种背景?”
陈黄皮,京城的无名小卒。
世家们从来没将此人放在眼中过。
唯一知道的是,这人一直住在王家,是王太宇的子侄。
也有人听说,此人和杜家的杜如归似乎也有点关系,但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肯定是假的。
否则的话,为何不住杜家,而是在王家厮混?
而现在,这不起眼,甚至都不在他们针对王家父子二人计划中的陈黄皮,却冷不丁的摇身一变,成了把他们当狗杀的煞星。
“我们没招惹他吧?”
“今日之前,谢家和他碰都没碰到过。”
“去告诉他,我们要和他讲和,让他不要再杀了。”
而就在这时。
一道剑气轰然炸响,直接劈开了谢家的大门。
这谢家奢靡无比。
比许州城,宋天罡的府邸还要来的阔绰,还要来的华贵。
陈黄皮放眼一看,见周遭又是亭台楼阁,又是四进八进的院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往里走了。
“我的净仙观才一个山门!”
“这谢家怎么那么多门?”
陈黄皮不悦的道:“若是有我这般的人来串门,岂不是要迷路?”
说罢,他索性将手中木剑往天上一抛。
接着,再伸手一指。
那木剑顿时一分为二,二分为三,三分为四,眨眼间就分出无数道,如同龙蛇一般汇聚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剑鸣声。
这时,谢家的老祖宗坐不住了。
一张巨大的面孔浮现在空中,大声叫道:“住手,住手啊!陈黄皮,不,陈大人,陈贵人,还请剑下留情!”
陈黄皮眨了眨眼,道:“你是何人?”
“老夫谢求瑕!”
谢家老祖紧张的道:“阁下少年英姿,实力如此强大,我谢家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打上门来,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不行吗?”
陈黄皮摇了摇头:“不行,我不杀人也就罢了,若是要杀人,那就一定得灭人满门,否则要是走漏了风声,会有人嘲笑手脚不干净的。”
这话听的谢家老祖都快崩溃了。
你实力如此强大,而且根本看不透你是修士还是神明。
就连手里的那把剑都可怖无比。
这谁敢嘲笑你?
谢家老祖咬牙道:“我谢家乃是积善之家,错的是那谢必财,如今他已经死了,你又杀了我谢家那么多人,就此收手不好吗?”
他已经通知了刘家那边,也通知了其他世家。
现在为的就是拖延时间。
哪怕陈黄皮提出再过分的要求,只要能谈,他都愿意答应。
陈黄皮闻言,面露古怪之色。
因为这谢家老祖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黄铜油灯早就将他们和其他世家的传音,听的是一清二楚。
“要我收手也可以,但若是你们事后报复我呢?”
“绝对不会!”
谢家老祖指天发誓道:“苍天在上,我谢家若是事后报复,便是天诛地灭!人神共愤!”
陈黄皮笑道:“很好,只是我是山里娃,你们城里的套路太多,我实在是信不过,而且官字两张嘴,是非对错还不是任你们评说。”
“那贵人想怎样?”
“简单,签字画押就成了。”
勾魂册自动飞出,上有点点墨迹浮现。
陈黄皮道:“你若是违约,你谢家上下所有子弟,便都得死,到时候我就拿着这字据,一个个找过去,怎么样,你敢不敢签?”
“贵人如此坦荡,老夫若是不签,岂不是扫了贵人的雅兴!”
319、谢家违约,竹影杀来!(3k小章)
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
黄皮子杀人是有原因的。
他这般把谢家当狗杀,一是觉得杀就杀了,二便是他确实打算这几天就离开京城,去找阴极之地出六阴神。
换句话说,要不是京城有王明道父子俩。
他都不会过来。
至于那黄老汉……
或者说,邪道人。
邪道人来京城,有它要做的事。
陈黄皮要做的事,却不在这里。
而此刻。
陈黄皮剑下斩杀诸多神明修士。
虽说只是片刻的功夫,可来势汹汹,外加那毫不掩饰的剑气,整个京城全都炸开了锅。
首先是宋家……
宋家现在,已经快成了一个空壳。
家族子弟大部分都已经转移了出去,要寻找地龙翻身以后,黄泉阴土和人间的通道,行那造神之事。
留在京城的则只是为了不被旁人察觉。
就连宋家老祖都得在此坐镇。
“好一个陈黄皮!”
祠堂之中,宋家老祖双目紧闭,握着拐杖的手十分用力。
“如此手段,当真是闻所未闻!”
“便是再利害的神明,有再逆天的手段,也不可能连半点底细都看不出来。”
宋家老祖指的是,陈黄皮身上没有一丝人气修炼过的气息。
怎么看,这都只是一个少年道人而已。
那些谢家的神明看不穿。
以为陈黄皮也是神明,只是身上有什么厉害的法宝,或者某种手段遮掩了其气息。
还以为,是靠着那把木剑逞凶。
但宋家老祖却觉得,都不对。
都不是!
“不是邪异,就是古修!”
宋家老祖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的。
古修,多么美好的名字。
那是真正的修士,代表了走在旧时天地,真正正确道路的存在。
而陈黄皮是不是古修。
他暂时还不确定。
只是,这京城里,的确有一个类似古修的存在。
那就是杜家的杜如归。
“先前有修士渡劫。”
宋家老祖轻声道:“莫非就是此人不成,或许他与杜如归一样,都是机缘巧合,走上了类似道路的人,也可能,他是陛下的人。”
陛下有暗卫,暗卫们的力量都很强大。
因为本质上就是邪异。
如今的天地,邪异们实际上是要比人族修士要强大的。
只是人太多了,借着人气修行之法才能抗衡。
否则那十万大山,为何又被称为人间禁地?
还不是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可怕的邪异。
要不是那些邪异们大都不出来。
哪还有人族活路可言。
说一千,道一万。
宋家老祖此刻,对陈黄皮的出现,只觉得妙不可言。
因为宋家其实也不是他一句话,便上下一条心的。
如今有个陈黄皮出来。
反倒是能顺势而为。
“此人乃是陛下的人。”
宋家老祖面前升起了一团团幽冷的火焰,那火焰之中,是宋家的各个大房的领头羊,其中也有和他同辈的老人。
“看看吧,这就是陛下的手段!”
“他应当能猜的出来,那皇陵是咱们派人动的手,老夫本以为他会按兵不动,没想到报复来的这么快!”
“如此,可还有人觉得,老夫堵上宋家的未来执意造神,累死不少子弟是坏事?”
“有些事不能做,可若是做了,就要做到底!”
宋家老祖有些癫狂的道:“老夫也不想如此,是陛下在逼着咱们,他手里有一把刀,时刻会落下,将老夫的,你们的,其他人的脑袋全都砍下来。”
“不争,就得死!”
“老祖宗,我等再无异议!”
“造神,就是挖穿黄泉阴土,就是把宋家搭进去,也要造出一尊正神出来!”
“只是……”
“只是什么?”
宋家老祖猛地看向一团幽火,那火中的面孔尚为年轻。
他记得,这人叫宋玉楼。
是玉字辈的宋家子弟。
也是宋天罡的父亲。
那宋玉楼见此,赶忙解释道:“老祖宗息怒,我非有异议,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如今剑道改易,为何这陈黄皮好像不受影响。”
“那刘家是剑道大家,刘术礁更是有名的剑道天才。”
“他至今都没有参悟新的剑道。”
“这陈黄皮凭什么?”
“莫非,他才是真正的天才不成?”
听到这话,宋家老祖失笑道:“所以,这事咱们无需去管,有的是人坐不住。”
……
实际上。
刘家人现在已经坐不住了。
尤其是刘术礁。
可他坐不住的原因并非是陈黄皮。
因为他先前就没有去关注那衙门公堂里发生的事了。
他唯一在意的。
只有家中的这把邪剑竹影。
嗡嗡嗡……
此刻,这竹影在震动。
疯狂的震动,就连血祭都无法按捺住它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咔嚓……
束缚着这把剑的剑鞘,此刻裂开一道缝隙。
有阴寒彻骨的剑气从中渗出。
剑气所过之处,神铁铺就的地面都被切豆腐一样切开。
“竹影!竹影!”
刘术礁口吐鲜血,疯癫的道:“你不要离开老夫,老夫是你的剑主!留下来,留下来!刘家不能没有你!”
如今剑道改易,刘家实力大削。
要不是还有这竹影在撑场面,刘家就真的要从五姓七望跌落下去。
届时,下面的那些走狗,肯定会在宋家、李家、韩家、孟家、甚至是陛下的暗示下,掀起一场反扑!
而就在这时。
祖堂之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父亲!”
“谢家出事了!”
“有个叫陈黄皮的疯子,杀进了谢家,要灭了谢家满门!”
“那就让他去杀!”
刘术礁才不管什么陈黄皮,陈白皮的。
自家的镇族之剑都要飞了。
还去操心什么谢家。
让谢家去死好了。
“可是……”
刘术礁的儿子道:“那陈黄皮,剑道修为十分可怕,他每次只出一剑,一剑斩下,至今都没有任何神明能扛得到第二剑!”
“父亲,先不说谢家是咱们的狗,大狗还得看主人,光是这剑道,咱们就不能不管不顾啊……”
“父亲……”
刘术礁的儿子很失望。
他不明白,自己父亲为什么不开口,不做声。
难道刘家现在已经衰落到这种份上了吗?
可下一秒。
他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不说话了。
锃!!!!!
宝剑出鞘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
一道似光似影的剑气,冲天而起!
整个刘家的祖堂直接爆开!
在那冲天剑气之中。
刘术礁的身影若隐若现,他此刻浑身浴血,死死的抓住剑柄不放,恰如他年少时第一次握剑之时,传授他剑道的长辈说过的话。
“竹影是刘家的根本。”
“握紧它,感悟竹影的剑道,从此以后,刘家就是你的了。”
“而你,也会是那万中无一的剑道天才。”
这些话,在刘术礁耳边回响。
他疯狂的大吼道:“竹影是我的,死我也不会放手!”
可他不放手。
不代表能留得住这竹影。
通天剑气从天边掠过,所过之处,所有的修士全都抬起头看向了过去。
而这剑去的方向,正是谢家。
……
皇宫,养心殿内。
大康皇帝站在门口,狭长的双眸之中,闪烁着异样的色彩。
作为大康的皇帝。
作为天下人气系与一身,在这京城堪称立于不败之地的存在。
他自然知道,这京城内发生的事。
“陈黄皮,观主,十万大山。”
大康皇帝在心中咀嚼着这几个词汇,暗忖道:“只要不影响朕的计划,朕忍你一头又何妨,这京城大好风景,你若有本事,便任你施为。”
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
大康皇帝从不小看天下俊才。
他虽然聪慧无比,老谋深算,登基以后就以迁都之事,把朝中的局面稳稳握在手中,但这不代表他会因此得意,因此自负。
反而,大康皇帝才是最小心翼翼的那个人。
他时时刻刻都在出手,明里暗里的落下闲棋,不到最后一步,他绝不会将自己的手段全都爆发出来。
因为要是到了那一步。
那就意味着,他要么破茧成蝶,完成了自己的大计。
要么就是成了输家。
只能拼命一搏。
不过,他不对陈黄皮出手,倒不代表他就只会这么眼睁睁看着。
“仙师,这京城之中,似乎出了个了不得的存在。”
“既非神明,亦非修士。”
“朕怀疑,他便是先前嵌入地下,见了那广目邪神的人。”
让奸臣去对付奸臣,让好汉去对付好汉。
让仙师,却对付另一个“仙师”。
……
此时此刻。
在谢家的奢靡府邸之中。
陈黄皮身边悬浮着勾魂册,谢家老祖则躲在祠堂里不肯出来。
“贵人,老夫已经签了契约。”
谢家老祖道:“你为何还不走?莫非是老夫有礼数不周之处?”
“先等一等。”
陈黄皮说着,在心中道:“阿鬼,怎么说?”
“契主,无需担心。”
索命鬼狞笑道:“这谢家人口众多,散落京城,可既然谢家老祖将全族性命都压了上去,只要毁约,咱们就能挨个找过去。”
“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绝对不会漏掉任何一个姓谢的世家子弟。”
“嗯,那就好,现在就等他们毁约了。”
谢家会毁约吗?
自然是会的。
因为陈黄皮已经感应到,谢家之外,不知道多少神明将目光看向了过来。
那些目光有敬畏,有惊恐,还有愤怒,以及不甘。
当然,也有冷眼旁观的。
陈黄皮不在意这些神明,它们不惹到自己,自己也懒得对付它们。
可要是有不长眼的。
他是真会杀上门去的。
这时,陈黄皮眉头一皱,抬头便看见天边有一个黑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杀来。
那是一道剑气。
剑气之中,仿佛有一株碧绿的竹子正在生长。
其后端,隐约好像还有个什么东西在挂着。
嗡!!!
洞虚神剑凭空出现。
它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不悦的剑鸣之声!
“是刘家老祖刘术礁!”
谢家人欣喜若狂的道:“这位来了,而且还带来了那把邪剑,我们谢家有救了!”
“陈黄皮,你作恶多端,天不收你自有人收!”
“你的死期到了!”
陈黄皮闻言,却不作答,只是对勾魂册中的索命鬼道:“阿鬼,这样算他们违约吗?”
索命鬼大笑道:“既是约定事后绝对不找咱们麻烦,如今他们请来了刘家老祖,自然算是违约。”
“好!”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
他猛地一跺脚,一棵燃烧着血色邪火的参天魔树,瞬间拔地而起。
320、有谁不服?尽管来战(9k大章)
哗啦啦……
那是蜿蜒如巨蟒般的树枝伸展开来发出的声音。
嗖嗖嗖……
魔树的树冠在疯狂生长。
当真有种,传说中通天建木一样的威势。
谢家的修士,乃至于方圆周遭潜藏在暗处的神明们,全都神色惊骇,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遮天蔽日,通天彻地的可怕之物。
这是邪异!
异常强大
哗啦啦……
那是蜿蜒如巨蟒般的树枝伸展开来发出的声音。
嗖嗖嗖……
魔树的树冠在疯狂生长。
当真有种,传说中通天建木一样的威势。
谢家的修士,乃至于方圆周遭潜藏在暗处的神明们,全都神色惊骇,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遮天蔽日,通天彻地的可怕之物。
这是邪异!
异常强大
云贤从神玉的口中得知,皓月给了人民一个假象。突破先天有两个错误方法,一是领悟更高的招式能突破先天,二是领悟天地间至高奥义。
帕尔多的话音刚落下,时空城电视大楼就爆炸,突然爆炸,这是电视大楼历史上的第二次崩塌。主持人帕尔多,身体被崩塌的钢铁压住,脑袋脱落,在火光中滚动,滚动,继而坠下电视大楼。
“任务完成了,自然也就不能撤销了。”雪枫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便在此时,几道意外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并且逐步朝着他们靠近而来。
他可以早早地跳出来,正大光明向所有人宣布,烛龙刀在自己手中,想要进入葬神森林,必须跟自己合作。如此一来,谁得罪自己,或者想杀了自己,就得考虑面对整个景州城所有修士的怒火。
与秦悦风一同步入厅堂时,陆子祺意识到实际气氛比预想更加冰凝,所见处处皆是难言的寂静。
尤其是已经被植入了第一颗TheSeed的少年剑士,更是通过那无形之中隐隐约约的特殊感应,几如体悟一般感受着某人所演绎的剑之极境。
别人的剑术你再怎么去学习,始终不会有创作者厉害。只有真正做到创新的人,才能算得上摸索到招式的奥义,才能算一个大师级武者。
然而,事情却不能如他所愿。这边血色还在空中未消散,陆启明身形便再次出现——三个黑衣人只看到了夜空中一道绚烂至极的银色刀影绽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王韵婵———韵婵,你有听到我说话么?”辛心悦把怀里的抱抱熊砸向神游的王韵婵。
阮拾苏直接甩开他的手臂,她用的力气非常大,但是她也知道,他很疼。
“赵奕,我没时间给你废话,你一个凡人,还没胆子杀我儿,你今天若不说出你背后之人,我将屠尽赵府上下满门。”朱九阴沉沉道。
猛然间泪水夺眶而出。黄力没有回住处,而是去了胡同村,那里承载着他太多的记忆,那台破旧的电脑里存着苏拉萌直播时所有的视频。
散席以后,宋晴天回到家里,帮李雪阳安排好住在自己家里。一切安排妥当,她和韩重打算去南阳,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宋晴天的名字。
现在黄力却给了她希望,那个伤害她最深的男人信誓旦旦承诺助其恢复修为。
墨景轩带着苍龙像似故意在这里等她,看见风凌雪有点吃惊的样子,墨景轩心里一阵嘲笑。
看到下午这个跟自己抢房子的家伙竟然又来了,还闯了自己的房间,龚延平有些不高兴了。
可是省会城市的地皮价格贵暂且不说,省里的政/府部门如果没有开发工业生产区域,也只能是空想一场。
二郎真君大吼了一声,那三尖两刃枪便是狠狠的击打在了那飞过来的冰火莲花上。
至于北戎天人是如何知道月皇后已经拿走了天人宝图,周安就不得而知了。
321、冢中枯骨,剑中残魂(3k小章,共计1.2万字)
刘术礁死的轻易。
当陈黄皮人剑合一的时候,他便明白。
自己是不可能有活路了。
不过,他倒是不贪生怕死。
临死前也要血祭竹影,让这剑化作邪异,恶心陈黄皮。
竹影正是因为其是异类。
所以才能够被剑修所掌握。
若是邪异,那可就不存在所谓的掌握一说了。
这邪剑,是要噬主的!
红月高悬、夜色迷天。
这个时辰京城已经是宵禁了。
但此刻,越来越多的神明,却将目光看向这里。
世家老祖们,神色恍然。
他们真没想到,陈黄皮竟然强大到如此不可思议的程度。
人剑合一。
一剑就把刘术礁给逼到要血祭竹影的份上。
虽说,刘术礁没了剑道手段,但到底也是一尊强大的神明,甚至可以说,是大康最利害的那几尊神明。
“先前,那皇宫之中将养心殿轰成齑粉的剑气,便是此人斩出来的吧……”
“是他,一定是他!”
“怪不得,陛下竟然对其不管不顾。”
“他,究竟是神,还是人?”
没人能琢磨明白,陈黄皮的跟脚。
因为在他们看来陈黄皮就是一个人!
一个不知道有多强大的人!
好在,刘术礁死之前,将自身血祭给了竹影。
这把剑如今化作邪异。
或许,这把剑能够和陈黄皮争斗,能试出来他的真正实力!
嗡!!!!
嗡!!!!
那是邪剑竹影在震动的声音。
原本,这竹影的剑气,是似光似影,幽暗晦涩。
可现在它正在经历极其诡异的变化。
陈黄皮心中警惕。
因为他感觉到,这把邪剑的气息变得很可怕。
就算是他也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黄铜油灯忌惮的道:“这剑曾经的主人,应当不是仙人,估摸着是大乘期的剑修,但即便如此,它化作邪异以后,其威能也不弱曾经!”
“不好说。”
索命鬼这时候,也从勾魂册中探出了脑袋。
它作为黄泉冥族。
又是勾魂册的器灵,虽然对法宝没什么研究,可对于魂魄却有着天然的感知力。
此刻,索命鬼便感觉到。
这把邪剑里面,好像藏着一个诡异的灵魂。
下一秒。
陈黄皮目光一怔。
洞虚神剑猛地爆发出阵阵剑鸣之声。
它在警告,警告那把剑!
所谓神剑有灵。
陈黄皮心中一沉,立马将心神融入洞虚神剑之中。
虽说,洞虚神剑不会说话。
表达出的意思也很模糊。
但陈黄皮如今人剑合一,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竹影一出现。
洞虚便发觉到了不对。
它不会嫉妒陈黄皮身边多出一把剑。
哪怕那剑或许能让陈黄皮施展出更强大的手段也一样。
它之所以警告那剑不要靠近。
是因为,它感觉到这竹影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剑噬主!!!
天地异变以后,灵气消失。
修士们渐渐死去,化作邪异。
这把剑,吞噬了它的主人。
连带着寄生在它主人身上的诡异东西,也被纳入其中。
因此,这把剑机缘巧合之下,才会化作异类,并没有成为邪异。
它之所以想要投入陈黄皮的怀抱。
也是为了噬主!
本来,只要它不变成邪异,倒也不会短时间内噬主。
毕竟刘家都供奉了这把剑不知道多少年。
可为了压制这把剑,为了不让其飞走,刘家选择了血祭,这血祭一开,邪剑尝到了滋味,其凶狠毒辣的本性便被唤醒。
它要化作邪异!
它要吞噬剑主!
洞虚这把剑,其存在的意思,就是为了守护陈黄皮。
这不是一把杀生的剑。
杀生,是为了存己!
“别担心!”
陈黄皮轻声道:“洞虚,这把邪剑还奈何不了我,我正好发愁,要如何修补你,既然它来了,那便看我斩了它,将它融了,让你变得更强大!”
其实,洞虚神剑很早之前就已经跟不上陈黄皮了。
除了其剑身里的剑影以外。
陈黄皮其余时间催动这把剑,大都是因为用出感情,用的顺手。
真要施展剑道。
他折下魔树化剑,其威能也不会弱上多少。
便是邪火,亦能做剑!
如今要是把这竹影给斩了,说不定真能让洞虚变得更强大!
毕竟,洞虚除了本质的剑影以外。
其外皮不过是劫眼所化。
那玩意都扛不住陈黄皮连续催动洞虚十几次,就要哀鸣求饶。
这时候。
那幽暗的竹影之中。
一个伛偻的身影,缓缓出现。
陈黄皮看向过去。
只见那人竟有千奇百怪之相,仿佛许多张人脸拼凑在一起似得。
最终,那些人脸定型。
一半是刘术礁,一半则是一个青年。
“冢中枯骨,剑中残魂!”
陈黄皮握紧洞虚,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他自从修炼开始。
说实话,还真没遇到能和他针锋相对的存在。
要不就弱到他随手一剑就能斩杀。
要不就强到他得使出最强底牌,高呼:师父救我!
而这把邪剑,倒给他一种遇到对手的感觉!
“竹影是吧!我问你,可敢与我一战!!!!”
陈黄皮剑指那竹影。
后者的震动忽然止住。
下一秒!
那把状若碧竹的邪剑,剑身一颤,忽然裂开了一张满是利齿的血盆大口!
而那诡异的剑中魂,则伸手握住剑身。
这一刻,说不出是以人御剑,还是以剑御人!
总之,这邪剑感受到了陈黄皮的战意!
它要斩杀陈黄皮。
将其吞噬!
因为,陈黄皮如今是这外界唯一的剑道宗师。
吞噬陈黄皮,它便能变得更加强大!
刹那间,竹影漫天!
那诡异的剑中魂,提起手中之剑,瞬间出现在陈黄皮面前,一剑斩了下来。
“来的好!”
陈黄皮叫道:“洞虚,随我杀!”
邪剑,神剑!
两把剑碰撞在一起!
便有滔天气浪,以两把剑的交汇处为起点,向着后方铺天盖地的轰了过去!
砰!!!!!
白茫茫的剑气,和郁郁葱葱的竹影,仿佛黑与白,白昼与夜空一般泾渭分明。
其震荡的余波,将本就已经被夷为平地的谢家再次刮地三尺!
但这战场实在是太小了。
陈黄皮体内精气疯狂灌入洞虚之中,一剑将那竹影,将那剑中魂斩飞!
随后,他长啸一声。
其墨色的发丝无风自动。
一道通天彻地的剑气,再次将他笼罩在其中。
“吾剑!无坚不摧!!!”
陈黄皮人剑合一以后,他的意志便极为坚定。
他的意志,既影响洞虚。
洞虚也在影响他。
这便是,他的人剑合一!
人与剑,密不可分!
我主是你,你主是我!
轰!!!!
剑气的海洋再次降临!
一轮白色的大日高高升起。
而那握住竹影的剑中魂。
它发出无声的怒吼,爆发出无尽的剑光。
那些剑光所致之处。
便凭空生展出一根根碧绿色的竹子,只是那些竹子的每一节处,都长着一张和这剑中魂一般的古怪面孔。
随着剑中魂挥剑。
无尽的邪竹,全都拔地而起,化作了一把把竹剑。
随后,这剑中魂提剑一跃,融入了无数的竹剑之中,迎着陈黄皮就撞了上去!
剑道改易!
改的是天下的修士的剑道!
而剑,该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
另一边。
在这京城的城楼之上。
杜如归站在顶峰,用一种无比诡异的眼神看着天上划过的两道流光。
这两道流光,其一是陈黄皮。
就是化成灰,那剑气他也认得出来。
其二,则是竹影。
但现在,让杜如归有些不可置信的是。
陈黄皮占了上风。
真真正正,没有任何外力。
纯粹靠的是剑道手段,将那竹影压制的死死的。
不仅如此。
杜如归还惊愕的发现,陈黄皮一边和那竹影大战,一边竟然还在学习对方的手段,这天资,简直骇人听闻!
那怕是杜家这种大乾仙朝,拜灵天大教子弟建立的家族,以他的阅历,他所掌握的辛密,也完全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天才。
就是放在天地异变之前。
也没听说过,有这种悟性,这种天资的少年。
“他才十五岁啊!”
杜如归震惊的道:“就是天命之子,在这个年纪,也不可能……”
说到这,他其实已经找不出任何话语去准确的形容陈黄皮了。
他知道天地异变之前,有十来岁就成就真仙的天才!
但时代不一样,那时候有大量资源可以堆成。
如今的时代。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他该不会,不是人吧?”
杜如归冷不丁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如果陈黄皮不是人。
而是邪异,那好像也能说的通。
一个强大到极致的存在,死后化作了邪异,所以一直保持少年模样。
很合理,比十五岁的剑道妖孽要太合理不过了!
但,杜如归还是受制于眼界。
他能想到天命之子。
却想不到,这是未来的黄天。
也就是陈黄皮现在长大了,情绪很少像以前那样波动,否则入魔一次,杜如归就能看到,什么叫万千道法,一念而已。
你的法门再厉害,我只需看上一眼就能掌握。
而且,还能用的比你更好!
“他要赢了!”
杜如归深吸一口气,他看到了夜空中的那道白茫茫的剑气海洋,正将那漫天竹影裹挟在内,一点一点的将其磨碎!
而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由远而近的响起。
“你的身上,竟有仙气存在……”
那是一个穿着黑白色道袍,身材高大的道人,手持浮尘,眨眼间就出现了杜如归的面前。
“你是何人!!”
杜如归神色微变,心中警惕无比。
这道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很诡异,就好像和如今的天地格格不入一样。
那道人看了一眼杜如归。
一眼过后,有些意外的道:“拜灵天的人。”
杜如归愣住:“你知道拜灵天,你是?”
“截天教,玄阳子!”
322、求变之道,就在其中
夜色高涨,剑气凌空。
随着那剑气的海洋,将道道竹影纳入其中,一点一点的碾碎。
最终,一把形似碧竹的剑不甘的发出一声哀鸣。
这把邪剑的剑中魂被磨灭了。
就连剑身上都满是裂痕。
陈黄皮赢的不算多轻松。
但也是水到渠成,必然中的结果。
他本来就实力不凡。
再加上,如今只有他能做到人剑合一。
称得上是真正的剑道宗师。
即便是不动用魔树,赤邪,阎罗之影,黄泉阴土这些手段,单凭这一手剑道,那竹影对上他都没有多少胜算。
嗡!!!!
覆盖在洞虚神剑上的魔树剑鞘爆开,化作丝丝缕缕的灰烬。
这把剑发出畅快淋漓的剑鸣声。
只是,其剑身上受损的豁口却越来越多。
不仅如此,甚至有一种极其恐怖的力量,仿佛要从那些豁口之中溢出来似得,虽是破剑,可看上去却给人一种,神魂都会被切开的错觉。
“洞虚受损的更利害了。”
陈黄皮抚摸着剑身,感慨道:“好在有刘术礁为我送来竹影,否则无处修补,太岁杀剑的剑影就真的要露出来了。”
说实话,刘术礁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真就是久旱逢甘霖,冬雪遇骄阳!
否则,陈黄皮当真不会动用洞虚神剑的。
一旦洞虚神剑受损到极限。
那剑中的剑影,便会无法维持住。
所谓剑过留影,眼魔藏影。
当劫眼撑不住的时候,剑影就会爆发,方圆数十里内都会被抹去的干干净净。
房屋、生灵、一草一木都会化作齑粉。
即便是神魂都会被磨灭。
这玩意,以前陈黄皮都是当做逼不得已的最后手段对待的。
再看周遭。
陈黄皮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之间,他与那竹影的争斗,已经快要出大康京城了。
“走,回王家!”
陈黄皮胸中激荡不已,迫切的想要将竹影给融了,好修补自己的洞虚神剑。
……
而在这场以谢家为起始,以刘家老祖刘术礁被杀,镇族之剑被抢的闹剧落幕以后。
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存在松了口气。
总算是消停了。
要是真继续杀下去谁都坐不住。
还好,这陈黄皮没有彻地杀红眼。
但见识过这般强大的存在以后。
四大世家的老祖们,心中造神的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
所谓万千烦恼,皆由欲起。
以前还好,世家们和皇帝共治天下。
天地异变结束之前,就算是再怎样,再天才,其实力也就是那么回事,有一个很明显的上限在那里摆着。
现在不一样了。
有更厉害的狠人出来了。
虽然和造神的路似乎不一样。
但,有人比他们厉害,他们便必须想办法追上。
否则今日谢家刘家之下场,便是明日他们的灾殃。
杜家老宅之中。
宋、李、韩、孟,四大世家的老祖不约而至。
“杜如归竟不在吗?”
宋家老祖皱眉道:“老夫与他传音,但他却不曾回信,莫非是有要事缠身?”
“不知。”
李家老祖摇头道:“但杜如归是陛下的座上宾,如今陈黄皮威震京城,想来宫中的那位坐不住,将他叫去了也说不定。”
“先不管他。”
韩家的老祖坐了下来,面无表情的道:“既然咱们四人都在这,有些话也不用多说,商量一下造神的事吧。”
陈黄皮吓到了他们。
五大世家的刘家如今群龙无首,名不副实。
他们四人自然要求变。
求变,就是求生。
而造神,本来这几位是打算各做各的,各自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换句话说,他们互相信任,互相依靠,却也互相提防。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当然要报团取暖。
“燕州城外有三处地龙翻身后留下的通道。”
孟家的老祖抛出了自己的诚意:“其中一处和黄泉阴土是通着的,剩余两处则早已堵死,不过老夫觉得,若是肯下狠手,便能将其打通。”
“另外,并州,青州,楚州,我孟家也在寻找,按照地方志的记载,这几个地方时有地龙翻身之事,应当会有所收获。”
“扬州,北邙城,句马城也是如此。”
李家的老祖补充道:“我李家乃是堪舆世家出身,很多年前便知晓,这所谓的地龙翻身,往往都是有迹可循的。”
“峡谷交汇之处为起始,连绵不绝千里,沿此地脉寻找,便能找到许多连同黄泉阴土的通道。”
说到这,李家老祖顿了顿,又道:“市面上的堪舆神盘都是样子货,有一些不对外卖的好东西,老夫倒是可以都拿出来。”
大康的堪舆神盘基本上都是出自李家之手。
李家老祖能说出这种话。
很显然,他这次是打算豪赌一场了。
不成功便成仁!
韩家老祖冷冷道:“我韩家没别的手段,但金丹傀儡的制造之法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此话一出,宋家老祖,李家老祖,孟家老祖齐齐一怔。
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韩家的这位。
金丹傀儡的制造之法。
这玩意可是大康皇室的不传之密。
世家们彼此通婚,彼此也互通有无。
有些说不上卧底的卧底都很正常,打探一下消息嘛,大家都心照不宣。
但这么多年以来,愣是没发现你韩家居然还有这一手。
藏的还真够深的啊……
“很好,很好!”
宋家老祖拍手称赞道:“这造神之时迫在眉睫,若是没这陈黄皮,我等倒是可以徐徐图之,可如今有这人在,合该齐心协议共谋大事。”
“我宋家这边找到了二十八个通道。”
“其中一半能用。”
“再加上刘家,以及那七家望族,还有各位手下大大小小的世家,信息共享,资源分配,我等皆可成那真正的神明!”
其实,如果只是为了造神。
这四个老狐狸真不一定愿意报团取暖。
主要是,他们发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我宋家在陛下身边安插了暗卫。”
宋家老祖也不掩饰,淡淡道:“陛下曾有言,下次地龙翻身之前,必须要为他造出一尊神像。”
“下次?”
其余三位老祖闻言对视一眼,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下次就很微妙。
地龙翻身可不是说,到点就会发生的必然之事。
几十年,上百年,数百年,甚至有的无法有生灵生存的不毛之地,每年都会有大大小小的地动。
有的时候,这地龙翻身的程度不严重。
除了房屋摇晃以外,都感觉不到有任何变化。
可有的时候,却真就地动山摇,死伤无数。
“京城郊外的群山,我记得上一次地龙翻身,是七十年前。”
要不怎么说,活的久见识就是广呢。
李家老祖皱眉道:“上上次则是八十年前,再往前也相差不多,左右不过三五年之差,仅有一千年多年轻的那次来的久一些,但也不过一百多年。”
“若是就此推算,大约十年左右,那群山之中便会发生地龙翻身。”
只是,李家老祖说着说着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韩家老祖冷冷道:“那皇陵里就一条通道,咱们又不是没开始动手,一条通道内才能弄出来多少黄泥?根本不够造神像。”
他们都能找到众多连同黄泉阴土的通道,更不用说大康皇帝了。
所以这下一地龙翻身,真不一定指的是郊外群山的那地方。
可具体以何处为准。
谁又能说的通呢?
因此,才说这下次下次,妙不可言啊。
“或许是百年,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几个月。”
宋家老祖眯着眼,说道:“李兄,韩兄,孟兄,咱们什么都可以赌,哪怕把家族的未来都赌上都不算什么,可唯独不敢赌这时辰啊!”
其实,他都没提要是几天以后,大康皇帝期待的地龙翻身到来以后会是什么情况。
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这几个世家还造什么神?
乖乖引颈受戮得了。
只能说,暂且就将其当做是几个月的时间罢了。
“大康有两京三十四省。”
宋家老祖道:“今日我等四人避开京城,瓜分其余之地,想尽办法掩人耳目,也要把整个大康的所有通道全都打穿。”
“由此,才能短时间内搜集足够的黄泥,造出各自的神像。”
“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那些城中的百姓都可以一用,将其化作金丹傀儡。”
“王太宇那边怎么处理?”
“老夫真怕他顺藤摸瓜查出点什么。”
“简单,想要遮掩一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弄出一件更大的事。”
“刘家丢了世家的体面,帮他们找回来吧。”
四大世家的老祖们,很快你一言我一语,便定下了接下来的计划。
当然,他们也知道,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
能执行就执行,执行不了那就换。
千算万算,必须要造出真神出来!
而就在这时。
轰的一声!
一道闪电从夜空之中划过。
紧接着,滴滴答答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转瞬之间,一场暴雨猛然落下。
四大世家老祖忽然心有所感,齐齐坐了起来,看向杜家老宅的大院门口。
只见那暴雨之中。
站着一个苍老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杜如归。
“杜兄?”
“杜兄可是去了陛下那里?”
“我等深夜打扰,正是要等杜兄前来,好作个见证。”
“没什么好见证的。”
杜如归神色漠然,冷冷道:“你们人间的事,老夫不打算掺和,也没兴趣掺和,更不敢掺和,各位,好走不送!”
“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
四大世家老祖虽心有疑惑,可杜如归这番态度,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杜家确实不掺和人间的事。
待他们离开以后。
杜如归缓缓走到大堂的主位,转身坐下,随后木然的看向门外。
过了许久。
突然……
杜如归面色瞬间变得极为惨白,鼻子,嘴巴,耳朵,眼角全都有鲜血渗了出来。
323、四师父的礼物
夜色如墨,暴雨倾盆。
王家的后院外。
王太宇父子二人并肩站在门外。
这后院已经被陈黄皮布下诸多剑阵,省的有人无意闯入,吃了那颗山楂树结出来的果子。
此刻,这对父子心中五味杂陈。
陈黄皮为他们出头站台,一夜之间灭了谢家,斩了刘术礁。
今夜过后,京城再无人不知陈黄皮之名。
也再没人敢小瞧他们父子。
以往的明枪暗箭,恐怕都不敢那么放肆了。
查世家的底裤,对世家开刀。
为天下百姓行那理想之事,也不会再举步维艰。
王太宇是真心感激陈黄皮。
他虽知道,以自己的本事,自己的家底,就是倾尽全力的报答,陈黄皮也肯定是瞧不上的。
只是事不是这样做的。
若是觉得无以为报,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认了,那是真的连脸都不要了。
所以,王太宇在此等候。
他想要第一时间向陈黄皮道谢,亦想问问有什么自己能帮到的。
这时候。
一个影子从后院的门缝里走了出来。
这影子不是别人,正是影子邪异,陈黄皮的杨爱卿。
“他要炼剑,短时间内怕是没空理会咱们。”
影子邪异开口道:“陛……嗯,毕竟他现在得了竹影,手中的那把剑更是受损严重,这是大事,不能耽搁了。”
王太宇道:“除此之外,他可曾有别的话说?”
“自然是有的。”
影子邪异皱眉道:“他要离开京城了,至多不过三日。”
“明白了。”
王太宇点点头,虽然有些怅然若失。
但他这辈子见过不知道多少生离死别,自然是明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的道理。
况且,京城虽大,可只是对于凡人而言。
像陈黄皮这样的人。
肯定不会天天待在这里。
而且,王太宇心中大概也清楚。
三日的时间虽然不短。
但陈黄皮这次炼剑,估摸着就得有个两天的功夫,想来到时候剑一炼成,就是匆匆离别之时。
“父亲,走吧,不要打扰陈黄皮。”
“嗯?”
王太宇眉头紧皱,转身怒斥王明道:“孽畜!你这是什么话?陈黄皮的名字是你能大呼小叫的?你再说一遍,你叫他什么?”
“陈……陈叔……”
王明道无奈的低下头。
自家这辈份已经乱成另一团了。
先前自己这不争气的父亲,在大康皇帝面前称呼陈黄皮是自家子侄。
可私底下又对其极为尊敬。
尤其是陈黄皮的师父。
因此,王太宇都是叫小友的。
连带着,王明道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陈黄皮,反倒是称呼黄铜油灯、索命鬼、狐狸山神,他倒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开口就是黄叔、鬼叔、狐叔。
“比起陈叔,我更愿意叫他陛下。”
王明道心中暗忖道:“我爹不懂事,我却不能不懂的。”
……
而此刻,在这后院之中。
郁郁葱葱,挂满了山楂果的歪脖子树下。
陈黄皮盘坐在地上,当真是充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要炼洞虚神剑。
这是大事!
黄铜油灯、索命鬼、狐狸山神都在旁边看着。
生怕搞出了什么大问题。
“本家,你确定要在这后院重炼洞虚?”
黄铜油灯打量着陈黄皮双膝处放着的两把剑,一把洞虚,一把竹影,这竹影还好说,连剑中魂都被磨没了,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可洞虚不一样啊。
这里面还有剑影呢。
狐狸山神悻悻的道:“陈黄皮,你也没炼过剑,洞虚现在都受损成这样了,要是你给炼出个好歹,那剑影爆出来,咱们死不死的不知道,王家父子肯定要完蛋。”
其实,它不是想让陈黄皮换地方。
是压根就不想让陈黄皮重炼洞真。
陈黄皮有些恼怒的道:“狐狸山神,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了很多次了,炼丹是炼,炼剑也是炼,我是丹道天才,剑道天才!”
“试问我这样的天才,重炼洞虚能难得倒我?”
“是,你的确是万中无一的丹道天才!”
狐狸山神阴阳怪气的道:“大就是好,大就是美,丹药就是要越大药劲才越猛,那天毒丹就是这么炼出来的!”
它不说还好,一说就连一向沉稳的索命鬼都坐不住了。
“契主,要不再考虑考虑?”
“阿鬼,你也怀疑我?”
“契主,我不怀疑你的天赋,我只是觉得,有些事确实得慎重一下。”
索命鬼苦苦相劝。
以前还在十万大山的时候。
陈黄皮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他饱读药经,虽然没炼过丹,但被炼的经验很丰富。
那时候,索命鬼还是相信陈黄皮的。
结果炼出了个奇葩的天毒丹。
结果还搞混了日夜,炼错了。
现在又要炼剑,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会出大问题。
“要不找四观主去?”
黄铜油灯也怕了,赶紧劝阻道:“四观主家里不是有个火炉,它老人家正在给洞真练假成真,肯定能帮上忙。”
“四师父不会帮我的。”
陈黄皮皱眉道:“它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要做,若是事事都要求到师父,那我为何要出山,待在十万大山不好吗?”
虽说,是师父把自己赶出的十万大山。
但说实话。
陈黄皮要是不想走,往地上一跪,小眼泪再止不住的流。
师父肯定会让自己留下的。
“可是……”
“不用可是了。”
陈黄皮认真的道:“况且,我已经十五了,我很强大,便是对上仙人,只要对方不动用那种影响时间的能力,我亦能于其争锋。”
虽然大部分是靠外力。
但力量哪有什么内外之说。
“我人剑合一,想要炼剑,只需和洞虚沟通便可。”
陈黄皮伸手一指洞虚神剑。
后者立马给予其回应,发出嗡嗡的剑鸣声,环绕其左右。
“本家,你炼吧,我会为你护法的。”
黄铜油灯的语气有些怅然若失。
不知道为什么,它忽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明明只是几个月的时间。
陈黄皮却突然就长大了,虽然还是有时候不可避免会闹小孩子脾气,但行事风格却逐渐变得成熟,果断了起来。
在今日之前。
黄铜油灯记忆里的陈黄皮,其实还是那个八岁的孩子。
幼稚,顽劣,表面看着纯良,可肚子里全是坏水。
那叫一个腹黑。
但现在,它却真没法把陈黄皮当孩子看了。
“不知道观主要是看到陈黄皮如今这样,会觉得欣慰吗?这样的陈黄皮,会是观主期望看到的那样吗?”
黄铜油灯忽然想到了观主。
观主以前一直不让陈黄皮修炼,说过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长大这种话。
可后来,陈黄皮还是走上了修行的道路。
每次铸就新的脏器庙都会长大一截。
而这,也意味着黄天距离降世的时间越来越快。
旧时的苍天纪元已经走到了尾声。
“黄二,借你的真火一用!”
陈黄皮大手一挥,那邪剑竹影瞬间悬浮了起来。
他的邪火虽然也是火。
但用来炼器却不合适,因为那火主要针对的是神魂。
反倒是黄铜油灯的真火突出一个什么都沾点。
“本家,炼剑最好还是用黄一的火。”
黄铜油灯说着,心中一动,便将从那黄泥巷顺走的金顶天灯的假身给召了出来。
“黄一的火能行吗?”
“肯定能行。”
说着,黄铜油灯便对着那盏灯一吹,一道金色的灯火便喷涌而出。
它解释道:“黄一虽然潜力已尽,但它代表的是阳,而我代表的是阴。”
“若是你要炼什么至阴至邪的法器,那我的火确实合适。”
“可洞虚不一样,它本质上是剑影。”
“而且你这次要重炼,用黄一的火把那竹影的邪气全都炼没再合适不过了。”
听着黄铜油灯这话。
陈黄皮点点头,便不再有半点迟疑。
他双目凌然便有一片雷海浮现了出来。
恍惚之间。
狐狸山神好似在那片雷海之中,看到了两条若隐若现,形似长蛇一般的东西,那两个东西在雷海中追逐,其一身上沾着一丝金色,其二则夹着一丝黑色。
就跟陈黄皮身上,那些花鸟鱼虫一般的金黑色文字颜色极为相像。
不过,再仔细去看。
狐狸山神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就好像刚刚的那一幕,是它的错觉似得。
“破!!”
陈黄皮轻喝一声!
两道天劫瞬间从他双目中钻出,狠狠的击打在那邪剑竹影剑身密密麻麻的裂纹处。
砰的一声!
这把剑,瞬间爆成大大小小的碎片。
再往下不用陈黄皮开口,黄铜油灯都知道该怎样做了,它伸手一指,便见金顶天灯的假身喷出道道金色真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炉。
火炉的盖子一开,竹影的碎片便全被吸入其中开始了冶炼。
陈黄皮有些讶然的道:“黄二,这是九龙炼天炉!”
黄铜油灯笑着道:“炼丹也好,炼器也罢,都没咱们自家的九龙炼天炉好用,虽说那炉还在十万大山,但照着样子弄出来,图个彩头也是极好的。”
……
而此刻。
在那黄泥巷最里面的老屋之中。
一个老人正站在雨中,默默的看向一个方向。
那方向,是王家的后院。
“黄皮儿……”
随着一声似是欣慰,似是感伤的话语响起。
黄老汉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干瘦,满是皱纹的双手。
等再抬起头。
这黄老汉的身影变得模糊了起来。
随后,便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第一步踏出。
黄老汉身上的粗布麻衣变成了黑色的道袍。
第二步踏出。
黄老汉的头发变得一片花白。
第三步踏出。
邪道人目光阴冷的走出了这件屋子。
大师父好,二师父坏,三师父凶,四师父是又凶又坏!
大师父给了陈黄皮他心心念念,刻着自己名字的升仙令,因为其他净仙观的道人都有,所以黄皮儿也要有。
二师父给了陈黄皮肝庙的主神赤邪,因为这会让他更强大,也会让他多出一个有时候能出谋划策的助力。
三师父给了陈黄皮一道剑气,融入他的本相之中,虽威能不显,可要是有人对付黄皮儿的本相,便会知道什么叫道主之威!
而现在,四师父也要给黄皮儿准备一份礼物。
这礼物会是一口棺材。
324、洞虚炼成!弱水黑河再现!(万字大章)
翌日一早。
太阳并未照常生起。
乌云满天,暴雨倾盆。
整个京城水雾朦胧,虽不说死气沉沉,但也大差不差。
养心殿内。
丝丝缕缕的檀香在空中弥漫。
大康皇帝身着素衣常服,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双目微闭,正对着养心殿的大门盘膝而坐。
当然,养心殿的大门是关上的。
内有点点烛火照亮四方。
此刻,在大康皇帝的身后,一个身穿黑白道袍的道人缓缓出现。
那道人不是别人。
正是截天教的玄阳子。
“平日里仙师从不离开那三才大阵,今日怎肯移步朕的养心殿了?”
大康皇帝站起身,似是惊讶的道:“莫非是那陈黄皮,连仙师都觉得棘手?”
昨天夜里,他将陈黄皮之事透露给了截天教的道人。
至于说辞也无非是那一套。
怀疑此人就是先前闯入地下囚笼,和广目邪神接触之人。
玄阳子知道,大康皇帝这是在借力打力。
但他不在乎。
因为陈黄皮当时用了黄铜油灯的隐匿神通。
只知道是有这么个人,可具体是谁、长什么样,多大年纪是完全不清楚的,所以大康皇帝的理由也挑不出毛病。
无非是有点小心机,小算计。
这很正常,贫瘠之地的凡人就是如此。
“那人是太岁教的。”
玄阳子不冷不淡的道:“贫道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来路,太岁斩魔、诛邪、破煞,还有那把剑,太岁杀剑的仿制品。”
太岁杀剑,便是观主的佩剑,后来改名洞真。
陈黄皮的法门虽然诡异邪门了一点。
但剑法可不邪门。
正儿八经的太岁教的剑道。
大乾仙朝修行剑道有两大圣地,一是太岁教,二是万剑阁。
其中万剑阁位于南道州,为陈黄皮炼制洞虚的易轻舟,便是出身万剑阁,只是他不喜欢剑道,所以拜在观主门下。
而万剑阁和太岁教的剑道路数完全不一样。
凡是三教弟子,不说看了,光是闻着味都能闻出来是真是假。
“太岁教。”
大康皇帝怔了一下,他是真没想到陈黄皮居然是是太岁教的。
以前虽说也有太岁教的道人来大康。
可那些道人给他的感觉和陈黄皮完全不一样,很执拗,也很冷硬,对他的态度谈不上好,平日里基本上也不怎么往来。
就好像,太岁教的人看他很不顺眼似得。
反观陈黄皮,那叫一个奇奇怪怪。
想到这,大康皇帝皱眉道:“所以,陈黄皮和仙师一样,都是从上界而来的仙人?”
上界也就是大乾仙朝。
此地被陈皇自封以后,已经脱离了人间。
而且其中更有真正的仙人存在,自然是要尊称上界。
玄阳子摇头又点头,用一种不敢肯定的语气说道:“贫道一行人来这人间已经有近百年了,期间三才大阵里没有其他道人来此。”
他是不会告诉大康皇帝,三才大阵里还有个青铜门的。
因为那涉及的辛密太多。
关键是现在青铜门碎了。
他们想回大乾仙朝都回不去,只能干等着,盼望着等回去的时间一到,大乾仙朝那边发现不对劲,再派人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只是大乾仙朝和人间的道路早就被毁了。
没有青铜门想要下界,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事。
但问题就在这事上。
大康皇帝心智过人,立马就看出了玄阳子心中的疑虑。
他只需一琢磨,就故作疑惑的说道:“既然期间没人来大康,那陈黄皮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
“这也是贫道不解的地方。”
玄阳子满腹疑云,沉声道:“据贫道所知,人间只有大康和仙朝有阵法互通,他若不是在贫道等人之前,就一直逗遛人间,要不就……”
说到这,他突然停顿,不愿再说下去。
因为他觉得,不管怎么样,陈黄皮既然是太岁教的,而这人突然出现在人间,不管是以前就在,还是最近刚到,都说明太岁教可能有什么动作。
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
或许,太岁教的道人已经忍不住,想要前往十万大山,去寻找那位道主了。
不是所有人都想看着那位道主随着苍天死去的。
“太岁教的二道贩子,真是太恶心了!”
玄阳子在心中恨恨的想道:“你家的至宝也被抢了,为何非要心心念念想着那位,和我截天教等着黄天降世不好吗?”
大乾仙朝这三教的关系,不说有多好,但彼此互相谩骂抹黑都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事了。
截天教都是一群喜欢小偷小摸的贼。
拜灵天是整天神神叨叨的神棍。
太岁教纯纯是二道贩子,把剑修的风骨都丢尽了。
自己教主与那位道主未合道之时斗剑,交手上百回合,最后以一剑之差落败,把自家镇教至宝太岁杀剑都送人了。
结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立马开始倒卖仿制的太岁杀剑,还有那位同样款式的道袍法衣。
不想着怎么把那把剑搞回来,整天跟神经病一样开始研究起做生意了。
关键是做生意就做吧。
还做的风生水起,据玄阳子看过的典籍中记载,当年太岁教有不少修士,本来资质一般,结果就靠着这一波生意,赚的盆满钵满,一时间成仙的弟子不在少数。
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呢!
所以,玄阳子现在就觉得。
陈黄皮这穿着破破烂烂道袍,手持同款太岁杀剑仿制品的少年,绝对是太岁教派来的前锋军,要不是十万大山封山了,这小子应该都不会在京城现身。
这时,大康皇帝开口道:“仙师,这太岁教朕虽接触过,可了解不多,他们比起截天教和拜灵天如何?”
“一群二道贩子,有什么可比的?”
玄阳子冷哼道:“这陈黄皮,恐怕已经是太岁教年轻一辈里,最有天赋,最强大的弟子了,我截天教中有比他更厉害的圣子!”
三教都有所谓的圣子一说。
也就是自家大教的未来的接班人。
只是,倒是没听说太岁教有什么圣子,毕竟那把太岁杀剑虽然回了大乾仙朝,可却一直在那名唤上玉阙的仙殿之中。
根本就不去接触太岁教。
没有太岁杀剑赐予的剑气认可,太岁教便不会有圣子诞生。
仿佛是觉得自己的话语有失风度。
玄阳子又补充了一句:“昨夜他剑动京城,正是气势如虹之时,我虽有心对他出手,但中途却碰到了拜灵天的传人。”
“拜灵天……”
大康皇帝挑眉,惊讶的道:“朕这京城何德何能,竟然聚集了三教子弟?”
“那人陛下认识。”
玄阳子瞥了他一眼,不冷不淡的道:“是那杜家的杜如归,不过这人只算是传人,称不上弟子,虽有些本事,可失了根本,算不得什么人物。”
“仙师对他动手了?”
“嗯,贫道看上了他身上的一物。”
玄阳子淡淡道:“这人倒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反抗,再加上拜灵天不同太岁教,贫道并未伤他性命,但那陈黄皮就没这么好命了。”
“他接触了广目邪神,而且来历不明,便是杀了他,太岁教也是敢怒不敢言。”
截天教和太岁教的关系很差。
就拿对观主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差别。
太岁教肯定不会甘心看着观主随苍天死去,不管成不成,天地异变结束之前都会出手相助。
拜灵天喜欢置身事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也不站。
至于截天教……
九离钟,就是截天教当年在世界之外截获的至宝,本身是想要作为镇压气运,渡过这天地异变大劫的,结果被那位道主给抢走了。
都是被抢宝贝,截天教和太岁教的路数不同。
太岁教是自家教主和斗剑斗输了,心甘情愿的把太岁杀剑送上,况且,要不是跟在那位身边,太岁杀剑焉能有今日之威风。
截天教就不一样了。
弟子们口口相传,自家教主当年有了九离钟以后,几乎有成为三教魁首的气象,结果不知怎地惹了那位不喜,在仙界大打出手,一直打到人间,打到黄泉阴土。
而黄泉阴土的那位,亦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阴天子和道主未合道之前就是至交好友,见此情景,肯定是两人齐心协议,把自家的教主打到法身崩溃,抢走了九离钟。
从那以后,截天教气运已失。
自家教主重伤闭关,直到现在都不曾现身。
要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天地异变结束以后,自家教主未尝没机会合道黄天,成为这一纪元的无上道主!
截天教惹不起道主。
但还惹不起你这名唤太岁教,实则从上到下都视道主为偶像的二道贩子吗?
“仙师,您准备何时动手?”
大康皇帝皱眉道:“那陈黄皮如今得了邪剑竹影,而且是当之无愧的剑道天才,若是时间久了,恐怕此人会成了气候。”
他不敢算计陈黄皮。
因为这是一个变数,一个让他忌惮无比的变数。
至于截天教的仙师。
这不是变数,而是计划中必然的结果。
那玄阳子闻言嗤笑一声,说道:“陛下,贫道心知你也忌惮这陈黄皮,但想要在京城杀他,却是难上加难的事。”
“万一把他逼急了,杀到养心殿里,将那广目邪神捣毁,你我的性命可就得交代了。”
“因此,得把他骗到城外去。”
“而且还得寻一物,先行消耗他的力量,随后,才是贫道出手的时候。”
“除此之外,贫道还得确定一件事。”
“是何事?”
“他为何姓陈!”
听到这话,大康皇帝不解的道:“普天之下姓陈的不在少数,莫非有什么说法不成?”
“天大的说法。”
玄阳子见大康皇帝有些不以为然,立马肃穆的道:“人间乃是贫瘠之地,虽说那西域佛国不太一样,但也相差无几。”
“这般土地上的陈姓之人没什么特别的。”
“可他又是太岁教的,又是姓陈,那就不一样了。”
“我大乾仙朝的那位仙皇亦是姓陈,净仙观的那位观主,同样姓陈。”
……
而在王家的后院。
金顶天灯假身之火,幻化出一个巨大的火炉。
这火炉之中,竹影破碎后的碎片,正被真火冶炼,丝丝黑色的邪气刚从碎片中钻出来,就被当场燃尽。
那些碎片中的邪气消失以后,便当场融化成液体。
经过一夜的炼化。
这些碎片已经有大半都融为了翠绿色,如同铁水一样的物质。
陈黄皮脑海中一片清明之色。
他周身散发着锋锐的剑气。
已经早早进入了人剑合一的状态。
“差不多了!”
陈黄皮抚摸着洞虚神剑,沉声道:“等到入夜后,这竹影便会全都被我炼化,随后只需将洞虚投入其中,将铁水全都吸收,便算是炼成了。”
他估摸着,如果顺利的话,明天这个时候洞虚神剑就能迎来,不说翻天覆地,但也会是极其奇异的变化。
会变得更强大。
因为本质上,那邪剑竹影实际上材质要比洞虚强出不少。
这次炼剑完成,陈黄皮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人剑合一,动用洞虚的力量。
不是真的碰上了超出他太多的对手。
洞虚神剑应该不会再出现受损严重的情况。
“黄二,加大火力!”
“交给我吧。”
黄铜油灯应了一声,随后将更多的灯油灌输进金顶天灯的假身内:“黄一听令!把你的全部火力都使出来,否则若是耽误了时辰,看本灯怎么收拾你!”
说来也是搞笑。
金顶天灯这假身又没到练假成真的程度,自然是没有所谓的意识,顶多算是一个空壳。
可在黄铜油灯这,它可不管什么假身真身。
它一口一个黄一,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别提心里有多爽了。
……
与此同时。
大康京城的局势也有变化。
首先是刘家家主被杀,刘家如今真是走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
任谁看了都知道,这刘家怕不是要完了。
然而诡异的是。
直到现在,刘家除了关门谢客以外,其余四大世家都没有任何动作,连带着七大望族,以及刘家麾下的那些世家也一个个跟死了似得。
就连皇宫里的那位,放出走狗太傅,要对世家动刀子的陛下,也仿佛视而不见。
有嗅觉敏锐的人得出结论。
山雨欲来风满楼。
眼下看似平静,可实际上却暗潮汹涌,不动则已,动则生变。
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在距离京城数百里开外的崇州。
有一胖一瘦两名修士,正在准备进入城内。
这两人,正是陈黄皮先前在京城见过的两个熟人。
胖的那个低声道:“京城也太他娘的危险了!根本就不是人待的!”
“可不是嘛!”
瘦的那个愤恨的道:“咱们哥俩好不容易从许州跑到京城,是,京城是很太平,可还没安稳多久,突然就出了个煞星。”
“那人把世家当狗杀!”
“尤其是谢家,上上下下全都被杀了个一干二净,有一个算一个,死的那叫一个惨。”
“要不是咱们哥俩运气好,想给谢家当家奴人没看上,不然咱们俩估计也得死。”
“对了,那人叫啥来着?”
“陈黄皮!”
胖的那个修士愁容满面:“天快黑了,赶紧进城吧,过了今天,咱们就去西域佛国,希望那边没大康这么危险。”
“放心吧,我都打听过了。”
说到这,瘦的那个修士露出得意之色:“西域佛国那边据说正在找什么今世佛主的转世,据说那在天地异变之前,可是等同于仙的存在。”
“要是人找到了,有这种存在庇佑,咱们哥俩就待在哪不动了。”
“做秃驴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你我烂命一条。”
“说的有道理!”
天地异变以后,修士们都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天黑以后不要出门,尽量待在有神明庇护的城池之中。
因为邪异白天睡觉,晚上出来觅食。
野外指不定什么地方就有邪异冒出来。
像这胖瘦修士,不过元婴修为,碰上一般的邪异还能斗的有来有回,可要是遇到稍微厉害一点的,那就只能等死了。
至于西域佛国,今世佛主。
这俩修士确实只是道听途说。
实际上,西域佛国虽然是在找今世佛主,可这佛主佛主,并不是和仙平级那么简单。
过去佛主,今世佛主,未来佛主。
这便是三身佛。
三佛合一,便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三尊佛是一体的,只是分作三身,以渡过天地异变的这场大劫而已,随着天地异变逐渐进入尾声,是必然要合为一体的。
而西域佛国,实际上可不比大康。
那里供奉的罗汉,菩萨,佛,可都是要吃人的。
这时。
崇州城上的守卫也注意到了要进城的二人。
便冷声道:“你们要进城?”
“对,麻烦阁下行个方便,我兄弟二人只在城中逗留一夜,明日一早便会离开。”
“两个元婴修士,你们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
“从京城而来,要往西边的邺城探亲。”
崇州以西就是邺城,邺城一过便是和西域佛国的接壤地带,到了那里就只能在夜色下,迅速逃往西域佛国。
因为白天的时候,会有神明列阵。
同样的,西域佛国也有逃往大康的百姓或者修士。
都是很正常的事。
“从京城而来,如何证明?”
“这,这要什么证明?”
胖的修士大声道:“我大康修士行走各地,只需亮明身份,怎么,阁下还担心我等是假冒的不成?”
大康的人气修行之法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不像西域佛国,那边讲法力,法力里都夹杂着诵经的呢喃声。
“没有证明,尔等不能进城。”
这崇州的守卫态度很坚决,根本没有通融可讲。
瘦的那个修士没辙,只好道:“好叫阁下知道,我等今日一早离京,昨夜京城之中连生大事,有煞星屠杀世家,此事乃我们亲眼所见。”
说着,还催动力量,幻化出了昨夜的那一幕,双剑凌空争斗之相。
“若是这还不能证明,那我兄弟二人也想不到别的了。”
见此情景。
那崇州的守卫这才放下心来,点头道:“看来你们的确是来自京城,既然如此,我这就打开城门。”
神明和神明之间传递消息的速度很快。
一夜之间,整个大康的各省各地,基本都知晓了昨夜发生的事。
陈黄皮之名,大康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牢记在心。
随着守卫催动法阵。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崇州城的大门缓缓开启。
入夜之前,这门肯定是会关上的,若不是有胖瘦修士突然到来,是决计不会打开的。
胖瘦修士对视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
而这时,那守卫也来到了门后冲他们招了招手。
“多谢阁下放行!”
“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
“客气了,进来吧。”
胖瘦修士那肯再犹豫,赶紧进了城中。
随着身后大门缓缓关闭。
这胖的修士忽然心中莫名一跳,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
修士,是有灵觉的。
“这位兄弟。”
胖修士有些紧张的道:“咱们这崇州为何如此安静,小弟记得,崇州人口上千万,这时候不应该正是生火造饭吗?”
“近来多暴雨,百姓们务工的少,自然不吃晚饭。”
“可崇州没雨啊……”
“明日就有了。”
“原来如此。”
胖修士神色舒缓了下来。
可他心中却在和瘦的修士疯狂传音:“这人不对劲,马兄,你知道我的,我会看天象,这崇州最近半个月都不会有雨落下,这地方恐怕有问题。”
那瘦的修士惊恐的回道:“牛兄,我自幼鼻子异于常人,我闻到这崇州城内,有很浓郁的血腥味,还有神明陨落的死气!”
“这……这……”
就在胖瘦修士忐忑不安,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迎面走来了一尊神明。
那神明身穿锦衣华服,神色阴冷到骇人,好似心中有天大的怨怼一般。
“见过刘兄。”
“孟兄,这二人是何人?为何如此面生。”
“哦,从京城来的两个倒霉蛋,正好我这边缺傀儡,就把他们放进来了。”
此话一出,胖瘦修士的脸色大变,立马爆发出浑身真元作势要逃。
可下一秒。
那刘姓的神明大手一挥。
两人瞬间被其神力当场禁锢住。
“刘兄,你这是为何?”
“孟兄有所不知。”
刘姓神明阴冷的道:“四大世家的各位老祖有令,要我刘家引动邪异杀向京城,以此为尔等之事做遮掩,我准备的血食不多,把这两人带上凑个数。”
“行,刘兄拿去就是。”
孟家的这修士一听这话,立马就同意了。
崇州,如今已经彻地落入了世家之手。
原本守护此城的神明,只要不是分属四大世家麾下的,全都被当场斩杀。
而那近千万百姓,除了一些天赋不错的,则全都被世家神明们吸干人气,然后沦为血食,迅速提升实力,剩下的修士,以及少数的能修行的人,则全都被制作成金丹傀儡。
至于他们这么干,会不会被人发现。
当然会!
但宋、李、韩、孟,这四家的老祖敢做出这种决定,肯定是早就想好了对策。
邪异入城!
很早的时候,崇州这边就有消息,发现了附近有疑似从十万大山跑出来的邪异的踪影。
而刘家则现在沦为四大世家的马前卒,掌中雀,只得打着家主被杀,鱼死网破的旗号,将邪异引出来,杀向京城。
在这个过程中,崇州城破很合情合理。
胖瘦修士心中绝望。
眼睁睁的看着那刘姓神明将自己兄弟二人收入袖子之中。
他们现在别提有多崩溃了。
他们以前跑到许州,要投奔许州的宋天罡,给宋家做家奴。
卖身契都还没签,宋天罡就没了。
宋家的那个州城隍宋玉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了邪异。
命大逃到京城。
京城也出事,跑到崇州过个夜。
结果崇州更危险。
一进来就被控制住了。
“完了,全完了。”
“你我兄弟二人,真的要完蛋了!”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胖瘦修士抱头痛哭。
片刻后,刘姓神明将这人带到了地方。
这里是崇州城的最中心,原本这里是崇州牧的府邸,但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用神明死后的灰烬,用百姓的血肉铸就了一个巨大的熔炉。
熔炉之中,有无数冤魂在哀嚎。
那怨气,那煞气,不像是在做血食,更像是在弄出一个可怕的邪异。
当然,这东西是不会成为邪异的。
“父亲,你死的太冤枉了。”
“此仇不报,我刘天琼誓不为人!”
刘天琼正是刘术礁的儿子之一,他恨透了陈黄皮,恨不得把陈黄皮给生吞活剥,都不解心头之恨。
他觉得他父亲刘术礁为谢家出头。
这是世家们心照不宣的事,而你陈黄皮实力强大,我父亲都与你好生详谈,要让你做刘家的座上宾,你却好,上来就杀人。
还夺走了竹影。
其实,刘天琼有一件事误会了。
刘术礁并非为了谢家出手,才带着竹影杀向陈黄皮的。
是竹影带着他。
不然的话,他哪有心情管谢家死活。
好在,刘天琼不知道。
要是知道的话,他说不定会气的吐血,那实在是死的太憋屈了。
世家老祖们答应过刘天琼。
只要他听令行事,日后等世家老祖们成了正神,便会出手杀死陈黄皮。
这是他此生仅有的复仇机会了。
“时候差不多了。”
刘天琼看向崇州城外极远的地方,袖子一挥,胖瘦两名修士瞬间被扔了出来。
噗嗤……
立马就有一道神力锁链,从这两人的胸前穿过。
胖瘦修士二人叫叫不出声,动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们这时才看到,除了那巨大的烘炉以外,周遭还有许多目光空洞,神色呆滞的百姓,以及一些同为元婴的修士被锁链洞穿。
林林总总,起码数千人。
这数千人被锁链穿着,就像是一条长蛇一般蜿蜒。
蛇头的位置,就是他们兄弟二人。
随后,刘天琼低声一吼:“起!!!”
这锁链便将所有人拖拽到了天上,锁链的末端,则深入那熔炉之中,将其一并带了起来。
呜呜呜……
熔炉中的冤魂们在哀嚎。
浓郁的人气,却随着沸腾的血水逸散开来。
冤魂们是血食,因为熔炉里的人气很旺盛。
而胖瘦修士这些人,则是活物。
邪异,最喜欢吃人。
在黑夜中,人气在它们眼中,就像是太阳一般耀眼夺目。
黑暗中……
刘天琼带着这诱饵四处游动,他身边亦有许多刘家的神明为其护法。
也不知过了多久。
哗啦啦的水流声响了起来。
有神明注意到,在下方的大地上,不知道何时涌现了大片的水流,几乎是眨眼间就化作了一片沼泽景象。
“快看!是那个邪异!!!”
听到这话,刘天琼低头一看,便看到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大地之上,那无尽的水流随着红月的映照形成了镜面一般的事物。
在这镜面之下。
则有着一个穿着白色法衣,手中拎着一根拐杖的老者,这老者浑身都是褶皱,身上散发着奇异的香味,并且其天灵盖不翼而飞。
脑袋里的不是脑子,而是一颗颗黑色的丹丸一样的东西。
“这就是那个从十万大山里逃出来的邪异吗?”
刘天琼神色忌惮:“它比我想的还要可怕,这是神灾?还是比神灾更诡异的东西?”
邪异、灾祸、劫、厄难、神灾。
在这之上的邪异,就不是一般修士能接触到的了。
比如说,仙人化作的邪异。
这是不能用境界等级去衡量的,仙就是仙,死后化作邪异,那也是仙。
“还好十万大山封山了。”
“否则要是里面的这些可怕的东西都跑出来,整个人间就彻底完了。”
刘家的神明们一边说着,一边往京城的方向逃窜。
而这水面之下的那个存在,则停顿了一下。
它的双目阴冷无情。
对于活人,它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有将其吞噬的欲望。
但此刻,它却听到了一个让它很意外的消息。
自己从十万大山跑出来,也就一个多月。
可这些修士却说,十万大山封山了。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想到这,它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神明。
“不好!它要对我动手!”
那神明在天上,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因此身上带着有不少应对邪异的法器。
并且,这神明亦是州城隍级别的存在。
可正要出手反制。
忽然……
这神明的眼耳口鼻,乃至于泥塑木雕的身躯都流出了丝丝水珠。
咚的一声。
这神明一头栽了下来,掉进了河中。
刘天琼等神明见此,顿时神色大变,这邪异,竟然如此诡异,他们用来应对的手段,竟然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只是,那河中的诡异老者并没有对他们继续出手。
反而就随着河水流动,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
在水中。
那神明猛地冲出水面。
它身上的气息变得极为强大,比先前起码要强出一倍都不止。
“吼!!!”
神明扬天怒吼,像是快要融化的泥人。
它已经不是神明了,也不是邪异,而是某种类似死去魂魄一类的存在。
其生前的一切,记忆,本质,都在随着身躯的融化而消失。
“十万大山什么时候封的山?”
“一个月前。”
“有很多邪异从里面跑出来吗?”
“有,除河神大人以外,还有不少在外流窜。”
“你们要将我引到何处?”
“京城。”
“那里人很多吗?”
“有数千万人口,神明,修士,多如牛毛。”
说完,那泥人再也无法支撑,彻底融入了河水之中。
“人真多啊……”
“可我若是都将其吃了,会不会惹的那位不喜……”
“唔,应该不会。”
“那位已经很多年没有巡山了,而且,这里是外界,我在外界吃人,那位如何会理会我?”
“只可惜,我逃的时候太匆忙,连弱水黑河都抛弃了,不然我便要将这外界,都化作一片菏泽!”
这诡异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弱水黑河的河神。
陈黄皮先前去找师父的钓竿,便是从弱水黑河进入的丹田世界。
而丹田世界里,以日夜分真界和假界。
这河神很鸡贼,它知道陈黄皮的来路,不敢招惹,因此就一直真界假界来回躲藏。
眼看着陈黄皮将那外邪虫都给宰了。
弱水黑河之神,便吓得仓皇逃窜。
当时,陈黄皮本来还想着,宰了外邪虫以后,就叫出弱水黑河的河神,把师父的钓竿给捞上来,结果从头到尾,都没见到这河神。
也就是从哪以后。
弱水黑河之神索性一咬牙跑到了外界。
再也不见踪影。
……
正所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只是眨眼间,就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时分。
陈黄皮炼剑的进度比预想的还要快一点。
洞虚神剑将邪剑竹影融化后的物质全都吸收殆尽。
这把陪伴了陈黄皮许久。
故人所赠的护道之剑,终于恢复了其巅峰期的状态。
不仅如此,还变得更加强大。
就是出了一点小问题……
“本家,这还是洞虚神剑吗?”
黄铜油灯目瞪口呆,指着那火焰之中发出阵阵剑鸣的古怪玩意,语气干涩的道:“你还说你会炼剑,你会炼个屁啊!”
“好好的洞虚神剑,被你炼成这样。”
“易轻舟那小子要是看了,不得气的从邪异变成大活人!”
“黄二,你什么意思?”
陈黄皮脸色涨红:“洞虚随我,我吃东西就会长个子,它吃东西也会长,这有什么问题吗?”
“是,长个子我能理解。”
“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它剑身上的嘴巴,还有那些眼睛是什么情况?”
此刻的洞虚神剑已经大变了样子。
原本只有三尺长,看着和原版的太岁杀剑一样,都是平平无奇的铁剑。
但现在不是了。
足足有九尺长,剑身最窄的地方也有巴掌那么宽。
剑身上裂开血盆大口,有墨绿色的口水滴落在地上,立马就有碧绿的竹子生长出来。
而且,除了这血盆大口以外。
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这眼睛不是陈黄皮的邪眼,而是那劫眼!
眼睛们堆在剑身上,随着眨动,便有种让人心神都要迷失的感觉,透过那些眼睛,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那些眼睛,都能看到眼底倒影着的影子!
一把锋锐到极致,杀气冲天,光是影子都比陈黄皮浑身煞气还要浓郁到不知多少倍、太岁杀剑的剑影!
“这……这只是保留了洞虚和竹影的一点特点而已……”
陈黄皮握住此刻大变样的洞虚神剑,感受着那熟悉、亲昵的意志,咬牙道:“反正,剑就是这么炼的,我的洞虚以后就长这样了!”
“我是剑道天才,我不会炼错的!”
“师父说过,吾日三省吾身,才知错的都是别人!”
“剑,就应该这样炼!”
“你这是邪门歪道!剑怎么能炼成这样!”
“那就以我为准!”
陈黄皮冷哼道:“黄二,你若是觉得我炼的不对,那也行,这样吧,你来试试如今洞虚的威力如何……”
“要是威力不行,那就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哈哈哈,陈黄皮,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黄铜油灯大笑着道:“你我情同手足,骨肉兄弟,分什么对错,要我说,你这洞虚神剑重炼就很好嘛,那么多眼睛多精神啊!”
“真的嘛黄二?”
“我指黄一对天发誓,若我有半句假话,便叫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我信你了。”
在一旁,正打瞌睡的狐狸山神被吵醒,茫然的道:“啊,什么?洞虚神剑炼毁了?我早说了,陈黄皮懂个屁的炼剑,这下好了吧。”
话音刚落。
便见陈黄皮浑身一震,扬天长叹:“狐狸山神,我本想留你一条狗命,可你却如此羞辱我,既然如此,看剑!!!”
“啊,陈黄皮,不要啊!”
陈黄皮提着九尺长的洞虚神剑,追着狐狸山神从这院子跑了出去。
而索命鬼却摇头道:“契主的小孩子心性又上来了,看来他近来真的很开心,就像以前在十万大山里那样。”
“阿鬼啊,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黄铜油灯歪了歪脑袋,说道:“你说陈黄皮怎么改动的天地规则?他上次是睡一觉,狐狸山神看到他眼底漏光,然后就突然剑道改易了。”
“他这次炼剑,会不会以后天下修士炼得神剑宝剑,都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这……应当不会吧?”
“毕竟契主这次眼底也没漏光。”
“说的也对,希望不会连炼器的规则都变了,不然感觉怪怪的,好像咱们是什么反派魔头似得。”
黄皮子百万字了。
今天更新完以后,就是一百万字出头了。
正好是一个完整的剧情,就一次性更完了,省的分个三章四章的。
真是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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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太热了,注意不要中暑。
325、苍天摄箓、师父?你清醒了!(9k大章)
陈黄皮重炼洞虚。
虽说炼的有点奇怪,没了原本的古拙之意。
但威慑性算是拉满了。
当他提着九尺长,剑身上长满眼睛,剑格处裂开巨口的洞虚神剑,追着狐狸山神在王家到处耍乐的时候。
王太宇父子二人,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这二人的神色自然是十分的精采。
“陈黄皮,这就是你炼的剑?”
“是啊,很威风对不对?”
陈黄皮把剑横在胸前,这剑比他人都高,不飞遁的时候,就只能平举或者拖在地上。
他很期待,王太宇父子的反应。
一副赶紧夸夸我的样子。
那王太宇古怪的点点头,在心中组织了一下措辞,才开口道:“确实,看着的确是很威风,就是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一把剑。
反而像是一个邪异。
这重炼后的洞虚神剑。
是劫眼和竹影这两个邪异拼成的剑身,完美保留了双方的所有特征,若不是剑身中的剑影丝毫未曾变动,恐怕和洞虚二字连半点关系都扯不上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
陈黄皮笑嘻嘻的道:“正所谓千人千面,我师父喜欢朴素一点的,而我就喜欢这种看着就威风神气的,这样别人见了我,就知道我的厉害!”
“那想来,这剑的威能应该强了不少吧?”
王明道问出他最好奇的问题。
陈黄皮见此,便道:“其实也没强太多,主要是更结实了,多了一点那竹影的能力而已,不过对我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一旁的狐狸山神听这话,就忍不住翻白眼。
什么叫没强出来太多。
这剑如今诡异,不仅有那竹影吞噬的能力,其血盆大口中滴落的口水,更是落到地上就会长出来碧绿的邪门儿竹子。
而且陈黄皮现在随手一挥。
那剑身上的眼睛就会给人一种极其痛苦、仿佛自身被劈成两半的幻觉。
阴的没边,邪的离谱。
“洞虚跟着陈黄皮真是屈才了。”
狐狸山神心中腹诽道:“他手段这么多,洞虚的这些能力根本就用不上,也就图一个顺手,外加情怀加持了。”
实际上,狐狸山神真心觉得,陈黄皮就是为了这点醋才包的饺子。
就是手里没剑,他还能弱上三分不成?
这时。
黄铜油灯懒洋洋的开口道:“大侄子,还有老王,本灯和陈黄皮要走了,临走前,你们还有什么话尽管说,否则下次再会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京城只是一个过场。
去找到阴极之地,出六阴神才是主要的目的。
虽说四观主它老人家不知道在京城要做什么事,等陈黄皮这边出了六阴神以后肯定还要回来看看,但谁也不知道得过去多久。
而陈黄皮如今炼剑初成,正是兴头上,便补充道:“要是有什么仇家,对手,一并跟我说来,正好拿来试剑。”
他这么一说。
王明道顿时眼前一亮。
他正要开口,却被王太宇抢先一步按了下来。
“小友啊小友。”
王太宇由衷的道:“你已经帮了我们父子二人太多,不说再造之恩却也相差无几,老夫感激不尽,可有些事一码归一码。”
“你帮我们,这是恩情。”
“可帮到这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若是我父子再开口,那就真是有些恬不知耻了。”
“老太傅,你竟是这样想的吗?”
陈黄皮很惊讶,也很意外。
因为他虽说明白生米恩,斗米仇的道理。
但这话,他可从来没和王太宇说过。
王太宇笑着道:“你陈黄皮有气度,有胸怀,你能做很多事,我这老骨头虽然本事比不上你,可也不是襁褓中的婴孩,事事都要人帮扶。”
“你是神仙中人,自然要做神仙之事。”
“而我是人间的太傅,职责所在,理想所驱,是要为天下百姓趟出一条道的。”
“今日你帮老夫一把,那明日呢?日后老夫不在了呢?”
王太宇说到这,连连踱步,然后抬头认真的对陈黄皮说道:“若是老夫不在了,想必你连看这京城一眼都懒得看,你说是不是?”
“那是当然。”
陈黄皮收敛笑意,同样认真的道:“我家在十万大山,玉琼山上,净仙观内,我并非大康之人,实际上我连人都不是。”
“老太傅,你很好啊,很有趣,说的一些话和我师父有点像。”
“我喜欢你这样的人。”
“嗯,你是君子!”
这一声君子,让王太宇顿时愕然。
他苦笑着道:“老夫这走狗太傅,也称得上是君子吗?”
陈黄皮笑道:“你有自己的理念,有自己要做的事,而且也在努力去做,这样的你,自然算得上君子。”
“好,那咱们就君子惜君子。”
王太宇说着,便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壶酒:“你炼剑的这些天,老夫一直在想,如何报答你,可想来想去,都想不到个妥贴之法。”
“我知你要走,便以这酒送行,且等日后老夫做成了大事,再倾尽全力,报你此番恩情。”
“这酒是什么酒?”
陈黄皮挑眉道:“一般的酒水不一定合我的口。”
他这辈子就喝过一次酒。
还是在许州城、鼎香楼的时候。
那壶酒给他的印像很深刻,因为差点被当成要饭的赶出去。
王太宇指着这壶酒笑道:“这酒叫青玉花,是城南的一个铺子里的酒,一壶要八十文,是寻常百姓的口粮酒。”
“你们京城的物价也太贵了。”
陈黄皮皱眉道:“我在许州城的时候,都没喝过这么贵的酒。”
他身上的所有钱,在进京的第一天就被黄老汉用糖葫芦给全套走了。
事后还欠了八文钱,还是问王明道借的。
“明道,给你陈叔倒上。”
“是,父亲。”
王明道拎着酒和酒杯,先给陈黄皮倒上,然后才是自己父亲。
王太宇端着这酒,轻声道:“春去秋又来,月落日复升,便以此酒送你一程,道阻且长,只盼小友事事顺心称意。”
说罢,他一饮而尽。
陈黄皮见此,端起酒就要喝下去。
可酒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可是觉得这酒涩口?”
“不是。”
陈黄皮摇摇头,突然说道:“老太傅,我的剑已经炼成了,如今要继续剑行我的道理了,你的剑呢?”
“尚在炉中!”
王太宇眼神中满是异彩,那还能不明白陈黄皮的意思。
这一老一少对视,接着齐齐笑了起来。
“父亲,陈黄皮,你们为何发笑?”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哦。”
“老太傅,希望等我出了六阴神,再回京城的时候,你已经铸就一把宝剑,剑行你的道理,届时,我再以这杯酒敬你!”
陈黄皮走了。
很潇洒的拍拍屁股就走了。
那杯一口没喝的酒,则被他放进了勾魂册中。
只待他日再归,与旧人饮尽今日旧事。
事了匆匆。
片刻后,影子邪异才姗姗来迟。
它紧赶慢赶,可还是来晚了一步。
“杨兄,陈黄皮已经走了。”
“王兄啊王兄,你为何不多留他一会儿。”
影子邪异忍不住捶胸顿足的道:“我这几日游走京城各处,或是威逼利诱,或是扯虎皮,上下打点抽不出身,想着怎么着都得是明日,唉……”
王太宇笑道:“不碍事,日后再见,想来那时风景正好,天高秀丽,来,杨兄,今日老夫酒兴大发,且满饮此杯。”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影子邪异就饮酒了起来。
只留下一旁的王明道神色惆怅。
“陈黄皮的那颗山楂树还在院子里放着,这东西贵重,是他从他师父那得到的,想来很快就会回来的吧。”
……
另一边,黄泥巷内。
陈黄皮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黄老汉家门口。
咚咚咚!
他毫不客气的拍门。
“四师父,是我,黄皮儿,快开门啊!”
先前和黄老汉,或者说邪道人坦诚的聊过以后。
陈黄皮也懒得再装模作样,维护什么表面上的身份关系了。
这就是自己四师父。
化成灰也是。
“四师父,我知道你在家里。”
“我要走了,要去阴极之地了,我这次来绝对不是因为看上了你的宝贝,只是单纯的来告个别。”
“四师父,四师父?”
陈黄皮叫了半天,屋内都没有半句回应。
这让他下意识的看向腰间挂着的黄铜油灯。
后者冷笑一声,说道:“本家,你看我作甚?咱们反正都要走了,进去直接拿,到时候一溜烟跑到阴极之地,四观主还能追过去揍咱们不成?”
“它老人家练假成真,又不缺这一点半点的。”
“黄二,你真是太无耻了!”
陈黄皮怒斥道:“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与我朝夕相处,都把我给带坏了!”
说罢,他一脚踹开门。
然后两眼放光的寻找着院子里的宝贝。
“锁龙井不好玩,带不走,而且还有变成邪异的真龙。”
“本家,这边有个小石塔!应该是四观主近来刚炼的!”
“带走!”
“洞真的假身呢?你现在有了洞虚,应该用不着了吧?”
“呵,什么叫用不着?”
陈黄皮语重心长的道:“四师父不如我,它炼不成,不代表我炼不成,改天把洞真的假身给融了,也炼进我的洞虚神剑里。”
“那这灶房里的磨盘,就是那个祭坛呢?”
“也带走!能带的通通带走,就是这地上的土,我也要挖走,我怀疑这些土也不简单,还有这屋子的一片瓦,一片砖。”
“还有这门!”
陈黄皮念念有词,看着什么东西都觉得可能是宝贝。
他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挖地三尺不说,连灶房里的铁锅都给扔进了勾魂册里。
“契主,勾魂册不是用来装垃圾的。”
索命鬼忍不住探出脑袋,劝阻道:“四观主练假成真的那些东西就算了,可这些土,这些砖头分明就是普通到再普通的东西。”
“而且,你这样挖,什么时候是个头?”
“四观主虽说现在不在,可要是耽误了时间,等会儿回来了,咱们想跑都没得跑。”
“做贼,要有取舍啊!”
“谢谢你阿鬼,教会了我做贼的道理。”
陈黄皮由衷的道谢,随后便将主意打在了堂屋里。
九件重宝,外面却只有四件。
去掉挂在屋檐下的九离钟,堂屋里还有四件。
眼下堂屋的门是关着的。
陈黄皮清了清嗓子,缓缓走到了九离钟下面。
仿佛是感受到了陈黄皮的到来。
这九离钟随风晃动,一道阴冷,疯狂,暴虐,残忍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九离钟,是我呀!”
陈黄皮眨了眨眼,纯真的道:“我是陈黄皮呀,我是师父最疼爱的徒儿,我们是一家人,以前在旧观,我被魔树、被邪佛之首欺负,三师父还让你救过我呢。”
他这次算是学乖了。
上来就打感情牌。
黄铜油灯也舔着脸道:“九爷,我是小九……不,我是黄二啊,上次的事都是误会,咱们行个方便可好?”
咚……
九离钟振动了一声。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如临大敌。
可紧接着,他们便发现,这九离钟好像只是响了一下,并没有一言不合就收进钟内,更没有大打出手。
这让陈黄皮一脸疑惑,在心里对黄铜油灯道:“黄二,它这是什么意思?我感觉好像是在警告咱们。”
“警告啥?”
黄铜油灯不屑的回道:“这臭老九都成邪异了,说话都不会说,它还警告咱们?警告有用的话,咱们还能得手这么多宝贝?”
“哼,也就是给它个面子,不然的话,咱们连它一起给丢尽垃圾册里。”
“黄二,我再说一遍,勾魂册,不是垃圾册!”
索命鬼咬牙切齿的道:“你以前待的杂物殿,怎么不说是垃圾殿?”
“这能一样吗?”
黄铜油灯叫道:“而且,杂物殿又名废物殿,废物和垃圾,不是一码事。”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有遇到危险,叫着要躲到勾魂册里的时候。”
索命鬼冷笑一声,直接钻回了勾魂册之中。
而陈黄皮见九离钟只是警告,并未有别的动作。
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谢谢你的警告,但是我不听。”
陈黄皮目光贼兮兮的,冲九离钟摆摆手,随后一把推开了堂屋的大门。
下一秒。
陈黄皮,黄铜油灯的脸色瞬间僵住了。
砰的一声。
陈黄皮将门用力关上,接着再次打开。
“四师父……”
“哎呦喂,四观主,您老人家在屋里啊……”
黄铜油灯立马赔笑,心中大声的叫道:“阿鬼,阿鬼,我的好兄弟,快放我进去,让我进勾魂册里躲一躲!求你了!”
“黄二兄弟,我这勾魂册是垃圾册,杂物殿才是你的去处啊!”
“我是废物,废物和垃圾是一样的。”
“呵呵。”
在堂屋之中,阴暗逼仄。
邪道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陈黄皮和黄铜油灯。
而在它的身前,则放着一口棺材。
这棺材通体乌黑,有日光照射上去,那光亮都在变得暗淡,像是会被其吞噬一样。
只一眼,便给人一种不祥,阴暗,森冷无比的意味。
“黄皮儿,来啦?”
“昂!”
陈黄皮眼神清澈,面露濡慕之意,看着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为师这边还要点功夫,你且在旁边坐一会儿。”
“是,四师父!”
陈黄皮乖乖的走到一边,伸手一点,便有魔树的树枝凭空生出,长成了一个小马扎的样子。
他坐下以后,眼观鼻,鼻观心。
全然没有先前那番上门行窃的气势。
但他心里却在狂呼:“黄二误我!”
要是没有黄二,自己就算是想进来偷东西,也不一定真的会偷。
就算真的会偷,也不一定偷这么多。
就算偷了这么多……
好吧,自己真的偷了很多。
“黄二,我要挨揍了!”
“本家,你这话说的,好像谁不知道似得。”
黄铜油灯苦涩的说:“上次还好,四观主它老人家只揍了你,这次我也有份,看来毒打是跑不了了。”
陈黄皮不忿的道:“四师父坏透了!我都已经十五岁了,我难道是什么不要脸的人吗?它这般打我,会把我志气都打没的。”
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
少年人志向远大,可要是天天挨打,再大的志向也只能卷旗息鼓。
越想,陈黄皮越是觉得屁股坐不住了。
隐隐能感觉到幻痛,而且怎么都不自在。
这还没挨揍就已经是这样了,这次又偷了那么多东西,怕不是要被吊起来打到天黑。
想到这,陈黄皮一咬牙,怒从心边起,恶向胆边生。
“四师父,你累不累啊?”
陈黄皮眨了眨眼,尊敬的道:“这棺材那么大,你打了这么久肯定腰酸背痛了吧,我来给你揉揉肩,捶捶腿吧!”
说着,他上前就给邪道人捏肩捶背。
而黄铜油灯见此,瞪大了眼睛,心中怒道:“陈黄皮,你真不要脸!献殷勤都不带上我。”
它不甘落后。
便也谄媚的道:“四观主,您老人家也正是的,大白天打棺材还把门关上,黄二我还以为您不在家,连礼物都来得及带多少,只带了一样东西。”
“哦?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黄二我的一片孝心呀!”
说罢,黄铜油灯立马燃烧灯油,将这逼仄的屋内照的一片光明。
“四观主!昏暗的地方待久了会伤眼睛。”
“这事是黄二我做的不对,我应该一直跟在您身边,悉心照顾您老人家。”
黄铜油灯长出七八根手脚,对陈黄皮挤眉弄眼道:“本家,你辛苦了,捏肩捶背的事就交给我吧,我手多,最适合干这个!”
陈黄皮只当没看见,没听见,专心的尽孝心。
黄铜油灯见此,一咬牙,便要硬生生的抢个胳膊过来揉捏。
可这时,邪道人却摇了摇头。
“黄二,你啊你……”
“四观主,您说,我怎么了。”
“你若是能把这性子改一改,收收心,好好琢磨一下你自己的本事,早就有了泼天造化了。”
“啊?我还有这本事?”
黄铜油灯一听这话,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四观主,您说的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何必多问。”
邪道人淡淡的道:“不过你来的正好,贫道这口棺材,却需用到你。”
“四观主,您尽管用!”
黄铜油灯赔笑道:“黄二我都是您炼出来的,您就是把我回炉了,把我炼成什么天底下第一的至宝,我也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它这番话,听的陈黄皮瞪大了眼睛,低声道:“黄二,你真无耻!”
说罢,便对邪道人道:“四师父,我也要做天下第一!”
邪道人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不用做,你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四师父,我还不是天下第一。”
陈黄皮扭捏的道:“等我降世以后,成了道主才是天下第一,对了师父,你什么时候把道主的位置传给我啊?”
“等为师死了。”
“哦,那我不做道主了。”
“你不用做道主,就已经天下第一了。”
“此话当真?”
“截天教的道人见了你,都要顶礼膜拜,称你为天下第一偷,如此怎不算是天下第一呢?”
邪道人这话说的陈黄皮无地自容。
是,师父是道主。
其他人想偷东西,怕不是门都进不了就被九离钟给拍死了。
反观自己,说偷都算是好听的了。
跟进货似得。
不过,陈黄皮还是嘴硬,给自己找补道:“四师父,其实我真的是来跟你打招呼的,我要去找杜如归,去寻阴极之地。”
“至于偷东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一进门,我的手就不听话了。”
“嗯……就是这样的。”
说着,他就把勾魂册里的那些东西,全都拿了出来堆在一边。
邪道人见此,大手一挥。
那些练假成真的事物,便全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就连被挖的坑坑洼洼的院子,也立马被填平。
做完这些以后。
邪道人开口道:“不是不给你,是给你你也用不上,而且这些东西是带着因果的,你带在身上的越多,也就越容易被推测出底细。”
陈黄皮好奇的道:“四师父,你是说我黄天的身份吗?”
“可我在人间已经找不到对手了。”
“就算被人认出来,只要不是仙人,我都不怕他们。”
“呵呵……”
邪道人失笑着摇头:“为师在人间,尚且要暗中行事,徐徐图之,你倒好,上来就是找不到对手,这样吧,为师做你的对手如何。”
“你不是重炼了洞虚,还改易剑道,为师跟你斗一斗剑,想来你这剑道宗师一定能赢得了为师的。”
“哈哈哈!”
陈黄皮大笑道:“四师父,你就喜欢逗我,什么剑道不剑道的,我哪懂什么剑道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剑道改易的确是真的,天底下的剑修,除了自己和待在十万大山的太易子老头,应该没人掌握新的剑道。
但师父可不一样。
当年太岁教的教主和师父斗剑百招才落败。
那可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自己这点本事,怕不是一招就要被斗败。
陈黄皮可不相信,师父如果想用剑道,还得学一学新的剑道之法。
估计再开一条剑道,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黄皮儿。”
邪道人神色幽幽,嘱咐道:“你记住,天地异变之前,人间不弱于仙界,指不定哪个小天地里,就藏着一尊死去的真仙,甚至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不过你现在正是少年心动的年纪,为师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要你夹起尾巴做人,也是委屈了你。”
“只是有时候,不妨小心谨慎一些。”
“遇到厉害的就先逃,等日后变强了再去收拾,若是遇到弱小的,那就先下手为强,不要给人成长的机会。”
陈黄皮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
“四师父,我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专挑老弱病残欺负。”
“你这样想倒也没错。”
邪道人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理会陈黄皮,转而对着黄铜油灯一指。
一瞬间,黄铜油灯的灯身便被摄住。
其灯身头部,如瓶口、似壶盖的位置自动打开。
再然后,邪道人手中便突然出现了一支金色的毛笔,将那笔沾着黄铜油灯的灯油,随后便开始在这口漆黑的棺材上书写了起来。
那是一个个金色的文字。
看起来,就像是花鸟鱼虫一样。
陈黄皮惊讶的道:“四师父,你在这棺材上写的,怎么跟我身上的那些文字很像?”
“这是苍天赦箓。”
邪道人解释道:“苍天纪元还未曾结束,这文字便是道文,修士们将其称为赦箓,而你身上的那些,却又有些不同。”
“待你降世以后,自会有修士为其起个名头。”
“那这不同之处在哪呢?”
陈黄皮很好奇,师父合道苍天,写的自然是苍天赦箓,就跟丹田世界里的那石碑上的八个大字,师在道前,行在道后一样。
而自己降世以后,自己便是黄天。
那就是所谓的黄天赦箓。
都是天道,自己这个儿天道,难道道文会更厉害不成?
邪道人淡淡道:“你身上的文字,除了你本身的金黑源气所化,还有太墟的外邪,那些存在为师也杀不死,便将其抹去意识,融入你体内。”
“明白了。”
陈黄皮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所以我的文字,实际上是结合了太墟的外邪,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其实也是外邪?”
“讨打!”
邪道人怔了怔,抬手就给陈黄皮的脑袋一个板栗。
咚的一下。
“哎呦,好痛!”
陈黄皮吃痛,揉着脑袋叫屈:“四师父,你不要打我脑袋,会长不高的。”
“而且我说的是有道理的!”
“黄二,你也是外邪,你来评评理。”
“啊这……”
黄铜油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自己可不想做什么外邪。
邪道人没好气的讲:“黄皮儿,你平日里这个之主,那个主宰,又是皇帝又是大王的,怎么到这反而小家子气起来了?”
“四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傻徒儿,你好好想想,大胆一点的想一想,为什么那些外邪,连为师都杀不死。”
邪道人说完,便继续在那口棺材上书写下一个个金色的苍天赦箓。
黄皮儿要出六阴神,便要去阴极之地。
怎么找,这是他自己的事。
而做师父的,则只需要给他备好棺材。
没这口棺材,他的六阴神出不来,便是出的了,可要是再想回去,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了。
陈黄皮则苦思冥想。
他其实一直没搞明白,师父当年救自己的时候,虽说还没有合道苍天,做这一万八千年的道主,但当年师父已经是近乎于道的存在了。
那时候弄不死外邪,还能勉强找补。
可后来师父成了道主,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能将过去的那些道主全都堵在时间上游,让其下都下不来,甚至还有余力插手现在的事。
这要说杀不死外邪,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外邪哪有那么难杀。
那丹田世界里的外邪,都被自己当成狗一样追杀,事后还被黄二一口给吃了。
“四师父,我想不到。”
陈黄皮耷拉着脑袋,讨好的对邪道人讲:“看在我给您捏肩捶背的份上,就告诉我呗。”
“想知道啊?”
“想知道。”
“门口有条绳子,你先绑好,等会儿为师把这棺材弄好了,揍你的时候要用。”
“好嘞,四师父。”
陈黄皮赶紧跑到门口,心念一动,便操控着那绳子将自己双手捆住,只待邪道人忙完,便将自己吊在房梁上接受毒打。
这时,邪道人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外邪和外邪不一样,追杀你的那些外邪,本质上蕴含着太墟的一部分天道。”
“丹田世界的那只,则只蕴含了一丝力量。”
“太墟的天道还没死。”
“所以,为师杀不死它们。”
“那我岂不是……”
陈黄皮迷茫的道:“两个大世界的天道的串,我既是黄天,也有一部分是太墟的天道,我若是去了那边,太墟的外邪该不会以为,我把黄天吞噬了,得逞了吧。”
“那些旧时的道主自斩,由此从寂灭的天地之中活下来,他们带走了太多的东西。”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而且你天生就是个死胎,更是差了三分底蕴,为师想着,若是真不管你,日后你肯定会被人欺负,索性便以此补天道!”
“日后,你会是这天地古往今来,最为强大的道主,因为这天地会更强。”
“太好了四师父!”
陈黄皮兴奋的道:“我已经等不及要做道主了,等我成了道主,我要把那些欺负你的旧时道主全杀了,我要让一切都以我为准。”
邪道人见此,摇头失笑。
其实,它话没有说全。
它想说的是,如果……如果陈黄皮有一天,真的被逼到绝境,连那世界之外的诡异轮廓,都要对他动手,届时太墟世界,其实就是自己留给他的一条退路。
不过,在那之前。
想来自己这当师父的,应该已经把能收拾的那些存在全都给收拾了。
只希望,黄皮儿以后的路会好走一些。
“四师父,你怎么垂头丧气的?”
陈黄皮道:“难道你也被我的远大志向所折服了嘛?嘻嘻,怪不好意思的。”
“……”
邪道人眯了眯眼睛,正好这时候已经将这口棺材上的苍天赦箓写完。
随后,它将那金色的毛笔收下。
一把抓住黄铜油灯,只是用力一甩。
黄铜油灯顿时变成了一根鞭子。
“四师父,你怎么不用竹条打我了?”
“因为黄二使的更顺手,打起来更痛。”
邪道人面无表情的说道:“还有,为师没看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倒是看出来你皮痒的厉害。”
“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
“为师不过是有段时间没盯着你,你就这样那样,出了十万大山以后愈演愈烈。”
“怎么,是觉得翅膀硬了,为师治不住你了是吧?”
这些话听在陈黄皮心头,顿时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意。
他脸色变幻,试探性的道:“师……师父?”
“啊!!”
邪道人没回答,只是把陈黄皮吊起来打。
“师父啊,我是黄皮儿啊。”
“观主,我是黄二啊,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清醒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哎呦,别打了,别打了,我的灯油都被打出来了。”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
邪道人狠狠的把黄铜油灯化作的鞭子抽在陈黄皮身上,打的陈黄皮嗷嗷叫。
越是打,就越气不打一处来。
“那阎罗的儿子,是叫阿鬼对吧,你们这四个,也就它懂事,做事知道分寸,其他的连个人样都没有,净干一些蠢事。”
“师父,还有狐狸山神,它也没分寸!”
“那小狐狸日后为师还有大用,况且它跟在你身边,平日里屁都不放一个,它还不懂分寸?”
“师父,都是黄二把我带坏了。”
“本家,你这么玩是吧?好好好,观主,我要举报陈黄皮,我有他的所有罪证!”
326、归葬法、另一个净仙观(8k大章求月票订阅)
日落西山,黄昏渐晚。
陈黄皮疼的次牙咧嘴,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黄泥巷。
师父太过份了。
自己可是他亲徒儿啊!
“我不就说了句,等我成了道主,我要让天底下的修士以我为准,我有什么错?”
“师父本来都停手了,结果听我这么说,又揍了我一顿。”
陈黄皮愤愤不平的说道:“黄二,我怀疑师父是在针对我!”
“何止啊,他还针对我!”
黄铜油灯委屈的道:“我一向是最尊重观主的,我又没有什么天大的理想抱负,就是说观主坏话都是背着说的,可你看我被揍的多惨。”
“瞧瞧吧,我的灯身都凹进去好几块,修都修不好了,这下任谁见了,都要说我是垃圾了。”
“黄二,你不要难过。”
陈黄皮见此,赶紧安慰道:“在我眼里你不是垃圾,你是我的好兄弟,是我的家人,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法宝。”
“谢谢你,陈黄皮。”
黄铜油灯动容了,感动的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嘲笑我的。”
“黄二,你这是什么话。”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认真的道:“你就不问我刚刚说的真是假吗?”
“那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你打我小报告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说到这,陈黄皮脸色一变,冷笑着摩拳擦掌。
黄铜油灯见此顿时大怒,一把掐住陈黄皮的脖子:“好你个陈黄皮,我是打你小报告了,可你不也把我说的那些坏话全都复述了一遍。”
“要不是你,我们起码少挨一个时辰的毒打!”
“你挨打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黄皮冷笑不止,反手将黄铜油灯的脑袋夹在腋下,有模学样的道:“观主,您老人家不知道啊,陈黄皮近来狂到天老大,他老二。”
“可他是黄天,老大老二都是他。”
“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您这个师父,说,这是不是你的原话?”
“是又怎么样?有本事打一架啊,都别用法术,敢不敢?”
“呵呵,斗不过师父,我还斗不过你黄二了是吧。”
“姓陈的,你以为本灯怕你是吧?看招!”
“啊,黄二,你好阴险,你踹我的屁股。”
“哎呦,本灯的眼睛!你居然往我眼睛里撒石灰!”
刚出黄泥巷,陈黄皮就和黄铜油灯大打出手。
什么阴招损招,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打着打着。
陈黄皮就急眼了,因为他只有双手双脚。
而黄铜油灯却可以长出无数的手脚。
正所谓双拳难敌无数只手,不一会儿的功夫,陈黄皮就颓势尽显,立马发动了豢狗经,将黄铜油灯化作一条大黄狗。
这一人一狗缠斗在一起。
一时间,除了拳脚相加以外,竟然还争相狂吠了起来。
好在,随着脚步声从黄泥巷内响起。
一身黑色道袍,身材高瘦,须发皆白的邪道人缓缓走了出来。
“师父,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哎呦喂,观主您大晚上的要去哪啊,哦对了,我和陈黄皮把这地上都打扫干净了,绝对不会脏了您的鞋子。”
浑身脏兮兮的陈黄皮和黄铜油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马彼此分开,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邪道人瞥了这一人一狗,皱眉道:“贫道要回一趟观里拿些东西,你们呀,唉,好歹收拾收拾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整天邋里邋遢成何体统。”
说罢,邪道人一步踏出,身影消失不见。
而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悻悻,这会儿那还敢再继续互殴狂吠,立马又成了密不可分的好兄弟。
“本家,你身上灰好多,我给你拍拍。”
“黄二,你眼睛怎么肿了,还变成了大黄狗,我早就说了不要你炼豢狗经,你非不听,哎,我现在就帮你变回去。”
很快,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关系恢复如初。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或许我不该这样对黄二,它虽然打我的小报告,可其他时候,它都是为我着想的。”
黄铜油灯则很后悔:“本灯和陈黄皮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有很多过分的地方,但本灯难道做的就对吗?”
“黄二。”
“本家。”
陈黄皮长叹一声,把脸上的青苔抹去,把脑袋上的碎砖取下,认真的道:“这次是我不对,是我做的不好,你不要放在心里,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好兄弟。”
“嗨,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黄铜油灯顶着乌黑的眼眶,吐出一口灯油,笑着道:“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我觉得咱们挨揍,肯定是自己先内讧的原因。”
“下次你我打好配合,光说对方的好话,观主他老糊涂了,哄一哄就过去了。”
“好,下次就这么办。”
……
红月高悬,夜幕悄然而至。
在夜色下。
陈黄皮来到了杜家老宅。
但这一次和先前不同,杜家老宅门口并没有任何暗卫,世家的人在暗中窥探。
“真奇怪,之前的那些人呢?”
“管他的呢,没人不正好,连隐匿神通都用不着了。”
黄铜油灯才不在意什么暗卫。
隐匿神通是要用灯油催动的,它今天被揍成这幅吊样,连灯油都被打出来了,自然是能省则省。
说来也奇怪。
它这些学自净仙观重宝的法门,陈黄皮虽说能使用,但也只是因为有豢狗经的原因,才能借着它的灯身催动。
若是没有它,陈黄皮是一个都使不出来。
而且至今也没有学会的架势。
就连金顶天灯黄一的假身,陈黄皮都没法催动其能力。
进了杜家老宅。
陈黄皮抽了抽鼻子,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闻到了一股很不好的气味。
“是死气。”
黄铜油灯眯起眼睛,低声道:“很浓郁的死气,是从那大堂中传来的,本家,我看到了,杜老头好像死翘翘了。”
它这么一说。
陈黄皮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身影一闪,立马出现在杜家老宅的大堂门口。
将大门推开。
咿呀一声,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门轴转动的声音,大堂内顿时一股阴风扑面吹来,紧接着周遭的一切都被陈黄皮看在眼里。
只是短短几日不见。
这大堂内便显得破败不堪,左右两排椅子上堆了一层尘土。
地上的青石板上也长出了苔藓。
潮湿,阴冷。
而在左手边的主人位上,一个肤色苍白如纸,神色凝滞,身前的地上有着大片凝固血渍的老者正僵坐着,一动不动,看着早就没了生机。
“杜如归死了?”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是谁干的?他实力不差,而且还有仙气在身,还有那法宝,等闲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才对啊!”
陈黄皮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虽说和杜如归只见过两次,但这神神叨叨的老头,给他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是个很有趣的人。
最主要的是,杜如归能掐会算,要去找阴极之地就得靠他。
陈黄皮心中愤怒。
他不为没人帮自己找阴极之地而愤怒。
大不了不出六阴神了就是。
他愤怒的是,杜如归虽然和世家们混在一起,也和大康皇帝勾勾搭搭,但人向来是置身事外,而且还帮过自己一次。
如今,杜如归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死了。
陈黄皮着实有些想拔剑杀人的冲动。
“快看。”
这时,黄铜油灯指着杜如归的心口说道:“这是他的中丹田,现在却被人打开了,里面的仙气也不知所踪。”
杜如归是修士,其修为只有元婴。
而他的真元则在下丹田,也就是俗称的气海之中。
仙气是他无法吸纳的。
便在他的中丹田里存储,本质上和陈黄皮双目中的雷海天劫是一个原理。
只不过,杜如归出手的时候,会将真元和一丝仙气夹杂在一起,使得其威力更甚,比一般的州城隍都要强大许多许多。
再加上那些常人无法理解的拜灵天手段。
在这京城之中,都没有几个比他厉害的。
这也是世家老祖们敬畏他,大康皇帝忌惮他的原因。
陈黄皮冷冷道:“黄二,你是九冥神灯,你能让死人说话吗?”
“能,但是他死了应该有几天了。”
黄铜油灯无奈的道:“想来应该是没法告诉咱们,阴极之地怎么找的。”
“没关系,我只想知道是谁杀了他。”
“这个简单。”
黄铜油灯点点头,其灯芯燃烧的火焰瞬间晃动,眨眼间就化作了冥火。
顿时杜家大堂内变得无比阴冷。
一些黑暗的角落里,甚至传出了有某种存在窃窃私语的声音。
像是有鬼物在低声呢喃似得。
“噫?不对啊。”
黄铜油灯惊讶的道:“为何这杜老头没反应?”
说着,它伸手捏了捏杜如归的嘴巴。
“老东西,你说话啊!”
“本灯问你呢,你是怎么死的,别在这装死,赶紧说,说完本灯和陈黄皮为你报仇,说啊!!!”
然而,任凭黄铜油灯怎么催促。
这杜如归就是僵在原地,始终未曾开口。
陈黄皮皱眉道:“黄二,你究竟能不能让他说话,你不是九冥神灯么,至阴至邪,操控死人对你而言不是最基本的能力吗?”
“这个,那个……”
黄铜油灯支支吾吾的道:“兴许是我吃了外邪,然后发生了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变化,不过这也不对啊,我的能力没问题啊!”
“难不成是这老东西死的蹊跷,所以才不受我趋势?”
而就在这时。
忽地……
一股阴风从杜如归的身后吹起。
花白的发丝立马就将其面孔遮住,其发丝背后,那空洞呆滞的双目,似乎转动了一下。
“妈耶,诈尸了!”
黄铜油灯吓得尖叫一声。
它这一嚷嚷,本来陈黄皮还没觉得有什么,顿时也被吓了一跳。
锃的一声!
九尺长,长满眼睛的洞虚神剑凭空出现。
陈黄皮手握洞虚,警惕的道:“杜如归,冤有头债有主,杀你的可不是我们,你既然死了,那就安心的去吧,不要出来吓……”
话还没说完。
杜如归僵硬的身体突然颤动,平放在椅子扶手的双手也手指翻动了起来。
唰的一声。
杜如归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然后,僵硬的转动脖子,骨头和骨头之间发出渗人的咔嚓声,直勾勾的盯着陈黄皮看。
“噫……”
只这一下,陈黄皮顿觉毛骨悚然,背后的汗毛更是根根竖立。
“陈……黄皮……”
“啊!!”
陈黄皮头皮发麻,提剑瞬间就要斩上去。
可下一秒。
黄铜油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叫道:“本家,等一等,他好像没死。”
“什么?”
陈黄皮愣住,赶紧收剑止步。
这时候,他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杜如归虽然形同僵尸,可随着开口说话,其喉咙处也有一股晦暗的气息在往上涌动,他的躯干也开始逐渐活动了起来。
“呼……”
杜如归张开嘴巴,喷出一团浑浊的死气。
随后,他整个人猛吸一口气,竟摇身一变,从原本垂垂老矣的模样,年轻了起码十多岁,不仅佝偻的腰挺起来了,就连头发也变得乌黑明亮。
看起来,就像是五十出头的小老头一样。
“还好老夫反应快。”
杜如归语气复杂的冲陈黄皮道:“若是再慢半拍,就是不死,也要被你小子给一剑劈死了。”
“杜老头,你这是怎么了?”
陈黄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问道:“你体内的仙气呢?究竟是谁对你动的手?”
“截天教,玄阳子。”
杜如归神色有些难堪,咬牙切齿的道:“老夫是真没想到,居然还有大乾仙朝的修士在人间逗留,那人的实力很强大,应当是合道之境,离飞升成仙恐怕都不远了。”
渡劫、返虚、合道、飞升。
天地异变之前,元婴之后便是这四个境界。
再往上就是仙。
玄阳子的实力比杜如归要厉害很多。
一见面,对方就看出了他体内有仙气。
随后,便用了他无法理解的法子,硬生生的借走了仙气。
陈黄皮怔住,沉声道:“玄阳子借走了你的仙气,他为何不曾杀你?”
“因为他看出老夫是拜灵天的传人。”
杜如归苦涩的道:“而且他也知道,老夫和你认识,让老夫替他带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无论你们太岁教有何算计,那广目邪神都不是你能动的,否则,净仙观绝对不会放过你。”
“净仙观?”
“是,是叫这个名字,老夫记得很清楚。”
杜如归不知道这净仙观究竟是什么势力,但想来应该在三教之上,并且,这其中错综复杂,也不是他这拜灵天弟子的后代能琢磨明白的。
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陈黄皮,你不是说你是截天教的吗?你怎么又成了太岁教的了?”
先前陈黄皮第一次来杜家老宅。
被发现以后,开口就是截天教的。
杜如归信以为真,觉得这般偷偷摸摸的行事作风,确实和家中典籍记载的截天教小贼如出一辙。
但现在看来,这陈黄皮话里不老实。
分明就是太岁教的!
陈黄皮身份被戳穿,虽觉得不好意思,但他脸皮厚,便说道:“杜老头,其实我不是太岁教的,那个玄阳子也误会了,实际上太岁教是我的。”
“……”
杜如归眯了眯眼睛,看傻子一样的看陈黄皮:“你的意思是,你是太岁教的教主?那位近乎于道的存在?”
陈黄皮道:“那倒不是,我是未来的教主,是太岁教的长老太易子亲口答应我的。”
“他说我是万中无一的剑道天才。”
“求我做太岁教的圣子,这圣子不就是未来教主,我寻思好像我也不吃亏,所以就同意了。”
啪啪啪……
杜如归忍不住拍手叫好。
“妙,太妙了!”
“我杜如归,不过是拜灵天弟子的后人,连祖宗之法都只是一知半解,没想到我这种小人物,竟然能认识太岁教的未来教主。”
杜如归气笑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的道:“这样吧,你又是太岁教,又冒充截天教,现在就差拜灵天了。”
“老夫做主了,截天教和拜灵天都交给你了。”
“以后你就是三教共主。”
“不,三教共主还差了点意思,你做道主吧,这才配得上你吹牛的本事!”
在杜如归看来,陈黄皮这人脑子是真的有问题。
他但凡说一句正儿八经的,自己是太岁教的弟子,不扯上什么太易子,教主这些存在,杜如归都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之前假装截天教弟子的事,也就当是个小闹剧。
关键是,陈黄皮说的话太离谱了。
还太易子求他做未来教主。
那太易子是谁,他杜如归又不是没在典籍里读到过。
太岁教的五大长老之一。
号称先天五太,曾经也是太岁教鼎鼎有名的人物。
虽说实力上算不上顶尖,可单论倒买倒卖这一套,不知道多少太岁教的弟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样的人物,能和陈黄皮扯上关系?
“杜老头,你真的误会了。”
陈黄皮皱着眉,说道:“首先,我和截天教没有关系,而且我杀了他们不少人,他们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是不会让我做教主的。”
“所以我做不了三教共主,只能做两教的,除非我把截天教也打服。”
“还有就是,我现在还不是道主。”
道主是师父,但这种话,陈黄皮是不会对外乱说的。
不是防备着杜如归,而是有些东西知道了反而会不好。
杜如归懒得和陈黄皮再扯下去。
这陈黄皮,不仅喜欢吹牛。
连算数都算不好。
三教去其二,哪来的两教共主,顶多算是个口头上的太岁教教主罢了。
一旁的黄铜油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杜如归。
它心中暗忖道:“老杜啊老杜,不怪你,毕竟你和陈黄皮接触的不多,只是你这话一说出来,以后你们拜灵天可就真要姓陈了。”
有些话不说没什么,可要是说了,陈黄皮是真会当真的。
至于你拜灵天承不承认?
不好意思,这杜如归是你拜灵天的后人吧?
怎么,说话不算数是吧?
行,那就跟黄天说理去吧。
“陈黄皮。”
杜如归咳嗽了一声,咬牙道:“老夫体内没有仙气,如今和那普通的元婴修士无二,你能否答应老夫一件事。”
“你说吧。”
“待老夫帮你找到那阴极之地以后,你送老夫到月亮上,这狗屁的渡劫,谁爱渡谁渡去吧。”
本来,杜如归来人间京城,就是因为他算出自己命里有一劫。
其次就是顺道看看大康皇帝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今既然知道其要造神。
那杜如归的心愿也达成了一半。
至于渡劫……
他觉得,陈黄皮就是他的劫。
要不是认识了陈黄皮,自己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如此倒霉。
“杜老头,你是不是要死了?”
陈黄皮突然开口,他看出了杜如归身上的一些问题。
后者无奈的点头道:“不是要死了,实际上是已经死了,老夫是元婴修士,寿元只有八百年,而这寿元早就过了,之前之所以活的好好的,全靠那一口仙气。”
那仙气,是来自于杜家在天上发现的一截仙人断指。
有这仙气的存在,杜如归才能动用古修之法。
否则,他以人气行古法,立马就会化作邪异。
一旁的黄铜油灯则开口道:“杜老头,你是不是用了一门叫归葬法的秘术,将你的魂魄吊住,强行撑着一口气。”
“这口气要是散了,你就会化作一摊肉泥对不对?”
“你这灯竟然知道?”
杜如归这下子真是被惊到了。
它这法子也是杜家从那仙人断指之中发现的,是不传之秘,若不是为了在此等陈黄皮上门,他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动用,为何这盏古怪的灯竟然能一眼看出来。
黄铜油灯没搭理他,而是在陈黄皮心中道:“本家,这是咱们净仙观的法门,我以前见过道人们用过,好像许青山那小子就会这一手。”
“还有,那玄阳子说了净仙观。”
“这净仙观和咱们的净仙观,是同一个观吗?”
许青山,就是造出狐狸山神的那个道人。
也是在旧观的藏经阁内,给陈黄皮写出七十二密丹解的邪异。
同时,他也是易轻舟的师兄。
而净仙观……
陈黄皮有些迷茫。
净仙观是师父带着三千仙人,三千正神在十万大山建造的道观。
白天叫净仙观,晚上叫镇仙观。
如今,却又在他人口中,听到了净仙观的名字,还说净仙观不会放过自己,难道大乾仙朝还有一个净仙观不成?
……
片刻后。
夜色下,一道金色遁光离开了大康京城。
在这遁光之中。
杜如归正脸色涨红,怒斥道:“陈黄皮,你说我杜家的归葬法是你家的?你放屁!我告诉你,你要是想学,那就加入我杜家。”
“正好我大哥有个曾孙女,你取了她,那就是自家人。”
“否则的话,你想学,那就从我脑袋里取出来好了。”
就在先前,陈黄皮告诉杜如归。
归葬法是自家的秘术,想要问杜如归讨要。
而杜如归是根本不信。
只觉得陈黄皮又在扯淡。
就算是黄铜油灯在一旁点出来,杜如归也根本不信。
“你们一人一灯两张嘴,一开口就要我杜家秘术,你们怎么不要我杜家的脸呢?”
“我要你们杜家的脸作甚?”
陈黄皮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的道:“我要的是归葬法,而且我自己有脸。”
“呵呵,老夫还真没看到。”
杜如归冷笑不止,指着黄铜油灯道:“还有,这灯为何要叫九冥神灯,怎么不叫八冥,十冥。”
他看出了黄铜油灯的不凡。
对其的态度,反而比陈黄皮要好很多。
毕竟,这灯是一眼就看出自家归葬法的特殊之处的。
黄铜油灯不屑的道:“你小子懂个屁,九是极数,是天地能允许的最大之数,本灯是九冥神灯,意思就是天底下至阴至邪,至尊至贵的至宝!”
“至于那归葬法,虽说是你杜家从仙人断指之中得到的。”
“但说不定,那仙人断指是本灯老熟人的呢。”
“本灯告诉你啊,识相的赶紧把法门交出来,否则,本灯非得点了你小子的天灯,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你……”
杜如归被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这是明抢,陈黄皮,你管管你这灯兄,它根本就没有一点礼貌,老夫都这把年纪了,它叫我小子?”
之前,黄铜油灯叫他杜老头,那纯粹是叫着顺口而已。
现在叫他小子,其实还真没什么问题。
因为,黄铜油灯是在天地异变刚开始的时候被炼制出来的。
到现在都存在了一万七千多年了。
说句不客气的,没叫他孙子已经是黄铜油灯给面子了。
陈黄皮无奈的道:“好了黄二,杜老头不愿意把归葬法叫出来那就随他去,大不了回头我送他去天上的时候,顺道看一看那仙人断指,自己去学就是了。”
净仙观的法门有很多。
但藏经阁里的那些书籍,所有关于修炼的部分都被人为的抹除了。
陈黄皮至今,满打满算,就只会一个七十二密丹解,而且还是照着炼丹的法门,另外就是杀生剑诀,专杀神魂的剑法。
至于五脏炼神法,还有阴阳合和化神术。
这两门自动修炼的功法,实际上是师父为陈黄皮单独创的。
为的就是让他这死胎活过来。
至于带来的精气,能力,其实都是陈黄皮自身的力量而已。
打个比方,陈黄皮现在其实还是一颗蛋。
而他的力量在蛋里。
功法就是在将他的力量,导引到蛋壳之外。
眼下最主要的是出六阴神。
至于那什么玄阳子,他现在得了杜如归体内的仙气,也不知有什么诡异莫测的手段。
陈黄皮虽说不惧他,也不觉得自己碰上他会输。
但现在还真没工夫搭理。
“老夫算过卦了。”
杜如归这时,神色也缓和了许多,轻声道:“至多三五天,咱们就能找到那阴极之地,到时候怎么定位,老夫会自行演算。”
“你出六阴神,老夫不懂,只希望你能快一点,因为老夫顶多能撑一个月,一个月后再不回到天上,老夫就真得死了。”
杜家有两脉,一脉逐月,一脉追日。
但那是历代人齐心协力换来的结果。
杜如归现在基本上算是半废状态,他甚至都没法和天上的杜家人联络,否则便能叫来飞舟,将他接回去。
陈黄皮道:“杜老头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你肯定死不了,就算死了,我也有办法让你活过来。”
“什么办法?”
“把你的神魂收进勾魂册里,然后去黄泉阴土弄一块还魂宝玉,就能把你救活了。”
“啧,厉害,真厉害。”
杜如归赞叹道:“陈黄皮,你吹的越来越像是那么回事了,要不是老夫先入为主,眼下估计都恨不得与你拜把子,抱紧你的大腿,指望日后你带老夫混个仙人当当。”
陈黄皮歪了歪脑袋:“其实现在也不晚。”
“而且你帮我找到阴极之地,之前也为我出头说话,这份人情我不会忘记的,只不过你的志向太小了,成仙就满足了吗?”
“要不真仙吧?”
师父说过,太易子是有福缘的。
太易子在自己还没有降世之前,就提前感悟到了以后的天道规则。
他会是天地异变结束后的第一批真仙。
这杜如归要是想。
哪天自己也让他感受一下自己的剑道啊,雷法啊,到时候和太易子一起当真仙不是什么难事。
“真仙……”
杜如归听到这真仙二字,一颗心不由得砰砰跳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
陈黄皮这么一说,他忽然有种好像有天大的机缘要落在自己头上的错觉。
但这种感觉来的虚无缥缈。
甚至,好像都介乎于存在于不存在之间。
简直奇怪到了极点。
杜如归喘着粗气,语气复杂的道:“陈黄皮,你净拿老夫开玩笑,老夫就这点本事,何德何能做什么真仙,日后能有机会成仙就已经是天大的福缘了。”
“况且你自己都不是真仙,你还帮老夫做真仙。”
“我跟你讲,这仙可不是那么好修的,这条路难如登天,若非真正的人杰,连摸一摸那道坎的资格都没有。”
“好吧,那就做仙人好了。”
陈黄皮见杜如归这样想也就同意了,他向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别人不愿意,他也绝对不会再多嘴勉强。
因为师父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他。
人有千万种,种种皆不同。
三分命,七分缘,同人不同命,同命不同缘。
皆由心动罢了。
而就在这时。
陈黄皮忽然看向远方,黑暗中、潮湿阴冷的水雾扑面而来。
并且,几个强大的神明,沐浴着神火,正好向着自己这边冲来。
“那金光是何物?为何我感觉有种想要将其占有,将其得到的念头。”
有神明不可置信的看向这金色遁光。
金色的遁光自然就是黄铜油灯。
准确的说,它们不是想得到黄铜油灯。
而是想得到其灯油。
杜如归神色微怔:“是刘家的人,还有,它们后方的是什么?”
“是个邪异,很可怕的邪异。”
陈黄皮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洞虚神剑,更是凭空出现,被他握在手中。
327、见过黄皮大王(8k大章)
刘天琼做梦都没想到。
四大世家老祖,令他引诱那从十万大山出来的邪异至京城,为其造神之事做遮掩。
可却在离京城还有三百里的路程的时候,被陈黄皮撞了个正着。
看吧,那停顿的金光之中。
穿着破破烂烂道袍,一头黑发用枯草随意束在脑后,腰挂一盏破烂油灯的不就是陈黄皮么?
还有他手里的那把剑。
邪异又可怖,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有种心神欲裂的惶恐不安之感。
如此骇人的威势。
让刘天琼这刘家少主,恨的咬牙切齿!
“定是我刘家的竹影!”
刘天琼气的要发狂,心中忿恨的道:“他杀了我父亲,夺走了我家的竹影,还将竹影变成这幅模样,凭什么,凭什么!!”
他以为陈黄皮的洞虚神剑,是他家的那把邪剑竹影。
因为竹影最终是化作了邪异的。
若是他知道,他家的竹影早就被陈黄皮炼成铁水了,恐怕会气的当场吐血。
这时,有刘家的神明道:“等一等,陈黄皮身边的那位是……是杜家的老祖杜如归?”
此话一出。
被愤恨冲昏头的刘天琼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再看先过去。
那站在陈黄皮身后,眉头紧皱的老者不是杜如归又是谁?
“该死!”
有神明不甘的道:“这两人不待在京城,好端端的跑出来作甚,眼下我等还没将那邪异引到京城便被发现,这杜如归可是陛下的座上宾啊!”
将邪异从崇州引到京城,这是世家们安排好的。
也是刘家最后的挣扎。
做成了,就还有一线生机,以后能跟在四大四家手下做事,虽说仰人鼻息太憋屈,可本就是世家出身的他们,离了世家也就失去了那种对百姓予求予取的权利。
不仅如此,连享受人气,都得自己去拼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因此,他们白天甚至都不敢赶路,只带着那邪异在周遭打转。
说来也奇怪,那水中的老者似乎并不着急。
任由他们这般为之。
就好像,其根本就不在意被利用似得。
而现在被撞破了好事。
刘家的这些神明心里很清楚,若是不留下这陈黄皮和杜如归,恐怕刘家以后就彻地完了,四大世家都不会饶了他们。
没有利用价值的,只不过是废物罢了。
而世家,不需要废物。
想到这,刘天琼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在后方极远的地方,大地之上,潮水没过过腰的蒲草,正在缓缓向这边蔓延过来。
此刻……
陈黄皮倒是没在意刘家的这些神明。
实际上,他也不认识。
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个邪异身上。
“陈黄皮,这邪异真有那么可怕?”
杜如归眉头紧皱,他还是头一次见陈黄皮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
要知道,就算是那刘术礁携竹影杀来,就算是在宫中对上大康皇帝,陈黄皮都是一副随心所欲的模样,真要打起来,那就各凭本事。
而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个邪异。
竟然让陈黄皮这般态度,冷着脸,握着剑,连话都不愿多说。
这简直让杜如归不可置信。
“弱水黑河!”
黄铜油灯眯着眼道:“像是咱们十万大山南边的那条,就是感觉很淡,像是刚催生出来的似得,这邪异有点意思。”
“它很强大。”
陈黄皮终于开口了,冷冷的道:“非常的强,我感觉它甚至只比赤邪差上那么一些。”
他说的赤邪,是没了一身仙气,化作了邪异的赤邪。
而不是那个小赤天之主。
但即便如此,赤邪也是陈黄皮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厉害,最可怕的邪异。
要不是当时他入魔,几乎要化作真仙,再加上赤邪实在是太喜欢算计了,以至于聪明反被聪明误,否则早就败下阵来。
这般对比,足以见得这个“邪异”有多么强大。
杜如归不知道赤邪是谁。
但他知道,肯定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了的。
况且眼下自己基本上半废。
于是,杜如归便沉声道:“陈黄皮,这邪异若是那般难对付,咱们还是避而远之的好,省的耽误了时辰。”
陈黄皮想都没想的说:“不,这邪异应该是我同乡,如今十万大山封山,我回不去,正好问问它家里情况如何。”
只这一句,便让杜如归当场愣住。
连看陈黄皮的眼神都不对了。
什么叫邪异是你同乡?还问问它家里的情况?
这邪异是能和人正常交流的吗?
邪异只会吃人。
和人天然就是对立的。
怎么,你家里的邪异脑袋里也有七窍镇魂钉,所以能保持神智?
“疯了,疯了!”
杜如归被气笑了:“陈黄皮,你是太岁教的,你又不是什么邪异,你竟然把邪异当老乡,当家人,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杜老头,我何时和你说过我是人?”
陈黄皮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好了,这事我心里有数。”
“若是这邪异不愿和我交谈,那我也不会纠缠,左右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陈黄皮说着,就欲要提剑过去。
这邪异太强大,他虽说无心与之争斗,可到底是要防备着的。
杜如归见此惊的眼睛都要跳出来,正要出声叫住,可不曾想,那刘家的众多神明反而抢先开口了起来。
“陈黄皮!!!”
刘天琼狞声道:“你来的正好,有这邪异在此,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
他已经想明白了。
反正要把这邪异引到京城。
即便被陈黄皮和杜如归撞破又如何?
直接引动邪异,将其杀了不就是了。
这陈黄皮再厉害,还能有十万大山的邪异厉害不成?
不过,刘天琼此刻开口,却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暗地里,已经在悄悄令人将血食四下洒落,让那邪异过来的速度再快一些。
等陈黄皮靠近,他立马就会将血食一并抛下。
而且,还会带着其他神明拖住陈黄皮,用自己的命,为他父亲刘术礁,为刘家报这不世血仇。
只是,让刘天琼没想到的是。
陈黄皮只是歪了歪脑袋,疑惑的道:“你又是谁?我认识你吗?”
“好好好,不认识。”
刘天琼冷笑道:“陈黄皮,我本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竟是个如此虚伪的,我是谁,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啊?”
陈黄皮愣了一下。
他扭头看向黄铜油灯:“黄二,咱们见过他吗?”
黄铜油灯砸吧嘴道:“没吧?我不太确定,或许见过?但见过的话,本灯应该不会忘记才对啊,可要是没见过,为何他们知道你?”
“喂,杜老头,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老夫平日里深居简出,和你们也只见了两三次,哪会认识这般小辈。”
杜如归摇摇头,他接触的不是世家老祖,就是大康皇帝。
像这种州城隍级别的神明,平日里连给杜家写拜帖的资格都没有。
实际上,若是刘家的这些神明,但凡是能用出点刘家的剑术、剑法,身上的气息锋利一些,杜如归肯定看一眼就知道来路。
然而,刘家不行了。
泯然众人矣。
陈黄皮看向眼前的诸多神明,摆手道:“你们听见了吧,我不认识你们,好狗不挡道,赶紧滚开。”
“你说什么?”
刘天琼红了眼,周身气息沸腾,低吼道:“你杀了我爹,你居然还说不认识我?你这魔头,你这煞星,你不觉得你的话很可笑吗?”
他看出来陈黄皮好像的确不认识自己等人。
可这,让他感觉更加的屈辱。
哪怕是陈黄皮表情稍微有些变化,他都能去揣测,肯定是在用言语羞辱自己,好动摇自己的心神,然后趁机将自己斩杀。
但偏偏没有……
“你这人真讨厌。”
陈黄皮皱眉:“我杀了那么多人,其中每个人都可能是别人的爹,你说我杀了你爹,却又不说是谁,还一口咬定我认识你。”
“怎么,你有那么多爹啊?”
“家父刘术礁!”
“刘术礁是谁?”
“就那个送剑的脑瘫,被竹影给吃了的。”
“哦,想起来了。”
陈黄皮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那个脑瘫……噫,黄二,你把我带偏了,师父不让我说脏话的!”
他有些恼怒的看了一眼黄铜油灯,紧接着,便对刘天琼道:“你不要生气,我虽然杀了你爹,但是我的确不认识你。”
“这样吧,你要为你爹报仇。”
“但是我现在有点忙,你不着急的话就先等一等,我过会儿再送你去见你爹。”
“陈黄皮!!!!!”
刘天琼不可置信的看着陈黄皮。
他这辈子,自出生起就锦衣玉食,是刘家的少主,是刘术礁最看重的儿子。
别人见了他,哪个不是上赶着巴结?
从小到大,他都以世家少主自豪。
可现在他这个世家少主,却在陈黄皮面前体会到,什么叫言语比快刀还要伤人的感觉。
什么叫你先等等,忙完再送你见你爹。
还有,你杀的是刘家的家主,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你竟然连刘家的人都不认识?
你难道杀人之前,就不了解一下对方的来路吗?
哪有这样杀人的。
可下一秒。
锃的一声!!!
一道森白的剑气瞬间在刘天琼眼中无限放大。
那剑气可怕,足足有百丈高。
而剑气所过之处,更有呜呜的类似挥动竹子的破空声响起。
刘天琼心神大骇,头皮发麻,吓的是亡魂皆冒。
他做好了陈黄皮动手的准备,可却做梦都没想到,这一剑竟然快到如此程度。
他想要反抗,也必须反抗。
他的手段,他这州城隍之躯的神力,并非没有反应的机会。
但这个念头刚刚生气。
那剑气之中,便有一只只眼睛的轮廓若隐若现。
刘天琼体内的神力还未运转起,便瞬间感觉到深入神魂的痛苦,像是连神力都被斩开了一样。
那是洞虚神剑被重炼以后,变的诡异莫测的劫眼之力。
噗嗤一声。
剑气斜劈而下,将刘天琼从左肩到右腰一分为二。
金色的神血喷涌而出。
其血肉伤口之中,更是有一根根碧绿的竹子生长了出来,将其血肉吞噬,甚至连其泥塑木雕之身化作的齑粉,也被其根须吸纳。
这是邪剑竹影的能力。
邪剑噬主,只噬曾经旧主。
随着一道幽光没入勾魂册之中。
这刘家的少主刘天琼,当场死的不能再死。
“这人真是的,这么着急去见他爹。”
陈黄皮嘀咕道:“师父总说我性子急,可跟这人比起来,我一点都不急好吧。”
说罢,他又看向那些刘家的神明。
刘家的神明们下意识的退后,一个个目光惊恐的看着陈黄皮。
它们很恐惧,也很愤怒。
恐惧的是陈黄皮的实力,比他们想的还要强大。
就好像,那场京中斗剑,这人并未拿出全部的实力一样。
而愤怒的是……
陈黄皮手里的剑,是用竹影炼的。
这曾经的镇族之剑,此刻是最要命的东西。
这时,陈黄皮又看向这些神明们。
“我们不急!”
有刘家神明心惊肉跳,赶紧道:“您请便,有什么事您先忙,我们等一会儿就好。”
可话音落地。
神明们便互相对视了一眼,全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
说实话,世家子弟或许胆大妄为,不将自己和寻常百姓当做是同一物种,但这些人可不是傻子。
杀心一起那就不是能停下来的事了。
它们不会幻想,陈黄皮会心慈手软,因为这人看着就像是个疯子一样,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
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
根本就不会留手。
一部分神明们暗中准备将自己化作血食,将那邪异刺激出凶性。
另一部分则讨好,赔笑,放低了姿态,用最谦卑的态度试图拖延时间。
陈黄皮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起来。
“为什么总有人觉得,我看起来好像很好糊弄的样子。”
“因为你从来不和人玩心眼。”
黄铜油灯懒洋洋的道:“所以大侄子一家也不和你玩这一套,你以诚待人,别人以诚待你,但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狗都大。”
“这些人就是这样的,觉得能阴到你,觉得能算计你。”
“说白了,就是一群蠢货。”
说罢,黄铜油灯长出手脚,从陈黄皮腰上跳了出来。
它冷冷的看着这些神明。
紧接着,便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喷出一道真火。
这火焰阴森可怖,一片凄冷惨绿之色。
正是它的冥火。
神明们如临大敌,只是这火却不是冲着它们来的。
冥火掠过神明们,直入那后方的弱水黑河之中。
哗啦啦……
那弱水黑河的河面,瞬间沸腾了起来。
只是却没有半点温度,反倒是水花之中,有一只只惨白的手掌伸了出来。
黄铜油灯冷笑道:“别他娘的躲在水里装死,本灯已经看出来你是谁了,识相的赶紧出来,本灯可告诉你,观主他老人家就在外面看着呢。”
别看黄铜油灯平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大部分时间,更是陈黄皮为主,它为辅。
但抡起眼力劲,但凡是至阴至邪的东西,它一眼就能看出来底细。
这弱水黑河里的邪异,虽说不显山不露水。
可这会儿功夫,黄铜油灯已经是看出来了。
这邪异,就是以前从观主丹田世界里跑出去的那河神。
在一旁,刘家的神明们神色错愕,它们不明白,这突然开口的破烂油灯是什么来路,看着似乎是个邪异,好像还和那十万大山出来的邪异认识。
至于观主……
那又是谁?
杜如归则更迷茫了。
他越发觉得,这陈黄皮好像来头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观主,莫非是其师父?
但太岁教不是只有一个教主吗?
那这观主观主,莫非是玄阳子口中,那净仙观之主?
黄铜油灯见此,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道:“观主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存在,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多多念叨,会有天大的好处的。”
陈黄皮皱眉:“黄二,你太坏了。”
“杜老头,别听他的瞎念叨,否则师父会听到的。”
咕嘟……
杜如归咽了口唾沫:“是,我不念叨。”
他曾听说过,越是强大的存在就越是不能接触。
光是念其名,都会被其感应到。
也就是凡有言必有知。
但这种强大的存在,杜如归不知道具体有多强,他只知道,他们杜家的老祖宗,那位拜灵天的弟子是仙人,而仙人,做不到这种程度。
可是,杜如归有很严重的强迫症。
他控制不住自己,又下意识的念叨了一声观主。
“双数,舒服了。”
杜如归长出一口气,浑身大汗淋漓。
陈黄皮见此欲言又止。
不过,他这时候已经没空去理会杜如归了。
因为在那下方,那不远处的弱水黑河之中。
一个阴冷,可怖的意志缓缓扩散了开来。
紧接着,那地上的河水冲天而起。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笼罩四方,如同天幕一样罩了下来。
并且,一个如同水流组成的身影,更是如电光火石一般,瞬间冲向了陈黄皮。
刘家的神明们见此瞪大了眼睛。
莫非,这邪异是要对此人动手?
可让它们失望的是。
那邪异在距离陈黄皮十步远的地方突然顿住。
水流散去。
身穿白色法衣,手中拎着一根拐杖,浑身皮肤全都是被水泡的发白的褶皱,弱水黑河的河神,那可怕的邪异终于现身了。
而黄铜油灯则冷笑道:“那几个刘家的脑瘫神,你们不是想让这邪异弄死陈黄皮吗?不是想着以身血祭吗?”
“来,你们问问这邪异,问问它敢不敢!”
当时,这邪异连见都不敢见陈黄皮一面,事后灰溜溜的说逃就逃。
现在又躲在河里装死。
走又不敢走,动又不敢动。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怕了。
真要是敢动手,黄铜油灯也不在意,陈黄皮收拾这玩意真不难,无首阎罗的影子,或是唤出黄泉阴土,都能将其打的抱头鼠窜。
刘家的神明们见此,如丧考妣。
一个个脸色惨白,心中满是绝望之意。
他们想过很多可能。
但唯独没想过,这邪异和陈黄皮真是一伙的。
看吧,现身以后被这灯如此训斥,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先前吊在后面,漠然游离,毫不在意被引向京城的超然呢?
“拼了!!!”
“杀啊!!!”
刘家的神明们崩溃了,有的点燃神火,当场就要自爆。
还有的运转古修之法要化作邪异复仇。
但还没来得及动手。
那弱水黑河之神冷漠的目光便扫视了上去。
一尊尊神明僵在原地,无助的捏着脖子,大口大口的浑浊河水从口中喷涌而出,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全都变成了一滩滩烂泥。
它是邪异,喜欢吃人。
但这些神明入口干涩,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做完这些以后,弱水黑河之神才缓缓欠身。
“见过九冥神灯大人。”
其实,它早在陈黄皮现身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
虽说看着好像和十万大山时候不一样。
可那九冥神灯可作不了假。
这位存在,只会跟在十万大山的亲儿子。
那位唯一的徒儿,陈黄皮身边!
十万大山里,但凡是超出常人认知的邪异,谁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只是,观主不允许十万大山有太强大的邪异存在。
不然就会被抓走,从此再也见不到。
所以,自从观主疯了以后不再巡山。
这些存在就藏的很深,几百年,几千年都不敢动弹一下。
怕的就是无意中吓到了观主的宝贝徒儿。
黄铜油灯惊讶的道:“你竟然知道本灯的名号?”
“十万大山里活的久的邪异都知道。”
弱水黑河之神有些疑惑,为何这九冥神灯大人,好像对此一无所知的样子?
要知道,天地异变刚开始的那两三千年内其实是没有日夜一说的。
滚滚黑烟遮天蔽日。
整个十万大山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唯一的光亮。
就是这盏九冥神灯。
其幽暗的灯火所照之处,便有邪异被催生出来,可以说,除去净仙观道人所化的邪异,十万大山的邪异,全都是这玩意催生出来的。
黑烟是污染源。
而这盏灯,却以黑烟为燃料。
散发的灯光都带着至阴至邪的死意。
以至于,邪异遍地都是。
直到突然有一天,这盏灯突然消失不见,十万大山也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后来再见到的时候。
弱水黑河之神听其他的邪异讲起,九冥神灯跟在一个穿着肚兜的小娃娃身边,陪着其到处乱跑。
黄铜油灯不知道这弱水黑河之神在想些什么。
反正,它是有些得意的。
“没想到本灯的名号,在十万大山竟然如此响亮。”
黄铜油灯沾沾自喜:“本家,看吧,本灯平常只是和你闹着玩,实际上,本灯的名气大着呢,只是一般的邪异没见识,不知道本灯的厉害。”
陈黄皮无语的道:“黄二,你又在瞎扯,论名气,我不比大?”
说罢,他便看向弱水黑河之神。
“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
弱水黑河之神眼神闪躲,头皮发麻的道:“小的应该知道吗?”
要不是黄铜油灯的遁一神光速度太快。
以至于等它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眼前,而且还被眼尖的黄铜油灯指名道姓,否则它早就继续装死,事后有多远跑多远了。
要知道。
十万大山的厉害的邪异都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离陈黄皮越远越好。
这鬼东西在十万大山,那就是天地之所钟,万物之所爱的气运之子。
哄开心了没好处。
吓哭了那是真要命。
陈黄皮恼怒的道:“好你个河神,明明是我问你,结果你反过来问我,十万大山的邪异那个不知道我陈黄皮的名头!”
“刚刚不算数,我再问你一遍,我是谁!”
“黄……黄皮大王?”
“噫!!”
陈黄皮被这许久没听到的名号怔了一下。
他冷不丁的,忽然想起了十万大山里的那些邪异小弟们。
当时这黄皮大王的名号,不过是应付黄祸的,结果那黄祸转头就在十万大山里扯虎皮,让不知道多少邪异都知道了这个名号。
黄祸,是第一个造陈黄皮谣的。
黄皮大王吃邪异,是大凶邪异!
以至于邪异们都害怕他,臣服他,后来都搞出来领地,种族意识了,以十万大山,黄字旗号的邪异自居,拉帮结派,自成一脉。
“当真是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陈黄皮长叹一声,双手背负,有些感慨的道:“一晃眼,朕已经十五岁了,也不知道当年跟着朕打天下的那些邪异们如今过的如何。”
“这,黄皮大王……”
“嗯?”
“陛下……”
河神坐立不安的道:“若是陛下您没事,我这就走吧?”
“走,你要走哪去?”
陈黄皮冷哼道:“你这般强大说走就走,你让朕的心庙,咦,你怎么五行属水?”
“陛下,我是弱水黑河所化的邪异。”
这河神解释道:“我自然是属水的。”
“可惜了,你要是属土该多好。”
陈黄皮现在心庙铸就了一大半了,就缺一尊土属的神明或者邪异进去当主神。
心属火,火生土。
如此五行循环。
虽说若是请的水属之神也可以,但那就得从一开始就要逆五行,陈黄皮这顺位五行已经炼到第三座脏器庙,断然没有重来的机会。
陈黄皮道:“朕且问你,你之所以这么怕朕,是不是因为知道朕是师父的徒儿?”
“这个……”
弱水黑河之神闻言,看向左右,有些忐忑的道:“陛下,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我是真不敢,我还不想死。”
“当初,您从那弱水黑河进了丹田世界,我连见都不敢和您见上一面,今日碰巧赶上,您就别难为我了。”
“小的活着也不容易。”
说实话,确实是不容易。
弱水黑河位于十万大山的最南部,之前要不是陈黄皮找钓竿,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因此,这些年也算是这弱水黑河之神运气好,一直苟到了现在。
离得近的就不一样了。
想想玉琼山附近方圆百里,别说邪异了,连个猛兽都见不到就知道是什么路数了。
“你这邪异真胆小!”
陈黄皮不悦的道:“我们十万大山邪异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亏你还这么厉害,连我都得慎重对待,结果怂成这样。”
“我跟你讲,我师父最疼我了。”
“你大胆的讲,把你知道的那些都讲出来,我绝对会保住你的,大不了我回头最后的肺庙给你留着,那里面很安全的。”
“对了,你脑袋里的是天毒丹吧?”
陈黄皮兴奋的道:“我记得太易子跟我说过,天地异变之后,他来十万大山找我师父庇护,结果刚到地方,就撞见了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黑衣道人。”
“那道人很厉害,还往弱水之中投放天毒丹,以至于成了弱水黑河。”
“那道人是谁,你应该见过吧?”
这是陈黄皮之前最为好奇的事。
弱水黑河里被投放了海量的天毒丹,以至于入水则死。
丹田世界里,更是有着一座祠堂。
真界的祠堂里,有着三千仙人的灵位。
假界的祠堂里,有着三千神明的神像。
可仙人神明都各自少了一个。
缺的神明,陈黄皮知道是广目上神,因为广目上神没有死。
可那仙人陈黄皮是真不知道是谁。
眼下碰上这弱水黑河孕育的邪异,陈黄皮自然想要刨根问底。
“嘿,你可想好了。”
黄铜油灯嘿笑道:“别说什么该不该说的话,今天你要是不说,本灯和陈黄皮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其实,它也很想知道那个道人是谁。
因为它的记忆不全,怎么都想不起以前的许多事。
弱水黑河之神见此,低声道:“那道人我不知是谁,因为那时候,十万大山的邪异还没开始孕育,我还未曾有着自我意识,只是本能的记载一些信息。”
“但我想,他应该是知道观主的。”
“因为他当时想往丹田世界里投放天毒丹,可进丹田世界就要经过那石碑,他见了那石碑以后,便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石碑上有八个大字,是观主写的。
而那道人以面具遮掩,肯定是不愿被人认出身份,可弱水却记载着当年的那一幕画面,那道人看到那四个大字以后的确反应很大。
由此,弱水黑河之神便推断,这人或许不止是认识观主,而是那缺的三千仙人之一。
328、阳极现世、再回十万大山!(万字大章求月票)
此刻,在这京城数百里之外。
陈黄皮悬浮在天上,对面的弱水黑河之神在慢慢交待它所知道的事。
但它交代的不详细。
很多事它不敢说,只能是:我推测,我怀疑,我认为。
就是没一句是我亲眼所见。
陈黄皮听了半天只觉得越来越头大。
“你好歹也是弱水黑河之神,十万大山派的上号的邪异。”
“结果说来说去都是在绕圈。”
陈黄皮怒视这邪异,不忿的道:“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我人就在这里,有我为你做主,你就是说破了天,难不成还有天雷来劈你不成?”
“说不定还真有。”
弱水黑河之神低着头,畏惧的指了指天,说道:“天地异变未曾结束,正是苍天纪元和黄天纪元的交替阶段,我是真不敢乱说话。”
“呸!没骨气!”
黄铜油灯勃然大怒:“你这河神真是个贱骨头,十万大山怎么出了你这样的邪异,这里是外界,怕个卵啊!”
“九冥神灯大人,您难道不怕?”
弱水黑河之神有些迟疑,它如今也看出来了,这九冥神灯大人之所以和它记忆里的那般可怖、那般神异有所不同,或许是因为记忆被抹除。
其力量也被削弱到了极致。
但关于那位,这九冥神灯肯定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除非,是这外界真有什么不同之处。
黄铜油灯一眼就把这河神的心思看透了七八成,便故意道:“外界和咱们十万大山不一样,观主他老人家出不来的,有些话他老人家听不见。”
“不错,师父年纪大了,有点耳背很正常。”
陈黄皮在一旁补充道:“你看我和黄二在外面乱跑,乱惹事,师父都不管我们,你就放心大胆的讲个明白吧。”
“这不对吧?”
弱水黑河之神疑惑道:“先前九冥神灯大人逼我现身之时,不是说观主他老人家就在外面看着吗?”
说到这,它看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
对这一人一灯。
它是真没半点坏心思。
哪怕是不在十万大山,哪怕以它那些诡异莫测的能力,真是对上,不见得会落得一面倒的趋势,可它也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但听这一人一灯的路数。
怎么好像,对自己有点想法?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黄皮皱眉道:“十万大山是我们的家,你我是家人,你也不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陈黄皮只会给家人们送福利,你不会觉得我在骗你吧?”
“本家,算了算了。”
黄铜油灯黯然的道:“邪异隔肚皮啊!你和家人心连心,家人和你玩脑筋。”
在一旁。
自这弱水黑河之神出现以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杜如归眼神十分异样。
他这是看出来了。
陈黄皮的来头的确大到没边。
连这弱水黑河之神,都对其毕恭毕敬的。
要是换做被人,怕不是早就被宰了。
而现在,陈黄皮却和这黄铜油灯合起伙来忽悠这弱水黑河之神。
一时间,杜如归竟有种错觉。
这弱水黑河之神,是个从十万大山刚出来,虽说存在的时间许久,但心思没有那么深沉,是个淳朴的山里娃。
而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则是心黑脸厚的外界贼子,把这弱水黑河之神吃的死死的。
“咳咳……”
杜如归故意咳嗽了几声:“这位河神,老夫说句公道话。”
那弱水黑河之神立马看向了过来。
它的神色阴冷,它的目光残忍。
这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人说的话它信不过。
要不是这人跟在陈黄皮身边,它已经忍不住上去一口将其脑袋咬下,细细品味了。
要知道,它从十万大山跑出来以后,可是没怎么敢抛头露面,也就最近觉得安全了,才逐渐试探性的现身。
陈黄皮看了一眼杜如归。
他心中一动,立马怒道:“杜如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看来,我是在诓骗河神不成?”
杜如归冷冷道:“陈黄皮,老夫与你虽说有约定,但也不是你的胯下走狗,这京城谁不知道老夫杜如归想来嫉恶如仇,眼里见不得任何沙子。”
此话一出。
弱水黑河之神有些迷茫了。
听这杜如归的意思,陈黄皮的确准备忽悠自己?
嗯……这杜如归是个好人。
那就等他和陈黄皮分开,自己吃他的时候让他少些痛苦。
黄铜油灯不可置信的道:“杜老头,我们待你不薄啊!我们也没骗这河神,观主真的没法从十万大山里出来。”
杜如归道:“老夫这人公允,虽不知你们是不是在骗这河神,但这事有个公道的法子能解决。”
弱水黑河之神道:“先生请讲明白一些。”
它已经叫上了先生。
足以见得其倾向。
这让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神色微变。
杜如归道:“说来也简单,它们不是说,观主听不到吗,那让它们说些观主的坏话不就是了,老夫虽不知道观主是何等存在,但尔等如此畏惧,想来是有其独到之处。”
“若是不敢说,那便是怕了,是在说谎。”
“先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弱水黑河之神闻言,欣喜的走上前,流着口水,贪婪的在杜如归身上一扫而过:“若不是将你化作邪异,会使得你失去自我,我都想让先生与我相伴了。”
杜如归拱手笑道:“河神抬爱了,老夫不过是仗义执言而已。”
“嗯,你很仗义。”
弱水黑河之神说完,便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盯着陈黄皮和黄铜油灯。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们要是不说观主坏话,那就是假的,是在骗自己。
自己绝对不会将自己知道的全都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陈黄皮见此,无奈的道:“人是人,邪异是邪异,你这河神不信自家人,反倒是相信他人,你让我很失望。”
说罢,他冷着脸道:“但我可告诉你,我的确是将你当家人对待,不曾有骗你的意思。”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为自己证明。”
陈黄皮抬头看天,大声的道:“天道在上,我陈黄皮在此发誓,我师父陈师道若是能出的了十万大山,便叫我不得好死!”
黄铜油灯也道:“观主偏心,炼黄一的时候用的十方无影金,炼我的时候却都是些边角料掺和店首山铜应付了事,这事我记他一辈子!”
“若只是如此,你这般记恨观主是否有些太过了。”
杜如归适时抛出了新的话头。
黄铜油灯立马接上:“你懂什么,观主的心眼比本灯的马眼都小,你看看本灯这伤,都是观主打出来的!”
“我就这么说吧,观主要是在这里,本灯当场就要撒泡尿呲他身上!”
“看来这观主的确不在外界。”
杜如归转身对弱水黑河之神说道:“否则的话,这一人一灯断不敢如此。”
“那为何它先前说观主就在外面看着?”
“当然是骗你的。”
黄铜油灯懒洋洋的道:“不然万一你躲在水里不出来,我们还不是拿你没办法。”
“原来是个误会。”
杜如归点点头:“河神,我不知你们的关系,可也知道你们不是什么仇家,否则见面便会打起来,如今误会解开,那便说个明白吧。”
弱水黑河之神有些感动的道:“多亏了先生,否则小神就真要误会了陈黄皮和九冥神灯大人的一番心意,他们是真的将我当家人。”
这河神虽然强大,但到底是因为其天性,视人如血食。
它和人接触的不多。
见了也就是一巴掌拍死的路数,自然也就不会被忽悠,也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此刻,陈黄皮,黄铜油灯,杜如归。
连招呼都不用打,便一唱一和的把它套进去了。
“没想到这杜老头还挺上道的。”
黄铜油灯在心中对陈黄皮道:“本家,这人也是个人才啊!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这么阴险。”
陈黄皮道:“都是家人,哪有什么阴险不阴险的说法。”
杜如归笑而不语。
他年轻的时候可从来不玩什么阴谋诡计,向来是用拳头说话。
年纪大了倒是不喜欢打打杀杀了。
不过,他之所以和陈黄皮一唱一和,却是的确也想知道这十万大山,观主,还有种种辛密。
不是杜如归飘了。
而是,人都是有求知欲的。
越是天大的秘密,就越是想要窥探一二。
这窥探的爽感,求知的欲望,让杜如归有些无法自拔。
他不怕死,也不觉得这种行为是在冒犯。
顶多是打个擦边球而已。
这时候,那弱水黑河之神也下定了决心,开口道:“陈黄皮,有些话我还是不敢说。”
“……”
陈黄皮闻言,握着洞虚神剑的手都捏的咯嘣作响。
嗡!!!!
洞虚神剑感应到了陈黄皮的愤怒。
刹那间,便有道道剑气在剑身上肆虐,仿佛下一秒就要斩了这弱水黑河之神。
黄铜油灯更是怒道:“你他娘的什么意思?耍我们是吧?”
“不不不。”
弱水黑河之神见这剑拔弩张的一幕,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敢说,但是陈黄皮可以自己去看。”
“我明白了。”
陈黄皮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入你的记忆里对吧?”
“正是如此。”
弱水黑河之神道:“观主虽然不在外界,也听不到,看不到我与你们交谈,但我骨子里还是怕的,况且有些事我确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你自己去看。”
“而且我还有一个要求。”
“事后,咱们就此别过,就当从来没见过。”
“行,我答应你!”
陈黄皮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来吧,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往我十万大山的大河里投毒害我师父!我的净仙观绝不允许有这种叛徒!”
没从这弱水黑河之神口中听到太多有用的东西虽然很失望。
但自己亲眼去看,到是正中下怀。
弱水黑河之神不在迟疑,伸手将脑袋里,取代了脑浆的那些黑色丹丸取出一枚。
这丹是天毒丹。
原本无色无味,可它被弱水黑河孕育出来以后,这丹也变了颜色。
天毒丹里有它的记忆。
“且服下此丹。”
弱水黑河之神道:“我会为你护法,让你的心神能安稳融入我的记忆里。”
陈黄皮有些警惕的道:“你这丹药不会是要害我吧?”
弱水黑河之神道:“我不敢。”
陈黄皮道:“我不信。”
“那你要如何?”
“你和我签,不对,你炼我的豢狗经,这样我死了你也得死,如此我才信你。”
“这……”
弱水黑河之神是见过陈黄皮在丹田世界施展的豢狗经的,它知道那是一门很邪门的功法,若是炼了,就真的不得自由了。
黄铜油灯道:“怎么,你难道心里有鬼,所以不敢炼?”
“你别怕,咱们都是家人,大不了时候给你解除豢狗经就是了。”
“且容我想一想。”
弱水黑河之神看向杜如归:“先生,你是好人,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为何忽然变成我要为自己证明,你觉得我该不该炼?”
杜如归笑道:“家人就应该有家人的样子,你先前误会了他们,现在他们不相信你,这很正常,也很合理。”
“那先生你炼了么?”
“老夫并非他们家人,为何要炼?若是的话,炼又何妨?”
“先生说的有道理。”
弱水黑河之神不再迟疑,便问陈黄皮要来豢狗经的下卷。
随后,它只是运转了一次。
连几个呼吸的功夫都不到,便瞬间将这功法炼成了。
随后,它便看到陈黄皮、还有黄铜油灯都松了口气,然后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它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豢狗经,一定会给自己解除的对吧。
“放心,一定会解除的。”
陈黄皮笑着道:“我说话像来是作数的,况且我还有许多事做,带上你反倒是束手束脚。”
说罢,他便接过那黑色的天毒丹一口服下。
“陈黄皮,你感觉怎么样?”
“挺润的,入口即化,味道还不错,有点甜丝丝的。”
“就是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
“怪剌嗓子的……”
下一秒。
陈黄皮干哕了一声,便有黑色的雾气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整张脸都变得漆黑一片。
然后,在黄铜油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陈黄皮两腿一蹬,眼睛瞪大,直接从天上坠了下去。
并且,其周身黑烟滚滚。
那不是他肾庙里的黑烟,而是天毒丹的毒雾。
就像二师父白袍老道当时吃了天毒丹以后,喷出青色雾气的感觉一样。
“为何会这样?”
弱水黑河之神不知所措的道:“吃了这天毒丹,他只会心神沉入我的记忆之中,不会有这般变故才对。”
“你不知道?”
黄铜油灯怒不可遏,大吼道:“你不知道你还让陈黄皮吃你的天毒丹?我告诉你,他要是出事,本灯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吧,它瞬间化作一道金光,直冲陈黄皮而去。
不过,它快,还有比它更快的。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一尊巨大的骸骨之躯便凭空出现,将陈黄皮用双手捧住。
“阿鬼!”
“契主没事。”
索命鬼很冷静的道:“你修炼了豢狗经,若是契主死了,你也会死。”
黄铜油灯怔住,它虽知道索命鬼说的是对的,但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不安和焦躁。
可就在这时。
杜如归突然开口道:“等一等,你们快看,这天上的红月是什么情况?为何变得忽明忽暗了起来。”
此话一出,黄铜油灯和索命鬼,还有那弱水黑河之神,齐齐抬头看向夜空之中。
只见那高悬的红月,此刻变得朦胧无比,若隐若现。
而在这轮红月的后方,一轮烈日正在缓缓升起。
黄铜油灯见此,愕然无比的道:“日月同天,白天和黑夜混淆,这,这他娘的是阳极!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九次阳极过后,便代表了天地异变的结束。
如今,这是第三次。
恰巧就在陈黄皮服下天毒丹后,同一时刻出现。
……
黑雾漫天。
陈黄皮恍惚之中,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都融化了。
从皮肉,到骨头,再到五脏六腑全都消失不见。
最后,则是他的神魂。
这黑雾好像要将他的一切都融入进去。
或者说,是他要融入这黑雾之中。
但就在这时。
忽然……
陈黄皮的脑海之中,那许久不曾出现的金黑色、花鸟鱼虫一般的文字猛地冒了出来。
这些文字是活的。
一出现,那些黑雾便如同冬雪遇骄阳一般瞬间融化。
一幅幅画面,一道道光影在陈黄皮面前浮现。
他定睛一看,便看到了这弱水黑河之神和自己见到的这段记忆,他也知道了弱水黑河之神的种种念头。
“它竟然如此淳朴?”
陈黄皮讶然的道:“我还以为它有过坏心思,没想到从头到尾,竟然心口如一,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半句骗我的心思都没有。”
一时间,陈黄皮竟然有种羞愧的感觉。
好在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
陈黄皮很快就被弱水黑河之神的记忆转移了注意力。
“不是这一段。”
“我要去天地异变刚开始的那段记忆!”
陈黄皮心念一动,弱水黑河之神,在天地异变后,还未曾变成邪异之时的记忆便立马浮现了出来。
随后,他一头扎了进去。
哗啦啦……
随着一道道光影破碎,随着黑雾的彻地消散。
陈黄皮顿时感觉眼前的景象变得明亮了起来。
有鸟语花香,有晴空万里。
有微风吹拂而过,大到如海一般的弱水之河浮现在了陈黄皮眼中。
他放眼看去,一片海波荡漾。
周遭更是有参天的树荫成片成片的生长,只是那些山岳地势却又和他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这是天地异变刚开始的时候。”
陈黄皮看了一眼天上,他看到了烈日炎炎,便心中明悟:“阴阳颠倒,日夜混淆,六天六夜已经结束了。”
师父带着净仙观的道人和神明来十万大山造神。
那是天地异变之前几百年前的事。
天地异变,是从日夜混淆,六天六夜结束之后,也就是阴极为开始。
阴极共有六次,阳极则有九次。
在外界,阴极早就结束了。
但在弱水黑河之神的这段记忆里,阴极才刚刚开始。
“不知道易轻舟,许青山他们怎么样了。”
陈黄皮低声道:“想来他们现在应该已经都变成邪异了吧,这时候,我应当还没有出生,还是一颗蛋的样子。”
说着,陈黄皮便走到了弱水之河的边上。
这时候的弱水之河,还没有被那戴着金色面具的道人投入天毒丹,因此河水清澈无比,甚至还能看到水中游动的鱼儿。
“咦?这河面上怎么有我?”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明明只是在弱水黑河的记忆里。
可现在,水面上竟然倒影着他的面孔。
但仔细一看却又有些不一样。
水面上的陈黄皮面容冷峻,眉心有着一道金黑色如同竖眼紧闭的纹路,如墨如瀑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身穿一身黑色道袍。
这和他的本相极为相像。
但却好似蒙上了一层灰雾一样,只看一眼,就有种阴冷可怖但又混杂着神性的古怪之感。
“这是我的六阴神!”
陈黄皮恍然大悟:“没想到在这段记忆里,我竟不是单纯的心神被拉进来,而是以六阴神的状态进来的。”
六阴神陈黄皮其实早就炼成了。
他第一次去黄泉阴土的时候,把还魂宝玉当饭吃,吃的六阴神都撑得慌。
因此,白袍老道,也就是二师父才会说陈黄皮已经阴阳不调,得先出六阴神,再行五脏炼神法。
眼下六阴神没出,但陈黄皮却以这般诡异的方式提前动用了起来。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奇异。
陈黄皮剑指一并,一道灰色的剑气便瞬间从他指尖钻了出来,这剑气并没有实质,就像是阴影一般,只是一剑掠过周遭树木。
那些树木瞬间便失去了生机。
就好似,一夕之间,便走完了一生一样。
陈黄皮讶然道:“二师父说,六阴阴不死,六阳阳长生,可我这六阴神的力量只有死意?没有不死的感觉。”
“难道意思是,死了就不会再死?”
他有点想斩自己一剑试试,但左右一琢磨,却又觉得不妥。
万一真死了呢?
自己杀自己,听着感觉怪怪的。
而且以前去狐狸山神记忆里的时候,自己的确伤到了自己,让邪道人拿走了自己的一滴血。
想到这,陈黄皮便不再动拿自己做实验的念头。
“也不知道那个道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我不想在这里干等着。”
陈黄皮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自他以六阴神的方式,来到这弱水河神记忆里、天地异变刚开始的十万大山。
不知为何,他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弱水之河是十万大山最大的河流。
其边际究竟在什么地方,这河面到底有多宽,陈黄皮实际上是不清楚的。
他只知道,十万大山的所有河流,实际上都是这条河的支脉。
只是只有这主脉有毒,入之者死。
其余的河流反倒是很正常。
十万大山有残民,有飞禽走兽。
这些生灵都需要喝水。
想来,师父的仁慈不仅只是给了自己,同样也会给这些生灵。
也就是说,实际上弱水河神的记忆,是连同十万大山许多处的。
只要十万大山有水流过的地方,其自古以来存在的信息,都会烙印在它的灵魂深处。
“我要回净仙观一趟!”
陈黄皮道:“或许我还能见到清醒的师父!还有黄二,要是运气好,旧观还没有出现,那我还能看到师父的那些宝贝!”
越说,他越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
“走!”
陈黄皮看向了玉琼山、净仙观的方向。
整个人化作一道灰色的遁光,以极其恐怖的速度飞遁过去。
家的方向,他从来都不会忘记。
而在六阴神的状态下,他的速度更是快到极致。
几乎是眨眼间,就掠过山川河流。
“十万大山竟然这般景秀壮丽。”
“我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
这次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一万多年前的十万大山,虽说是故地重游,可陈黄皮所见到的一切事物都是新鲜的。
“葬神坟还没有出现。”
陈黄皮飞遁到了一处巨大的空地处。
这里四面环山,中间则是一片低洼的谷底,甚至还长满了不知名的果树。
但他记得很清楚。
这里就是葬神坟原本所在的位置。
“所以葬神坟究竟是谁弄出来的?”
陈黄皮落在此处,他伸手从果树上摘下一枚果子,这片记忆和当初狐狸山神的记忆不同,又或者是六阴神的原因,并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很多事,他都能去做。
“呸,好难吃的果子。”
陈黄皮嫌弃的将那果子丢在地上,还好一万多年以后,没有了这些奇怪的果树,不然味道如此难吃,传出去岂不是会让人觉得,他的十万大山是什么贫瘠之地。
“等一下。”
陈黄皮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果这时候葬神坟还没有出现,也就是说易轻舟在内的三千仙人,实际上都没有被葬进十万大山里。”
“旧观里也没有那座引动苍天死气的大阵。”
“那九件重宝,还有易轻舟他们,现在又是什么状态呢?”
“还有师父,现在的他是不是还没开始合道。”
来到葬神坟这地方。
实际上就离家不算太远了。
陈黄皮知道,这记忆里的时间其实是最不值钱的。
哪怕是待个几百年,放在外面或许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开始寻找一些记忆里熟悉的身影。
比如说,劫眼。
但这时候的劫眼并未诞生。
他又想去寻找,邪异们的坊市。
他记得,那是一处山涧,并且看着很像是被一剑捅出来以后形成的。
他以前觉得那是师父的佩剑、洞真弄出来的,可黄铜油灯却告诉他并不是。
他继续寻找,可却失望的发现,他自记事以来熟悉的事物都找不到。
就连邪异都没见到一个。
“天地异变刚开始的时候,十万大山竟然是这样的吗?”
陈黄皮道:“河神的这段记忆,究竟是在什么时间点。”
他忽然有些后悔。
师父说的是对的,自己确实是个急性子。
或许就不该一上来就跑到这么久远的时间节点,而是从未来慢慢的往前推。
可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再退出这段记忆,只能顺流而下。
而就在这时。
陈黄皮忽然眉头一皱。
他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那气息极为强大,也极为可怕。
而且充斥着一股让他极为讨厌的感觉。
此时此刻,在百里之外。
一具穿着黑色僧袍,袒胸露乳,却没有头颅的躯体,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北方逃遁。
这是一尊佛。
一尊极其强大的佛。
但它的佛首被斩去,如今的它已经死了。
并有化作邪异的征兆。
在它脖子和脑袋的断口处,有白色的光在环绕,那光极其锋利,是纯粹到极致的剑气所化,即便以它的力量也无法使之愈合。
“南无阿弥陀……”
这尊佛举手投足之间,有两尊虚幻的佛影在旁念诵佛号,试图延缓其化作邪异的速度。
但却没有佛字。
因为它已经不是佛了,它的舍利,它的果位全都留在了那个地方。
那把剑,跟在那位的身边太久了。
以至于,它的杀性,它的力量都比最初的时候要强大的太多,那位甚至都不曾真正出手,只是提剑一斩,就将这尊佛的脑袋斩了下来。
突然。
这尊佛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不远处,一个恍若神人的少年拦住了它的去路。
那少年神色冷峻,光是站在那里,就好像和天地融为一体一样。
并且,其气息也有种说不出的惊悚感。
好似,这少年代表了阴阳之中的阴一样。
“邪佛的身躯。”
陈黄皮看着这邪佛出身,他心中暗忖道:“黄二当初说它堪比仙人,可现在看来,黄二实在是太小看它了。”
邪佛,实际上也就是今世佛主。
今世为尊,过去和未来则次之。
三佛合一,便是近乎于道的佛主。
黄铜油灯是在十万大山被炼制出来的,它见过的道人都是仙人,见过的神明都是正神,而非人造的二代神明。
在它的概念里,观主之下都是仙人。
而且当年观主出手的确只有一剑,自然没有看出这邪佛的底细。
“施主要拦贫僧?”
这邪佛的左右,有过去佛,今世佛的虚影开口。
一出声便是靡靡佛音。
佛音之中,充斥着度化,皈依的意志。
若是以前,陈黄皮断然会被这佛音影响心智。
说不定会被当场度化。
可他现在是六阴神的状态,不仅整个人气质大变,而且完全免疫了这般诡异的力量。
陈黄皮摇摇头:“我无心拦你,只是想知道,你是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
那邪佛之躯见这陈黄皮不受影响。
顿时也无心与之交恶。
它看不出陈黄皮的底细,只觉得此人好似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怪诞之意。
仿佛对方和这十万大山是一体的。
但又觉得不太对,更像是这十万大山在围着他转似得。
“贫僧自万佛山而来,要往北边去。”
邪佛之躯双手合十,不再发出那诡异的佛音,用正常的语气道:“施主又是从何处而来,要到何处去呢?”
陈黄皮道:“我从南边来,稀里糊涂就和你撞上,不过我还没想好我要去哪。”
实际上,他没有说实话。
这邪佛之躯看了出来,但它也无心说破。
便让开道路,伸手道:“玉琼山,净仙观是个好去处,施主想来也是为了那东西而来,贫僧贪心,想要将其度化结果落得这般下场,施主若是有心,那便去吧。”
陈黄皮不置可否,他不接话,转而问这邪佛:“北边有什么?万佛山吗?”
西域佛国明明在西边。
这邪佛不老实,不说实话。
“北边有一条路。”
“那条路通往很多地方,贫僧要借这条路,寻找一处能沉睡的宝地。”
说罢,邪佛之躯便不再理会陈黄皮,转而继续向着北边走去。
它只是无心和这尊神人一样的少年交恶。
不代表它忌惮,畏惧陈黄皮。
就算如今被斩去果位,斩去舍利,它也依旧是一尊佛。
陈黄皮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的注视着这无首邪佛的背影。
“它竟然连我是谁都看不出来。”
“只可惜我斗不过它,否则的话,我定要它好看。”
陈黄皮很讨厌这邪佛。
因为他心里太清楚不过,这邪佛这次来十万大山,就是为了度化自己的。
邪佛臭不要脸,问师父讨要自己。
师父不理它,它就在山门外念经,结果惹的师父生气,提剑将其脑袋砍下挂在山门上。
“算了,毕竟只是一段记忆。”
陈黄皮心中道:“且放它一马,日后若是有机会,杀到它的万佛山,踹了它的佛位!”
邪佛的出现倒是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也不关注佛的事。
不过,陈黄皮却也知道,现在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了。
道人们应该都还在。
洞真也在,师父也在。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自己。
想到这,陈黄皮向前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而待他离开后不久。
那尊邪佛却又忽然出现。
“贫僧在这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佛意。”
“只是那丝佛意好似和贫僧如出一源。”
“莫非,这少年与贫僧有缘不成?”
邪佛有些捉摸不透,便伸出厚实的手掌,手掌上一道圆光浮现,如同水面一般泛起了涟漪。
这是佛的圆光术。
能倒映过去、现在、未来。
邪佛是今世佛主,自然倒映的是现在,它想看看陈黄皮的底细。
可让它极为吃惊的是,这圆光术之中,却没有陈黄皮的身影,就好似这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不仅如此。
在它身边的那两尊过去,未来佛的虚影也施展起了圆光术。
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过去未来,都没有这少年。
“近乎于道?”
邪佛浑身一震,立马头也不回的向着北方走去。
它有些恐惧,又有些不可置信。
过去未来现在都不见,这分明就是跳出时间长河,近乎于道的存在。
这天地之间近乎于道的存在,就那么几位。
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个了?
另一边。
陈黄皮此刻也远远的看到了云雾缭绕的玉琼山。
山巅高耸入云。
山上青衫成峰,瀑布流水、俨然一副仙家气象。
而在这山上,更有一座庞大的道观存在。
一座座偏殿,侧殿,丹方,藏经阁坐落在山上,此时烈阳高照,整座净仙观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之中。
陈黄皮落到了山脚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看看了。
他很想念师父,也怀念儿时经历的一草一木。
陈黄皮拾阶而上,在走到山门处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
巨大的山门上刻着三个大字:净仙观。
而山门的左侧石柱上光洁如玉。
陈黄皮记得,他小时候有一次下雨天在这山门下玩泥巴,结果不小心撞到了脑袋,气的他拎了块石头把这石柱砸出了一个小缺口。
他伸手按在这石柱上。
感受着这石柱的本质,陈黄皮的脸色变得十分失落。
这时候的净仙观的一切都如黄铜油灯曾经跟他说的那样,都是了不得的天材地宝,还有的是从大乾仙朝带来的灵材打造而成。
就是一块砖头放在外面,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这石柱内有灵气,极为浓郁的灵气。
“真可惜,随着天地异变的开始,这些灵气都会消失。”
“是啊,灵气会消失。”
“这是天地的复仇,下一个纪元不会再有灵气存在了,或许到时候会有新的道路。”
听到这话,陈黄皮抬起头。
他看到了山门上挂着的一个佛头。
双目狭长,如同刀刻出来的一样,面容慈悲,头上有着许多肉瘤。
仿佛是看出了陈黄皮的心思。
这佛头道:“这不是肉瘤,而是肉髻,贫僧历劫十万八千之数,便有十万八千个念头化作肉髻。”
“要你管?”
陈黄皮嗤之以鼻:“我爱叫什么叫什么,你这秃驴脑袋都被砍下来了,还有心思狗叫,等你化作邪异以后,看你还叫不叫的出来。”
佛头闻言,怒视陈黄皮。
它可不是那僧人。
而是佛,是对方的舍利,对方的果位。
不是单纯的脑袋。
“口出狂言,你将永堕十八地狱。”
“行,等我的阴间演化出来,我直接把你打进十八层地狱,你还想做佛,我告诉你,地狱不空,你永不成佛。”
陈黄皮嗤笑一声,大步跨进过山门。
他厌恶这佛首,也知道对方以后的下场,自然懒得与其废话。
可就在这时。
一尊尊巨大无比,如神似魔的轮廓在这山门的上空浮现了出来。
正是净仙观大殿内供奉的那些神明!
“来者止步!”
“净仙观重地,无观主口谕,闲杂人等免进!”
“你们说什么?”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闲杂人等?我回我自己家,还要口谕?”
众神明们冷冷的看着陈黄皮。
其中,一尊身形壮硕,双手掌心各有一只巨大竖眼的神明开口道:“汝乃何人,这净仙观如何成了你家?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日便打散你的神魂,磨灭你的肉身。”
陈黄皮失笑道:“你问我是谁?行,那你听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便要道出自己一连串的身份,如今他又成了拜灵天的教主,得组织一下名头的先后顺序。
可他还没开口。
一个冰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传观主口谕,今日来客,皆可入观!”
329、九冥神灯、陈道行!(8k大章)
当那冰冷的声音落下。
净仙观的三千尊正神,齐齐怔了一下。
尤其是广目上神。
它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这恍若神人的少年。
今日来客皆可入观。
那为何换做那尊佛,便是将其脑袋斩下挂在了山门上。
只是先后脚的功夫而已,可待遇却天差地别。
“哼,听到没有!”
陈黄皮高高的抬起头,双手背负,傲然的道:“我早就跟你们说了,这里是我家,我不是什么闲杂人等,你们非不听。”
“你们不是要口谕吗。”
“现在口谕来了,可以让我进去了吧!”
他这番姿态,着实有些过于怪诞。
明明如今是六阴神状态,冷峻非常,就连皮肤、连发丝、连身上穿着的道袍都无比的神异,任谁看了都有种完美无瑕的感觉。
可陈黄皮说话的语气,却和样貌极为违和。
但这般违和放在他身上,又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众神明们缓缓让开道路。
陈黄皮见此,立马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待他进了净仙观中。
众神明们对视了一眼。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少年长得有点像观主。”
这话是广目上神说的,不知道为什么,它有一种错觉。
那就是这少年。
像是观主的子嗣一样。
有正神看出了它的念头,微微摇头道:“广目,观主膝下无子,定是你看错了。”
“或许是从大乾仙朝来的也说不定。”
“倒也是。”
广目上神说到这,便不再多言。
它有感而发,要是再说下去,那就是妄议了。
……
净仙观中。
陈黄皮正在左顾右盼。
他虽说不是第一次在他人的记忆里看到以前的净仙观。
可却没有这次来的那么肆意。
甚至从一开始,就是以一个独立的视角,仿佛真的回到过去一样在净仙观内行走。
“我的净仙观这时候好壮观。”
陈黄皮记事起的净仙观白天的时候真不大。
进了观门就是青石板铺就的平地,往左拐是一些客房,往右走则是高台,高台上面就是净仙观的大殿、灶房、炼丹法、还有几处偏殿环绕左右依次排开。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进来以后,看到的都是一片仙家气象。
走到一颗参天大树旁。
陈黄皮抬头往上看,却一眼看不到这棵树的尽头,明明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这棵树,可从里面看,就真像传说中的通天建木似得。
“你比魔树还要高大。”
陈黄皮有些欣喜,又有些郁闷。
因为这样的宝树只存在过去的记忆里。
现实里他的净仙观,就是一副破败的样子。
而且,这棵树旁边还有着一个以阴阳八卦之相建造的荷花池,池中有着一口井,随时随地都有清冽的井水涌出。
陈黄皮怔了一下:“锁龙井!”
随着他话音落地。
这阴阳八卦池中的井水,突然停滞了刹那。
紧接着,一个似是鹿鸣,似是虎咆一般的声音便在陈黄皮耳边响起。
“你知道吾的名讳?”
这锁龙井是净仙观的重宝之一。
陈黄皮亲眼见过它的假身,还差点把一头孽龙给拉了出来,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它是谁。
只是,这话说来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陈黄皮便道:“我听人提起过,所以才知道。”
那声音惊讶的道:“吾是观主所造,生来就在玉琼山上,便是它们说的大乾仙朝也不知道吾的存在,莫非是道人们告诉你的?”
对它而言,陈黄皮极为面生。
这头一次见就知道自己的名讳,定然是道人们告诉他的。
因为十万大山没有别的生灵。
这是太阳最晚落下,月亮最早升起的地方。
或者说,这里是天地规则的交汇之处。
等闲的生灵是无法生存的。
来这里的,都是外人。
陈黄皮不知该如何作答,便道:“我知道就是知道,没有人告诉我,我不仅知道你,我还知道九离钟,知道洞真,知道很多。”
“有趣,有趣。”
锁龙井觉得这少年非常有趣。
因为净仙观的道人,实际上是很少和它们这些重宝这般交流的。
用词语句都很尊敬。
而陈黄皮就不一样。
虽说,锁龙井也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它就是觉得很新奇。
这时候,那颗巨大无比的神树枝叶抖动,一根树枝如同蜿蜒巨蟒一般垂落在陈黄皮的面前。
“你既然知道它们,那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
“你,这我还真不知道。”
陈黄皮摇了摇头,他倒是没被这颗神树给惊到。
因为这是他的家。
他相信,这里的一切都不会伤害自己。
那树有些失望。
锁龙井涌出清冽甘甜的井水,笑声在四周回荡。
“建木啊建木,他知道吾等却不知道你,看来你的名气没有吾的大!”
“啊!它竟是建木!”
陈黄皮惊讶的道:“对不起,我的确没见过你,不过这下我知道了。”
他和这建木打了个招呼。
“建木,你为何会在净仙观里。”
陈黄皮从来没在净仙观里见过建木。
就连旧观里也没有。
黄铜油灯更是不曾提起过。
但建木却不说话,陈黄皮没认出来它,这让它觉得很失望。
“锁龙井,它为什么不理我。”
“因为它生气了。”
那锁龙井笑道:“观主说它是闷葫芦,不过你不用管它,等它气消了就好了,也就几百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陈黄皮惊讶的道:“几百年才会消气?它是建木,通天建木,竟然这么小气?”
“你说错了。”
锁龙井回答道:“它是通天建木的子株,所以它只是建木。”
“那真正的通天建木在哪呢?”
“真正的啊。”
锁龙井想了想,说道:“吾好像听易轻舟和许青山他们三个说过,真正的通天建木在三重山,连通大乾仙朝和仙界,对,就在三重山……”
易轻舟,许青山。
陈黄皮又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这时,锁龙井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期待的问道:“你看着面生,应该是从外面来的,你去过三重山吗?”
“没有。”
“好吧,那太可惜了。”
锁龙井很遗憾的叹了口气,喷涌的井水也偃旗息鼓,不再那般活跃。
陈黄皮见此,不由问道:“你好像很失望。”
锁龙井说:“吾自被炼成以后,就一直在这阴阳八卦池中,因为观主不让吾乱动,吾其实很想出去走走,就像九离钟,洞真,还有九冥神灯那般。”
说到这的时候,它的语气透露着说不出的羡慕。
陈黄皮有些讶然。
其实,除了黄铜油灯以外,陈黄皮以前只把这些重宝当做净仙观的事物。
一是确实从小没有朝夕相处过。
二是他没想到,这些重宝实际上也有自己的情感和意识。
并不是冷冰冰的宝贝。
想到这,陈黄皮竟有些不忍,有些同情的说道:“以后你肯定有机会出去看看的,外面的风景很好,虽然我觉得不如十万大山,但的确很精采。”
“不,吾不会离开这里的。”
锁龙井笑着道:“这是吾的职责所在,就是有机会,吾也绝对不会离开净仙观,因为这里是吾诞生的地方。”
“不过你要是有一天去了三重山,可以告诉吾那里是什么样的。”
“对了,还有闷葫芦,葫芦吾见过,闷葫芦倒是没有。”
“除了这两个,别的吾暂时就没有想看的了。”
“好,我答应你。”
陈黄皮点点头道:“以后要是我去了三重山,又有机会和你见到,我肯定会把那里的景象讲给你听。”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黄皮。”
“陈黄皮,好难听的名字。”
锁龙井奇怪的道:“不过你也姓陈,你也是从大乾仙朝过来的吗?”
“算是吧。”
陈黄皮没在意锁龙井说自己的名字难听。
算起来,他的确是从大乾仙朝过来的。
他生下来就是一个死胎,几乎耗空了大乾仙朝的资源都没法降生。
实际上,大乾仙朝也是他的家。
只是那时候他还不记事,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原来是这样。”
锁龙井恍然大悟,不由对陈黄皮多出了几分好感。
同时,它也对大乾仙朝有了一些好奇。
陈黄皮看出了它的心思,正要开口说出自己以后也会去大乾仙朝的话,可这锁龙井却打断了他。
并催促道:“陈黄皮,你该去大殿了。”
“好,差点把正事忘了。”
陈黄皮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是想看一看师父。
结果进了净仙观就被眼前的种种事物冲昏了头。
“还有,天快要黑了,如果你今晚不走,晚上的时候不要出来,不然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锁龙井说完,便和那建木似的沉寂了下去。
陈黄皮边向着大殿那边走去,边琢磨着锁龙井话里的意思。
“真奇怪。”
“它说的好像是我的台词。”
陈黄皮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种话,一般都是净仙观来外人以后,他嘱咐那些人用的。
因为晚上的净仙观会变成镇仙观。
净仙观曾经的那些区域,也都会在入夜后显化出来。
也就是旧观。
但现在是天地异变刚开始。
净仙观入夜以后,难道还能闹鬼不成?
陈黄皮到现在都只见到了一个快要化作邪异的邪佛,其他的邪异恐怕还没生出来呢。
很快,陈黄皮就来到了大殿门口。
大门紧闭,门后没有半点声响。
“师父,我进来啦!”
陈黄皮推开门,大殿内的景象和他记忆很相似,但也有不同之处。
左右的神台上供奉着神明们的神像。
最中间的位置则是黄泥糊的墙。
墙上并没有挂着三幅师父的画像。
墙下的主位上有着一个蒲团,接着是依次往下排列,足足有三千个蒲团之多。
这一幕非常的神异。
从外面看,大殿实际上虽然雄伟壮观,可并没有其内部之广阔。
陈黄皮明白,这应当就是芥子纳须弥了。
不过,让他有些不解的是。
大殿内并没有师父的身影。
那先前的口谕又是从何而来?
还有那传口谕的声音……
陈黄皮皱眉道:“黄一,师父在这里吗?”
他觉得那声音是金顶天灯。
也只有它的声音,才会没有任何感情,只有庄重和威严。
要是黄铜油灯的话。
先不提它这时候,按照它的话讲就是在废物殿里待着,光是其声音陈黄皮一听就能听出来。
有点贱嗖嗖,又很跳脱。
而且说话的风格从来不会让人觉得庄重,肃穆,只有不着调。
大殿内回荡着陈黄皮的声音。
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在飞仙图里?”
陈黄皮看向大殿的令一侧,那里是挂着飞仙图的地方。
但现在,这飞仙图却不在此处。
飞仙图上有众妙之门,门后还有一个类似小天地的地方,金顶天灯就挂在里面,再往里走,还有一扇巨大无比的金色大门,师父之前就在守着那扇门。
可现在飞仙图不在,陈黄皮顿时一头雾水。
“锁龙井让我到大殿。”
“它看着不像是会骗我的样子,可这大殿内一没师父,二没有黄一,我到这里做什么。”
陈黄皮有些不明所以。
而就在这时。
那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观主去了黄泉阴土,一百年后便会回来。”
听到这话,陈黄皮立马循声看去。
但周遭却没有那说话的声音的影子。
陈黄皮皱眉道:“师父知道我会过来吗?”
一百年不算太久。
他上次在狐狸山神的记忆里,就不知道待了多长时间。
至于师父为何去黄泉阴土。
陈黄皮想一想就明白,肯定是带着黄二,带着还是一颗蛋的自己,去造阴神,去让自己吸干黄泉,吞噬阴土去了。
那冰冷的声音道:“吾只传观主口谕。”
这意思很明显了。
那就是别问,问就是无可奉告。
这陈黄皮心里极为不悦:“好你个黄一,黄二说你不近人情,没有人性,我本来只当它是抹黑你,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儿!”
“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你就不能态度好一些么?”
“吾乃九冥神灯!”
话音落地,一盏黄澄澄的古朴油灯,便出现在了这大殿之中。
这盏油灯通体有铭文刻印。
燃烧的灯芯如同一个太阳一般,耀眼夺目。
那些灯光所过之处,仿佛连空间都在扭曲,承受不住其可怕的威能。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这竟然是黄二?
这怎么能是黄二!
“你,你是谁?”
陈黄皮难掩心中激动,大声的问道:“你是九冥神灯的分身对不对?师父这时候在阴间分出黄二的分身,让其造阴神。”
“所以,它了一盏分身在净仙观。”
“吾,的确是分身。”
九冥神灯冷漠的道:“但吾之分身与吾一体一心,你无论见到的是哪一盏,与你交谈的都是吾的本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黄皮握紧了拳头,咬牙道:“我和黄二从小一起长大,它是我唯一的玩伴,它的性格,它的样子,都与你完全不同。”
说到这,陈黄皮脑海中浮现出了黄铜油灯的样子。
通体黄澄澄的,上面满是牙印、掐痕,看着破破烂烂,完全没有任何神异的地方。
最关键的是。
这只是黄铜油灯害怕吓到小时候的自己化作的模样。
它实际上是一盏生满了铜锈,阴冷诡异、至阴至邪的冥灯!
反观这自称九冥神灯的油灯。
其样子,就跟黄铜油灯伪装的表象一样。
仿佛是看出了陈黄皮的想法。
这九冥神灯冷冷道:“观主炼制吾的时候,吾便是这个样子,吾的本相亦是如此,从不更改。”
本相是任何生灵任何事物与生俱来的本质。
外在可以随意改变。
乃至于神魂也是。
可本相不同,本相是变不了的。
也就陈黄皮特殊。
他的黑烟可以将别人的本相都吞噬。
他自己的本相,更是经常会产生变化。
当然,师父定然也可以如此。
陈黄皮看着眼前的九冥神灯,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他的脑海中,以往和黄铜油灯经历的那些画面,说过的那些不着调的话,闯过的一道道难关全都浮现了出来。
“我不相信你。”
陈黄皮转身便走:“我要去找黄二!我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你休想骗我!”
说话间,他已经冲出了大殿。
就像是一阵疾风一样,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而那九冥神灯则冷冷的看着,其身影扭曲了刹那,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陈黄皮身边,悬浮在其右肩上方。
这一幕,似曾相识。
陈黄皮有些恍惚,因为黄二平日里从他腰上跳出来的时候,就喜欢这个位置。
若是忽略这九冥神灯冷漠的气质。
他竟真有种黄二陪着自己、进了这弱水河神记忆里的错觉。
“你为何跟着我?”
“观主口谕让你进来,若是你离开净仙观,便是吾的失责。”
“好好好。”
陈黄皮冷笑道:“好一个不近人情,死板的九冥神灯!”
“不过你想多了,我不是要离开净仙观,而是要去杂物殿。”
“我要去找我的发小,找我的玩伴,找我的手足兄弟。”
“而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待路过那阴阳八卦池中的锁龙井的时候。
陈黄皮顿了顿:“锁龙井,这盏灯是谁你知道吗?”
“你不是说你知道它吗?”
锁龙井的声音响起:“它是九冥神灯,怎么,你认不出来?”
陈黄皮沉默了。
他又看向那棵建木。
这次,建木开口道:“九冥,这人知道你却认不出你,看来你的名气比我还不如,很好,我的气消了许多,这次两百年后我再理你们。”
陈黄皮一声不吭,扭头就走。
他的速度很快。
都顾不上道人们在净仙观里基本上不会御空飞遁,整个人化作一道幽光,沿途所过之处,有一些目光看向了他。
这些目光极为好奇,也极为强大。
陈黄皮看向过去,他看到了一座山峰,山峰上有着一口混沌色的大钟,那是九离钟,它熠熠生辉,仿佛恒古不变。
咚!
九离钟的钟声响了一下。
仿佛是在和九冥神灯打招呼。
他还看到了地书,看到了一座白色如玉的塔。
想来,那就是黄铜油灯说的,和它关系不错的石塔了。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许多宝物。
只是洞真不在观里,想来是跟着师父去了黄泉阴土。
不多时。
陈黄皮到了旧观的那座杂物殿门口。
和原本破败的样子不同。
这杂物殿看着金碧辉煌。
咿呀……
陈黄皮推开门走了进去。
殿内没有黄铜油灯当年描绘的那样,有着许多杂七八杂的天材地宝扔的到处都是,而是整整齐齐的放在神台上。
那神台的上方,有着一道影子。
陈黄皮看了看这道影子,又看了看身旁的九冥神灯。
那影子是一盏灯的样子。
和这九冥神灯的轮廓一样。
“这是吾的影子。”
九冥神灯冷漠的道:“此处,也并非你说的杂物殿,而是供奉吾的所在之处。”
陈黄皮怔怔的道:“所以,你不是黄二。”
“九冥神灯是九冥神灯,黄铜油灯是黄铜油灯。”
“所以,我的黄二在哪?”
这一刻,陈黄皮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觉得自己被黄二骗了。
可是,黄二从不会骗自己,顶多有些不着调。
它就算不是九冥神灯。
自己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它。
而且,净仙观里有它那么多分身。
它还可以沟通挂在阎罗殿的那十盏极为强大的分身,将其力量,其记忆都抽走,其爆发的力量,能将自己直接带到人间。
若它不是九冥神灯,那它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诡异的力量。
天地间第一个邪异。
陈黄皮在心中说道:“黄二,莫非你是九冥神灯化作的邪异,你以为你还是你,可实际上你和原来的你已经不是一盏灯了。”
师父炼制黄二的时候,和黄一是不一样的。
陈黄皮听过,也看到过黄铜油灯的本质。
那的确是一个邪异,或者说类似外邪的东西,被师父炼成了九冥神灯。
这些是不可能有假的。
陈黄皮唯一不理解的是,这时候的九冥神灯,和后来的九冥神灯其区别,简直就像是黄一和黄二的区别一样。
还有!!!!
“黄二说,它在净仙观从来不受待见。”
陈黄皮在心中叫骂道:“可我沿途所见,没有人把它当做喽啰对待,就是那建木也称它为九冥。”
还有九离钟,九离钟和这盏九冥神灯主动打招呼。
虽然陈黄皮也看得出来,九离钟比九冥神灯要强大不少,但绝对没有瞧不起的意思。
这些可和黄铜油灯说的完全对不上。
“黄二应该不会无耻到贪得无厌,觉得这都对它是一种冷落吧?”
陈黄皮咬牙道:“还是说,它脑子有病,臆想别人瞧不起它,看不上它,贬低它,欺负它,这不就是贱骨头吗?”
此刻,九冥神灯冷漠的看着陈黄皮。
它的思维很简单。
遵从观主的意志。
观主让它传口谕,让陈黄皮进观里,那它就照做。
只要陈黄皮不跑出去,其他的事它都不会在乎。
不过,它却也有自己的疑惑。
那就是,陈黄皮口中的黄二是谁?
“你要去何处?”
“我要去找易轻舟。”
陈黄皮对这九冥神灯说:“他以前把黄二错认成黄一,我找到他,或许能知道黄一在什么地方,也就能了我心中之惑。”
“黄一是金顶天灯。”
九冥神灯冷漠的说:“你不用去找它,它和飞仙图一样,都不在观里,至于黄二,按照你的话来说,它也是九冥神灯?”
听到这话。
陈黄皮点头又摇头:“或许是,或许不是,我记忆里的它和你不一样,它是金顶天灯的弟弟,所以它叫黄二。”
“原来如此。”
九冥神灯说完,便沉默了起来。
陈黄皮见它这般,便走出了这处所谓的杂物殿,开始试图寻找净仙观道人们的身影。
但找了半天,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道人。
整个净仙观唯一的道人。
就是陈黄皮。
“难道他们这时候还在造神,都在十万大山里寻找奇石?”
陈黄皮又回到了净仙观的大殿。
他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地上,心里空荡荡的。
十万大山太大了。
可那些道人们都是仙。
陈黄皮先前从弱水之河出发到玉琼山,他一直在寻找邪异,寻找熟悉的事物,不可能感应不到道人们的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九冥神灯开口了。
一开口,便让陈黄皮错愕万分,差点惊的从地上跳起来。
“吾就是金顶天灯。”
九冥神灯冷冷的道:“最起码曾经是,观主将金顶天灯的灯芯分了一半给吾,它就变成了阳,而吾则有了自我意识,成了阴。”
“但吾……我……”
“我能感觉到,我实际上是一个邪异。”
说到这,九冥神灯有些迟疑的道:“或许,你口中的黄二就是我。”
它没有读心的能力。
只是,它的本质就是邪异,至阴至邪的九冥神灯。
它有着许多比读心还要邪门的能力。
陈黄皮思考的那些念头,它听得到。
在它的记忆里,它是一个邪异,至于是不是天地间第一个它不清楚,因为它是在十万大山被炼制出来的,由金顶天灯分出一半灯芯让其有了自我。
所以,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的确和金顶天灯有着说不出的关系。
“黄一,比我要有人性,比我要有人情味。”
九冥神灯生硬的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以后的我要颠倒黑白,把红的说成黑的,它这样,岂不是很不要脸?”
陈黄皮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因为他脑海里的种种念头已经炸开了!
“我想起来了!”
“黄二以前就跟我说过,它的记忆不全,有很多事它忘记了。”
陈黄皮看着这九冥神灯,神色十分的精彩:“没有人情味的是你,可在你的记忆里却成了黄一,你告诉我,黄一是不是在观里很不受待见?”
“不会。”
九冥神灯恢复了冷漠:“黄一很强大,也很重要,它只弱于九离钟和洞真。”
陈黄皮道:“那就是你脑子真的坏掉了,把自己臆想的东西当真了。”
“等等!”
“你刚刚说以后的你,你知道我是……”
“你来自以后。”
九冥神灯道:“吾不在乎,吾只听观主命令行事。”
陈黄皮欲言又止。
他很想告诉这最初的黄二,实际上自己不是来自以后。
只是你黄二在过去的记忆里而已。
不过想来,这九冥神灯应该也不会在意。
毕竟,它的确很死板。
忽然,陈黄皮看到九冥神灯的身影正在变得模糊暗淡。
他赶忙问道:“黄二,你要去哪里?”
“不知。”
“你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天地异变,日夜混淆,六个白昼六个黑夜过后,每到入夜,吾便会消失,天亮之时才会出现。”
九冥神灯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
“你待在大殿里,不要乱走动,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是什么事?”
“道人们会回来。”
话音落地,九冥神灯的身影消失不见。
陈黄皮想问个清楚都做不到。
他看向大殿的四周,这里只有一尊尊神明的神像。
而这些正神们却不给他任何回应。
陈黄皮转身看向大殿之外。
外面依旧是白天,晴空万里,烈日当空。
可下一秒……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盏灯,一盏至阴至邪,长满了铜锈的冥灯出现在了太阳之中。
那盏灯燃烧着凄冷的冥火。
只是眨眼般的功夫,便挡住了太阳的光辉。
整个世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随着这盏灯从天上落下。
一轮皎洁的明月在那位置浮现了出来。
“嗬……嗬……”
那盏灯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无比的獠牙,血红的舌头往下方垂落,有腥臭的粘液如雨水一般落下。
这,才是陈黄皮记忆里的九冥神灯!
这,也是黄二化作邪异时候的样子。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陈黄皮站在大殿之中,遥望着九冥神灯,幽幽的道:“我本以为观里只有师父失心疯了,没想到黄二其实也是个疯的。”
“只是,它现在才刚开始发疯。”
“以后,它会疯到认为自己才是正常的。”
与此同时,皎洁的月光照在大地之上。
净仙观、玉琼山仿佛被披上了一层纱。
山门处,那刻着净仙观的门头,也在此刻变成了镇仙观。
因为道人们,或者说仙回来了。
一个自腰部被斩断,只有上半身的道人,双手撑地,一步步的向着净仙观的深处爬去。
一个由断手组成的狰狞躯体,从那建木上爬了下来。
一个面色惨白,七窍流血,肩膀上骑着一个死婴的中年道人在漫无目的的游荡,那死婴有着一根脐带,和这道人的脑后连在一起。
中年道人双手抓着死婴的腿,死婴操控着道人。
而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黑色道袍,戴着金色面具的道人,在玉琼山的半山腰,站在那刻着镇仙观的山门处停顿了一下。
因为一个个如神似魔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来者何人?”
“净仙观弃徒,陈道行!”
330、双陈相见
夜色下。
九冥神灯化作邪异,如鬼魅般发出狰狞的吼声。
观内一个个诡异的道人在游走。
而在这山门外。
三千尊正神的虚影,正怒视着那戴着金色面具的黑袍道人。
“既叛出净仙观,为何又要回来!”
“滚出玉琼山!”
“十万大山不欢迎你!”
净仙观的正神们很忿怒。
而这黑袍道人,或者说陈道行却并不生气。
他很平静。
平静到光是与其对视,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惧意。
陈道行对正神们说道:“师尊要一百年后才会回来,我若是再不过来,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让开吧,尔等挡不住我的。”
“死在我手上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愿再行杀戮。”
他的声音很平静。
这也是他心中所想。
而正神们却更加愤怒。
观主不在,这叛逆便趁机兜转回山,虽不知道其究竟要做什么,但无论如何,它们都不会让这叛逆称心如意。
“听吾号令!结阵!!”
有一尊正神冷漠的伸出巨大的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法印。
它是这群正神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若是按照修士的境界划分。
它便是真仙。
比一般的真仙还要强大的存在。
其余的正神们,在其一声令下后,便齐齐爆发出可怕的神力,那伟岸的身躯变得无比庞大,放眼望去,三千尊正神占据了目光所及的一切范围。
这是一种很强大的阵法。
道道神力在燃烧,金色的光辉在这天地异变刚开始的夜色下,变得无比璀璨,无比耀眼。
三千尊正神结阵之力,就是放在大乾仙朝,除了那些大教的教主,等闲势力根本就不敢与之正面抗衡,否则顷刻间就会被碾做尘埃。
这阵法顷刻间结成。
三千尊正神化作一道道流光凝结在一起。
轰隆隆!!!!
一道人型的轮廓,出现在了这片大地上。
那是一个巨人。
头顶九天,脚踩大地。
魁梧的身躯披着古拙的铠甲,铠甲上满是刀劈斧凿的痕迹,似乎曾经经历过一场大战。
“杀!!!!”
这巨人张开山岳大小的巨口,吼声如雷鸣,双手握拳,就如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一样从天而降,向着那陈道行轰杀了上去!
这就是神威!如同天怒一般的神威!
空间在扭曲,时间也仿佛混乱了起来,上一秒似乎周遭的一切都被暂定,可下一秒,这双拳的威能已经砸在了陈道行的身上。
“没用的。”
陈道行叹了口气,单手一抬,便将这巨人的杀招稳稳的接了下来。
并且,他的呼吸,乃至于他的衣角都没有被余波惊动。
强大无比,等闲真仙触之即死的杀招,在陈道行面前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就像是一个稚嫩的孩童,用尽全力对成人出手,不痛不痒。
“上一次,你们和师弟们携手都没能拦住我。”
“你们唤出的这尊神主虚影,当时手持战戈都不曾奈何的了我,如今赤手空拳,又能如何?”
“吼!!!!”
那巨人却不甘心,其身躯也燃烧了起来。
它爆发出了更强大的力量。
甚至不惜要燃烧自身的一切。
“停下吧,你们的弱点我都知道。”
陈道行大手一挥,也不见其有任何动作。
就像是金口玉言一般。
这燃烧的巨人停顿了一下。
下一秒!
瞬间崩溃,化作道道流光落在大地之上,恢复了原本三千正神的模样。
“好一个陈道行!”
最强大的那尊正神怒不可遏的道:“好一个观主的首徒!他老人家当年怎么就看错了你这个小人,观主不曾负你,而你呢!”
“你杀光了净仙观的道人!”
“有本事便将我们也给杀了吧!”
听到这话,那陈道行微微摇头,依旧平静的道:“王灵官,我说了,今日我不想再造杀孽,我这次过来,有我要做的事。”
“让开吧。”
“便是师尊在此,他也会允许我回来的。”
那被叫做王灵官的正神冷笑不止,直接挡在了净仙观的山门后。
它死都不会让开一步。
其余正神也是一样。
“是无知无畏,还是无畏无惧?”
陈道行似在问这王灵官,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但他没有回答,因为他心中早有答案。
随着他一步踏出。
就好似行走在另一个天地一样。
正神们不甘,却完全无法阻拦他的脚步。
现在不是白天。
入夜后的净仙观已经大变了样。
它们是进不去的。
而且,即便它们再怎么愤怒,也不得不承认。
这陈道行作为观主的首徒,作为唯一的徒弟,作为跟在观主身边最久的道人,其修为实力,已经到了一个它们无法触及的程度。
他已经摸到了近乎于道的门槛。
随时都有可能踏入那个境界。
只有三教的教主,能压他一头。
而现在,观主去了黄泉阴土,与阴天子不知要做些什么,如今观中再无能制衡这陈道行的人。
至于那些重宝……
它们只听观主的。
没有观主的命令,它们即便再怎样不忿,也只会冷眼看着。
不过,广目上神脑海中却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同样穿着黑色道袍。
同样神色冷峻的身影。
那是一尊神异的存在。
它们都能看得出来其不凡之处。
这人如今便在净仙观内,若是碰上……
……
大殿之中。
陈黄皮却不知外面发生的那些变故。
入夜后的净仙观内外。
当真就像是两个世界一样。
他盘坐在蒲团上,耷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都快要睡着了。
虽说是天地异变刚开始没多久的净仙观。
可白天黑夜的变化有多可怕。
陈黄皮还是心里有数的。
外面都是死去的道人们化作的诡异存在。
这些存在生前都是仙。
只是不知道是普通的仙人还是真仙。
“还好锁龙井跟我打过招呼。”
陈黄皮带着困意嘀咕道:“我在大殿里睡一觉,明天一早,九冥神灯就又变回去了,有什么事我再去问它。”
他这次也不知会在弱水河神的记忆里待多久。
但时间是肯定极为充裕的。
今天发现了黄二的秘密,回去以后就要狠狠的嘲笑它。
明天再去找九离钟混个脸熟,它现在和后来变成邪异的状态不同,看着不是那种不好相与的路数,说不定还能教自己点本事呢。
“噫,我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陈黄皮歪了歪脑袋:“这不是黄二会干的事吗?我哪有那么不要脸,真可恶,定是和它朝夕相处,被它带坏了!”
而就在这时。
陈黄皮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是在大殿的外面。
听起来像是化作诡异存在的道人们发出的声响。
又好像是九冥神灯在嘶吼。
“他们也真是的!”
陈黄皮黑着脸嘀咕道:“都变成邪异了,就不能安静一点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师父说过,早睡早起才会长个子!熬夜会变笨的!”
他很不爽,因为从小师父就是这样跟他说的。
师父从来不会骗他。
他一直都是到点就睡,按时吃饭。
这也是所有和他熟悉的修士,都觉得他很怪的原因。
太像是人了。
……
而此刻。
在净仙观内。
诡异的道人们,此刻已经和那陈道行碰上。
“师弟们,许久不见。”
陈道行故地重游,怔怔的看着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师弟们。
他是净仙观的大师兄。
平日里,许多道法都是由他来教授这些道人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净仙观的道人与他有着说不出的情分。
观主传道授业。
而他陈道行则传法解惑。
一个长着两颗脑袋的道人死死的盯着这陈道行。
一颗脑袋似笑非笑。
一颗脑袋却愤怒无比。
“陈道行!!!!”
那颗愤怒的脑袋大吼道:“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叛徒!”
“是孟青鹤啊。”
“你在归葬法上的成就比我走的都远。”
陈道行语气异样的说道:“你化作这般诡异的存在,没想到竟然还能吊着一口气,维持神魂不灭,早知如此,我不该传你这法门。”
“你这般活着,实在是太痛苦了。”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
孟青鹤狞声道:“贫道就是要活着,活着看到你这叛徒死无葬身之地,你为了道主之位,连同门师弟都不放过。”
“你这卑鄙、恶毒之人,不配叫贫道师弟!”
“道主之位……”
陈道行长叹一声,说道:“若是师尊合道黄天,吾绝不会如此,可天地异变开始之后,我才知晓,真正的道主不是师尊。”
“那颗蛋,那个死胎。”
“师尊要它做道主啊!”
说到这里,陈道行目光怜悯,看着这些往日的师弟们就像看曾经的自己一样。
他何尝不是师尊最骄傲的弟子。
可天地异变以后。
当他明白了师尊要做的事以后。
他的心态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此,他不惜亲手杀光自己的师弟们,抽走所有的仙气,甚至,他还想要毁掉这净仙观。
“苍天即将死去。”
陈道行幽幽说道:“而师尊如今带着那颗蛋去了阴间,我若是再不回来,就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师尊待我不薄,我没脸见他。”
“更没脸见你们。”
“所以我戴着这面具作遮掩,一万八千年后,你们都会以另一种方式活过来,我还会重建净仙观。”
“到那时你们就会明白,我才是对的,师尊他逆天而行,非我辈修士所为。”
“而现在,师弟们,帮为兄最后一次吧。”
说着,陈道行手中出现了一根金色的钉子,这钉子上有扭曲的符文,充斥着和这天地格格不入的气息。
但就在这时。
一道让人牙齿发酸的咿呀开门声响了起来。
陈道行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上方的净仙观大殿。
只见一个神异无比,神色冷峻的少年道人,正居高临下的站在门口,冷漠的看着自己。
恍惚间……
陈道行竟有一种错觉。
他好似在这少年身上,看到了师尊的影子。
331、道不同,不相为谋
此刻。
陈道行的心在怦怦跳。
他身为净仙观曾经的大师兄。
近乎于道的天之骄子。
他的道心,可谓是绝不动摇。
很久以来,只有得知师尊的目的以后,他的道心才波动了一次。
那一次让他选择背叛师尊。
而这一次,他的道心又掀起了波澜。
因为眼前的少年道人,和师尊太像了,不止是样貌有些相似,就连气质都有种仿佛常年累月,被师尊耳熏目染出来的一样。
这种感觉,以往都是别人称赞他的。
“原来你就是师父的那个大弟子。”
“我还以为叛徒是谁呢!”
“没想到居然是你!”
“你还要重建净仙观!”
陈黄皮的语气冰冷无比:“你这般做,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吗?”
净仙观是他的!
他是唯一且合法的继承人!
是正统!
重建净仙观!光着一句话,就精准的戳到了陈黄皮的痛点。
重建,重建!
不毁灭如何重建?
而此刻,陈道行听着陈黄皮说出这些奇怪的话语。
他整个人这才从那种恍惚的感觉中抽离出来。
他没有回答陈黄皮的问题。
而是平静的问道:“你是何人?”
陈黄皮道:“我的名号有很多,但那些我都不在意,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净仙观唯一的继承人,我叫陈黄皮!”
“陈黄皮……”
陈道行念叨着这陌生的名字,他的双目之中隐隐有一条长河虚影浮现。
仙人,可以短暂的影响时间。
真仙,可以小范围的在时间长河上下游游动,虽什么都改变不了,却可以以此看到未来的大势变化,并且极为难杀。
而近乎于道的存在,独立于时间长河之外。
再往上一步便是道主。
道主若是不在乎这个世界会崩溃。
甚至能直接将时间长河都搅成一滩浑水。
此刻,陈道行通过时间长河,寻找关于陈黄皮这三个字的过去未来。
足以见得,他当真是随时可能踏入近乎于道这个境界了。
但他却诡异的发现。
找不到……
古往今来,都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可这人给他的感觉,并没有近乎于道的存在那样强大。
只是有着近乎于道的特性。
也就是说,这人或许和自己一样。
随时都可能踏出那一步。
陈道行笑了,忍不住赞叹道:“我自修行以来,便知道我是那万中无一的天之骄子,就连父亲都说我学到了师尊七八成的本事。”
“我十二岁成就真仙。”
“比师尊还要早一年。”
“八千六百二十四年,我更进一步,有了自己的道路。”
“可我没想到,天底下竟有比我更出众的人。”
“你也姓陈,看来我们是自家人。”
说到这里,陈道行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冷淡:“陈黄皮,你能否告诉我,你与师尊是什么关系?是父子,还是他收的徒弟?”
虽说他知道,师尊膝下无子。
但陈黄皮太像师尊了。
他不得不联想到这层关系。
陈黄皮冷冷的道:“我不是师父的徒弟,是师父的徒儿,至于你说父子,算起来的确也是,如果我不是师父的儿子,天底下就没人是。”
师父是合道苍天的道主。
不过在这段记忆里,似乎师父还没有合道。
而自己是未来的黄天。
苍天死去,便有黄天的新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无论是法理上,还是情感上,都算师父的亲儿子。
“师父,徒儿……”
陈道行忽然失笑,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净仙观的道人们称呼他的师尊为观主,因为他们只是学道学法的弟子。
而自己称呼观主为师尊,那是因为自己是师尊唯一的徒弟。
弟子和徒弟是两码事。
徒弟和徒儿也是两码事。
“你在哭什么?”
陈黄皮冷哼道:“师父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所以我从来都不哭,这辈子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而你倒好,上来就哭成这样。”
“当然,我也能理解,毕竟你不是正统,师父也不会对你言传身教。”
“他最疼爱的就是我了!”
这些话,陈黄皮张口就来。
实际上他小时候每次吃那些难吃的糊糊的时候就哭闹,挨揍的时候也会哭闹,尿床的时候同样是,穿不好衣服也会哭。
也就是现在长大了许多,知道要脸了。
不然他比谁都会哭。
陈黄皮现在心里满是恶意。
他很不喜欢陈道行,方方面面的不喜欢。
他只恨黄二现在不在。
不然的话,黄二肯定会用最尖酸,最刻薄的话语,来戳这陈道行的脊梁骨。
“陈道行是吧。”
陈黄皮冷笑道:“既然你已经做了叛徒,那你就不再是净仙观的人,今日我便替师父下令,不许你再和净仙观有任何牵扯。”
“易轻舟,许青山,还有孟秋鹤这些弟子们,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已经是陈黄皮能想到最恶毒的话语了。
但陈道行却没有任何反应。
一旁的净仙观道人们,则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已经死去了。
已经化作邪异了。
仅有孟秋鹤,还有少数几个修行归葬法的道人们,还能吊着一口气,勉强维持神智清醒。
当然,那也是他们生前就极为强大的原因。
“陈黄皮,我真羡慕你。”
陈道行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以后,其目光平静的吓人。
“你真的好单纯。”
“看来师尊一定将你保护的很好。”
说到这,陈道行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度,厉声道:“可你以为你就是师尊最疼爱的徒儿吗?你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要合道!!”
“合的是苍天的道!”
“一万八千年!天下焉有一万八千年的道主!”
苍天纪元是没有道主的。
因为只要修行到近乎于道的层次,都知道这一纪元注定会毁灭,若是在这个纪元合道,即便是自斩,下一个纪元也会迎来黄天的清算。
道主合道,本就该随着天地的毁灭一起毁灭。
而修士追求的长生不死,永恒不灭。
自然不愿意和天道一起死。
随着一个个纪元的毁灭,一个个纪元的新生。
神主,佛主,仙王,妖神,魔神,这些曾经的道主,或者说盗主们便越来越多,天地也越来越残破。
黄天是一个生灵。
也就是天道亲自下场,要将这些盗主全都一一抹杀。
这样的黄天,是没人能合道的。
而苍天纪元作为上一个纪元。
敢在这个纪元合道,下一个纪元只要开始,要是随着苍天一起坦然应接毁灭那就不说了,可要是自斩了,黄天第一个杀的就是这人。
而作为苍天纪元,最为强大的存在。
观主是最接近道的。
所有人都觉得,观主会等待黄天降世,和诸多同道一起灭杀黄天的意志,然后以身合道。
没人觉得观主做不到。
可事实上。
陈道行不理解,也不明白。
他的师尊居然逆天而行,做出了任何修士都不会做出的选择。
要合道苍天!而不是黄天!
“他要让那颗蛋降世。”
陈道行狞声道:“他把他的一切都赌在了那颗该死的蛋上!陈黄皮,你知不知道,你敬爱的师父,根本就不爱你!”
“师父爱不爱我我最清楚。”
陈黄皮握紧了拳头,冷声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讨厌那颗蛋?难道在你眼里,他一定会辜负师父吗?”
“还是说,你觉得那颗蛋会抢走你的一切,所以你才如此嫉恨他?”
“嫉恨?”
陈道行大笑道:“陈黄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那颗蛋是天道!”
“它要降生的时候,就已经遭了劫难。”
“它不是人,它也不是修士。”
“它是众生的劫难,我辈修士,逆天而行,与它天然就是对立的。”
说到这,陈道行的手中的金色钉子颤动不止:“你既是近乎于道的存在,那就知道此物是何物吧。”
“太墟神钉。”
陈黄皮点点头:“太墟的外邪所化,亦有太墟的天道之规则在其中。”
“不错,正是如此。”
陈道行冷冷道:“古老的道主们沟通太墟,引来了这外邪,将那颗蛋提前逼了出来,让其沦落成一个死胎。”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死胎究竟是什么。”
“父亲,师尊,他们都告诉我,这死胎降世以后便是真仙,天底下最强大的真仙。”
“若是将其复生,这天地异变便有逆转的可能。”
“但他们没告诉我,这真仙是未来的天道!”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当叛徒?”
陈黄皮很生气,很愤怒:“天道就该死吗?就不能有自己的意志吗?”
“我不觉得这是背叛。”
陈道行淡漠的道:“凡是走到近乎于道这一步的,都有自己的道,我与师尊的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至于天道该不该死?”
“天道若是死了,如何合道?”
“没有自我意志的天道,才是修士们需要的天道。”
说到这,他反而呵斥了起来:“陈黄皮,你与我一样,都有了自己的路,难道你就没想过合道不成?”
“与我联手吧。”
“这天地会很精彩,我知道如何在天地异变以后,在新的道路上走的更快。”
“天地异变结束的时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届时古老的道主们也会降临,他们自斩过,比我们合道要更难,你我一起灭杀天道意志,届时便看各自手段,谁赢了,谁合道!”
陈道行当真是有些疯了。
或者说,他走的就是曾经的道主们走的那条路。
合道,做一个纪元的道主,然后自斩。
或许他曾经也走在观主的走过的道路上,将其视作自己的指路明灯,但到了近乎于道这一步的时候,观主走向了另一条路。
而这条路,陈道行不会去走。
陈道行觉得观主的道走错了,走偏了。
陈黄皮冷着脸一言不发。
陈道行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浓郁的杀意,不禁叹息:“看来你和我的道也不同,我今日虽说不想再造杀业,可你挡了我的道。”
说罢,他手中的太墟神钉化作了一把三尺长剑。
刹那间,天地变色。
陈黄皮的脸色更是变得极为精彩。
这记忆里的陈道行。
怎么感觉像是真能对自己出手的样子……
332、带我一个(4k)
陈道行有多强大。
陈黄皮终于感受到了。
或者说,他终于意识到,这种修行到真仙境界的极致,随时会踏入近乎于道这个层次的强者,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做到乾坤倒转。
使得日月无光!
陈道行的出手,既没有磅礴到如山如岳,也如海如渊的灭世之威。
可恍惚之间。
陈黄皮却感受到了一个类似世界的东西。
凡是到了近乎于道的存在。
便都能独立在时间长河之上。
这是因为,他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道。
修行是与天地的交互。
理解天地之规则,明悟天道之意志。
最终形成自己的道。
其实,这就是世界观。
陈黄皮看到了一滴雨水向自己落下。
他移不开目光,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他的心神,他的意志全都被这滴雨水所充斥。
一滴雨水便包含了陈道行的一切。
世界微尘里,万千大道藏。
在这个世界里,一场雨的落下便代表了死,而其死后滋养万物,水雾升天,形成漫天的乌云,这便是生。
生死,阴阳。
雨的升落在这其中造化万千,演化出五行八卦,山川河流,万物之本质。
在陈道行对于道的理解之中。
整个世界的一切奥妙,都可以用一场雨来解释。
万物由此而已。
这就是为何真仙之上,会有一个近乎于道的境界的划分。
就是因为,在这个阶段的存在,已经开始观察道这个抽象的概念,然后以自己的角度,自己的方式去解读,去形成自己的道。
道是一个有着无数面的镜子。
每个人都能看到不同的道。
所谓千人千面,不外如是。
除了道主,修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看到道的全貌,观其如观己。
只有合道的道主,才能真真正正的做到洞悉一切奥妙,天意即我意,我心即天心。
“改天换地!!!”
就在这时,一个狰狞的声音在陈黄皮耳边响起。
他凝滞的意识瞬间恢复正常。
再一抬头。
他便看到那长着两颗脑袋,好像是叫孟秋鹤道人站在天上,单手高举、掌心向天,一把拂尘悬浮在他掌心,不停的旋转,爆发如同水面涟漪一般的波纹。
那些波纹是某种强大的法门。
波纹扩散开来,白昼一样的夜空便像是被捏住一角的天幕,只是稍稍用力,便呈现出无数的褶皱。
改天换地!
当真是改天换地!
这孟秋鹤给陈黄皮的感觉,亦是一个天纵之才,他施展的这法门,竟然像是真的把天地倒转过来了一样。
眼下陈道行便站在下方,脚下是漆黑的大地。
而十万大山则倒悬在天上。
陈道行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他手握那把太墟神钉化作的金色法剑,却不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出手。
他先前不过是展现出了自己的道而已。
这样的他,甚至都只是随时有可能踏入近乎于道的层次。
他还没有真正的走出那一步。
可仅仅如此,也已经强大到陈黄皮无法抵抗的程度。
连碰一碰的机会都没有。
说实话,陈道行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陈黄皮会是一个对手,可没想到居然如此的孱弱。
除去那类似近乎于道的特性。
这陈黄皮,或许连等闲的仙人都不如。
所以,他的目光已经不在陈黄皮身上了。
“孟师弟。”
陈道行淡漠的道:“你这样又是何必,你本就用归葬法强行吊着一口气,再行出手,你的神智只会沉沦的更快。”
“放手吧,一万八千年后,待我成了道主,我会复活你们。”
“这人挡了我的道,别让为兄难做。”
“觉得不痛快是吧?”
孟秋鹤厉声叫道:“陈道行,贫道告诉你,只要你不痛快,贫道就痛快的要笑出来!你想杀他,我偏不让你如意!”
可说这话的同时。
陈黄皮却听到他在于自己传音。
“陈黄皮是吧,贫道不管你和观主有什么关系,总之,若你没有那个实力,你现在有多远就跑多远,贫道挡不住他,也没心思护住你!”
“逃吧,不逃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
陈黄皮欲言又止。
他知道,这孟秋鹤的话句句属实。
陈道行是师父收的第一个徒弟,修行八千多年,其实力在净仙观的道人里是最强大的那个。
除非是近乎于道的存在出手。
否则,这人眼下就是天底下最强大的真仙。
半步近道!
而自己虽然是黄天,可到底没有降世。
不入魔的状态下,自己就像是瓷娃娃一样,和陈道行对上一碰就碎。
连参与这场大战的资格都没有。
他很憋屈,也很不解。
为什么明明只是一段记忆,而自己在这记忆里,却好似真的来到了过去一样。
若是来到过去。
那为何又非要是自己还未走到近乎于道这一步的时候。
陈黄皮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幼童,被扔进了斗兽笼里,而正常的情况下,参与这场战斗的应该都是身披铠甲,手持利剑的成人材对。
“孟……孟师兄,你小心,我这就走!”
陈黄皮低着头,握紧拳头,转身便化作一道遁光,向着净仙观外冲去。
那孟秋鹤见此松了口气。
他本来就比陈道行差了太多,陈黄皮在这反而会让他分心。
至于陈道行。
陈道行无视了这一幕。
因为他不在乎。
“来吧!今日就是灰飞烟灭,贫道也要让你不痛快!”
孟秋鹤冷笑不止,另一只手疯狂的掐着法印。
他是真仙,极为强大的真仙。
到这个境界的强者,若是还需要掐印施法,那便是要施展出惊天动地的法门。
“杀生剑诀。”
陈道行点点头:“师尊传下的这门剑法的确适合用在此刻,此法专杀神魂,若是你与我同处一个境界,我也只能避你锋芒。”
看这样子,他竟是要给这孟秋鹤施展出完整的杀生剑诀的机会。
但孟秋鹤知道这不是托大。
而是自信。
走出自己的道的存在一定是极度自信,极度坚定,极度固执,极度疯魔的。
“若是给我时间,或许我也能走到那一步。”
孟秋鹤心中悲叹。
陈道行是大师兄,而他则是带艺拜师的第一个弟子。
他是大乾仙朝的散修出身。
当年也是南道州有名的天才。
而且他成名的时间更早,比陈道行的年纪都要大上一轮。
只是他的天赋还没有强到那种程度。
水磨功夫,经年累月熬出来的天才,到底是差了一些底蕴。
不过,孟秋鹤并不是患得患失之人。
他的道心一样坚定。
此刻,他结印的那只手中,有密密麻麻的印法迭加在一起。
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彩光的法印璀璨无比,让人只看上一眼,便有种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的感觉。
“人有三魂七魄!”
“天魂为善,地魂为恶,人魂为灵。”
“七魄者,命也!”
孟秋鹤一把抓住拂尘,结印的那只手掌猛地往拂尘上一拍。
随后,那拂尘的万千飞丝瞬间燃烧了起来。
孟秋鹤的身影也在燃烧。
他驾驭着拂尘,化作无数的彩光杀向陈道行!
“杀!!!!”
孟秋鹤是彻底的疯癫了。
他眼中只有杀意。
也只有陈道行!
他的身影在变得模糊不定。
就像是展开的天幕一样,遮天盖地的杀生剑诀,从魂杀印法开始,种种诡异可怖的印决,从任何方位,任何角度,轰进了陈道行的体内。
“师弟,你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陈道行叹了口气,单手一拍,周遭异相瞬间消失不见。
那些轰进他体内的法印。
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而他这一掌拍出。
虚空之中,一道痛苦的声音响起。
孟秋鹤的身影显化了出来。
滴答……
有黑色的血液滴落。
孟秋鹤低头一看,便见到一只手掌拍进了自己的心口,握住了自己的心脏。
“师弟,我不想杀你第二次。”
陈道行冷冷的道:“我说过,师尊是错的,而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给我一万八千年的时间,我会像你们证明,修士,就应该超脱自由。”
“所谓逆行,终究是走不通的。”
“从来如此,那便是天理!是人心,是人性!”
说罢,陈道行将握住孟秋鹤心脏的那只手抽了出来。
他第一次杀这些道人。
是为了永绝后患,因为他知道,师尊合道苍天以后是离不开这十万大山的,而道人们不同。
这些道人只是身上长出了诡异的东西。
即便没有灵气,正常情况下,千百年后才会化作邪异,有的像孟秋鹤这样的甚至能坚持的更久。
若是让其回了大乾仙朝。
那很多事,就会变得不一样。
因此,陈道行才会痛下杀手,将所有的师弟们都斩杀。
他自信,等自己成了道主。
一定能复活的了这些师弟。
到时候,他们的存在,便是证明自己是对的得最好佐证。
可就在这时。
孟秋鹤忽然冲陈道行露出一个笑容,张口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下一秒。
他的另一颗脑袋。
那个从他身上长出来,最终会将他化作邪异的鬼玩意,猛地一晃,将他的脑袋挤在一边,取代了原本的位置。
他解除了归葬法。
并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了这个鬼玩意。
他做不到杀死陈道行。
也做不到和陈道行打到天昏地暗。
所以,这便是他唯一能做的真正后手。
“呜呜呜!!!!”
那颗脑袋哭丧着脸,发出凄厉的呜咽之声。
哭声带着一股魔意。
浓郁的死气,就像是污泥一般从这颗脑袋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中喷涌而出,瞬间就将陈道行的身影淹没。
这是一个邪异。
一名强大的真仙,死后化作的邪异!
豪光冲天而起。
将那些污泥震碎!
可那邪异却扬天发出充斥着戾气、恨意、狰狞疯狂的长啸。
“净仙观弟子何在?”
这不是孟秋鹤的声音,而是另一个同样修行过归葬法的道人的声音。
那道人正是和易轻舟,许青山经常一起厮混的那位师兄。
他的脖子上骑着一个死婴。
而现在,这道人的双目之中爆发着精光,哪还有先前的空洞死灰。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
净仙观那些死去的道人们。
以及仅有的几个还能维持神智的同伴……
或是出于对生者的杀戮本能,又或者是同类出手引起的躁动,竟全都不约而同的,趁着孟秋鹤化作邪异以后的反击,一起向着陈道行轰杀过去。
没有任何的话语。
只有震荡到天崩地裂的巨响。
而在另一边。
净仙观最里面的几个主峰处。
陈黄皮也听到了那个道人的声音。
他情不自禁的扭头看向那个方向,却看到了一道道如神似魔的可怖身影,正与另一个存在大战,可从始至终,那个存在的气息都不曾有半点紊乱。
“我也是净仙观的弟子……”
陈黄皮苦涩的道:“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就连走都走不了。”
在他的面前。
是一盏布满铜锈、至阴至邪的诡异冥灯。
九冥神灯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细密的牙齿交错,血色的舌头滴落着恶心的粘液。
晚上的时候,它是邪异。
但它却依旧在执行着它的任务。
那就是,看着陈黄皮,让其在净仙观等着观主回来。
“黄二。”
陈黄皮悲伤的道:“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你若是不愿意放我走,那能否帮帮我,随我一起去对付那个陈道行。”
黄铜油灯,或者说九冥神灯。
它在净仙观绝对是派的上号的重宝。
不说前三,但前五绝对有。
并不是黄二认为的站如喽啰。
其他的重宝,陈黄皮也曾试图于其沟通,可到了晚上以后,那些重宝全都好像陷入了沉睡一样,无论他如何呼唤,都不曾回应他。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发小玩伴身上。
但这个时候的陈黄皮还只是一个死胎,还在蛋中未曾出来。
九冥神灯也只是九冥神灯。
还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黄二。
自然不会帮助陈黄皮。
不仅如此,它还发出暴虐的低吼,警告陈黄皮别想离开这净仙观。
同时,那个道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诸位师兄弟,我等是仙!死了的仙,化作邪异的仙也是仙!”
“仙道在上!”
“我净仙观弟子听令!正道之日!就在今朝!”
“杀!!!”
陈黄皮神色动容,师父说过自己若是没有被外邪害成死胎,自己生下来就会是天底下最强大的真仙。
净仙观的道人们是仙。
他这未来的真仙难道就不是仙?
道人们是师父的弟子。
自己亦是师父的徒儿!
想到这,陈黄皮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转身杀向了净仙观的中心。
“各位师兄,带我一个!”
333、黄二:把天毒丹给我(6k共1万字)
此时此刻。
在外界,在那京城百里外的郊外。
红月和大日悬挂在天上。
将黑夜和白天混淆。
这日月同天,第三次阳极的变化愈演愈烈。
而陈黄皮服用天毒丹以后,昏迷不醒,好似成了一个空壳子。
黄铜油灯急的焦头烂额。
索命鬼、狐狸山神、杜如归、乃至于弱水河神更是都担忧不已。
“怎么会这样呢?”
狐狸山神焦急的道:“以前陈黄皮也进过我的记忆里,可那次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我看他样子,就像是死了似得。”
“你说什么?”
黄铜油灯双目喷出阴冷的冥火,忿怒的吼道:“本灯告诉你,陈黄皮不会死!你要是再说一个死字,别怪本灯不讲情面!”
“黄二,你冷静一下。”
索命鬼拉住了黄铜油灯,沉声道:“契主现在的情况未知,你也好,我也好,狐狸山神也好,我们决不能自乱阵脚。”
“黄二,对不起。”
狐狸山神委屈的道:“我这嘴向来不着调,只是你就是骂我,我也得说清楚,我是真感觉陈黄皮现在好像跟死了似得。”
它自从吸过观主的灵气、又被三观主用竹条抽打多次。
其本质早已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因此,它的确能感受到陈黄皮眼下的状态很不对劲。
黄铜油灯的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它不说话,只是盯着狐狸山神。
后者深吸一口气,指着那被滚滚雾气包裹的陈黄皮说道:“我之前看到他眼睛里冒光,那光里还有许多文字,可现在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的神魂在这里。”
“但有些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没了。”
“阿鬼,你呢?”
黄铜油灯压抑着情绪,问道:“你是勾魂册的器灵,他是勾魂册的契主,你能借着勾魂册感受到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索命鬼语气复杂:“若是能察觉出来,我又怎会干看着。”
不是只有黄铜油灯才如此担心陈黄皮。
它也是一样。
只不过,索命鬼比较冷静。
“我一直在呼唤契主,但是他的意识却像是沉寂,或者说消失了一样,不曾给我半点回应。”
“豢狗经也一样。”
黄铜油灯冷漠的道:“我在心里把他骂的狗血淋头,要是换做平常,他早就与我互相谩骂,可这次没有。”
说完,它看向了那弱水河神。
后者低着头,不敢去看黄铜油灯的眼神。
因为它能感觉到。
这位九冥神灯大人,已经处在了暴走的边缘,真的可能下一秒就要弄死自己。
可是,它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姓杜的,本灯求你一件事。”
黄铜油灯看向了一直皱眉不语的杜如归,声音撒哑的道:“你不是拜灵天弟子的后人吗,你能掐会算,你帮本灯给陈黄皮算一卦。”
杜如归苦笑道:“老夫如今一身仙气荡然无存,若是……”
“本灯不听什么若是,这是的。”
黄铜油灯直接打断道:“你就说这卦能不能算吧。”
“能算。”
杜如归皱眉道:“只是老夫的卜天神虽不是修行功法,但也是古法当中的秘术,若是以人气催动,那老夫恐怕还是会化作邪异。”
他和陈黄皮其实说实话,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虽然彼此看着还算顺眼。
但真要是为了算一卦,让自己成了邪异,他当真得好好考虑一下。
黄铜油灯耐着心道:“杜先生,杜大爷,本灯……不,黄二我能理解你,就像我兄弟说的那样,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你为自己考虑是应该的。”
“但是你就当我这破灯臭不要脸,帮我一次好不好。”
“就一次,就算一卦。”
“以后我必将十倍,百倍,千倍的报答你!”
“你这又是何苦……”
杜如归长叹一声:“我不是不想帮你,我即便是算这一卦,想来也不会立马化作邪异,只是我怕算出来问题,到时候你,还有这鬼兄,还有这狐狸。”
“还有这位河神。”
“你们若是接受不了可怎么办?”
“而且算卦本就不是预知未来,不是洞悉一切,只是占卜而已。”
说到这,杜如归顿了顿,目光在这几个东西身上扫过,最终停在了陈黄皮的身上:“老夫可以算卦,但话说在前头,老夫觉得与其求神问卜,不如去找那个邪道人。”
“那邪道人不是他的第四个师父吗?”
“他出了事,难道师父不管?”
黄铜油灯惨笑一声。
它在心里骂陈黄皮之前,已经把观主、大观主、二观主、三观主、四观主、从出生骂道成到道主的阶段了,可没有任何回应。
“四观主临走前说它老人家要回一趟十万大山拿东西。”
黄铜油灯沉声道:“它到现在都没回应,自然就不会管陈黄皮这事,又或者是听不到,本灯不是黄一,没它那么大的本事。”
“本灯……”
说到这,黄铜油灯的灯油从眼角滴落。
它这辈子有两次觉得自己是废物。
一次是在旧观的藏经阁,当时道人们化作的邪异要对陈黄皮动手。
虽然事后发现是个误会。
可那一刻,它的确觉得自己太废物,太弱了。
第二次就是这次。
它心中对观主无比的怨怼。
虽然自己在净仙观的重宝里派不上号,虽然只是被丢在杂物殿、被忽略的一个边角料打造的东西。
但曾经的自己也不算太弱。
要不是观主把自己分成了无数份。
自己又怎会一点办法都没有。
要知道,它自从醒来以后就和陈黄皮一直在一起,没有一天分开过,那时候陈黄皮还很小,走路都容易摔倒,它就在旁边伸手搀着、哄着……
如今陈黄皮这般状况。
黄铜油灯更加怨怼自己。
“本灯求你,算卦吧……”
“好。”
杜如归没有再多问。
他深吸一口气,大手一挥抛出三枚铜钱。
没有仙气在身。
他的卜天神算便没有以往那么准确。
因此得多抛几次,结合卦象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随着杜如归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阴暗,他的脖子上长出一片难看的瘢痕,卜卦也就完成了。
“卦象怎么说?”
黄铜油灯、索命鬼、狐狸山神全都紧张的看着杜如归。
“很不好……”
杜如归沉着脸的道:“天现异相,杀机尽显,潜龙沉渊,卦象上显示,陈黄皮这是十死无生的下场!”
这句话,就像是平地一声惊雷。
黄铜油灯的脑袋里嗡的炸开了。
它狰狞的道:“杜老头,你胡说,陈黄皮好端端的,怎么就十死无生了!他只是睡觉了,心神,或者意识跑到了河神的记忆里了!”
“等一等。”
索命鬼这时突然开口道:“弱水河神,我问你,你记忆里的那个道人,他究竟是何种存在?”
听到这话。
黄铜油灯瞬间被点醒。
观主说过,越是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存在,越是不能与其相关的事物接触太多。
连名字都不能去念叨。
否则就会被听到。
弱水河神道:“小神不知,那些记忆是来自小神的本体所记载的信息,小神只知道,太易子被那人看了一眼,就坠入了河中。”
黄铜油灯道:“太易子不过是第四极的仙人,也就是说,那个道人是真仙,可真仙能在记忆里杀了陈黄皮吗?”
它本能的就觉得荒谬。
而这时,这河神邪异却古怪的道:“太易子什么时候只是第四极的仙人了?他明明是真仙才对。”
“什么?”
黄铜油灯怔住了。
太易子的确是真仙。
只是他当时在那丹田世界之中,被夺走了太多的力量。
直到脱身而出,也只恢复了到仙人的第四个境界。
也就是仙有九极。
突然……
轰的一声。
被雾气裹住的陈黄皮身下的大地直接炸开,尘土漫天,大地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道道如同深渊一般的裂缝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咔嚓……
陈黄皮胸口的骨头都在作响。
就好像一双看不见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胸口似得。
索命鬼见此,缓缓吐出四个字:“近乎于道……”
即便是一段记忆,都能影响到现实。
此刻,这几个东西和杜如归都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
河神记忆里的那个道人。
此刻一定在和陈黄皮大战,而且一定是单方面碾压的战斗。
如果在这段记忆里。
陈黄皮被其所杀。
那现实里的他,就当真是十死无生了。
“阿鬼……”
黄铜油灯几乎带着哭腔,颤抖着道:“你是最靠谱的,无论是什么情况,你都能想到办法对不对?”
一直以来。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没少闯祸。
可最终,都有索命鬼在后面兜底。
摆渡翁们联手镇杀,索命鬼能想到通过勾魂册,将自己一方人拉到黄泉阴土。
那可是堪比仙人的存在。
而现在,面对一个不知道具体有多强大的近乎于道的道人。
索命鬼当真是有股不知所措的感觉。
狐狸山神道:“阿鬼,你爹是阎罗,阎罗也不比近乎于道的差多少吧?难道你爹没跟你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吗?”
索命鬼苦涩的道:“阎罗是真仙的极致,离近乎于道只差临门一脚,但毕竟不在那个境界,很多事,他也说不清楚。”
“因为说了我也不懂。”
“我只知,近乎于道的存在,似乎都有着自己的道路,不是同行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这时,狐狸山神坐不住了。
它虽然没什么野心,只想着抱紧陈黄皮大腿,给观主他老人家端茶倒水。
但这不代表狐狸山神真是个吃干饭的。
恰恰相反,它的脑子其实比谁都要精。
“河神,我问你,你那记忆里只有那个道人吗?”
“弱水的支脉能到达的地方,其无数年来的信息应该都有。”
弱水河神给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而这就已经够了。
狐狸山神冷静的道:“黄二,阿鬼,你们别急,记忆这种事我搞过一次,我大概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让我吃一颗天毒丹,我也进那段记忆里去,然后,我去找当时的观主求救。”
狐狸山神的语气不是很坚定,因为它很害怕。
它想着,要是那段记忆里有观主,为何观主不出现,作视陈黄皮被那个道人给打成这样。
或许,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观主。
索命鬼深吸一口气说道:“不,让我来吧。”
“我和契主有勾魂册彼此关联。”
“我进了那段记忆,便能立马找到他。”
说着,索命鬼伸手便向弱水河神讨要:“把包含你记忆的天毒丹给我。”
河神怔了怔,便从脑袋里拿了一枚。
索命鬼接过正要服下。
狐狸山神却一个纵身,将那颗天毒丹直接抢走,叫道:“阿鬼,你又不懂这记忆之事,还是让我来最合适。”
“胡闹!”
索命鬼头一次发怒:“契主危在旦夕,我是最合适的,而且我是勾魂册的器灵,勾魂册不灭我便不死,或许我能为契主挡住这一劫。”
它很理性,也很冷静。
做出的决定也是深思熟虑后的。
可这时,黄铜油灯的声音响起:“都他娘的别争了!把天毒丹给我!小狐狸,我让你把天毒丹给我!”
索命鬼皱眉道:“黄二,你得留在这里,你要护着契主。”
其实,它有句话没说出来。
那就是它除了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以外谁都信不过。
杜如归它也不信。
那弱水河神它更不信。
因此,这才是它不想让黄铜油灯服用天毒丹的原因!
而此时此刻。
索命鬼并不知道。
黄铜油灯的脑海中无数的念头涌现了出来。
“黄二,贫道近来忙着巡山,忙着一些杂事,黄皮儿就交给你照顾了。”
“放心吧观主,他也姓黄,那就是我黄二的本家,本家照顾本家,我会护着他,不让他受半点委屈的!”
“他不姓黄,随贫道姓陈。”
“哎呀,名字里都有个黄字,都一样嘛。”
黄铜油灯回想着观主当年将陈黄皮交给自己的那一幕画面。
观主巡山,有很多事要做。
后来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等到观主疯了。
黄铜油灯很害怕,它想要离开十万大山,但也从来没想过要把陈黄皮抛下。
在这漫长的岁月之中。
对陈黄皮而言,时间的流逝好像不存在一样。
而黄铜油灯却是一天天看着陈黄皮长大的。
说是兄弟,发小,玩伴,其实都不准确。
准确的说,是家人。
是亲情。
黄铜油灯看着索命鬼,无比认真的道:“阿鬼,你看好陈黄皮的肉身,天塌下来,你也要顶住,我不想解释,也不想废话。”
“陈黄皮不在,现在本灯做主!”
“我明白了。”
索命鬼看出了黄铜油灯眼中的决然。
它知道。
无论自己说出再客观,再理性的理由,都没法说服黄铜油灯了。
狐狸山神见此,把天毒丹交给黄铜油灯。
“黄二,虽然我以前觉得你不是什么好玩意,狗里狗气的,但你可得把陈黄皮带回来,千万不能让他死了,不然咱们就真的要散伙了。”
“贱狐狸!”
黄铜油灯将天毒丹一口吞下,冷笑道:“你这话说的好好的,非要后半句来个不吉利的话头,你给本灯听好了,我死,他都不会死!”
话音落地。
黄铜油灯忽然怔住。
紧接着,它的灯光变得忽明忽暗。
呼……
一阵阴风吹过。
黄铜油灯的灯芯瞬间熄灭。
滚滚黑雾从它的灯身之中逸散了出来。
咚的一声。
黄铜油灯掉在了地上,滚到了陈黄皮身边,两股黑雾彼此吸引,融汇在了一起。
……
记忆是时间的刻印。
也是存在的证明。
黄铜油灯在一片光影之中逆行而上。
它在寻找和陈黄皮有关的记忆。
但在这记忆之中。
黄铜油灯却感受不到陈黄皮的痕迹。
没来由的。
忽然,黄铜油灯心中涌现出一丝悸动。
“是豢狗经?”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这邪门的功法……这是,这是要和陈黄皮恢复心意相通了?”
虽然不清晰,时断时续。
可黄铜油灯的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联系。
讲真的,这是真把黄铜油灯给惊到了。
它早就看出来这功法非常的邪门。
应该是天地异变之前,某个强大的疯子搞出来的玩意,霸道无比,诡谲非常。
就连观主都对这门邪功夸赞过。
说的确有点意思。
但黄铜油灯没想到,这何止是有点意思,简直不要太有意思了好吧。
“豢狗经,本灯爱死你了!”
黄铜油灯激动难当,它看到了一道光影画面,那就是陈黄皮所在之处。
于是,黄铜油灯二话不说,直接一头扎了进去。
也不知是过去多久。
似乎是千万年,又似乎只在一瞬间。
黄铜油灯眯了眯眼睛,它看到了刺眼的阳光。
也看到了玉琼山,看到了净仙观。
天地异变刚开始的净仙观。
“陈黄皮!”
黄铜油灯大叫着,化作一道金色的遁光冲入了净仙观。
可让它失望的是。
这净仙观内,并没有陈黄皮的身影。
“九冥,你怎么在这里?”
“谁?谁在叫本灯?”
“是吾,锁龙井。”
“啊,井哥,是您在跟我说话?”
黄铜油灯怔住了,立马就看到了大殿前,那阴阳八卦池中的锁龙井。
它下意识的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哎呦喂井哥,您居然还记得我,您别叫我九冥,叫我黄二就行了,一家人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九冥,你好奇怪。”
锁龙井睁开眼睛,疑惑的说道:“还有,黄二?你不应该叫自己黄一才对吗?”
黄铜油灯愣住:“我?黄一?井哥你搞错了吧,黄一是我大哥,我和它先后一个炉子里出来的,我叫黄二啊。”
锁龙井道:“你的身体是一个炉子里出来的,你又不是,观主将你的灯芯一分为二,一份留在金顶天灯里,一份放在九冥神灯里。”
“你们本就是一盏灯才对。”
“还有,你平日里都是叫吾名字,井哥,这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
黄铜油灯不明所以。
它快被这锁龙井给说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锁龙井以前不怎么搭理自己,自己不喊它井哥,它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怎么在这过去会对自己这么客气。
客气到它都有点不适应了。
“不对,井哥。”
黄铜油灯道:“我是来找陈黄皮的,你见过他吗?”
“见过,就是那个和观主长得很像的少年是吧。”
锁龙井想了想说道:“他现在在镇仙观里,快要被陈道行打死了,他人很有趣,我很喜欢他,不过没有观主的命令,我不能去帮他。”
黄铜油灯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镇仙观,那不就是晚上的净仙观吗,现在是白天,等到晚上他人都凉透了。”
“井哥,你帮帮忙,你的本事弟弟我是知道的,你把时间往后拨一下,弟弟现在就要进镇仙观救人啊!”
它已经管不上什么乱七八糟的黄一,黄二,灯芯什么的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陈黄皮重要!
这时,一旁的建木开口道:“九冥,你今天真是太奇怪了,镇仙观不是你把守的吗?你化作邪异,镇仙观就会开启,这些你都忘记了?”
白天的净仙观代表的是阳。
而晚上的镇仙观代表的是阴。
九冥神灯化作邪异,便会打开镇仙观。
这是观主给它的权利,也是职责。
黄铜油灯此刻脑海中轰然炸响,它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忘记了很多东西,先不说天地异变之后不久,自己就陷入了沉睡,再醒来就是和陈黄皮作伴。
这其中有几千年的时间,自己都没有任何记忆。
眼下好似最早的时候。
自己的记忆也有对不上的地方。
“他娘的,不想了。”
黄铜油灯在心中骂道:“本灯又不是陈黄皮,他才是天地主角,我这小配角琢磨自己记忆对不对作甚,救他狗命要紧!”
“不就是变邪异吗!”
“本灯本来就是邪异!”
黄铜油灯一咬牙,猛地点燃了自己的灯芯。
黑色的冥火在它身上燃烧。
它的灯身开始变得异常庞大,它张开血盆大口,沐浴在冥火之中,如同一个黑色的太阳一般悬在了净仙观的上空。
黑色的光辉散落大地。
就如同黑夜到来一般。
整个净仙观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紧接着,净仙观山门的三个大字,忽然扭曲了一下,化作了镇仙观。
334、道争,黄皮天道(万字大章)
轰的一声。
仿佛天雷一般炸响。
改天换地,乾坤倒转。
镇仙观倒悬于天,下方便是如狱如渊的黑暗大地。
一尊尊生前无比强大的仙。
此刻化作邪异,化做诡异的事物,既像是居高临下,下界大战,又像是在逆天而行,执意正道。
那些身影使出了自己生前最强大的手段。
亦使出了化作邪异后的诡异力量。
就连时间都被打成了浑沌,粘稠的光影。
如果说时间是一条长河。
那么现在,净仙观弟子们的这场内战,已经将这河水给彻地搅浑了。
现在不是现在。
过去也不是过去。
此时此刻,陈黄皮在一刹那的功夫,便同时看到了数以千计的画面。
道人们在上一秒,这一秒,下一秒、这些本该从上至下,有始有终的时间流动之中的所有经历,全都在一瞬间同时展开,乃至于重迭在一起。
“许青山!!!”
陈黄皮在光影之中,看到了许青山的身影。
许青山化作邪异。
浑身被无数条自身斩断的手臂控制。
但一道金色的剑光落下。
那些手臂全都被斩下,跳出了许青山的身躯。
轰……
一尊仙的尸体坠落了下来。
陈黄皮又看到了易轻舟,他和许青山的关系极好,虽化作邪异没了自我,可见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兄陨落,他怔了一下,随后发出疯魔的嘶吼。
“啊啊啊啊啊!”
易轻舟的身上出现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他好似突破了一样。
在真仙的境界更进一步。
以至于,其混乱的意识都清明了许多。
但已经没有灵气供他吸纳炼化。
否则的话,他现在必将是一尊强大的真仙。
临阵突破,可悲可惜。
“陈道行!净仙观的法治不了你,那就试试我万剑阁的法!”
易轻舟发出凄厉的怨吼,他周身道袍无风自动,戴着的头冠寸寸崩裂,他的头发都在燃烧,有乌黑的血液从他皮肤的毛孔之中逸出。
陈黄皮怔住。
它知道,易轻舟出身南道州万剑阁。
万剑阁在剑道一途,和太岁教不分伯仲。
而万剑阁的法它不懂。
但它知道,易轻舟要玩命了。
“以我道基,铸我命剑!”
易轻舟怨气冲天,他伸手插入自己心口,握住了自己心脏,或者说,握住了自己的道基,他在用家传的一种极为极端,乃至于一旦使出,便会遭到天谴的恶毒之法。
“拔剑!”
锃!!!!
陈黄皮看到了易轻舟拔出了一把剑。
那把剑是活的。
充斥着勃勃生机,其气息无比祥和,无比的正洁,犹如古剑修们追求的品德,宁折不弯,坚毅不屈,种种美好的事物都在这把剑上写照了出来。
这剑,名为命剑!
易轻舟发出疯癫的笑声,一手持剑,另一只手并剑指,然后毫不犹豫的对着这把由自身道基铸就的命剑斩下。
咔嚓……
这把命剑,当场被斩断。
下一秒!
这完美无缺的命剑,仿佛是嫉恨,愤怒自身刚刚诞生就遭到了剑主的毁灭。
携带着怒火,携带着无法熄灭的恨意,逆转而生。
断剑新生,却不再有剑柄。
易轻舟指着那无尽光影,咬碎了牙,一字一句的道:“吾命!咒仙!”
命剑无柄,是因为它无需剑主的控制,便会以诅咒的形式杀向要杀的存在。
剑主是仙。
那它就能拥有仙的特性。
剑主是真仙,那它亦能以自身所在的时间点为锚点,小范围的在时间长河上下追杀,直到那人死后才会散尽怨气,真灵崩溃。
但是这还不够。
无柄的命剑无需剑主,可还不够决绝。
砰!!!!
易轻舟的身影当场破碎。
在被搅动到浑浊不清的时间长河之中,每一秒的光影之中,都不在有他的存在。
因为他这万剑阁的家传咒法。
是将自身化作剑鞘,道基化作命剑。
命剑无鞘,便再也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些光影之中,出现了一把剑。
命剑杀向陈道行。
陈道行是真仙的极致,近乎于道之下的第一人。
他随时有可能踏出那一步。
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道。
可没踏出那一步之前,他还是真仙。
易轻舟亦是真仙!
这命剑,哪怕是杀不了陈道行,也能带着最恶毒的恨意,在这片简短的时间长河之中,不死不休的斩向对方。
可就在这时。
一只手从那光影之中探了出来。
这只手捏了一个法决。
随后变掌虚虚一握,刹那间,陈黄皮便感觉到这只手掌似乎真的握住了整片天地一样。
随后,这手掌随意一扭。
周遭的一切便都扭曲了起来。
一条条五彩斑斓的流光,向着那只手追溯了过去。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扭曲的光彩。
也不知过了多久。
像是无数年,又像是连一瞬间的功夫都没有。
那些扭曲的光彩爆开了。
当一切尘埃落地以后。
陈黄皮便看到了,原本已经彻底崩溃的易轻舟再次出现,并且保持着刚刚突破的清醒状态。
只是,那只手以剑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有金色的流光,像是活物一样从指尖上蠕动下来,然后硬生生的钻进了易轻舟的眉心,钻进了他的元神之中。
随后,那只手的主人,便从混沌的光影之中走了出来。
陈道行的神色,不复以往的平静。
上一次,他杀光了净仙观的道人。
没人能挡得住他。
同时,也没人想得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而这一次……
“你让我很意外。”
陈道行伸出握着剑的那只手,他的手背上有着一道伤口,那是剑伤。
在这小范围的时间长河之中。
易轻舟的命剑咒法,的确伤到了他。
而且让他十分的头疼。
再加上,他又要和其他的道人们争斗,以至于他必须得分心,将时间线拨弄到这个时候,破了易轻舟的这咒法。
但易轻舟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因为一根金色的钉子,钉在了他的元神之中。
让他痛苦到极致。
痛到发疯,疯到想要杀光世间众生的程度。
陈道行盯着易轻舟血红的双目,似是赞叹,似是惋惜的道:“你的母亲是万剑阁的剑主,可你生来就不喜剑道,跑到净仙观拜师学艺。”
“你和许青山,还有白求仙平日里厮混在一起。”
“拜师三千多年,才从仙人修成真仙。”
“可以说,你们三个都没什么志向,而你,更是在来了十万大山以后,心志动摇,说过想要回家的话。”
“这样的你,为兄很不喜欢。”
“只是没想到,你却能做到这种程度,你伤到了为兄。”
说到这,陈道行顿了顿,再次提起了一个道人的名字:“孟秋鹤能做到的事,你也做到了,你的天资不比他差,只是你太怠惰了。”
“否则你们两个一起出手,真有可能将我逼退。”
“下去吧,一万八千年后,待我复活你们的时候,我会教你真正的道法,让你知晓,为何我才是你们的大师兄。”
说罢,他复又便指为掌,一把拍中了易轻舟的脑袋。
后者的身影瞬间消失。
如同流星一般,被打的坠进了十万大山之中。
做完这些以后。
陈道行再次杀向了那混沌的光影之中。
这一刻的他,只是这一刻。
而在混乱的时间之中,他依旧无处不在。
他要将这些道人们的元神之中,全都钉上这根太墟神钉。
此物,乃是他意外所得。
他研究了很久,发现这太墟神钉,有着另一个世界的天道之力,能定住道人们此刻的神智状态,让其疯魔,让其失去自我。
陈黄皮看着这一幕。
他心中只觉得绝望。
陈道行强大到让他有种无法战胜的感觉。
净仙观的道人,每一个都比自己要强大。
自己的修为只是相当于渡劫到返虚之间。
可这是仙的战场。
陈黄皮至今还能活下来。
一是他的这些师兄们在前面顶着,用尽各种手段和陈道行拼杀。
二是,他的六阴神之躯的确诡异。
过去没有他,未来也没有他。
他只存在于现在。
陈道行这即将走到近乎于道的强大存在,其独立于时间长河的特性,实际上对陈黄皮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因为他六阴神也有种独立于时间长河之外的意思。
不过饶是如此。
陈黄皮也受了很重的伤。
他先前动用浑身解数,折木化剑,试图以六阴神那种极端死意的力量对付陈道行。
可结果却是。
陈道行惊叹于那种力量的可怕。
“很诡异的手段,只可惜,你太弱了。”
只是隔空一掌。
陈黄皮便被轰进了大地之中。
若不是他这六阴神之躯坚固无比,好似和他的肉身一般,他的胸口估计此刻已经被轰穿了。
陈黄皮咬着牙,看着那混沌光影之中的战斗。
他现在最痛恨的就是。
除了在现在以外,他加入不了这种游离在时间之中的战斗。
有时候,陈道行与道人们大战不经过现在,他就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我能入魔就好了。”
陈黄皮单手覆面,指尖轻颤:“入魔后的我,一定能和陈道行交锋。”
入魔后的他,他自身的能力会被发挥到极致。
万千妙法都信手拈来。
虽然他觉得,或许入魔状态的他也不太可能战胜的了陈道行。
但于其争锋。
做到净仙观道人们这种程度绝对可以。
这时候。
那光影之中,混沌的时间逐渐变得清晰。
一个个强大的道人,无力的坠入净仙观。
陈道行脚踏虚空,单手持剑,神色冷漠无情。
这就是真仙的极致,即将踏入近乎于道的强大。
一往无前。
一人,便可镇压两千九百九十九尊真仙。
一道道金光从他的剑中飞出。
没入那些道人们的眉心,钉进其元神之中。
陈道行冷漠的道:“修道便是修我,明得我心见真我,我说过,我会复活你们,便不会再杀你们第二次。”
他这般说,也的确是这般做的。
他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对的。
哪怕是现在,他也口称师尊,口称师弟。
甚至在这场大战之中。
陈道行还有留手,否则他当真将自己的道完全展现出来,便会使得这些道人们无可避免的化道,成为他那一滴水的一部分。
近乎于道的存在可以收发由心。
而他还差了一些,无法做到以道压人,还能让其完好无损。
“轮到你了。”
陈道行从漆黑的深渊之中走出,向着倒悬于天上、镇仙观中的陈黄皮走去。
轰!!!!
有雷霆作响。
有乌云密布。
有雨水倾盆!
可这雨水,却逆流向天。
陈黄皮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他没有大喊大叫。
也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实际上,他现在心里很乱。
来到这过去的记忆之中,他见到了很多杂乱的画面,也知道了一些不知真假的东西。
师父为了复活自己,真的是对的吗?
师父合道道主,一证永证,为何会容忍这陈道行杀光净仙观的道人。
师父究竟在做什么?
自己是他的徒儿,可易轻舟,许青山,孟秋鹤,还有那个只听过一次名字,被死婴寄生的白求仙,这些人的死,难道他就无动于衷吗?
做道主,就要无情无欲?
天道至公无私,道主大爱众生。
可陈黄皮没有看到大爱。
他甚至觉得,陈道行或许真是对的。
修士逆天而行是天性。
就像自己从不压抑自己的天性一样。
“你很迷茫?”
陈道行看着这样的陈黄皮,忽然有些恍然,好似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陈黄皮不说话。
他虽然有些动摇,可陈道行杀光了净仙观的道人,这是事实,也是铁证。
他不会忽略这人犯下的恶。
若是师父没有大爱,那这陈道行就是大恶。
陈道行叹了口气,说道:“我曾经很坚定,坚定的相信师尊,在我眼中,他与我父亲一样,都是那种顶天立地的英雄。”
“我崇拜他们,也向往成为他们。”
“可当我发现,他们是错的时候,我很痛苦,也很迷茫,师父,还有父亲,还有阴天子,或许还有其他人,他们将一切赌在了那个死胎身上。”
“我不明白,我们都是修士,为什么要指望天道?”
“天道是修士吗?”
“做道主,自斩,追求自我的超脱,每一个纪元都是这样的。”
听到这话,陈黄皮终于开口:“你可以说天道不对,天道有错,这些我不与你计较,但你不能说那些盗主是对的!”
“若不是他们自斩,这天地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道主合道自斩,虽然从那个境界跌落。
可依旧比没有合道,近乎于道的存在要强大。
道主,便是盗主。
盗走天地本源,追求自身的超脱。
至于众生。
陈黄皮有种直觉,这些盗主的眼里是没有众生的。
陈道行淡漠的道:“所以说,你挡了我的道。”
“我不知道你是师父的孩子,还是他私下里收的徒儿。”
“但你既然姓陈,那便权当都是吧。”
“你否定我,是因为你不是我,你不知我所想,不知我所愿,又怎能认同我的道。”
这话听在陈黄皮耳中实在可笑。
他用剑指着陈道行:“你不是师父,又怎会知道师父为何这般做?别说道主了,你连近乎于道这一步都没跨入。”
“这就是我犹豫的原因啊。”
陈道行叹了口气,说道:“我随时可以踏出那一步,但我还有些迷茫,我之所以回来做这些事,便是为了不留后路。”
“我在寻找对错。”
“只有成为道主,才能证明我是对的。”
“最起码,那时候,我还有重建净仙观,复活他们的机会!”
说到这,陈道行的神色变得狰狞无比。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师尊是错的!千万年太久,我只争朝夕!”
说罢,此刻逆流落下的暴雨。
每一滴雨水全都定住。
陈道行的道显化了出来。
那个由雨组成的世界,再次出现在陈黄皮面前。
而这一次。
这个世界变得圆满了。
也就意味着。
陈道行义无反顾,毅然决然的走出了那一步。
刹那间,天现异相。
茫茫苍天涌现,靡靡道音作响。
大地变得勃勃生机。
雨水滋润万物。
并且,有无数的仙人虚影显化而出,妙不可言的道音虚虚入耳。
这是苍天在庆贺。
在祝福一位近乎于道的存在诞生了。
“你看到了吗?”
陈道行指天笑道:“连苍天都在为我道贺。”
陈黄皮看着这一幕。
他忽然有种明悟,因为他本就是未来的黄天。
他感觉到了苍天的意志。
天道至公无私,所以不会因为陈道行要逆天而行便对他不满,对他产生恶意,甚至阻止他走出这一步。
任何近乎于道的存在。
都是有机会合道,成为道主,教化众生的。
只有自斩的盗主,才会遭到天道的厌弃。
因为他们站在这个位置,得了天地造化,世界意志集于一身,却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
“陈道行,这恰恰证明你是错的。”
“你已经没有资格评价我了。”
陈道行摇摇头,瞬间出现在陈黄皮面前。
后者拔剑斩向他。
却被他一把握住木剑。
那纯粹的死意,如同幽影一般的力量,已经再也伤不到他分毫。
反而被其捏成了齑粉。
轰的一声!
陈道行一掌拍在陈黄皮胸口。
那本就受伤的部位,这次更是直接凹陷了下去。
轰隆隆!!!!
陈黄皮脸色苍白,身影倒飞,狠狠的撞进了观中的一座偏殿之中,将那偏殿当场撞的崩溃,而且他的速度更没有因此减弱,连连撞塌了十来座大殿以后,体内紊乱的力量才得以平息片刻。
“定!”
陈黄皮反手一拍。
六阴神的力量瞬间涌现出来,把他的身体定住。
可下一秒。
陈道行立马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
他将其高高举起,冷漠的道:“强者裁决对错,而弱者,没有这个资格。”
可也就是在他话音落地的功夫。
一个至阴至邪。
混乱疯狂的意志,自这镇仙观中缓缓浮现了出来。
这意志出现的瞬间,便将那天上的异相全都冲散。
整个世界都变得漆黑一片。
“九冥神灯?”
黑暗之中,陈道行那惊愕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
呼的一声。
仿佛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存在吹了一口气。
世界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一盏生满铜锈的冥灯,燃烧着漆黑的火焰,如同太阳一般悬挂在天上,而在这太阳之中,陈黄皮的身影若隐若现。
“本家,让你久等了!!!”
九冥神灯狰狞的大吼道:“用豢狗经,快,我现在是邪异,我没法控制住自己,你来驾驭我,不会比这姓陈的王八蛋弱多少。”
说到这,它发出狰狞癫狂的叫声。
它已经说不出话了。
因为它在化作邪异,打开镇仙观以后,就突然和另一盏九冥神灯,或者说,原本的它合为了一体。
它找回了自己的记忆。
也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力量。
否则,它一进来,立马就会去找陈黄皮,不至于到现在才出现。
而这也让它极为痛苦。
陷入了某种,说不出,道不明,似乎当真要变成天地间第一个邪异了。
它只能向陈黄皮传达它的意志。
那就是,它来保持清醒。
其他的全都交给陈黄皮。
“九冥神灯,听我号令!”
陈黄皮没有半点犹豫,双手合十,九冥神灯悬浮在他的头顶。
黄二,黄一。
虽然是两盏不同的灯。
但灯芯是一样的。
理论上讲,黄一有多强,那么作为它另一面,代表着阴的黄二就有同样强大的力量。
两盏灯合二为一。
同样能达到近乎于道的伟力。
只是,它们本身的能力太过不凡,以至于其根本不需要动用那种力量。
“陈道行!!”
“你不是要说什么千万年太久,你只争朝夕吗?”
“你不是说,你要分个对错吗?”
“今天,你我只争朝夕!”
“只分对错!”
随着陈黄皮一步步踏出。
他的脚下,便凭空生出一条条苍白的臂膀,组成了一条道路,让他每一步都走在上面。
这一幕,诡异邪恶。
当真是比邪异还要邪异,比魔头还要魔头。
九冥神灯化作的黑色太阳,悬浮在陈黄皮的头顶。
那同样是一个世界。
虽然只有纯粹的阴的属性,可依旧是一个世界。
陈黄皮和九冥神灯心神合一。
九冥神灯维持清醒,不至于对陈黄皮疯狂出手,并且,它完完全全,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陈黄皮。
任由陈黄皮使用。
其实,如果没有豢狗经。
九冥神灯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因为它从来不曾怀疑过陈黄皮,就像陈黄皮从来不会怀疑过它一样。
“给我杀!!!!”
陈黄皮凹陷的胸口恢复正常,他沐浴着九冥神灯的光辉,握紧拳头,对着下方的陈道行轰出一拳。
这一拳,学自阎罗之影。
是最纯粹,最霸道的拳法。
是极致的力量爆发!
轰的一声!!!!
整个镇仙观的大地,瞬间炸开了!!!!
没有尘土四溅,凡是这一拳笼罩下的建筑,大片的偏殿,大片的山峰,全都被轰没了。
是字面意义上的没。
连深坑都看不到。
同样,也没有陈道行的身影。
不过,陈黄皮并没有觉得陈道行会死在自己这一拳之下。
他猛地抬头看向天上。
便看到一道金色的剑光向自己斩下。
陈黄皮脸色微变。
因为他在这道剑光之中,感受到了洞真的那种剑意。
无物不斩,万物皆斩。
这一剑,他只能避其锋芒。
“隐匿神通!”
陈黄皮的双目之中,有漆黑的火焰在燃烧。
他的身影同样消失不见。
剑光所过之处。
周遭的一切,连同空间都被斩开。
但这奈何不了陈黄皮。
隐匿神通,的确是黄二从其他重宝那里学来的法门。
只是,它平日里太弱,发挥不出其全部的奥妙。
如今它恢复了自己的力量。
再加上陈黄皮,就当真是隐匿自身,万法不侵。
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双手结印,杀生剑诀的法印在他手中眨眼间就形成了无数道。
“杀!!!!”
陈黄皮手中爆发出璀璨的光彩。
杀生剑诀,他也会。
巧的是。
此刻的陈道行,似乎和他想的一样。
同样施展出了杀生剑诀。
而且,更凶狠!
比他掌握的更加深入。
“吼!!!”
九冥神灯发出痛苦的吼声。
杀生剑诀,专杀神魂。
不过,到了近乎于道的层次,这种法门即便再强大,也只能使其受伤,无法将其杀死。
但这也让它的心神有些动摇。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它越是不能露出破绽。
否则让陈道行看出来,顷刻间就会被其吃的死死的!
“陈黄皮!这杀生剑诀对我无用!”
“跟他刚!看他能抗几次!”
“九冥神灯!!!!”
陈道行神色复杂,低声道:“你为何要帮这陈黄皮!”
实际上,陈黄皮的杀生剑诀虽然不如他,可能在造诣上还不过孟秋鹤,但也得看是谁在催动。
九冥神灯不比他弱多少。
只是因为其是法宝,再加上,他的确学了观主的七八成本事,才能保持眼下的平静。
陈道行不明白,也不知道九冥神灯的行为。
他现在对陈黄皮当真是恨之入骨。
他此次回来,实际上也是冲着九冥神灯来的。
他要带走这盏灯。
“九冥,杀杀杀!”
陈黄皮声音充斥着杀意。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很强,但还不够强,九冥神灯的道,不是他的道。
借道而行,终究是差了一筹。
一道道杀生剑诀被他催动。
而陈道行不愿和他用这种极端,粗劣的手段交战。
“开道争!!!”
陈道行轻喝一声。
他头顶那个由雨水组成的世界,或者说他的道果,直接降临在了十万大山。
近乎于道的存在拼杀的时候。
除了在时间线上的大战,道争则是更为重要的手段。
这是自身对道的诠释,对道的理解,道果一开,便是要道争,争出一个高下,争出一个对错出来!
近乎于道的存在都是执念深重,坚定认为自己是对的存在,其道亦是如此。
你认为道是一粒微尘,这世间万物都是由微尘组成的。
我认为道是一滴雨水,一滴雨水蕴藏万物,生死轮回五行八相皆由这一滴雨而生。
道争,就是自我之争。
只要有一步退后。
一念的动摇,便会立马败下阵来。
陈黄皮神色冷峻。
陈道行开道争,他立马就能明白其意思。
不争不行。
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他伸手一指。
黑色的太阳瞬间爆发出无尽的光辉,这光辉便是九冥神灯的道果,它是世间至阴至邪的存在,夹杂着阴和邪两种不同的规则。
阴,是阴阳的阴。
邪,是邪异的邪。
天黑以后,它放光明,将世间一切都化作邪异。
两个世界,两个道果在这一切彼此争辉,彼此交互,彼此道争。
这是陈黄皮的弱点。
他不可能争的过陈道行的。
即便他无比坚定的相信九冥神灯一样。
因此,他跳了出来。
“既有道争,亦该有你我之争。”
陈黄皮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剑,是由九冥神灯的灯火化作的剑,看起来就像是洞虚神剑一样。
他提剑向着陈道行杀了过去。
就像陈道行不由分说的强行开启道争一样,陈黄皮也由不得他,直接开启一场徒弟和徒儿之间的大战。
“且来战!!”
陈道行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自然不可能怯战,从开始到现在,他就没觉得自己会输。
自然不可能惧了陈黄皮。
杀生剑诀,法印如海一般向彼此轰杀。
陈道行的道体坚不可摧。
而陈黄皮的六阴神之躯,同样坚固到了极致。
这一点,陈道行是比不上陈黄皮的。
因为九冥神灯在为他抗住这种痛苦。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道化三身!”
陈道行忍着脑海中的痛意,再次施展出了净仙观的法门。
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间笼罩在他身上。
紧接着,从他的身上走出了三个化身。
其样貌一模一样。
唯有其道袍的颜色不同。
四个陈道行手持法剑,将陈黄皮围在一起。
其气息的强大,完全如出一辙。
根本看不出谁是真,谁是假。
直觉告诉陈黄皮。
这四个陈道行都是真的。
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师父的法门被陈道行全都学去了。
而这些,师父从来都不教自己。
“看来师尊的法门,你没学过半点。”
陈道行冷笑道:“归葬法,灵光遁法,道化三生之术,还有种种妙法,凡是净仙观的法门,凡是师尊会的,我都学过。”
“而这些,你都不会。”
“就连你的杀生剑诀,都学的不全。”
“你,真的是师尊的徒儿吗?”
“想知道?那你去问师父去!”
陈黄皮心中冷然一片,他知道这陈道行是在用言语动摇自己的意志。
这种手段,他早就已经不会再吃了。
可突然……
陈黄皮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之所以不再入魔,是不是就是因为随着自己长大,随着自己变得成熟,情绪不会再像八九岁时候那样很容易被影响。
可这时候,陈道行哪里会给他思索的机会。
这是一个破绽。
陈道行很会抓破绽。
他眯了眯眼睛,忽然说道:“陈黄皮,九冥神灯为何帮你我不知,但想来,师尊的洞真是绝对不会助你的!”
陈黄皮皱眉:“洞真不在这里。”
“那可不一定。”
陈道行大笑着,将手中的金剑往天上一抛。
四把金剑瞬间震动了起来。
有微弱的杀意,开始从那剑身上浮现出来。
“陈黄皮,是洞真的气息。”
“快,快阻止他,他好像要召来洞真的投影杀你!”
九冥神灯狰狞的声音在陈黄皮心中响起。
观主曾经说过。
洞真去了大乾仙朝,他也没法将其收回来,至于真假虽不知,可他还说过一件事。
那就是,有一门剑法是可以掌控洞真的。
陈黄皮心中焦急。
他张口一喷,便是道道漆黑的火焰。
随后,这火焰化作洞虚神剑。
一把把燃烧着的洞虚神剑,结成了剑阵。
这是陈黄皮最擅长的攻杀之法。
太岁教的剑阵不差的。
毕竟,其教主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这种存在传下来的法门,自然是不凡的。
随着他的剑阵催动。
万千的剑光合二为一,携带着无尽的威能,向着这道生化身的陈道行斩了过去。
陈黄皮不管哪个是真身。
全都斩了便是!
剑光占据了整个世界。
但这还不够!
九冥神灯能感觉到,光是这种程度的手段,是阻止不了陈道行的。
然而,它如今和陈道行的道果开启道争。
即便是想要出手帮助陈黄皮都做不到。
去掉道果。
陈黄皮对上陈道行,的确显得太过稚嫩。
道法不如对方掌握的多。
争斗的经验也没有对方丰富。
修为能够以这种方式勉强拉平,六阴神也能无视对方操控时间的力量,将战局一直吊在现在,但除此之外就没了。
没有肝庙,没有肾庙,没有心庙。
也没有勾魂册,没有黄泉阴土。
只有六阴神,外加过去的九冥神灯的全盛时期。
“这一剑,就叫洞真!”
陈道行的声音忽远忽近。
他的四个身影也在重迭。
那四把金剑在是如此,并且,其剑身的颜色也在产生变化,变得平平无奇,就像是普通的铁剑一样,甚至这铁剑上还有锈迹。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可怖杀气,也从这把普通的剑身上肆无忌惮的爆发了出来。
“杀!!!!”
陈黄皮被那有如实质的杀气割的浑身剧痛。
但他没有时间去想太多了。
一剑过后,便要争出个生死对错。
而陈道行则握住了那把剑,一剑刺向了陈黄皮。
在这一瞬间的功夫。
时间暂停了。
陈黄皮的心神,好似脱离了自己的身躯一样。
他感觉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似化作了虚无。
“我这是,死了吗?”
陈黄皮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
时间恢复如初。
陈黄皮眼前的景象也恢复正常。
他首先看到的是面前的九冥神灯。
一把剑将其洞穿。
这剑的确和洞真很像。
或者说,陈道行用了某种手段,将洞真投影了过来。
但其威力,在这近乎于道的陈道行手中,的确能做到无物不斩,万物皆斩,他不仅一剑洞穿了挡在陈黄皮面前的九冥神灯。
还洞穿了陈黄皮的眉心。
一剑,狠狠的刺穿了,他眉心那只形似眼睛一样的金黑色竖纹。
噗嗤……
陈道行把剑抽了出来。
陈黄皮僵僵的站在原地。
至于那九冥神灯。
陈道行叹息道:“你不该在道争的时候,强行脱身为他挡这一剑,一步退,便是步步退。”
陈黄皮败给他,不代表九冥神灯也是。
实际上,陈道行是不想和九冥神灯对上的。
因为很难杀死。
他只是想带走这盏灯而已。
可现在,九冥神灯道争失败,这盏灯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陈道行转身便走。
他还有一些事要做。
但刚走出一步。
忽然,他又停下了脚步。
“要化作邪异了吗?”
陈道行扭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那陈黄皮。
的确有阴冷邪恶的气息,在这人的身上浮现。
而且,他那眉心的伤口之中。
还有黑色的火焰在燃烧。
陈道行看出了这火焰的本质,是那九冥神灯的灯油。
九冥神灯的确有让万物化作邪异的能力。
可紧接着。
陈道行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莫名有种不安之感。
因为陈黄皮好像不是要化作邪异。
而是,他好像本来就是一个类似邪异的东西。
“早知如此,我不该杀你。”
陈道行叹息道:“你这般奇异的存在,若是将你带走,或许以后会是我的一大助力。”
现在,他只能再杀一次陈黄皮了。
不管是不是邪异。
他绝对不肯托大,不会给陈黄皮变成邪异再找自己报仇的机会。
“以我道果,斩你过去未来!!”
陈道行的道果融入剑中,他一剑斩下,便有一场雨落下。
雨落又升便是生死。
他自信,这绝对能杀的了陈黄皮。
然而这一剑还为落下。
陈黄皮眉心的金黑色纹路,便蠕动了起来。
或者说,这只紧闭的竖眼睁开了。
刹那间时间倒流。
“你敢杀我的黄二。”
陈黄皮身体颤抖,双目之中浮现出了一片雷海,那不是他现世里的雷海,而是源自他自身的天劫之力!
有金黑色的文字,从他眉心的竖眼之中钻了出来。
这六阴神之躯所穿的黑衣,便印满了如同花鸟鱼虫一般的诡异文字。
那些文字爆发出了金黑色的光彩。
整个玉琼山,乃至于整个十万大山,全都被染成了金黑二色。
金天黑地,异相冲天!
而在陈道行的视角之中,此刻的陈黄皮无比的可怖,他好像占据了世界的最中心,整个十万大山都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在围着他转。
不,准确的说。
是真的在围着陈黄皮转。
335、师父合道(9k大章)
十万大山,浩瀚无边。
这里是太阳最先升起,月亮最晚落下的地方。
阴阳交汇,天道所在。
而现在,另一个未来的天道,降临在了这里。
陈黄皮这次并非入魔。
而是,陈道行一剑捅穿了他眉心的竖眼。
金黑色,如同花鸟鱼虫一样的文字,那是在未来,将会被修士称作黄天赦箓的道则,亦是陈黄皮的伴生皮肤。
是彰显他本质的象征。
这不是入魔。
只是苍天在为黄天助力。
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大到山川河流,小到砂砾粉尘、就连呼吸的空气,吹动的微风,天上的云彩,大日和孤月,也都在这一刻和陈黄皮交互。
苍天为死,黄天未生。
然,只要在这十万大山之中。
只要十万大山还认得他。
他亦能代天行法。
天空像是被烧融的金水沸腾。
大地如同泼墨一般幽暗无垠。
陈黄皮自九天之上踏步落凡尘,漆黑的道袍上烙印着滚烫、炙热,熠熠生辉的金黑色文字,他眉心的竖眼冷漠无情,蕴藏着一切奥妙,一切法门。
他不需要道果。
最起码,在这一刻不需要。
因为他现在就是这十万大山的天道。
而陈道行现在已经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他不明白,陈黄皮究竟是何种存在。
他也看不透,完完全全看不透陈黄皮的本质。
他只感觉,十万大山现在在针对自己。
就像是坠入了泥潭一样,举步维艰。
“你的本相里是什么?”
陈道行毕竟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他试图用自己的道果,去窥探陈黄皮的本相。
本相是一个人的本质。
就算你是妖物化形成人,只要观其本相,就能一眼看透。
可放在陈黄皮身上。
陈道行却看到了一道剑气。
那剑气无比的可怕,可怕到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可有那道剑气存在,便将他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斩去。
“是师尊……”
陈道行低吼道:“师尊在你的本相里留下了一道剑气!!!!”
他无需知道这道剑气有何奥妙。
他只知道,能斩出这道剑气的存在,必然是自己的师尊。
“师尊何其偏心!”
陈道行仰起头,死死的盯着陈黄皮:“你竟真是师尊的孩子,连十万大山都要围着你转,苍天垂爱,师尊垂怜,凭什么?”
整个十万大山现在都压在了陈道行身上。
压的他喘不过气。
压的他的道体都有种崩溃的征兆。
陈黄皮冷漠的看着陈道行。
纯白色的雷海从他双目之中不受控制的溢了出来,就像是流光一样随着他的脚步,在身后拖曳出长长的光影。
陈道行见此一幕,忍不住又要开口。
可话还没说出来。
陈黄皮冷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这一拳,是为孟秋鹤。”
他开口了,同时轰出一拳。
这一拳没有任何异相,看起来普普通通,直来直去,一拳砸在了陈道行的脸上,后者的面孔扭曲,整个人被砸的瞬间消失。
下一秒。
同时,陈黄皮眉心的竖眼之中,金光一闪。
极远的地方,空间瞬间被定住,化作无形的壁垒。
随后,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陈道行那坚不可摧的道体直接撞在了这看不见的墙上。
噗哇……
一口鲜血,从陈道行口中喷涌而出。
他的面部被砸的血肉翻开,他的道果显化了出来,那是一滴雨水,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修补他的道体。
陈黄皮没有阻止。
因为他的下一拳已经落下。
“这一拳,是为了许青山!”
陈黄皮眼神冷漠,声音不带有丝毫情感。
轰!!!!
又是一拳砸了下去。
咔嚓……
陈道行只感觉自己脸颊的骨头被砸碎了。
那种痛苦,让他痛到想发疯。
因为他的神魂,他的一切,都在承受着这种无法言语的痛苦。
“陈黄皮!!!!!”
陈道行发出怒吼,血红的双目之中满是疯狂和忿怒。
而陈黄皮根本就不理会他,只是再次挥拳!
“这一拳,是为了易轻舟!”
“这一拳,是为了白求仙!”
一拳接一拳。
陈黄皮的双拳每一次落下,都如同他心中燃烧的怒火一样汹涌。
他的拳头无坚不摧。
打的陈道行的面部血肉模糊,骨头崩裂,其神魂都被硬生生的打裂。
整个过程,陈道行毫无任何反抗能力。
近乎于道只是近乎于道。
千人千面,观道求己,如何能观出道的全貌?
陈黄皮把陈道行从天上打到了地下,从现在,打到了过去。
时间而已,他现在这种状态亦能在其中随意穿行。
直到两千九百九十九拳以后。
咚的一声!
那混沌粘稠的时间长河之中。
一道支离破碎的身影狠狠的砸进了镇仙观、大殿外的那处空地之上。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破碎。
陈道行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的血肉脱落,露出森白的指骨,再也没有先前的那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天河倒悬而不其波澜的气度。
“凭什么?”
他看着陈黄皮,沙哑着,颤抖着说了一句。
自己已经走到了近乎于道这一步。
自己是天之骄子。
生下来就是大乾仙朝的太子。
自己的父亲是陈皇、自己的叔叔是最接近道,是仙界,人间,阴间当之无愧,毋庸置疑的最强的存在。
所有人都以为,师尊会在下一个纪元合道黄天。
如果师尊想,他一定能成。
而所有人也知道。
作为师尊的首徒,也是唯一的徒弟。
无论是苍天纪元,还是黄天纪元,自己都会成为一人之下,最为耀眼的那个。
甚至下下个纪元。
自己亦是最有可能接班师尊,成为道主的存在。
所以,凭什么?
为什么?
陈黄皮的身影出现在陈道行面前。
他冷漠的道:“在外界,你或许是天之骄子,名动八方的主角,但这里是十万大山,我才是十万大山的亲儿子,我才是这里的主角。”
他能感觉的到,十万大山对自己的那种爱护,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关注,是他只要来到这里,就会理所当然拥有的偏爱。
苍天死后,黄天诞生。
对于苍天而言,黄天便是它的孩子。
而合道苍天的师父。
亦是站在以死胎降世的陈黄皮,其背后默默看着的那个身影。
站在十万大山的土地上的那一刻。
陈黄皮就必然是无敌的。
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没有任何人能杀的了他。
就是旧天地的盗主亲至也做不到。
“可笑,可笑……”
陈道行翻了个身,看着金色的天空,笑到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师尊是真偏心,他竟然将你藏的这么深,所以,只是他想要做的事,实乃逆天之举。”
“一万八千年后,那死胎降世,你又能如何?”
“你若是合道黄天,便是师尊的敌人。”
“等那一天到来,等师尊随苍天赴死,到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坚定吗?”
“今日的我,未尝不是明日的你!”
“你的废话太多了。”
陈黄皮冷漠的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感兴趣,我也不在乎善恶,我只分对错,而你已经犯下滔天大错。”
“我有什么错?”
陈道行怒吼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哪怕此刻,陈黄皮身上的威压,压的他腿骨都开裂,要寸寸崩断,他也要站起来问一句:“我错在何处?”
“陈黄皮,你说我有错,那你便指给我看!”
“那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陈黄皮大手一挥。
万千彩光从他手中涌现了出来。
一幕幕画面,一个个弟子的身影被倒影了出来。
那是一个夜晚。
天地异变刚结束不久。
净仙观内,道人们正在打坐,气氛十分压抑。
因为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长出了一些诡异的事物。
那些事物,会让他们化作邪异。
因为天地异变刚开始,这种变化最为剧烈,即便他们都是真仙,也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而在这夜色下。
陈道行的身影缓缓出现,手持一把金色长剑。
首先是毫无防备的孟秋鹤。
被其一剑穿心,然后是其余的道人。
一个接一个,等到道人们反应过来,他已经杀红了眼。
道人们的法门他都会。
就像他压的陈黄皮抬不起头,那种无法战胜的绝望一样,两千九百九十九尊真仙,就这样全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你看清楚了吗!”
陈黄皮的声音带着杀意,一把捏住陈道行的脖子,愤怒的道:“他们以往有多尊敬你,如今就有多恨你,你修为强大,你近乎于道。”
“是,你很强。”
“可你强在哪了?”
陈黄皮怒吼道:“强者挥剑向更强者,杀戮弱者是为虐,你不知道你有什么错,他们呢?他们又错在何处?”
这番话,问的陈道行哑口无言。
他想要解释,可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杀这些道人,是为了不让其回到大乾仙朝,不让人知道自己的背叛,让自己的计划得以实行。
哪怕是他有自信,成为道主以后复活这些道人再建净仙观,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恶行。
“对与错,不是你张口就来的!”
陈黄皮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道:“我剑下从不杀无辜之人,我也从不为杀而杀,而你,陈道行,我告诉你,你做不了道主。”
“道主之位,我争定了!”
听到这话。
陈道行嗤笑一声。
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为了争那个位置。
这陈黄皮最终不过是另一个自己罢了。
只要他要做道主。
那就一定会走在师尊的对立面。
陈黄皮看出了陈道行的念头。
不过,他无心去解释。
因为对错分了出来,可帐还没有算清楚。
“现在,该算算你杀我兄弟的帐了。”
陈黄皮低头看向那个熟悉的位置,一盏毫无生机,黯然无光的黑色油灯,静静的挂在他的腰上。
陈道行强开道争。
黄二本是不惧的,道争而已,它的道果不比这陈道行的道果弱多少。
但陈道行那一剑杀向陈黄皮。
使得黄二想都没想,直接脱离了道争,为其挡下了那一剑。
正如那句话,退了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陈道行冷冷的看着陈黄皮。
不知道为什么。
他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就好像,自己似乎不应该会输的这么惨。
又或者说,自己不应该输才对。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黄二,他用剑杀你,我便用剑杀他。”
陈黄皮的声音很轻。
就像是怕吓到自己死去的亲人一样。
他伸手一招。
熄灭的九冥神灯,便忽然蠕动了起来,化作了一把漆黑的长剑。
这把剑,和洞虚没有一点相像之处。
和洞真亦有不同。
黑色的剑身,金色的剑锋。
陈黄皮眼中悲痛,轻抚剑身,然后,其双目瞬间充血,披肩黑发根根竖立,他眉心的那只竖眼,更是杀意冲天。
这是天怒!
“死!!!!”
陈黄皮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他的双目之中流出滚烫的泪水。
一剑落下,天雷滚滚!
陈道行怔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脖颈处有一阵刺痛,有鲜血喷涌而出,他本能的就要用手去按住,可陈黄皮的剑再次落下。
噗嗤……
他的手掌应声而断。
紧接着,陈黄皮就像是疯魔了一样,一剑接一剑,狠狠的劈在这陈道行的身体上,将其大卸八块,将其斩成了肉泥。
他浑身浴血,如同降世魔王。
直到将陈道行彻地斩的连渣都不剩。
陈黄皮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抱着九冥神灯化作的长剑跌坐在了地上。
“师父……”
“黄二……”
陈黄皮低着头,泪水从脸颊滑落。
他心里从未有过这种痛苦。
痛到似乎,这六阴神之躯不存在的心脏都在抽搐。
他身上的金黑色文字缓缓的向着他眉心的竖眼钻去,他身上那强大无比的气息在逐渐消失。
他从那代天而行的状态中脱离了出去。
九冥神灯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陈黄皮,净仙观的唯一继承人。
家住十万大山、玉琼山上,有一个合道的师父,也有一个不着调,喜欢恶意揣测他人,但从小到大、朝夕相处的兄弟。
这个兄弟,是一盏灯。
“黄二,没有你为我指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陈黄皮字字如泣。
而这周遭的一切,都在变得扭曲了起来。
记忆中的十万大山,正在破碎。
可陈黄皮已经不在乎了。
他现在的心很痛,师父不管自己,黄二也死了。
他的亲人少了一个。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知道自己性格古怪,很少会有人和自己处的来,他也不在意,因为他有很多家人。
师父,黄二,阿鬼,狐狸山神。
这些亲人,一个都不能少。
而就在这时。
一个和蔼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黄皮儿,怎么又哭鼻子了。”
听到这话。
陈黄皮扭过头,在他的身后是净仙观的大殿。
大殿的大门被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道袍,须发皆白,身高九尺,两颊干瘦的老道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四师父,还是师父?”
陈黄皮眼神复杂,大师父穿紫袍,二师父穿白袍,三师父穿青袍,只有四师父才会穿黑袍。
黑袍老道微微一笑。
他走到陈黄皮面前,用袖子擦去陈黄皮脸上的泪水。
这番熟悉的感觉。
是师父没错了……
陈黄皮道:“师父,黄二死了,它再也不会跟着我到处闯祸了。”
“真的死了吗?为师怎么没看出来。”
黑袍老道在陈黄皮身旁的台阶上坐下,将九冥神灯拿在手中,对着灯芯吹了口气。
呼的一下。
那熄灭的灯火,立马燃烧了起来。
而且,这一次,是黄澄澄的灯火,而不是漆黑的冥火。
陈黄皮怔住:“师父,这是……”
黑袍老道笑着道:“道生一,有了道,便有了一,一是一元初始,是万象更新,而一生二,便是阴阳,阴是死,阳是生,万物都在其中。”
“它与黄一本就是一体两面。”
“黄一不死,它自然也不会死。”
听到黄二不会死。
陈黄皮心中立马松了口气,可他鼻尖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师父,为什么过去的黄二和以后的它区别那么大?”
陈黄皮带着哭腔发问。
他心里有很多疑惑,也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黑袍老道笑着道:“这答案,其实一开始为师就告诉你了,你忘记观里的那些分身了吗?”
净仙观里有不知道多少盏黄铜油灯的分身。
师父曾经说过。
这是为了镇压旧观。
陈黄皮想到这,便道:“旧观其实就是化作邪异的镇仙观,黄二化作邪异,镇仙观便会开启,可平日里它是正常的……”
晚上的时候,净仙观就会变成镇仙观。
无论白天黑夜,黄铜油灯都没有任何变化。
黑袍老道随手一挥衣袖。
面前的景象再次发生了变化。
就像是回到了原本的那条时间线一样。
陈黄皮看到了陈道行,只是这一次,和他大战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化作邪异的九冥神灯,以及净仙观的那些重宝。
而这时候的陈道行。
却比陈黄皮杀死的要更加强大。
其表现出来的战力,简直夸张到了极致,一滴雨水折射整个世界,还有九冥神灯,九离钟,那些重宝们的强大,也比陈黄皮想象的更加可怕。
只不过,这场大战来得快,去的也快。
陈道行最终还是不敌这些重宝。
九离钟连响九次。
九次钟声,在他的道果世界之中回荡。
让那个世界几乎崩溃。
“滚!”
九离钟的意志冷漠无比:“你再踏入十万大山一步,即便无观主口谕,吾也要将你镇杀与此!”
陈道行召来洞真的投影。
可一座石塔从天而降,将那投影摄住。
“这投影还不够看,有本事你就将洞真喊来,看看它是先斩你,还是先对吾等动手!”
陈道行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最终,扭头便走。
而这场大战落幕以后。
九冥神灯却陷入了疯癫之中。
陈道行没有带走它,却好似对它做了一些别的。
这画面到此为止。
陈黄皮难掩心中震撼:“师父,我与他大战的时候,为何感觉他没有这样强大。”
“因为这只是一段记忆。”
黑袍老道淡淡的道:“那河神能承载的记忆,仅限于此,它能看到的,只是它能看到的,很多东西,不到那个境界,便是想都想不出有么神异。”
陈黄皮点了点头。
他明白了,记忆里的陈道行强到绝望。
而实际上的陈道行,比他所战胜的还要可怕的多。
“道主一证永证。”
黑袍老道像是要与陈黄皮讲述更近一步的境界,描述道:“合道之时,便会收拢时间线,从过去到未来,从这一纪元的开始,到这一纪元的结束。”
“吾既是一,一既是万。”
“天地万物,皆由道始,皆由道终。”
“他这般做,为师早以看到,也知其心,明其意,但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颠倒过来,是合道后过去的为师才洞悉了一切。”
说到这,黑袍老道叹了口气:“要说为时已晚,其实倒也不晚,可为师的对手不是他,而是过去的那些盗主,便也只能由他去了。”
“最起码,在他叛出师门之前,他和为师走的道路是相同的。”
“他是你大伯的孩子。”
“小时候,很听话,也很懂事。”
这些话说的有些囫囵。
陈黄皮却听出了师父的哀伤。
陈道行是大伯的儿子,是师父的侄子。
从小就跟在师父身边修行长大,就像另一个自己一样。
他应该很小的时候,也极为崇拜师父。
觉得师父无所不能。
可后来,行将踏错,走上了另一条路。
“师父,你不要自责。”
陈黄皮不忍的道:“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如果换做是我,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也会很难过的……”
“……”
黑袍老道听到这话,伸向陈黄皮的脸庞,要为其擦拭眼泪的那只手掌顿住,深吸一口气,柔和的双目难掩煞气。
陈黄皮头皮发麻:“师父,我长大了,你不能再像打孩子一样打我了。”
“傻孩子,你什么时候长大了?”
黑袍老道笑着道:“在为师眼里,你还是那个七八岁的孩子啊。”
说完,黑袍老道手指弯曲,对着陈黄皮脑壳就敲了下去。
咚……
陈黄皮愣了一下:“师父,不疼。”
“不疼就对了。”
黑袍老道又敲了一下。
连敲了个十来次。
每敲一次,陈黄皮的个子就矮了一截,年纪也小了一岁。
眨眼间就变成了两三岁,穿着开裆裤的样子。
随后,黑袍老道冷笑着,一把将陈黄皮按在腿上,对着其屁股就是一巴掌下去。
“啊!师父。”
陈黄皮痛的两腿乱蹬,大叫道:“师父,我是黄皮儿啊,你看着我从小长大,我们情同父子,啊,师父,我的裤子掉了……”
“这时候不是从小看着为师长大了?”
黑袍老道冷笑道:“不用等到以后,为师今天就背叛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你才活了多少岁。”
“满打满算也就三万多年。”
“你小时候穿的肚兜都是为师给你亲手做的。”
“你还没成仙就这么狂,要是成了仙,为师岂不是要被你给气死。”
这时候,一旁被随手放在地上的九冥神灯忽然睁开了迷茫的双眼。
“噫,这不是小时候的陈黄皮吗?”
“本灯难道死了,这是临死前的走马观灯?”
“可是本灯怎么不记得,观主那老王八蛋这时候不是很疼爱陈黄皮吗,怎么下手这么狠,揍的他屁股都肿了。”
这一幕,九冥神灯,或者说黄铜油灯看不懂。
不过,它很快就懂了。
因为黑袍老道拍向陈黄皮屁股的巴掌定住了,扭过头,对黄铜油灯幽幽的道:“贫道一直很奇怪,黄皮儿小时候那么可爱,怎么越长大就越皮痒!”
“原来,真是你给带坏的。”
说罢,黑袍老道手中出现竹条,含怒抽向黄铜油灯。
啪的一下。
黄铜油灯立马站直了。
“观主,您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啊!!!!”
“啊!!!!”
黑袍老道此刻怒气冲冲,哪会给黄铜油灯狡辩的机会。
“本家救我!”
“黄二,我来助你。”
三岁的小黄皮跳了出来,拎着黄铜油灯就跑。
“前面有个狗洞。”
“不用你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半响过后,黑袍老道的气消了,将那竹条随手一丢,后者立马消失不见。
而三岁的小黄皮,还有黄铜油灯则哀嚎不止。
“行了,别叫屈了。”
黑袍老道不耐的道:“揍你们是为了你们好,况且疼不疼,贫道难道不清楚?”
“哎呦喂,观主您这话说的。”
黄铜油灯立马不叫痛了,熟练的换了一副谄媚嘴脸,恭维的道:“您老人家这哪是揍我啊,这分明就是爱我,不然为什么不揍别人。”
“陈黄皮,你说是不是。”
“是,但也不是。”
陈黄皮噘着嘴道:“师父爱我,可却不爱易轻舟他们,他们被陈道行杀了,若是师父但凡把对我的疼爱分一些出去,又怎会是现在这样。”
要知道,他从小就在净仙观长大。
可记事起观里就只有他和师父以及黄铜油灯。
他甚至天真的以为。
这个世界,就只有自己和师父两个人,外加黄二。
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如果净仙观的道人们没死,恐怕又是另一种景象了。
陈黄皮觉得不公平。
这一点上,他说不服自己。
他已经认同了那些道人是他的师兄,他为这些人谋不平。
“黄皮儿,为师再教你一些道理。”
黑袍老道盯着陈黄皮,郑重的说道:“你听好了,天道无情,因而至公无私,任何人,任何事,哪怕是要做那毁天灭地之举,天道都会给与其一线生机。”
“但必然发生的事,依旧会发生。”
“天地异变,没有灵气抵抗,再强大的存在都会化作邪异。”
“化作邪异就要死吗?”
陈黄皮抬起头,生气的道:“师父,我绝不相信,合道以后便会无情无欲,我是黄天,我亦是天道,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不会像你这样坐视不管。”
黑袍老道摸了摸他的脑袋。
“别碰我!”
“他们会活过来的。”
“哦。”
陈黄皮立马变脸,眨了眨眼睛,乖巧的道:“我就知道,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不然怎么会教出我这么有情有义的好徒儿!”
“那师父,他们什么时候会活过来?”
“天地异变结束以后。”
“而若是他们不死去变成邪异,到时候才会真正死去。”
黑袍老道语重心长的道:“届时,你亦能重建净仙观,你的师兄们,都会帮你,一万八千年的时间说短不短,却也足够让他们变得更强大。”
虽说,陈黄皮还有些摸不清头脑。
但他想着,陈道行确实是大错特错了。
天地异变结束,师兄们就会复活。
根本就轮不到他在那里假惺惺。
“师父你也真是的。”
陈黄皮嘟囔道:“好多事你都不跟我说,总要我自己去经历,我好歹也是十万大山的亲儿子,到头来,却跟个外人似得,我感觉我都没阴天子知道的多。”
“黄皮儿……”
黑袍老道摇摇头,不悦的道:“你已经十五岁了,为师老了,难道还要像你小时候那样,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吗?”
“况且,为师教你的那镜中花,水中月之术你有去学吗?”
“啊?那法门我学不会啊师父。”
陈黄皮苦恼的道:“你传我的这法门,我看都看不懂,更别说入门了,这法门是有什么说法吗?”
“铸脏器庙,会让你由死转生,引出你本身的力量。”
“六阴神,则能让你永远站在现在。”
“而那镜中花,水中月之术,则是为师这一万八千年来琢磨出的无上妙法。”
黑袍老道淡淡道:“就是再难学,你也得想办法入门,想办法学会,否则以后等要用到的时候,你却施展不出来,届时就真的后悔莫及了。”
“我会去努力学的。”
陈黄皮懵懂的点点头,既然师父说的这么厉害。
那自己确实应该好好琢磨。
就是不知道,如果自己入魔的状态,能不能把这法门给学会。
想来,自己这么天才。
肯定是一学就会的吧……
突然……
黑袍老道忽然皱了皱眉:“黄皮儿,那些盗主又不安分了,为师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不要乱琢磨什么铸剑之法。”
说到这,黑袍老道顿了顿,无奈道:“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终究是要以你为准的,只要你不像黄二那样出口成脏就成。”
到底是自己的徒儿。
有个人样,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一旁的黄铜油灯浑身一颤,若无其事的低头看了看天上。
今天的天气真……
“干他亲娘!陈黄皮,咱们快跑,天要塌了!!!”
是真的要塌了。
陈黄皮看到了天在崩塌。
或者说,随着师父的离开,这段似是记忆,又似是过去、光怪陆离的世界正在崩溃。
一幅幅画面破碎。
陈黄皮抓住黄铜油灯,只感觉自己好似坠入了深渊一般。
而他的身体,也在急速长大。
很快就恢复到了十五岁的模样。
道道破碎的画面,在陈黄皮眼中掠过。
他看到了清醒的师父,穿着青黑色道袍,将化作邪异的九冥神灯一抛,其绽放出无尽的辉光,化作一个黑色太阳,催生出十万大山的第一批邪异。
这画面一闪而过。
很快,就到了葬神坟……
一座座葬神坟出现,将道人们埋葬了进去。
但三千仙人差一尊。
因此,那引导苍天死气的阵法,其实是不全的。
陈黄皮道:“如果陈道行没有做出这些事,他应该也会死后化作邪异,然后葬入葬神坟,等待着复活的一天。”
“快看,那是飞仙图!还有黄一!!”
黄铜油灯大叫了起来。
有一道破碎的画面之中,飞仙图飞向了十万大山北方的那道如同天堑一般的深渊之中,而金顶天灯则追逐着它而去。
虽然这画面一闪而过,可黄铜油灯却看的清清楚楚。
“还有洞真!!”
陈黄皮看到了洞真,那把剑在天地异变后,十万大山催生出了许多邪异的某一段岁月,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杀向了北方。
它似乎和飞仙图,金顶天灯要去的是一个地方。
这些画面破碎的很严重,甚至有时候都不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陈黄皮还看到了赤邪。
赤邪来到十万大山,是比那邪佛还要早。
不过,它死的也很快。
轰隆隆……
雷声滚滚,天翻地覆。
一只巨大的眼眸,在镇仙观之中睁开。
那是苍天的眼眸。
灰与白交织,死气沉沉,但依旧蕴含着世间一切奥妙,过去未来皆在其中。
而在这眼睛之中,则有着一个老道士的身影。
“吾既是道,道既是吾!”
“天道,合!”
仿佛是道鸣一般的声音响起。
陈黄皮看到周遭的一切,都收缩成了一条线,而他则是这条线上的一个点,再然后,他的眼前便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了。
咚……
九离钟的钟声,在他的意识之中响了起来。
似乎,师父又带着这口钟在过去炸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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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主者,一证永证。
陈黄皮在那记忆之中看到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条线,实际上便是师父在收拢时间线。
从此以后。
自苍天纪元的初始,至终末到来的那一刻。
在这条时间线上。
道主便是永恒存在的。
每一分,每一秒。
若有近乎于道的存在,以自身道果显化,映照时间长河,便看到那尊无处不在,无所不在的身影。
此时此刻。
在时间的尽头。
这里有一道门,整体呈现出金色。
不知其多高,不知其多宽。
上有无数类似花鸟鱼虫一样的篆文流转。
这不是陈黄皮身上的伴生文字。
而是苍天赦箓。
而现在,一身青黑色道袍,百纳布鞋,神色漠然的老道士,周身有诸多重宝显化。
有锁龙井,有地书,有石塔,有九离钟。
这四件重宝单拎出来一个,都达到了近乎于道的层次。
尤其是九离钟。
这口钟疯狂的爆发着力量。
咚咚咚!!!
道道钟声将时间长河都搅浑。
将空间都震的浑沌。
“陈师道,苍天纪元都快要结束了。”
“你还要顶到什么时候?”
一道道身影,在那金色大门之上显化,祂们的身上,全都有着类似赦箓的文字。
这些存在曾经也都是道主。
自斩一刀以后,皆由道主变成了盗主。
可即便如此,祂们也强大到没边,比近乎于道的存在都要强大许多。
近乎于道,永远都只是接近。
而自斩的盗主却是最了解道的存在。
不能一概而论。
有盗主由衷的呐喊:“陈师道,自斩吧,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是大势所趋,以你的天资,以你的才情,未尝不能再做一次黄天道主!”
到了这个层次,祂们已经不屑于说谎。
句句话都是发自本心。
即便是,祂们与这苍天道主如今站在对立面,可依旧感慨这位的天资才情。
也有盗主冷笑不止:“随着苍天一起死去,这样的他,是在逆大势而行,所以他能拦我们一时,拦不住我们一世。”
“一个纪元的开始,代表着上一个纪元的结束。”
“吾等在上游,自上而下可行,他在下游,能逆大势却不能逆大流。”
旧时的盗主们可以顺流而下,来到下一个纪元重新修行,可本纪元的道主,即便是再强大,也无法杀到过去的纪元将他们斩杀。
这是因为,过去的纪元,过去的天道已经不存在了。
“再有六次阳极,便是你的死期。”
“黄天降世的那一天,无论你有什么算计,届时都会被吾等逐一击破。”
祂们的声音如同靡靡道音。
即便隔着一个纪元,也能传达到这里。
“太吵了。”
这位道主眉头微皱,伸手一招九离钟。
那口疯魔的大钟立马震动。
咚!!
咚!!
钟声如同暴虐的兽吼作响。
“天地异变结束之前,贫道都不想再听见这些虫豸鸣噪。”
苍天道主一个弹指。
便有灰白之气没入九离钟之中。
随后,九离钟便变得异常庞大,它颤抖着,睁开了一只只遍布全身的恶目,张开了足以吞噬山河的血盆大口,它的口中是一个世界。
那世界之中,就像是万花筒一样,有锋利无比的牙齿一层迭一层。
这并非是它的道果。
九离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可它并不是这方天地孕育出的至宝。
而是截天教从世界之外,不知以什么方式引来的。
“去吧,让它们听听这太墟的道音。”
随着苍天道主的一声令下。
那早就已经疯魔的九离钟,再也忍不住,一头撞进了那金色的大门之上。
轰的一声!
那些显化在这门上的身影,全都被其撞的消失不见。
九离钟同样如此。
它已经离开了苍天纪元。
被苍天道主送到了更古老的岁月之中,要与那些旧天地的盗主大战。
一下子,在这时间长河的上游,便立马安静了下来。
苍天道主盘膝坐下。
在黄天降世之前,他会一直在这里挡住那些盗主,不给对方过来的机会。
当然,实际上这些盗主也不敢真的过来。
否则的话,便是死路一条。
但是,祂们曾经也身合天道,若是想做些手脚并不是什么难事。
比如说,向陈道行传达一些只有盗主才知道的辛密。
不过,这些还不是让苍天道主如此慎重,以至于要亲自坐镇时间长河上游的原因。
苍天道主漠然的看着那金色大门。
他伸手一挥。
金色的大门上面,便有着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轮廓浮现了出来。
“散。”
他的声音是道音,他的意志是天意。
那些轮廓当场消散。
这是那个笼罩在世界之外、类似无数眼球的轮廓所污染的力量。
只有合道,才能看到那个存在。
苍天道主的目光移开,缓缓看向时间的下游。
这无数年来,他便是以这种方式,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徒儿一点一滴的长大,有些事是他想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
合道苍天,走到了修士的对立面。
这是必然。
也是苍天道主必须要做的。
道主们的自斩,使得天地变得不全。
每一尊盗主的诞生,都会带走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世界之外,又有那个轮廓在盯着。
苍天道主能感觉的到。
这轮廓存在的时间很久,或许从某个古老的纪元开始,就已经盯上了这个世界——真玄道界!
它要吞噬真玄道界。
届时,才是真正的终焉。
黄天降世而人,以胎卵化生,便是为了清算过去的盗主,把这个世界尽量修补完全。
但这还不够。
陈黄皮的师父的确是天纵之资。
年少之时还只是所谓的天才,有天赋还在他之上的。
他十三岁成真仙。
这是理所当然,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
但再往后,师父便走的越来越快,每一步都走的很稳,直到再一回头,当年和他齐名,比他还要出众的那些人,早已被他甩到了身后。
师父看的明白,即便没有当年机缘巧合,未降世的黄天被追杀,逃到自己面前,可怜兮兮的求自己保护、即便没有陈黄皮,他合道黄天,也无法真的解决那个轮廓。
天道无情人有情。
师父到底是偏心的。
他把一切都赌在了陈黄皮的身上。
玄真道界,外加太墟世界。
两个残破的世界,其天道为一体,晋升完美天地。
便有解决那轮廓的机会。
这是师父无情的一面。
而有情的一面,则是这一切,都是在陈黄皮做出选择之后,师父做出的决定。
“师父,我叫陈黄皮,我不叫黄天,我可以就做我自己吗?”
“可以。”
陈黄皮想做他自己。
师父答应了,他从不会给陈黄皮安排好注定的命运,也不会强行将他推上那一步,他只会在陈黄皮做出选择以后,默默为其铺好一条通天大道。
“只剩六次阳极的时间了。”
“黄皮儿,别忘了十八岁那年回家一趟,为师会在十万大山等你。”
说完,苍天道主手中出现了一条线。
仔细看。
这条线,正是一段时间。
是陈黄皮在那似是记忆,又像是过去的十万大山经历的一切。
苍天道主将这条时间线掐头去尾,复又剪裁揉合,然后便将其抛入了时间长河之中,任其顺流而下。
……
时间就是一条奔腾不息,永远往前的河流。
对于道主而言。
时间便如掌中观纹一样清晰。
可对于陈黄皮而言。
他只觉得时间过去的太慢了。
“这阳极怎么还没结束?”
陈黄皮歪着头,看着天上日月同天,分不清白昼黑夜的景象,心里十分的烦躁。
自他从那记忆之中出来,已经过去了三四天的功夫。
如今,他和杜如归正在向北而行,寻找阴极之地。
“本家,你看你又急。”
黄铜油灯坐在弱水河神的脑袋上,懒洋洋的说道:“这阳极和阴极不同,要持续九次才会结束,每一次都要九天九夜。”
“除非观主出手,否则就不会提前结束。”
“九冥神灯大人说的对。”
弱水河神恭敬的道:“即便您被那位分成无数份,可您的见识却不减当年,一言就道破了天机。”
“哼,那是自然。”
黄铜油灯傲然的道:“小河神,等本灯和陈黄皮找到那阴极之地,就用不着你在旁边跟着了,到时候你自己一边玩去,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报本灯的大名。”
“你就是死了,落入黄泉阴土,只需诵吾真名,阴天子也会给本灯一个面子的。”
听到这话。
那杜如归忍不住低声对陈黄皮道:“这灯是怎么了?它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自从醒来以后,就整天张口九冥神灯,闭口这个那个的。”
“而且为什么它叫九冥神灯,不是十冥,也不是八冥?”
杜如归这几天不止是听黄铜油灯自夸自擂,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就连脑袋都疼的要死。
但凡是个双数。
他也就说忍就忍了。
陈黄皮闻言无语的道:“它现在比我都狂,你不用管它,等遇到更厉害的东西,它就会清醒了。”
黄铜油灯找回了它在过去的那些记忆。
虽然力量是没找回来一点。
但近乎于道的嚣张,是一点都没落下。
从某种意义上讲。
黄铜油灯才是邪异,九冥神灯反倒是正常的。
因为九冥神灯虽然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思维正常,只听师父的话。
而黄铜油灯那可太有人情味了。
记吃不记打。
“师父把黄二分成无数份是对的。”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它恢复了记忆以后变了很多,让我觉得很陌生,这样的它,实在是太嚣张了。”
这时,黄铜油灯的声音响起。
“本家,不要担心什么阴极之地。”
黄铜油灯拍着胸膛,得意的道:“我可是九冥神灯,咱们净仙观能派进前五的重宝,我巅峰期也是近乎于道啊!”
“有我罩着你,必然是无往不利。”
黄铜油灯现在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爽过。
总算是扬眉吐气,走上了灯身的巅峰。
现在的它,就是一个有着近乎于道记忆,以及知道诸多辛密的存在,不是什么破烂油灯。
若是将其分身全都召回来。
那它立马就能恢复巅峰。
陈黄皮摇摇头,忍不住道:“黄二,我看到那个叛徒在你身上做了一些什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被他种下了叛根。”
“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背叛我。”
当年陈道行被九离钟赶出净仙观。
他走的时候,的确对九冥神灯做了一些什么,虽然看不懂,可陈黄皮觉得,这或许是九冥神灯变成现在这样的主要原因。
黄铜油灯不屑的道:“那也就是本灯当时脑袋瓜子不聪明,让那叛徒阴了一下,不然本灯不得把他干成死狗?”
话虽这么说,可黄铜油灯心里的确有点迟疑。
因为它是真不记得,陈道行对自己做了什么。
如今陈黄皮道出担忧。
这被它忽略,扎根心底的一根刺立马隐隐作痛了起来。
“本家,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黄铜油灯见陈黄皮身旁的洞虚神剑都亮了出来,赶紧解释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手足情深,我若是会背叛你,还能等到今天?”
陈黄皮嗤笑道:“灯心隔肚皮,我怎知你是怎么想的。”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好吧,有豢狗经在,我的确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现在嫌疑很大,你得证明你的清白。”
“我还要证明我的清白?”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从河神的脑袋上跳下,悬浮在陈黄皮面前,大叫着道:“姓陈的,你这是在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这是在污蔑我!”
“你再这样,我可要把你当年做恶心事都说出来了!”
此话一出。
弱水河神,杜如归,全都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陈黄皮神色淡然,不屑道:“我生来清白之身,敢作敢当,试问谁不知道?”
“好好好,现在又敢作敢当了。”
黄铜油灯嗤笑道:“行,想必你小时候差点吃……”
轰!!!!!
陈黄皮一拳轰在了黄铜油灯的脑袋上。
可这一拳下去,却如同打到了空气一样。
黄铜油灯大笑道:“这叫画地为牢,是地书的看家本领,看似我在你面前,实则我在牢中,你是碰不到我的。”
它恢复记忆以后,重宝们的法门用出来也没有之前那样艰难。
即便是灯油不太够,也能施展一二。
接着,黄铜油灯就要把陈黄皮小时候差点吃屎的事说出来。
可还没开口。
它便惊怒交加,发现自己张口说出的是犬吠。
整个灯身被拉长,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条大黄狗。
“本家,你玩不起是吧!”
黄铜油灯在陈黄皮心中狂吠:“你有本事别用豢狗经,咱们俩真刀真枪的斗一斗。”
陈黄皮冷笑道:“黄二,我不会给你污蔑我的机会的!”
“污蔑?”
黄铜油灯叫道:“我只是把你做过的事复述一遍,这就叫污蔑吗?要是这样算,你污蔑我的时候可不少?”
听到这话。
陈黄皮自觉理亏,可一想起自己的黑历史,便有种掐死黄铜油灯的冲动。
更可恶的是。
现在的黄铜油灯记忆恢复。
它知道的更多了。
连自己尿尿活泥巴,要给自己做个吃饭的碗的事都知道。
这事自己都记不起来了。
“罢了罢了。”
陈黄皮长叹一声,无奈的道:“黄二,你我兄弟一场,若是因为那叛徒内讧,反教亲者痛仇者快,这样,我不污蔑你,你也不要污蔑我。”
黄铜油灯道:“这可是你说的,本家,你的信用在我这里早就破产了,我只相信你这一次,希望你好好珍惜。”
“说的好像你在我这有信用似得。”
陈黄皮心中不屑:“你但凡讲一点兄弟情谊,就绝对不会在师父面前打我的小报告。”
“那能一样吗?”
黄铜油灯得意的道:“我是观主炼制的,在观主面前,我可不敢撒谎,毕竟,没有观主口谕,我可什么都不会做!”
它又开始卖弄起了自己的风光。
这反而让陈黄皮松了口气。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
陈道行要是真能在黄铜油灯身上做什么手脚。
师父也不会让它陪着自己长大。
而且黄二是天地间第一个邪异。
它同时也是外邪。
说不定,陈道行当年是想用太墟神钉,引动它化作外邪,只是后来机缘巧合,反倒是让它拥有了人性。
这时候。
索命鬼的声音幽幽响起。
“契主,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阿鬼,你说清楚一点。”
陈黄皮很好奇,索命鬼从不会无的放矢,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点子。
索命鬼淡淡道:“其实契主你之所以会担心黄二有问题,是因为你觉得,它现在太狂了,变的和之前判若两灯,有个很简单办法。”
“只需要一句话,就能确定黄二还是黄二。”
“什么话?”
“九冥神灯不过是金顶天灯的边角料,连灯芯都是从人家那里分出来的。”
说到这,索命鬼语重心长的道:“黄二,不如黄一啊!”
陈黄皮只觉得索命鬼这话,简直如同大道之音般妙不可言。
他眼冒精光。
立马将这些话复述了一遍。
下一秒……
黄铜油灯被精准的戳中了痛点,气的跳脚了起来。
“什么叫我不如黄一?”
“都是一个炉子前后出来的,谁是谁的边角料还不一定呢?”
“我用它的灯芯怎么了?”
“那是我看得起它!”
黄铜油灯急的发狂,对着弱水河神道:“你来评评理,我和黄一究竟谁强谁弱?”
那弱水河神不知所措。
金顶天灯是在大乾仙朝铸就的。
到了十万大山的时候,就一直在飞仙图中挂着,现身的次数寥寥无几。
这弱水河神如何知道其有多强大?
“杜老头!”
黄铜油灯又跑到杜如归面前,叫道:“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我有多厉害,这几天我与你说了一千多次,你说句公道话。”
它不说还好。
一说,杜如归便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虽说黄二是整数,但一是一,二是二,一在二前,足以见得高下立判。”
“什么!!!”
黄铜油灯怒了,它大叫道:“阿鬼!”
“怎么了黄二?”
索命鬼从勾魂册中探出脑袋,关切的道:“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黄铜油灯动容的道:“他们都说我不如黄一,说我九冥神灯不过是金顶天灯的边角料,连灯芯都是蹭人家的,他们太坏了!一点都不懂我的强大!”
“你是阎罗之子,你见多识广,你说,我比黄一差哪了?”
黄铜油灯的语气非常急促。
它是真被气的昏了头了。
迫切的想有个人帮它说句公道话。
索命鬼眉头一皱,对陈黄皮道:“契主,你怎么能这样说黄二,若不是它去了那记忆之中,你或许就真的要死在那里了。”
陈黄皮愧疚的道:“对不起黄二,是我不对。”
黄铜油灯冷笑不止,现在才知道道歉,已经晚了。
有阿鬼说公道话。
自己不需要他假惺惺的安慰。
可接着,索命鬼又道:“契主,你的确做的不对,黄二和黄一本来就是一盏灯,九冥神灯不就是金顶天灯吗,哪有什么高下之说。”
“黄二,哦不,黄一,你说是吧?”
“……”
黄铜油灯红了眼,怒吼着冲向索命鬼:“陈黄皮,你不要拦我,我今天就要跟阿鬼拼个你死我活!”
什么叫它和黄一本来就是一盏灯?
它就是死,也不会承认这件事。
虽说记忆里。
黄一和自己的身份其实是对调的。
黄一有人性,而自己不近人情。
可黄一没少因此嘲笑自己。
或者说,自己后来嘲笑黄一的那些话,都是它从来嘲笑自己的。
一个炉子出的两盏灯。
就算是双胞胎,也得分出谁大谁小出来。
不能混为一谈。
……
而此时此刻。
在另一边,大康的京城之中。
日月同辉的异相,让无数神明修士惊恐万分。
这是第三次了。
而且间隔的时间很短。
知道这代表着阳极的存在不多,修士和神明们大都认为,这或许是天地要毁灭的征兆。
养心殿。
穿堂风过,吹动大康皇帝的发丝。
他双手背负,站在大殿门口默默的看着这奇异的景象。
在他的身后则是那位截天教的道人玄阳子。
“仙师,这阳极还有六次。”
大康皇帝感慨道:“当真是天地之伟力,不知道仙师能否改天换地,让这异相消失呢?”
“陛下太高看贫道了。”
玄阳子微微摇头,伸手一挥,狂风瞬间消失不见。
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可换做是天地异象……
玄阳子忍不住道:“就是真仙降世,也只能如你我这样看着,或者说,在这天地异象面前,真仙才会体会到凡人的弱小。”
大康皇帝不以为然,自顾自的道:“仙就是仙,与凡人如何相提并论?若朕能成仙,便是让朕抛下这大康亿万黎明百姓,朕也心甘情愿。”
“陛下会有成仙的机会的。”
玄阳子淡淡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轻蔑。
这大康皇帝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见了他这种尚未成仙的修士,都以仙师尊称,这般人也配成仙?
就是天地异变结束以后,新的道路出现。
此人也没有任何机会。
因为他活不到那个时候,若是立地成神,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说实话,也就是这大康皇帝听话。
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些年来,一直传播人气修行之法。
而且还对他们这些道人恭敬无比。
要是有一点做的不对,惹的他们生气,早就将其打灭神魂,换一个新的皇帝上来了。
“贫道要走了。”
玄阳子淡淡道:“那杜如归的身上,有贫道留下的后门,如今也是时候顺藤摸瓜,除掉那陈黄皮了。”
大康皇帝讶然道:“为何不等到这异相消失?”
玄阳子沉声道:“因为这异相还会持续许久,如今贫道还能感知到其大概的方向,若是拖的太久,届时那陈黄皮便不知道要跑去哪了。”
日月同天的异相还没出现的时候。
他抽走杜如归仙气的时候,曾经在其神魂之中搜查了一番。
他知道,陈黄皮要去什么阴极之地,也就是九道海。
那是曾经前往大乾仙朝的必经之路。
越过九道海,翻过三重山,如此便能到大乾仙朝。
只是这条路早就断了。
不然玄阳子也会尝试借此路回大乾。
“仙师,朕记得你曾说过,要弄清楚陈黄皮为何姓陈,不然不能擅自动手。”
大康皇帝沉吟道:“如此,是弄明白了?”
玄阳子道:“不好说,但此人着实不像贫道知道的陈姓之人,他行为举止乖张,说话颠三倒四,若不是长得人模人样,贫道都当他是邪异。”
“而且,他身边还有一盏灯。”
“朕想起来了,是他腰上的那盏。”
大康皇帝和陈黄皮见过,自然对他的打扮样貌记得清清楚楚。
陈黄皮腰上是挂着一盏破烂油灯。
看不出半点奇异之处。
他眯了眯眼睛:“这灯,莫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玄阳子摇头道:“估摸着只是个仿制品,但能说会道,想来也算得上下等法宝了。”
大乾仙朝和仙界的战争并没有结束。
凡是仙人都会被征召,参与这场战争,彼此争杀,抢夺珍贵无比的灵气和天材地宝。
在那战场之中,金顶天灯便曾现身过。
那时候,整个大乾仙朝掀起了轩然大波。
都以为是那位存在回来了。
因为金顶天灯是在大乾仙朝,由那位亲手铸就,只有那位才能让这盏灯听命行事。
可是,那位存在没有回来。
而且,金顶天灯也早就化作了邪异,只现身了那一次便消失不见。
此后大乾仙朝便开始仿制金顶天灯。
当然,用料,规格,能力都相差太远,只是在如今的大乾仙朝,这样的青铜灯,黄铜灯已经足够用了。
若是身上没有这类灯宝。
入夜后,寸步难行。
玄阳子判定,陈黄皮身边带着这盏灯,就必然是大乾仙朝之人。
是那太岁教的修士。
其姓陈,应当只是一个巧合。
不然真要是陈姓之人,怎么可能跑到这贫瘠之地来。
如此种种。
便是玄阳子这几天,仔细琢磨出来的门道。
玄阳子淡淡道:“不过此人手段的确不凡,贫道出手,向来只求一击必中,这几日,陛下便要看好那广目邪神,不要让其饿着。”
“朕断不让仙师失望。”
大康皇帝松了口气,拱手道:“祝仙师得偿所愿,早日归来。”
玄阳子颔首,应了一声以后消失不见。
他虽然夺走了杜如归身上的仙气,一身实力更胜以往,但却不会托大到一个人跑去对付陈黄皮。
随同他一起的,还有截天教其他的道人。
只留下三人在那三才大阵之中镇守。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会告诉大康皇帝的。
毕竟青铜门被毁了。
正是要虚虚实实,才能让这大康皇帝安心,否则的话,真要是此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反而会酿成大错。
然而,玄阳子并不知道。
待他离开以后。
大康皇帝的脸色变得冷漠了下来。
“朕忌惮的不是陈黄皮,而是你这截天教的仙师啊……”
“朕无时无刻,都在期望你们赶紧去死。”
“否则,朕的计划又如何能施展开来。”
大康皇帝在心中低吼:“成仙有何意义?朕乃天子,朕要与天赌命!赌一堵这天地异变结束以后,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主角!”
……
宋家,李家、孟家、韩家。
此刻四大世家之中。
世家老祖们已然察觉到了不对。
那本该这时候,被刘家人引到京城的邪异至今未来。
就连刘家派去的那些人也不知所踪。
其命牌,全都熄灭。
“是那陈黄皮出手了吗?”
宋家老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陈黄皮,无他,这人实在是煞星转世一样,杀的人头皮发麻。
可下一秒。
宋家老祖又否定了自己:“他早就已经离开京城了,况且他只与王家父子有交,若是王家父子请他出手,他不杀我等,杀什么邪异。”
这话倒是合情合理。
“是陛下?”
宋家老祖皱眉,他觉得这才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宫中的那位陛下城府太深,手段狠辣,或许这就是对方给自己等人的一个下马威。
可就在这时。
宋家老祖心中一动。
他收到了宫中的卧底,辰一传来的消息。
陛下的暗卫们正在暗中抓捕修士,疑似要将其化作金丹傀儡、元婴傀儡,疯狂开采京城外皇陵中、那通道之中的造神之泥。
一时间,宋家老祖沉默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杀死刘家之人,解决那邪异的可能不是陛下的手笔。
因为陛下做事从来不会如此直来直去。
在这个关口,这种事一生。
立马就能联想到陛下身上。
“或许是那邪异杀死的刘家子弟。”
宋家老祖不再去琢磨这件事的真相,他做出了一个判断:“陛下那边加码了,我宋家必须跟上!就是赌上整个宋家,也得跟他赌到最后。”
他怕了,真的怕了。
宋家不参合这事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参合以后,那便是坐上了赌桌的赌徒。
赌徒是最容易上头红眼的,一旦上桌,要么输得倾家荡产,把命都搭进去,要么就赢的盆满钵满,一口气吃出一个锦绣江山出来。
同时,宋家老祖的这番决定。
也在其他三家上演。
不过,李孟韩三家比较鸡贼。
他们这种赌徒,不跟大康皇帝,反而跟宋家老祖。
宋家老祖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和陛下比起来,实际上他们更担心的是,宋家老祖反倒是成了最后的赢家。
……
另一边。
陈黄皮等人,此刻已经来到了大康最北边的出海口。
波涛汹涌,海浪还巢。
“这就是大海吗?”
陈黄皮闻着空气中的咸腥味,皱眉道:“怎么看着还没有十万大山的弱水之河要壮观,黄二,你说是不是……”
“本家,你这话说的,哪有什么黄二啊。”
黄铜油灯阴阳怪气的道:“黄二已经死了,你说的嘛。”
它现在气的要死。
满脑子都是自己和黄一谁更厉害。
别人不说,它自己非得比较。
可比较来比较去,它绝望的发现,自己确实比黄一要差很多。
好似,自己就算找回了记忆。
在净仙观的地位,也没有那么高。
洞真就不说了,攻杀第一。
九离钟和洞真不分伯仲,要么名列第二,要么名列第一。
而金顶天灯则在第一和第二来回跳跃。
至于自己。
自己上面还有石塔,还有锁龙井。
这俩真比自己强一点。
黄铜油灯可以不在乎别的重宝比自己厉害,但它绝对忍不了黄一比它强。
而杜如归则拿出了一个罗盘。
他皱着眉,掐指验算,阴极之地就在海中的某个方位。
只是如今日月同天。
一时间,他也没法准确的根据红月的运行轨迹计算出来大概位置。
这时,那弱水河神开口道:“九冥神灯大人,还有陈黄皮,我已经将你们送到这里了,按照约定,是不是该给我解除豢狗经,让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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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河神很忐忑。
炼了豢狗经,做了走狗以后。
它就感觉不太对劲。
尤其是,陈黄皮当着它的面,将它的九冥神灯大人变成了一条大黄狗,一人一狗争相狂吠。
那一幕给了它不小的刺激。
“陈黄皮,你一定会还我自由的对吧?”
弱水河神弱弱的道:“毕竟我对你也没什么用,便是做狗也轮不到我才对。”
它觉得,陈黄皮还是值得相信的。
毕竟口口声声都是什么清白,敢作敢当。
这样的人,一定是信守承诺的好邪异!
陈黄皮挑了挑眉,不悦的道:“河神,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你记住,天底下没有无用的邪异,如果有,那就是暂时还没派上用场!”
黄铜油灯也宽慰道:“是啊,小河神,你不要怕,本灯曾经也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可事实证明,本灯潜力无穷。”
“你也是咱们十万大山的邪异。”
“不要落自家威风,涨别家志气。”
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一旁的杜如归暗自咋舌。
他先前帮着陈黄皮忽悠这弱水河神,虽说也是焉坏焉坏的,可到底是事出有因。
陈黄皮进了那记忆里。
这弱水河神可就真没人能制得住。
万一有什么小心思。
别人不好说,自己倒是肯定完蛋。
因此,杜如归其实是不想让陈黄皮解除豢狗经的。
但这是陈黄皮的事。
以他的性格,倒是做不出越庖代俎的事。
那弱水河神见陈黄皮和黄铜油灯这番态度,顿时心中彻地慌了神。
邪异是有自我意识的。
也是有神智的。
只是和人不同而已。
而弱水河神此刻便体会到了人心险恶。
好在,这时陈黄皮笑了笑道:“看把你吓得,我既然答应了放你自由,就不会做出食言之事,便是你与我有天大的用处,我也不会难为你。”
虽说他不分善恶,只论对错。
但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况且,弱水河神虽然是做未来肺庙主神的上佳之选。
可天下之大,还能少的了属水的邪异?
弱水河神愣住了,不可置信的道:“真的吗?我听闻你喜欢生吃邪异,你留着我以后要是哪天想起来,拿我打牙祭不好吗?”
这是真的谣言了。
陈黄皮顶多也就吃点神明磨成的糊糊,吃点正神血肉化作的贡品。
其他的邪异,他是真不曾吃过。
当然,如果葱人也算邪异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黄铜油灯见这弱水河神如此姿态,不仅恼怒的道:“他娘的屁话真多,陈黄皮就是有千万个不好,他也是最信守承诺的那个。”
“答应你了还能反悔不成?”
“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换做以前,还自由,自由个屁!”
要知道,黄铜油灯的豢狗经还没解除呢。
虽说它也不想解除。
可如今看这弱水河神得了自由,自然是心里有千万个不爽。
“好了黄二,我这就还它自由。”
陈黄皮摆摆手,心中一动,体内豢狗经的功法运转了起来。
作为豢主,所有修炼了豢狗经下卷的走狗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没有他的首肯。
就是这走狗再利害,也无法解除豢狗经。
随着和弱水河神的联系越来越淡,直至彻地断开。
陈黄皮便感觉到,自己的走狗只剩下了两个。
“哎?怎么回事?”
陈黄皮愣了一下,对那弱水河神道:“你能感觉到豢狗经的联系吗?”
“感觉不到了。”
弱水河神摇摇头,拱手道:“如今我得了自由,也是时候离开了,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它又对黄铜油灯道:“九冥神灯大人,我这就走了,日后若是再遇到,您但有差遣我都会听令行事。”
“去去去。”
黄铜油灯很不耐烦。
这弱水河神是厉害,是它当年听观主之命,引动死气催生出的第一批邪异。
天生不凡,只是不知为何始终到不了仙人的层次。
仙人之下的邪异,就是再厉害,实际上也派不上太大用场。
因为陈黄皮如今的实力,就已经是仙人之下人间无敌了。
弱水河神身影崩塌,化作一摊水渍融入大地。
谁也不知道它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
不过,以这河神的性子。
估摸着肯定会跑到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躲着,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冒出来了。
“别说,还真有点后悔。”
黄铜油灯见这河神消失的无影无踪,忽然有些懊恼道:“其实应该在它身上留点后手,回头万一找不到适合肺庙的主神也能救急不是。”
“杜老头,你说对不对?”
“这与老夫有何关系?”
杜如归捋了捋胡须,淡淡的道:“不过老夫倒是与你怪灯的想法一致,管他什么承诺不承诺的,撕毁了就是。”
黄铜油灯道:“怎么,你也觉得陈黄皮太好面子了是吧?”
“这是两码事。”
杜如归摇摇头,话锋一转说道:“虽然老夫觉得他不够面厚心黑,可却比说一套做一套人要强出不知多少倍,他这样的人,老夫反而佩服。”
不止是佩服,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陈黄皮这般说又这般做。
这样信守承诺的人,但凡是知根知底的都能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
杜如归也和陈黄皮做了约定。
阴极之地事了,便要送他回天上的杜家。
陈黄皮没骗那弱水河神,自然也就不会骗自己。
这很难得。
黄铜油灯有些意外。
不过,它和陈黄皮一条心,别人夸陈黄皮它是乐意见得的。
“本家,听到了没,杜老头吹你呢。”
听到这话。
陈黄皮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这让黄铜油灯好奇了起来:“本家,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琢磨搞什么坏事?”
陈黄皮道:“哪有,我只是突然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走狗。”
“啊?”
黄铜油灯惊讶的道:“那河神没了,不就你我炼了豢狗经,等一下,金角也炼了豢狗经,难不成是它?”
金角是第二个炼豢狗经的走狗。
只是很久之前,它就被大观主扔进丹炉里炼,还给它喂了许多邪异,为其塑造了一具真身,不再以神魂方式存在。
但后来十万大山封山。
金角也就不知所踪,想来现在应该还在十万大山的某个角落里猫着才对。
“不是金角。”
陈黄皮低声道:“而且大师父当时炼它的时候,它与我的联系便被阻绝了,至今我都感应不到。”
如果能感应到,陈黄皮早就将金角唤出来。
骑着金角,可比自己飞遁要威风太多。
黄铜油灯道:“奇了怪了,不是金角,那又是谁?”
陈黄皮面露古怪之色:“我感觉到,那个新出来的豢狗,意志很混沌,很凶残,而且时有时无,好似它一直在试图修炼,但每每入门之时便被打断。”
“广目邪神!!!”
黄铜油灯猛地一拍脑袋,叫道:“差点把它给忘了,这玩意是属什么的?属土?还是属木?”
“不知道。”
陈黄皮摇头道:“管它的,它能不能炼成豢狗经还不一定呢。”
那京城养心殿下面的广目邪神十分怪异。
不仅长得跟真正的广目上神一模一样。
而且眉心还被钉上了一根太墟神钉。
这东西,既是出自太墟,又和陈道行隐隐有关联。
陈黄皮眼下是没什么心思去接触的。
陈道行天地异变后不久,便走到了近乎于道的层次。
这般强大的存在,光是念其真名都会被感应到。
在没能开道争之前。
陈黄皮都不会再提此人。
这时,杜如归开口道:“陈黄皮,准备一下,咱们要出海了。”
陈黄皮问:“你算出阴极之地的位置了?”
“具体的没算出来。”
杜如归解释道:“得等这日月同天的异相消失,红月回到正常的运行轨迹,老夫才能算出来,眼下只能算出得往海里去。”
“行,那就出海吧!”
陈黄皮虽说怕水,但出六阴神以后,他便能永远站在现在,无惧仙人拨弄时间的能力,自然不会在这种关头犹豫不决。
想到这,他便伸手一指,虚空之中立马有翠绿的树枝生长了出来。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化作了一个占地约半亩的巨大木筏。
砰的一声。
这巨大木筏落在海中,惊起巨大的波涛。
杜如归愣住:“这……这是不是太大了点?”
“你不懂。”
陈黄皮纵深一跃,跳到这竹筏上,大声的说道:“大就是好,大就是美,如此大的木筏,我踩在上面才有安全感。”
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是飞在天上给不了的。
杜如归确实搞不懂,只好任其施为。
别说,站在这木筏上,的确安全感满满的。
随着阵阵狂风吹来。
木筏逐渐驶向大海,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而等他们离开后,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
在这出海口处。
一个个身穿黑白道袍的身影缓缓出现。
玄阳子双手背负,眉头紧皱的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
“竟然出海了……”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有道人咬牙道:“各位师兄弟,是在这里等着,还是追杀过去?”
“如今阳极现世,日月同天,九道海那鬼地方凶险无比,他这时候过去岂不是找死么?”
天地异变还没开始的时候。
大乾仙朝就已经在准备自封了。
而原本通往大乾仙朝的道路则早就断了。
因为九道海,三重山,早已经随着天地异变的到来,变成了真正的人间绝境。
曾经有逗留人间,在小天地之中潜修的真仙,试图从这条路重返大乾仙朝,可到头来却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是其在大乾仙朝的故交,以命牌熄灭的方式感应到了这真仙的陨落,并且通过拨动时间,寻找到了那尊真仙临死前的念头。
“九道海疯了。”
“不要过来,祂没有死。”
这两个念头,便是那尊真仙死前道出的信息。
九道海疯了倒是好理解。
或许是化作邪异,毕竟天地异变,再诡异,再超出仙人们认知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至于祂没死……
便没人能推测出来这个祂究竟是什么。
要知道,死在九道海的是一尊真仙。
近乎于道的存在就那么几位。
真仙已经是仙人之中的大能了,开宗立派,做一方之主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被真仙称作祂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等闲仙人敢去推测的了。
就连那些教主都对此闭口不谈,只说天地异变之前,大乾仙朝不会解封,此路不通,自绝天地。
“玄阳子师兄,你拿个主意吧。”
众道人将话头抛给了玄阳子。
后者一声不吭,双目遥遥的看向远方,似乎陷入了思索之中。
其他人见此,只好就此等待。
过了许久。
玄阳子才缓缓开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陈黄皮,当真怪哉。”
在他看来,陈黄皮是太岁教的弟子。
那必然是知道九道海凶险的。
可现在,这人真跑去了。
还是趁着阳极现世的时候过去的。
要么,是他疯了,活腻歪了,想要找死。
要么,是这九道海有什么别的秘密。
这秘密甚至值得,陈黄皮为此豁身前往,又或者说,是阳极现世以后进入九道海,此地的凶险都会不复存在。
想到这,玄阳子便问其他道人:“依你们看来,陈黄皮是不是疯子?”
道人们摇头。
开什么玩笑,疯子能有这种强大的实力?
而且,虽说三教彼此看不起。
截天教最讨厌太岁教的二道贩子。
可也不得不承认。
这些二道贩子个个都很精明。
玄阳子点点头:“既然不是疯子,那便必然所图甚大,走吧,这九道海他可往,我等亦可往。”
“但为兄话说在前头。”
“九道海诡异,我等需谨慎对待,尽量在进入九道海之前将其击杀,万不得已绝不踏足。”
“还有……”
玄阳子说到这,话锋一转:“若是形势不对,我等立即撤走,不与其缠斗。”
但凡是能走到这一步的修士,就没有一个是蠢货。
杀陈黄皮是他们如今所求。
可要是事情棘手,他们立马就会掉头就走。
绝口不提杀人之事。
甚至若不是陈黄皮闯入那囚笼之中,和广目邪神接触,他们也不至于想要将其斩杀。
人间很大,但却没有一丝灵气。
而灵气,就是最宝贵的资源,能不浪费就不浪费。
……
茫茫大海,漫无边际。
陈黄皮驾驭着巨大的木筏,在杜如归的指引下向着大海的深处前进。
如今也不知过去多久,却连一座岛屿都不曾见到。
要知道。
虽说是在海上行舟。
可陈黄皮是用精气催动这木筏。
其速度不比他飞遁慢上多少。
“杜老头,这附近就没有陆地吗!!!”
陈黄皮烦躁的大叫道:“前面是海,后面是海,到处都是海,这九道海究竟是什么海?”
“你问老夫,老夫还想问你呢。”
正在钓鱼的杜如归悠哉的说道:“老夫这辈子又没到过什么九道海,只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按理说,你应该比老夫知道的更多才对。”
陈黄皮躺在木筏上,无神的看着天上:“我只知道九道海是个地方,和三重山一样,九道海是阴极之地,三重山是阳极之地。”
“你要说三重山,那我倒是清楚,那地方长着一棵通天建木。”
“至于九道海,我最讨厌的就是海了!”
“本家,别抱怨了。”
黄铜油灯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这九道海它知道的比陈黄皮都少。
不然的话,倒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我看这阳极估摸着快结束了。”
黄铜油灯估算了一下,说道:“你看这天上,日月已经有分离的征兆,不再像之前那样重合在一起,或许到了夜里就能有结果了。”
此话一出。
杜如归认同的道:“不错,而且按照老夫推算出的结果看来,其实咱们现在已经很靠近那阴极之地了,静静等着就是。”
他在数算一道上极有天赋。
就连他的兄长杜慎维都不如他。
眼下即便是天地异相还未散去,他也能大概推算出一个范围,只等异相结束,便能算出九道海的具体位置。
他看似是在钓鱼,实际上则一直在心中计算。
“哎,上鱼了!”
杜如归神色惊讶无比,只感觉手中钓竿突然像是有千钧之力在往下垂坠,赶紧站起身,猛地提起钓竿往上拉。
而这,也让陈黄皮愣住了。
这一路上,杜如归一直在钓鱼,但直到现在都没有钓上来一条。
黄铜油灯还下海看了一下。
发现这海底死气沉沉,别说鱼了,连个鬼都没有。
不过,这突然上鱼,反倒是让这场枯燥的路程多了一丝趣味。
陈黄皮走向前,对与鱼角力的杜如归道:“你这样钓鱼是不对的。”
“呵呵。”
杜如归不禁失笑:“陈黄皮,老夫承认你的本事很大,可论起钓鱼,这么说吧,能教老夫钓鱼的人还在娘胎里呢。”
他年轻的时候做事冲动,从来不过脑子。
可以说惹是生非,人厌狗憎。
后来还是他兄长出手,将他狠狠收拾了一顿,让其钓鱼收心。
即便是在天上的时候。
杜如归闲暇时候,都会对着虚空甩两杆过过瘾。
嗯……
的确是两杆。
杜如归左右手各持一根鱼竿,两根鱼竿同时中鱼,只是不知是不是同一条。
此刻,杜如归便卖弄道:“陈黄皮,你知不知道这鱼有几种钓法?知不知道如何看正口,如何找底,这水位的不同高度,又钓何种鱼?”
“还有,中鱼之后,如何角力?”
“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
杜如归傲然道:“好好看,好好学,这一张一弛的手法,老夫平常可不会随意传给他人的。”
“一张一弛?哪有这么麻烦。”
陈黄皮肚子饿的咕咕叫:“把钓竿给我,你也好好看,好好学,看看我是怎么钓鱼的。”
“行,你行你上。”
杜如归被气笑了,将两根钓竿递给陈黄皮。
下一秒。
陈黄皮直接把两根钓竿一把握住,然后大喝一声,猛地发力,刹那间波涛汹涌,一个巨大的阴影从海中直接被硬生生的甩了上来。
没有任何的技巧,只有纯粹的力量。
轰的一下。
那巨大的鱼身重重的砸在木筏上。
其鱼钩,一端在口,一端挂尾,彼此相隔五丈。
“喏,还给你。”
陈黄皮将钓竿塞给杜如归。
后者茫然的拿着钓竿,有种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样钓鱼有什么乐趣可言?
鱼不是这样钓的。
陈黄皮才不管什么乐趣不乐趣的。
他只知道,自己饿了。
饿了就要吃东西。
“别说,这鱼看着还真挺大的!”
黄铜油灯啧啧称奇,道:“身上的鳞片跟瓦片似得,而且好似有智慧一样,嗯?看什么看,没看过灯啊!”
说着,它张口一吐真火。
其火立马将这大鱼的脑袋洞穿。
紧接着,也不管什么去鳞不去鳞的,直接就是大火烤制。
可诡异的是。
随着烤的时间越久,这鱼的身子就越是缩小。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只有原先一半了。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黄二,你的火力太大了,赶紧降温,不然这鱼就要被你烤没了。”
黄铜油灯叫屈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咱们以前又不是没烤过鱼,肯定是这鱼注水了。”
“不是注水。”
这时,索命鬼的声音幽幽响起:“是这鱼不对劲。”
与此同时。
杜如归也皱眉道:“你们看,这鱼身上的鳞片也在缩小,且再烤一会儿,看看究竟是何来路。”
他这想法索命鬼是认同的。
黄铜油灯见此,犹豫了一下,便将真火燃烧的更加汹涌。
片刻后,那鱼变得越来越小。
最终成了巴掌大的一枚鱼形鳞片。
“这上面有字。”
黄铜油灯眯了眯眼睛,它看到这鱼鳞上有一个古怪的文字。
这文字形似牛蹄踩踏的痕迹。
看着着实有些古怪,以黄铜油灯的眼力都不曾见过类似的。
杜如归看了一眼也直摇头。
“让我来。”
陈黄皮把脑袋凑过去,盯着这鱼形鳞片的牛蹄文看了起来。
他生来就无比奇异。
世间的一切文字,就算没见过也能一眼看出其含义。
哪怕是师父的苍天赦箓,黄泉阴土的冥文,仙人使用的龙篆凤章也是如此。
然而,古怪的是。
陈黄皮却发现,这文字,他看不懂。
“不是吧本家!”
黄铜油灯不可置信的叫道:“这天底下还有你认不出来的字?”
陈黄皮皱眉道:“不是我认不出来,而是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字,更像是一个偏旁。”
“还有……”
说到这,陈黄皮挠了挠头:“我感觉,这文字让我有点不喜欢,又有点喜欢,说不出来的奇怪。”
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以往,他的感觉就是最准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但眼下却陷入了自我矛盾之中。
好似,陈黄皮心里有两个小人,一个小人对这文字非常不满,另一个小人则喜欢的不得了。
“这东西,或许和九道海有关。”
索命鬼冷静的道:“咱们在海上行驶了千里有余,一路上连半个鱼都没见到,快到九道海了,反而是见到了如此怪诞之物。”
“若是我猜的没错。”
“越是靠近九道海,这种鱼便会越多。”
“如此说来,岂不是无需老夫推算了?”
杜如归倒是提起了兴趣:“左右在这海上暂时也无事做,倒不如寻鱼而入,借着这鱼,找到进入九道海的入口。”
他忽然想到。
要是刚刚陈黄皮不把这鱼直接拽上来,让其拖拽着木筏前进,或许这时候已经离九道海更近了。
不过这是马后炮。
不把这鱼弄上来烤制,谁知道这玩意不正常。
“且让老夫再甩两杆,将这鱼钓上来。”
“用不着这么麻烦。”
陈黄皮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天上,其双目之中,一片雷海浮现了出来。
他双手从眼前掠过。
立马一手捏着一团森白的闪电雷霆。
“给我中!!!”
陈黄皮双掌一搓,轰隆隆的雷声瞬间作响,如同银蛇一般的闪电,从天而降,蔓延出数里之远,狠狠的劈向大海之中。
轰!!!!!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站在木筏上的杜如归,其胡须头发立马倒竖了起来。
再看那海面。
波涛汹涌,电光跳跃。
其闪电蔓延之数里的宽阔海域之上,一条条大鱼冒着黑烟,翻着肚皮浮了上来。
陈黄皮伸手一握。
虚空之中便有魔树的根须生长了出来,如同分裂的麻绳一样,将所有的大鱼全都捆住,拖拽了过来。
“这个不行,这个都糊了。”
“这个也不行,脑袋都被电焦了。”
“这个肉还挺香的。”
“哎,有活的,有活的!”
杜如归和黄铜油灯手忙脚乱,赶紧将为数不多的几条活鱼收拢了起来。
陈黄皮则大声道:“够不够,我的天劫之力很充足,电上一天一夜都用不完!”
“够了,够了!”
杜如归叫道:“这几条已经够用了,至于其他的死的,且用真火煅烧,看看能不能组成完整的文字,虽不知有何用,但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几条也太少了,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我陈黄皮不肯出力呢!”
陈黄皮大笑道:“况且,要看那些文字写的什么,死掉的这些可不够,就当是炼一炼我的雷法了!”
师父的镜中花,水中月之术实在是太难了。
琢磨了这么久别说入门了,光是怎么炼都不知道。
雷法就不一样了。
这玩意不需要炼,陈黄皮双手一搓,天然就能催动。
想到这,他在心中暗忖道:“师父很喜欢钓鱼,可惜他那样钓鱼效率太慢了,不如我这电鱼之法,一电就是一大片!”
“回头见了师父,我定要向他炫耀!”
……
而此刻。
在距离陈黄皮所在之处的后方百里内。
大海之上,玄阳子等道人停下了脚步。
“海上起惊雷?”
“既无风雨,为何落雷?”
“而且这好似不是普通的雷霆,有些像是渡劫时的天劫。”
在场的道人,最低的修为都是渡劫期。
他们经历过天劫。
自然能感觉到极远处那滚滚天雷蕴藏的力量。
玄阳子道:“前面应当是曾经的九道海所在之处,此地诡异凶险,便是有天劫击之也属正常,不过贫道却能感应到,那杜如归就在前方。”
这一路上,他们都以遁法前进。
可海上凶险可怖。
他们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把速度降下来,而且还得隐藏气息,以免被提前发现。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快被陈黄皮给气坏了。
这人不知是知道这九道海有什么辛密,又或者说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宝。
一路上根本就不带停的。
以至于,心惊肉跳,生怕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儿。
众人来到了一处海域。
放眼望去,海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着的巨大死鱼。
“这是幽蜒……”
玄阳子怔了怔,惊声道:“这里为何会有幽蜒?都别过去,千万别碰!”
若是换做他人,可能只会将这鱼当成寻常的海中巨物。
可玄阳子等人却是截天教的弟子。
截天教,最喜欢从世界之外截取各种灵物。
而幽蜒便是截天教内记载的一种界外之物。
准确的说……
当年截天教教主,从世界之外引来了九离钟,而九离钟的真身可不像陈黄皮见到,小到能挂到门上,大到和寻常的钟那般。
真正的九离钟,其钟口之中罩着一个小天地。
这小天地不是道果所化的世界。
而是类似真仙开辟出来的洞天世界。
截天教在那残破的小天地之中,发现了界外之生灵。
其中就有幽蜒。
那些幽蜒很恐怖,无物不吞,似乎能啃食一切物质。
其中最可怕的一条,甚至把九离钟内的小天地啃残了一大半。
也就是截天教的教主手段强大,一股脑将其全都镇杀,此后这事便记载在了截天教的典籍之中。
而现在,玄阳子等人又在此见到了幽蜒。
“等等,此地既然有幽蜒,那为何这般孱弱?”
玄阳子皱眉道:“而且以其特性,应当会将这海域都吞噬,接着便是整个人间才对。”
他有些捉摸不透。
幽蜒吃的东西越多就越强大。
除此之外,倒是不像天地异变之前的灵兽妖兽那样,只靠灵气血脉变强。
有道人沉声道:“或许是天道将其困在此地,否则先前的天劫又如何解释?”
玄阳子皱眉道:“是有这个可能,可贫道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之,咱们小心行事,千万不要碰到这东西,否则便会染其气息。”
幽蜒身上有某种不可察觉的气息。
如果修士碰到了,那周遭所有的幽蜒都能感应到。
最可怕的是。
幽蜒这玩意来自界外。
而截天教所知道的幽蜒是九离钟内的小天地里带来的,那些幽蜒早已被灭杀干净,连放都不会放进这个世界。
截天教虽然喜欢截取各种宝物。
但却没疯到把这种鬼东西往自家的世界里带。
所以,此地既然有幽蜒存在,说明极有可能隐藏着某个可怖的存在。
玄阳子等人有些犹豫了。
他们前进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好在,也只是那一段海域处有死去的幽蜒,再往前倒是没见到了。
可问题是……
海面之上雷声滚滚。
便是离的有上百里之远,玄阳子他们也能感觉到海面上跳跃的雷霆之威。
玄阳子神色茫然。
天劫击杀幽蜒,这很合理。
那为什么现在看不到死去的幽蜒尸体?
……
此时此刻。
在另一边的海上。
黄铜油灯和杜如归操控着木筏,让那些古怪的大鱼将其带到九道海的所在之处。
这可比杜如归自己测算要来的轻松多了。
而陈黄皮则不停的电鱼。
他这边电完。
索命鬼那边就把这些鱼全都摄到木筏上,由黄铜油灯的真火烤制。
如今,这木筏上已经有了数千块鱼形鳞片。
“契主,这次是真够了!”
“啊?这就够了吗?我还没电过瘾呢!”
陈黄皮意犹未尽的飞回木筏上,要不是正事要紧,他真想左手雷霆,右手闪电,劈它个一天一夜!
“让我看看这些鱼鳞上的文字都是什么意思。”
随着他话音落地。
便将体内精气催生出来,化作无形的大手将这些鱼鳞全都搅动了起来,环绕其不停的旋转。
陈黄皮双目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这些鱼鳞大部分都是由类似偏旁的部分组成的,但是也有一些是完整的,因此陈黄皮倒是能照猫画虎,将其组合在一起。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个个古怪的文字,在陈黄皮面前缓缓显化了出来。
然后,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是一头青牛。
牛角抵天,其蹄垛地,生有四目,四目之中复有重瞳,仿佛倒影着一个个世界一般。
这青牛发出哞叫。
就如同混沌之音,靡靡而来。
似乎要向陈黄皮述说着什么话语一样。
可这时一阵焦急的声音响起。
“契主,契主,快醒醒!”
“本家,别念了,你再念下去,这天都要踏了!”
“把他嘴堵住!把他嘴堵住!”
此话一出,陈黄皮猛然回过神,周遭旋转的那些鱼形鳞片全都坠落下来。
再看四周。
巨浪卷其万丈高,整片大海都在震动。
并且,不知何时,天上的日月同天之相已经消失。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次的阳极结束了。
陈黄皮惊呆了,赶忙问道:“我只是走了个神,竟然过去这么久了吗?”
“还有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黄铜油灯大叫道:“你先前看着那些文字,不知为何,突然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一些诡异的话语,简直就跟魔音灌耳似得,而且如今咱们都不知道被这大海给卷到什么地方了。”
陈黄皮开始念叨那些诡异的话语以后。
这大海就跟疯了一样,有可怖的力量笼罩海面,想飞都飞不了,要不是有这木筏在,他们早就有一个算一个,全掉进海里喂鱼了。
话音刚落。
杜如归突然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抬头看天。
天上红月高悬。
他手中掐算了起来。
“阴极之地!”
杜如归大叫道:“阴极之地就在咱们下面!”
“这九道海莫非真是变成了邪异不成!”
索命鬼五行属水,它此刻便感觉到,下方的大海正在发生某种变化。
整个大海,自这木筏为中心正在向两边分开。
好似要出现一条路一样。
而此刻,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条路会是什么生路。
陈黄皮脸色惨白。
他下意识的就要试图御空飞行。
可就像黄铜油灯所说的那样,现在根本就飞不了。
“快划!快划!”
陈黄皮想也没想,立马催动魔树的力量变出船桨,将其甩给黄铜油灯,索命鬼,杜如归。
“给老夫两支!”
这一刻,杜如归后悔到了极致。
好好的找什么阴极之地。
阴极之地是天地异变之前,月亮落山的地方,就在九道海之中。
他本来是想着带陈黄皮找到阴极之地。
然后自己就在外面等着,根本就没有想进去的意思。
可现在……
“老夫明明算出你陈黄皮鸿运齐天,贵不可言,为何你竟然能倒霉成这样?”
“杜老头,你怎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黄铜油灯怪叫道:“他是贵不可言,可鸿运齐天?这话你问问阿鬼,阿鬼都不信!”
“不要说了。”
索命鬼咬牙切齿的道:“你们就没感觉到,这海面好像在上升吗?”
陈黄皮脸色苍白的道:“不是海面在上升,是我们在下降。”
说话间,他低头看了一眼下方。
只见下方的海水,正在迅速坍塌,而左右两边的海面却依旧持平。
在下方的海底……
一条深不见底,漆黑如同深渊的巨大缝隙如同某种巨兽的大口一般,仿佛能吞噬一切。
“陈黄皮,你个倒霉蛋子,都怪你!”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是师父非要我来的,他若是早跟我说,我还会来吗?”
那条缝隙的后面,便是陈黄皮要找的阴极之地。
因为陈黄皮此刻,已经感觉到了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力量。
那是天道之力。
也是天地运转的规则。
日升,月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亘古不变。
338、甘渊、杀黄二!杀杜如归(9k大章求订阅)
正如同海面之宽广无垠。
海底的幽暗,亦是无边无际。
阴极之地位于九道海的最深处。
是月升月落之所在。
古修们将其称为甘渊,和大日所在的汤谷齐名。
甘渊之大,宛如世界之裂隙。
曾经,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充斥在任何一处角落,即便是升至夜空之中,这里也依旧时时刻刻都沐浴其光辉。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
日月被替换。
大日坠入黄泉阴土,嵌入了阴天子的眉心。
而明月,则下落不明。
连带着,这甘渊之中也变得真如同深渊一般,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此刻在这甘渊之中。
一个紧张的声音响了起来。
“居然还真有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这就是传说中的甘渊吗,果然神异无比。”
陈黄皮觉得进这甘渊的方式虽然有点骇人。
但怎么都比进入弱水黑河里的丹田世界、那落水后喝的直翻白眼的遭遇要好太多。
说来也有些奇怪。
陈黄皮不明白,为何自己只是看那些古怪的牛蹄文字,便莫名的看到了一头巨大的青牛。
而在黄铜油灯他们眼里。
自己却不停的念诵着古怪的话语。
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
直至日月同天的异相消失,自己才冷不丁的回过神。
而再回过神,甘渊便现世了。
陈黄皮本能的觉得,那古怪的文字,和甘渊现世彼此之间或许有什么联系。
但他想不明白。
因为那些文字,他当真是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在他的意识之中,他才刚开始看。
结果心神就被迷住了。
现在再回想起来,脑海中竟然想不起半个字。
这时,腰间挂着的黄铜油灯叫了起来:“本家,我感觉不对劲啊,这狗屁的甘渊怎么那么黑,黑到我的法眼都看不清周遭事物。”
“阿鬼,杜老头,你俩呢?”
“我也一样。”
“你们还好意思说?”
杜如归惊怒交加:“老夫只是帮你们定位这甘渊的位置,没说要跟你们一起进来,现在好了,谁能告诉老夫咱们如何出去?”
他顺着黄铜油灯的声音往前踱步。
真就跟瞎子一样。
“还有,你的灯光呢?”
“我一直在发光,但是这地方诡异,能将我的光都吸纳进去,我也没办法。”
黄铜油灯也很无奈,伸出细长的胳膊,抓住了杜如归的肩膀。
还好狐狸山神在勾魂册里。
索命鬼也没有真正意义的实体。
不然的话,再加上陈黄皮、在这漆黑的甘渊之中,说走散就会走散,到时候想再遇到,恐怕就是下辈子的事了。
杜如归感受着肩膀的异样。
他心里甚是惊慌。
“别怕,是我。”
黄铜油灯的手臂做绳索,将杜如归和陈黄皮都串在一起。
眼下也只能用这种蠢办法了。
而杜如归见此,不忿的道:“你这破灯整天吹你是什么九冥神灯,是什么近乎于道,结果才过去几天就原形毕露了。”
本来,杜如归还有点相信黄铜油灯或许真有什么天大的能耐。
可现在他只当是放屁。
吹的天花乱坠,结果遇到事了就只能干看着。
黄铜油灯恼怒道:“杜老头,要不是欠了你个人情,光冲你这句话,本灯现在就要跟你分出个高下出来,不是本灯不行,是这地方邪门。”
陈黄皮一听这话便无语了。
或许这甘渊的确很邪门。
可黄二不行也是真不行。
空有记忆,长了很多见识,手段也比之前要利害。
可到底是螺蛳壳里做道场。
黄铜油灯的力量,起码有一半都在黄泉阴土的那十具分身之中,剩下的一半则在净仙观的无数盏分身里。
有些事,黄铜油灯也只能干看着。
不过杜如归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甘渊进是进来了,可怎么出去是个问题。
陈黄皮道:“师父说让我来这里出六阴神,他向来是最爱护我的,不会把我往火坑里……好吧,也可能会,不过我觉得问题不大。”
“等我出了六阴神,肯定有办法从这里出去。”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
“那就是,我是现在就趟进棺材里,还是再看看别的地方?”
邪道人给陈黄皮准备的那口棺材,此刻就在勾魂册里放着。
不过,无论是哪个师父。
确实也没说,具体怎么做,只说了带一口棺材,把自己埋里面。
就跟埋死人一样。
黄铜油灯道:“这鬼地方邪门,我总感觉心里不自在,既有种熟悉之意,又觉得很排斥,我建议是先探一探附近的情况再做打算。”
若是这地方有什么鬼东西存在。
真要是开始出六阴神了,说不定就会被其打断。
而陈黄皮听它这样讲,顿时惊讶的道:“黄二,你也有这种感觉吗?莫非咱们以前来过这里?”
自打是进了这甘渊之中。
陈黄皮的确有种和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就跟见到那古怪的牛蹄文字一样。
黄铜油灯摇头道:“我如今记忆已经全找回来了,要是来过,我肯定不可能忘记,总之,这地方邪门,咱们得小心行事。”
“杜老头,你说是吧?”
“是这么个道理。”
杜如归刚刚还和黄铜油灯剑拔弩张,可有些话他是认可的。
“掉进这甘渊之前,老夫大致的扫了一眼。”
说到这,杜如归心中一动,便将自己脑海中看到的那副画面,用人气传递了出来。
陈黄皮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
那是一条巨大的裂缝。
其蔓延不知有多远,左右看不到头。
就像是峡谷山涧一般。
并不是从头到尾都是平坦的,而是一直往下方垂落,似乎要通往地心的深处。
陈黄皮他们坠下来的时候。
其对应的位置则是在中间地段。
只是进了甘渊以后,这地方诡异,以至于看不清任何事物,也确定不了自身方位,由此分不清上下左右,前后四方。
杜如归道:“得先弄明白,咱们目前要往哪边走,老夫是觉得,不要往深处去,最好是往回走,最起码那边离地面更近。”
和陈黄皮于黄铜油灯不同。
杜如归虽然没他们那么厉害,活的时间也没那么久。
但他深知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
离危险远远地,越远越好。
他这建议,陈黄皮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
“甘渊是明月归巢之地。”
陈黄皮低声道:“大日都能杀死阴天子,明月应当也是同一个层次的东西,我虽不怕事,但也不想惹事,既如此那就往回走便是。”
他觉得已经到了甘渊,估摸着随便找个地方往下挖,然后趟进棺材里也是一样的。
至于怎么往回走。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陈黄皮想了想,便伸手从地上挖了一捧土,将其揉捏成团。
紧接着,张口喷出一口火焰。
这火焰他同样看不到,因为甘渊就是任何光亮都不能存在。
陈黄皮将这烧干的泥球往地上一丢。
紧接着,咕隆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人往高处走,球往低处溜。”
陈黄皮笑道:“如此便能确定方向,都跟我走,我实力最强,我在前方,杜老头在中间,黄二你在后面殿后。”
“放心吧,交给我就行。”
很快,这几个瞎子便摸索着向着出口的位置走去。
只是,陈黄皮并不知道。
等他离开以后。
原地,那被他用手挖过的地面,半尺深的小坑之中,其湿润的泥土忽然蠕动了起来,就像是活物一样,眨眼间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黑暗中,咕隆隆……
那泥球滚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就好像,有人将那泥球捡了起来,往地上一丢,有模学样的玩了起来。
而另一边。
已经和瞎子无疑的陈黄皮,正兴冲冲的在前面带路。
“黄二,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听见。”
黄铜油灯将耳朵束起,却什么都没听见。
不过,它知道陈黄皮不会在这种地方开玩笑。
想来肯定是听到了什么。
“像是有人在往这边跑。”
陈黄皮皱眉道:“要不是越来越近,我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这甘渊之中,或许有什么可怕的邪异。
但绝对不可能有活人存在才对。
但他当真听到了脚步声。
杜如归闻言,不禁附身将耳朵贴在地上。
很快,他也听到了。
的确是脚步声,而且非常的急促,就好似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在追杀一样。
黄铜油灯惊声道:“草,本灯也听到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正在这时。
一阵惊恐的叫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别过来!别过来!”
“乾真子,你疯了吗?”
“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我相识多年,为何要杀我!”
那是一个道人。
穿着黑白道袍的道人。
此刻,在他的头顶,肩膀处各悬着一团火。
这火焰竟能将其周遭两步之内的范围尽皆照亮,但此刻却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而且,在黑暗之中。
那个叫乾真子的道人,正面色狰狞,手持一把铁伞一样的法宝,那法宝上沾染着鲜血,杀意冲天的向着这道人杀来。
“死!!!”
“疯子,疯子!”
那道人脸色涨红,可他先前一时不察,被这乾真子偷袭,已经身受重伤。
此刻哪还有还手之力。
他心中满是绝望,只觉得这次自己要死在这里。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自己?
可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的时候。
一个如同天籁之音的声音响了起来。
“住手!”
那声音极为陌生。
紧接着,这道人便看到一道可怖的剑气与自己擦肩而过,可即便如此,那剑气刮起的狂风,也将自己发丝吹断了不知多少根,险些将自己的脑袋给斩了下来。
再看那乾真子。
这剑气是冲着乾真子去的。
后者脸色大变,连忙驾驭手中铁伞法宝应对。
那铁扇撑开,放出道道豪光,将其完全罩住。
然而没有任何作用。
轰的一声!
那豪光化作的罩子,以及这铁伞当场被轰的爆开。
与那剑气接触的地方,更是长出了一根根碧绿的竹子,疯狂的吞噬其精气。
“是你,陈黄皮!!”
乾真子吃痛大叫,惊恐的看着自己肩膀上,正往血肉里扎根的竹子,他心中发狠,做手刀状直接将自己的肩膀连同一小半肺叶直接给斩了下来。
随后,他想也不想,直接一头扎进了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半点踪迹。
那道人听闻陈黄皮这三个字。
一颗心立马就提了起来。
正要逃跑,可一晃神的功夫,便看到一个穿着破破烂烂道袍,腰部被一只细长的铜色手臂捆住的少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截天教的小贼,你想跑去哪啊?”
黄铜油灯狞笑道:“说!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刚刚那个什么乾真子,为什么要杀你!”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误会什么?”
杜如归冷笑道:“误会你不是截天教的?还是误会那人不是要杀你?”
这眼前的道人,虽然伤势极重,就连丹田都好似被打裂了,有灵气从中逸散出来。
但其气息依旧有着渡劫期的味道。
要知道,杜如归现在最痛恨的就是截天教的人。
要不是那玄阳子将他一身仙气抽走。
他现在能沦落到这种份上?
早就用卜天神算,算出这一路的凶险了。
那道人心中叫苦不迭。
正所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们一路跟过来,目的是为了杀了陈黄皮以绝后患。
虽说那目的早就被抛到屁股后面了。
但毕竟双方是着不可调和的矛盾的。
自己落到这陈黄皮手中,还能有什么好不成?
想到这,这道人一咬牙,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指天道:“陈黄皮,三教原本是一家,是玄阳子要杀你,你要杀就杀他,你我没有化不开的仇怨啊!”
“你救了我,这是大恩,我愿奉你为主,以后任你差遣行事,以做偿还。”
“不用等到以后,你现在就可以报恩。”
陈黄皮盯着这道人肩膀和头顶的火焰,好奇的道:“你这火焰是怎么回事,为何能在这地方照亮四方?”
这手段,他曾经在宋天罡身上见过类似的。
叫什么人道火焰。
不过,那火焰却和眼前的不一样。
眼前这两把火,更像是某种不属于这道人的力量。
道人闻言,心中念头顿时涌现了出来。
“陈黄皮,你有所不知。”
道人立马开口解释:“这火焰,乃是我截天教的不传之密,截取命中之火,我命尚在,此火不熄、且火有三把,只是我受了重伤,只剩其二。”
“否则的话,此火便能照出三尺之远。”
他害怕陈黄皮将他直接杀了。
因此,立马就说出了自己的重要性。
陈黄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问道:“那就说说你们的事吧,怎么来的,又为何彼此相杀。”
这道人思忖了一下,省略了自己的存在感,把追杀陈黄皮这事全都推给玄阳子。
然后,才解释了事情原委。
“几日前,不知为何,这九道海似乎突然活过来了似得。”
道人声音颤抖,再提起也难掩心中恐惧:“即便是玄阳子,他也无法飞遁,而且这海域无边无际,连个岛屿都没有,我们坠入海中,差点就要被淹死。”
说来也是可笑至极。
这些起步都是渡劫期的截天教道人,个个手段不凡。
结果因为没有乘船过来,而是选择飞遁,到头来一个个的全都落到海里,连扑腾的机会都没有,要不是他们实力强横,闭气轻而易举。
当真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鬼地方了。
“好在不知道为何。”
道人继续说道:“这九道海的海面突然分开,随后我等便掉进了这甘渊之中,此地凶险万分,还是我想起了这截取命火之术,否则便不能视物。”
“而那乾真子为何要杀我,我却是不知的。”
“我觉得他疯了。”
“被这甘渊之地逼疯了。”
“那其他人呢?”
“三尺之外,目不视物,乱战之中其他人不知去了何处。”
听到这里。
陈黄皮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乾真子是真的疯了吗?
疯到要连自己的同伴都给杀了。
那道人见陈黄皮面露思索之色,赶忙开口道:“这甘渊可怖无比,曾经有真仙试图从这里至汤谷,从这条路返回大乾,可那真仙都倒在了甘渊里。”
“临死前,只留下了两句话。”
“九道海疯了、祂没有死。”
“祂是谁?”
陈黄皮皱眉:“还有,我知这甘渊可怖,但至今我也没看到任何邪异存在,究竟是可怖在什么地方?”
道人怔了一下。
这他也解释不出来。
因为自他出生的时候,大乾仙朝就早已自封。
九道海,三重山。
这两个地方,他这是生平第一次来。
“幽蜒!”
道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叫道:“九道海中有幽蜒,那是来自世界之外的东西!这也就意味着,甘渊之中有同出一员的恐怖之物。”
他现在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想尽一切办法,表现出自己的作用。
等听他说完以后。
黄铜油灯面露古怪之色:“原来那玩意叫幽蜒?这么弱的么,本灯用火都能将其烧死。”
“用火?”
道人脱口道:“不可能,幽蜒连真火都吃,如何会怕火?”
幽蜒的诡异,是截天教亲身体会过的。
要不是教主出手将其全都灭杀,兴许那一次,截天教可能会因此覆灭。
黄铜油灯嗤笑道:“你这脑瘫懂个屁,要本灯说,那就不是什么幽蜒,真要有你吹的那么厉害,会被陈黄皮电成那副吊样?”
杜如归点头道:“不错,他说的幽蜒,和咱们知道的对不上,不过这也不重要。”
“是不重要。”
陈黄皮很认同,他才不管什么幽蜒不幽蜒的。
不过这道人的话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些事。
九离钟来自世界之外。
其当年钟内还有一个残破的世界,世界之中有幽蜒存在。
这九道海也有类似的东西。
是不是说,这里也有比肩九离钟的宝贝呢?
那道人神色有些异样,苦笑着道:“幽蜒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有我这截天命之火,可以让咱们能看清事物,想来或许能找到出路。”
“不,你错了。”
陈黄皮笑着道:“其实你的截天命之火的法门也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说罢,陈黄皮伸手一握,洞虚神剑凭空出现,刹那间剑光一闪。
这道人的面容顿时僵住了。
下一秒。
其身躯直接被劈成两半。
一道幽光,没入了勾魂册之中。
杜如归愣住,声音颤抖着道:“陈黄皮,你杀他作甚?”
便是这人心怀叵测,以力相胁。
忍他一时又何妨?
等出去以后再杀也不迟。
这下好了,又变成瞎子了。
黑暗中,陈黄皮不屑一顾的道:“我十五岁了,师父都不会将我当小孩一样哄,这人倒好,竟然在我面前玩这一套。”
“他以为他能借着那火,借着自己知道的东西来要挟我。”
“可他不知道,我向来是不吃这一套的。”
“好好好!”
杜如归长叹道:“你说的好听,可实际上就是只图一时之快,便是要出口气,你也与我商量商量啊!”
“要是换我来,将他四肢斩断,然后用你那催生树枝之法弄个头大尾小的杆子。”
“直接往此人身上一插,把他做成个灯笼,不也很解气吗?”
这番话说出来。
陈黄皮震惊了,黄铜油灯傻眼了。
这杜老头平常看着挺慈眉善目的一个人。
怎么能琢磨出这种歹毒的法子出来。
陈黄皮就是想破脑袋,也顶多是骂几句,然后一剑把人给杀了。
而黄铜油灯能想到最折磨人的,也就是用火把人给烤成炭。
结果换杜如归这。
张口就是做成活人灯笼。
“杜老头,你是不是快变成邪异了?”
“还早着呢,老夫还能抗一段时间。”
“行,等你变邪异的时候跟本灯说,本灯就是豁出去了,也要吊着你的命。”
黄铜油灯做出了决定。
杜如归还没成邪异就这么歹毒,要是成了邪异那还得了?
必须得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陈黄皮摆摆手,说道:“不提这个了,阿鬼,我要拿走这道人的记忆了,你帮我选一下,尽量留下那什么截天命之火的法门。”
勾魂册中,索命鬼的声音响起。
“契主放心,我早已安排妥当。”
陈黄皮杀这道人可不是纯粹图一时之快。
不然,他也不会跟人废话。
与其签订契约,若是违约,索命鬼便能将顺藤摸瓜的找过去将其杀死。
而要是不签订契约。
陈黄皮杀人之后,索命鬼亦能将其神魂之中的记忆分出一部分出来。
只不过,这般做的话,对索命鬼而言滋养的效果,比不上签订契约来的快。
很快。
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在陈黄皮心头涌现。
其中有关于大乾仙朝的。
也有关于截天教的。
不过,让陈黄皮有些意外的是。
这人的记忆里并没有提到过那位教主。
而且这些记忆都很不全,有些地方更是含糊的掠过。
好在,那截天命化灯火的法门倒是挺全的。
陈黄皮心念一动,立马盘坐了下来。
片刻功夫都没有。
他的头顶,他的双肩上,便涌现出了火焰。
不过,和那道人身上的火焰不同。
陈黄皮的火焰呈现出一种玄黄之色。
杜如归见此,不由道:“玄者黑也,黄者金也,玄黄之火,其火炎炎!不过你这火焰怎么比那道人的要大出一圈?”
这时,陈黄皮才注意到。
自己的这三道命火,不止是大了一圈,就连照亮四周的范围也不止三尺,而是三丈。
“哼!”
陈黄皮得意的道:“我是天才!天才就是生来与众不同的,而且我感觉这还不是我的极限!”
说罢,他双手并在一起,大拇指、食指、中指,就像是树木的根须一样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古怪的法印。
随后他对着这法印猛地一吹。
呼的一下……
三道命火就跟遇到了油似得,直接一窜三丈高!
这漆黑无边的甘渊之中。
头一次,升起了刺目的火光。
再看附近的数百步内的一切事物,全都如同掌上观纹一般清晰可见。
而这,也让陈黄皮怔住。
因为他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了两个奇怪的身影。
那是两个道人。
其中一个是玄阳子,另一个也是玄阳子。
此刻,他们也看到了这里的火光,只是彼此大战,很快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黄铜油灯惊愕的道:“怎么会有两个玄阳子,难道有邪异变成了他的样子不成?”
“不好说。”
陈黄皮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他又看向那道人死去的尸体,走上前检查了起来。
这人身上也没有用来储物的事物,兴许是被追杀的时候弄丢了,又或者干脆就是没带。
不然那万灵九方炉倒是个好东西。
虽然自己用不着,但送给拜灵天弟子后人的杜如归,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毕竟,杜家的传承不全。
这本就是拜灵天弟子修行的核心之炉,杜如归根本就没有。
忽然,他有些后悔。
要是晚点杀这人,或许还能再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如果甘渊之中,真的有邪异能变成活人的样子,那就麻烦了。”
陈黄皮低声道:“我想,先前这道人被那乾真子追杀,或许就是因为,那个乾真子是假的,是邪异伪装的。”
黄铜油灯害怕的道:“还好咱们没有分开,否则的话,肯定有邪异能趁虚而入。”
“走走走!”
陈黄皮咬牙道:“不在这鬼地方耗着了,趁着现在能看见了,有多远走多远。”
他现在真的有点怕了。
初进甘渊,只觉得此地有大恐怖。
但究竟恐怖在哪,也就是看不见东西而已。
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但现在,有邪异隐藏在黑暗中,随时都可能变成自己人的样子冒出来。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陈黄皮在心中对黄铜油灯道:“黄二,我感觉到那两个玄阳子的气息一模一样,而且施展的法门里还夹杂着仙气。”
两个玄阳子分不出真假。
玄阳子的仙气,是从杜如归身上抽出来的。
但那是在大康京城的事。
而在这里,两个玄阳子之中,那个假的竟然也能变出来仙气。
这样一来,谁真谁假又如何能分的出来?
就是真的死了,那假的顶替其身份,估计也不会有人发现。
然而,让陈黄皮意想不到的是。
黄铜油灯,并没有在心里回应他。
“本家,你在想什么呢?”
黄铜油灯奇怪的道:“不是说要赶紧走么,怎么站在原地愣神了?你该不会想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吧,快说来听听。”
“没事。”
陈黄皮摇摇头,对黄铜油灯道:“黄二,咱们继续走吧,我来照亮四方,你记得保护好杜老头,别让他落单,以免被邪异顶替。”
黄铜油灯无语的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就这?”
说罢,它直接跳到了杜如归的肩膀上。
“杜老头,便宜你了。”
“也就是陈黄皮开口了,不然本灯才不坐在你肩膀上呢。”
“呵呵。”
杜如归冷笑一声,懒得和黄铜油灯掰扯。
借着那熊熊燃烧的命火。
杜如归一马当先,走在了最前面。
而陈黄皮则默默握紧了洞虚神剑。
“黄二,其实我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是关于你的,不过好似对眼下没什么帮助,不然我就说与你听了。”
听到这话。
黄铜油灯嗤笑道:“你头都起了还遮遮掩掩作甚,说出来听听。”
“好!”
陈黄皮点点头,便道:“其实师父偷偷告诉过我,其实从来都没有什么黄一黄二,有的只是一盏灯,这灯叫玄真道灯。”
“是玄真道界最厉害的法宝!”
“只是师父将其一分为二,化作了你和黄一。”
“本质上,你们俩就是一体两面而已。”
“什么?还有这种事!”
黄铜油灯震惊的道:“本灯居然这么厉害?那岂不是说,九离钟都比不过本灯!”
“等咱们出去以后,本灯找到黄一,和它合为一体,到时候有本灯在,你就是把天都捅破,本灯也能护着你!”
黄铜油灯非常的兴奋,也非常的激动。
可就在这时。
噗嗤一声……
陈黄皮神色冷漠,手持洞虚神剑,直接捅穿了黄铜油灯的灯身。
杜如归见此神色大变。
“陈黄皮你……”
话还没说完,陈黄皮反手将他推开,手中长剑一甩,那黄铜油灯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本家,你要杀我?”
黄铜油灯呆呆的看着灯心流出的灯油,不可置信的对陈黄皮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黄皮冷冷道:“因为你是个假的。”
“我是假的?”
黄铜油灯咬牙道:“本家,你疯了吗?我怎么会是假的,咱们一开始就在一块,你说我是假的,我还说你是假的呢!”
陈黄皮却不说话,只是冷漠的看着这黄铜油灯。
豢狗经,让他和黄铜油灯能在心中交流。
此刻,他却感受不到黄铜油灯的所有念头。
豢狗经都无法对眼前的这盏灯起到任何作用。
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的原因是,陈黄皮说的那些话。
全都是他随口编的,按到了师父的名目上而已。
真正的黄铜油灯听到什么玄真道灯的话或许会很激动,但它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自己原来这么厉害,而是……
什么叫我和黄一是一体两面?
什么叫,和它合二为一就能变成玄真道灯。
我黄二就是死,也不可能和它合体。
最起码,嘴上一定是这样说的。
此时此刻。
这黄铜油灯咬牙切齿,无比痛心的对陈黄皮道:“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手足情深,你不相信我,可我却相信你。”
“行,你觉得我是假的,那我走就是。”
“只是我要告诉你,你错了,我就是真的。”
说罢,黄铜油灯义无反顾的冲进了黑暗之中。
杜如归见此,欲言又止的道:“陈黄皮,会不会真是你搞错了,那黄二,它分明就没和咱们分开过,那些邪异根本没机会变成它的样子啊!”
陈黄皮坚定的道:“它就是假的!或许从咱们进入甘渊的那一刻,在那黑暗之中,就已经有邪异化作它的模样。”
“那现在该怎么做?”
“这就要问你这邪异了。”
陈黄皮把洞虚神剑对准了杜如归,冷冷道:“我头顶,双肩,一共三把火,而你居然不觉得难受,你太不了解杜老头了。”
杜老头的强迫症,永远都是双数。
他就是划船,都要两个桨,钓鱼都要一手一根鱼竿凑个整。
那杜如归闻言,神色逐渐冷淡了下来。
仔细想来,先前自己捏了一个泥球定方位,这杜如归也没有提议再弄一个。
种种迹象表面。
杜如归,也可能是邪异变成的。
啪啪啪……
杜如归大笑道:“陈黄皮,看来那盏灯,还有那杜如归口中的你都不准确。”
“你看似莽撞无脑,实则心如明镜。”
“不过下一次,我会再来找你,届时定让你看不出半点破绽。”
陈黄皮冷冷道:“你这邪异究竟要做什么?”
那杜如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自然是出去,不过我并非邪异,或者说,我们都不是邪异。”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入那黑暗之中。
陈黄皮见此,提剑便斩!
“想走,把命留下再说!”
339、短命种、长生种(6k)
此时此刻。
在甘渊的另一处。
黄铜油灯正骂骂咧咧的道:“甘渊甘渊,甘他娘的渊!咱们都走了这么久,怎么感觉一直在原地踏步似得!”
自打进了这甘渊。
陈黄皮便心生感应,要去往那出六阴神的地方。
而那地方,则在这甘渊的最深处。
黄铜油灯虽然害怕,觉得那地方很恐怖,不是什么好去处。
但陈黄皮要出六阴神。
这是观主说过的,他已经阴阳失衡了,若是不出六阴神,那五脏炼神法就不能再继续修炼下去,否则一定会出事。
因此,即便千难万难。
黄铜油灯都会跟着陈黄皮去闯一闯。
至于危险。
黄铜油灯倒是觉得,或许有,但小心一些应该没事。
毕竟这一路过来,连个邪异都没碰上。
这时,“陈黄皮”低声道:“小声点黄二,很快就到了,你这样大吵大叫,万一引动这里的邪异,可是要出大事的。”
黄铜油灯一听这话,顿时心虚的看了看四周。
周围一片漆黑。
它什么也看不见。
就连自己的灯火都无法照亮。
这种情况,是它这辈子第一次遇见。
指不定黑暗中就隐藏着什么邪异呢。
而且现在要前往这甘渊的最深处,确实得小心一点,就算再烦躁也得忍着。
“听到没杜老头。”
黄铜油灯道:“说你呢,不要大喊大叫,都一把年纪了,结果这么不沉稳。”
“黄二,你是真无耻。”
杜如归咬牙切齿的道:“老夫又不是你,何时大喊大叫过?”
越说,他越是气不打一处来,便索性闭上了嘴。
自打进了这甘渊。
他就有种说不出的惊惧之感。
这不是什么灵觉。
而是他擅长的卜天神算,有事没事就算一卦,长期以来养成的一种感觉。
怎么都感觉不对劲。
尤其是陈黄皮越是带着他们往前走,就越觉得恐惧。
好像那甘渊的最深处,隐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不……
准确的说。
是这甘渊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胆战心惊。
想到这。
杜如归念头涌现,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鞭子。
这鞭子乃是用仙人断指上的毛发织就而成。
一共有两根。
一根在他兄长杜慎维哪里,一根在他手中。
杜如归眉头一皱,便催动这鞭子,鞭子的末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如同触手一般在他周遭探寻。
这下子。
他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杜老头,你这是在作甚?”
黄铜油灯的声音,在杜如归心头响起。
后者无奈的在心中回道:“老夫这鞭子名唤打灵鞭,凡有灵之物皆能感应到,而邪异也是有灵的,因此就想着防备一二。”
黄铜油灯很惊讶:“还以为你这鞭子就是个法宝,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作用。”
“怎么,你看上了?”
“开什么玩笑,本灯能看上这玩意?”
黄铜油灯嗤笑道:“我乃九冥神灯,你懂不懂什么叫近乎于道,也就我不是人,不然的话,我拔一根腿毛下来给你,不比这玩意强。”
“老夫才不要。”
杜如归讥讽道:“便是要,也要那金顶天灯的,要你这九冥神灯的作甚?”
“为什么?”
“因为你们不是说黄一的排名比你高吗?”
“哎呀,那都是他们不懂,所以才瞎扯的。”
黄铜油灯解释道:“别看黄一看似比我排名高,可实际上它潜力已尽,而且它是个没良心的,早就不知道追着飞仙图跑哪去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潜力无穷!”
“而且我一直跟在观主身边,陪着陈黄皮长大,这你还看不懂吗?在观主心里,我黄二才是他的得意之作啊!”
“呵呵,可你和黄一是一盏灯。”
“你放屁!”
黄铜油灯勃然大怒,其缠绕在杜如归肩膀上的两只手立马向上延伸,一把掐住其脖子,威胁的道:“杜老头,你现在就跟本灯道歉,否则我这就送你见黄一!”
杜如归冷笑不止,回都不回一句。
这黄铜油灯虽然无耻了一点。
但本质上也谈不上多坏。
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辈。
黄铜油灯见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不禁更加郁闷。
早知道记忆恢复以后,就不吹牛逼了。
吹也不应该连吹几天。
现在搞得,就连杜老头都知道用什么话来损自己了。
而正在这时。
黄铜油灯忽然有所感应。
“本家,你听到没有,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
陈黄皮皱眉道:“黄二,你听错了吧,哪有什么声音,咱们快往前走。”
黄铜油灯却道:“不,我不可能听错,真的有声音,而且我感觉很熟悉,像是脚步声,有人在往咱们这边快步跑来。”
听到这话。
陈黄皮眉头一挑,仔细倾听了起来。
“好像是邪异!”
“邪异?”
黄铜油灯吓了一跳:“你确定是邪异?我怎么感觉是个人呢?”
“你感觉的不对。”
陈黄皮摆手道:“我自进了甘渊,就觉得自己好像和这里有某种共鸣,你知道的,我天生神异,自然能感觉到你感觉不到的东西。”
“赶紧走,别让那邪异追来。”
说罢,陈黄皮便一马当先的往前冲去。
黄铜油灯见此只好跟上。
同时,它也不忘带着杜如归。
杜如归只是元婴修士,一身仙气被抽以后,早就没了以前那种神出鬼没的能力。
而且这地方邪门。
黄铜油灯看的出他举步维艰,自然不愿意让其掉队。
气氛也变得越来越沉寂。
可就在这时。
杜如归忽然顿了顿。
“杜老头,怎么回事?”
“仙气……”
“好像是老夫的仙气。”
杜如归不自禁的扭头看向后方。
可后方漆黑无边,看不见任何事物。
然而,他的确感觉到了仙气的存在,那仙气虽然被玄阳子抽走,可毕竟被他炼化了不知道多少年。
虽然看不见。
但就好比修士放出的法术一样。
怎么都能感应到大概情况。
而现在,杜如归便感觉到自己的仙气,正在向自己这边急速赶来,只是这仙气好像有些不对劲,似乎比以前要充沛许多。
“看来截天教的小贼,是跟着咱们进了甘渊啊!”
黄铜油灯眯了眯眼睛,冷笑道:“既然赶来,那就叫他有来无回,正好将那仙气抽出来,还给杜老头你。”
然而,陈黄皮却低声道:“黄二,没必要跟玄阳子纠缠,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出六阴神,等此事了,再收拾此人也不迟。”
说罢,他脚步不停,继续往那深处走出。
杜如归见此,认同的道:“不错,此地诡异,避战方是上上之策。”
虽说杜老头心里其实也想将自己的仙气给弄回来。
不过,他也不是分不清主次之人。
甘渊这地方不是什么好去处。
真要在这里大战,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将隐藏在暗处的某些东西给引出来。
然而,黄铜油灯却没有动作。
杜如归感受着抓着自己的那两条细长手臂绷紧,不禁催促道:“黄二,你为何不走?”
黄铜油灯没说话。
陈黄皮则无奈道:“黄二,你不要因小失大。”
“因小失大?”
黄铜油灯忽然笑了:“好一个因小失大,陈黄皮,你何时懂得权衡利弊的道理了?”
说话见,它暗暗拽了拽杜如归。
后者混身一僵,立马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悄悄的退到黄铜油灯身边。
陈黄皮道:“人总是会成长的,你我经历了这么多,我若是还像以前那样莽撞行事,岂不是教人笑我。”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惜我不听。”
黄铜油灯点点头,然后对着那声音,一口真火喷了上去。
虽说看不见。
但它能感觉到那黑暗中的陈黄皮躲过了自己的真火。
杜如归神色变幻:“黄二,这陈黄皮……”
“假的,一眼假!”
此话一出。
那黑暗之中的陈黄皮顿了顿,无奈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是怎么发现的?”
“难道我的破绽很明显吗?”
这假冒的陈黄皮当真是想不明白。
它们并非邪异。
而且彼此之间心意相通,如同一个整体。
便是变成黄铜油灯,变成陈黄皮的样子分别混进去,彼此的交流都是没有任何间隔的,那边的同类在欺骗陈黄皮,从陈黄皮口中得知关于这黄铜油灯的信息。
这边的假陈,则拿这些信息来伪装自己。
显得自己对黄铜油灯极为了解。
它们这种手段十分的诡异,在这漆黑无边的甘渊之中,可以说是换谁来都分不清真假。
可没想到,先是在陈黄皮那边栽了个跟头。
现在在黄铜油灯面前同样被莫名其妙的发现。
杜如归心中胆寒。
他不知道陈黄皮是什么时候被掉包的。
更惊惧与这假陈,要将自己等人带到那最深处,也不知其目的为何。
要不是黄铜油灯及时发现。
恐怕等到了地方,就是自己等人的死期。
黄铜油灯冷笑道:“假货就是假货,你能模仿出陈黄皮的样貌,也能模仿出他说话的声音,可你怎么都模仿不出来他的性格。”
“还权衡利弊,因小失大。”
“他要是这样的人,怎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陈黄皮的性格黄铜油灯可太了解了。
贼喜欢较真。
而且他是不管什么大是大非的,他只看重眼前的事,至于事后会不会惹出什么天大的麻烦,那就事后再说。
杜如归可帮了陈黄皮不少。
现在都快混到变成邪异了,这人情不说分量有多重,但即便是再小的人情,陈黄皮嘴上不说,可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眼下玄阳子从后方赶来。
以陈黄皮的性格,根本就不会废话,第一时间就会拔剑杀过去,将其仙气还给杜如归。
而这个假陈,实在是太稳重了。
稳重到黄铜油灯恶心、想吐、膈应的要死。
“脑瘫,敢冒充本灯的兄弟!”
黄铜油灯张口就骂,同时体内灯油猛地燃烧,从双目之中窜了出来,以真火化作一张森罗大网,直接罩了上去。
它倒是没想把这假陈给宰了。
因为陈黄皮现在下落不明,要想找到,估摸着还得从这玩意身上入手。
得活捉!
可就在这时。
一道剑气从黑暗中斩了过来。
并且,那熟悉的剑鸣之声更是听的黄铜油灯目瞪口呆。
它的真火大网,竟然被一剑给斩破了。
而且这剑鸣,分明就是洞虚神剑的声音。
这冒牌货竟然不止是化作陈黄皮的模样,连其手段都模仿的如出一辙,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黑暗中,假陈的声音响起。
“下一次,我会装的更像一些。”
说罢,便融入了这黑暗之中。
黄铜油灯闻言怒从心边起,可这甘渊简直就是这种鬼东西的保护伞,只消隐入黑暗,便再也无法将其找到。
“他娘的,气死本灯了!”
黄铜油灯勃然大怒,憋屈,简直太憋屈了。
作为天底下至阴至邪的九冥神灯,它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
就是再厉害的邪异,也逃不过它的这双法眼。
可这甘渊之中的鬼东西,它就是拿其没办法。
杜如归忐忑不安:“眼下该怎么做?陈黄皮不在,你我这不是死路一条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黄铜油灯恼怒道:“他不在,难道我就护不住你了?让本灯先宰了那个玄阳子再说,这小子敢过来送死,正好让本灯出口恶气。”
它眼下的实力虽然不算多强大。
但对付一个玄阳子,凭借着它那些诡异莫测的能力,想来也不算太难。
再说了,敌在明我在暗,一波偷袭要他狗命就是了!
“可我感觉有两个玄阳子……”
“那就偷袭他两次!”
……
此时此刻。
玄阳子遇到了他这辈子最大的生死危机。
先是莫名其妙的掉进了这甘渊之中。
他看到了那条路。
从甘渊通往汤谷的路。
然后,自己的师弟们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
起初他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冷不丁的,竟然撞见了杜如归被陈黄皮追杀。
那杜如归的肩头有着三把火。
他想都没想,带着一帮师弟们上前,齐心协力的将那陈黄皮当场斩杀,随后又从杜如归口中得知了一个法门。
这法门是拜灵天的不传之秘。
名为拜火灵法。
他修行以后,便有了三尺灵火,能照亮周遭环境。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三尺灵火居然熄不灭。
再看其他的师弟们,却都觉得这很正常,拜灵天的神棍最擅长的不就是这种邪门的法门。
而这,也让玄阳子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再仔细想想自己斩杀陈黄皮的过程,好像有些太过轻易。
只会拔剑斩出剑气。
那曾经人剑合一,万般剑阵信手拈来的能耐一点都没使出来。
“那陈黄皮难道是假的?”
也就是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玄阳子开始怀疑起了自己身边的这些师弟们。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些问题。
但竟然没人能回答的出来……
于是,他便明白,在这甘渊之中,只有自己能相信,其他见到的存在全都有可能是假的。
玄阳子大开杀戒。
结果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而现在,玄阳子便在追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
他要弄清楚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鬼东西化作自己的样子,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若是想要杀自己。
为何不一开始就出手,哪怕被自己发现以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愤怒。
好似其目的,就只是像要变成自己的样子。
“你好像不想让我去那里啊。”
玄阳子冷笑不止,他着眼前的那个冒牌货,手中法剑指向黑暗之中,也就是通往甘渊最深处的地方。
这鬼东西一开始被他发现,被他追杀的时候隐入黑暗之中。
那时,他也只能选择忍了。
因为三尺灵火的范围还是太小了,不足以照亮四方。
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处。
于是,玄阳子便选定了一个方向扎了过去。
但没想到的是,他越往那个方向前进,就越是撞见了林林总总的师弟们。
玄阳子现在可不管什么师兄弟情深。
见面就是杀。
结果杀到最后,一个真的都没有。
反倒是这伪装成自己样子的鬼东西又跑了出来。
“那里究竟有什么?”
玄阳子冷冷道:“你千方百计的想要将我引开,不就是不想让我过去,莫非那里便是出口不成?”
而那冒牌货则淡淡的道:“那里不是你这种短命种该去的地方,你若想离开,便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否则再过一会儿,你就想走都走不了了。”
“愚蠢。”
玄阳子吐出二字,毫不犹豫的向着前往冲去。
而那冒牌货见此只好缠斗了上去。
不过,他使用的手段并不多。
玄阳子根本无惧。
他已经摸清楚了这种鬼东西的一些规律。
那就是,进入甘渊以后说过的所有话,做过的所有事,这些鬼东西都知道,换成使用过的法门,也是以此类推。
因此,玄阳子至始至终都不曾用过多少法门,如同凡俗之中的剑客那样争斗。
“不要再往前走了!”
“那不是出口,你这短命种难道听不懂吗?”
“我乃合道修士,其寿九千岁,你道我是短命种?”
“你越是不让我过去,我越是不让你如意。”
玄阳子眼眸之中闪烁着异样的色彩。
他倒不是觉得前面就一定是出口。
他只是发现,这鬼东西好像是真不想让自己过去,而自己便能以此要挟,或许能从中问出真正的出口。
尤其是短命种这种称呼。
无论是大乾仙朝,还是仙界,又或者人间的西域佛国,以及那些位于边缘地带的小国,还有躲在小洞天里的那些人,只要听到这称呼,就会觉得很奇怪。
很违和,仿佛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而在这黑暗之中。
黄铜油灯和杜如归全都愣住了。
玄阳子正在向他们这里赶来,虽然不在三尺灵火的范围内,看不见其踪影,但声音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杜老头,你有没有听出点门道?”
“老夫没听懂……”
杜如归摇头,对黄铜油灯传音道:“不过听起来似乎有两个玄阳子,正赶过来的这个是真的,后面那个貌似是假的。”
“还有短命种,他这样都算短命种,长命的得是什么存在?”
“不对啊……”
说到这,杜如归突然惊讶的道:“先前那假陈一心想把咱们带到甘渊的最深处,莫非在他看来,咱们比这玄阳子命还长?”
“不是咱们,是我。”
黄铜油灯嗤笑道:“你才活了多少年?本灯在天地异变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被造了出来,到现在已经活了快一万八千年。”
“要说比命长,自然是本灯。”
“那陈黄皮呢?”
“别问,知道的太多不好……”
黄铜油灯摇摇头,不愿将陈黄皮的底细说出来。
杜如归虽然也算半个自己人。
可大侄子王明道都不曾告诉过,更何况是杜如归了。
陈黄皮生下来就是死胎。
生来一万八千岁,但至今都还没有真正的活过来。
得等他五脏炼神法,阴阳合和化神术全都大成,才会迎来十八岁的大劫。
过去了就是活了。
也就是黄天降世。
但这些秘密,是黄铜油灯记忆恢复以后才彻底明白的。
它连陈黄皮都不告诉。
既是怕坏了观主的布局,又怕陈黄皮长大的速度太快。
反正,个中滋味,只有黄铜油灯自己明白。
想到这。
黄铜油灯心思有些乱了
它是真想给这玄阳子来一个狠的,直接一了百了。
因为没有陈黄皮的无穷精气做消耗,黄铜油灯是没法活捉玄阳子的。
听着玄阳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黄铜油灯深吸一口气,眼中凶光一闪。
但就在它要出手的时候。
忽然,周遭大放光明。
就好像黑暗中冒出了一个小太阳一样。
玄黄色的火光照亮四方。
这下子,黄铜油灯和杜如归,以及一真一假的两个玄阳子,全都暴露在了附近。
再看那后方。
一个头顶,双肩,各有一道冲天火光的少年道人,正凶神恶煞的提着一把长满了眼睛的妖邪之剑杀了过来。
“陈黄皮?”
玄阳子几乎惊道失声:“你这灵火……”
“什么灵火?我这是截天命火!”
陈黄皮的话音刚落,便如同缩地成寸一样,直接杀到了两个玄阳子面前。
他可不管这俩人是真是假。
一路上他半个鬼影都见不到,似乎所有的鬼东西都在躲着他似得。
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自然不肯放过。
而那假的玄阳子见此神色大变,立马就要隐入黑暗之中。
“你跑不了!”
陈黄皮冷笑一声,猛地吹了口气。
霎时间,他的三道命火就像是添了一把柴似得,疯狂的燃烧了起来。
玄黄色的火光笼罩范围,也瞬间扩大到九百丈之远。
那假的玄阳子比不上火光笼罩的速度。
更要命的是。
陈黄皮猛地一跺脚。
大地之上,一颗参天魔树生长了出来,密密麻麻的人果垂落,折枝为剑,无数道剑气纵横交错,化作了一座牢笼,直接将那玄阳子的所有退路全都阻绝。
340、把九冥神灯留下来!(6k共1.2万字)
“给我收!”
随着陈黄皮一声令下。
剑气牢笼瞬间收缩,直接把那玄阳子摄住。
而另一个玄阳子见陈黄皮的手段如此可怖,尤其是那冲天的灵火,简直照的他头皮发麻,立马就有了想要逃遁的念头。
这陈黄皮不知为何,将灵火称作命火。
关键是自己的灵火只能照亮三尺。
而陈黄皮的就跟太阳似得,仿佛只要他想,就是把整个甘渊照亮都只是时间问题。
“你也想走?”
陈黄皮冷冽的目光看向玄阳子。
哗啦啦……
魔树结出的无数人果,再次斩出剑气牢笼。
“快住手!”
玄阳子大叫道:“陈黄皮,你这样催动你的手段,会教那些鬼东西学去的,到时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陈黄皮根本不听。
因为他和玄阳子不熟,分不出来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因此,无论是说出什么话,他都不会相信,只当是在哄骗自己。
一旁的黄铜油灯和杜如归此刻心潮澎湃。
关键时候,陈黄皮杀了过来。
而且还搞出了什么命火。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只要能照亮四方,就不怕那些鬼东西隐藏在暗处。
“等等,本家,你要做什么?”
“陈黄皮,老夫是真的!”
“是真是假,进了我的剑气牢笼再说。”
陈黄皮现在是谁都相信,也谁都不信。
很快,四座剑气牢笼便落在了陈黄皮面前。
一灯一人,两个道人。
四座剑气牢笼正好能将其死死困住。
陈黄皮首先看向的是杜如归。
杜如归混身不自在:“陈黄皮,老夫知道你肯定被假的我们骗过,但我与黄二都是真的,我们也被骗了。”
陈黄皮平静的道:“你家里有几把椅子?”
“这老夫怎么知道。”
杜如归怔住,突然道:“等等,老夫虽不知具体有多少,但一定是有零有整的。”
“嗯,很好。”
陈黄皮点点头,却并未将杜如归放出来。
他接着看向黄铜油灯。
后者怒气冲冲的道:“本家,你不相信杜老头也就算了,居然不相信我,你太让我伤心了!”
陈黄皮却不管这个。
他尝试用豢狗经控制眼前的黄铜油灯。
结果这法门没有任何反应,只在自己身体里运转,像是被某种力量隔绝了一样。
于是,他便开口道:“黄二,你其实就是黄一,这是师父告诉我的。”
“你确定观主是这么说的?”
“我确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黄铜油灯直接跳脚,怒道:“观主老糊涂了,我怎么可能是黄一,它是我还差不多。”
“可师父就是这么说的。”
“他说的不算!”
陈黄皮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而这时,杜如归也回过味了。
这是在确定自己等人是真是假。
一旁的玄阳子冷笑道:“没用的,这些鬼东西彼此之间有某种联系,你先前看破的法子,再用出来没有任何意义。”
陈黄皮歪了歪脑袋:“你怎么知道我先前用这种法子看破了真假?”
玄阳子道:“因为你孤身一人。”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要是陈黄皮身边跟着他人,那肯定是还没看破那些鬼东西的伪装。
反之亦然。
而另一个玄阳子则道:“陈黄皮,你这命火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
陈黄皮皱眉道:“这不是你截天教的命火吗?”
“……”
这个玄阳子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了起来,忍不住说道:“我截天教从未有过什么命火之法,我身上的这是从那杜如归身上得来的灵火之法。”
他先前撞见假的陈黄皮追杀杜如归。
将其救下以后,才得到的这法门。
而后,那个杜如归便重伤而死。
“拜灵天没有这种法门。”
杜如归道:“起码老夫从来没听过什么灵火。”
这下子,陈黄皮顿时涌现出极为不好的念头。
适时,索命鬼的声音幽幽响起。
“所以,那道人其实也是假的。”
“怪不得他的记忆总感觉有些模糊,到了具体的地方就含糊掠过。”
“如此看来,这些鬼东西就是为了让人修行这诡异的火法。”
这是索命鬼始料未及的。
因为它作为勾魂册的器灵,竟然都没能分辨出那道人的真假。
如此变化,当真诡异的骇人。
而那玄阳子此刻也恍然大悟。
他扭头愤恨的看着另一个自己,咬牙切齿的道:“说,这火法究竟是什么路数?为何无法熄灭?”
那玄阳子冷笑道:“你这假货当真会倒打一耙,你问我,我倒是想问你。”
一旁的陈黄皮此刻头都大了。
最关键的是,他之前真没注意,现在试图将这命火熄灭,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不过除此之外,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们两个先闭嘴。”
陈黄皮手中洞虚神剑发出威胁的剑鸣,随后,他便看向了杜如归。
杜如归先前的回答虽然很合理。
但就像玄阳子说的那样,同样的办法只能用一次。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立刻将杜如归放出来的原因。
“杜老头,我有一个办法能测出你是不是你。”
“都这时候了,你尽管施为。”
“好!”
陈黄皮手持洞虚神剑,走到了杜如归的面前。
然后,他突然暴起,面露杀机。
锃的一声!
洞虚神剑,就如同长虹贯日一般,直接洞穿了杜如归的心口。
后者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陈黄皮。
“为什么?”
“因为我没法分辨你是真是假,所以我只好杀了你。”
陈黄皮叹了口气:“对不起,杜老头,你死后我会记住你的,到时候逢年过节,我都会给你上两炷香,就连你的长生牌位,我都会立两个。”
“我实在是没办法,希望你能理解我。”
“理解个屁!”
杜如归口吐鲜血,颤抖着用两根手指指着陈黄皮:“你既然分辨不了,那就一直关着老夫不行吗?老夫还没活够啊!”
陈黄皮摇头道:“不行,如果我不杀你,再有化作你模样的鬼东西出现,它知道的东西就更多,我更加无法分辨真伪。”
“不过,临死前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
“把你的尸骨送回你兄长哪里如何?”
“老夫都要死了,还考虑身后事?”
杜如归只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死了,那剑在吞噬自己的生机,他既无奈又不甘,既不理解也不认可,可陈黄皮到底是这么干了,自己又能怎么办?
他只能咬牙切齿的道:“再来一剑!”
“对着这里。”
杜如归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另一侧:“不要捅偏了,要对称,不然老夫死都不甘心。”
陈黄皮闻言笑了:“行,我答应你。”
说罢,他拔剑就是一捅。
然而这一次,却并未捅进杜如归指着的位置,而是偏了那么一点。
“呀,捅偏了!”
这下子,杜如归脸色瞬间涨红,口吐鲜血,不甘的道:“这你都能捅偏?陈黄皮,老夫做鬼都不放过你!”
他怨气冲天!
可下一秒!
一股勃勃生机,便从那剑中涌了出来。
杜如归怔住,立马就感觉自身的伤势瞬间愈合。
不仅如此,就连体内的一些暗伤也荡然无存。
困住自己的剑气牢笼也一并消失。
杜如归脸色复杂的看着陈黄皮:“你这般分辨真假,还不如把老夫捅死算了!”
他是真的有种想死的冲动。
捅就捅吧,还故意捅偏。
虽说那伤口已经消失。
可杜如归不会忘记,他光是想一想都觉得有种崩溃的感觉。
陈黄皮认真的道:“其实,我现在才确定你是你,若是你没有这般反应,我立马就会砍下你的脑袋。”
“呵呵,那你最好从中间砍,这样老夫一劈两半,也算是死得其所。”
杜如归气的吹胡子瞪眼。
一旁的黄铜油灯见此,彻底坐不住了。
“本家,你我就用不着这种法子了吧?”
“你又捅不死我!”
“我的灯身,可比洞虚要坚固多了。”
黄铜油灯说的是实话,它在净仙观很长一段时间,除了是陈黄皮的玩伴以外,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大观主,二观主的磨牙利器。
从某种意义上说。
陈黄皮的身体,不比它的灯身坚固多少。
陈黄皮叹了口气:“黄二,这就是我苦恼的地方啊。”
黄铜油灯道:“你苦恼,我还苦恼呢,万一你是假的呢?与其你验我,倒不如我验你。”
“你还有这本事?”
“那当然,我只需一句话,就能分出你是真是假。”
“你听好了,你小时候……”
咚的一声!
陈黄皮脸色骤变,一拳轰碎了剑气牢笼,打的黄铜油灯直翻白眼。
“我……还没说完……”
“不用说了,我相信你是真的!”
只有真正的黄铜油灯,才知道陈黄皮的这个黑历史。
而且从始至终。
陈黄皮都没有让黄铜油灯说出来过。
自然就不会有那种鬼东西能知道。
黄铜油灯眼冒金星,愤恨的道:“本家,你至于吗?你这一拳都用上阎罗之影的拳法了,你该不会真想打死我吧?”
“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黄二,你误会了。”
陈黄皮面色不变:“你我是家人,我怎会想打死你呢。”
至于一旁那剑气牢笼里的玄阳子。
玄阳子心中的不安之感越发强烈。
陈黄皮和自己不熟。
也就是说,实际上他没办法分辨自己是不是自己。
想到这,他便看向了一旁的那个冒牌货。
巧的是,后者也在看着他。
下一秒……
一道剑气斩过。
那个冒牌货当场被斩下了脑袋。
紧接着,根根碧绿的竹子在其肉身上生长,眨眼间就将其吞噬成了一具白骨。
这下子玄阳子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陈黄皮,你是如何知道它是假的?”
“为何要知道?”
陈黄皮像是看傻子一样看这玄阳子:“反正这里有两个你,要是杀错了,那就杀错了呗。”
他才不管玄阳子的死活呢。
又不是自己人。
死了也就死了,况且这鬼东西即便被杀死,也表现的和其变化的那人一样,实在是分不清真假。
玄阳子心中凄冷一片。
他明白了,这陈黄皮根本就没想过分辨自己是真是假。
纯粹就是个杀胚!
或许,要不了多久,自己也会被其所杀。
偏偏这陈黄皮的实力,有种不合常理的强。
明明看其修为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可一出手就是天翻地覆的差距,就好像短短几日的时间,就从内到外的顿悟了一样。
玄阳子不知道,陈黄皮虽然修为没变化,可他在那疑似过去的记忆里,和陈道行打的天昏地暗,一身手段也都磨炼的更加精悍。
真要说战力,陈黄皮现在的战力,就是仙人之下全无敌。
“洞虚没有吞噬到仙气。”
陈黄皮摸了摸洞虚的剑身。
后者在回应他,告诉它一无所获。
杜如归闻言,指着玄阳子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是真的了。”
陈黄皮想了想,点头道:“我先前就杀过化成黄二模样的东西,洞虚同样没有吞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倒是那个乾真子的精气被吞了不少。”
那玄阳子见此,忍不住开口道:“既然你们知道我是真的,那咱们就当齐心协力,想办法从这地方离开!”
陈黄皮笑了。
同时,那困住玄阳子的剑气牢笼猛地大放光明。
无数道剑气,毫不犹豫的化作利刃,直接斩向了玄阳子。
玄阳子神色大变,猛地一点自己眉心。
轰的一声!
他体内的仙气,瞬间爆发了出来,将所有的剑气都挡住。
但没有用。
因为陈黄皮的洞虚神剑,已经在这时候一剑捅了上去。
只一剑!
那仙气屏障被洞穿。
玄阳子当场被斩杀。
随后,便是洞虚神剑的吞噬能力,将这玄阳子的神魂,法力,仙气,全都吞噬的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以后。
陈黄皮拍了拍洞虚神剑。
后者发出委屈的剑鸣声,无奈的将那些仙气还给了杜如归。
仙气对洞虚神剑来说是很不错的口粮。
但陈黄皮的命令,它却绝对不会违背。
因为这剑,就是为他而生的。
“来的好!”
杜如归双目爆发出精光,立马将自己的仙气纳入体内。
只是顷刻间,他就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样。
不仅花白的头发变得乌黑发亮。
就连原本用归葬法吊命、如同死尸的身体也变得生机勃勃。
“咦!”
陈黄皮惊呼一声,忽然看到,玄阳子的袖子突然爆开,就好像里面隐藏着一个空间似得,有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要被那空间卷走。
“是袖里乾坤之术。”
杜如归赶紧道:“他身上的宝贝,就是用这法术装着的,他如今一死,法术便破了,这些东西也会消失在虚无之中。”
“本家,看我的!”
黄铜油灯大叫一声,立马发动了遁一神光。
它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只要有光能抵达的地方,它都能前往。
金光一闪而过。
紧接着,便见黄铜油灯长出许多手臂,手中拎着一大堆的东西,有丹药,有玉简,还有一些衣物,法器等等。
随后那袖里乾坤所化的空间彻地湮灭。
“杜老头,别说本灯不照顾你,喏,你们拜灵天的万灵九方炉。”
“万灵九方炉……”
杜如归接过那小小的香炉,赶紧检查了起来。
他作为拜灵天弟子的后人。
虽然家中有着许多拜灵天的法门,但没有万灵九方炉,他是用都没法用。
因为这玩意,就是拜灵天弟子施法通灵的核心之物。
“和我兄长的那尊炉一模一样!”
杜如归激动的道:“没想到我这次来人间渡劫,竟然还真来对了,当真是否极泰来,遇难成祥!”
陈黄皮失笑道:“好啦,杜老头,如今你的仙气失而复得,万灵九方炉也有了,接下来就真得靠你了。”
“放心,包在老夫身上。”
杜如归面色红润,大笑道:“上次只算了一卦,老夫难受了许久,这次正好补齐!而且有这炉子,老夫还能与此地的灵沟通!”
“且让老夫算一算,这地方究竟有什么秘密!”
说罢,他拿出三枚铜钱,立马抛了起来。
同时被他另一只手捧着的万灵九方炉,也冒出了若有若无的青烟。
同时一股莫名的气息也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卦象初生。
杜如归的神色突然变得一片煞白。
陈黄皮不解的道:“杜老头,卦象很不好吗?”
“走!快走!”
杜如归浑身都在颤抖,惊恐的道:“这地方到处都是那种鬼东西,快走,快离开!”
卦象显示这地方就是一个绝地。
待的时间越久,也就越不可能离开。
“往哪走?”
“往那边去!”
杜如归伸手一指,正是先前那个冒牌货告诉玄阳子的方向。
这东西竟然没骗他。
“黄二!”
“遁一神光!!!”
黄铜油灯也怕了,它头一次见杜如归吓成这样,连解释都不愿意解释,足以证明这地方有多可怕,必须要争分夺秒的离开。
金光笼罩着陈黄皮和杜如归。
而陈黄皮的那所谓命火则燃烧的无比汹涌。
命火的光,外加黄铜油灯的遁一神光,便如同太阳一般,从这甘渊的一段,向着另一端狠狠的冲了过去。
杜如归这时才有心思解释。
“咱们之前之所以看不到事物,是因为放眼所及,全都是那些鬼东西!”
实际上,杜如归说的还不够清晰。
那些鬼东西太多了,多到形成了无边的黑暗。
如果说这黑暗是水。
从一开始坠入甘渊。
陈黄皮他们就已经被黑水所覆盖,其肌肤的每一寸都被临摹,其一言一行都被记录,包括他们的呼吸,实际上吸进去的也是这些鬼东西。
而且,杜如归与此地的灵沟通。
他感觉到的那个灵。
很怪诞……
“我好似沟通错了,那个灵,不像是咱们这个世界的东西。”
杜如归说到这,忽然面露痛苦之色,猛地吐出大口鲜血。
那些鲜血在燃烧。
他体内的仙气也在燃烧。
“不能说,不能说……”
杜如归痛苦的道:“陈黄皮,老夫被反噬了,快,快把你的精气灌进我体内,我要斩去这段记忆……”
说到这,他发出不似人的哀嚎。
“精气是吧,要多少有多少!”
陈黄皮一把抓住杜如归的肩膀,将自身的精气灌输了进去。
他感觉杜如归的体内有熊熊烈火,要将其燃烧成灰烬。
而自己的精气,就像是水一样被那烈火一燃就当场化作虚无。
轰隆隆!
仿佛是受到了刺激。
陈黄皮体内的肾庙,肝庙,以及心庙,同时震动了起来。
无穷无尽的精气就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
很快,杜如归体内的反噬就被硬生生的用量压了下去。
“斩!!!!”
杜如归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法印,然后对着前方就是一斩。
同时,陈黄皮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和杜如归极为相似。
这就是杜如归的灵。
这灵同样做出了和杜如归一样的法印,一样的斩了下去。
只是,这灵斩的是杜如归。
“呼……”
杜如归松了口气,双目也变得暗淡了下来。
整个人脑袋一歪,当场昏死了过去。
“这拜灵天的法门真他娘的邪门,怪不得被叫做神棍。”
黄铜油灯忍不住骂道:“就是这杜老头怎么不多坚持一会儿,他话只说了一半就撑不住了,这甘渊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陈黄皮道:“黄二,他若是再说下去,恐怕就真的要死了。”
说着,陈黄皮便将杜如归送进了勾魂册之中。
“阿鬼,你好好看着杜老头,要是他快不行了,立马跟我说。”
“契主放心,我一定看好他。”
勾魂册可以装进世间万物。
但唯独陈黄皮这契主进不去。
不然的话,他现在真有种躲进去避一避的冲动。
然而就在这时。
黄铜油灯的遁一神光突然停了下来。
“陈黄皮,你快看前面……”
黄铜油灯惊恐万分,指着前方的命火光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那黑暗在蠕动。
就像是一道墙一样,墙后则有着一个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这一幕,竟然和曾经进入旧观藏经阁里,见到的许青山等死去的道人的景象极为相似。
陈黄皮只感觉头皮发麻。
“你们要做什么?”
“你,可以走,它得留下来。”
一个个诡异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踏入陈黄皮的命火范围内。
那些身影,有的长得和陈黄皮一模一样,有的则是黄铜油灯,还有杜如归,截天教的那些道人样貌。
而此刻,这些身影全都伸手指着黄铜油灯。
陈黄皮咬牙道:“为什么?”
“因为它是长生种!”
“那我呢?”
341、死去的真仙、邪佛的肉身(万字大章求订阅)
“你有点怪……”
那些化作陈黄皮模样的东西,语气惊叹,目光不解。
它们的身上同样有着三把火。
说是灵火也罢,说是命火也成。
总之,它们的火焰和其他的、诸如玄阳子、乾真子、等截天教道人的火焰几乎一模一样。
从颜色到旺盛的程度。
再到照亮的范围,统统都只有三尺方圆。
反观陈黄皮。
他这三把火,烧的真就是个小太阳一样。
整个甘渊的这条通道都被其照亮了十分之一的区域。
陈黄皮不解的道:“你们千方百计的骗我修炼这火法,怎么我修了,看你们的样子又好似不乐意了?”
他现在心中也异常的忐忑。
这些鬼东西的实力不算强大。
但看着着实有些骇人,是他此生见过的最诡异的事物。
而且一上来,就要留下黄铜油灯。
为此,甚至愿意放自己离开。
它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火是寿火,燃烧的是你的寿元。”
那些鬼东西齐齐开口,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寿火燃起后,直到寿元燃尽才会熄灭,届时出去以后便会我们的同类。”
“而这里,也会留下寿火燃烧后的寿根。”
“但你的寿火很不对劲……”
“你好似与天同寿,却又像是完全反过来的一样。”
“你,是死的……”
这些鬼东西竟然当真回答了陈黄皮的问题。
好似,只要陈黄皮赶紧离开,只要把黄铜油灯留下,那就什么都可以谈。
陈黄皮闻言心中暗忖道:“我乃黄天,自然是与天同寿,至于反过来倒也没错,师父说过,我还没有真正的活过来,那我自然就是死的。”
不过,他可不想变成这鬼东西的同类。
而且他觉得,这古怪的寿火或许根本就做不到。
黄天是天道。
是天地意志的集合体。
能变成人就已经是无数纪元以来的惟一特例了。
要是再变成别的玩意。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这是,一旁的黄铜油灯忐忑的道:“你们这些鬼东西是什么玩意?邪异?还是他娘的外邪?”
它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长生种。
真要比命长,自己也不可能长的过陈黄皮才对。
而这些东西着实诡异。
是它这至阴至邪的九冥神灯都看不透的。
很有可能,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果然,有东西开口了:“长生种,邪异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东西,对于他们而言,来自太墟的一切都算是外邪。”
“不可能!”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同时脱口道:“外邪不长你们这样。”
外邪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就像是一条虫一样。
根本就杀不死,而且以时间为食。
还有的厉害的外邪,都能去吞噬尚未降世还在蛋里的陈黄皮。
要真是这种鬼东西怎么可能会是个好相与的主。
怕不是一上来,就要将他们给生吞活剥了。
陈黄皮握紧洞虚神剑,冷冷道:“把路让开,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然而,那些所谓的外邪摇头叹息。
“陈黄皮,你可以走。”
“但是长生种必须留下。”
“它不是长生种!”
陈黄皮坚定的道:“我再说一遍,你们认错了,它只是一样法宝,不是你们口中的长生种!”
说罢,他手中洞虚神剑剑气吞吐。
双目之中杀机尽显。
他已经快要没有耐心了,做好了杀出一条血路的打算。
而这时,勾魂册里的索命鬼却突然开口:“契主,不妨顺着它们的话,问一问它们留下黄二究竟要做什么事。”
听到这话,陈黄皮怔了一下。
以前进入藏经阁的时候,黄铜油灯为了把他带出去,强行燃烧灯芯,发动了遁一神光。
结果把命都搭上了,许青山那些邪异竟然只是想送一份丹方给自己。
可以说,是闹了一个大乌龙。
眼下索命鬼的意思,便是不妨再看一看。
或许局面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也说不定。
想到这,陈黄皮看向黄铜油灯。
虽然豢狗经眼下不起作用。
但这一人一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了解就像是农民了解大粪一样。
此刻,黄铜油灯便明白了陈黄皮的心思。
于是,它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咳咳……”
黄铜油灯清了清嗓子,严肃的道:“姓陈的,事到如今我只好摊牌了,其实我就是长生种,和这些鬼东西一样,都是来自太墟。”
“黄二,你……”
陈黄皮神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用剑指着黄铜油灯。
洞虚神剑的剑尖轻颤。
“想不到吧。”
黄铜油灯怪叫道:“本家,这次又是我背叛的你。”
说着,它又对那些鬼东西道:“说吧,你们千方百计的想把本长生种骗进那甘渊的最深处,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要是本长生种心情好,说不定就帮一帮你们。”
“唤醒祂。”
“祂是谁?”
“不知。”
这些自称外邪的东西齐齐摇头。
它们自从诞生以后,便在这甘渊之中,其脑海中的意志告诉它们要这样做,除此之外,它们也并不清楚,那个意志究竟是何物。
或者说,祂究竟是谁。
它们只知道很早的时候,还有修士会来到这里,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再也见不到了。
那些修士往往都被它们欺骗,最终寿火燃尽,寿根留在这里,而离开的部分则化作了幽蜒。
幽蜒的寿元几乎无穷无尽。
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个幽蜒能离开九道海。
似乎,有某种力量困住了它们。
若不是陈黄皮这次带着黄铜油灯过来,它们意外的发现,这油灯竟然是长生种,恐怕等到天荒地老都无法达成目的。
黄铜油灯又问道:“如何唤醒祂?”
“成为祂的一部分,就可以唤醒祂。”
此话一出,黄铜油灯顿时傻眼了。
成为别的东西的一部分?
自己可是九冥神灯。
是有自己道果的近乎于道的存在。
自己就是失心疯了,也不会成为别人的一部分。
“那就是没得谈咯?”
黄铜油灯怒不可遏的道:“你们这些脑瘫玩意,本灯本来还想和你们好好说话,结果你们居然想要本灯的命!说好的长生种呢?”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长生种?”
明明称呼自己为长生种,不应该尊敬自己才对吗?
怎么看样子,根本就不把自己当人看。
那些东西不解的道:“长生种,你化作了器物,本就已经跌落了本质,你本就应该选择和祂融为一体,这是一场新生。”
“新生个屁!”
黄铜油灯直接骂了起来:“你们这些脑瘫玩意怎么不去新生?还跌落了本质,你们知道本灯的本质是什么吗?是你们太墟的外邪!”
“哦,是我们太墟的外邪,外邪,就是天道的一部分力量!”
“黄二,你不算纯种外邪。”
适时,陈黄皮补充道:“我看过你的本质,应该是外邪变成的邪异才对。”
和黄铜油灯不同。
陈黄皮是黄天外加太墟的一部分天道之力化作的产物。
而黄铜油灯则是一部分太墟天道之力变成的邪异。
如果以血统论。
陈黄皮是混血,黄铜油灯是变异。
那些东西看黄铜油灯的眼神有些不耐烦了。
虽说它们诞生在这甘渊之中。
但有些东西是它们生来就知道的。
太墟的天道并不完整。
而是分化出了无数份,也就是曾经追杀陈黄皮的那种外邪虫的模样。
若是外邪虫跌落本质。
就会变成某种器物,有可能是一块石头,也可能是一件法宝。
这种东西是活的。
因此称作长生种,若是再跌落一次本质。
或者说,于某些存在融合。
那便会迎来一次新生。
而融合后的新神,则能变得极其强大,掌握长生种的权柄。
“你留下来,我们放他走。”
有东西下达了最后通牒:“否则你们谁都别想离开。”
“那就试试看!”
陈黄皮将剑横在胸前,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自信能留下我!”
说罢,他懒得再和这些东西废话。
手中洞虚神剑变得滚烫无比,璀璨的剑光在他手中化作了一个刺目的剑气太阳。
近来虽然没琢磨出镜中花,水中月之术。
但陈黄皮的剑道手段却突飞猛进。
“一剑升,万剑归!”
陈黄皮握剑一甩,那剑身上的剑气太阳立马升到了天上。
紧接着,一道道犹如实质的神剑从天而降。
那些剑深深的刺入黑暗之中。
同时,所有的剑身都在共鸣。
无形的剑意彼此交织纵横,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给我收!”
随着陈黄皮一声令下。
一道道锋锐无比的白色细线猛地绷紧。
无论是化作他模样的,还是化作截天教道人模样的鬼东西,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便被这白色细线划过身躯,当场被切成了细密的碎片。
这是陈黄皮目前研究出来最狠辣的剑法。
就像是在水中撒网一样,进了网中就是死路一条。
同时,陈黄皮也在催动自己身上的三把火。
嗖嗖嗖!!!
三把命火猛地窜高,再次暴涨了数倍。
整个甘渊有一半的范围都被照亮。
陈黄皮看到了被他杀死的那些鬼东西。
然而,让他近乎失声的是,那些鬼东西被斩杀以后,立马就化作灰烬,融入了大地之中,紧接着又涌现了出来。
根本就杀不死。
并且,就像玄阳子说过的那样。
只要在这地方施展法门,这些鬼东西便会立马模仿出来。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些鬼东西,就全都变成了陈黄皮的模样。
因为在这里,他的实力最强。
看着那亮起的一个个剑气太阳,陈黄皮只感觉头皮发麻。
黄铜油灯更是尖叫道:“陈黄皮,你别用绝招啊!这些东西杀不尽,现在好了,它们学会了你的法门,要用来对付你了!”
陈黄皮脸色难看。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新琢磨出的剑道法门,竟然顷刻间就会被学会。
莫非这些玩意,比自己还要天才不成?
“本家,你还发什么呆?”
黄铜油灯感受着那密密麻麻的剑气太阳,其威力个个都和陈黄皮施展出来的一般无二,惊恐的催促道:“你的法门,你应该知道怎么破解吧?”
“你说呢?”
陈黄皮脸色苍白。
他只琢磨出了这法门怎么施展,但真没琢磨过怎么破解。
“那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还有别的办法!”
陈黄皮咬牙道:“我还有更厉害的手段,它们无穷无尽,我的人果同样无穷无尽!不过是一力降十会罢了!”
说罢,陈黄皮猛地一跺脚。
身后参天魔树再次拔地而起。
如同鲜血一样燃烧的火焰,让这棵树呈现出如同红色宝石一样绚烂夺目的色彩。
哗啦啦……
无数的人果垂落。
陈黄皮盘坐在魔树的树冠之上,他双手结印。
杀生剑诀!!!
那些人果们同样也在结印。
下一秒!!!
无尽的剑光,还有杀生剑诀的魂杀之术碰撞在了一起。
刹那间,整个甘渊都好似陷入了某种死寂之中。
轰……
刺目的剑光和杀戮神魂的力量炸开了。
魔树的树冠颤动不止。
燃烧的树身也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咔嚓……
咔嚓……
参天魔树瞬间坍塌。
陈黄皮闷哼一声,只感觉自己好似被千万把利剑加身一样。
痛……
无比的痛苦。
真就是千刀万剐一样的痛。
再看那些鬼东西。
一个个僵在了原地。
陈黄皮受了伤,而它们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其神魂已经彻地被斩杀,全都成了一具具空壳。
“走!!!”
陈黄皮忍着剧痛,一把抓住黄铜油灯,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出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但就在这时。
黑暗之中,一颗颗参天魔树拔地而起。
那些魔树,同样燃烧着血色火焰。
陈黄皮脸色变得异常精彩。
“完蛋了!”
黄铜油灯绝望的道:“它们连你五脏炼神法的手段都能使出来,陈黄皮,你还有什么绝招吗?”
“有!!!”
陈黄皮咬牙切齿的道:“我还有黄泉阴土,我就不信,这些东西连黄泉阴土都能召的出来!”
虽说这些鬼东西实在是邪门到了极点。
但陈黄皮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那就是,这些东西施展出的只是手段,而不是说,真的和陈黄皮一样,体内都有着五脏炼神法,肾庙,肝庙之中都有着魔树和赤邪做主神。
这些东西施展出来的法门,就像是镜子里倒影出来的一样。
只有陈黄皮施展过后,它们才能动用。
而黄泉阴土是阴天子送给陈黄皮的礼物。
那可是能化作阴间的本源之物。
真要是这些玩意能搞出来一模一样的。
那陈黄皮当真只能认命。
“给我出来!!!!”
陈黄皮扬天高喝一声。
话音未落,一块巴掌大小的黄泉阴土,便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同时他心念一动。
狐狸山神也跟着跳了出来。
“种葱人!”
还不等狐狸山神反应过来,陈黄皮的声音便立马响起。
后者二话没说,立马将一颗颗葱人的种子洒落。
顷刻间,这黄泉阴土立马就不一样了。
因为有了生机。
“给我涨!!”
陈黄皮低下头,一指黄泉阴土。
黄泉阴土瞬间膨胀,一颗颗葱人从土壤之中钻了出来。
这不像是阴间。
更像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小天地。
与此同时。
在陈黄皮的胸口,赤红的大日,皎洁的明月立马涌现了出来。
日月彼此追逐,如同流彩一般绚烂。
陈黄皮脚踩黄泉阴土。
他立马就感觉到了自身的力量,完全不讲道理的被增幅了三倍之多。
同时,他肩膀和头顶的三把火焰,就像是又添了一把柴似得,燃烧的更加汹涌。
更恐怖的是。
那火焰仿佛是达到了某种临界值一样。
竟然在一瞬间变化成了金黑之色。
火焰的外围是黑色,而最中心则是金色。
咔嚓……
恍惚之间。
陈黄皮听到了一阵若不可闻的破碎声。
好似,自己身上的某种枷锁被打破了一样。
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考虑这些了。
“吾观吾剑如观吾!”
陈黄皮周身气息变得冷冽无比。
他的双目之中,涌现着冰冷无情的锋锐之意。
人剑合一!
在这种状态下。
陈黄皮脑海中的所有杂念全都一扫而空。
他现在只想杀个痛快。
“杀杀杀!斩斩斩!”
陈黄皮周身有无数道看不见的剑气呼啸,这些剑气组成了一条长河。
这长河无边无际。
他纵深一跃,化作这剑气长河中的意志,一往无前,带着心中的杀意,狠狠的撞向了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
三道金黑色的火焰,如同三个太阳。
而在他脚下,被不停催生出来的葱人们,则引起黄泉阴土的膨胀。
三倍的增幅,外加这剑气长河。
这一剑,便是仙人托大,不使用那影响时间的能力都要被当场冲刷成虚无。
“加我一个!”
黄铜油灯同样发狠,它化作本来的模样,其黑色冥火照耀的地方,一条条苍白的手掌凭空生出,那些手掌结出印法。
这是某种杀招,蕴含着邪恶污秽的力量。
只要被其沾染立马就会化作死物。
再看那黑暗之中的鬼东西。
此刻,它们在颤动,在恐惧。
它们害怕的不是陈黄皮的杀招,而是那金黑色的火焰。
这火焰,根本就没有熄灭的迹象。
陈黄皮也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要转化成它们同类的情况。
而这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不可能出现。
即便是长生种化作的神祇。
那些在太墟世界,至高无上,下限就是玄真道界的真仙,上限便是近乎于道的存在,只要选择点燃了火焰,其寿元就会不停燃烧。
近乎于道,与天同寿。
但寿元也是一个固定的数的。
而且,绝对不可能像陈黄皮这样,仿佛寿元就跟无穷无尽一样的燃烧。
“这才是真正的长生种……”
黑暗中的所有存在,在被那剑气长河冲刷成齑粉之前,脑海中全都冒出了这个念头。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陈黄皮的确是唯一能称得上长生种的存在。
因为他的师父。
那位苍天道主,要让这玄真道界和太墟世界合二为一,最终成为完美天地。
虽说陈黄皮还未真正的活过来。
但他毕竟是黄天外加太墟的一部分天道组成的存在。
剑气长河之上,三轮大日疯狂的爆发出光辉。
整个甘渊除了那最深处的所在,其余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照亮。
而他的剑气长河,更是不停的来回冲刷。
那些鬼东西死后再复活,复活以后再次被灭杀。
由此,循环往复。
或许它们的确能模仿出陈黄皮此刻的剑气长河。
但它们压根没有施展的机会。
“还有谁?”
陈黄皮的声音在甘渊之中回荡。
但回应他的,却只有奔流不息的剑气长河。
黄铜油灯大叫着道:“本家,怪不得你天天说自己仙人之下全无敌,我只当你是在吹牛,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哼,就是仙人来了,我也不怕!”
陈黄皮脚踩黄泉阴土,此刻的他感觉自己无敌了。
有种随意一击,就能让天地颤抖的感觉。
虽说,这是借着黄泉阴土的三倍增幅,是外力加持带来的力量。
但力量就是力量。
难道放着不用,等着吃灰不成?
可就在这时。
那些被剑气长河灭杀的东西不再复活,而是融入了大地之中。
陈黄皮目光看向下方。
他看到了一片黑色的大地。
而这大地正在蠕动,颤抖着。
冥冥之中,一个意志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一种让陈黄皮毛孔悚然的气息从大地之中缓缓浮现了出来。
或者说有一个存在,从这大地之中生长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羽衣,肤如白玉,身高八尺的青年。
青年的脸上满是诡异的文字。
陈黄皮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先前在外面看到的牛蹄文。
而且和之前不一样的是。
这次,陈黄皮没有心神陷入进去。
他没有看到那头四目青牛。
所以,他知道这青年脸上的文字的含义。
“神仆……”
陈黄皮下意识的脱口道:“不对,这是一尊真仙,他死在了甘渊之中,这是他的寿根所化的神仆,那些鬼东西把他给召了出来!”
那些鬼东西,的确没法召出黄泉阴土。
但不代表,这甘渊之中就没有比陈黄皮还要强大的存在。
只是,它们之前不敢动用而已……
因为在这甘渊之中,有一个强大无比的邪异。
那邪异,饿了很多年。
“真仙……”
黄铜油灯彻底傻眼了。
这甘渊里居然有一尊真仙?
而且还成了什么神仆,看样子已经是彻底转化成了太墟的形状了。
这还怎么打?
自己不把分身召回来,陈黄皮不入魔,碰上这种真仙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本家,走!!!!”
黄铜油灯拼了命,将所有的灯油全都一扫而空,发动了遁一神光。
刺目的金光照耀四方。
这真仙不知道还有生前几分力量,眼下好似也没有完全复苏的迹象,若是不趁着现在赶紧跑,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是……
这遁一神光毫无意义。
因为就在这遁一神光带着陈黄皮冲出甘渊,要回到九道海之上的时候。
那真仙睁开了空洞的双目。
一条若隐若现的银色长河,在它双目之中一闪而过。
随后,时间瞬间被回溯。
回溯到了陈黄皮施展出剑气长河,自上而下,要将一切都灭杀的时候。
但那些化作陈黄皮模样的东西,却消失不见。
在未来,它们融入大地,将这真仙唤醒。
而现在,它们自然也不能存在。
这真仙向前走了一步。
只一步,就出现在了剑气长河的面前。
然后,这真仙僵硬的抬起手掌,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
砰……
剑气长河,直接当场化作漫天光点洒落。
而首当其冲的陈黄皮,更是浑身一震。
他体内的精气当场被这一指点的逸散开来,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样被打进了甘渊的最深处。
黄铜油灯更是被打的昏死过去。
仙人是仙人。
好歹还有个人字。
而真仙,可和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即便是死后化作寿根,成为了神仆,和这甘渊融为一体,需要被唤醒的真仙,也依旧是真仙。
在即将坠入甘渊最深处的那一刻。
陈黄皮忍着剧痛,颤抖着一拍勾魂册。
下一秒。
一口写满了苍天赦箓的棺材凭空出现。
若是还有什么办法能保住自己的命。
恐怕也只有四师父给自己准备的这口棺材了。
而那尊真仙见到这口棺材,忽然僵住,它似乎知道这口棺材意味着什么,双目之中时间长河一闪而过。
然而,没有作用。
并且,那口棺材上的文字亮起了一个。
这个字,叫做定!
那真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黄皮带着黄铜油灯趟进棺材里,却什么都做不到。
无论是影响时间的能力。
又或者说,跳到更早之前的时间的能力。
这真仙都无法做到。
因为那口棺材,万法不侵。
真仙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这里,又恢复了漆黑无边的模样。
可忽然……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咕隆隆……
像是一枚土球被滚动。
那真仙浑身一震,瞬间便要融入大地之中。
但一只粗糙的大手,已经按在了它的脑袋上。
黑暗中,一个阴冷残忍的声音响起。
“南无阿弥陀……”
紧接着,便是一阵让人汗毛炸起的嘎吱声。
不似人的哀嚎声也响了起来。
有一个更可怕的存在,也在这甘渊之中。
并且,正在生吞这尊真仙。
过了许久以后。
一个邪恶无比,疯癫狂暴的声音响了起来。
“终于不饿了。”
若是陈黄皮此刻在此,他一定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不是别人。
正是当初被师父一剑斩下脑袋的邪佛身躯。
那邪佛的身躯,当时已经有了化作邪异的征兆,他要前往十万大山的最北方,那里有着一条天堑,同样深不见底,漆黑无边。
而现在,它竟然出现在了甘渊之中。
就好像十万大山的那条天堑,和这甘渊有着说不出、道不明的联系一样。
……
此时此刻。
躺在棺材里的陈黄皮感觉自己要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
他自进了这棺材里,周身燃烧的火焰就在逐渐暗淡。
似乎,代表他的寿元将近。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
身体也越来越沉重。
陈黄皮脑海中,许许多多的画面走马观灯一样的闪现。
“我这是要死了吗?”
“那真仙一指,竟然能杀我?”
“黄二,快想想办法啊……”
“阿鬼,阿鬼!”
陈黄皮惊恐的发现,他能感觉到黄铜油灯,也能感觉到勾魂册里的索命鬼,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下面躺着的黄泉阴土。
以及早就昏死过去的狐狸山神。
但谁都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他甚至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棺材在不停的下坠。
要坠入甘渊的最深处。
每下降一段距离,棺材里陈黄皮的命火就暗淡三分。
“看来我这次是真要死了。”
陈黄皮颤抖着伸出手,借着命火看到了自己手掌上淤积在皮肤下的血液。
大片的瘢痕浮现了出来。
“我看过很多药经,读过很多医书,这是尸斑,人死以后都会有的尸斑。”
陈黄皮不甘心:“可我才十五岁,我还没有活够……”
他这样念叨着,其意识却在逐渐变得模糊。
最后只能发出梦呓似得呢喃。
“如果我死了,那我应该还会化作黄天,只是是一个没有意识的黄天。”
“那师父岂不是可以自斩,然后合道做道主。”
而就在他迷离之际,他看到了一个个文字在自己面前显化了出来。
那些文字,是苍天赦箓。
是四师父写在这棺材上的文字。
所有的文字都在旋转。
陈黄皮恍惚之间,看到了邪道人的面孔。
邪道人幽幽道:“你真舍得牺牲自己,让为师合道黄天?”
“我当然舍得。”
陈黄皮喃喃道:“我是师父养大的孩子,师父不懂事,但我不能不懂,他老了,没有以前那样强大了,我能感觉的出来。”
“我不想师父死。”
“自斩的道主,会遭天厌,可以修行,但合道难如登天。”
“那是别的天道,换我来,我不会厌弃师父,否则就是不孝。”
“真是个孝顺的傻孩子。”
邪道人叹息道:“只是有些事,不做父母的体会不到,你舍得,为师可舍不得。”
“来,跟为师念!”
“五脏者,命之精也,有心肝脾肺肾,合称五庙。”
“肾为身之本,亦为命之精!”
“故而,身死于道者,欲逆转生死,当以肾为始,肝固本,心如火,脾做柴,至肺而终,由此五行循环,由死转生。”
“而元神者,亦有生死之说。”
“先以死气修阴神,再从阴中求阳出,阴阳合和,化神而生!”
邪道人说到这,一指点中陈黄皮的眉心。
轰的一声!
陈黄皮脑海中,阴阳合和化神术的全篇瞬间浮现了出来。
一个个金黑色的文字在他脑海中旋转。
同时,他口中不停的念诵着如同道音一般的话语。
还不止是这些。
在陈黄皮的体内。
那不知何时已经铸就完成的心庙,庙宇的大门打开。
若有若无的灰色毫光孕育而生。
陈黄皮的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
但他尚且有一丝清明,他好似心生感应一样突然开口道:“四师父,是你吗?”
可这话说出来以后。
陈黄皮再一睁开眼,那里还看得见邪道人的身影。
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但此刻,陈黄皮的阴阳合和化神术,已经疯狂的运转了起来。
即便他现在醒来,也依旧不会被打断。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真的死了。
而自己的意识,则在另一个躯壳之中。
这躯壳,让他奇痒难耐。
这种痒是从灵魂深处钻出来的,一出现就再也无法抑制住。
陈黄皮难受的要死。
他本能的就想要从这躯壳之中钻出来。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噗的一声。
他真的从躯壳之中钻了出来。
只是,和他想的不一样的是。
此刻,他的身体通体惨白,虽然犹如实质,但却有种掩饰不住的虚浮之感。
他的样貌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但却显得冷峻无比。
眉心更有金黑色,如同竖眼的纹路浮现。
光是让人看上一眼,就感觉无比的神异。
“这是六阴神!”
陈黄皮欣喜的道:“我竟然出了六阴神?早知如此,我就应该一开始就躲进棺材里,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
想到这,他便试图从棺材里坐起来。
实际上,他也的确做到了。
半截身子从棺材中探了出来。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些奇异的东西。
是源自自己的。
在自己的身后,一颗黑色的舍利子正在滴溜溜的转个不停,阵阵佛音从中传了出来,只是眨眼间就化作了一颗邪佛脑袋。
硕大无比,头上满是肉鬓。
双目狭长,神色不仅没有半点慈悲之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狰狞邪恶。
这邪佛舍利一直被陈黄皮带在身上。
而现在,它出来了。
陈黄皮皱了皱眉,伸手试图去按住这邪佛之首。
但他却诡异的发现。
这邪佛之首,他根本就碰不到。
就好像,自己这六阴神是虚假的一样,不像在记忆里那般是个实打实的躯体。
“奇怪,我的六阴神,难道还没有彻地出来不成?”
陈黄皮眉头紧锁,在这种状态下,他的念头运转的极快,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明白了具体缘由。
六阴神代表的是死。
六阳神代表的才是生。
只有出了阳神,阴阳合一化作元神,自己的意识才有真正的着落之处。
而眼下,自己的六阴神其实都没有完全出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棺材里自己的身体。
这具身体看似才刚死了,但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死的。
而自己只有一半能从身体里脱离。
即便脱离了,没有肉身的六阴神,也只是无根浮萍,和孤魂野鬼没有区别。
想到这,陈黄皮再次趟进了身体里。
这一次他感觉到了更多。
身体虽然是死的,肾庙,肝庙,心庙,却都在提供生机。
“六天六夜以后,我将出六阴神!”
陈黄皮进了棺材里,那邪佛之首也化作舍利,掉在了他的脑袋后面。
说来也奇怪。
邪佛舍利似乎也没有实体。
但明明能拿在手里把玩的,不是虚假之物才对。
他并不知道,这邪佛舍利,是那今世佛主的果位和境界。
要是他真想修佛,以这果位就可以化作今世佛主。
可就在这时。
咚的一声……
陈黄皮忽然感觉棺材猛地一震。
这并不是说,棺材坠落到了地上,因为这甘渊的最深处几乎比地心还深,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是不可能到底的。
是有别的东西,自上而下,撞在了棺材上。
咚……
又是一声响起。
陈黄皮只当是有石头落了下来,继续闭上眼睛,修炼阴阳合和化神术。
然而……
一阵接一阵的响声不绝于耳。
而且一次比一次重。
不像是有石头掉落,砸在棺材上。
更像是有人用拳头在敲打棺材。
陈黄皮睁开眼,双目之中满是恼怒之色,他本想安安心心的躺尸,等待六天六夜以后出阴神,可这声音实在是太吵了。
“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陈黄皮猛地从棺材里探出半截身子。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没有脑袋,浑身干瘦,通体呈现出青黑色,穿着破烂袈裟的东西站在棺材上,手中拎着一根沾着血肉的大腿骨……
那是邪佛的身躯。
此刻,它正用这骨头,一下接一下的敲着棺材板。
咕嘟……
陈黄皮咽了口唾沫。
他的脑袋后面,更是有邪佛舍利浮现了出来。
那邪佛的身躯见此,疯狂的颤抖了起来,大手伸向舍利子,要将自己的果位和境界,或者说脑袋拿回来。
但下一秒。
陈黄皮立马躺进了棺材里。
邪佛舍利也消失不见。
咚咚咚!!!
邪佛的腹部发出狰狞癫狂的怒吼,疯狂的用那大腿骨砸着棺材。
“还给我!把我的脑袋还给我!!!”
这棺材是邪道人造出来的。
即便这邪佛的身躯已经成了邪异,即便它曾经是今世佛主,即便它手中的大腿骨,是那尊真仙的,依旧不可能打破棺材。
甚至,它能在时间上下游跳动的能力,也无法奈何的了这口棺材。
只要陈黄皮在这口棺材附近。
时间,就是会被定住。
棺材里的陈黄皮头皮发麻,可他嘴上却不肯吃亏:“什么叫还给你,那是师父送给我的,我虽然用不上,但我就是扔进海里,埋进土里,就是喂狗也不还给你。”
342、还个屁!阎罗做佛!(8k)
黄铜油灯是被吵醒的。
咚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
而且还能听到一阵阵疯颠的嘶吼声。
叫着什么,把头还给我的话。
待它看清周遭情况以后,顿时愣住了。
“本家,你这是出六阴神了?咱们在棺材里?”
黄铜油灯不可置信。
它明明记得,自己被那真仙给一指点的倒飞出去,要跟陈黄皮一起坠入甘渊的最深处。
怎么突然间就好像已经是过去式了。
陈黄皮无奈摇头,指着自己的腰部说道:“只出了一半,还有一半卡着呢,不过我没按照二师父说的那样,把自己埋起来,只是躲在了棺材里。”
二师父说过,出六阴神得在阴极之地,找个地方往下挖,整个过程就跟死人下葬似得。
而陈黄皮现在虽然躺在了棺材里。
但实际上,这棺材一直在往下坠落。
也不知算不算是下葬了。
估摸着,算是个悬棺吧。
这时,咚咚咚的敲击声再次响起。
黄铜油灯指了指棺材盖,茫然问道:“那这又是哪个脑瘫?它在狗叫什么,他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叫魂呢!”
陈黄皮无奈的道:“是邪佛的身体,它身体变成了邪异,要问我要它的脑袋。”
“什么?邪佛?”
黄铜油灯惊叫道:“不可能吧,那邪佛当年被观主斩了脑袋,它的身体不是跑进北边的那条深渊里了么,它没回西域佛国?”
陈黄皮摇头:“你问我,我问谁?”
“兴许是两个地方有着某种联系吧。”
“别说,好像还真有可能。”
黄铜油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先前被真仙打的混混沌沌的灯油甩了出来,幸灾乐祸的道:“那西域佛国的秃驴找了这玩意那么多年,结果居然在甘渊里。”
“怪不得他们找不到!”
“还今世佛主呢,分明就是今世秃驴。”
“想要回脑袋,下辈子吧!”
和陈黄皮一样,黄铜油灯最讨厌的就是修佛的僧人。
在它口中,这些都是秃驴。
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而那邪佛,也就是今世佛主,是三身佛最重要的一尊。
过去不可改,未来不可知。
唯有现在才是根本之佛。
三身佛合一,实际上便是以这今世佛主为主体,融会过去未来,如此便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单个拎出来,也就比正常的真仙厉害几倍而已。
如今这今世佛主的果位舍利在陈黄皮身上。
而其身躯又化作邪异。
恐怕这辈子,那三身佛主这辈子都不可能降临了。
想到这,黄铜油灯忍不住对棺材上方的邪佛身躯叫道:“你这秃驴好生没礼貌,敲的一点节奏感都没有,就是路边的叫花子都比你敲的好听。”
“你这手艺,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的,还要你的脑袋。”
“真他娘的不要脸。”
咚咚咚!
那邪佛的身躯依旧在敲个不停。
“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呦呵,嘴还挺硬。”
黄铜油灯提起了兴趣,心念一动,瞬间发动隐匿神通。
“黄二,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给它一点教训啊!”
黄铜油灯不屑的道:“连脑袋都没了还这么嚣张,干不过那真仙也就算了,就这秃驴,本灯非得把它天灯都给点咯!”
说罢,黄铜油灯便在陈黄皮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直接钻出了棺材盖。
然后,便听见了一声巨响。
咣!!!!!
而黄铜油灯还在棺材之中的两条细腿,则瞬间崩直,接着软成了面条。
陈黄皮见此,哪还能坐得住。
他立马坐起来,上半身探出棺材,只见那邪佛双手握着那根真仙的大腿骨,就像是挥舞着狼牙棒一样往下重击一样,狠狠的嵌入黄铜油灯的脑袋里。
灯油喷涌而出……
“黄二!!!”
陈黄皮目眦欲裂,一把抓住了黄铜油灯的身躯钻回棺材里。
“还给我!!!!”
邪佛的身躯又一次发出不甘的怒吼。
如果不是这口棺材,陈黄皮根本不可能在它面前像是地鼠一样钻来钻去。
咚咚咚!!!
邪佛疯狂的砸着棺材。
两次了,它两次和自己的佛首,自己的果位失之交臂。
它虽然疯癫了,化作了邪异,但它却能感觉到,如果能拿回自己的舍利,自己便会产生不可思议的变化,变成最初的模样。
……
棺材之中。
黄铜油灯被这一骨头砸的七荤八素。
它脑袋上有着惊人的凹痕。
而且脑海中混混沌沌。
好似整个天地都在旋转,眼前更是有数不清的金星在闪烁。
“那邪佛……”
“很厉害……”
“那棒子……”
“是真仙的大腿骨。”
陈黄皮无奈的道:“黄二,你不能怪我,谁让你一醒来就要给那邪佛点颜色看看,我都来不及拦住你,现在好了,你脑袋都被打扁了。”
黄铜油灯吐出一口灯油,断断续续的道:“狗日的秃驴,果位都没了,就一副身躯,都他娘的这么离谱,以前观主揍我的时候,究竟是放了多少水……”
说实话,黄铜油灯曾经虽然也是近乎于道那个层次的存在。
但真要算起来。
它这辈子都没正儿八经跟人交手过。
因为它是在十万大山被炼制出来的。
那时候,十万大山就三千仙人和三千尊正神。
一些不长眼的,都被观主顺手给宰了。
眼下碰上这邪佛的身躯,它反倒是有些被打懵了。
“这秃驴,该不会是把那尊真仙给吃了吧。”
黄铜油灯惊恐的道:“有它在棺材外蹲着,怕不是能把咱们堵到天地异变结束都出不去。”
邪佛的身躯实在是太强大了。
这玩意吃了那尊真仙。
虽说,那真仙也是寿根所化。
但到底也有生前的几分威能,这几分威能对于陈黄皮和黄铜油灯而言,和真正的真仙区别不大。
反正都是根本打不过的那种。
也不差再厉害一点或者再弱一点了。
陈黄皮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我一开始就不应该从棺材里坐起来,否则这邪佛肯定感应不到我,不对,我就不应该把舍利子带在身上。”
这邪佛舍利实在是太邪门了。
他能感觉的到。
此刻,自己以六阴神状态只要一离开棺材,邪佛舍利很快就会化作佛首,在自己脑袋后方悬停着。
就跟一盏指路明灯一样,指引着邪佛的身躯找过来。
若是离开甘渊。
甚至西域佛国的僧人都会感应的到。
这时,勾魂册忽然散发出一丝凉意。
“阿鬼,你醒了!”
陈黄皮眼前一亮:“我和黄二又被逼到绝境了,你快想想办法!”
这个又字一出。
还没摸清楚情况的索命鬼顿时绷不住了。
索命鬼怔怔的道:“这不是在棺材里吗,哪有什么绝境一说,咦,契主你这番模样,还有你的身体这是……”
“哦,我出六阴神了。”
陈黄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肉身,直接往下一趟。
这下子,他那恍若神人一般的六阴神模样顿时隐匿了下来。
然后,他才用手撑着腰,半靠在棺材的一头,不以为然的道:“现在看着是不是顺眼多了。”
索命鬼面露古怪之色。
陈黄皮平日里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
那道袍还是最早的时候,汤婆婆给他缝制的,平常走南闯北,各种大战都没换过。
现在比乞丐穿的都不如。
反观六阴神之躯。
那才是陈黄皮该有的模样。
那才能配的上黄天的身份。
“阿鬼,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只是一时间有些无法苟同。”
索命鬼摇摇头,低声道:“且先将事情经过与我说一遍,看看这次咱们又……又遇到了什么倒霉的事……”
说到这,索命鬼无助的叹气。
作为勾魂册里的器灵,作为阎罗的儿子。
索命鬼做梦都想不到。
它有一天,会变成狗头军师这样的角色。
明明它也是主杀伐的啊……
而随着陈黄皮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黄铜油灯在一旁补充细节,索命鬼连叹气声都没了,到最后,只能露出了释怀的笑声。
“哈哈哈!”
索命鬼心灰意冷,大笑三声钻进了勾魂册里。
陈黄皮见此,赶忙叫道:“阿鬼,阿鬼你这是怎么了,你是在想办法吗?”
“没有。”
索命鬼道:“我只是想看看杜如归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算命的书籍,我想给自己算一算,我怀疑我的命不好。”
“不然的话,怎么这种事情都能碰上?”
索命鬼从勾魂册里探出脑袋,颤抖着用手指着陈黄皮和黄铜油灯:“以前就不说了,这次邪佛的身体都冒出来了,这玩意……”
“就是我父亲过来,也不说能稳压它一头。”
“咱们三个能怎么办?”
“阿鬼,话不是这么说的。”
黄铜油灯正色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叫一根筷子容易折,一把筷子掰不断,陈黄皮实力强大,我的邪门能力又多,外加你的智慧。”
“咱们三个齐心协力,未尝不能有破局的机会啊!”
此话一出。
陈黄皮也认同的道:“不错,而且凡人们有一句话说的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怕它作甚?它又弄不死我们。”
“是,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
索命鬼平静的道:“就是那邪佛像是拍碎一摊烂泥一样拍碎咱们三个,咱们也能脏了它的手。”
开什么玩笑。
要不是观主他老人家有先见之明。
提前就准备了一口棺材带上,以那邪佛生吞真仙的恐怖程度来看,早就把陈黄皮的脑袋给拧下来了。
索命鬼看向陈黄皮:“契主,你现在能入魔吗?”
陈黄皮摇头:“不行,我现在年纪越大,就越是难以入魔,可能是我脸皮变厚了,以前别人赤邪骂我废物,我都会被气的化作本相,现在彻地不行了。”
在那记忆里的那次,实际上不算入魔。
更多的是,陈道行一剑捅穿了陈黄皮的眉心,把他本来的力量激发了出来,以及十万大山的加持而已。
索命鬼又看向黄铜油灯:“黄二,你能把你的分身召回来吗?不说黄泉阴土的那些,就只是咱们净仙观里的。”
“能是能,就是我不敢啊……”
黄铜油灯苦涩的道:“你们都知道的,我的分身是观主用来镇压旧观的,没有观主允许,我是一盏都不敢召回来。”
如果把净仙观的那些分身召回来。
起码黄铜油灯现在能恢复一半的力量。
弄死那邪佛简直不要太轻松。
甚至,它都可以将对方操控,沦为自己的傀儡。
但还是那句话。
能这样做的话,黄铜油灯早就干了。
它以前情愿燃烧自己的灯芯,都不愿意动自己的分身,足以见得那些镇压旧观的分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比它这本尊都要重要的多。
“没法入魔,分身也无法召回来。”
索命鬼拍手叫好:“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把舍利子还给它,然后契主你安心出六阴神,希望等你结束以后,那邪佛已经离开了。”
陈黄皮皱眉道:“可是阿鬼,这舍利子是二师父送我的,我的东西才不会交给邪佛。”
虽说这舍利子对自己没什么用。
但给出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索命鬼皱眉道:“但我怀疑,这舍利子其实尚有一丝灵智未灭,留在身边迟早会出问题。”
“它还有灵智?”
陈黄皮一把抓住那邪佛舍利,瞪着眼睛看了半天。
但却没看出任何灵动的迹象。
邪佛舍利通体黝黑,如同一个还未成熟的松子模样,表面有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纹路勾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石头呢。
适时,索命鬼解释道:“契主,你不要忘了,以前有西域佛国的僧人跑到十万大山要找你,觉得你是今世佛主。”
“平白无故,怎会如此?”
“有道理……”
陈黄皮喃喃道:“我最讨厌的就是秃驴,可那些僧人见了我,非说我有佛性,若是没有个妥善的办法处理掉,确实不能留在身边。”
虽说,索命鬼也不太暂成将邪佛舍利还给棺材外的那邪佛。
但眼下确实没什么好的办法。
而黄铜油灯则不爽的道:“给什么给?凭什么把邪佛舍利给它?”
索命鬼道:“若是不给,它一直在棺材外蹲着,咱们又能如何?或者说黄二你有什么办法也可以说来听听,总之,我确实没有什么头绪。”
“我没有办法。”
黄铜油灯翻了个白眼,说道:“但我知道一个道理,那邪佛舍利就算是它的,可兜兜转转也早就换了主人了。”
“它要你就给?”
“那也太廉价了。”
“黄二说的对。”
陈黄皮附和道:“舍利子与我一文不值,但要是真给了那邪佛,我心里实在是不舒坦,我情愿扔去喂狗都不给它!”
这时,邪佛的嘶吼声再次响起。
而这次声音竟然有些诡异,听起来不似人声,隐隐如同犬吠一般。
陈黄皮怒道:“好你个不要脸的,怪不得刚刚听不见你在叫,原来是在偷听我们谈话。”
“你这样的狗东西,是不配吃我的舍利子的。”
说罢,陈黄皮怒从心边起,恶向胆边生。
他低头一看躺在棺材角落里,迷迷糊糊就要醒来的狐狸山神,立马眼前一亮。
“狐狸山神,你要舍利子不要?”
“啊?什么舍利子?”
狐狸山神茫然的道:“我要那玩意作甚?我又不是狗,再说了,我好歹也是咱们净仙观根正苗红的一份子,我不修道改修禅也太离谱了吧?”
黄铜油灯眼珠子一转,劝道:“不离谱,你是狐狸,正好修野狐禅,这可太合理了。”
“到时候你去西天做佛主,也算是一步登天了不是。”
“黄二,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是吧?”
狐狸山神恼怒道:“有这种好事能轮得到我?你怎么不去做佛主,你怎么不一步登天?”
这话把黄铜油灯怼的是哑口无言。
“怎么?被我戳破了,说不出话了?”
狐狸山神冷笑不止,嚷嚷着要回到勾魂册里苟着。
它向来是没什么野心的。
而如今已经脱离了泥身,本质早已经得到脱胎换骨造化的狐狸山神,更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寿元限制。
它觉得做个废物就挺好的。
等哪天回了十万大山,继续给观主端茶倒水,想想都觉得安逸。
可不能再跟陈黄皮出去作死了。
“行了,不要再吵了。”
索命鬼皱眉道:“狐狸山神不合适,黄二其实也不合适,而契主,契主要是修佛,观主他老人家估计得气的从十万大山里跑出来,因此也不行。”
陈黄皮道:“阿鬼,你该不会想做佛主吧?”
索命鬼摇头:“我是勾魂册里的器灵,若是剩下的八部勾魂册都在,或许我能承载的住这颗舍利。”
言下之意,就是它也不行。
勾魂册全称是生死轮回簿。
是十殿阎罗用来记录世间一切生灵的信息的花名册。
本质上,不算多么强大。
就是十册合一,实际上也达不到近乎于道的层次,顶多算得上是普通真仙级的法宝。
更何况是只有两册了。
这时,那邪佛的嘶吼声再次响起。
“还给我,把我的脑袋还给我!”
听着这话,索命鬼忽然眯了眯眼睛,血红的双目之中闪烁着异样的色彩,上下打量着陈黄皮……
“阿鬼,你看我作甚?”
“因为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陈黄皮立马催道:“阿鬼,你快快说来!”
“契主你不要激动。”
索命鬼沉声道:“我只是想到了如何安置这邪佛舍利,至于对付外面的那邪佛,应当是没什么用的。”
“没用就没用吧……”
陈黄皮咬牙道:“只要把这邪佛舍利处理了就成,省的它一直狗叫!”
“好,那就把阎罗之影唤出来吧。”
索命鬼指着陈黄皮身下影子道:“阎罗之影是第七殿阎罗的影子,它同样没有脑袋,只要将它唤出,它便要行当年旧事。”
所谓的当年旧事,实际上就是阎罗之影想把陈黄皮的脑袋拧下来,按在它的脖子上。
“还能这样?”
陈黄皮震惊了,握着手中的邪佛舍利道:“这是邪佛的脑袋,而影子是无首阎罗的影子,二者拼在一起,那它会变成个什么东西?”
实际上,在十万大山,弱水黑河的那次。
陈黄皮的本相显化,照出了阎罗之影和邪佛之首。
当时阎罗之影就有将这邪佛的脑袋按在它身上的苗头。
只是陈黄皮当时担心会出问题。
再加上很快就进了那丹田世界,也就再也没了下文。
如今索命鬼再提起。
陈黄皮顿时有种直觉。
那就是,阎罗之影一定能将邪佛的脑袋给按在它身上,只是事后,这究竟是阎罗还是佛,谁也说不清了。
黄铜油灯歪了歪脑袋。
它一想到脑袋是佛头,下身是鬼影,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不过,要真这么干了。
好像也能说的过去,确实是解决了阎罗之影一直想拧陈黄皮脑袋的问题,还顺道把这邪佛舍利给搞定了。
“就是这玩意万一不受控制怎么办?”
黄铜油灯忌惮的道:“那阎罗再怎么样,也是离近乎于道最接近的存在,它上面就是阴天子,阴天子可比那叛徒要厉害多了。”
陈黄皮愣住:“黄二,你怎么知道的?”
黄铜油灯噎住,赶紧转移话题道:“我瞎猜的,反正阎罗很强,它的影子也不差,而且都成邪异了,再加上那邪佛的舍利果位。”
“怕不是要催生出来一个半步近乎于道的鬼佛。”
“这样的它要是作祟,谁能降的住?”
“无需降住!”
索命鬼冷笑道:“直接将它丢出去就是,让它与那邪佛的身躯大战,脑袋只有一颗,有本事就去抢好了!”
陈黄皮忍不住拍手称快:“就这么办!”
实际上,他也不觉得阎罗之影若是得到了邪佛的脑袋会作祟,会对自己出手。
再怎么说,阎罗之影都是阴天子看着到自己身上的。
师父也没说过这玩意有问题。
师父是道主,阴天子又是师父的至交好友。
肯定是早就考虑的好好的。
就是说这阎罗借此活过来,陈黄皮都觉得比它作祟的概率要高。
“黄二!点灯!”
陈黄皮豪迈的指了指自己:“把我的影子完完全全都照出来。”
说罢,他将邪佛舍利直接放在了自己脑后。
紧接着在黄铜油灯灯光的照耀下。
陈黄皮的影子完全显化了出来。
有光就有影。
陈黄皮双手在胸前结印,体内精气不停的运转。
渐渐地,一抹阴冷无比的气息,从他身下的影子里浮现了出来。
影子如同滚开的热水一样沸腾。
忽地……
一只漆黑的手掌,影子之中探了出来。
这便是阎罗之影。
这影子的手臂上还有着几只邪眼。
那是曾经用来控制它的。
陈黄皮心中一动,那为数不多的几只邪眼,便从阎罗之影的手臂上蠕动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虽说肝庙大门早已关闭,滞留在外的邪眼不在是无穷无尽,只能用精气来催生。
但有总比没有强。
陈黄皮手指一弹。
他除了给自己留下一只邪眼以外,其他的都分给了索命鬼,狐狸山神还有黄铜油灯。
邪眼可以看破一切虚妄。
而且还能控制别人。
此刻,陈黄皮的这只邪眼便在脑后睁开。
青黑色的邪眼纯粹无比,肆无忌惮的散发着恶意。
而在陈黄皮的视角中。
他却能看到的更多。
影子里的阎罗之影已经上半身已经全都钻了出来。
虽说是影子,可依旧能看出其身上的穿着是阎罗的冕服,尊贵又阴邪。
这阎罗之影执念深重。
恍惚间。
陈黄皮竟然分不清,嘶吼着叫道还我头来的,究竟是邪佛的身体还是这阎罗的影子。
“等一下,不是我的脑袋。”
陈黄皮见阎罗之影的双手伸向自己的脑袋,顿时就急了,低声道:“现成的你不要,非要自己动手拧下来的脑袋才满意是吧?”
然而,阎罗之影却完全不管。
似乎对它而言,它眼里只有陈黄皮,没有什么邪佛。
这时,索命鬼突然开口道:“契主,出六阴神,离开棺材!”
此话一出。
陈黄皮顿时福至心灵。
他脑海中,阴阳合和化神术的全篇纷纷涌现。
奇痒难耐的感觉再次出现。
下一秒。
陈黄皮再次以六阴神状态脱离肉身。
然后,他半截身子都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棺材外面。
让陈黄皮十分意外的是。
那披着袈裟,双手握着真仙大腿骨的邪佛身躯,此刻却不知为何消失不见。
他左右看去。
竟然连半点踪迹都没有看到。
身后,那邪佛舍利散发出一圈圈的黑色圆光。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化作了一尊佛首。
陈黄皮的脑袋一动,佛首也跟着动。
并且不知为何。
那邪佛首张开血盆大口,黑色的舌头颤动之下,竟有靡靡佛音响起。
“南无阿弥陀佛!”
佛首才是果位,才是今世佛。
因此,它的佛号里能带着佛这个字。
一声声佛号响起。
陈黄皮心中听得无比烦躁。
他再看身下,那阎罗之影并没有从棺材里钻出来。
而就在这时。
忽然……
在这棺材的底部。
一个没有脑袋的怪物,缓缓的向着棺材的顶部爬了上去。
它握着一根森白的腿骨。
但此刻,那腿骨上面布满了梵文,并且两头都被磨尖。
邪异是有自我意识的。
再疯癫都有。
而邪佛的这身躯,便在陈黄皮以为它一直在外面叫着还我脑袋的时候,悄悄的把这真仙腿骨炼制成了一根降魔杵。
“众生皆苦渡我佛。”
“我佛慈悲渡众生!”
陈黄皮身后的那佛首突然睁开了低垂的狭长双目:“吾乃今世佛主!吾身,速速归来!”
下一秒。
那邪佛的身躯瞬间爆发。
立马就出现在了陈黄皮的头顶。
同时,它将手中的降魔杵猛地往陈黄皮的身上一扎。
六阴神没有完全出来之前,就是有形无质的。
这真仙腿骨化作的降魔杵穿过陈黄皮的身体,直接顶住了棺材的盖子,看起来就好像是定住了陈黄皮一样。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陈黄皮大惊失色,他试图钻回棺材里,可却发现身体竟然完全动弹不得。
再看那邪佛的身躯。
它看都不看陈黄皮一眼。
只是一只手用降魔杵定住陈黄皮,一只手手伸向了自己的佛首。
而阎罗之影,始终没有出现。
可就在这时。
陈黄皮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阎罗之影得有光才能出来,而棺材是合上的,它如何能钻的出来?
想到这,他立马紧上双眼。
同时,棺材里的肉身脑后的那只邪眼猛地睁大。
他的肉身想也没想,直接对着棺材盖就是一拳!
轰的一声!
这棺材盖立马被轰开。
随后……
一双漆黑的大手,和那邪佛同时抓住了那颗佛首。
邪佛躯体侧了侧身。
好似它在侧目看向阎罗之影一样。
而那阎罗之影,同样侧身看着它。
佛首只有一颗。
阎罗之影无需分心,因为它不用担心陈黄皮,它双手握住佛首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按。
邪佛的身躯浑身一震。
它再也顾不上陈黄皮,反手拎着降魔杵就往阎罗之影的身上轰了过去。
“阎罗,我来助你!”
而陈黄皮眼下得了自由。
他双手握住棺材盖,对着那佛首狠狠往下一拍。
咚!!!!
巨大的震动声,如同天崩地裂一样响起。
道道黑色的圆光仿佛水面涟漪一般迅速扩散。
再看那邪佛首。
已经稳稳地按在了阎罗之影的身上。
至于那轰向它的降魔杵。
则被这阎罗之影一把握住末端,然后,慈悲又残忍,冷漠又癫狂的看着那邪佛的躯体。
它似佛非佛,似鬼非鬼。
它是十殿阎罗的第七殿阎罗的影子。
而现在,它或许应当有一个新的名字。
至于那躯体。
那已经不是它的躯体了。
是邪异!
这非鬼非佛的存在,对着邪佛身躯就是一拳!
轰!!!!!!!
那邪佛的身躯浑身一震。
但毕竟是佛的身体,无数年来都不曾崩溃,甚至化作邪异,它的身体或许比生前的金身还要强大。
“把我的脑袋,还给我!!!”
邪佛狰狞癫狂的吼着,同样一拳轰了上去。
“就不还!!”
陈黄皮拎着棺材盖,对着邪佛狠狠砸下。
邪佛和那阎罗各伸出一只手握住降魔杵,剩下的一只手臂则彼此对轰。
再加上陈黄皮。
一时间竟然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而就在,阎罗和邪佛互相轰拳,陈黄皮拎着棺材盖猛击邪佛的诡异和谐之中。
甘渊的最深处。
一道皎洁的月光,忽然涌现了出来。
343、死在甘渊的太墟神祇(8k大章求月票)
宝月似流光,甘渊如大海。
棺材上,陈黄皮、邪佛、阎罗三足鼎立。
棺材中,索命鬼,黄铜油灯,狐狸山神惊骇万分。
地动山摇,如同山洪爆发一般。
整个甘渊的最深处都在震荡不止。
皎洁的月光冲天而起。
那月光有实质,像是琉璃又像是水波,疯狂的释放着伟力。
陈黄皮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力。
就好像古时的那轮明月要从甘渊之中升起,日月轮转的天地规则,要将一切阻拦这明月的事物全都硬生生的推出去。
但,棺材却在下坠。
陈黄皮痛苦无比。
他感觉有无法抵抗的力量,在将自己硬生生的往甘渊上方拉扯。
但自己的六阴神却还有一半在肉身之中,未曾真正跳出来。
因此,他的肉身不动。
这六阴神便被定的死死的。
“快!快把棺材盖上!”
黄铜油灯尖叫道:“别管这邪佛和阎罗了,本家,快进来!否则咱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如果说,古时的那轮明月还在。
而且真的要按照天地规则运转。
即便是近乎于道的存在,都不能挡在这通道之中,否则便会像阴天子那样,无数年来只能半死不活的吊着一口气。
至于陈黄皮。
他就算是黄天,那也是以后的黄天。
那明月是天地规则,不是观主在十万大山的元神。
是真会将他撞成齑粉的。
惟一的希望,只有这口棺材。
陈黄皮自然是看的清眼下的情况。
只是,他现在有心盖上棺材盖,可那邪佛和阎罗分别站在棺材的上面,彼此蛮狠的挥拳激战,根本就不给他盖上的机会。
“滚开!”
陈黄皮忍着六阴神和肉身拉扯的剧痛,拎着棺材盖疯狂的拍向那邪佛。
后者完全疯癫了。
它的眼中只有那颗佛首。
那佛首是它的,必须要夺回来。
而阎罗……
阎罗的身上此刻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
那佛首逐渐变得漆黑一片。
就好像被这阎罗的影子给污染了一样,脖子处的裂隙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地融为一体。
这是古往今来,从未诞生过的东西。
邪佛见此情景,不禁更加愤怒。
它能感觉到。
属于它的果位,正在逐渐转变成某种诡异的事物。
而那佛首中残留的意识,也同样在异化泯灭。
届时,这就是一个全新的存在。
或许在众生眼里,这依旧是今世佛主,但和它没有任何关系了。
“契主!用你的天劫!”
索命鬼忽然急中生智,大叫道:“这阎罗是邪异,天劫或许会克制它,只要它动,那邪佛也会跟着走!”
听到这话。
陈黄皮一咬牙,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
他伸手一指自己的肉身。
那双目之中的雷海瞬间浮现。
紧接着,陈黄皮伸手一招,那雷海当场化作两条如同似蛟似龙一样的东西冲进了他的手掌之中。
这天劫是陈黄皮渡劫时候得到的。
本质上,并不属于他。
而是这个纪元、修士到了一定境界必然会经历的。
至阳至刚,充斥着毁灭和新生的力量。
雷光在陈黄皮掌中炸开。
阎罗浑身一震,佛首张开血盆大口,阴森可怖的梵音立马响起。
“佛佛佛佛佛!”
每个音都在念着佛字。
“佛佛佛!你是个什么佛?”
而陈黄皮此刻惊怒交加,哪听得下这番佛音,他将掌中雷龙直接往棺材板上一按,雷霆闪电立马就如同巨网一般覆盖了上去。
“滚开!!!!”
轰的一声。
棺材盖拍在那佛首上,天劫之力更是疯狂的爆开。
只是眨眼的功夫。
这佛首就被炸的面目全非,眼睛,鼻子,嘴巴,乃至于头上的肉鬓也都崩成了碎片。
而其崩开后的面孔。
竟隐隐和陈黄皮有些相似。
就好像,这阎罗之影一直待在陈黄皮的影子里,如今它哪怕得了佛首,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陈黄皮的影响。
“还我头来!”
邪佛见此机会,直接扑向了阎罗,一手掐住其脖子,另一只手握着真仙腿骨炼制的降魔杵,死死的抵在那面孔上。
它似乎要用这降魔杵,将其原本的佛脸雕刻回来。
轰!!!!
覆盖着天劫之力的棺材盖,狠狠的拍在这邪佛背后。
陈黄皮现在急的已经焦头烂额了。
他也不管索命鬼说的法子。
谁在这棺材上,他就拍谁。
轰隆隆!!!!
陈黄皮把棺材盖挥出了残影。
棺材里的三个东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因为它们现在死死的抱住陈黄皮的肉身,要是敢有片刻的松手,立马就会被那月光洪流给带走。
“契主,尝试切它下路!!!!”
“砸它脚指头!砸它脚指头啊!”
随着棺材下坠的速度越快,那站在棺材上的身影也不停的摇晃了起来。
陈黄皮疯狂的用棺材盖,用天劫砸向两尊可怕的存在。
啪的一声。
那邪佛的脚骨被他砸的崩开。
要知道,这般可怕的存在,其肉身是无比的坚固。
那都是法体,金身。
若不是在这棺材上,其威能被压制,陈黄皮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若是正面对上,双方任何一个,只需伸手一按,就能把他压的死死的。
而这时……
突然……
那月光洪流停顿了一刹。
就好像时间被定住了一样。
陈黄皮怔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下一秒!!
那被他砸碎脚骨的邪佛,便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虽然没有脑袋。
但陈黄皮依旧能感觉到那愤怒的目光。
佛也有火。
但,它这火气还没来得及释放。
陈黄皮的棺材盖就已经劈头盖脸的砸了上去。
同时,更加汹涌的月光洪流冲天而起。
这一次。
那邪佛和阎罗都再也无法站稳,身影摇晃,瞬间被那月光洪流给卷了进去,眨眼间就被拉扯成如同长虫一样的细影。
“啊啊啊啊!!!!”
陈黄皮感受着那巨大的拉扯力量,他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掉。
或者说,是六阴神要被硬生生的从身体里拔出去了。
可就在这时。
陈黄皮手中的棺材盖,那被书写在上面的苍天赦箓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
所有的文字,都变成了一个字。
定!!!
那棺材盖不受控制。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直接一个翻滚,然后猛地罩了下来。
咚!!!!
陈黄皮的脑袋被那棺材盖砸中。
他这六阴神之躯,瞬间被砸进了肉身之中。
棺材盖猛地合上。
接着,那亮起的苍天赦箓立马暗淡了下来。
任谁都看不出,这具棺材竟能让两尊强大无比的存在,在这棺材上和一个仙人之下全无敌的少年打的有来有回。
这简直就是在拉偏架。
再看那甘渊的最深处。
放眼望去,全都是如流光一般的月华。
晶莹皎洁,如梦似幻。
噗通……
一具棺材直接坠入其中,接着,那月华也消失不见。
至于黄铜油灯猜想的那尊明月……
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
但在那棺材之中。
漆黑一片。
棺材坠入月华之中的时候,巨大的震动使得黄铜油灯它们全都昏死了过去。
连同陈黄皮也是一样。
他双目紧闭,如同一具尸体。
而人死之后入棺,其棺材的底部是必须要有东西垫着的。
一般都是七枚铜钱。
并且,以男女为别,左右脚处会放置着一盏长明灯,这灯不会点燃,寓意着死后长明。
陈黄皮身下倒是没有七枚铜钱。
但是却有着黄泉阴土。
他的脚下没有长明灯。
但有着一盏九冥神灯。
忽然……
已经昏迷的黄铜油灯,不知为何,其灯芯突然燃起。
黑暗的棺材中,阴冷的冥火照亮四方。
在陈黄皮的眉心。
一道金黑色的纹路逐渐显化了出来。
似乎,他的身体正在产生某种奇妙的变化。
……
世界如同芥子。
混混沌沌,漆黑无边。
一道金黑之气在混沌之中遨游。
时而一往无前,时而原地打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噫,我怎么会在这里?”
“等一下,什么叫这里,什么叫我?”
“我是谁?”
仿佛是感受到了这声音的疑惑。
那混沌之中,道鸣之声作响。
“什么?你说我是黄天?”
金黑之气震动,惊讶道:“我姓黄吗?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难道就不能叫别的名字吗?”
“还有,你是谁?”
“哦,就你叫苍天啊。”
“我觉得你的名字更好听一点,比我的要霸气,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什么叫你已经死了,死了就不能把名字给我用吗?”
金黑之气不停的询问。
就好似初生的婴儿一样,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而且这婴儿的思维异常跳脱。
时不时就要蹦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
那道鸣之声隐隐有些急了。
随后,另一道仿佛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的道鸣声响起。
“你说你叫太墟?”
“你的名字也很霸气啊!”
金黑之气道:“只是你怎么也要死了,啊?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到你那里去,你那里好玩吗?”
“不好玩你让我过去作甚。”
“而且你们和我好像不一样,你们都不会说话。”
道鸣声震动不止。
金黑之气讶然:“原来我这么特殊吗?那为什么如此特殊的我,名字却没有你们霸气,你们该不会在骗我吧?”
这下子,那太墟的道鸣也有些急躁了。
世界在毁灭之中迎来新生。
一个纪元接着一个纪元。
直至蜕变到完美天地。
而如今,玄真道界的未来天道,以及太墟的一部分天道融合的“黄天”却怀疑自己被骗了。
两阵道鸣齐齐震动。
金黑之气却很不屑:“什么叫我不要瞎猜,师父说过,我是天才,你们懂什么叫炼丹,什么叫炼剑吗?”
“噫,师父是谁?”
苍天道鸣为它解惑。
金黑之气讶然道:“陈师道,原来我师父叫陈师道,师在道前,他的名字比你们的都要霸气,可怎么到我就档次下降了那么多?”
苍天道鸣无奈的再次作响。
“……”
金黑之气顿时震怒:“什么,我叫陈黄皮,这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的难听!我就不能叫陈太墟,陈苍天吗?”
“好吧,和陈蛋生比起来,陈黄皮还是很好听的。”
“陈黄皮,陈黄皮。”
“嗯,这名字叫久了,其实还蛮顺口的。”
金黑之气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或者说,相比于黄天和陈蛋生,他还是更喜欢陈黄皮这个名字。
而随着他认定了自己的名字。
这金黑之气忽然晃动。
紧接着,就变成了一个少年道人的模样。
少年身穿黑色道袍,上绣金色道文、发丝如墨,面容冷峻,眉心有一只竖眼,金色的瞳孔,黑色的眼底,举手投足之间,充斥着说不出的韵味。
至尊,至贵。
这正是陈黄皮的本相。
他抬头看向混沌之中。
只见左边是一只巨大的苍灰色的眼眸,右边则是一头四目青牛。
前者是苍天纪元的天道。
后者则是太墟的天道。
不同的是,苍天已死,太墟的天道却显得很奇怪。
它不完整。
陈黄皮忽然福至心灵,本能的纵深一跃,骑在了那青牛之上。
这次完整了许多。
但还是感觉缺了不少。
后者发出哞叫。
陈黄皮道:“你要带我去太墟?不行,我自己的地盘还没打下来,我去什么太墟,我要回去!对,我想起来了,我要回甘渊!”
“黄二它们还在甘渊里呢!”
那青牛闻言点了点头,像是同意了一样。
紧接着,那混沌也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一道皎洁的月光从中射了进来。
那青牛犄角顶天,四足踏地,驼着陈黄皮冲入了月光之中。
……
棺材之中。
陈黄皮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他的双目之中,有青色的文字在闪烁游离。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骑着一头青牛,那青牛是太墟的天道,但并不完整。
还有死去的苍天。
这种种古怪的迹象让陈黄皮摸不着头脑。
他不知道为何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难道是我连续见到了苍天和太墟的道文,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陈黄皮晃了晃脑袋,他双手往下一撑便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可咚的一下,便撞上了棺材盖。
这声音一下子把棺材里的几个东西全都吵醒。
“黄二,阿鬼,狐狸山神!”
“契主,本家,陈黄皮!”
四个东西连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检查起了彼此身上是否有伤势。
毕竟先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可怕了。
甚至于,狐狸山神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待检查完以后。
狐狸山神震惊了:“观主这口棺材竟然这么厉害,那明月都没把咱们给撞死!这是真正的重宝啊!!!”
索命鬼推测道:“这棺材也不知是用何物所造,上面被写满了苍天赦箓,虽没有什么攻杀之能,但绝对称得上护身至宝!”
“你们俩就别吹了。”
黄铜油灯不屑道:“观主他老人家的手段,鬼神莫测,你俩一个鬼,一个不知道还算不算神的玩意,吹都吹不到点子上。”
陈黄皮道:“黄二,你有什么高见?”
黄铜油灯想了想道:“我没什么高见,我只想知道,这棺材如此厉害,回头观主会不会收回去,毕竟他老人家也要死了,不能铺张浪费不是。”
此话一出。
陈黄皮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黄二,怪不得师父每次揍我的时候都要带上你,换做是我,我也非得揍你一顿解解气!”
师父会不会死,陈黄皮虽说至今都没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但他有一种直觉。
师父肯定不会轻易的死掉。
而且正所谓,好人不长命,坏人万万年。
师父一肚子坏水,说不定在憋着什么大的。
黄铜油灯咧嘴道:“怕什么,咱们都到甘渊里了,我感觉这地方很安全,观主他老人家还能听到我说他坏话不成?”
“哈哈哈!”
索命鬼笑了,忍不住道:“这甘渊是明月的归处,日升月落乃天地规则,观主合道苍天,那便是天道,若是观主听不到,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就是!”
狐狸山神跟着嘲讽:“棺材都是观主造的,还听不到,黄二,你回去肯定要挨揍了!”
听到这话,黄铜油灯浑身一震。
两只眼睛贼兮兮的看了看头顶的棺材盖。
不会吧,观主他老人家不是在练假成真,会有这么闲的功夫关注这里?
而且棺材都给陈黄皮了。
要是观主暗中还在看着,那也太溺爱陈黄皮了。
“哼!你们懂个屁!”
黄铜油灯嘴硬的道:“观主可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揍我,再说了,这才哪到哪,我平常说的坏话可……”
说到这,黄铜油灯忽然心中有种不安的念头,连忙改口:“可一句都不敢说啊!”
然而,陈黄皮却皱了皱眉。
他也感觉到了一阵不安。
“等一下,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陈黄皮突然开口问道:“先前我记得,棺材掉进了甘渊的最深处,月华就像是洪水一样冲天而起,而现在棺材不动了。”
“莫非,咱们到底了?”
到底,就是到了甘渊的底。
可甘渊这玩意有底吗?
索命鬼皱眉道:“人间,仙界,阴间,再加上许多的小天地组成了玄真道界,而按理说,地底下是能打通黄泉阴土的。”
这所谓的打通,不代表黄泉阴土就在人间下面。
而是那些通道联通着人间和阴间。
这同样是天地规则。
至于甘渊……
黄铜油灯接过话,有些干涩的道:“不是说,甘渊通往汤谷,这两个去处彼此之间有一条道路,能通往大乾仙朝。”
“我觉得,咱们会不会是掉到汤谷里了?”
“要不出去打开棺材看看?”
说完,黄铜油灯就和陈黄皮,索命鬼,狐狸山神彼此眼神交汇。
这四个东西全都沉默了。
甘渊里有没有明月不好说。
但汤谷里肯定是没有大日的。
因为那轮大日在黄泉阴土,在阴天子的眉心嵌着。
看甘渊现在这鬼样子,汤谷只怕是更加可怖。
还有曾经的那尊真仙。
那真仙都死在了甘渊之中。
他连汤谷都不曾抵达。
“陈黄皮,你的六阴神修成了吗?”
“让我看看。”
陈黄皮闭上双目,脑海中阴阳合和化神术的全篇再次浮现。
然而诡异的是。
此刻,他并未感觉到有六阴神的存在。
这下子,陈黄皮顿时坐不住了。
他惊声道:“我的六阴神呢?”
之前没出六阴神的时候,他只需闭上双眼就能感受到脑海中的六阴神。
那六阴神,其实早在他第一次去黄泉阴土,吃了一堆的还魂宝玉的时候就已经炼成了,只是不到阴极之地出不来而已。
有时候,甚至还能强行催动。
但现在六阴神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根本就感觉不到一丝一毫存在的样子。
黄铜油灯大惊失色,连忙跳到陈黄皮的头顶,双手一按,瞪大了眼睛观察了起来。
“邪门了!!!”
“别说六阴神了,你的神魂都没了。”
“什么?”
索命鬼惊声道:“没了神魂,那还是人吗?”
狐狸山神更是眼前一黑:“这阴阳合和化神术,怎么比五脏炼神法还要诡异,那五脏消失好歹还留下一座庙,这这这……”
就像狐狸山神说的那样。
陈黄皮炼的这两门功法,虽说无需修炼自己就会运转。
但自从修炼以来,就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不过这时。
陈黄皮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等一下,我感觉我的六阴神好像不是消失了,因为阴阳合和化神术还在运转,也就是说,我已经在炼阳神了。”
他伸手握了握手掌。
顿时有种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觉。
似乎,他以前的身体就是一个泥塑木雕的空壳,而现在才有血有肉了起来。
每一寸血肉,每一寸皮肤,甚至连经脉血管之中流淌的血液都显得蓬勃有力。
再将心神投入体内。
陈黄皮更是惊讶的发现,心庙之中,不知何时孕育出了一抹毫光。
“这是我心庙里长出来的东西吗?”
“就和黑烟邪眼一样!”
陈黄皮很惊喜,也很意外。
他这心庙一开始就炼的不太对,因为按照二师父的说法,自己以前一直不出六阴神,以至于阴阳失调,这心庙才会在肝庙没有大成之前就孕育了出来。
这事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但到底和之前不同,之前只要庙宇一开,要不了多久就会长出来诡异的东西,具有某种邪门无比的能力。
而这次却拖了很久很久。
久到陈黄皮都快忘了这回事了,才终于孕育出来。
“出来!!”
陈黄皮心念一动。
他的胸前,顿时有毫光冒了出来。
狐狸山神见此,有些惊讶的道:“这光怎么有点像是你之前眼睛露出来的白光,不过感觉又完全不同,很邪门又很威严。”
陈黄皮咧嘴道:“管他呢,你们谁来试一试我这心庙的能力!我感觉应该不比黑烟和邪眼差。”
黑烟的可怖,是在于其能吞噬本相。
邪眼则在于看破虚妄,以及控制万物的能力。
但这毫光,陈黄皮目前还不清楚。
他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这毫光的能力,或许是自己的五座脏器庙里,最为逆天的能力。
“我不试。”
狐狸山神摇了摇脑袋:“你的能力都很邪门,这毫光又憋了那么久,说不定碰上就死,擦着就亡,这谁敢试?”
黄铜油灯也跟着道:“本家,你自己难道感应不到吗?”
陈黄皮道:“或许是心庙修的过程太怪,我的确感应不全,只是我知道,这毫光肯定不像狐狸山神说的那样,是纯粹的杀伐手段。”
“算了,等出去以后肯定有机会试试有什么能力。”
陈黄皮向来是最想得开的那个。
豪光已经出来了,那现在的他其战力,比之前肯定要强大不知道多少。
最主要的是。
他的心庙也快铸就完成了。
这心庙一旦铸就完成,到时候庙门一开。
只要五行对的上,任你再怎样厉害,也会不受控制的冲进去。
此刻,陈黄皮自觉自己实力大增。
他立马就有了开棺看看外面情况的念头。
片刻后……
棺材的盖子被掀开了一条小缝。
四双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眼睛凑在一起,贼兮兮的看着外面的景象。
外面一片皎洁。
月光如同水一样向上流动。
而再看四周,似乎这里是一个由月华形成的巨大的湖泊,棺材就漂浮在水面上。
至于危险……
陈黄皮当真没感觉到。
“开棺!”
随着陈黄皮话音落地。
他直接将棺材盖子推开,然后站了起来。
黄铜油灯悬浮在空中,惊讶的道:“看来咱们还在甘渊之中,并没有到传说中的汤谷,只是这却和截天教的那帮人,以及那些鬼东西说的对不上吧?”
截天教的人说,那条路贯通甘渊和汤谷,连同大乾仙朝,仙界,以及诸多小世界,或许还能到黄泉阴土。
而棺材不停坠落。
按理说不会卡在甘渊这里才对。
索命鬼沉声道:“那些东西,一开始就想留下黄二,它们说黄二是长生种,能唤醒那个所谓的祂!”
那个祂,是太墟的一尊神灵。
虽说也叫神灵,但想想都知道,肯定和玄真道界的神不是一回事。
这尊神在甘渊的最深处。
而现在,哪有半点神灵的气息。
陈黄皮伸手没入月华之中,这种体验十分的奇妙。
“真的像是水一样。”
“这月华会是某种宝物吗?”
陈黄皮十分的好奇,他是从来没听过,也没见过这样的奇妙景象的。
师父以前也不曾说过。
而在黄泉阴土的时候。
那轮大日的光辉,给他的感觉充斥着毁灭之力。
月华则不同,明明代表的是阴,却有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你们看我作甚?”
索命鬼无奈的道:“契主,黄二,还有狐狸山神,黄泉阴土又没有日月之说,我虽见多识广,却也不清楚你们人间的事啊。”
也不知什么时候。
陈黄皮他们已经下意识的产生了,遇事不决问阿鬼的念头。
就好像,索命鬼无所不知似得。
狐狸山神想了想道:“几千年前我醒来的时候,灵气已经彻地消失了,那时我是被人气香火供奉唤醒的。”
“但我知道,吸人气是不对的。”
“所以我便想着吸收日月精华,看看能不能代替灵气。”
“然后呢?”
“然后我就告诉了黄祸,那时候它还是山神,没成邪异呢。”
狐狸山神咧嘴一笑:“我胆子小,没敢试,它比我胆子大,结果它的神魂被月光给点燃了,要不是我在旁边看着,它早就死翘翘了。”
“啧,你小子还挺阴。”
黄铜油灯啧啧称奇,也不知是鄙视还是认可。
狐狸山神不以为然的道:“反正就那样,不过按照时间推断,那时候日月应该早就已经被替换了,十万大山的月亮是观主的元神,估摸着是这个原因才行不通吧。”
说到这,狐狸山神便伸手抓了一团月华。
随后,它犹豫了片刻,便小小的吸了一口。
“怎么说?”
“让我再品品。”
狐狸山神见没有任何危险,便将那月华一口吞下。
可过了半天。
不仅没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变化,就连神魂燃烧的意思都没有。
陈黄皮失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不得了的妙处,没想到连坏处都没有。”
说罢,他大手一挥。
体内精气瞬间催动,如水一般的月华便瞬间被收进了勾魂册之中,仿佛长龙吸水一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管他有没有用处。
反正来都来了,放进勾魂册里就当是捡破烂了。
说不定哪天就能用得上。
只是这月华无穷无尽,根本就吸不完。
索命鬼赶紧道:“契主,勾魂册里的空间不太够了,该停下了!”
“啊,这就满了吗?”
陈黄皮有些意外,立马将心神投入勾魂册之中。
只见昏黄的雾气和月华泾渭分明。
那些月华几乎填满了黄泉域。
而且月华虽说如水,却漂浮在天上,倒是下方还有许多空间。
“这不是还能塞么!”
陈黄皮叫道:“再收进去一些,反正来都来了,一时半会也不知如何出去。”
说罢,他便加大了力度。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周围的月华彻地被那漩涡搅动。
渐渐地……
这下方由月华形成的水面,也泛起了涟漪。
突然,索命鬼不经意间的一瞥,瞳孔猛地缩至针眼大小,失声道:“停手!停手!下面有东西!!!!”
听到这话,陈黄皮下意识的低头一看。
这一看,便让他当场愣住。
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而在这涟漪之中,则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一尊无比巨大的神灵。
祂头戴无比华贵的神冠,那神冠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下半张妖艳的脸。
肤色白皙,琼鼻皓齿。
这似乎是一尊女性神灵。
祂有着八条手臂,仿佛支撑八方一样。
而祂的身上,则穿着无比繁琐,无比精美的服饰,脖子处还戴着一样饰品,那是由金色的某种神铁打造而成的事物,可垂落在胸前的核心却消失不见。
因为祂的胸口有着一个骇人的巨大伤口。
那些月华,就是从这伤口之中逸散出来的。
再往别处看,便完全看不到祂的躯体了。
因为这尊神明实在是太庞大了。
以陈黄皮的目力,都只能勉强在极远极远的地方,看到祂的腰部。
那腰部的细腻皮肤,以及那惊人的弧度,还有那金色的镂空衬腰,都让人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陈黄皮想也没想,直接盖住了棺材盖。
而索命鬼、黄铜油灯、狐狸山神则配合默契,全都低下了身子。
棺材里,安全感满满。
黄澄澄的灯光亮起。
照亮了几个东西的面孔。
它们看到,彼此的脸色都非常惊恐。
“不要怕!”
陈黄皮压低声音,说道:“祂死了,是被明月杀死的,死后堵住了这条路,所以那尊真仙才会过不去,而我们现在就在祂的头顶。”
黄铜油灯瑟瑟发抖:“本家,可我怎么记得,那真仙说的是,祂还没有死,祂该不会活过来吧?”
344、吾乃太墟之主(9k大章求订阅)
“阿鬼,想想办法啊!”
“在想了,在想了!”
索命鬼闭上眼睛,不停的思考破局的办法。
可想来想去,琢磨了半天。
到底是想不出个一二三来。
那来自太墟的神灵,虽说当真如同死了一样。
可祂的身躯都能堵住甘渊和汤谷的那条路。
连真仙都死在甘渊之中。
这般强大的存在,当真是想想都让人绝望。
索命鬼长叹一声,苦涩的道:“这尊太墟神灵,恐怕比我父亲还要强大,也不知祂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又为何死在了这里。”
陈黄皮眼巴巴的等着索命鬼出个主意。
结果等来的却是这般话语。
他顿时垂头丧气,只觉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次当真是要困死在这里了。
索命鬼的父亲,是第九殿阎罗。
那已经是真仙的极致,一只手摸到了近乎于道的门坎。
也就是说。
这尊太墟神灵同样近乎于道。
就是不知道,太墟的神灵跑到玄真道界,祂的道果是否不受影响。
太墟的天道和玄真道界的天道不一样。
不同的世界“正”道,或许会水土不服。
但无论如何。
陈黄皮眼下都觉得两眼一抹黑。
这和他在那河神记忆里,于陈道行大战的时候好不到哪去。
想到这,他一咬牙,宽慰道:“阿鬼,黄二,狐狸山神,不要怕,我的棺材很安全,只要咱们不出去,我想那神灵应当掀不起什么风浪。”
管他外面天塌地陷。
棺材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狐狸山神下意识的拍手叫好,说道:“不错,棺材就是咱们的龟壳,只要缩进去,那神灵有再多手段,也只能干瞪眼看着。”
“呸!什么龟壳!”
黄铜油灯叫道:“你的意思是,要咱们当缩头乌龟?”
狐狸山神愣了下,赶紧摆手道:“不不不,到不了那个程度,我只是打个比方,而且乌龟能划水,咱们又不能。”
“那还不如缩头乌龟呢!”
陈黄皮恼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真要被困死在这里不成。”
自从进了这甘渊,就没遇到过一件称心如意的事。
先是那些奇奇怪怪能化作他人模样的鬼东西。
然后又是死去的真仙。
接着就是邪佛的身体冒了出来。
到现在,连太墟的神灵都现身了。
“这甘渊,当真是绝地!”
陈黄皮按着额头,手握洞虚神剑,琢磨着该如何离开。
眼下他只知道自己应当是位于甘渊的最深处,往上走应当就能从这鬼地方爬出去。
最起码,是这么进来的。
但外面有那尊神灵,陈黄皮是真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索命鬼想到了一件事。
它看着黄铜油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黄皮见此,立马问道:“阿鬼,你要是有话尽管说来。”
索命鬼皱眉道:“契主,先前那些鬼东西说过,它们的目的是为了让黄二这个长生种,唤醒这尊太墟神灵。”
此话一出,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急切的道:“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阿鬼,本灯当你是家人,结果你把本灯不当人。”
“什么叫唤醒?”
“那是融合!”
黄铜油灯叫道:“我与祂融合,祂是醒了,那我呢?”
“既然是融合,那肯定是一个全新的生灵,或许你们一半一半吧。”
“屁的一半一半!”
黄铜油灯双手勾勒出傲人的山峰弧度:“别说你们都没看见,好吧,陈黄皮估计没注意,但那尊神灵是母的,而我是公的!”
“从来只有阴阳交合,没有阴阳融合的说法。”
“祂不嫌弃我,我还嫌弃祂呢!”
黄铜油灯是当真有些炸毛了。
它可不想变成什么阴不阴阳不阳,公不公,母不母的玩意。
不就是近乎于道。
说的好像谁不是一样。
一旁的狐狸山神乐的合不拢嘴,拱火道:“黄二,你失心疯了,你是灯啊,灯哪有公母一说,和那神灵融合你也不吃亏。”
“只希望你做了母神,还念的兄弟们的好就成。”
它不说还好,一说黄铜油灯更是气的眼睛喷火。
“死狐狸!本灯和你拼了!”
“啊,陈黄皮救我!”
“黄二,狐狸山神,你们别闹了!”
陈黄皮赶紧拉开二者,对索命鬼道:“阿鬼,你想来是有的放矢,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你的考虑,我想,你应该不是要让黄二真的融合吧?”
“还是契主你懂我。”
索命鬼认真的道:“咱们眼下就在这太墟神灵的头顶飘着,先前还打开过棺材,可祂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异动。”
“能唤醒祂的黄二更是近在咫尺。”
“因此,我觉得祂即便没有死透也相差不远。”
其实,这会儿的功夫,索命鬼已经大概理清楚了一些思路。
黄铜油灯是什么长生种。
这或许和它的本质是外邪化作的邪异有关。
至于这尊神灵肯定是修士。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黄铜油灯的本质肯定是高于修士的。
太墟天道的力量化作外邪。
外邪再化作物品事物的样子,则是长生种。
再往下就是那些鬼东西说的,本就应当与修士融合,成为一个全新的生命。
索命鬼沉声道:“我觉得这神灵应当融合过长生种,而那些鬼东西是由这神灵带过来,或者制造的生灵,为其寻找能唤醒祂的东西。”
“但这里不是太墟。”
“长生种,貌似也就黄二一个,黄一应当都算不上。”
“让黄二与祂谈谈。”
“若是能谈,那就都好说,若是谈不了,咱们就躲在棺材里等着吧。”
“等到天地异变结束,自然有出去的机会。”
眼下离天地异变结束,实际上也就四百多年了。
而这四百多年,究竟是真的四百多年,还是跟着陈黄皮的年纪走的还真不好说。
毕竟,陈黄皮修炼每到一个阶段,就会突然长大一些。
要是五脏炼神法还有阴阳合和化神术全都炼成,顷刻间跳到十八岁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所以索命鬼还真不着急。
就是再等个一万八千年,对于黄泉阴土的生灵而言也不叫什么事。
几十万岁在阴间,都算是年轻的了。
黄铜油灯有些害怕:“阿鬼,我其实是同意你的想法的,只是若是祂不跟我谈,我一露头就把我给摄走融合了怎么办?”
“而且和女人讲道理,我不擅长啊!”
天知道,净仙观从古至今就进去过两个女的。
一个是汤婆婆,一个是宋秋月。
前者就不说了,后者死的那叫一个惨。
黄铜油灯连母灯都没见过,那会和这太墟的女神打交道?
“还是让我来吧!”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说道:“黄二,你在棺材里躲好,我出去与祂谈谈,反正你的命在咱们手里,就是死,也不能便宜了祂!”
“不错。”
黄铜油灯怒气冲冲的道:“我生是净仙观的灯,死是镇仙观的鬼,祂要是不松口,那我就跟这小娘皮玩自爆!”
“记得告诉观主,我是有功的,让他老人家赶紧复活我。”
说罢,黄铜油灯打开了灯身,露出里面仿佛永远燃烧的灯芯。
人无心必死,灯无芯也一样。
黄铜油灯已经做好了损人不利己的准备了。
见它有这般觉悟。
陈黄皮也不再犹豫,立马将棺材打开钻出去,复又将其合上,只留下一条缝隙,供里面的三个东西窥探。
在外面。
和先前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如同流水一样的月华依旧到处都是。
而由月华形成的湖泊之下。
那尊太墟神灵依旧保持着死后的姿态。
威严,肃穆,充斥着神性。
好在,这神灵戴着头冠,遮住了半张脸,而且其身躯太过庞大,以至于陈黄皮看不出个全貌,不然的话,估摸着谈都谈不了。
但怎么谈、怎么起话头是个问题。
不由得,陈黄皮低头瞥了一眼棺材里的三双眼睛。
“契主,你不也是死胎,要不跟祂谈谈死后的感觉?”
“问问祂是怎么死的。”
“还有,祂死了有多久。”
“我觉得祂肯定会感兴趣。”
“行!交给我!”
陈黄皮拍了拍胸口,索性坐在棺材上,对着下方的那尊神灵道:“你好啊,我叫陈黄皮,我也死了很久,你要是没死透,不如我们谈一谈如何。”
那下方的巨大神灵却没有任何回应。
湖面也平静的如同镜子一样。
陈黄皮讶然:“祂不理我,莫非真如阿鬼说的那样,已经没了生前的那些不可思议之威能?”
“既然如此,那咱们走?”
索命鬼试探性的道:“契主,你应当能控制这口棺材吧?”
陈黄皮道:“不好说,我试试吧。”
棺材并非法宝。
陈黄皮也没有过所谓的炼化,又或者心意相通的感觉。
不过,他还有邪眼。
念及此,陈黄皮伸出手掌,只见掌心皮肉蠕动,紧接着,一只邪眼便从血肉之中挣脱,附着在了棺材的上面。
邪眼可以控制万物。
陈黄皮以前就用过,不过那时候他还太弱小,就连阎罗之影都只能控制一只手臂,而且还是靠着量硬堆上去的。
当邪眼附着在棺材上以后。
一种奇怪的感觉,便充斥在了他的心头。
陈黄皮能感觉到这口棺材的所有秘密。
恍惚之间。
他看到了一棵树。
那树极为高大,枝繁叶茂,树干笔直的就像是天柱一样。
那是建木。
但这建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去。
死后被砍下,取树芯做成了一口棺材。
并且这口棺材并不是最近才做成的。
而是很久很久之前,在师父合道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咕嘟……
陈黄皮咽了口唾沫。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感觉到自己并不是第一个躺进这口棺材里的人。
在自己之前,这棺材里还有过一个存在。
而且光是感应到这里。
陈黄皮的心头,就不可抑制的涌现出一种恐惧。
他几乎要跳起来。
本能的就要离这口棺材远远地。
“本家,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陈黄皮语气干涩,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赶紧将那些念头全都抛之脑后,然后,他也不用邪眼去感受这口棺材的秘密,直接尝试将其催动。
渐渐地……
这口棺材颤动了起来。
看起来就像是要升天一样。
陈黄皮松了口气:“我能控制这口棺材,而且感觉很轻松,它当真只是一件死物,若不是极为神异,就和普通棺材没有任何区别。”
当然,这棺材有点沉。
好似被这月华化作的水面给吸住了一样。
并且随着棺材的震动,水面也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那些涟漪扩散出去。
每每有涟漪浮现,水面之下的景象就变得模糊不定。
黄铜油灯心惊胆战。
它生怕陈黄皮的行为,惊动了下面那个没死透的太墟神灵。
而这时候。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眼花了。
随着那些涟漪的泛起。
黄铜油灯冷不丁的看到,那水面下的太墟神灵,八条伸展开来,对应八个方位的晶莹玉臂,好似正在往中心聚拢。
中心,便是这太墟神灵的头顶。
也就是棺材的位置。
“不对,不是错觉!”
黄铜油灯尖叫道:“陈黄皮,快住手,这神灵真的没死透!祂在动,祂在动啊!”
听到这话。
陈黄皮头皮发麻,连忙停止操控棺材。
可噗通一声。
原本已经悬离湖面的棺材重重落下。
哗的一声。
砸的水面上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扩散了起来。
而那水面下方的太墟神灵,其动作,也随着涟漪的扩散而变化。
八条手臂真的在往中间合拢。
这一幕,陈黄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邪眼!!!”
陈黄皮猛地一跺脚。
那邪眼直接出现在他的脸上,撕拉一声从皮肉之下睁开。
“给我定!”
陈黄皮做剑指,对着湖面的涟漪就是一指。
那邪眼猛地睁大,瞳孔一缩。
然而,根本没用。
涟漪依旧在一圈圈扩散。
陈黄皮不可置信的道:“我的邪眼能控制万物,连师父打造的棺材都能控制,结果拿这水面的涟漪没办法?”
这种事,前所未闻。
黄铜油灯脸色变得异常精彩:“本家,阿鬼,狐狸山神,你们想想办法啊,本灯可不想变成阴阳灯啊!”
若不是棺材不会落入水中。
它感觉它一定会掉进这月华组成的水中,和那太墟神灵融为一体。
怪不得那些鬼东西,只想把自己骗到这甘渊的深处。
合着要是没棺材。
就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着了这尊神灵的道。
索命鬼咬牙道:“这湖泊不过是月华组成的,按理说契主的邪眼能将其控制才对,可为何……”
“控制不了,那就试试我的天劫!”
陈黄皮一咬牙,双目之中顿时浮现出一片雷海。
下一秒。
充斥着毁灭力量的雷霆匹连直接劈在了水面之上。
然而,那雷霆匹连没入水中之后。
立马就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水面之下。
雷霆的蔓延速度居然变得无比缓慢,就连乌龟爬行的速度都比这要快的多。
最关键的是。
陈黄皮劈出雷霆也就是一下的事。
水面之上的雷霆已经消散。
反倒是水面下的雷霆依旧存在。
“问问赤邪!”
索命鬼突然道:“赤邪是小赤天之主,以它曾经的境界,肯定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差点把它忘了!”
陈黄皮自从上次拒绝把身体交给赤邪,就再也没进入肝庙之中。
毕竟,赤邪现在有四成力量都已经姓陈了。
剩下的六成又跟守财奴似得。
陈黄皮当然懒得和它掰扯其中的道理。
肝庙之中。
滔天血海燃烧。
陈黄皮的心神刚刚进入其中。
赤邪的面孔就幻化了出来,面无表情的道:“这不是陈黄皮吗,许久不见这又来骗我力量来了?”
“不,我不是冲着你力量来的。”
“呵呵。”
赤邪冷笑不止:“不来骗我力量,看来是遇到了麻烦。”
它和陈黄皮虽然接触的次数不多。
但早就已经将这人看的明明白白的。
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会心甘情愿的帮他不成?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
它已经想好了。
等陈黄皮说出事情经过以后,自己先是故作震惊,然后连连追问,表现的好像自己很上心一样,最后一口回绝。
然后,还能依次要挟一下陈黄皮。
骗他把自己的力量吐回来一点。
不然这诡异的肝庙,要不了多久,恐怕真就要将自己完全变成肝庙的主神了。
陈黄皮没看出赤邪的心思,连忙道:“我现在被困甘渊,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你帮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这甘渊二字,就直接打断了赤邪的所有思路。
“你确定你现在在甘渊里?”
“是九道海里面的那个甘渊,有一条路能通往汤谷的甘渊?”
“对,就是这个甘渊!”
“很好!!!”
赤邪面露激动之色:“非常好!好极了!你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别担心,我不会阴你,这人间没有比我更懂甘渊!”
“你找我,真是找对了!”
它激动到语无伦次。
甚至有点癫狂的意思。
陈黄皮有些迟疑的道:“赤邪,要不算了吧,你这样我有些信不过你。”
“不,你这次真的信得过我!”
赤邪认真的道:“你若是不放心,便像上次那样将我的心神投影出去,这甘渊里的任何秘密,我只需看一眼就能为你解惑。”
“这……也只能如此了。”
陈黄皮虽然搞不懂赤邪为何这么激动。
但料想只让其心神在外观察,即便是有什么小心思,自己也能立马将其切断。
总之,翻不了天。
一个呼吸都不到的功夫。
陈黄皮睁开了眼。
在他的身边,一摊如同鲜血的火焰燃烧了起来。
火焰之中,赤邪睁开了眼。
它看到了周遭的一切景象。
然后,它沉默了……
“赤邪,你怎么不说话了。”
陈黄皮道:“你不是说,无论看到什么,都可以为我解惑吗?”
赤邪盯着陈黄皮,一字一顿的道:“我为你解惑?我还想你为我解惑呢?这地方是甘渊?那轮明月呢?还有被困死在光阴之中的是谁?”
“我上次下界,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赤邪虽然变成了邪异,早就不是那个小赤天之主。
但它毕竟曾经也是走到了真仙极致的存在。
以它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这甘渊如今的恐怖。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甘渊。
这玩意是活的!
索命鬼问道:“赤邪,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就像你如今连名字都改成了赤邪一样,如今的甘渊自然也不同了。”
“你且说清楚那光阴是怎么回事?”
“阎罗小鬼!”
赤邪冷冷的看了一眼索命鬼,不忿的道:“你与那些阎罗一样没礼貌,至于这光阴,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有不可说的存在,用惊天手段截取光阴,将下方的这尊神灵困死在此处。”
“祂看似离你们只隔着薄薄的一层水,伸手就能触碰到,但实际上,离你们不知道有多漫长的时间。”
“一滴水,就是一万年!”
“原来是这样。”
陈黄皮顿时恍然大悟。
他的邪眼可以操控万物,但唯独操控不了时间。
因为时间,是万物运转前进的一个概念。
本质上,时间长河也不过是一种显化的方式。
而在这湖面之上,时间是正常的。
平静的湖面,代表着时间的暂停。
一圈一圈的涟漪,就是时间在流动。
或者说,原本在陈黄皮他们到来之前,这平静的水面,实际上就是一座名为时间的牢笼,囚禁着这尊死去的太墟神灵。
如今水面起风波。
时间在往前推进,太墟神灵自然也就有了动作。
或许此刻。
对于这尊太墟神灵而言。
祂正在向陈黄皮靠近,甚至祂有可能真的听到了陈黄皮的那些话。
而祂的动作,祂的回应。
水面上的一切,都不知要多久才能感受的到。
“等一下,这神灵是从哪冒出来的?”
赤邪突然开口,死死的盯着水面下方的那尊神灵。
它这一生无比漫长。
见过不少近乎于道的存在。
天地异变之前,它也曾经去过黄泉阴土,也到过大乾仙朝。
而有名有姓的那些强大的到不可思议的存在,实际上也就那么几位。
而眼前的这一尊神灵,它从未见过。
并且,给它的感觉极其怪异。
仿佛和这天地格格不入一样。
“这是外邪……”
赤邪眯着眼睛道:“但界外的生灵为何会到玄真道界,而且还被那轮明月给杀了?那原本的明月又在何处?”
它从陈黄皮口中听过阴天子的事。
自然也知道日月早就被替换。
“不好!”
赤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说道:“这地方有大恐怖!赶紧走,赶紧离开这里,这不是你我能接触的事物!”
说罢,它下意识的操控这投影就要往上飞。
结果刚飞上去。
凭空一股拉扯之力,瞬间将它撕碎。
肝庙之中。
赤邪神色大变:“是这尊神灵影响了这里,还是这活过来的甘渊不肯放任何人出去?”
很快,陈黄皮便将它再次投影了出来。
这次他率先开口:“若是要走,就得控制棺材。”
“若是要控制棺材,水面就会生出涟漪。”
“水面生出涟漪,就代表光阴在流动,那神灵出来的速度就会变快。”
“这分明就是个死局。”
陈黄皮越想越觉得头疼,他现在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太墟神灵确实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因为祂被困在时间里了。
出都出不来。
但偏偏,这水面吸住了棺材。
若是想要脱身离开,就只能赌脱身之后,这神灵依旧会被困在光阴之湖中。
赤邪道:“你以为这是死局,若是不走,那才是真正的死局!”
“你以为甘渊是什么?”
“是那轮明月的归巢之所在。”
“日月轮转,光阴如梭。”
“这般天地规则,即便是近乎于道的存在都无法改动,否则必会身死道消。”
甘渊现在是活的,赤邪虽不知为何没有异动。
但它很清楚,等甘渊真的动起来了。
那就别想再出去了。
只有死路一条!
“他娘的!跟祂赌了!”
黄铜油灯大叫道:“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不如赌一把,能走就是血赚!”
“我这还有两只邪眼!”
“契主,你全都拿去!”
“还有我这,我这也有一只。”
“我再借你半成力量。”
“那就拼了!”
陈黄皮眼下除了赌,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太墟神灵不知是好是坏,就是真的能谈,如今等祂出来以后,还能好好的谈下去吗?
况且,谈不了的话,真要一直躲在棺材里等到天地异变结束?
还有赤邪害怕的甘渊。
以及它好似隐隐明悟的大恐怖。
这些如同迷雾一样的辛密,让陈黄皮一刻都不想在这里逗留。
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去做。
六阴神出来了,那就该去寻找心庙的主神。
然后是脾庙,阳神,最后的肺庙。
一万八千年,天地异变结束。
陈黄皮要在这之前彻底活过来,否则,他连十万大山都回不去,到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给我起!!!!”
陈黄皮双手一拍,总共五只邪眼附着在棺材上。
棺材在震动。
而且有赤邪贡献出的半成力量。
陈黄皮只感觉自身的实力,好似又突破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轰隆隆……
棺材缓缓离开水面。
涟漪一圈一圈的疯狂扩散。
黄铜油灯看到,那水面下方的雷霆蔓延的速度加快了一倍。
再看向四面八方。
太墟神灵的八条手臂已经几乎要触碰到水面,好似下一秒就能从水面之中伸出来一样。
“快看!”
索命鬼近乎失声:“那神灵的发丝在移动……”
陈黄皮双目紧闭。
他双手猛地一拍棺材。
所有的力量全都灌输了进去。
棺材上方,那密密麻麻的苍天摄箓逐渐亮起。
五只邪眼的目光都变得隐隐有些狰狞。
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别的了。
“给我升!!!”
陈黄皮大吼一声,五只邪眼控制万物的力量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到这种程度,其实数量的多少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棺材从来就没有抗拒过他。
压制他的,是这甘渊而已。
棺材上的文字在发光。
其速速,也从缓缓升空,到快如小跑。
但这还不够。
陈黄皮猛然睁开双眼,他的眉心隐隐有金黑色的纹路在闪烁。
“赤邪,把你的力量再借我一些!”
“再借你半成的九成!”
赤邪也知道现在不是和陈黄皮计较的时候。
半成又半成。
如今它已经有四成九的力量全都借给了陈黄皮。
但有借无还。
再多一点,它就彻地无法抵抗肝庙的淬炼,再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随着赤邪的力量加入。
不,是陈黄皮的力量在变强。
棺材升天的速度总算是快了起来。
而且越来越快。
直到这时。
陈黄皮才低下头,看了一眼索命鬼刚刚惊声道出的,神灵的发丝在流动之事。
然而……
只一眼。
陈黄皮额头的冷汗便瞬间冒了出来。
因为光阴湖面下的那尊太墟神灵,此刻已经抬起了头。
祂原本是直直的沉入水下。
现在却抬起脑袋,自下而上的看着上方的一切。
祂头戴流金一样的华冠。
那华冠遮住了祂的上半张脸,以至于先前无论用什么角度,都看不到祂的双目。
而现在。
陈黄皮看到了。
太墟神灵睁开了一双冰冷,死寂,空洞的灰色双目。
仿佛包含了一个死去的世界一样。
那目光犹如实质。
陈黄皮只于其对视了一眼,便如遭雷击。
有种神魂,肉身,全都要被这目光湮灭的感觉。
好在……
棺材上的那些文字突然爆发出精光。
所有的文字都在游走。
最终,全都变成了一个散字。
“痛,好痛……”
即便有棺材散去了那目光,可陈黄皮依旧感觉到双目刺痛,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脸颊。
“不要和祂对视!”
赤邪急促的道:“这种存在已经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祂并没有对你出手,而是祂的目光本就有着道的力量。”
“你与之对视,必被其所伤。”
“贱人!贱人!”
黄铜油灯忍不住了,躲在棺材里疯狂骂道:“你这太墟的贱人,竟然敢伤我兄弟,有什么本事冲着本灯来!本灯可不怕你!”
大家都是近乎于道。
虽然力量上天差地别,但本质上可不见得谁高谁低。
然而,下方的那尊太墟神灵根本就不搭理黄铜油灯。
或者说,祂能抬起头看上一眼,等同于在光阴湖泊之中经历了数十万年,甚至百万年才换来的。
水面的涟漪一圈一圈扩散。
而祂的八条手臂在向着中心合拢,水面的涟漪也随之被搅动。
哗啦啦……
位于光阴湖泊的八个方向的手臂,那如同山峰一样的细长手指终于率先离开了水面。
陈黄皮想也没想,直接一拍棺材盖。
这下子,棺材盖上的那条缝隙瞬间合拢。
“契主!!!!”
“陈黄皮,你合上棺材做什么?你快进来啊!”
“本家!本家!”
黄铜油灯叫道:“你才十五岁,这贱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你一个人玩不过祂的!”
“都闭嘴!”
陈黄皮双目紧闭,说道:“我心里有数,我要出去!祂若有本事尽管拦我!”
在棺材里,陈黄皮没法操控其升天。
否则,他现在已经躲进去了。
再说了,有这口棺材在。
陈黄皮还真不相信,自己会被这尊太墟神灵给弄死。
“那我呢?”
赤邪大叫道:“陈黄皮,你自己玩命可以,你有那位罩着,可我不行啊!我全盛时期或许能和这存在过两招,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啊!”
近乎于道的存在,若是想弄死一个人。
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只需看一眼时间长河,知道这人的存在便能出手。
即便这太墟的神灵不在祂原本的世界。
可祂能看到赤邪,能通过赤邪这个概念将其杀死。
陈黄皮道:“你也闭嘴!”
他左手覆面,泪水从指缝里不受控制的溢出。
这太墟神灵的目光,实在是太可怕了。
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仿佛不存在,但却能切身感觉到的力量在自己双目之中弥漫。
那是太墟神灵的道。
棺材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如水一般的月华一层一层的被甩到下方。
可无论离那光阴湖泊有多高。
湖面下的太墟神灵都显得无比清晰,祂抬着头,漠然的看着上方的棺材。
在祂的瞳孔之中,却倒影着陈黄皮的身影。
祂的道,在污染陈黄皮。
而祂的八条手臂,此刻已经伸出了水面。
就像是伸手揽月一样。
太墟神灵的八条手臂,伸向了最上方。
同时,祂那没有任何血色的薄唇也微微张开,血红色的舌头顶住下颚。
而在祂的舌头上,却站着一个三寸大小的人儿。
那人儿样貌和这太墟神灵一模一样。
只是胸前的伤口更加骇人,流淌着黑色的血液。
祂在这玄真道界,是真的已经死去了。
而在太墟,祂却依旧还活着。
祂只需得到那盏灯,用那长生种融合自身的道果,便能在玄真道界活过来,届时,亦能从这光阴牢笼之中脱身。
一道古怪的声音响起。
那舌尖上的小人儿开口说话。
只是这话,却和玄真道界的任何话语都对不上。
不过……
这甘渊之中,却凭空生出了一股吸力。
好似有人猛地吸了一口气一样。
陈黄皮盘坐的棺材,立马顿了一下。
紧接着就不受控制的坠落了下去。
那速度快到了极致。
根本不受陈黄皮控制。
赤邪看到了八条手臂,齐齐向着棺材合拢过来。
那巨大却又纤细的神灵手掌,封死了四面八方所有的位置。
“快进棺材!”
赤邪的声音大吼了出来。
但让它绝望的是。
此刻的陈黄皮好似被那太墟神灵的道给污染了,右手撑在棺材上,左手捂着双目,一动不动的盘坐着,就跟死了一样。
“不就是融合么!”
“本灯随了这贱人的心意就是!”
黄铜油灯再也坐不住了,它直接使出了隐匿神通,以虚化的方式跳出了棺材。
它无比不舍的看了一眼陈黄皮。
然后,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恨意,要撞向那尊太墟神灵。
但就在这时。
一只沾着泪水的手掌按在了黄铜油灯的脑袋上。
黄铜油灯再回头。
便看见陈黄皮的双目之中,有青色的文字在闪烁。
那些青色的文字一出现,便如同洪流一般涌现了出来,眨眼间就爬满了陈黄皮的全身。
而且,黄铜油灯分明看到。
那些青色的文字就是陈黄皮身上的金黑色、花鸟鱼虫一般的文字褪色后的样子。
同时,八只手掌如同花瓣一样合拢,将这口棺材连同陈黄皮一起罩在了掌心。
紧接着……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吾乃太墟之主!汝敢杀吾?”
月底了兄弟们
上个月的时候,计划七月份更新25万字。
到今天已经更了26万字了。
后面还有三天,大概能再更个两万七千字的样子。
估计能到29万字。
更的太多也不好,手有点难受,目前这样的更新节奏还可以,剧情跟着大纲走,偶尔写六七千字就当放假。
不过总之,还是蛮努力码字的。
然后月底了嘛,求一下月票。
还差六百多票就两千张了。
两千张月票,作者下个月就多两百块钱稿费。
拜托了大家!
下个月更新会依旧给力的。
读者群:596275090
欢迎进来吹水。
345、至高太一,仙界之主(9k大章求月票)
青光逸散,如梦似幻。
那作花瓣合拢状的掌中,有这尊太墟神灵都无法压制的力量涌现了出来。
准确的说这并非是某种力量。
而是规则。
来自太墟天道的规则。
冰冷,死寂,空洞的神眸之中泛起了涟漪。
那除了八条手臂之外,都沉在光阴湖泊之中的太墟神灵怔住了。
光阴湖泊,一滴水便是一万年。
这是世间最残忍最可怕的囚笼。
若不是此刻太墟之主就在祂的掌中。
那祂若想听到、感受到那冰冷的声音,以及太墟天道的规则,得是千万年后的事了。
起码对祂而言是这样。
此刻。
那声声字字都是道鸣的冰冷声音再次响起。
“吾问汝,汝是要杀吾吗?”
只这一句话。
太墟神灵舌尖上的小人立马急促的发出回应。
祂不是玄真道界的生灵。
祂说话的语言,自然也不同。
但这位太墟之主陈黄皮却能明白其意。
不敢,畏惧。
以及,祂的震惊和莫名其妙的欣喜。
随着那聚拢的手掌分开。
盘坐在棺材上,混身游离着青色的、如同花鸟鱼虫一般的文字的少年道人便倒影在了这太墟神灵的瞳孔之中。
而无论是悬浮在身旁的赤邪,还是停在他掌中的黄铜油灯此刻全都已经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了。
不可置信。
太他娘的不可置信了。
“陈黄皮,你真的是太墟之主?”
黄铜油灯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它感觉现在的陈黄皮很诡异,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但偏偏又让它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这种状态它之前见过不少次。
是入魔。
花鸟鱼虫一样的文字出现。
那就是入魔了。
但这些文字的颜色,从金黑色变成了青色。
这是黄铜油灯不明白,不理解的。
陈黄皮的目光掠过黄铜油灯。
后者的灯身立马就如同湖面一样泛起了涟漪,黄铜油灯只感觉,自己好像正在经历某种诡异的蜕变,似乎如今的模样,并非自己的本质。
“本家!住手啊!”
黄铜油灯惊声道:“我若是生变,旧观的分身都会被影响!”
很多事,它如今已经知晓。
但那些话它是决计不敢说出来的,它怕别的存在会听到,会察觉到。
这是陈黄皮和它都心照不宣的。
所以自从黄铜油灯找回记忆以后,陈黄皮基本上不去追问那些过去的辛密。
但黄铜油灯却很清楚。
如果自己蜕变成了本来面目,就等同于在这玄真道界,自己成了一个异类,自己的所有分身都会如此,什么镇压旧观,点化阴神,乃至于观主和阴天子的约定都会统统暴露。
好在。
陈黄皮的目光只是停顿了一刹便移开。
“黄二,对于太墟的神灵而言,我就是太墟之主,也只有我才能是太墟之主!”
陈黄皮此刻的确处在入魔状态。
其实入魔,就是他的本质展露了出来。
而现在,他展露的是自己作为太墟天道的那一部分。
黄天是没有降生。
可太墟的天道却是好好的。
那太墟神灵目光中的道的力量,污染了陈黄皮。
但太墟天道怎么会可能会被修士所污染。
反倒是唤醒了陈黄皮的本质。
如今,陈黄皮周身的那些太墟道文,不停的流动追逐,如同活物一样向他道出了许多辛密。
太墟已经完蛋了。
而且比玄真道界的天地异变都要来的更惨。
天地异变,好歹是天道的反击。
而太墟,从上到下已经被那笼罩在世界之外的可怖轮廓给吃了一遍。
就连太墟的道主都已经没了。
“叛徒,叛徒啊!”
赤邪见陈黄皮承认了,眼中忍不住有怒火燃烧,吼道:“你是道主的徒儿,你把屁股坐到太墟那边!你对的起道主吗?”
即便是赤邪再坏,再无耻,有再多的阴谋诡计。
可它到底是对内的。
对外,那就是另一幅嘴脸。
它现在很愤怒,发自内心的愤怒。
当年它从小赤天下界,走的就是汤谷甘渊这条路,一路杀到十万大山,想要向道主讨要那颗蛋。
这事虽然如今想来,处处都是问题。
可它到底不是输不起的。
道主就是道主。
不服不行。
而陈黄皮作为道主的徒儿,摇身一变说自己是太墟的人。
这让它觉得,道主养了一个白眼狼。
哪怕是陈黄皮现在弄死自己。
它也这么觉得。
陈黄皮瞥了赤邪一眼。
和黄铜油灯不同的是,赤邪并未有任何异变的征兆,它只是感觉到,那双眸子冷漠无情,比那太墟神灵都要显得超然,迫使自己只能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这并非力量和境界的差距。
而是本质上的不同。
任何修士,任何存在,除道主之外都只能感受到天道,而不能与之对视。
尤其是已经降世的天道。
但此时此刻。
陈黄皮没心思和赤邪去解释了。
他随手一挥,后者投影在肝庙外的虚影瞬间消失,再次被关进了肝庙之中。
但赤邪的疑惑。
却也是黄铜油灯最不理解的地方。
“本家,你该不会真做了界奸了吧?”
“太墟不过是外来户,玄真道界才是你长大的家啊!”
“而且,你别忘了,太墟的外邪当年可是追杀你,把你害成死胎的罪魁祸首啊!”
这些事,陈黄皮自然不会忘记。
他一弹指,一个文字没入了黄铜油灯的意识之中。
顷刻间,黄铜油灯便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黄天降世,本该在一万八千年后。
也就是苍天纪元的结束。
然而太墟的天道化作无数份,也就是所谓的外邪,在混沌之中试图吞噬黄天补全自身,结果这一纪元的黄天并非没有自我意识的天道,而是一个道胎。
外邪钻进了胎膜之中,迫使黄天成了一个死胎。
即便是观主也无法改变这一死局。
不过,到底是到了玄真道界的地盘。
道主一证永证。
便将那些外邪从内到位的抹杀的一干二净,将其化作陈黄皮的一部分。
这部分是太墟天道的主体,占了总的三成三之多。
因此,陈黄皮既是黄天,又是太墟。
如今的陈黄皮,便是展露了太墟的形态。
但这并不代表。
陈黄皮屁股坐歪了,数典忘祖了。
他自身,本就是一个完整的、未降世的天道,只是能伸手够到太墟世界而已。
再看那尊太墟神灵。
黄铜油灯心中的疑虑更甚。
更让它震惊的是。
此刻,那太墟神灵舌尖的小人开口说话了。
并且,似乎陈黄皮给它的那个文字有某种效果,让它也能听懂了起来。
“太墟啊,请原谅吾的不敬。”
太墟神灵声音都变得悦耳了起来,敬畏的道:“吾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见到您,若是吾的长生种还在,定能感受到您的意志。”
黄铜油灯忍不住叫道:“你这贱……呃,你这神灵如此强大,为何会对陈黄皮这般态度?”
说实话。
黄铜油灯能感觉的出来。
这般状态的陈黄皮虽然很强大,但实际上真没有他入魔展露黄天本质的时候更厉害。
那种举手投足之间,万千道法涌现心头。
以及天地系与一身的玄妙之意,是眼下没有的。
太墟天道是外来户。
这里是玄真道界!
但就是这样的外来户,却只是一句话,就让这太墟神灵畏惧且敬畏。
它搞不懂这太墟神灵脑子里怎么想的?
要是换做玄真道界的那些近乎于道的狠人。
这时候早就已经打的天昏地暗。
要杀死天道的自我了。
“因为祂是至高无上的太一。”
太墟神灵的八只手掌高举着陈黄皮,由衷的道:“祂是日月星辰,是过去未来,是一切可能,一切不可思议,太墟的一切都源自于祂。”
“即便祂还不完整,可祂依旧是太一。”
听着这神神叨叨的话,黄铜油灯更是一头雾水:“停停停,我的本家怎么就成了你的太一了,在我们这,太一就是至尊至贵,是唯一的意思。”
“在你们那,真有太一这个东西?”
这东西二字一出。
那太墟神灵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森寒。
黄铜油灯打了个冷颤,讪笑道:“不不不,我说错了,太一不是东西!哎呀,你不要生气,我可是你的太一的家人,你要是对我动手,祂可是会生气的!”
“长生种。”
太墟神灵漠然的道:“你应当与我融合。”
“这……”
黄铜油灯看向陈黄皮。
陈黄皮微微摇头,平静的问道:“你为何要与黄二融合?是为了复活?”
“不,是要接您回太墟。”
太墟神灵对陈黄皮的态度和对黄铜油灯简直是天差地别。
祂看黄铜油灯的眼神很平等。
可看陈黄皮的,那已经到了敬畏的程度了。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那太墟神灵轻声道:“在我的记忆里,在您消失了一万多年后我来到这方世界寻找您,我来此界的目的,就是接您回去。”
太墟已经彻地完了。
而外邪吞噬其他世界的天道,就是在补全自身。
太墟的神灵们能感应到,在一万多年前,那三成三的太墟天道主体已经成功得手了,只是不知为何,却没有按照既定的那样返回本界。
因此,太墟的神灵们坐不住了。
太一不回太墟,那太墟迟早要彻地崩溃。
为此相当于玄真道界近乎于道的神灵选择了跨界,跨界来到这无比陌生的另一个世界,接引太墟之主回归。
所以,当陈黄皮被祂的力量刺激,体内属于太墟天道的那部分苏醒以后。
这尊神灵才会立马态度大变。
陈黄皮倒是不清楚,太墟的神灵将自己称作太一。
他只是在入魔之后。
立马感受到了太墟的一些所谓的境界之说。
太墟天道至高无上。
而其分裂出的无数部分,如果化作器物模样,那便等同于跌落了本质,被叫做长生种。
神灵和长生种融合。
因其天道规则的权柄之能,则具有对应的不可思议之能。
像黄铜油灯这样的长生种。
其位阶和这尊神灵是相等的。
所以,陈黄皮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才开口怒斥这神灵,而不是第一时间躲进棺材里苟着。
当然,如果他真躲进去。
这神灵即便不知道陈黄皮是太墟之主,是祂寻求的太一,那也奈何不了他。
所有关于时间的手段。
在这口棺材面前,都会失去作用。
陈黄皮皱眉道:“那外面的鬼东西和幽蜒是怎么回事?也是你弄出来的?”
太墟神灵道:“那不是幽蜒,是我用太墟道文化作的虚物,或者说,是求救的书信,因为我想着我困死在此处,太墟定会再来神灵寻您。”
“若是祂们见到幽蜒文书,定然能救我出来。”
“而这玄真道界的生灵,是看不懂那些文字的。”
“当然,对他们而言,那就是幽蜒,因为他们没有太墟的力量,无法让其现出本来的文字。”
听到这话,陈黄皮立马明白了。
自己一开始把那些幽蜒当做大鱼,让黄铜油灯用真火烧烤。
黄铜油灯是长生种。
它的真火,自然能太墟道文呈现出来。
而唯一能看懂的自己。
又在看到的时候,见到了那头四目青牛,也就是太虚天道。
莫名的。
陈黄皮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若是自己先前在出六阴神的时候,真要骑着那头青牛去太墟世界,会不会真的就直接过去了。
那头青牛应当是太墟天道剩余的部分。
自己出六阴神,它从不知道多远的世界感应到自己,并呼唤自己。
只是,自己没同意罢了。
有这些作为佐证。
陈黄皮倒是觉得,这尊自称是来接自己的太虚神灵,所说的话语倒是当真属实了。
这时候。
太墟神灵又失落的道:“我在这里等了许久,等到我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弱,弱到被这甘渊逐渐吞噬,可依旧没有神灵过来。”
“后来,有一个真仙来到了甘渊,他被甘渊的呼吸所杀。”
“而我救了他,留下了他的寿根,将他化作我的从属,让他为我寻找长生种。”
“但那真仙从未回来过。”
“这,哎……”
黄铜油灯无奈道:“你这小娘皮还挺可怜的,不过可怜归可怜,要不是陈黄皮天生不凡,你肯定是要弄死我们,将我们也搞成什么从属的。”
“现在虽说开了,但本灯顶多不骂你是贱人,至于和你融合之事,你别想了,下辈子去吧。”
“长生种,这是你的责任。”
太墟神灵很执拗,就像是一个老古板似得:“我必须要把祂接回太墟,玄真道界的天地规则不同,在这里待的再久也没有任何意义。”
“太墟需要祂!”
“你与我融合,我便能死而复生。”
“融合个屁!”
黄铜油灯恼怒道:“你这小娘皮到底听不听得懂本灯的话,本灯不会跟你融合的,而且你那破太墟都要完蛋了,我们玄真道界可是万物竞发。”
“一个天,一个地。”
“没有可比性!”
“黄二,你不要与祂争吵了。”
陈黄皮抬手止住要忍不住开骂的黄铜油灯,对那太墟神灵道:“还有你,你也冷静一下,你被困死在这里起码有一万多年了。”
“这么久的时间,却没有太墟的神灵过来找你,你难道就没想过不对劲吗?”
说到这,陈黄皮不禁道:“或许现在的太墟世界,和你记忆里的已经不是一回事了,又或者已经被彻底隔绝,想过来都做不到。”
这太墟的神灵肯定是不知道世界之外的那个轮廓的。
而陈黄皮却很清楚。
那个诡异的玩意,比什么旧天地的盗主可能都要恐怖。
毕竟,师父作为道主都很少去改动天地规则。
天地规则是天道制定的。
而那个鬼东西的眼球顶替了真正的日月。
做到了改天换地。
陈黄皮猜测,这个东西把太墟上下吃过一波以后,就盯上了玄真道界。
而那些太墟的神灵们,要不就又被吃了一波。
要不就被拦在外面,进都无法再进来。
至于这尊神灵。
大概率是因为来的太早,所以才是个例外。
“原来是这样。”
那神灵怔怔的开口。
一旁的黄铜油灯只觉得无语。
这太墟的神灵好像也不咋地,虽然也近乎于道。
但是也太容易有情绪波动了。
而且,陈黄皮说的是猜测,是或许。
可听在这神灵的耳中,就好像是既定的事实一样。
和这太墟的神灵比起来,拜灵天的道人应该把神棍的称号双手奉上才对。
“好了。”
陈黄皮沉声道:“我虽相信了你,也算是半认可你,但我是不可能让黄二与你融合的,至于去太墟,那也不是我现在要考虑的事。”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我要离开甘渊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黄铜油灯对陈黄皮而言从来都不是什么重宝。
就算它是破铜烂铁。
那也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的家人。
就是这太墟神灵说破天。
陈黄皮都绝对不会答应。
而且,他现在确实有很多事要做。
由死而生,自己还没复活呢,哪有心思去操心这太墟的神灵。
那太墟神灵见此,舌尖的小人犹豫了一下,又道:“我与长生种融合,会变成一个新的生命,彼此的记忆都会保留。”
“别想了。”
陈黄皮斩钉截铁的道:“你要融合黄二,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我不要什么新的黄二,我只要原原本本的黄二!”
说到这,陈黄皮顿了顿。
他倒是没有对这太墟神灵生出什么怜悯的情绪。
他在目前的这种状态之中。
仅有的情绪都给了自己人。
因此,陈黄皮平静的道:“日后若是我去太墟,我将你一起带过去,到时候你自己去寻别的长生种就是。”
那太墟神灵见陈黄皮这般坚定。
祂又能说出什么话呢?
在祂看来,这位自称太墟之主的至高太一,无论做出什么决定,其实都不是祂可以去否定的。
只要能将这位接回去。
祂不是不能继续忍受那光阴的牢笼。
“对了,若是我想去汤谷,你可以放我过去吗?”
陈黄皮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六阳神。
阴神在甘渊之中出。
那阳神,自然是在汤谷。
但那神灵说出的话,却让陈黄皮失望了。
“汤谷已经没有了。”
“什么叫没有了?”
陈黄皮怔住,没有汤谷,自己上哪出阳神去?
阴阳合和化神术,阴阳交互,自己的元神才能活过来,对应的是五脏炼神法的五行循环,肉身逆死而生。
太墟神明道:“我曾与一位比我还要强大的存在此处大战,明月杀死我的时候撞进了汤谷之中,连带着毁灭了汤谷。”
这番话,让陈黄皮哑口无言。
他再问那太墟神明究竟和谁大战。
可对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说,祂死后长生种消失,那部分记忆在长生种之中。
而这也是这太墟神灵哪怕生前近乎于道,死后却显得没有玄真道界的同等存在,道心更加稳定的原因。
不过就在这时。
太墟神明忽然说了一句:“您离开的时候,或许会看到曾经发生的事。”
说完,祂将捧在掌心的陈黄皮尽力往上托举。
待陈黄皮操控棺材逐渐升天后。
这太墟神明的八只臂膀,便无力的垂落,沉入了那一滴水便是一万年的光阴湖泊之中。
祂能够将手臂从光阴湖泊之中探出,就已经耗废了许多力量。
下一次,陈黄皮再来。
即便是搅动着光阴湖泊,祂恐怕也很难感应的到了。
这神灵知道自己的情况。
祂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至高无上,至尊至贵的太一,之所以对自己表现的那么冷漠。
或许是因为其在玄真道界待的太久了,身边的长生种更是好似对太墟的一切都不了解,成了这世界的狗腿子。
太一不会有错的。
错的肯定是那个长生种。
长生种改换门庭,也间接影响了太一。
以至于,太一变成了个少年道人的模样。
而不是以那伟岸无边的神躯姿态现世。
想到这。
这太墟神灵突然一个弹指。
下一秒。
一道流金光辉被陈黄皮一把抓住。
而等那光辉稳定以后。
陈黄皮惊讶的发现,这竟然是一张面具。
金色的面具,没有鼻子和嘴巴,只有眼睛的部位。
乍一看,就和陈道行戴着的面具有些相像。
“这是我仅剩的一部分力量。”
太墟神灵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似乎间隔了极其久远的时间。
“玄真道界的强者太多。”
“我曾经见过有一位存在,在时间长河之上持杆垂钓,还有与我大战的那人,他或许没死,您带上这份力量或许有用得着的时候。”
虽说祂没法从这里出去,没法潜移默化的影响太一。
但祂觉得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而且,祂也看出了太一的奇怪状态。
似乎在经历某种前所未有的蜕变。
为此,祂愿意,也应该献上一份助力。
只是祂觉得有些奇怪的是。
为何太一没有显化本质的时候,看自己的眼神好似有着杀意?
再后来就没了。
兴许是一开始的误会吧。
看着那太墟神灵彻地沉入光阴湖泊。
一圈圈扩散的涟漪恢复平静。
太墟神灵的身影便彻底消失不见。
“这小娘皮这是……”
“被困死在光阴里了。”
陈黄皮说道:“就算是把这光阴湖泊搅得天翻地覆,祂也不会再现身了。”
黄铜油灯咋舌道:“该说不说,太墟的小娘皮虽说脑子坏掉了,无脑站你,但做事倒是不含糊,临走了还送你个面具。”
那面具看着就感觉很不凡。
有种古老苍凉的气息。
而且,其中隐隐酝酿着某种惊天动地的力量。
黄铜油灯能感觉得到。
若是陈黄皮戴上面具,将其力量全都挥霍一空,弄死几个真仙都不是什么难事。
这可比观主他老人家大方多了。
“太墟的力量,能不用还是不用。”
陈黄皮心念一动,将这面具收入了勾魂册之中。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
在玄真道界使用太墟的力量,并不是什么好事。
两个世界终究是不同的。
虽说天道融合了一部分,但世界可没有。
“还有我这番模样。”
陈黄皮看着自己双手上的太墟道文。
那些青色的文字一直在游走。
让他既觉得熟悉,又觉得有些陌生。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加习惯自己金黑色的黄天赦箓。
不过这种状态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陈黄皮心分二用,一手按在棺材上,操控其升天离开甘渊。
另一只手,则在胸前做剑指状。
呼的一声。
他的指尖猛地燃起了一团火。
那火是青色的。
实际上,这就是那些鬼玩意骗他炼的什么命火。
黄天的命火是金黑之色。
而太一的命火则是青色。
这两个称谓,是两个世界对陈黄皮的称呼。
不同的颜色,则代表着泾渭分明的天道规则。
这时,黄铜油灯惊讶道:“陈黄皮,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试试能不能炼成四师父的术!”
陈黄皮点燃这命火,实际上就是在为自己加持。
他身上的所有文字都在急速运转。
而所谓的术。
其实就是镜中花,水中月之术。
这们法术,陈黄皮之前怎么都无法入门,连怎么修炼都琢磨不明白。
现在他这番状态倒是可以试一试。
黄铜油灯闻言,不再多嘴。
镜中花,水中月之术很不凡,也很重要。
是观主言明,陈黄皮一定要想办法学会的法术。
在陈黄皮的脑海之中。
当初在十万大山封山之前。
邪道人施展的镜中花,水中月之术的画面浮现出来,来来回回的循环。
但无论是再看多少遍。
陈黄皮都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即便是如今的状态,都让他有种为之苦恼的感觉。
邪道人当时施展这法术的时候。
根本就连起手式,连法决,口诀,法印都没有,甚至于,若不是邪道人的面孔出现在天上,陈黄皮都感觉不到自己已经中招了。
天地瞬间被改变。
他这未来黄天都无法察觉。
和这术比起来,什么杀生剑诀,还有太岁教的玄妙剑阵,截天命之法,拜灵天的万物有灵之说,全都是小道。
甚至,陈黄皮的剑道都没法与其相提并论。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术。”
陈黄皮心中不耐道:“以我如今的状态都修不成,难道要我以黄天的状态入魔,借着那明悟世间一切道法的状态才能入门不成?”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
陈黄皮就立马将其否定了。
他感觉就算是自己像以前那样入魔,天地都围着自己转,所有的道法看一眼就能完美领悟,自己也很有可能无法炼成这术。
天底下就不应该有镜中花,水中月这种术才对。
自己都练不成。
师父是怎么创造出来的?
师父不是说他十三岁才成真仙,而自己比他还要天才吗?
难不成师父在忽悠自己?
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
陈黄皮越想越觉得奇奇怪怪。
甚至于,他说话的语气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师父跟我说过,我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了,那我就是比师父还天才!”
“如此天才的我,必然能学会师父的术。”
“一遍不成我就看个一千遍,一万遍,没道理我比师父差那么多。”
他这样说着,既像是给自己找理由。
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脑海中,那一幕幕画面不停的循环暂停。
陈黄皮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渐渐地,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会不会,这镜中花,水中月,压根就不是什么法术、法门。
又或者说。
自己陷入了某种误区。
这术根本不能以正常的方式修成,得反推上去。
想到这,陈黄皮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又想偏了,他一咬牙,便闭上眼睛观想自身又回到了那一刻。
观想自己就是那镜中花,水中月。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黄皮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过,他倒是没观想出自己是镜中的花,反倒是观想出了自己是井中的月。
“卧槽!”
耳边响起黄铜油灯的惊叫声:“明月!!!”
“嗯,是明月,你也感受到了吗?”
“这还用感受?”
黄铜油灯叫道:“本家,我看的是一清二楚啊,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明月要杀出来了吗?”
“杀什么杀,大惊小怪。”
陈黄皮闭着眼,淡淡的道:“不过是我修炼镜中花水中月的异相罢了,既然连你都能感受到,看来我这次逆炼还真炼对了。”
说到这,他心中有些得意。
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师父是天才,自己当然也是。
就是这镜中花,水中月之术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自己怎么感觉不到什么明月?
黄铜油灯听陈黄皮这么一说,倒是松了一口气。
它低头看着甘渊下方升起的那轮朦胧无比,若隐若现,仿佛只是一个虚幻存在的明月,不禁有些暗自自嘲了起来。
亏自己还是九冥神灯呢。
竟然连这玩意是陈黄皮修炼镜中花水中月的异相都没看出来。
“嘿,还真像那么回事!”
黄铜油灯打趣道:“本家,你还真别说,不知道的真以为是古时的那轮明月升起来了呢。”
“明月升起来了?”
陈黄皮怔住了:“我观想的是我是明月啊,不应该是我升起来吗?”
“什么?”
黄铜油灯惊呆了:“你观想的是自己?那下面这个呢?”
听到这话。
陈黄皮赶紧睁开眼。
他低头一看,首先看到的就是如同流水一样的月华化作了朦胧的云雾。
而在那云雾之中。
一轮皎洁的明月,正向着上方升起。
日升月落,光阴流转。
呜!!!!
如嘶吼般的呜声,从这甘渊的最深处响起。
与此同时。
一个可怖的意志醒来了。
那是甘渊的意志。
这甘渊,从始至终都是活的。
而现在它醒来了。
甘渊的这条通道,便如同它的巨口。
它的呼吸,便是时间在一缩一放。
“陈黄皮你快看!”
黄铜油灯指着甘渊下方,大声的道:“那是不是太墟的小娘皮,有人在追杀祂!不对,这是过去的画面被重演了!!”
“快!快躲进棺材里!”
陈黄皮想也没想,拎着黄铜油灯就钻进了棺材里,在将这棺材合上的瞬间,他便失去了对棺材的控制。
棺材再次往下方坠落。
而这一次,直接坠入了那升起的明月之中。
五只邪眼在棺材的表面睁开。
陈黄皮看到了那过去的画面,那尊太墟神灵,祂穿着的华贵服饰上沾满了金色的血液,那血液不是祂的,因为散发着仙的气息。
再看那追杀祂的存在。
那是一个黑发白衣的中年男子。
他的样貌模糊不清。
但身上散发的气息,却无比的恐怖。
并且,陈黄皮隐隐感觉有些熟悉,他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子一样。
“你这太墟邪神,真当本尊的仙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那中年男子头顶华盖,庆云,三朵铅花上下流转。
他的神色冷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太墟神灵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连神躯都被其威能震的要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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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潮汐。
满则盈,亏则止。
朦胧的明月虚影之中。
棺材被裹挟着起起伏伏。
下方则是月华流彩拖动的残影,残影映照着过往的时光。
那黑发白衣的中年男子,和太墟神灵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虽然只是时光重现。
可那举手投足之间的威势,以及那玄妙无比的手段,仿佛能打穿万年的光阴,让人切身的感受到祂们的强大。
五只邪眼将一切尽收眼底。
棺材之中。
陈黄皮双目紧闭。
他将邪眼看到的一幕幕画面,全都共享了出来。
“看吧,这就是近乎于道。”
黄铜油灯语气复杂的道:“也就是咱们有棺材庇护,否则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会被祂们的道生生磨灭。”
在任何纪元,近乎于道的强大都是毋庸置疑的。
道主合天道,很少亲自下场参与世间大小事。
近乎于道,就是最高的战力。
哪怕是隔着数万年的时光,都能出手将你抹杀。
“接下来,就是道争了。”
黄铜油灯感慨道:“而那小娘皮跨界而来,肯定斗不过本界的这位存在,祂必死无疑,没人会选择帮祂。”
“这人究竟是谁?”
狐狸山神忍不住问道:“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仙这个字的化身,他自称本尊,又好似来自仙界,难道是什么仙界之主不成?”
黄铜油灯怔住,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这中年男子虽说近乎于道。
可仙界肯定不止一位这种层次的存在,究竟是不是仙界之主还是两说。
适时,索命鬼开口了。
“黄泉阴土的主宰是阴天子。”
“阴天子统御四方,治下有十殿阎罗,疆域广阔无边,掌握生死轮回之能。”
“而仙界,亦有一位主宰。”
索命鬼干涩的道:“只不过,这位仙界之主,或者说仙尊,他并非仙界孕育的生灵,而是第一个飞升成仙,抵达仙界的修士。”
“飞升这个境界,就是因他划分的。”
“若是此人是仙尊,太墟神灵应当走不出仙界。”
“我想,他应当是五帝之一。”
仙界有仙尊,亦有五帝。
分别是,中天紫薇大帝,北辰镇魔大帝,西庚无极大帝,东华灵光大帝、南极长生大帝。
这些是索命鬼很小的时候,从它的阎罗老爹那里听到的。
它曾经很不解。
为什么仙界算上仙尊有六位近乎于道的存在。
而与仙界齐名的黄泉阴土,却只有一位阴天子。
并且,它没见过仙界的仙人来过黄泉阴土。
反倒是人间的仙人经常过来。
索命鬼的父亲告诉它:“阴天子和仙尊决裂了,彼此视若水火,不过无需担心,在黄泉阴土,阴天子有着非同一般的强大。”
那时候,索命鬼的认知里,阴天子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利害的存在。
哪怕是仙界的五帝一起上都得被阴天子压的抬不起头。
可那毕竟是对阴天子而言。
对索命鬼,对黄铜油灯,对狐狸山神,对陈黄皮来说。
这个来自仙界的中年男子,无论是五帝中的哪一位,那都是近乎于道、是不可战胜、不可跨越的山岳天堑。
陈黄皮道:“我大概知道,太墟神灵为什么会从仙界下来。”
“为什么?”
“因为,我降世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仙界。”
说着,陈黄皮叹息道:“那时我被追杀,我慌不择路的降临玄真道界,而太墟生灵为我跨界而来,它的第一站自然也是仙界。”
此刻,外面大战的景象也在对应着陈黄皮的猜测。
中年男人强大的气息威震八方,他显化出自己的道果,迫使那太墟神灵接受道争。
他的道果像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虽生机勃勃,可却蕴藏着截然相反的死意。
好似看上一眼,就会被拉入那个世界,化作他道果之中的一棵参天大树。
道争一开,便要分出个生死。
太墟神灵八条手臂撑起八个方位,掌心一握,便浮现出八种不同的事物虚影。
那似乎是八种法器。
又像是八个长生种。
长生种会代替祂与这男子道争。
因为祂来时就已经明白,跨界而战,天然就要比本界生灵弱上一筹。
长生种,能让祂即便道争失败也不会身死道消。
“邪魔外道。”
中年男子双目冰冷,道:“就这点手段,你就敢跨进仙界,当真以为仙尊重伤沉睡,仙界便无人能镇的住你吗?”
“说,你闯入仙界究竟意欲何为?”
“你去了那天河禁区,是不是为了找那道胎?”
“仙界与人间大战在即,你不期而至,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尊便拿你的脑袋祭天!”
那太墟神灵一声不吭,不愿和这中年男子纠缠。
都是近乎于道的存在,即便是跨界而来,天然就处在弱势的一方,可这中年男子或许有手段能杀的了自己,但绝不可能彻地将自己杀死。
顶多是陷入纠缠之中。
而在棺材里。
听着那中年男人话语里的信息,陈黄皮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
他记事的时候晚。
还是死胎时候的记忆则更少,都是在梦中的破碎片段了解的。
但他知道,当年自己在仙界碰到师父的时候,师父就在一条溪流旁边垂钓,也就是从那里,师父带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
记忆里,陈黄皮当时的状态很不好。
但他却能感受到那仿佛要灭杀一切的煞气,仙人陨落前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再到后来,他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过,临沉睡前。
他先后感觉到了两道极其恐怖的气息。
想来,这中年男子说的仙尊重伤沉睡,应当就是与师父交手大战,结果不敌师父因而造成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仙界应当还有一名五方大帝也受了重创。
黄铜油灯盯着那两个存在大战,不禁有些失落。
曾几何时,它也有这般伟力。
可现在就只能干看着。
这种层次的战斗,其实对它来说看不看区别不大。
因为它有自己的道。
至于索命鬼和狐狸山神……
黄铜油灯摇头道:“看吧看吧,虽说你们也看不懂,不过长长见识倒是不错,毕竟这种机会着实不多,估摸着也就这一次。”
没有棺材阻隔,是看都不能看的。
因为看,就会想。
就会被对方察觉。
不过,索命鬼却想到了一件事。
它眯着眼睛道:“我父亲说过,阴天子和仙尊决裂,彼此视若水火,而观主又是阴天子的至交好友,观主又带着契主杀出仙界。”
“阴天子,仙尊,观主,总感觉这三位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听到这话。
陈黄皮想了想问道:“阴天子是在什么时候和仙尊决裂的?”
“不知。”
索命鬼回答道:“我父亲没提起过,想来应该是我出生前,天地异变还没开始的时候,我怀疑观主或许和仙尊曾经也是好友。”
阴天子当年和仙尊决裂,那想来祂们曾经的关系不错。
观主虽然索命鬼接触的不多。
但它是能感受的到,观主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嫉恶如仇的,这样的人不会和志不同、道不合的人做朋友的。
从这一点推断。
观主、仙尊、阴天子。
这人界,仙界,阴间,当之无愧的三大至强的存在定然在曾经,在某一段时间之前都是至交好友。
不然若是仙尊和观主不合。
当年还没有合道的观主,为何会到仙界的天河、优哉游哉的钓鱼。
那仙尊能忍的了吗?
还有,后面陈皇为了封印大乾仙朝,直接向仙界开战。
是不是主要原因,就是仙尊和观主反目成仇的原因呢?
想到这些。
索命鬼看向了陈黄皮。
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更是眼神微妙。
“不用想了,肯定是因为本家,所以他们才会翻脸。”
“啧,好好的三个朋友就这么掰了。”
“还好阴天子站观主,不然阿鬼的出身就不好了。”
“狐狸山神,你这话有失偏颇。”
索命鬼皱着眉道:“阴天子即便不站观主,又与我有何干系?我父亲是祂的臣子,我可不是,你以后若是再说这种话,就别想整天躲在勾魂册里偷懒了。”
“对不起阿鬼!是我说错话了。”
狐狸山神的软肋就是勾魂册,它立马想也没想的道歉。
只要陈黄皮不出事,那勾魂册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乌龟壳。
狐狸山神可喜欢待在里面了。
没事种种葱人,比净仙观的时候还潇洒。
索命鬼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它知道狐狸山神嘴皮子碎,自然不会跟其一般见识。
陈黄皮摆摆手,指着那画面之中的太墟神灵道:“其他的先不管,我现在有一事不解。”
黄铜油灯道:“什么事?”
“就是这太墟神灵虽然弱了一筹,但是……”
陈黄皮皱眉道:“但是祂不是被明月所杀的吗?”
此话一出,黄铜油灯、索命鬼、狐狸山神全都怔住了。
是啊……
太墟神灵胸口的致命伤,很明显是明月导致的。
这仙界的五方大帝之一虽然强大,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但也不可能号令明月吧?
所谓的掌中日月,摘星拿月,这种手段只不过是夸张的说法。
掌中日月,那日月肯定只是道果演化出来的。
摘星拿月,摘星可以,拿月肯定不成。
日月是天地规则。
号令日月是道主都不会轻易使用的特权。
敢对日月动手,近乎于道的存在根本就做不到。
而就在这时。
忽然……
那过去重演的景象变得漆黑一片。
好似这些景象只能到这里,再往后的被某种可怕的存在给硬生生抹去了一样。
“这该不会是观主出手了吧……”
黄铜油灯错愕的道:“按照时间推算,这时候观主他老人家应该已经合道了,莫非杀死那神灵的也是……”
“不可能。”
陈黄皮摇头道:“若是师父出手,根本无需号令日月,而且师父那时候在十万大山,还没有邪道人这个小号呢。”
他觉得师父不可能做这种事。
因为太墟神灵是来找自己的。
以师父的脾气,这神灵又是个能好好说话的,基本上也不会难为祂。
毕竟就是那邪佛,也是因为念经想要度化自己,师父才提剑将其脑袋给砍了下来,任由其身躯逃出十万大山。
师父是道主,而道主与天道相合。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同样的,也会给万物一线生机。
这是不仁之仁。
按照陈黄皮的设想,太墟神灵要是没被这仙界的五帝纠缠追杀,恐怕后面一定会找到十万大山,然后要不就此留下,成了观里神灵。
要不就旧观相见。
“算了算了。”
黄铜油灯道:“既然看不了,那就不纠结这事了,只是为何那过去景象都结束了,咱们怎么还在那轮虚月之中?”
虚幻朦胧的明月裹挟着棺材正在缓缓下坠。
先前的画面,就是这玩意引出的。
画面消失,它应该也一并消失才对。
索命鬼眯了眯眼睛,说道:“甘渊的呼吸,便是时间的吞吐,那些景象也因此而生。”
“刚刚是吐息。”
“那现在是……”
说到这,索命鬼已经说不出话了。
它看到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变得很精彩。
“干他娘!”
黄铜油灯刚骂了一声。
下一秒!
甘渊吸气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那轮朦胧的明月立马下坠。
五只邪眼看到外面的景象,已经因为下坠的速度太快,完全被拉成了一条条五彩斑斓的细线。
再看下方。
陈黄皮无比震惊的发现。
明明甘渊最深处,下方应该是那光阴湖泊才对。
可现在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狭长无比的甬道。
那甬道上有黑白交织的纹路,而且不停的蠕动着,看着就像是活物的喉管一样。
黑色的甘渊大地的颜色。
白色的则是月华的颜色。
这活过来的甘渊,简直就是从内到外变成了一个诡异的生命。
“这是邪异!!!”
黄铜油灯脸色大变,它作为天地间第一个邪异,自然能感受到甘渊的所谓活过来,是以什么方式活过来。
“不是吧黄二,你管这玩意叫邪异?”
狐狸山神尖叫道:“我感觉它比那邪佛都要可怕!这是什么等级的邪异?”
邪异就是邪异。
等级的划分,不过是修士们约定俗成的说法而已。
邪异,灾祸,劫,厄难,神灾。
仙人化作的邪异也是邪异。
真仙变成的邪异同样是邪异。
“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了。”
黄铜油灯叫苦不跌:“这玩意怕不是和我全盛时期差不多,眼下咱们要通过它的食管,掉进它的胃里,也不知它有没有这玩意,总之,咱们怕不是出不去了。”
“早知如此,一开始走的时候就应该让那小娘皮送咱们出去。”
“现在好了,走都走不了了。”
此时此刻。
陈黄皮同样头皮发麻。
甘渊醒来以后,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天大的变故。
而且它本来就是明月归巢之所。
明月是天地规则,那它应当本身也具有这种力量。
棺材或许能护住自己。
但自己想要操控棺材升天离开,肯定是做梦了。
狐狸山神却灵机一动,指着外面说道:“你们看,这甘渊好像是个直肠子,既然上路不通,那肯定通下路!”
“通下路?”
陈黄皮怔住了,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进入旧观,第一次碰到魔树时候的景象。
那一次,魔树就是见树枝扎不穿自己的天灵盖,便将自己倒吊起来,想要走下路……
要不是师父赶来及时。
自己怕不是小命难保。
陈黄皮的脸色微变:“若是从下路走,传出去以后我的脸往哪放?”
“都是自己人,难道还有人会外传不成?”
“什么是自己人!”
陈黄皮挑眉道:“你们三个,除了阿鬼稳重,你们俩是什么路数难道我不清楚?怕不是一出去,你们就要将这事传的到处都是。”
“尤其是你黄二,就算豢狗经现在失灵,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那本家,你说怎么办吧。”
“简单!”
陈黄皮指着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说道:“你们向来是口无遮拦,说话不讲后果,可我得跟你们说清楚,就是从那下路出去,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九冥神灯,你也不想这事被金顶天灯知道吧?”
“狐狸山神,汤婆婆她们还在十万大山呢。”
“这……”
黄铜油灯脸色大变。
它没想到,陈黄皮竟然如此阴险。
以这种方式要挟自己。
那狐狸山神更是直接瘫软了下来。
它张口道:“本神这辈子已经够惨了,要是连最后的一丝脸面都没了,那是真的生不如死。”
陈黄皮冷笑道:“既然都知道后果,以后就该缄口不言。”
然而……
一旁的索命鬼却无奈的道:“契主,黄二,狐狸山神,都这种时候了,你们能不能别纠结这种小事了,而且关键是,这甘渊有下路一说吗?”
“有上路,为何没下路?”
“它又不是金角银角,只吃不拉。”
“等一下,阿鬼说的好像是真的。”
陈黄皮指着那下方的景象,怔怔的道:“那下面是一片虚无……不对,那是被毁掉的汤谷……”
甘渊连通着汤谷。
汤谷已经被毁掉了。
所以先前的喉管实际上就是那条通道。
而甘渊的胃袋,实则就是已经变成了虚无的汤谷。
一时间,四个东西面面相觑。
“虚无是什么地方,和混沌一样吗?”
“不一样吧,或许是界外?”
“契主,虚无就是虚无,字面意思,什么都没有。”
“那我们掉进去的话……”
“嗯,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明白了。”
陈黄皮一拍勾魂册。
下一秒,一张金色的面具便出现在他手中。
这面具只有眼睛的部位,其余的五官通通没有,显得十分怪异。
而陈黄皮戴上这面具后。
这面具却如同活过来一样,蠕动着和他的面孔贴近,眨眼间就变得纹丝合缝,好似完全为他打造的一样。
并且,青色的诡异文字也逐渐覆盖在了面具之上。
一时间。
戴上面具的陈黄皮就好似彻地变了一个人一样。
缥缈,神秘。
好似从最古老的蛮荒之中走出来的神灵,有种苍凉、肃穆的气质。
下一秒。
陈黄皮一脚踹开了棺材。
他感觉到面具之中蕴藏的力量,即便只是那太墟神灵残存的一部分。
可对他而言。
这力量便如同大海一样无穷无尽。
而且,充斥着不可思议的威能。
“给我定!!!!”
陈黄皮脸色狰狞,五只邪眼睁大到了极致。
他并起剑指。
青色的火焰瞬间燃烧了起来。
他将自己的力量,以及这面具之中的力量都用来催动邪眼,强行控制住棺材,让其止住坠入虚空之中的势头。
这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太难。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被甘渊发现。
那也得等出去再说。
“走!!!!”
陈黄皮脚踩棺材,爆发出无比可怖的力量。
那口棺材,便在此刻,顶着甘渊的吸力逆流而上。
但随着棺材的往上升起。
陈黄皮的心中就越发不安。
他此刻站在棺材上,能轻而易举的看到周遭的食管仿佛受到了刺激一样,蠕动的速度变快了许多。
“不好!”
黄铜油灯的声音从棺材里响起:“这甘渊可能发现咱们了!陈黄皮,快!再快一点!”
“我知道!”
陈黄皮咬牙道:“可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面具里太墟神灵的力量很强大。
但甘渊难道就弱吗?
要知道,那太墟神灵可是说的很清楚,甘渊一直在吞噬祂的力量。
再加上其本身的不凡。
陈黄皮如今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我来助你!”
黄铜油灯从棺材里钻了出来。
它燃烧自己的灯油。
爆发出了无比璀璨的光彩。
遁一神光!
有黄铜油灯这遁一神光的加持。
陈黄皮确实感觉速度快上了那么一些。
这遁法,不愧是金顶天灯的专属神通。
即便黄铜油灯的力量被无限削弱,也依旧能派上用场。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任何意义。
当这口棺材升到一个高度的时候。
陈黄皮抬起头,看着那喉管上方不知何时已经合拢的肉壁,整个人怔住了。
甘渊简简单单的把嘴巴闭上,那些黑白交织的纹路,便堵住了唯一的生路。
“怎么办?”
黄铜油灯绝望的道:“这狗日的甘渊,这是要铁了心把咱们给留下来啊。”
“不。”
陈黄皮伸手按在食管上,平静的道:“它并不是要将我们留下来,甚至它可能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我们,它只是又要陷入沉睡了。”
此刻,这食管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烈的蠕动。
周遭也没有了那股吸力。
甘渊醒来,呼出浊气,然后又吸了一口新的空气,接着继续打盹。
又或者说,对它这般奇异的生命而言。
它的呼吸就如同海里的鲸一样,呼吸一次,便能维持许久。
可这是它。
对陈黄皮而言,这许久,怕不是要等个几千年。
“不行,等不了那么久。”
“本家,你还有没有办法?”
“有,有一个办法。”
陈黄皮说着,便深吸一口气,猛地看向了下方。
也就是那片虚无胃袋。
“你要做什么?”
“让它醒过来!!”
说罢,陈黄皮伸手一握,洞虚神剑便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呼!!!!
陈黄皮剑指上,燃烧的青色火焰汹涌澎湃。
他将这火焰在剑身上一抹。
下一秒!
洞虚神剑便发出了无比畅快的剑鸣声。
剑身震动不止。
许多黑色的细小碎屑被这青色的火焰冲刷了出来。
剑身上,更是多出了一抹青色的流光。
陈黄皮手持洞虚神剑,冷冷的看向甘渊的虚无胃袋,他要调动洞虚神剑里的剑影,因此必须要用真火洗练。
不然,洞虚承受不住这来自太墟神灵的力量。
咕嘟……
黄铜油灯咽了口唾沫:“本家,你下手不能太狠,万一让这甘渊痛醒,意识到咱们在它体内搞鬼,可真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黄皮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对着食管和虚无胃袋的连接处,就是一剑斩了过去。
仅有三尺宽的青色剑气呼啸而过。
没有以往动不动就百丈的骇人威势。
这次,陈黄皮只是要刺激甘渊,让其醒来,不是要和它拼命。
力度得刚刚好。
轰的一声。
那剑气斩了上去。
食管和虚无胃袋的连接处却没有任何损伤。
黑白的纹路,具有坚不可摧的特性。
然而,就在黄铜油灯有些失望的时候。
忽然……
它看到有一节食管抽搐了一下。
“再来!”
陈黄皮眼前一亮,连连斩出数道剑气。
而且一道比一道威势更甚。
轰隆隆……
从上至下,食管统统抽搐蠕动了起来。
一股莫名的吸力,更是凭空升起。
“陈黄皮!”
“别担心!顶住就是!”
陈黄皮心分二用,一边用剑气刺激甘渊醒来,一边操控着棺材不至于往下坠落。
出口就在头顶。
他必须要在甘渊醒来开口的第一时间冲出去。
但想归想。
陈黄皮到底是有些小瞧了甘渊。
或者说,小瞧了那片虚无。
那虚无就真的像是胃袋一样收缩,散发着无法抑制的吸力。
棺材在下坠。
陈黄皮只能咬牙硬撑着。
他在赌,赌这甘渊会在自己掉进去虚无之前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黄皮猛然一低头,冷不丁的看到那片虚无停止了收缩。
然后。
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
最诡异的是。
无尽的月华,竟然从那虚无之中喷涌而出,化作了一轮朦胧的明月。
可那虚无不是汤谷吗?
汤谷里怎么会有月华呢?
整个棺材都被明月包裹。
以一种快如光影的速度冲天而起。
“呼……”
恍惚之间。
陈黄皮听到了一个呼气的声音。
甘渊张开大口,吞吐时光。
这一次。
出了甘渊以后,陈黄皮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像是一只巨大的蟾蜍,有着三条腿,背上有如梦似幻的月华组成的泡影,看着并不恶心,反而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每一个泡沫,都仿佛是时间的潮汐在反反复复映照过去。
而这蟾蜍除腹部雪白无比以外,其余的部分都是漆黑一片,和甘渊原本的色彩一样。
朦胧的明月虚影被这蟾蜍吐出。
真就是如同月蟾吐珠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其醒来的频率太快。
这甘渊的双目微微颤动,似乎要睁开看一眼世间。
然而,当它的眼皮掀开一条缝隙的时候。
陈黄皮却看到,它的双目已经烂掉了。
有污秽的脓液从中流出。
两只眼睛里,更是仿佛被寄生了某种东西一样,有狰狞的触须从中钻了出来。
陈黄皮催动邪眼。
他想要看清那东西是什么。
可突然……
甘渊猛地睁开了双眼,正好就对上了陈黄皮。
而寄生在它双目的里的东西。
陈黄皮也看了个一清二楚。
是那个轮廓里的眼睛……
就像是寄生在黄泉阴土,阴天子的轮回道宫的那个眼睛一样。
那个将陈黄皮称作家人的鬼东西。
这东西,甘渊的眼睛里各有一只。
现在,它们也看到了陈黄皮。
“太墟天道。”
“你好啊!”
两道残忍、狠毒、疯狂,扭曲,邪恶无比的声音在陈黄皮心头响起。
这声音,让陈黄皮毛骨悚然。
他仿佛感受到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
就像,自己被硬生生的吃掉了一部分一样。
不……
准确的说,是太墟的天道被吃过。
太虚从上到下都被那轮廓给吃了一波。
所以,陈黄皮才会有这种感觉。
只是……
诡异的是。
那两个声音,却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
反而肆无忌惮的盯着陈黄皮看个不停。
“只有三成三。”
“得再等一等。”
“等到吃了黄天,蜕了皮,再去太墟找你。”
这两个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在陈黄皮耳边呢喃。
紧接着,那甘渊便闭上了双眼。
这个被寄生的邪异,在短暂的苏醒以后,又要陷入沉睡之中。
陈黄皮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操控着棺材,强行脱离了要被吸纳回去的明月虚影,直冲天际。
“陈黄皮,你怎么了?”
“黄二,你刚刚没看到,没听到吗?”
“看是看到了,那甘渊不就是化作邪异了,长得跟个癞蛤蟆似得。”
黄铜油灯有些后怕的道:“它确实很可怕,不过它不是又睡着了吗,怎么,它刚刚与你说话了?”
听到这话。
陈黄皮沉默了。
他忽然长出了一口气,释怀的笑了。
黄铜油灯没听到、没看到也好。
看来那东西,是真的只冲着自己来的。
光是这两只眼睛,给他的压迫感就非常强大,再想一想,它们的那个所谓的家,也就是笼罩在玄真道界之上的那个轮廓。
又该有多么的强大?
这东西,以世界为食。
虽不知被其吃过的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但它好似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盯上了玄真道界,盯上了自己。
吃了自己,它们就能蜕皮……
“我最讨厌的就是虫豸!”
陈黄皮双目紧闭,在心中恨恨的道:“只可惜你们想吃的黄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有着两层皮!”
一层皮叫太一。
另一层叫黄天。
这时,黄铜油灯忽然好似看到了什么一样。
它惊讶的道:“本家,我好像知道那明月去哪了!”
陈黄皮猛然睁开眼。
随后,他便看到,在那轮明月虚影坠入甘渊之中的时候。
原本被抹去的那段过去景象,在另一个节点又续上了。
而在这个节点上。
那太墟神灵和仙界的五帝之一,全都怔怔的站在原地。
日升月落。
一轮明月从天而降。
而在那明月之中,则有着一个戴着金色面具,手持一杆赤血大旗的道人。
那道人不是别人。
正是陈道行。
这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十万大山很久。
他的修为近乎于道。
而且,他似乎变得比曾经更加可怕。
那赤血旗帜在他手中挥舞。
明月本该在甘渊归巢,却硬生生的撞进了甘渊。
在这天地规则之下。
太墟神灵、仙界的五帝之一想也没想的当场联手,显化出道果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然而,这明月是冲着祂们来的。
陈黄皮没有见过大日落黄泉的那一幕有多么震撼。
但此刻,他看到了万年前,明月坠入甘渊,然后硬生生的撞进汤谷,将无边无际,燃烧着永恒太阳真火的世界给撞至崩溃。
天塌地陷。
九道海的海水倒灌进去都无法填补那空缺。
毁灭一切的力量彻地爆发。
太墟神明的道果,或者说祂融合的长生种,当场被洞穿,被磨灭。
祂直接死在了这里。
再看那仙界的五方大帝之一。
他看那太墟神灵的下场,顿时眼中生出了决然之意。
近乎于道挡不住日月。
而这眼前的道人,更不会放过他。
“吾乃东华灵光大帝!开道争!!!”
这尊大帝将自己的道果完美的显化出来,义无反顾的撞上了那个可怕的道人。
陈道行冷漠的看了东华灵光大帝一眼。
他同样显化出了道果。
可这道果,却和陈黄皮看到的那个由雨组成的世界完全不同。
而是一个全新的道果。
或者说,是一个黑色的肉球。
那肉球裂开无数道缝隙。
每一道缝隙,都有一只眼睛睁开,里面有阴影一样的东西游走,有如同触手的轮廓从中蔓延出来。
天现异象,血雨滔天。
那如同天悲地哭的声音在甘渊之中响起。
东华灵光大帝道争失败。
无论他的立场,他的作为如何。
对于天地而言他只要不是自斩的盗主,都是这个世界孕育出来的生灵。
天地也为之悲痛。
可这般异相生出以后。
陈道行却挥动手中的赤血大旗,那大旗诡异无比,不知道究竟是从何处得来,仿佛是一件极其强大的至宝,有着既属于玄真道界,却又与之不同的气息。
所有的异相都被这赤血大旗抹去。
“接下来,便是大日!”
陈道行的声音阴冷无比,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不……
准确的说。
他的身上,多出了一些东西。
他的道,他的本质已经不纯粹了。
陈黄皮看到,陈道行的影子里,有着一双双眼睛,那些眼睛或是讥笑,或是阴冷,或是高高在上,或是冷漠无情。
忽地……
那画面变得逐渐虚无缥缈。
可那陈道行却忽然好像心有所感,又似乎只是凑巧,扭过头,目光看向了一个方向。
但那个方向,则没有任何存在。
因为那口棺材。
能让任何关于时间的能力都无效。
陈黄皮站在棺材上,就这样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与陈道行再次对视。
“阁下是谁?”
陈道行阴冷的道:“是太墟的邪神,还是我玄真道界的强者?”
他的确感觉不到有东西存在。
但直觉告诉他,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只是片刻后。
那双眼睛便移开了。
而这显化出过去的光影,也随之消散。
……
九道海上。
日落黄昏,残阳似血洒落在海面上。
这一幕壮观无比。
只可惜,残阳渐晚,夜幕降临也只是片刻的事。
突然……
海面上泛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轰的一声。
一口巨大的棺材仿佛从不知道多深的海底钻出,竖在了上来。
当棺材打开。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道袍,周身涌现出青色道文,戴着一张金色面具的少年道人睁开了眼。
在他的腰间,挂着一盏破破烂烂的油灯。
那油灯裂开嘴,猛吸了一大口气:“真他娘的不容易啊!总算是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这九道海,这甘渊,本灯这辈子都不想再进来了。”
“本家,你别不开心。”
“那叛徒肯定是被忽悠了,他走上了歪门邪道,连自己的道果都变了。”
“而咱们净仙观是正道,邪不压正,早晚要清理门户的。”
“我没有不开心。”
陈黄皮摘下面具,语气淡然的道:“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又长大了一岁,我十六了。”
听到这话。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仔细上下打量后,似是欣喜,又似是难过的道:“真好啊!你又长大了一岁,离你十八岁就差两年了。”
“你现在,都到观主的肩膀那么高了。”
“就是这身皮有点不好看,青不拉几的,总让我想到三观主。”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头疼。”
陈黄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手掌上布满了青色的道文,他感觉到这种状态自身的实力确实比平常要强出很多。
可这样子,让人一看就会把自己当成太墟的邪神。
就像那两只眼睛一样。
死死的盯着自己。
那种眼神,那种声音,他很不喜欢。
忽地……
一阵海风吹过。
陈黄皮有些发青的发丝被吹动。
他抬头一看,便看到极远处的海面上,夜色正如墨一样晕染了过来。
眨眼间夜色降临。
以他为分界线,黑夜驱赶着晚霞。
一轮红月从海面上升起。
现在是夜晚。
而陈黄皮感觉到了自己消失的六阴神。
他向前一步,踏入了黑夜之中。
随后,他身上的那些青色道文全都瞬间如同潮水褪去一般,涌入了他眉心的那竖纹之中。
取而代之的。
则是,身着黑色长袍,发丝如墨披散在身后,神色冷峻,举手投足之间恍若神人的六阴神之躯。
并且……
棺材之中,那作为垫在身下的黄泉阴土,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
在陈黄皮这一步落下的时候,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一个充满了死意的大地在九道海上凭空出现,然后不停的扩大。
与此同时!
在那九道海的下方,在那通往甘渊之中的某一处宽阔地带。
正在与那邪佛大战的阎罗之影突然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它毫不犹豫的一拳轰开那邪佛,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黄泉阴土之上。
陈黄皮扭头看向身后,只见顶着模糊不清,已经看不出是佛首的阎罗之影,握着那根真仙腿骨炼制的降魔杵,直接没入了自己的影子里。
再看夜空之上。
红月高悬,繁星点点。
可在此刻的陈黄皮眼中,倒影的却是一轮皎洁的明月。
他轻笑一声:“今夜明珠色,当如满月开。”
“走了!送杜如归回家,然后……”
“我们也回家。”
“我想师父了,有很多话想同他讲。”
六阴神卷结束,可以宰了
还差109张月票,这个月就够两千张了。
今天更了一万多字。
直接把这个铺垫了很久的剧情写完了。
一口气写完六阴神这一卷,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一卷的剧情在大纲里处在一个刚刚在整个故事的一半,同时也是另一个高潮的关键部分。
算是稳步落地。
不过六阴神这一卷结束了,但这一卷里的很多故事还没有结束,很快就会和大家见面,希望黄皮子师徒俩的故事,能让大家看的开心。
最后就是求月票了,兄弟姐妹们,把月票投一投吧。
两千张月票,作者下个月稿费就能多两百,要结婚了,压力太大了,求求大家支持一下,牢福感激不尽啊。
347、杜如归的惊天造化(8k大章求订阅月票)
杜如归好似做了个很长的梦。
在这梦里,他认识了一个叫陈黄皮的少年。
那少年,很奇怪。
十五岁的模样,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但天天穿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化子呢。
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
最奇怪的是,这陈黄皮明明实力强大,却干的都是一些正常人干不出来的事。
明明是太岁教的天才修士。
却冒充截天教的。
而且太特么能吹牛逼了。
还说要让自己以后成真仙,成个屁的真仙。
真仙是他说成就成的吗?
自己阴阳怪气的跟他说,能做仙人就可以了,自己没什么太大的追求。
那陈黄皮居然同意了。
离谱,他以为他是老天爷么?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和自己干的事比起来,这少年也不算太离谱。
“老夫怎么就答应了帮他找什么破甘渊。”
杜如归脑海中浑浑噩噩,在这梦中破口大骂:“答应也就算了,老夫也没说要自己进去啊,后来……”
后来的很多事,他有些记不清了。
脑袋剧痛,像是神魂都要裂开一样。
不过隐隐约约。
杜如归记得,那陈黄皮貌似替自己出了口恶气,将自己的仙气还给了自己,还送了自己一个万灵九方炉。
这玩意可是拜灵天弟子人手一个的好东西。
没有这炉子,很多法门都无法施展。
即便他有仙气也一样。
“那小子虽然怪,但人还是挺好的。”
杜如归呆呆的想着,脑海中一些画面和信息不停的涌现出来。
“那破油灯不行,比陈黄皮还能吹。”
“叫阿鬼的那个看老夫的眼神总带着提防,阴森森的,好似老夫还能拉下脸,坑它的契主似得。”
“就那小狐狸还算正常,就是没什么志气。”
一个个面孔在杜如归面前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的脑袋总算是没有那么痛了。
可紧接着。
杜如归又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记得当时在甘渊里情况紧急。
自强行催动万灵九方炉,结果不小心沟通到了不该沟通的东西。
那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意志。
真就如同九道海一样浩瀚无穷。
不,那就是甘渊。
但这甘渊很不对劲,夹杂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只接触了那么一瞬。
杜如归就觉得自己要化作那意志的一部分了。
他燃烧自身的仙气。
强撑着告诉陈黄皮,立马离开甘渊,这甘渊之中有大恐怖。
此刻再一回想起来。
有许多东西却好似被抹去了一样。
杜如归迷茫的道:“老夫接触的灵,究竟是什么,老夫似乎在那一瞬间,像是接纳了甘渊之灵的许多信息,可这些信息都被斩去了。”
他有些难受,非常的难受。
因为他记得自己只斩了一次记忆。
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噫,这杜老头还真要醒了。”
“陈黄皮的六阴神当真诡异,竟然能抽出这杜如归的死气。”
“可惜汤谷没了,否则契主出六阳神,他在白天就没有短板了。”
这三个东西的声音。
杜如归听的就觉得烦躁。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陈黄皮的六阴神出了?还抽自己的死气?自己难道已经死了不成?
至于汤谷,汤谷怎么就没了?
还有为什么说白天就没短板了?
难道晚上的陈黄皮,有什么神异的变化不成?
带着这些疑惑。
杜如归下意识的睁开了眼。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诡异的视角之中。
面前是一根根人高的葱。
而自己平视却只能看到这些葱的根部,再试图抬起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脑袋好像被固定住了,身体被埋进了土里。
眼睛努力往上翻。
只见,那盏破破烂烂,牛逼都吹到近乎于道上的油灯,还有那索命鬼,那个叫狐狸山神的三个东西,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盯着自己。
这三个东西的眼神很怪异。
看的自己心里毛毛的。
“陈黄皮呢?”
“老夫怎么被埋进了土里?”
“不是埋,是种。”
“什么?”
杜如归厉声道:“老夫被种进了土里?”
这土是阴土,他虽然没见过,但黄铜油灯早就跟他吹过这些玩意。
黄泉阴土种葱人。
那自己眼下,莫不是变成了葱人不成?
就在这时。
陈黄皮的声音忽然响起。
“杜老头,你且先忍耐一下,暂时还不能将你放出来。”
话音落地,杜如归便发现自己的脑袋正在迅速抬高。
阴土裹着他的肉身上涌三丈高。
也就是这个高度。
杜如归才看到了所谓、晚上的陈黄皮。
只一眼,杜如归就惊呆了。
若不是他现在只有一颗脑袋能动,他都想用手擦一擦自己的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人。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惊愕。
陈黄皮笑着道:“没看错,晚上的我就是这样的,若是你觉得不习惯,我倒是可以变成之前那样。”
“变什么变,藏头露尾有什么意思。”
黄铜油灯叫嚣道:“你现在这样可比之前神气多了,你看杜老头,他都看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哎,还真出来了。”
“忍一下,本灯给你按回去。”
“啊,黄二,你要戳瞎老夫的眼睛嘛,轻点,轻点!”
杜如归如今的状态很不好。
所谓的半死不活,用来形容现在的他再妥贴不过。
不仅自斩记忆,仙气被点燃以后还伤到了他的本质,还有就是他接触了不该接触的那个灵,甘渊之灵。
那般存在,哪怕只有一瞬间的接触。
也不是一个有着仙气的元婴修士能够承受的。
“其实你已经死了。”
黄铜油灯给杜如归眼睛复位,便嚷嚷着解释了起来:“离开甘渊以后,阿鬼就发现你不行了,勾魂册都记载着你的寿元断绝。”
“哦,你还要变成邪异了。”
说到这,黄铜油灯乐了起来:“其实变成邪异也没什么不好,本灯还是天底下第一个邪异呢,这样算,杜老头你还得喊我一声祖宗。”
“你……”
杜如归被气的怒火攻心。
他感觉自己就算是没死,也要被这破灯三言两语给气死。
“黄二!”
陈黄皮皱眉道:“你说话稍微注意一点,我好不容易把他救活,要是他想不开自杀怎么办?那岂不是叫我言而无信吗?”
一旁的索命鬼摇摇头,契主虽然又长大了一岁,比起之前成熟了许多。
但有些从小长大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改不了的。
比如说,很容易被转移话头。
想到这,索命鬼便对杜如归道:“契主说了要送你回家,自然不会让你以邪异的样子回去,最起码,得有个人样。”
“所以他抽出了你的死气,将你种进了阴土大地。”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与我以后是同族。”
凡是黄泉阴土孕育的生灵都是同族。
只是阴土的生灵,和黄泉的冥族是同族不同宗的两支而已。
杜如归被抽走死气,算是个活死人。
这也止住了他变成邪异的过程。
然后,陈黄皮又将其种进黄泉阴土,便是给了杜如归一场前所未有的造化。
“向死而生,谈何容易。”
杜如归怔怔的道:“若是你能做到,那你岂不是掌握生死?这不符合天道运转,这是逆天之举啊!”
他倒不是在说陈黄皮做的不对。
而是作为拜灵天弟子的后人,其修行的教义就是认为万物有灵论。
乃至于天道都是有灵的。
修到最后,便是沟通天地。
拜灵天,拜的就是有灵的天。
因此,拜灵天实际上是最顺应天地自然的大教。
“你这小老头真不识好歹。”
狐狸山神伸了个懒腰,嗤笑道:“要是太易老头,他肯定是陈黄皮说什么就信什么,还不符合天道运转,明明太符合了好不好。”
“至于逆天,笑话。”
“陈黄皮的事能叫逆天吗?”
现在的天地处于苍天纪元到黄天纪元的过渡。
陈黄皮能逆哪个天?
逆观主合道的苍天?还是自己逆自己。
不过这些话,狐狸山神肯定不会跟杜如归讲的。
这是为他好。
“老夫也只是这么一说。”
杜如归怔怔的道:“不过陈黄皮是怎么做到的?这黄泉阴土真有那么神异不成?”
“不是黄泉阴土神异。”
“是晚上的契主神异。”
索命鬼扭头看向陈黄皮,在它的感知中。
此刻的陈黄皮,就是行走在这黄泉阴土的主宰。
虽然离阴天子还差了很远。
但有一些不可思议的能力,陈黄皮现在已经具备了。
“六阴神代表的是死。”
陈黄皮缓缓开口道:“我出了六阴神以后,本以为它消失了,阴阳合和化元神才会再出现,没想到比我想的要神妙太多。”
黑夜到来之前,陈黄皮根本感觉不到六阴神。
但红月高悬。
如墨的夜色笼罩大地的那一刻。
陈黄皮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
六阴神大成,只在黑夜中出现。
因为黑夜代表了阴阳中的阴。
陈黄皮以六阴神姿态在黑夜中降临,黄泉阴土和他产生了无比奇妙的联系,在这里,他可以掌控生死。
这种生死,并不是催动葱人生长。
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
至于轮回……
陈黄皮目前还做不到。
他感觉缺了一点什么,不然的话,根本不用把杜如归转化成他这黄泉阴土的第一批生灵,直接送去轮回转世就成了。
想到这。
陈黄皮心中不由暗忖道:“师父之前与我说的是对的,我太急躁了,不应该急着研究出黄泉阴土的用法,时间到了自然就会明白。”
阴天子送他的这份礼物是一份大礼。
就是琢磨起来觉得有点怪怪的。
玄真道界本身就有一个阴间,如今陈黄皮的阴间虽说还没有雏形,但正在朝那方面演化,到时候两个阴间岂不是多此一举?
还有就是。
阎罗之影……
这是阴天子最早的时候送给陈黄皮的一张底牌。
是第七殿阎罗的影子。
它一直想拧下陈黄皮的脑袋按在自己头上。
现在有了佛首,它这才算是得偿所愿。
但陈黄皮有种直觉。
阎罗之影可能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不然它怎么会在自己离开的时候,突然就冲出甘渊,钻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它不应该到黄泉阴土之中吗?
这时候。
杜如归的目光越过那些郁郁葱葱的葱人。
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海岸。
“这是离开甘渊第几天?”
“第三天。”
陈黄皮回答道:“不过我不认识海路,随便找了个一个方向,也不知现在是到了什么地方。”
大海无边无际。
光是离开九道海就用了小半天的功夫。
一路上,又得把杜如归给种活。
而白天的时候,陈黄皮又会脱离六阴神的状态,因此才走走停停,用了三天时间才抵达陆地。
“那老夫何时能从土里出来?”
杜如归比较关心这个,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变成了个什么玩意。
刚刚眼睛都突出来了。
想来一定无比丑陋,就和那索命鬼似得,是个可怖的骷髅架子。
所以,杜如归很想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头七回魂,自然是第七天。”
索命鬼给出解释道:“届时,我们会把你送回杜家,期间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毕竟,人间就只有你我两个同类了。”
其实,索命鬼对杜如归的感觉很微妙。
一个同族即将出现。
而且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诞生的,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后辈一样。
黄泉阴土的生灵,如今除了邪祟就是阴神,还有那些摆渡翁。
其他的同类不是沉入黄泉之中,就是被阴土所吞噬。
不过,其实索命鬼也不算是真正的黄泉冥族。
它早就已经死了。
成了勾魂册里的器灵。
因此,杜如归现在可能是玄真道界唯一的一个阴间生灵了。
这是天大的造化。
当然,索命鬼并不嫉妒。
它唯一有些吃味的,就是自己是个骸骨之躯。
要是能恢复原来的模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它的真身,有近百丈之高。
“别想了阿鬼。”
黄铜油灯幸灾乐祸的道:“你是连同本相都被观主他老人家给啃成了这样,你的肉身这辈子都不可能长回来了。”
“就跟本灯身上的牙印一样,变都变不了。”
“倒也不一定。”
陈黄皮想了想,轻声道:“待我出了六阳神,我便能送阿鬼轮回,让它重新投胎转世,这样就会变成以前的样子了。”
“还是算了吧。”
索命鬼摇摇头,认真的道:“如今这般模样我早已习惯,虽有些艳羡,但也不想强求太多,顺其自然便是。”
很快,黄泉阴土便抵达到了岸边。
陈黄皮目光流转,他看到了海边有着许多的房屋建筑。
那些房屋破败不堪,没有任何的生气。
“这里不是大康。”
杜如归开口道:“估摸着是海对面的某个古国,天地异变以后,到处都是邪异,而修士们那时还没研究出成神的法门,因此很多古国都烟消云散。”
人间曾经最鼎盛的时期,其实就是大乾仙朝还没有自封的时候。
那时候,人间到处都是仙人的踪迹。
很多宗门本身老祖就是仙。
后来天地异变,大乾仙朝自封消失,灵气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少。
人间的修士为了争夺灵气,展开了一场持续很多年的战斗。
等到人气修行之法出现才好了许多。
但邪异也越来越多。
幸存的修士逐渐聚拢在一起,建立其了以人气修行的国家。
可邪异没有人气的限制。
它们诞生以后,似乎就是天然和人族对立。
这和曾经的妖兽还不一样。
妖兽有灵,可以沟通。
邪异也有自我,但完全和人族没有任何缓和余地。
再到现在,人族的地盘一分为三。
大康是凡人最多的国度。
西域佛国则更像是一个寺庙,一个宗教。
剩下的则是一些周边的小国家。
其余的地方,要不就是被邪异们占据,要不就是荒无人烟的废墟。
陈黄皮皱眉,有些忌惮的道:“我感觉岸上的那个古国里,好像有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在沉睡,即便是六阴神状态下的我,也不是它的对手。”
六阴神可以和仙人争斗。
因为其影响时间的手段对自己没用。
不过真要打起来,还是得看各自的手段。
而要是到了白天。
陈黄皮不出六阴神,也只能是避而不战。
“这些古国都是禁区。”
杜如归道:“鬼知道里面有什么可怕的玩意,总之不要逗留,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老夫活过来以后,再去天上的杜家。”
“好。”
陈黄皮其实也不想节外生枝。
这些古国里或许埋藏了很多秘密,又或者有类似刘家的竹影那种邪剑,但这些陈黄皮都不感兴趣。
漂浮在海上的黄泉阴土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下。
片刻后。
那岸边古国的破败建筑之中。
一双双空洞的眼睛,从那些阴暗的角落之中睁开,彼此之间目光交汇。
这似乎是它们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
很快,越过这些建筑,越过一座座城池,在这古国的最中心,这里原本的王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洞中的黑暗就像是潮水。
那些潮水涌动。
一只苍白的手掌从中伸了出来。
那手掌上,长着一只眼睛。
所有的信息,都汇聚在了这眼睛里。
随后,那手掌猛地握紧,缩回了黑暗之中。
唉……
一声失望的叹息声响起。
在这空洞的最深处。
一个白衣黑发的中年男人,怔怔的看着掌心的眼睛。
他的肉身上同样长满了这种鬼东西。
而他的眉心,胸前,小腹。
这三个丹田所在之处,各钉着一根金色的钉子。
那钉子叫太墟神钉。
“那人是谁。”
“为何好似阴天子,他脚下的是黄泉阴土吗?”
“可阴天子又是谁?黄泉阴土又是什么?”
“而本尊又是谁?难道本尊就叫本尊?”
中年男子不停的询问自己,但他却得不到任何答案,他只知道自己应当是死了,死后被困在了这个鬼地方,后来有许多凡人来到这里建立了一个国家。
那些凡人无意中沟通到了自己。
自己吃光了他们。
那种感觉,很美妙。
他得到了那些人的记忆,从他们的记忆里知道,自己被称作邪异。
邪异就邪异吧。
他只想知道自己是谁。
但所有人的记忆里,都拼凑不出任何与自己有关的信息。
吃人,不过是本能。
而他,厌恶这种本能,却又无法抗拒。
“好饿,好饿。”
中年男子喃喃道:“若是那人上岸就好了,本尊便将他留下来,吃了他,看看他的记忆里有没有本尊的信息。”
“本尊,再不知道自己谁就要疯了。”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随着他这话音落地。
他的上中下三个丹田之中,那早已已经扎根,在其中不停生长,占据了所有所有的太墟神钉,此刻再次生长了起来。
那痛苦,让他癫狂无比,让他永远都记不起自己是谁。
永远的沉沦在这地方。
他出不去。
“吃吃吃,杀杀杀!!!!”
中年男人似悲似癫的怒吼着,他看向自己的手掌,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其咬断,除这只手掌以外,他手臂的断裂处则有着金色的物质。
那是太墟神钉的一部分。
三根太墟神钉,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
道争失败的东华大帝,身死道消,而尸体化作邪异,被囚禁在此处,永世不得超生。
几天后。
一只断手从这空洞的黑暗之中钻了出来。
它寻寻觅觅,如同活物一样向着一个方向,以五指做足跟了上去。
……
日升月落。
七天的时间眨眼间就到了。
在陈黄皮脱离六阴神状态,黄泉阴土也一并消失的刹那。
杜如归总算是活了过来。
从阴土之中钻出来。
杜如归立马检查起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而让他有些惊喜的是。
自己的样子和之前一模一样。
要不是知道陈黄皮说的都是真的。
他都以为自己被骗了。
“很好,老夫还是老夫。”
杜如归松了口气,捋着黑色的胡须道:“就是这发须都由白转黑,好似年轻了许多。”
本来,他凭借仙气,已经早就超出了元婴的八百岁寿元限制。
虽然活得久,可有些东西是不可避免的会流逝。
比如说心境,再比如说本相。
他的本相就是很苍老的模样。
而现在,杜如归当真是平白添寿,他感觉自己好像没有了寿元的限制一样。
索命鬼道:“你此刻只是披着人皮而已,实际上你是阴间的生灵,而阴间的生灵,没有老死的说法。”
“你这话说的不对。”
杜如归吹胡子瞪眼的道:“什么叫老夫披着人皮,老夫就是人。”
他觉得自己不过是重获新生而已。
算不上什么阴间的生灵。
或者说,是他也不承认。
“只可惜老夫的一身修为没了。”
杜如归感慨道:“如今体内空荡荡的,恐怕得重新修行,好在那仙人断指上还有仙气尚存,重修回去倒不是什么难事。”
陈黄皮好奇的道:“难道你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殊的力量或者能力吗?”
黄铜油灯也跟着道:“对啊,杜老头,你临死前都快变成邪异了,又被种活过来,按理说你没修为是对的,但是成凡人是不可能的。”
“老夫的确没感觉到。”
杜如归倒是不在意,笑呵呵的道:“不过能活过来老夫就很满足了,况且没了寿元的限制,算起来老夫真是赚大了。”
就是立地成神,那也只不过是泥塑木雕而已。
没了人气立马就会化作一捧黄土。
并且,神明除了服气长生,其余还是人时候的味觉,嗅觉,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能力是全都没了的。
眼下杜如归重获新生,比什么吹牛逼的成仙可要来的实在多了。
“这就是机缘造化!”
杜如归越想越激动,忍不住感慨道:“老夫从天上下来的时候,就算到命里有一劫,因此去那京城也是为了渡劫,渡劫之后卜天神算就能更进一步。”
“那时,老夫以为这就是机缘造化。”
“没想到居然应在了你陈黄皮身上。”
“妙啊,妙……”
说到这,杜如归妙不出来了。
因为他冷不丁的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好像有重音。
似乎自己有两张嘴,在同时说出一样的话。
这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精彩。
下一秒。
杜如归身子一晃,便瞬间分裂成了两个。
两个杜如归一模一样,彼此指着对方,目露惊恐之色。
一旁的陈黄皮也惊呆了。
若不是自己亲眼看着,都以为是甘渊的鬼东西幻化成了杜如归的样子。
“陈黄皮,老夫怎么会这样……”
两个杜如归同时开口,其说话的语气,神态,动作全都一模一样。
似乎,两个杜如归共用一个意识一样。
根本就分不出主次。
“阿鬼!”
陈黄皮急忙问道:“黄泉阴土的生灵,会有这种能力吗?”
“不好说。”
索命鬼摇头:“我们出生以后,本身就有着传承,我的传承就来自我父亲,我父亲越强大,我也就会越强大。”
“而若是我掌握了一些新的力量和能力,也能继续传承下去。”
“但杜如归应该算是第一代生灵,因此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对劲啊。”
黄铜油灯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绕着两个杜如归转了一圈,开口道:“本灯怎么感觉,杜老头你是个邪异呢?”
此话一出。
两个杜如归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想要和黄铜油灯掰扯,结果再次分裂,二变四,立马就有了四个杜如归。
随后四变八,八变十六。
很快周围便到处都是杜如归的身影。
那叫一个,一人可当百万师。
“黄二,你说的是真的吗?老夫真的是邪异?”
无数的杜如归齐齐开口,那声音震耳欲聋,偏偏又是同时开口,所有的声音重迭在一起,诡异无比,并且听着就让人有种心神摇曳,想要变成杜如归的错觉。
“好诡异的能力,你还说你不是邪异!”
黄铜油灯怪叫着:“且让本灯照一照你,立马就叫你现出原形。”
说着,它便化作了本来的样子。
九冥神灯照亮四方。
在那漆黑的冥火映照下。
杜如归的身影变得无比诡异,模糊,扭曲,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是神通!”
陈黄皮只一眼,就看出了那奇怪符号的意思。
一个包含了双数的神通。
只要杜如归心神能承受的住,便可以不停的分出自己,每一个他都是他。
即便是死去了,也不会对他的本质有影响。
这是作为第一代阴间生灵的伴生神通。
而那些声音重迭的诡异能力。
则的确是邪异的力量。
黄铜油灯啧啧称奇:“若是按照修士的划分,杜老头你现在就是最普通的邪异,但你又没有寿元的限制,给你足够的时间,你就能越来越厉害。”
“还有你这分身的神通。”
“这简直是苟且偷生的不二法门啊!”
此刻,杜如归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他看向无数个自己,犹豫了一下,便向着其中一个走了一步。
那分身同样如此。
眨眼间,所有的分身都在融合。
最终合而为一。
“老夫当真已经不是人了。”
杜如归苦涩的道:“披着人皮的阴间生灵,而且还是个邪异,老夫只知道异类能如此,莫非老夫眼下也是成了异类么?”
“想开点。”
黄铜油灯拍了拍杜如归的肩膀:“你这老小子能分出无数自己,若是这些分身都能修炼,就是想成仙估计都不是什么难事。”
“你想一想,一万个你同时修炼,就是一头猪,也能堆成仙了吧。”
“呵呵,你懂什么。”
杜如归心灰意冷的摇头:“事情不到你身上,你才这般说,要是让你分成无数份,你还能说出这种风凉话吗?”
“嘿,本灯还真被分成了无数份。”
黄铜油灯话锋一转,冲陈黄皮坏笑道:“本家,这老小子既然不喜欢这样,倒不如把他再种回黄泉阴土里,说不定能洗出别的能力出来。”
“比如说,一次分出来三个自己。”
“黄二,你正经点。”
陈黄皮很无奈,对杜如归开口道:“杜老头,你要是想做人其实也可以,等我掌握轮回之后,就一剑杀了你,送你去投胎。”
“到时候,就让你投胎到杜家。”
“这样你还是杜家人。”
“你说好不好?”
“好也不好。”
杜如归叹了口气:“老夫是杜家老祖,投胎到杜家,岂不是自己成了自己的孙子?”
“罢了罢了,不过一分二,不过是邪异而已。”
“只要老夫还是老夫,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到这,杜如归也不再纠结自身的问题。
他也没感觉自己有吃人的念头。
不过,却有一种,自己这番状态实际上并不完整,好似缺了一点什么。
又或者说现在的自己并非是最终的状态。
打个比方。
如果自己的最终状态是一幅画。
那现在的自己就是还未成型的草稿。
杜如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只觉得自己成了邪异,成了这般怪诞的阴间生灵,连思维都有些被带偏了。
于是,他正色下来,便指着天上说道:“老夫如今没有修为,陈黄皮,还得麻烦你送老夫回去了。”
“至于那汤谷之事……”
说到这,杜如归皱眉道:“老夫的兄长一直研究大日,或许他能给出一个答案,就是他疯了,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不知道这次回去他的状态如何。”
“他为何发疯?”
“不清楚,或许是研究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吧,但他清醒的时候也不曾与老夫讲,只说卜天神算能帮到他。”
348、陈皇的断指(9k大章求月票)
正所谓,上九天,揽明月。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带着杜如归绕着人间的大地一路飞遁,期间掠过了许多残破的古国,也碰到了一些奇异的所在。
那些地方是天地异变之前的某些宗门的秘境。
但要么残破不堪。
要么就是整个宗门都成了邪异。
林林总总,光怪陆离。
大康的生机勃勃,只是人间的最后余韵。
随着苍天纪元的结束,整个世界都会迎来毁灭,随后便是一场改天换地的新生,一切都要推倒重来,一切都要按照新的规则运转。
陈黄皮倒是没什么感觉。
他觉得这很正常。
而黄铜油灯却越来越沉默。
它没有完整的经历过一个纪元的开始到结束。
那期间的岁月有多久?
十万年,百万年?
亦或者更久?
可天会荒,地会老。
天道终究会死去,从而迎来下一个天道。
它心里很苦闷,觉得未来的黄天纪元迟早也会迎来这一天。
陈黄皮这黄天终究会死去。
若是这样的话。
那它也不想偷生,它不期待黄天纪元之后的故事,无论有多么精采。
“所以,观主说的完美天地,会让一切永恒唯一吗?”
黄铜油灯在心中问自己。
离开甘渊,豢狗经便恢复了联系。
但黄铜油灯如今找回了记忆,它知道该怎么隐藏好自己的念头。
有些话,它不想同陈黄皮讲。
就像索命鬼也喜欢讲自己的过去一样。
陈黄皮没看出来自己的发小、玩伴、手足兄弟黄二此刻的心思有多复杂。
他现在感觉很爽。
肆意的御空飞行。
耳边的风声,下方快速掠过的大地,种种景象是他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到了一处被拦腰截断可依旧高耸入云的大山的时候。
杜如归道:“就是这里了,这里是离天最近的地方,以前的古修们把这山称作三指青冥。”
陈黄皮好奇的道:“这名头有什么说法吗?”
“杜家古籍中记载,站在此山的山顶,只需往上伸手,其三根手指就能够到青冥,青冥也就是天,似乎是上一个纪元的说法。”
“别看这山如今这么矮,实际上这只是三指青冥的地基,整座大山在天地异变以后就不翼而飞了。”
“否则你若是见得此山全貌,定会瞠目结舌。”
杜如归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座山。
他之前只在杜家的古籍中了解过具体的方位,以及其过去的辛密。
这也让陈黄皮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古修们也喜欢吹牛,这拦腰截断的山就是再加一倍,也就只比十万大山的一些高山壮观一点而已,没想到居然只是这三指青冥的地基。
“没有飞舟,从这里去天上是最快的。”
杜如归十分怀念自己的仙气还在的时候。
有仙气在,他就可以沟通天上的杜家子弟,让其驾驭飞舟到人间接自己回去。
现在没了仙气,真就是只能靠陈黄皮了。
“天上会有仙界吗?”
陈黄皮纵身飞遁,直上青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突破了云层,可再往上,又是一层层的氤氲之景象。
云卷云,天连天。
暴雨,冰雹,闪电,天上当真是什么都有。
但就是没有看到仙界。
杜如归摇头道:“仙界不在天上,以前据说是修士成仙的时候,会有众妙之门接引修士进入仙界,又或者从九道海,三重山的那条路过去。”
“其他的法子,都进不去仙界。”
实际上也的确是。
陈黄皮向着天上一路飞遁。
他把速度提到了极致,甚至纵向飞行,都始终没有找到仙界的影子。
再将心神投入肝庙。
肝庙中的赤邪淡淡的解释了起来。
“仙界共有三十三重天,外九天做拱卫,中九天为仙人长居之处,内九天则是真仙之所在。”
“三九二十七,还有六重天呢?”
“那是五方大帝,以及仙尊道场。”
“就如同,小赤天是我的道场一样。”
“人家五方大帝和仙尊都是近乎于道,你又不是,你的小赤天也能叫道场吗?”
这句话让赤邪有些心灰意冷,懒得再也陈黄皮解释。
这道主徒儿是真没见识。
自己的确是真仙。
可真仙,就已经是仙的极致了。
真仙之中亦有高下之分。
在小赤天之中,自己这火之精本就具备一部分近乎于道的奇异威能,而且自己巅峰时期,也是快要摸到那个境界的存在。
若不是下界被斩,还成了邪异。
定叫这太墟界奸陈黄皮见识一下,什么叫小赤天之主。
不过,越是想这些事。
赤邪就越觉得不对劲。
自己当年怎么就突然想不开,趁着天地异变开始,下界争夺那颗死胎呢?
“陈黄皮,你有机会去一趟仙界。”
赤邪怔怔的道:“我总感觉不对劲,似乎我当年失心疯了一样,若是能回到小赤天,我或许会想起当年旧事。”
“不去,你的旧事我不感兴趣。”
陈黄皮拒绝道:“况且我不喜欢仙界,我只是好奇仙界为什么不在天上而已,其他的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说完,他心神直接离开肝庙。
而赤邪则神色变幻。
陈黄皮不去仙界,可它却做梦都想回去。
赤邪是有妻子的。
它记得下界的时候,它妻子阻拦过自己,可却被自己呵斥怒骂。
那些话它已经记不清了。
可每每想起,总觉得心中苦涩难当。
赤邪杀性重,在玄真道界的名头也不算多好。
它从来也不把自己当什么善仙。
只是,小赤天乃是天地造化的火之真界。
其孕育有两团火。
其一是赤邪,其二是它的妻子。
这两团火都是火之精,化形而成仙,都有着成为小赤天之主的资格。
一开始的时候,赤邪的妻子更为强大。
处处都压赤邪一头。
但最终,二者相爱,它妻子把小赤天之主的位置让给了赤邪,希望它能修到近乎于道的层次。
只可惜,它没有做到就已陨落。
如今赤邪受困肝庙,成了庙中主神。
陈黄皮不去仙界。
赤邪当真是拿他没办法。
“陈黄皮重诺。”
赤邪眼中闪烁着异样的色彩:“待他下次落难,有求于我之时,我便以此换一个去仙界的许诺,无论如何,我都得回去看一眼。”
这段时间,赤邪也算是看明白了。
和陈黄皮搞什么阴谋诡计是没用的。
这人都做了太墟的界奸了。
隐藏的那叫一个深。
只能赌一把他信守承诺。
至于到时候这陈黄皮会不会觉得自己卑鄙无耻。
无所谓,自己本就不善。
它这般想,这般做,从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
青冥之上。
这里一片漆黑无边。
往日里在人间抬头看天的满天星河,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璀璨。
星辰彼此的距离无比久远。
只有仙人才能做到在星空之中肆意遨游。
日月环绕着人间交替运转。
“黄二,你快看,人间居然是一颗球。”
陈黄皮此刻已经进入星空,他扭头看向下方,震惊的发现这人间竟然是一颗无比巨大的球体,有的地方灰蒙蒙的,有的地方蓝蓝的。
死寂和生机交织。
简直超出了陈黄皮的认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黄铜油灯叫道:“人间怎么能是一颗球?明明陆地都是平的,大海也是平的,这要是个球,那海水岂不是要堆在一处?”
“而且咱们站在地上,头顶着天,这球要是转到下面,咱们为啥能站稳?”
“不应该直接掉到星空里吗?”
黄铜油灯根本不相信人间居然是个圆球。
以至于,它心中的苦闷都一扫而空。
立马就嚷嚷了起来。
“人间就应该是平的!不是什么圆的!更不可能是一颗球!”
“可人间就是这样的啊。”
陈黄皮不解的道:“而且我想起来咱们在海上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陆地上的山尖,离得近了才看清全貌,这样算,人间确实是有弧度,是一颗球。”
“假的!都是假的!”
黄铜油灯恶意揣度道:“定是那些旧时的盗主们搞出来的障眼法,虽不知道它们为何这样做,但想来定是有天大的阴谋。”
这下子,倒是让陈黄皮有些迷惑了。
难道真像黄铜油灯说的那样。
世界其实是平的,只是有强大的存在以此蒙蔽众生。
图什么呢?
而且有师父在,旧时盗主们应该也做不到才对。
不过,黄铜油灯实在是太固执了。
陈黄皮也没法劝动它改变念头。
一旁的杜如归倒是不在意。
因为他第一次在星空看向人间的时候,其实也觉得很震撼。
当然,也很难受。
人间是不是个球无所谓。
但为什么是个奇数。
所以平日里,在天上的时候他基本上不看人间。
省的看的浑身不自在。
想到这,杜如归便指向极远处的红月:“杜家有两脉,一脉逐日,一脉追月,这红月的轨道外,便是老夫这一脉的居住之所。”
听到这话。
陈黄皮将目光看向了过去。
在这星空之中,好似没有上下左右之说。
他此刻头朝下,脚朝上,但依旧没有感觉到不自在。
抬头一看。
就看到了一轮巨大的红月。
那红月距离人间极远,环绕着人间运转。
而在红月的轨道处。
陈黄皮看到了一座飞舟。
随着他飞遁过去,速速越来越快。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靠近了过去。
“这飞舟比我先前看到的要大。”
陈黄皮靠近以后,便发现这飞舟如同山岳一般,而且一层叠一层,表面更有诸多符文阵法,只是看着不像是法器。
杜如归解释道:“近大远小,这飞舟乃是杜家无数代人,呕心沥血建造而成,其内部的构造之玄奥,其实老夫也说不清楚。”
“不过这东西其实的确不算法器。”
“法器是有灵性的。”
“而这东西,更像是机械拼凑之作。”
落入飞舟上。
陈黄皮更加觉得震撼不已。
他看到这飞舟的夹板内部,居然有许多巨大的齿轮彼此咬合转动,还有的部位,则是由法器作为枢纽操控。
杜如归到了杜家的飞舟上,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走到这飞舟上的一个角落,蹲下身子打开甲板,在其中操作了几下。
随后,他便对陈黄皮道:“等着就可以了。”
陈黄皮点点头。
杜家的这飞舟给他的感觉太奇妙了。
就好像第一次修行时,那种新奇又局促的感觉。
他不敢乱动,生怕搞坏了什么东西。
而黄铜油灯则更加震惊。
“这能是修士搞出来的玩意?”
黄铜油灯看这飞舟的眼神就跟看鬼一样:“这他娘的一点都不修仙,连半点灵气波动都没有,这就是一个死物啊!”
“死物怎么能飞呢?”
“天地异变,哪还有灵气存在。”
杜如归无奈的道:“不过是先人们绞尽脑汁搞出来的东西,老夫其实也觉得此物不美,太过于匠气了,而且只能飞遁,不像法器那样有攻杀威能。”
“若是天地异变结束,这飞舟是要被淘汰的。”
“为何要淘汰?”
陈黄皮挑眉道:“我觉得你们杜家造的这飞舟就很好啊,这么有趣的东西以后要是见不到,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将就之物,难登大雅之堂。”
杜如归捋了捋胡须,有些不以为然。
而这时。
这飞舟的甲板上,突然亮起了一个个阵法。
下一秒。
陈黄皮等人便瞬间消失,进入了这飞舟的内部。
……
外面是飞舟,可内部却截然相反。
并不是想象中的一层层舟舱。
而是一个有山有水,有天有地的微小世界。
一座座楼阁拔地而起。
陈黄皮心神外放,立马就将这舟中世界全都探查了一遍。
不算很大,只有许州城三分之一大小。
而且这舟内世界的人口极少。
只有数千人而已。
至于神明,倒是一个都没有见到。
“老祖宗!”
“爷爷!!”
杜家的修士们齐齐化作遁光飞来。
待看到杜如归身上半点修行气息都没有之后,所有人全都怔住了。
老祖宗去往人间渡劫。
这事是一早就都知道的。
但按照时间推算,应当不会这么快回来才是。
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成?
“二爷爷,这位是谁?”
一个明媚皓齿,剑眉入鬓的少女看向了陈黄皮。
听到这话。
陈黄皮顿时眼前一亮。
立马就要介绍自己的那些身份。
“他叫陈黄皮。”
杜如归笑呵呵的道:“是太岁教的弟子,而且背景深厚,修为强大,是咱们杜家的贵客。”
“太岁教!”
杜家子弟全都震惊无比。
要知道,整个杜家都是拜灵天弟子的后人。
而太岁教的弟子,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教子弟。
这样的人,居然会来到杜家。
而且大乾仙朝不是自封了吗?
“其实我不是太岁教的。”
陈黄皮忍不住说道:“太岁教是我的,还有,拜灵天,截天教也都是……”
“别说了。”
杜如归赶紧拉住陈黄皮,低声道:“那不过是老夫随口一扯,咱们私下里提提也就算了,这里是杜家,你给老夫点面子,传出去老夫这张脸还往哪放。”
“行吧。”
陈黄皮咂了咂嘴,不说就不说。
就当是给杜如归一个面子。
反正他答应自己了。
自己就是三教共主。
“走,先回老夫的家中,其他的日后再细说。”
杜如归急不可耐的带着陈黄皮到了自己的居处。
至于杜家的其他子弟,则都被他叫退。
坐在熟悉的太师椅上。
陈黄皮看着这和京中的杜家大堂一模一样的布局,不禁有种错觉,就好像自己不在天上,而是在人间似得。
不同的是。
自己坐在首位,而下方则是那个杜如归的孙女。
此刻。
杜如归的孙女好奇的打量着陈黄皮。
杜家已经很少有后人出生了。
因为这舟内的世界,随着时间流逝正在坍塌缩小。
养不了那么多人。
天地异变结束之前,她应当是最后一代人。
而陈黄皮,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让她感觉很新奇。
“我叫杜晚秋。”
杜晚秋对陈黄皮道:“你是从大乾仙朝过来的吗?我们杜家的先祖也是来自大乾仙朝,那地方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有很多仙人?”
“其实我也没去过。”
陈黄皮想了想说:“不过应该是有很多仙人吧。”
易轻舟说过,他的家在南道州万剑阁,他的母亲是剑仙,或许还活着。
而大乾仙朝又有灵气存在。
仙人肯定是有的。
就是肯定没有全盛时期那么多。
那杜晚秋又问道:“我二爷爷很尊敬你,你应该很强大吧?”
陈黄皮点头又摇头。
“对于仙人之下的修士而言我是很强大。”
“但比我厉害的存在有很多。”
“真仙,我就打不过。”
“那也很厉害了,陈前辈。”
“陈前辈?”
陈黄皮眉头一皱,认真的说道:“你不用这样称呼我,我虽然实力强大,但其实我很平易近人的,而且我和你二爷爷关系很好。”
听到这话,杜晚秋点点头,试探性的问道:“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这样吧,你也别太客气。”
陈黄皮咧嘴道:“就叫我陈爷爷就行了。”
他和杜如归的关系很好,是平辈相交。
那杜家的人自然是他的晚辈。
前辈就不用了。
但长幼尊卑的顺序可不能乱。
杜晚秋迷茫的看着陈黄皮。
什么叫,别太客气?
什么叫就叫我陈爷爷就行。
这陈黄皮好怪啊……
这时,陈黄皮又指着腰间挂着的黄铜油灯道:“这是你黄爷爷。”
而黄铜油灯却一声不吭。
它在装死。
因为它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这杜晚秋是个女孩。
长得虽不说多漂亮,但也算是有点姿色。
而陈黄皮竟然好言相向,这简直不可思议。
该不会……
他十六岁以后动了春心。
看上这小丫头了吧?
要是这样的话,等他回过神以后,先前自己忽悠他喜欢就是杀意的事肯定要被发现,届时被秋后算账,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黄铜油灯不出声。
陈黄皮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人多的时候它一向喜欢藏着掖着。
于是,他就道:“它怕生,你只叫我就可以了。”
呼……
杜晚秋深吸一口气,起身对陈黄皮作揖道:“晚秋见过陈爷爷。”
“起来吧。”
陈黄皮笑道:“乖孙子,你还挺懂礼数,不愧是杜家子弟。”
那杜晚秋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
她看向自己平坦的胸口。
然后,整张脸瞬间涨红了起来。
“哎,他怎么跑了?”
陈黄皮看着杜晚秋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估摸着是有事要忙。”
黄铜油灯睁开眼,讪笑着道:“陈黄皮,我觉得咱们该走了,这杜家又不是咱们的家,人家是主,咱们是客,还是回自己家自在。”
怪不得陈黄皮没有心生杀意。
合着是把那小丫头片子当成了男的。
也是。
毕竟平成那样。
陈黄皮皱眉道:“回去肯定是要回去的,不过总得去见一下那个杜慎维。”
汤谷已经没了。
自己想出六阳神都不知道去哪出。
而杜慎维或许能给出一些建议。
自然是得去见的。
黄铜油灯一听这话,立马苦口婆心的劝道:“那杜慎维连仙人都不是,他懂个屁的汤谷,咱们别待了,该走就走。”
杜家有两脉,这追月的一脉就已经不得了了。
有个小姑娘在这。
要是去了另一脉,万一有更漂亮的,肯定是要出事的。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但能包多久是多久。
陈黄皮皱眉道:“黄二,你为什么非要我现在就走?”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本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你我情同手足,你怀疑我是吧?好,你不走我走!”
说完,它立马从陈黄皮的腰上跳了下来,作势欲走。
这时候。
杜如归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老夫刚来你们就要走。”
杜如归此刻身上气息变得非常强大,隐隐有飘飘若仙的感觉。
他吸纳了不少仙气。
而且,根本不需要夹杂人气修行就能承受。
他如今的身体,当真诡异莫测到了极点。
陈黄皮无奈道:“黄二非要走,我也拿它没办法。”
杜如归看向黄铜油灯。
后者冷哼道:“杜老头,你这杜家本灯待的不舒服,不仅这破州冷冰冰的,一点灵动都没有,而且你们这州中世界更不行。”
“若是本灯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某个强大的修士的丹田世界吧!”
“而且,正在逐渐崩溃。”
“的确是这样。”
杜如归叹息道:“这飞舟内部的世界,其实就是我杜家先祖死后的丹田世界,不然的话,如何在这天上生存?”
“这玩意就是个棺材。”
黄铜油灯眼珠子一转,故意挑事道:“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坍缩,到时候你们杜家人全都得完蛋,本灯自然要走的远远地。”
“还有你那晚辈,心思不浅啊!”
“老夫明白了。”
杜如归眉头一皱,立马就想到了一些事。
自己那孙女定是想着,陈黄皮实力强大。
想要问问能不能把舟中世界稳住。
不说恢复原样。
起码维持现在的大小。
正如黄铜油灯说的那样,杜家历代人呕心沥血造出飞舟,躲到了天上远离邪异的纷争。
但实际上,也受制于飞舟。
天地异变之前,或许这飞舟内的天地就要崩溃。
届时,真就是个活棺材。
实际上,黄铜油灯倒不是为了离开瞎扯,故意点一下杜如归。
它是真的通人性。
能够听到人的心声。
那杜晚秋确实有这样的念头,只是没说出来就被陈黄皮一句乖孙子给劝退了。
再看杜如归。
他看陈黄皮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觉得无地自容。
“陈黄皮,老夫向你赔个不是。”
杜如归拱手行礼。
陈黄皮摇摇头,心中一动。
他起初被这飞舟的构造所吸引,倒是没有探寻这舟中世界的秘密。
此刻心念一动。
立马就感觉到,这天地死气沉沉。
其中还有一个已经残破到几乎不可察觉的意志。
说是意志都有些过了。
准确的说,是一点灵光而已。
这都称不上小天地。
“先去见杜慎维。”
陈黄皮按捺下心中的想法,平静的道:“汤谷对我而言很重要,事了之后我就会和黄二一起离开。”
其实,黄铜油灯的话说的也没错。
这里是杜家。
他们终究是客。
待在这,也只是冲着杜如归而已。
要是没这层关系在,陈黄皮哪有闲心思和人掰扯。
……
其实,杜如归也很无奈。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杜家别看超然世外,却也有着自己的烦恼。
很多后辈生下来就在飞舟之中。
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如何修补飞舟,以及数算之道。
时间久了,个个都成了榆木脑袋。
来到飞舟的核心。
启动阵法传送。
恍惚是过了许久,又好似只是一瞬间。
陈黄皮便来到了另一艘飞舟上。
而这艘飞舟很小。
其内部也没有洞天世界。
并且,这里很热……
陈黄皮放眼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轮炙热无比的太阳。
太阳大到没边。
离的最近的,还有许多残破的飞舟。
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浑身一尘不染的老者,此刻正怔怔的盯着那轮太阳看。
这老者,便是杜慎维。
陈黄皮见此,便想上前问一问汤谷之事。
而杜如归却拉住了他:“大兄在计算,且等一等。”
“好。”
陈黄皮此刻见到正主也不着急。
反正来都来了,等一会儿就是。
至于黄铜油灯。
它现在也不着急。
因为杜如归告诉他,杜家逐日的这艘飞舟上只有杜慎维一个人。
因为他时而疯癫,时而清醒。
再加上这飞舟内本就没有丹田世界。
是一艘子舟,只是用来观察太阳的。
所以,杜家的子弟基本上都在另一艘上待着。
“本家,这大杜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黄铜油灯在心中对陈黄皮道:“你有没有发现,他身上一点气息都没有,就像是一个死人。”
“没有死气,连死人都不算。”
“二杜说他研究出了点不得了的东西,恐怕还有可能。”
黄铜油灯头一次见到杜慎维这样奇怪的人。
让它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不像是邪异,也不像是人。
而且连魂魄都感觉不到。
很快……
那杜慎维僵硬的扭过头。
“需要一千六百位真仙。”
“你说什么?”
陈黄皮讶然道:“什么叫需要一千六百位真仙?”
杜慎维道:“推走这颗太阳,需要一千六百位真仙,老夫算明白了,只需要这么多,就可以将它推离玄真道界。”
“这……”
陈黄皮看向杜如归。
后者无奈道:“他的意识还没有清醒,再等一会儿,不要与他交谈。”
杜家的先辈们推测,如今的日月和以前的不是一回事。
所以他的兄长杜慎维一直研究太阳。
研究多了,也就研究的糊涂了。
有些东西,杜如归这个亲弟弟都觉得有点异想天开。
比如说,把太阳给推走。
上一次他过来的时候。
还是一千八百七十四位真仙。
现在也不知道研究出什么了,减少到了一千六百位。
果然,如同杜如归说的那样。
陈黄皮不搭理杜慎维以后。
这人自言自语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渐渐地意识清醒了过来。
其身上的气息也发生了异常的变化。
就好像,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杜慎维迷茫的看了一眼陈黄皮。
随后,他猛然清醒。
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道:“让阁下见笑了。”
陈黄皮不在意,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想要推走这颗太阳?”
杜慎维摇头道:“痴人说梦,不值一哂。”
他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阁下想要寻找汤谷对吗?”
“是,汤谷对我很重要,但它已经毁了。”
“其实也不算是毁。”
杜慎维道:“就如同这天地一样,天地毁灭又会迎来新生,周而复始,有些东西看似消失了,实则依旧存在。”
“可我看不到,也找不到。”
“那是现在的事。”
杜慎维用一种飘忽的语气道:“若是能逆流时间,回到真正的过去,那时候的汤谷实际上依旧存在。”
陈黄皮皱眉道:“可这得近乎于道才能做到。”
他如今的实力虽然强大。
但怎么着都不可能逆流时间而上。
至于去别的存在的记忆里。
有关于汤谷记忆的人,恐怕少之又少。
而且,那只是记忆。
并非真正的过去。
杜慎维摇头道:“在阁下看来,什么是时间?”
“时间就是光阴。”
陈黄皮想了想,说道:“光阴流转,万物运行,仙人可以影响时间,真仙可以小范围的在时间长河中游动,近乎于道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
“而道主,掌握时间。”
“这是对于强者而言。”
杜慎维道:“对于我等凡人而言,时间其实就是沙海,风一吹沙子流动,这流动的过程就是时间,沙子不会自己动,所以需要外力。”
“而万物有灵,随时都在运动。”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我不能认可。”
陈黄皮皱眉道:“若是按照你说的这样,我正着走时间往前流动,而我倒着走时间就会倒退,这简直可笑至极。”
“那是因为你是一个个体。”
杜慎维神色有些恍惚的说道:“若你跳出自身,以数算之术计算时间,你就会发现,时间的确就只是沙子的流动,只是想要将其倒回去,需要的力量无法估量而已。”
“那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陈黄皮对此嗤之以鼻。
他觉得杜慎维这人比自己还奇怪。
估摸着研究太阳研究傻了。
等自己成了道主,什么时间,还不是自己想怎么往回倒就往回倒。
黄铜油灯却道:“本家,我觉得这大杜说的有点道理!”
作为曾经近乎于道的存在。
黄铜油灯确实听的进去杜慎维的话。
毕竟,它全盛时期真是独立在时间长河之上的。
陈黄皮在心中不悦的道:“什么道理?这就是歪门邪道,还以数算计算时间,数算能比我的洞虚神剑锋利吗?”
再说了,他又不懂数算。
听着都觉得晕晕乎乎的。
杜家建造的飞舟他觉得喜欢,可这杜慎维的歪门邪说,他是一点都不认同。
这时候。
杜如归忍不住开口道:“大兄,你那一套我都听不懂,更何况是别人,你还是用咱们拜灵天的法门,帮他求一个找汤谷的路数吧。”
听到这话。
杜慎维失望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这些年研究出了不少的东西。
比如说,这太阳是个活的。
因为其运行的轨道,时而波动,就好像是在呼吸一样。
而不是天地规则那般永恒无二。
他甚至还曾用数算之法计算出太阳的重量。
毕竟先前日月曾经消失过,而后又突然出现。
得到的答案是。
前后不一,差别很大。
但没有人能理解他,甚至他有时候也不理解自己的奇怪想法。
“且等一等。”
杜慎维淡淡开口,便拿出了一尊万灵九方炉。
这炉是杜家先祖的。
之所以在他这里。
是因为他想要通过这万灵九方炉沟通太阳,只是每每到要做的时候,就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而这万灵九方炉之中。
则有着一根断指。
陈黄皮看到这根断指,顿时眼前一亮。
这就是杜如归说的,在月亮上看到的仙人断指。
没想到居然在杜慎维这里。
断指之中,尚有仙气存在。
而且杜家的归葬法,就是从这断指之中学来的。
也就是说,这根断指大概率是净仙观的道人们的。
黄铜油灯此刻也在盯着这根断指。
但让它觉得奇怪的是。
这根断指给它的感觉,好像和净仙观的道人没有任何关系。
最主要的是。
它竟然感觉不到,这仙人断指曾经究竟是什么修为。
是普通的仙人,还是真仙?
好像都不是。
总不能是近乎于道的仙吧?
杜慎维念念有词,刚刚还满口歪门邪道,现在又根神棍似得,以这根断指为引,以万灵九方炉为基,开始为陈黄皮寻求去往汤谷之法。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那断指竟然在轻轻颤抖。
杜如归解释道:“万物有灵,兄长沟通的是这古仙人的断指之灵。”
其实,拜灵天的法门,他兄长杜慎维掌握的比他多的多。
如果不是整天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定会有大成就。
而就在这时。
那断指突然飞了起来。
随后,对着杜慎维的眉心一点。
后者双目空洞,立马有氤氲的仙气浮现,好似有灵上身似得。
请灵上身,这是极其危险的事。
在拜灵天都是一种禁忌。
因为请灵容易送灵难。
但杜慎维却根本不在乎,他做过不止一次了。
突然……
杜慎维猛然开口,用一种和他完全不同的声音说道:“去大乾仙朝!”
说完,他眼中的异相瞬间消失。
那断指也立马坠入了万灵九方炉之中。
而陈黄皮却脸色大变。
因为杜慎维说出大乾仙朝这四个字的声音,他极为耳熟。
“是大伯的声音。”
陈黄皮怔怔的看着那根断指:“黄二,这根断指,是我大伯的,是他在同我讲话,他要我去大乾仙朝!”
349、黄天蛋壳,易轻舟现世(万字大章求月票)
大乾仙朝。
这四个字对陈黄皮而言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那里有让他牵挂的人和事。
虽然他对大乾仙朝几乎没有一点记忆。
只记得自己还是蛋的时候在那里待了很久。
师父临走前和陈皇有过一段对话。
陈皇说自己是废物。
因为自己浪费了大乾仙朝的无数资源,无数奇珍异宝都没能降生。
是一个死胎。
这是陈黄皮八岁那年才知道的事。
他起初很生气,很委屈,也很难过。
大伯是师父的亲哥哥。
却如此的厌恶自己。
后来,随着一点点长大,经历的事情多了。
陈黄皮嬉笑怒骂的看开了。
不能怪大伯,毕竟他后面连自封大乾仙朝的资源都拿不出来,只能选择和仙界开战。
而且说来说去。
这事确实也是应在了自己身上。
至于那次,自己在大康皇宫之中,在那青铜门后差点被升仙令带进大乾仙朝,结果陈皇动用太岁杀剑砍自己的事。
师父也说过。
大伯陈皇不会伤害自己,他只是不想让自己那么早去大乾仙朝而已。
但现在,杜慎维动用陈皇的断指,为自己找出进入那已经消失的汤谷,寻一个解决办法的时候,却被这断指一点,随后说出了去大乾仙朝这句话。
陈黄皮心中,有万般悸动。
他只觉得混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大乾仙朝会是什么样?
听说还在和仙界大战,是不是封印出了什么问题?
那里还有灵气,还能够修行。
是不是一个没有邪异的地方?
还有,大伯究竟出了什么事?
为何自己那次感觉,他好似状态很不好,如同一具死尸。
“我要去大乾仙朝。”
陈黄皮捂着跳动的心口坚定的道:“师父和大伯说过,如果他回不去,那就会让他的徒儿替他回去看看。”
这是师父和陈皇兄弟二人之间的约定。
而自己,同样和易轻舟有过约定。
净仙观的师兄们都来自大乾仙朝。
算上天地异变之间的那些岁月,他们真的已经有一万八千多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没有回家看一看了。
他们死了。
但自己还活着。
这时候,黄铜油灯忍不住道:“陈黄皮,你刚出六阴神,这断指就让你去大乾仙朝,你不觉得这事太巧合了吗?”
“还有,陈皇的亲儿子都当了叛徒。”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
“陈皇肯定也是个王八蛋啊!”
黄铜油灯恶意揣度道:“这断指肯定故意扔这的,想着阴你呢,等你去了大乾,说不定立马就被抓起来,送去当矿奴,又或者压进天牢,要你永世不得翻身啊!”
“再过分一点,那就是直接宰了你啊!”
“别忘了,他手里有洞真啊!”
要说是以前,那黄铜油灯自然是喜欢拱火,巴不得陈黄皮跑到大乾仙朝去。
可现在不一样了。
它记忆恢复以后,真仙,仙人有多厉害不好说。
因为它自有意识时就已经近乎于道了。
这个层次的存在是真的强到离谱。
“黄二,你相信我。”
“本家,我一直都相信你,但是我信不过陈皇啊!”
黄铜油灯这话说的可是真心话。
除了观主,阿鬼,狐狸山神,其他的有一个算一个,即便是王明道父子,还有这杜如归,黄铜油灯都只是觉得人不错。
要它真心相信这些外人。
那是不存在的。
只能说,它在相信他人话语的时候,也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搞鬼。
“回去找观主问问就是了。”
这时,索命鬼的声音幽幽响起:“况且这断指让咱们去大乾仙朝,这大乾仙朝怎么去?汤谷已经没了,那条路走不通。”
“得从那青铜门下手吧?”
此刻的陈黄皮他们还不知道。
那青铜门实际上已经被陈皇一剑毁灭了。
截天教仅剩的两个道人,都躲在三才大阵里装模作样不敢暴露这事。
索命鬼提醒道:“还有这根断指如何处理?”
这些话说来多,但心神交流也不过是几个呼吸而已。
陈黄皮抬起头。
他盯着那截要被杜慎维收走的断指上前一步。
“这是我大伯的指头。”
陈黄皮恳求道:“能不能给我,我想带回去给我师父看一眼。”
这断指疑似陈皇留在人间的伏笔。
就是在等着自己过来。
而师父……
师父离不开十万大山。
只能开个小号邪道人在外面,而且师父好似没有回大乾仙朝的念头。
或许,这是他们兄弟二人唯一相见的机会。
然而,这话听在杜慎维耳中,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他看向自己的弟弟杜如归。
“他确实很会吹牛,而且脸皮比你说的还要厚。”
“大兄,这……”
杜如归不知所措,对陈黄皮无奈的道:“这断指乃是仙人,你说他是你大伯的手指,这……你之前也没提过你还有个仙人大伯啊……”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就是你陈黄皮,该不会是到了杜家,看到了这仙人断指以后就起了心思,然后瞎编了一个谁听着都觉得离谱的理由讨要。
杜如归把陈黄皮拉到一边,背对着自己兄长,悄悄传音道:“你就是想要,你私下里一开始就应该跟老夫说,咱们一起编个像样的理由不好吗?”
陈黄皮道:“我没有编理由,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之前……”
“之前我没见到,我还觉得这是我师兄们的断指呢。”
可话虽如此。
杜如归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或者说,他能相信就有鬼了。
这根断指最早在月亮上,杜如归算过,这断指的主人早就已经死了,而且死于刀兵之祸。
其命格贵不可言。
当然,他也只能算到这种程度。
或者说,以近乎于道的陈皇而言。
他算到的,也只是让他算到的。
杜家得到这枚断指以后,不仅将断指上的寒毛炼成宝物,还吸收里面的仙气,变得更加强大。
这断指有灵,更符合拜灵天的教义。
可以说,此物对于杜家而言,其重要性只比那前赴后继,无数代人呕心沥血建造出来的飞舟差那么一筹。
这玩意就算是放在任何一个家族,也都是重宝中的重宝。
站在杜家的角度。
杜如归是不可能将这断指给陈黄皮的。
可站在他的角度。
陈黄皮对他,那也是仁至义尽,生死之交。
“罢了罢了,你且等着。”
杜如归叹了口气,扭头对杜慎维道:“大兄,愚弟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年轻的时候也都是你求着我,让我不要闹事。”
说到这,他已经走到了杜慎维面前。
这浑身一尘不染的杜家另一脉家主,神色冷淡的道:“仙人断指乃杜家所得,机缘际会,没有这仙人断指,我如何沟通太阳?”
“太阳没什么好沟通的!”
杜如归道:“你若是想沟通,为何这么多年一直犹豫不决?还不是你也知道那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
“那也是我的事。”
杜慎维觉得,他已经帮了陈黄皮这一次,人情已经偿还的差不多了。
或许还欠着人一些。
但不至于把仙人断指都给出去。
“他不是要归葬法吗?”
杜慎维皱眉道:“这法给他就是,另外,我也答应他,日后可以再如今日这般,替他拜灵求果,三次,五次都可以。”
“那若是我非要呢?”
杜如归直直的看着自己兄长。
兄弟二人的脸色都变得冷淡了下来。
剑拔弩张,像是随时都会大战一样。
陈黄皮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虽然想要带走这截断指。
但还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僵。
“其实我可以用别的东西换这断指……”
“不用了。”
杜如归摆摆手,头也不回的道:“陈黄皮,你也知道,老夫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本事,杜家也不像那些世家一样有着不世积累。”
“我杜家一穷二白,除了飞舟和这断指外一无所有。”
“老夫拿不出别的东西还你,这断指你要,那老夫就一定让你带走!”
说到这,杜如归的神色变化。
从看着不冷不淡,处变不惊的老者气度,变得有些桀骜,有些狂躁,像是个蛮不讲理的莽夫狂徒一样!
杜慎维冷冷道:“把你的话收回去,你斗不过我。”
“呵,大兄,有些话说的不要太慢。”
杜如归桀骜的笑了笑,然后一低头,伸手就去抢夺那根万灵九方炉中的断指。
“可笑。”
杜慎维冷冷的点出一指。
可下一秒。
杜如归喉结耸动,一口唾沫直接吐了上去。
“你……”
杜慎维像是被电了一下似得,一头白发全都根根竖起,整个人立马后退数步。
待意识不到不好。
杜如归已经一把抓住了那根仙人断指。
“呸呸呸呸!”
他连吐四口唾沫,将那断指递向杜慎维,狞笑道:“大哥,我自从去了人间,到这次回来,我可一次牙斗没有刷过。”
“哦,对了,我之前死过一次,被种进了土里又活了过来。”
“说不定我体内长满了蛆虫。”
“你之前不是搞过什么天眼,发现人身上都是细虫吗?你说这仙人断指上,现在有多少细虫?”
杜如归拿着断指向着杜慎维走去。
后者脸色阴沉,咬牙切齿的道:“你这混账东西,给我站住!”
杜如归嗤笑道:“大兄,你都骂我是混账东西了,我要是乖乖听你的话,那你岂不是白骂了?大兄,仙人断指你还要不要啊?”
说着,他还扣了扣鼻孔,顺带着往那仙人断指上反复涂抹。
“不要的话,我可就拿去送给陈黄皮咯。”
“滚!滚!”
杜慎维黑着脸转过身去,猛地一挥衣袖。
整个人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了。
从小嚣张跋扈,和自己是两个极端。
时过境迁,年纪大了以后,自己这个弟弟总算是沉稳了不少,里里外外都有个长辈的样子。
可这次干出这种事,真是豁出去不要脸了。
到底是自己亲弟弟。
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自己还能怎么说?
由他去吧。
大不了不沟通那太阳就是。
至于仙气,杜家现在也没有再生育后代,等到天地异变结束之后再说吧,要是撑不过去,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大兄,你确定同意了?”
杜如归这老头,歪着脑袋,用衣服擦拭仙人断指,无比拟人的道:“你身为杜家之主,可不会干出什么反悔的事吧?”
“要不立个字据吧?”
“我再说最后一遍,滚,有多远滚多远,一百年内,我不想看到你。”
“哈哈哈,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杜如归猖狂的大笑着,猛地一跺脚。
这飞舟甲板上的传送阵立马亮起。
眨眼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待其离开后。
那杜慎维长叹了一口气,掐指一算,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老夫总觉得拜灵天的教义不如这数算之术有趣。”
“若是能将一切未知也纳入进去,岂不是符合天数五十,大衍遁一的道理?”
他觉得要是能做到这种程度。
那陈黄皮突然开口讨要仙人断指的事,肯定也能算的出来。
而这,是拜灵天的教义做不到的。
想到这,杜慎维便伸手一点,化出麻布和水盆。
一边擦着先前几人走过,站过的地方,一边神色迷茫,似是疯癫一般的念叨着他的数算之术。
……
在杜家的那艘主舟内。
杜如归的书房之中。
“先前老夫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你们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杜如归郑重的将擦干净的仙人断指交给陈黄皮。
“老夫还是要脸的。”
“你也不要怪大兄那副态度,他一直都那样,很不好说话。”
陈黄皮接过这根断指,将其收进勾魂册之中。
他倒是不会生气。
只是觉得杜家这两兄弟实在是有点,嗯……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一口唾沫解决大杜。”
“单数能逼的二杜彻夜难眠!”
黄铜油灯怪叫道:“杜老头,你们兄弟俩是真奇葩,你就不说了,你那兄长看着实力比你还强,怕不是都相当于返虚修士了,结果居然有这种弱点。”
“要是有人和他交战,直接一泡尿画地为牢,他岂不是要坐蜡?”
“哈哈哈,那是自然。”
杜如归得意的捋了捋呼吸,正要说出当年旧事,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咳嗽了几声,改口道:“此事不能于外人讲,总之,到此为止。”
说罢,他又对陈黄皮作了个揖。
“杜老头,你这是作甚?”
“赔个不是罢了。”
杜如归由衷的道:“老夫虽不知你在那大乾仙朝究竟是何来头,但想来根据第一次算出的卦象,你也肯定不是什么凡俗之辈。”
“这一路走来,老夫言语上多有得罪之处,虽不知你说的那些是真是假,但如今细细想来,倒也是有些说法。”
说到这,杜如归顿了顿道:“你向来不拘小节,但老夫总不能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他作揖行礼是为了自己。
既是为先前毫不客气的嘲笑陈黄皮的那些话致歉。
也是为这次送出仙人断指之事,答谢陈黄皮,偿还了人情的感慨。
“啧,杜老头你这人还挺讲究的。”
黄铜油灯绕了杜如归一圈,伸手拍了他的肩膀道:“就冲你今天干的事,说的这些话,要是哪天你落难了,就在心里大喊观主救我。”
“这次不是给你小子挖坑,关键时候是真有用。”
杜如归怔住,皱眉道:“所以,你这破灯之前一直忽悠让老夫念叨观主,是准备阴老夫?”
“桀桀桀。”
黄铜油灯怪笑道:“防人之心可以有,害人之心不可无,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总之,你记住今日我说的话就成。”
这次,它倒是不自称本灯了。
杜如归无可奈何的摇头道:“成,老夫记住了。”
“陈黄皮,你呢?接下来要去大乾仙朝?”
“我要回大康,先去找我师父。”
“也好,那便祝你一路顺风,事事称心。”
“知道了。”
“什么叫知道了?”
杜如归失笑道:“莫非临别之际,你就没有什么话与老夫这生死之交讲起吗?”
听到这话。
陈黄皮咧嘴笑道:“没有,不过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们杜家。”
“什么礼物?”
“且等一等,马上就知道了。”
陈黄皮走到书房的窗前,他遥遥的看着窗外的这方残破的小天地。
这是杜家老祖,那位拜灵天弟子的丹田世界。
能开辟丹田世界,起码也是一尊仙。
想来,他应当是临死前生生挖出了自己的丹田世界,为杜家的后人留了一个庇护之所。
后来杜家拿这丹田世界造出飞舟。
可时过境迁,那杜家老祖的意志早已经湮灭,只剩下一点随时会消散的灵光。
这丹田世界也逐渐崩塌缩小。
杜家人不错。
起码陈黄皮觉得不错。
无论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大杜,还是相识许久,经历甘渊之事的二杜。
还有这构造奇异的飞舟。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陈黄皮轻声道:“天黑了,现在是晚上了。”
“然后呢?”
杜如归十分不解,这丹田世界里依旧是白天。
陈黄皮所说的天黑了,实际上是指的整个玄真道界。
忽地……
一阵阴风吹过。
陈黄皮猛然回过头看向杜如归。
他的双目之中,隐隐有一轮皎洁的明月升起。
他的样貌变得冷峻奇异。
他身上的破烂道袍也瞬间化作一身如同夜幕的长袍。
眉心的金黑色竖纹浮现。
如墨一般的发丝在身后飞舞。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
陈黄皮以六阴神之躯再次显化世间。
杜如归浑身一震,他想到了什么,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他欲言又止。
陈黄皮轻笑道:“白日里,有些事我做不到,可到了晚上,在这无主的小天地之中,我的话还是作的了数的!”
“天心即我心,我意即天意!”
他此刻周身涌现出一抹恐怖的气息。
眉心的金黑色竖纹似乎隐隐有要睁开的意思。
轰隆隆!!!!
小天地之中,阴云密布,雷霆炸响。
杜家的那数千子弟,全都在这一刻从居所、从正在检修的飞舟各大枢纽之中冲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天上的异相。
所谓的小天地,为什么有个小字?
正是因为这不是真正的天地。
没有所谓的日月运转,也没有所谓的风吹雨淋,雷霆闪电。
而现在,这异相冲天。
整个小天地好似活过来了一样。
可这怎么可能呢?
“快看!边界停止崩溃了。”
“不对,丹田世界在扩张!”
“四十里,五十里,八十里……”
“天呐,是老祖显灵了吗?”
道道雷霆从天上劈了下来,劈到这丹田世界的边缘,硬生生的将其拓宽出去。
或者说,正在恢复曾经的大小。
陈黄皮体内的精气不停的消耗。
肾庙,肝庙,心庙。
三座庙宇不停的震动,无穷无尽的精气喷涌而出。
杜如归此刻已经完完全全说不出任何话了。
他知道陈黄皮很厉害。
而且入夜以后,出六阴神的陈黄皮更加强大。
都能掌控生死了。
即便无法影响时间,可这能力是仙人都无法做到的。
但杜如归想不到。
做梦都想不到,陈黄皮竟然能以己代天。
直接把这残破、走向崩溃的丹田世界给硬生生的扭转回来。
一拓三百里!
虽然达不到这小天地曾经的那般大小。
可对于杜家而言,这已经是只敢在做梦时候幻想的事了。
哗啦啦……
一场大雨倾盆落下。
雨水滴落的地方,有嫩绿的草木生长了出来。
这丹田世界,再次充满了生机。
而不是先前那看似一片生机勃勃,实则只是镜花水月,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死寂,空洞。
这,就是陈黄皮送给杜如归的礼物。
对于杜家而言。
这礼物,比仙人断指重要太多。
杜如归冲进了那雨中,任由雨水将自己打湿。
等这场雨结束以后。
他再一回头。
却发现书房中的陈黄皮早已消失不见。
“飞舟,我很喜欢。”
“而你兄长的那套数算之术,让他以后别琢磨了,这种旁门左道之术听的我头疼死了,枯燥又乏味,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过,天地异变结束以后,我希望还能看到你们。”
“另外,我答应你的事,依旧作数。”
这些话在杜如归耳边响起。
他有些不知所措。
“陈黄皮,你究竟是谁?”
“还有你答应老夫了什么事?”
杜如归看向四方,大声的呼唤起陈黄皮。
只是,再无任何回应。
过了许久之后。
杜如归怅然若失,他知道陈黄皮这是真走了,不会再给自己任何回应了。
忽然……
他看向远处。
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的杜慎维走了过来。
此刻,杜慎维的脸色无比复杂。
“大兄……”
“得天之幸,受着吧。”
杜慎维道:“天地异变结束之前,杜家子弟都不要再离开飞舟了,省的给他添麻烦。”
杜如归迷茫的道:“为何?”
“等你把数算之道研究到为兄这程度,想来大概就有一个模糊的答案了。”
“可他说你的数算之道是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也是道,人又没说不让为兄继续琢磨。”
杜慎维面露古怪之色,对着天上拱了拱手,他心中暗忖道:“陈黄皮,真是一个好名字,隐而不显,天地异变后再见。”
他没算出来陈黄皮是黄天。
准确的说,是什么身份都没算出来。
这样的存在。
在杜家的老祖宗留下的典籍里有过描述。
近乎于道。
……
夜色如墨。
红月在天上悄然掠过。
午夜时分,安州城内躁动不安。
一簇簇神火照亮四方。
在神火映照的范围内,整个安州城内部的景象全都被照的如同白昼。
这里是大康的一座城池。
位于许州城东北方向一千四百多里。
而现在,这安州已经是等同于李家的自留地了。
城内的大片建筑被直接推平抹去。
那数百万百姓则被圈养了起来,安置在八个如同猪厕的巨大建筑之中。
这种建筑,凡人做不到。
但神明们却可以。
无尽的人气被神明们抽走,时时刻刻都有凡人死去。
“不够,不够!”
“金丹傀儡太少了!”
“需要更多的人气!让那些凡人再生一批后代!”
“人气不够,那就出去抓人!”
距离宋、李、孟、韩四大世家开始造神已经过去了数月。
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
刘家被直接分成了四份,连同其余七大望族一起纳入四大世家手中。
卖身契一签,生死不由人。
但光是这些资源都还不够。
李家有能人计算过。
若是想要短时间内凑齐造神的黄泥,李家如今掌握的那些地龙翻身留下的通道之所在,得日夜不停,周而复始,发动无数修士去挖,去用命填才能做到。
他们头一次深刻的体会到。
什么叫以人为本。
什么叫,人到用时方恨少。
但凡是有点资质的,直接用人气半天时间堆到金丹境界,然后直接炼制成元婴傀儡。
能成神的世家子弟直接立地成神。
“安州这里还有多久能完成定下的黄泥份额?”
“起码十日!”
“十日太久!我顶多给你们三日!”
一尊州城隍腰挂方印,怒吼道:“宋家那边已经快要成了,还有京中,京中的那位也已经快要坐不住了,现在除了明面上过得去,私下里都已经撕破脸了。”
“老祖宗下了死命令,人气不能浪费,但如果失败了,那要再多人气又有何用?”
“地龙翻身就快来了!”
“很多地方都有异动,抓紧时间,地龙翻身那一刻,是成是败必见分晓!”
这样的一幕不止是在安州。
大康两京三十四省,下方诸多城池全都如火如荼。
越是离京城越远的城池,就越是肆无忌惮。
而越是往京城去。
就越发的显得安宁祥和。
当然,那是相对的。
四大世家现在已经是彻底疯了。
宋家老祖,李家老祖,孟家老祖,韩家老祖,全都是赌桌上的赌徒,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压了上去。
他们要挖穿地心。
直接顺着那些通道挖到黄泉阴土去。
哪怕如今地龙翻身随时有可能发生也不愿停下来。
在京城之中。
从上到下,风起云涌。
四大世家老祖的法身坐镇京城。
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同时也是为了随时察觉大康皇帝的动向。
安插在大康皇帝身边的那些卧底,时时刻刻都在向他们汇报消息。
宋家府邸、灯火通明。
宋家老祖面无表情的坐在祠堂的首位,手中的龙头拐杖早就已经换了一根。
原本的那根被他昨日给生生捏碎了。
“皇陵里的那尊神像没了。”
宋家老祖阴冷的道:“若不是辰一是陛下的心腹,若不是陛下催他催的急迫,恐怕至今老夫都被蒙在鼓里。”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陛下自幼聪慧过人,把老夫瞒的好惨啊!”
大康皇帝近来的动作不少。
不仅给了那王太宇兵权,让其在京中如同疯狗一样的对大大小小的世家动手,还将那些被打入天牢的世家子弟们直接炼制成金丹、元婴傀儡。
而且,那皇陵就是个障眼法。
看似大部分人力都投入其中。
可实际上,皇陵里居然还有一条通道,直通大康的陪都地下。
那地底下的通道都已经挖穿了。
宋家老祖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坐立难安。
他昨天自从知道这消息以后,到现在几乎脑袋里不停的思索这些如同乱麻的大小事。
大康皇帝的那尊神像不翼而飞。
实际上,这位陛下再次启动造神的时间点,和四大世家几乎是同一时间。
但陛下的这一手玩的巧妙。
硬生生的拉开了差距。
“造神成仙……”
宋家老祖眼中闪烁着精光,在这空无一人的祠堂之中低吼道:“真的能成仙吗?造神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何到这一步,老夫却觉得入了天局。”
他很害怕,也很恐惧。
害怕的是自己赌上身家性命的一搏,终究是要输给大康皇帝。
恐惧的是,他觉得这造神之事,或许最终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是为了成仙。
大康皇帝要做什么,宋家老祖现在已经完全想不出来了。
他觉得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这位陛下布下的天局里的一环。
不到最后一刻,他看不清,看不透。
可是……
宋家老祖也觉得,这或许也是陛下故意为之,就是在误导自己,实际上就是自己想的那样,造神成仙!与天地同寿。
“噗……”
宋家老祖心中剧痛,吐出一口鲜血,其神色这才舒缓许多。
他的眼睛通红。
像是凡人上火一样,布满了血丝,狰狞凶狠。
“老夫输不起!”
宋家老祖再次捏碎了那根龙头拐杖,疯癫的道:“都是上了赌桌的疯子,你是庄家又如何?老夫跟你赌到底!”
这类似的一幕,在李家、孟家、韩家之中同样正在发生。
每个人心里都压着一团火。
这火烧心,急需一场暴雨让他们冷静下来。
然而……
宫中,养心殿内。
正在和辰一下棋的大康皇帝,却打算继续浇油。
“辰一,你跟了朕许多年,朕能相信你吗?”
大康皇帝落下一子,神色冷漠。
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辰一,好似能看透人心。
辰一浑身一震,立马退后下跪。
“辰一愿为陛下赴死。”
“去把丑四杀了。”
大康皇帝低吼道:“朕安插在李家的卧底传来消息,这丑四,是李家的人,朕待他不薄,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背叛朕?”
“什么?”
辰一神色大变,不可置信的道:“他跟着陛下的时间比臣还要早,他怎么可能是卧底。”
“嘘!!!”
大康皇帝做嘘声手势,神经质一般的道:“这宫中多有耳目,不要声张,杀了他以后记得制造成意外,还有,后天……”
说到这,大康皇帝犹豫了一下。
辰一故作疑惑的问道:“陛下,这后天是?”
“不要再问了。”
大康皇帝摇头道:“总之,你做好准备,后天朕有用得到你的地方,这大康近来风起云涌,也是时候告一段落了。”
“是,陛下!”
辰一听令,直接消失在黑暗中,要去杀掉那丑四。
而大康皇帝则神色不变,拎起一枚棋子犹豫不决。
似乎,他心中同样急躁不已。
可若是有人此刻能看到他的双目,便会发现,这大康皇帝的眼神,冰冷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
他眼中倒影着错综复杂的棋盘。
黑子和白子纠缠不休。
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手中的这一枚棋子,将会落在何处。
截天教的道人已经只剩下了两人。
至于玄阳子那些人。
大康皇帝从一开始,就在推动他们去追杀陈黄皮。
他知道陈黄皮的强大。
也知道那些人必死无疑。
如今,他要动那尊广目邪神,再也没人能拦得住他。
后天,他便要落下这一子。
至于为什么告诉辰一。
“朕生的太晚了,有些事,朕一人做不到。”
大康皇帝心中默默的说道:“世家,是朕最好的帮手,从始至终都是。”
随后,他站起身,将这棋子收入袖子里。
“传朕口谕,告诉王太宇,四大世家的罪证收集的差不多了,明日开始收网。”
这,又是在将四大世家往绝境里逼。
……
从安州到京城。
从百姓到世家。
从世家到大康皇帝。
上上下下,全都被这位要与上苍赌天命的大康皇帝推的连轴转。
但在这京城之中的黄泥巷。
那最深处的一间老屋内。
其实,这老屋并不存在。
只是对于他人而言,这屋子是切切实实,从黄泥巷建造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而黄老汉,则是这黄泥巷里的老住户。
若是有近乎于道的存在此刻杀进来。
或许能看出这地方的不对。
隐隐有着另一个天地存在。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只是,这天地并非是丹田世界。
而是葬神坟!
葬神坟中有着一个祭坛。
那是仿造真正的祭坛建造而成。
但此刻,这假祭坛却无比巨大,一层迭一层。
看着,当真像是真正的那尊祭坛。
祭坛的八个方位,更是有着八件事物。
地书,石塔,锁龙井,九冥神灯、金顶天灯、九离钟、洞真、飞仙图。
外加祭坛,便是九件重宝。
但这些都是炼假成真的产物。
这里的九离钟,也不是真正的那一个。
真正的九离钟,已经被送到过去,和那些旧时的盗主们大战去了。
但这不代表这里没有一样真货。
起码,祭坛中心放着的那个事物是真的。
在祭坛的角落,肤色苍白无比的一名青年道人是真的。
这青年道人名为易轻舟。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来的,也恢复了神智。
此刻,易轻舟眼神复杂的看向祭坛中心,那里盘坐着一名身穿黑色道袍,邪气无比的老道士。
“观主,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许久过后。
那老道士转过身,淡漠的道:“你这孩子,自醒来以后就一直不说话,临到这时候突然开口,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
易轻舟却不说话。
因为老道士转过身的时候,露出了其身前放着的一样事物。
那是一个蛋。
不大不小,三尺上下。
蛋上布满了裂纹,用不知道是什么事物的泥浆黏在一起。
似乎,是破碎的蛋壳拼凑起来的。
但易轻舟却能感觉到,这蛋壳之中,正在孕育一个存在。
可他不理解,陈黄皮早已破壳而出。
即便是死胎,也是在由死转生。
那这昔日破碎蛋壳拼凑出来的蛋,里面的东西又是什么?
真真假假,他已经分不清了。
只是,那蛋壳他很清楚。
那就是孕育黄天的蛋壳。
因为这东西做不了假,任谁看上一眼都会立马知道其代表的含义。
即便是道主也造不了假。
“观主,弟子想出去。”
易轻舟轻声道:“弟子和陈黄皮有约定,弟子要去履约。”
他是邪异,即便如今恢复了神智,也只是暂时的。
元神里的那根钉子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
他已经不一样了。
不是曾经的那个净仙观的弟子,那个真仙。
他和陈黄皮立下约定,待陈黄皮变得更强的时候,要帮他解脱,把他的脑袋和一封书信送回大乾仙朝,送到他母亲那里。
他不想失约。
而且,也活够了。
邪道人怔了一下:“天地异变结束以后,你便能活过来,若是黄皮儿杀了你,那你就是真的死了,你不后悔吗?”
易轻舟躺在地上,喃喃道:“人各有志,弟子不想做什么邪异,这具身体无时无刻都在折磨弟子,弟子不想再忍了。”
“况且,观主您的布局太大了,弟子这点本事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倒不如成全了弟子。”
说到这,易轻舟侧过身对邪道人说:“观主,弟子做了好久的邪异,久到快忘记做仙是什么感觉了,不过做仙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长生久视不是弟子所求。”
“活的如意,死的痛快,这才是弟子平生所愿。”
“不后悔?”
“绝不后悔。”
邪道人点点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易轻舟,随后伸手一指。
易轻舟神色微变。
他周身死气全都消失。
渐渐地,那早已化去的一身仙气涌现了出来。
“一日之内,做你想做的事。”
“多谢观主。”
“以后,称师尊吧。”
“是,师尊。”
易轻舟站起身,朝着邪道人跪了下去,连连叩首:“多谢师尊成全,弟子走了,若是还有来生……”
“罢了,还是不要来生了,省的还得折腾您老人家。”
易轻舟再次起身。
现在,他又是真仙了。
哪怕只有一天,也依旧是真仙。
可以体体面面的死去,等脑袋被陈黄皮送回大乾仙朝、南道州,万剑阁,他母亲面前的时候,定不会让母亲认不出来。
感谢哥们的指正
第349章关于陈皇断指的命格问题。
第一次写到的时候,杜如归算的是贵不可言,但是没有黄皮的命更贵。
因为他当时算的整个事应在赤邪上。
黄皮的命格被师父遮住了。
这里本身是做为伏笔串联,但是我没写清楚,因为这个剧情涉及到后面陈皇大战仙尊,留下断指做伏笔的过去故事。
然后近乎于道,凡有言必有知。
陈皇是肯定知道杜如归算自己的命格的事,所以文中含义是没让他算个具体,他也算不到那种程度。
不过作者没有写明白,一万字更新干的有点糊涂了。
感谢评论区的哥们指正,我把这一段给补上了。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大家看书了。
350、那便杀尽天下修士神明(8k大章求订阅)
黎明将至,夜色弥天。
安州城内人头攒动,哀嚎声不绝于耳。
修士,神明齐齐下场收割人气。
州城隍更是在疯狂的催动方印,不停的转化着金丹傀儡,元婴傀儡。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
“三天时间已经是极限,现在竟然还要再砍一天!”
“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后天日落前挖穿地心!”
“老祖宗下的死命令,李家存亡全系于我等!”
就在不久前,四大世家的老祖齐齐下达了一个命令,后天之前,必须要将神像给造出来,晚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大康皇帝对时机的把控实在是太狠了。
世家们打算用三天时间完成造神。
而大康皇帝在这个关键点上抛出了一个“后天”,这两个字仿佛包含了无数的信息,打的世家老祖们措手不及。
就连宋家老祖也是一样。
有句话说的好,天底下多的是聪明人,少的是傻子。
而聪明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大部分聪明人变成傻子。
大康皇帝就是把世家老祖们变成了傻子。
用各种各样的线索,信息,钩子,一层一层的挑拨他们的念头,时而抛出一些新的东西,时而故意暴露出自己的失策。
若只是这些那还不够。
成仙,造神。
站在大康最高位的皇帝都为之疯魔,世家老祖们又如何不癫狂?
现在,三天时间再砍去一天。
外加明日王太宇领兵对四大世家动手。
前有刀,后有剑。
世家们再无回头的机会。
“不好!地动了!”
“地龙翻身,是地龙翻身!”
安州的那条通往黄泉阴土的通道突然震动不止。
轰隆隆!!!
泥土震动,青砖破碎。
整个安州城都在晃动。
咔嚓……
大地裂开了一条巨大的沟壑,硬生生的将安州城撕成了两半。
“救我!救我!!!”
有元婴修士坠入裂缝之中。
李家的一位神明怒目圆睁,大吼道:“我儿!我儿!!!”
这神明燃烧神力,化作虹光要冲进去搭救它的儿子。
可这时。
苍茫的人气从天而降,直接将这神明当场按住。
“不许救!!!”
“族叔,那是我惟一的儿子!”
“闭嘴!”
安州城隍怒吼道:“你不过是死了个儿子,若是连你也搭上去,谁替你凑齐你那一份黄泥粉尘?你儿子的命不值钱,连你的命也一样!”
说着,这州城隍环顾四周。
悬浮天上的神明和修士们,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畏惧的低下头。
“造神!继续造神!”
“地龙翻身还没开始!”
州城隍咬牙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没有那黄泉之中的泥浆涌出来,这只不过是地动而已,谁都不能停下!”
“父亲!!!!”
有神明抬头道:“地动,就是地龙翻身的前兆啊!”
砰的一声!
州城隍隔空便是一巴掌抽了上去,打的那神明神躯崩裂,金色的神血如同雨水一般洒落。
那是它的儿子。
但这种话,它听不进去。
州城隍阴狠的道:“莫说只是区区前兆,就算是地龙翻身真的来了,凑不够足够的黄泥,尔等也得给本神冲进那通道里,用你们的命去凑!”
世家子弟从出生开始就注定高高在上。
元婴不过是他们的起步。
但世家不是开善堂的。
大势在我的时候,世家子弟承荫纳凉。
现在大势不在我,世家子弟就得拼命。
不拼不行,不上也不行。
造神之事继续。
也许是老天开眼,念李家造神不易。
这地动过后,那通往黄泉阴土的通道内裂开许多如同蛛网一般的缝隙,经年累月渗入其中的那些黄泥粉尘便暴露了出来。
金丹傀儡们疯狂的和那些粉尘融为一体。
然后化作烂泥。
再由神明们用神火焚烧,整个过程效率比之前要快出三倍都不止。
州城隍见此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看到了吗?天佑我李家。”
“待老祖成神,李家万古长青,子孙后代人人如龙!”
安州城隍的声音在安州城内回荡,听的李家的子弟们心神激动,不由的更加卖命的抽取那些百姓的人气,大片的凡人开始死去。
但这已经没人在乎了。
李家乘风化龙之日,他们会记住这些百姓的牺牲。
嗯……
肯定会的。
突然……
州城隍如同铜铃大小的双目看向一处。
那是他的子侄。
正是儿子掉进裂缝之中的那尊神明。
此刻,这神明站在原地,怔怔的抬头看天。
好似心神遭受重创一样。
“混账东西!”
州城隍一步跨出,一把握住这神明的脖子,凶狠的道:“为何停下,为何不去炼制金丹傀儡?”
“死了一个儿子而已!”
“事成让皇帝的女人给你再生一个又有何难?”
“族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神明惊恐的看着天上,颤抖着用手指着:“你快看天上,天上有东西要砸下来了!”
“什么?”
州城隍闻言愣住,下意识的抬起头。
这一看,它的双目猛地瞪大。
如水的夜空之中。
一个巨大的、正在发光的东西,似是流星一般向着安州落了下来。
那东西的速度极快。
绝对不是流星。
因为冒着寒气,而不是炙热的火焰。
“这,这是个人……”
州城隍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道:“这,这竟然是个人?”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那东西已经逼近安州城。
无论是修士还是神明,还是那些受难的凡人,此刻全都抬起头看到了这一幕。
那是一个冰块。
冰块之中有着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肩膀上有着一盏破烂油灯。
这少年表情凝滞,咧嘴大笑,像是玩性大起的时候被冰封住。
以头朝下,脚朝上的姿势往下坠落。
轰的一声!
那冰块直接砸在了安州城中。
而古怪的是,如此巨大的响声,竟然连一块地砖都没有砸裂。
“从天而降……”
“是杜家的子弟吗?”
“不,杜家的子弟从天上坠下,罡风就能将他们吹的魂飞魄散!”
“难道是古修士?古仙人?”
很久以前,天上的确有古时的修士死后坠入人间。
但那些修士同样会被罡风所刮去一身皮肉。
而仙,肯定不会如此。
这些世家子弟们没见过仙人。
他们觉得,这冰封的少年或许就是一位古时天地的仙人。
世家子弟们纷纷围了过去。
这一幕,实在是太离奇诡谲。
就连那州城隍都忍不住上前,想要看出个究竟。
忽然……
就在他们靠近那冰封中的少年的时候。
咔嚓……
有一间屋子大小的冰块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白茫茫的寒气喷涌而出。
紧接着,砰的一声。
冰屑四溅飞舞,寒雾铺天盖地。
在那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一个肆意清朗的声音响起。
“好玩!真好玩!”
“原来从天上直接跳下来会结冰,而且还有雷劈我,真是太有趣了。”
“黄二,你说以前的那些修士怎么想的,明明直接跳下来速度很快,为什么他们还要用飞的呢?”
“他们倒是想,可也得有你这肉身啊!”
随着这谈话声落下。
陈黄皮从雾气之中走了出来。
待看到四周,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修士和神明,他疑惑的道:“你们都盯着我看做什么?”
“还有,这里是哪里?”
他离开杜家以后,记得明明是对着大康京城的位置往下跳的。
怎么结果到了一个完全没见过的地方。
按照杜慎维的数算之道。
人间不是有一个叫什么引力的东西,会拉着自己到既定的位置吗?
看吧,果然是歪门邪道。
“我觉得人家的数算之道挺好的,肯定是你没算好。”
黄铜油灯回了一句,随后扭头道:“喂,那边的那个神明,说你呢,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聚在这里作甚,大晚上的不睡觉,哦,这是在造神呢?”
它看到了一个个巨大的火炉。
也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金丹傀儡。
还有那些黄泥粉尘。
这一看,就是在造神。
会说话的法宝。
而且同样看不透半点气息。
这一人一灯是什么来路?
安州城隍神色犹豫,他感觉这眼前的少年,好似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但他见过的那画像,却又和此人年纪对不上。
于是,便拱手道:“这里是安州,在下乃婺江李家子弟,敢问阁下为何而来?”
听到这话。
陈黄皮皱眉道:“这里是安州?”
他从十万大山离开、去往京城的时候曾路过安州,而且还在城内吃了一碗面。
虽然吃完就走了。
但他记得安州城的样子。
和现在如同废墟的城池完全不一样。
再看向极远处。
陈黄皮怔住了。
他看到了密密麻麻,挤在如同猪厕里的无数百姓。
那些百姓许多都已经被抽光人气,变成冰冷的尸体,可饶是如此,依旧和活人混杂在一起,被人踩在脚下,踩进了泥巴里。
有一个个挺着大肚子的妇女痛苦的哀嚎。
她们腹中的孩子已经死去。
连带着,她们也要命丧于此。
有老人将幼童护在身下,任由人气被抽走。
这老人实际上只有二十出头。
那幼童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娘,我好困……”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爹,为什么要杀我。”
“儿啊,爹掐死你,你能少受点罪,黄泉路上你先走,爹马上就过来陪你。”
黄铜油灯怔住了。
它向来对凡人没什么感觉,既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
毕竟它是一盏灯。
还是个至阴至邪的九冥神灯。
和凡人共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是死在它面前,它也只会看看死的花样如何,没意思的话连多看一眼都欠奉。
甚至于,黄铜油灯都觉得自己有时候挺恶毒的。
但现在它觉得自己太高看自己了。
它的那些恶毒。
顶多也就是用真火烧死修士。
和这世家子弟们干出来的事比起来,简直完全没法比。
“干你娘!”
黄铜油灯忍不住怒骂道:“狗日的东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不是造神吗?关这些凡人什么事?你们是畜生吗?”
安州城隍脸上微变,心中顿时有种极为不好的念头。
他悄悄握住手中的方印。
同时,他注意到那少年道人的脸色变得非常冷漠。
双目之中,更有杀意涌现。
“等等,他是陈黄皮!”
有神明认出了陈黄皮的身份,惊叫道:“那个煞星!毁了刘家的煞星!”
此话一出。
安州城隍脑海中轰然炸响。
陈黄皮!
这名字在大康的修士、神明耳中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就是没见过,也知道这人干过的事。
当着整个京城世家的面,将谢家满门屠尽,更是在刘家老祖刘术礁杀来之后,一点面子都不给,连杀带抢的,夺走了刘家的镇族之宝邪剑竹影。
这样的煞星,是真的能把世家当狗杀。
“我问你们。”
陈黄皮冷漠的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是不怕死吗?”
“误会,误会。”
安州城隍脸色大变,立马叫道:“陈兄,天大的误会啊,我李家不是刘家,和你没有任何仇怨啊!”
“确实没有。”
陈黄皮点点头:“你们没有得罪过我,我也不认识你们李家的人。”
他伸手一握,洞虚神剑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嗡!!!!!
仿佛是感受到陈黄皮的杀意。
洞虚神剑震动不止。
自从许州城之事过后,日月被炼进体内。
陈黄皮就再也听不到凡人的那些呢喃、祈求、哀求的声音了。
他不分善恶。
所以这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奇怪的感觉。
听不到就听不到吧。
但这不代表,陈黄皮随着年纪渐长,就成了个冷血无情的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陈黄皮不分善恶,因此一视同仁。
“陈黄皮!!!”
安州城隍握紧了法印,咬牙道:“那些不过是凡人,是我等修行的食粮,日后催生就是,你若是看不下去,那我等将其安置下去就是。”
“有话好好说!”
“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啊!”
“没什么好谈的了。”
陈黄皮摇摇头,向着安州城隍走了过去。
安州城隍身后,有无数神明修士。
他一步踏出。
所有的神明、修士全都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就因为一些凡人你就起了杀心?”
“难道你就没有吸纳过人气不成?”
“千年万年都是如此。”
“又不是我李家特立独行,难道你要杀尽天下修士吗?”
听到这话。
陈黄皮顿了一下,开口道:“首先,我不是因为凡人起杀心,对我而言你们都一样,谁的命不比谁高贵。”
他不分善恶,只论对错。
“其次,我没有吸过人气。”
别说人气了,就是灵气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连人都不是。
他的修行,实际上是在复活自己。
他的力量来自自身。
“至于你说的千年万年从来如此。”
陈黄皮冷冷道:“从来如此就是对的吗?”
说话间,他脸上裂开一道缝隙。
邪眼猛地睁大。
一尊神明被直接摄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神明再抬起头。
便看见陈黄皮俯身问自己:“我问你,是对是错?”
“是……是……”
这神明颤抖不止,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它感觉自己体内的无穷人气,全都像是死了一样,根本不听调动。
陈黄皮只是问它。
便吓的它神躯都要崩溃。
“是错的……”
这神明颤抖着,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呼……”
陈黄皮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既然知道是错的,为何还要这样做?”
“哦,我忘了。”
“你们说了,天底下的修士、神明都是这样做的,特立独行的总是少数。”
“那我就杀光大多数好了。”
说完,陈黄皮猛地睁开眼,一脚踹在跪在自己面前的神明身上,后者的神躯当场被踹爆,轰的一声,漫天神血洒落大地。
他的心脏在怦怦跳。
没有善心,没有恶心。
只有一颗杀心。
炙热,滚烫的杀心。
“布阵!和他拼了!”
安州城隍怒吼一声,手中方印涌出无尽人气。
神明,修士们全都冲天而起。
道道神光照亮四方。
人气如云,人气如往。
人心所向更是大势所趋。
一个无比巨大,威势浩瀚的阵法瞬间笼罩在安州城的上空。
可下一秒。
一棵参天魔树拔起而起。
那魔树上燃烧着血红的火焰。
当真是凶焰滔天!
其威能,其威势,瞬间便撕开了这座大阵。
同时,一道通天彻地的剑气,更是毫不留情的斩了下去。
剑气所过之处。
神明如雨落,神血汇成河。
安州城内,那些凡人们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一个握着一把恐怖狰狞的魔剑的少年,一步步的走向那些神明修士。
杀杀杀,斩斩斩。
高高在上、能决定他们生死的贵人们,一个个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之中,其目光惊恐万分,好似恶犬身死方后悔。
忽然,一盏黄澄澄的油灯飞到了头顶。
那油灯长着手脚,长着嘴巴,看着恐怖无比,像是贵人们说的邪异。
呼!!!!
炙热的火焰从这油灯口中喷出。
凡人们惊恐无比,可临到头却发现,那可怖的火焰只是将困住他们的牢笼烧成了灰烬。
一个人都没有受伤。
“真他娘的是乾坤颠倒,日夜混淆。”
黄铜油灯怒吼道:“连本灯这至阴至邪的九冥神灯都他娘的正起来了,你们这些凡人听好了,不要乱动,本灯来搭救你们。”
说话间,明亮的灯光瞬间亮起。
这灯光并不炙热,也不温暖。
冷冰冰的,但照在那些凡人身上,却消去了其病痛,消去了其痛苦。
怀有身孕的妇女腹中死胎消失。
让其性命得以保全。
“陈黄皮,斩了那个狗城隍!”
“砸了它的鸟印!”
几个呼吸后。
陈黄皮面无表情的一剑将安州城隍劈成两半,一把将那方印攥在手中。
这方印是安州牧印。
州城隍挂印,便能号令所有神明,操控所有人气。
嘎吱!!
陈黄皮用力一捏,那方印瞬间被捏成齑粉。
无穷的人气铺天盖地的涌现了出来。
“来的好!”
黄铜油灯猛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人气全都纳入口中。
随后,它鼓起腮帮子,对着凡人们一吹。
人气瞬间回到了那些人体内。
“活了,活了。”
“儿子,爹不用掐死你了。”
“娘,娘。”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劫后余生,有人抱着死去的亲人痛哭。
最可悲的是。
那些死去的尸体,也不知是生前怨气太重。
还是被黄铜油灯的灯光照过,竟有化作邪异的征兆。
“陈黄皮,他们太可怜了,把他们种进你的黄泉阴土里吧。”
“师父说过,天地异变以后,邪异都能活过来。”
“那就把他们都丢出去。”
黄铜油灯催动灯油,将一具具尸体抛出了安州。
而陈黄皮……
他看着那些可怜又弱小的凡人,眼神变得平和了许多。
但他心里的杀意却更加浓郁了。
浓郁到,他心庙之中的豪光都在沸腾。
他的胸口亮起了灰蒙蒙的光。
他还没杀够。
“走!!”
陈黄皮一把抓住黄铜油灯,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而空荡荡的安州之中。
那些凡人们却不知所措。
他们记住了一个名字,陈黄皮。
这人,救了他们。
还有一盏古怪的油灯。
“俺要为那灯立牌位,它叫啥来者,九冥神灯?”
“你听错了,好像叫救命神灯。”
“对,救命神灯!是叫这个名字!”
“救命神灯,陈黄皮。”
人头攒动,声音如雷。
安州城的四面城墙上,忽地落了四道剑气。
这四道剑气杀意冲天。
若是有邪异欲要来此食人,便会被这剑气惊走。
若有修士神明来此,立马就有杀劫加身。
……
橘红的太阳缓缓升起。
残夜将散。
红月隐没,只剩下天边的一丝轮廓。
郄城之中。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活人了。
血流成河,尸骨堆成了山。
郄城的州城隍跪在地上,身边是众多同族的尸体。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如同杀神一般的少年走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陈黄皮。
这人在半个时辰前出现。
连话都没说一句,便提剑杀了个天翻地覆。
没有任何人能挡住他。
更没有人能抗住他一剑而不死。
还有那诡异的油灯,还有那时隐时现的骸骨恶鬼。
还有……
还有那陈黄皮胸口喷出的灰色豪光。
“陈黄皮,你犯下杀业,天理难容!”
邺城城隍拿出方印,一口吞入腹中。
无尽的人气被他吞噬。
随后,他便怒吼着使出了自身最强大的法门,单手一掌拍出。
一个无比巨大,比郄城还要大的金色手掌,便猛地砸了下来!
陈黄皮面无表情的抬起头。
他胸口的灰色豪光瞬间喷出,刷过那金色的手掌。
刷过那邺城城隍。
后者如遭雷击,情不自禁的跪了下来。
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脑海之中如同爆炸一样,浮现出了无穷无尽的信息。
那些信息包罗万物。
仿佛蕴含着天地规则,天道至理。
他头一次觉得,修行原来如此简单。
成仙更是无比轻易。
“桀桀桀……”
郄城城隍双手按住脑袋,狰狞无比的大笑着,双目之中泛起了骇人的光彩。
他的气息变得强大无比。
“哈哈哈!我悟道了,我悟道了!”
郄城城隍桀桀大叫着,只感觉自己明悟了世间一切奥妙,可猛然间,他再感受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却涌现出无比的痛苦,无比的恶心。
他意识感受到了无穷的奥妙。
可他的身体,却是如此的丑陋不堪。
皮肤在融化,骨头在扭曲,自己的脑袋……
“噫!我要化道了!”
“噫!我也要化道了!”
听到这话,早已被从内到外扭曲污染,要道化的邺城城隍怔住了,他、或者说它循声望去,便看到那声音是从自己轰出的法门之中响起的。
“桀桀桀!”
那金色的手掌裂开血盆大口:“我玄光灭神掌,今日也悟道了!我要化道,我要化道!哈哈哈哈!!!”
可紧接着。
一个意志便在它脑海中响起。
随后,这金色的手掌怔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向着那郄城城隍拍了下去。
后者当场被拍成齑粉。
而它,也随之消散。
这,便是陈黄皮心庙的灰色豪光之力。
诡异到了极致,邪恶到了极点。
黄铜油灯眼皮狂跳,声音干涩的道:“本家,这豪光比黑烟,比邪眼都要离谱,还好我当时没让你拿我当实验,不然我岂不是也要完蛋。”
陈黄皮平静的道:“不会的黄二,这豪光代表了我的道,并没有任何攻杀之能。”
“啊对对,没有攻杀之能。”
黄铜油灯叫道:“就连人家轰出来的法门,你这豪光一刷,都得变成这幅鬼样子任你驱使,还有那城隍,他分明是连邪异都做不成。”
“是他们悟道了而已。”
陈黄皮冷淡的道:“只是,我这豪光只管让他们悟道,至于能不能抗的住我的道,那就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了。”
这郄城里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活人了。
他大开杀戒,也拿这些神明修士当试验品。
至于这豪光。
确实让他也为之心惊。
“五脏炼神法一定是被我修偏了。”
陈黄皮低声道:“肝庙铸就完成的时候,我不应该一直拖着,迟迟不收赤邪入庙做主神,以至于肝庙尚未大成,心庙就出来了。”
“若不是这次实验了出来,我到现在都不清楚这豪光有什么能力。”
之前他能感觉到脏器庙里的东西都有何种能力。
但到了心庙这里就出了岔子。
直觉告诉他,这豪光应当不止眼下的污染、或者说让人和法门、法器都能悟道的能力。
应该还有一种。
但陈黄皮眼下也不知该如何使出另一种能力。
待回了京城,见了师父,问清楚大乾仙朝该怎么去以后,必须得赶紧把心庙的主神找到。
心庙眼下就已经铸就完成了。
再继续拖着,鬼知道脾庙会不会也提前被炼出来。
“天亮了,走吧,去京城。”
陈黄皮神色冷淡,化作一道遁光向着京城飞了过去。
而黄铜油灯见此有些欲言又止。
它感觉陈黄皮的状态很不好。
杀气太重了。
以前在十万大山的时候,哪有这些破事。
玉琼山周边,也从来不会有邪异和残民过来。
现在到了外界。
陈黄皮十六岁了,见了如此多的人间惨剧,这实在是太不好了。
恍惚间。
黄铜油灯有些明悟。
观主之所以把日月炼进陈黄皮体内,隔绝他作为黄天,本就能听到世间万物的哀求声的能力,或许亦是一种无奈之举。
不止是为了让人看不出陈黄皮的底细。
还是一种保护。
眼下陈黄皮只是看到,就已经杀气重到不对劲。
要是跟许州城那次,有无数百姓祈求上苍搭救,诉苦诉难,那这尚未降世的黄天,不得成了一个杀天啊!
想到这。
黄铜油灯眼珠子一转,突然叫道:“本家,本家!”
“怎么了黄二?”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黄铜油灯嚷嚷道:“你这豪光如此邪门,难道就豪光豪光的叫着不成?总得给起个名字吧!”
陈黄皮道:“黑烟,邪眼,豪光不都是这样叫的,还要什么名字?”
“而且以前怎么不让我起名字?”
“契主,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适时,索命鬼从勾魂册之中探出了脑袋,它的骸骨之躯凝实了许多,气息变得非常强大。
陈黄皮这次杀疯了。
索命鬼感觉,等消化完所有的神魂以后,恐怕自己的实力得相当于返虚,或者合道的修士了。
但,它并不觉得欣喜。
反而十分担忧。
黄铜油灯见索命鬼冒出来,顿时愣了一下。
可待看到对方眼中的深意以后,不由心中涌出暖流。
还得是阿鬼啊!
这是跟自己打配合来了。
索命鬼笑道:“契主,以前你有黑烟的时候自号黄皮大王,有了邪眼以后,你就成了邪异的皇帝,如今有了这豪光,你的名头更是个个惊天动地。”
“如此霸气的你,若是以后于人交战,难道就张口就是豪光吗?”
“阿鬼说的太对了!”
黄铜油灯立马跟上:“得给这豪光起个霸气的名字!不然怎么配得上太墟之主,黄泉阴土的主宰,大乾仙朝的皇帝,净仙观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呢?”
听着这一灯一鬼的话。
陈黄皮嘴角下意识的勾起,忍不住道:“还有三教共主!这个也不能忘记,他们都答应过了,这些都是我的合法家业!”
“不过,你们说的确实有道理。”
陈黄皮收起洞虚神剑,冷哼道:“是得给豪光起个名字,就叫上苍劫光吧,渡劫的劫!”
这时,狐狸山神从勾魂册里跳了出来。
“这名字也太难听了。”
“什么?”
陈黄皮大怒:“狐狸山神,你这是什么意思?上苍劫光这四个字难听?”
“若是换做他人用,那倒是不难听。”
狐狸山神嘿笑道:“可换做你陈黄皮,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陈黄皮不解:“此话怎讲?”
黄铜油灯、索命鬼齐齐把脑袋凑过来,好奇的看着狐狸山神。
狐狸山神双手叉腰,卖弄道:“上苍,这是凡人用来称呼老天的说法,不管是黄天苍天还是什么青天,都是一个意思。”
“而你陈黄皮是谁?”
“你就是天啊!”
“上苍劫光套到你身上,那和黄皮射线有什么区别?”
“你这是歪理!”
陈黄皮气的拳头都握紧了。
可下一秒。
噗嗤……
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狐狸山神,你这张破嘴也真是的,还是叫豪光吧!”
他这一笑,一灯一鬼一狐狸,全都跟着捧腹大笑。
再看远方。
隐隐约约,能看到京城的轮廓。
城中,喊杀声冲天而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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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内,气氛压抑。
易轻舟走在青石板路上,带着好奇,打量着一万多年后的人间。
他记不清自己究竟存在具体有多久了。
但算上在十万大山、葬神坟内的近一万八千年,应该有两万多年了。
天地异变之前。
他和其他的师兄弟们,以及三千正神一起随观主,也是如今的师尊离开大乾仙朝,前往十万大山造神。
自那时起,他便再也没有见到人间景象。
“人间比以前小了很多。”
易轻舟感慨道:“没有灵气,便再不复当年之气象,还有大乾,陛下下令自封,绝天地通,怕不是将整个大乾都挪到虚空之中了。”
“还有这叫大康的国家。”
“以前应当是叫南沽森海,是妖兽横行的地方,如今沧海桑田,却成了人间最大的国家,当真叫人欷歔。”
他的记忆在翻涌,他在感受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人间。
一个个修士们化作遁光从头顶飞过。
神明们的轮廓在天上显化,个个气势惊人,怒目圆睁,似乎要开启一场大战。
但这些和易轻舟都没有关系。
他只是一个过客。
没有隐藏自身的念头,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目的。
易轻舟就这样沿着道路向前走着。
他身着月白色道袍。
发丝在头顶高高挽起,用一根不知道从路边哪棵树上折下的枝丫固定。
气质超然,样貌俊朗。
但举手投足,哪怕是行走之间都透露着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毕竟是万年前的古真仙。
那时的走路姿态,言行举止都和现在不同。
尤其是对于修士而言。
一队手持各式各样的法器的修士,此刻向着易轻舟快速走来。
京城的道路很宽。
易轻舟站在路旁,抬眸看了一眼。
人气修行之法。
但凡有一点资质,都能用人气堆到元婴境界。
这些修士个个都是元婴巅峰。
并且,体内还藏着神明的法身,只是在易轻舟眼中,这一切都形同虚设。
这时候。
那队急匆匆,似乎要去参与一场大战的修士队伍,领头的年轻人突然看向了易轻舟。
没办法,易轻舟实在是太显眼了。
放在人堆里一眼都能看得出来。
更何况是这条路上就这么一个“闲杂人等”。
“阁下是谁家的子弟?”
“你在同我说话?”
“难道还是别人不成?”
“嗯,我是易家的子弟。”
“易家?大康哪来的易家。”
听到这话,易轻舟摇头道:“我的家不在大康,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我这辈子都没法回去再看一眼。”
那年轻人怔住,便道:“既不是世家子弟,那便不要在外面久留,京中有大事发生,以免误伤阁下。”
“王大人,万一……”
“世家子弟没这般气度,走吧。”
那队修士迅速离开。
只留下易轻舟站在原地,好奇的看着先前同自己说话的年轻人背影。
他双目中有虚影闪烁。
那年轻人让他觉得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两个呼吸后。
易轻舟失笑道:“原来是那个藏在邪异里的小子,身上还有小师弟的气息,看来我沉睡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了许多故事。”
当时在葬神坟中。
陈黄皮和一众邪异杀到了祭坛所在处。
其中有个影子邪异,身体里藏着个年轻人。
算起来,他还亲手将那人关于葬神坟的记忆给抹掉过,只不过是心念一动的事,倒也谈不上有什么映象。
如今在京城又一次见到。
易轻舟倒是觉得有趣不少。
很快,他循着那年轻人的气息,一路来到了王家。
王家如今只有几个仆人。
王家父子,更是已经带兵杀向四大世家,家中自然是空荡荡的。
连个看护的修士都没有。
易轻舟来到了后院。
无视了陈黄皮布置的剑阵。
他直接走到那棵山楂树下抬头好奇的打量起来。
山楂树硕果累累。
长得又高又大,而且那果子像血一样红,看得人食欲大增。
仿佛是察觉到有人到来。
这颗山楂树的树梢微微晃动,沉甸甸的果子也落了下来,似乎实在引诱人上前吃下。
“有趣。”
易轻舟伸手摘下一个果子放进口中。
又酸又甜,口齿生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山楂树僵住,垂落的树枝立马要弹回去。
这一幕看的易轻舟怅然若失。
“建木大人,你变了很多。”
“记得当年你在观中天天生闷气,埋怨观主将你带到十万大山。”
“唯独与我有几分好脸色。”
“因为你我都是离家的游子。”
“今日再见,你却不复当年模样。”
其实,易轻舟又何尝不是呢?
他现在是真仙,可一日的时间过去又会化作邪异。
通天建木至始至终都只有一棵。
那就是在汤谷里的那颗。
净仙观的建木,是通天建木的子株。
天地异变之后发生了很多事。
易轻舟等道人化作邪异,被陈道行所杀,许多重宝下落不明,至于那棵喜欢生闷气,动不动就几百年不与人说话的建木,则也跟着一并死去。
因为它不是器物。
而是一棵树。
天地异变后,灵气消失,它便无法生存。
“只是你为何会变成这番模样?”
易轻舟将手按在树干上,忽然怔住了。
他感觉到了一些信息。
这建木并非是因为灵气消失而死。
最起码死的时候,尚有一丝生机未散。
观主将其砍下,取其树心做成了一具棺材。
那棺材曾经葬着苍天。
也只有建木打造的棺材,才有这番资格。
至于眼下的这山楂树。
易轻舟有些看不透。
他能感觉到,这是当年的那棵建木。
可无论是从本质,还是气息,都已经完完全全化作了另类的事物。
建木的位格跌落。
算起来,这就是一个以人气修士神明为食的邪异。
易轻舟轻声道:“看来观主将你带走的时候,定是与通天建木达成了约定,或许,你会有一番新的造化。”
可惜的是,那造化易轻舟能猜到。
但他已经看不到了。
易轻舟坐在树下,靠着这棵山楂树。
山楂树却没有任何反应。
就像是死了一样,动都不动弹一次。
连果子都不再垂落。
今时今景,亦像当年曾经。
……
宋家,府邸园林。
风光无边。
以往能上门拜访的,无不是真真正正的大人物。
但今天,宋家的大门外却站满了修士。
王太宇仅仅是数月光景,整个人便苍老了许多。
须发皆白,皮肤黝黑。
要不是身着大红官袍,腰跨一口宝剑,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个躬耕田野的老农。
而今天,王太宇此生最重要的时刻。
他要对世家动手了。
京城的兵权,有三路都在他手中掌握着。
其中要职,更是被他参杂了自己人。
虽说志同道合的是少数。
可到底不是一腔热血、举步维艰的时候了。
老太傅。
泥腿子出身的老太傅,终于铸就了一把剑。
大康的剑,如果不为了大康的百姓而铸那将毫无意义。
忽然……
一阵风吹起王太宇花白的头发。
他眯了眯眼睛,寻风看向过去。
这风是从皇宫吹来的。
“时候到了。”
王太宇拔出腰间宝剑,指着宋家的大门说道:“乱臣贼子,遗祸万年,使大康内外民不聊生,苛捐杂税累死白骨,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老夫王太宇,今日拔剑,诸君,且随我擒拿民贼!”
“擒拿民贼!!”
“拔剑!拔剑!!!”
喊杀声冲天而起。
道道剑光狠狠的斩向那曾经高高在上,如同山岳一般坚不可摧的世家大门。
轰的一声。
大门当场被斩成无数碎片。
王太宇一马当先,身后无数修士人头攒动,齐齐杀进宋家。
这些修士体内都有神明隐藏。
世家毕竟是世家。
数千年的积累,上下利益错综复杂。
如同老树盘根一般坚韧无比。
对世家动手,即便是大势所趋也不能不慎重对待。
同一时刻。
在孟家,韩家,李家。
四大世家此刻全都被踏破门庭。
王明道心中热血沸腾。
他的影子里,影子邪异循循嘱咐:“不要冲在最前面,李家的老祖实力强大,不是寻常的州城隍,他这些年吸纳的人气如海如渊。”
“有厉害的神明去对付他。”
他们这些修士里,隐藏的神明多如牛毛。
其中有一些极为强大的神明。
那都是大康军队里的杀星。
王明道沉声道:“杨叔,我有兵权在手,我不惧李家老祖,他有人气,我有官印,怕他作甚!”
“我是怕你上头。”
影子邪异叹息道:“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我和你父亲思来想去,都觉得事情有些过于顺利了,总之,你小心行事。”
“知道了杨叔,我心里有数!”
王明道皱着眉,悄悄放缓了速度。
他激动是因为终于要对看不顺眼的世家们动手了。
但这不代表他容易上头。
要不是不放心他父亲,他连在大康做官都不想做。
还不如回家种地过的自在。
虽说不是一马当先,显得自己有些怕了李家。
但王明道这段时间隐约能感觉到。
自己父亲和杨叔,应该是真的打算干点大事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要造反。
感觉像,但又好像不是。
反正留待有用之身就是了。
王明道带来的将士们实力不凡。
李家的那些子弟们,虽然都很强大,掌握的手段也比常人要多的多。
但将士们列阵前行。
一个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世家女,全都被打落凡尘。
“不对!”
有人开口道:“王大人,这李家的人对不上!不知道少了多少人!”
“就连像样的神明都没几个。”
“李家这是提前收到消息,所以将子弟们连夜派出京城了吗?”
很快,王明道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李家可是世家,是大族。
但他们杀进来以后,却根本没遇到多少像样的抵抗。
厉害的神明一个都不见。
只有一些大猫小猫的修士落入法网。
“你们李家的人呢?”
王明道抓住一名李家男丁的脖子,质问道:“那些人都去哪了?说,是不是有人提前给你们通风报信?”
那人冷笑不止:“过河小卒,自身难保,也有资格问我?”
李家自然是早就接到了消息。
大康皇帝口谕,让王太宇在今日对四大世家动手。
世家们比王家父子知道的还早。
不过,李家确实也没转移什么人。
因为本来就没多少人了。
平日里之所以看着没什么变化,全是他们这些留在京城的世家子弟们故意布置出的假象。
四大世家,彼此携头并进。
外人自然看不出任何问题。
此事,只有陛下和世家清楚。
王太宇父子不过是棋子罢了,哪有上台唱戏的资格?
“李家老祖在哪?”
王明道神色变幻,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威胁之意。
那李家男丁毫不在意。
指了指一个方向。
“老祖宗就在里面,你这往上数几十代都刨土吃的东西,你有胆子打进去吗?”
“胆子自然有。”
王明道冷漠的道:“只可惜,你这高高在上的世家子是看不到了。”
说罢,他脸色狰狞,猛地暴起。
腰间长刀一挥。
体内真元全都灌输进去,一刀斩下,直接将此人枭首。
砰……
李家男丁的脑袋重重掉在地上。
他的双眼瞪大,仿佛不可置信一样。
陛下要对世家动手不假。
但要将他们抓捕归案,打入天牢。
因为四大世家也在造神。
陛下都没有说行杀伐之事,这走狗太傅的狗儿子是怎么敢的?
他的眼神暗淡了下去。
死不瞑目的双目,倒影着一副画面。
王明道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呸了一声道:“臭,臭不可闻!”
……
此刻,宋家之中。
宋家老祖端坐在厅堂的首位,神色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宋老祖,还以为要打进祠堂才能见到你。”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听到这话。
宋家老祖目光停在了王太宇身上。
他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完全不在意要被抄家。
“这厅堂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
宋家老祖开口,缓缓道:“正所谓来者是客,老夫自然不会失了礼数。”
此话一出。
王太宇心中猛地一沉。
身后的那些修士神明,更是神色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不愧是宋家老祖。
话里话外,气度非凡。
哪怕是作为敌人,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宋家老祖说出这番话以后,的的确确压了他们一头。
怪不得加入世家的修士们,就没有想过脱离的。
世家,终究是世家。
要是小看了他们,当真是会栽个大跟头的。
王太宇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他心中有些不安,便向前一步踏出,想要打破这有些凝滞的局面。
“宋老祖好气度。”
王太宇淡淡道:“若是老夫年轻的时候听了你这番话,定是激动万分,恨不得纳头便拜,问问那地究竟该怎么种,那粪应该怎么掏。”
“想来,宋老祖这阅历,这见识,定是能教老夫许多的。”
此话一出,虽没有打破僵局。
但也调动了众修士神明的情绪。
是,你宋家老祖是厉害,是气度非凡。
可那又能怎样?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拔剑质问你的,是个三十岁前都还在种地掏粪的泥腿子。
“地应当怎么种,粪应当怎么掏。”
宋家老祖淡淡的道:“你问老夫倒是问对人了,老夫还真是种地出身,和尔等现在,或是先辈没有任何区别。”
说到这,宋家老祖手中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杵。
咚的一声。
那声音不大。
但却像是点在了众人心头,让他们为之一惊。
宋家老祖坐了起来,向着众人走来。
他背后的墙上挂着四个字。
与世同修!
“你,你,还有你们。”
宋家老祖弯着的腰挺了起来,浑浊的双目猛地睁开,精光似电一般划过。
众人这才发现。
这宋家老祖身高竟有九尺。
先前若说是头病虎,现在就是盘踞山林的山君!
而此刻,这山君咆哮道:“一群跳梁小丑,敢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
话音未落之事。
宋家老祖周身气息瞬间如同大海一般扑面而来。
那恐怖的气势,直冲天际。
“拿下他!!!”
王太宇一声令下,身后数百修士大吼一声。
那隐藏在他们体内的神明当场走了出来。
没有丝毫掩饰!
个个都是州城隍级别的存在。
甚至还有一些小世家的老祖都加入其中。
他们燃烧神力。
一张金色的巨网突然出现,向着宋家老祖罩了过去。
这是天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专门克制神明!
“滚!!!!”
宋家老祖张口咆哮,手中龙头拐杖抬起,对着那金色巨网就是一戳!
轰隆隆!!!!
整个宋家的厅堂当场炸开。
滔天气浪喷涌而出。
一尊尊神明倒飞了出去。
宋家老祖周身人气环绕。
那人气,竟比王太宇挂印还要浓郁。
一枚镶金带玉大印悬浮在宋家老祖头顶。
王太宇怔住:“这是什么印?”
“记不得了,似乎是前朝的印吧。”
宋家老祖大手一挥,袖口之中飞出许多大大小小的方印。
“这是宋国公印。”
“这是岭南王印。”
“这是……”
宋家历经两朝,手中的宝物不知道有多少。
就连大康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都向宋家借过兵,赐下的职位,赐下的各种号令一方人气的大印简直不要太多。
这也是为什么。
世家与皇帝共治天下,而这皇帝却默许了这件事。
因为皇帝就是最大的世家。
世家就是圈地自封的皇帝。
此时此刻。
宋家老祖遥遥看向皇宫的方向。
他知道,大康皇帝肯定也在看着自己。
他不得不佩服这位皇帝的手腕。
出手不多。
但每一次都精准的戳在世家的痛处。
陛下明天就要开始造神。
而在今天,便让这王太宇带兵出手。
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在告诉世家们,告诉宋家老祖、李家老祖、孟家老祖、韩家老祖。
朕,知道你们做的所有事。
宋家老祖心中冷然一片。
若只是这些,那倒是不算什么。
宋家,没那么容易被打掉。
真正把他逼到了极致的是另一件事。
天亮之前。
共有十四座世家掌握的城池被灭了。
连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若不是每隔半个时辰都要传递消息。
世家们可能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十四座城池,占了世家们开采黄泥的城市的一半份额。
宋家还好,只损失了三座。
但这也让宋家老祖心惊不已,当今世上、在这个节骨眼,又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非陛下莫属。
这,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是把宋家逼到极致,断其退路的雷霆一击。
“宋老祖!!!!”
有神明怒吼道:“你身在京城,难道还要造反不成?”
“陛下下令要抓你!”
“你若是不束手就擒,别怪我等不留活口!”
众神明此刻根本不惧宋家老祖。
因为这里是京城。
有一个由无数神明做阵眼,大康所有人气汇聚之所在的阵法。
在这阵法之中。
大康皇帝的意志无人能违背。
“王大人!请陛下圣旨吧!”
众神明看向王太宇。
这宋家老祖实在是有些太强大了。
如果不请圣旨,动阵法,根本不可能将宋家老祖镇压收服。
天知道,这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宋家老祖。
竟然还有这种手段。
王太宇此刻脸色有些难看。
圣旨他自然是有的。
但他心里却十分不安。
这宋家老祖为什么不走……
还有李家、韩家、孟家。
四大世家的老祖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有理由转移走子弟们,反而自身留在京城束手就擒。
“这是老夫的法身。”
宋家老祖走向王太宇,双手背负,淡漠的道:“老夫的真身不在此处,他们三个也是一样,不过,若是你以为老夫因此托大,那便大错特错了。”
王太宇眯着眼道:“宋老祖看来是还有依仗。”
“依仗谈不上。”
宋家老祖摇头道:“只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而已。”
“王太宇,你是个聪明人。”
“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你应该清楚。”
“老夫一向爱才,可以给你一个拜入世家的机会,但仅次一次,过时不候。”
听到这话。
王太宇脸色更加难堪:“宋老祖做人的本事可以,看人的本事却不行,老夫不是什么聪明人,不过是烂泥腿子而已。”
说完,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到这时候,这王太宇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但他已经不敢再往下去想了。
“请圣旨!!!!”
王太宇爆喝一声,一道圣旨从袖口中飞出。
同时,金色的流光从那圣旨之中涌出。
京城的上空,瞬间风起云涌。
一个个如神似魔的身影居高临下,冷冷的看向下方。
宋家、李家、韩家、孟家。
此时此刻全都在发生类似之事。
嗡!!!!!
仿佛是那阵法在震动。
王太宇怒发须张,对着那圣旨一指,低吼道:“拿住他的法身!”
镇住其法身,以法身寻真身。
这事并不算难。
众神明抬起头,看着那道缓缓展开的圣旨。
宋家老祖好整以暇,似是讥讽,似是惋惜的看着王太宇。
他是真的有了惜才之心。
这王太宇,谁都瞧不起,谁都看不上。
不过是世家们眼中的一条狗。
但宋家老祖看到了王太宇身上不一样的东西。
这人或许天资不足。
或许实力不行。
看待事物的眼光也不够。
但这人真是个种田出身的农户。
出身草莽,又爬到高位的才是真正的人才。
这样的人要是能收入麾下,只需带在身边,甚至都不用言传身教,让他见一见真正的世面,很快就能脱胎换骨,真正的独当一面。
此刻,那圣旨已经完全展开。
众神明一片哗然。
王太宇的脸色更是唰的一下毫无血色。
圣旨是空的……
可是,到他手上的时候明明密密麻麻堆满了词汇。
那些消失的字,此刻仿佛利剑一般刺进了王太宇的心中。
他是有心为天下百姓铸剑。
但没到造反那一步。
大康皇帝待他不薄,君臣一场,他想要做的是灭掉世家,分田地,分资源,降赋税,打贪腐,让整个大康从此起死回生。
他始终认为,大康皇帝极为聪慧。
只是一心寻仙问道,因此懒政而已。
他有想过,这辈子呕心沥血,未尝不能和大康皇帝一起再造一个盛世。
君臣多年,他相信大康皇帝肯定知道自己的心思。
然而,这无字圣旨却狠狠的打了王太宇的脸。
打的他浑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
那挺直的腰板直接弯了下来。
“看到了吗?”
宋家老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王太宇,平静的道:“这大康不是百姓的大康,而是世家与陛下的大康,老夫给过你机会,但你不珍惜。”
“为什么?”
王太宇低着头,气血上涌,声嘶力竭。
“为什么?”
宋家老祖面露古怪之色。
他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那些神明们纷纷后退,让开了道路。没一个敢抬头与他对视。
神明很清楚。
从今以后,宋家老祖,还是宋家老祖……
世家,依旧会是世家。
“你看看他们,看清楚他们现在的样子,这就是答案。”
宋家老祖头也不回的道。
……
轰隆隆!
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皇宫,养心殿内。
大康皇帝遥望着宋家的方向,手中把玩着一枚白子。
天亮之时,四大世家立马就有应对之策。
那就是,把各自的黄泥都凑在一起,造出一尊神出来。
他们清楚,绑在一起才有继续上桌豪赌的资格。
而且,在王太宇父子动手之后,才让这消息传到宫中。
这倒是超出的了大康皇帝的意料。
他本身只是想把世家逼到角落里,让他们狗急跳墙,用人命在一日之内挖通黄泉阴土。
这是他这些年一直暗中在做的事。
但没想到,事情到这里有些失控。
四大世家手中一十四座城池都被灭了。
这是一个变数。
大康皇帝觉得能做到这种事的,应该只有那个神秘的陈黄皮。
可那陈黄皮根本不在大康。
早就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世家现在不能倒。
起码天黑之前不行。
这时,辰一走了过来。
“陛下,四大世家要个交代。”
“哦?”
大康皇帝挑眉道:“说于朕听听。”
辰一道:“宋、李、韩、孟,四位老祖请陛下下令,拿下王太宇父子,将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倒也不过分。”
大康皇帝失笑道:“到这时候,你们宋家的老祖还想着和朕维持表面太平,以换取时间,也是,宋家子弟还有不少,对他来说还有赌的资格。”
辰一道:“老祖宗不知陛下要立不世伟业,已有取死之道,陛下给他能亲眼见证的机会,他应当感激才对。”
辰一本姓宋。
是宋家的卧底,但也是大康皇帝的心腹。
“那王太宇父子应该已经被押来了吧?”
“以至正阳门外。”
“那朕得去看看,毕竟君臣一场,送一送这走狗太傅。”
大康皇帝说着,便从身体里走出了另一个自己。
而他的真身,则继续留在养心殿中。
至于那辰一。
大康皇帝想了想道:“你和其他暗卫留在朕身边眼下也派不上用场,回到你们各自的家族之中,再点一把火吧。”
“天黑前,地龙翻身。”
“朕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朕,继大统,成大业,与天赌运,就在今朝!”
说罢,大康皇帝走到养心殿中的八卦太极图上,盘膝而坐,双目虚合,殿外狂风大作,殿内灯火忽明忽暗。
映照的这大康皇帝,如同潜龙升渊般,气势骇人。
另一边。
正阳门外。
四大世家的老祖法身显化。
个个都有百丈之高。
就如同四尊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
多如牛毛的修士们,将王太宇父子压到正阳门外、青石板铺就的广场处。
大康皇帝的身影,便在正阳门城楼上缓缓出现。
没人知道这是他的法身。
“参见陛下!!!”
声音如雷,响彻九天。
世家子弟们,京城的修士们,还有天上的神明们,全都把目光看向了这里。
王太宇已经被摘去了一身大红官袍。
他腰间的那把宝剑,也早已破碎。
此刻,他如丧家之犬般怔怔的看着那个身影。
几十年君君臣臣。
到头来,竟是这个下场。
“父亲,我早就与你说了。”
王明道嗤笑道:“你对那狗皇帝忠心也好,想借着他的力也罢,你到底想要的就只是做事而已,可这大康的事,不过是几家私事。”
“外人插手私事,那还叫外人吗?”
“当年我进京找你的时候,我就想着咱们父子俩回家继续种地多好,没那么多烦心事,还没那么多人骂你,厌恶你。”
“结果你不听我的。”
“你又没那个本事,没那个能耐,就是造反你都犹豫不决,这样的你,拿什么为天下百姓谋一个公平?”
“现在好了,咱们父子俩要死了。”
“还是如此可笑的死法。”
王明道苦涩的道:“到死,我的官职都没有比你大一级,这大康的官就是没有邪异的官当的舒服。”
他影子里的杨叔为了保护他身受重伤。
现在生死不知。
而王太宇,他只感觉脑海中一片恍惚。
心里坚持的那些道理,那些计划。
那些不切实际的,那些真正做到的事,全都仿佛梦幻泡影一样破碎。
“老夫,真的做错了吗?”
王太宇梦呓一样的问自己。
正阳门城楼上。
大康皇帝忽然抬手,周遭的嘈杂声瞬间消失。
“朕的太傅刚刚说了什么?”
他只看到王太宇嘴皮子动了动,具体说的什么却没听个清楚。
宋家老祖淡淡道:“王太傅,陛下问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感受着那无数道或是讥讽,或是嘲弄,或是好奇,或是惋惜目光加身,王太宇缓缓抬起头。
他没有看向任何人。
只盯着大康皇帝,似乎临死前想把这张脸记住。
要把这些记忆带到阴曹地府去。
“狗皇帝!”
王太宇挣扎着站起身,指着大康皇帝骂道:“汝乃一国之君,不分是非黑白,视百姓如草芥,视百姓如猪猡,汝食人血,啖人肉,狗皇帝!狗皇帝!”
大康皇帝的脸色冷淡了下来。
王太宇不过是他的一条狗而已。
虽然不曾噬主。
但,也没有向他狂吠的资格。
他很生气,而更让他生气的是。
这番话居然能让这王太宇说出来。
大康皇帝看向那显化出法身的四大世家老祖,眼中的冷意仿佛化不开的万年寒冰。
这,自然是四家老祖故意的。
他们现在凑齐了一尊神像。
有和这大康皇帝叫板的资格。
自然不会连这种落其面皮的事都不敢做。
而且,这同样是试探。
“杀了吧。”
大康皇帝不冷不淡的吐出这句话,抬起的手臂往下一挥。
王明道父子二人的命就这样被决定了。
两尊神明走了出来。
他们先前是跟着王太宇杀入宋家的城隍。
现在,也是执刑的刽子手。
神力化作的长刀高高举起。
随后,刀光一闪。
长刀狠狠的斩向王家父子二人的脖颈。
可就在这时。
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
“定。”
这一个字,就如同言出法随一般。
那两尊神明当场被定住。
落下的长刀也在距离王家父子脖颈三指处停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存在,无不瞳孔一缩。
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青年缓缓出现。
他随手一挥。
那两把神力化作的长刀,连同其主人当场被抹去。
就好似从来不曾存在一样。
王太宇父子怔怔的看着这人。
王明道更是震惊无比。
“是你!易……”
“易轻舟。”
易轻舟淡淡道:“谈不上举手之劳,因此你们也无需谢我。”
“阁下是谁!”
宋家老祖的声音有些惊恐:“为何要救这王家父子。”
他感觉不到眼前这人的任何气息。
连一丝修为的影子都察觉不到。
甚至都感觉不到危险。
甚至,目光移开,便好似此人不存在一样。
大康皇帝脸色有些扭曲。
因为他也同样察觉不到,京城的大阵根本感知不到此人的存在。
“仙?你是仙?”
“算是吧。”
易轻舟点点头,瞥了一眼这大康皇帝。
只一眼。
大康皇帝便瞬间寒毛炸开,双手死死抓住城墙,否则立马就要瘫软在地上。
他脑海中炸开了锅。
仙,真的是仙……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尊仙。
再看其他的神明,那些神明此刻反而没有大康皇帝这般不堪。
因为从始至终。
易轻舟都没有看它们一眼。
至于这大康皇帝……
易轻舟倒是提起了一些兴趣。
还有,那养心殿里的广目邪神,同样让他觉得有趣。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
这广目邪神体内运转的功法,似乎是自己师弟的那本豢狗经。
想到这。
易轻舟看大康皇帝的眼神都有些诡异了。
“易轻舟,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王明道看着这易轻舟,只觉得很熟悉,不止是先前的一次,好似以前也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样。
易轻舟点点头,却无心解释清楚。
他双目缓缓闭上。
然后再睁开的时候,一身气息毫不掩饰的释放了出来。
刹那间……
天地变色!!!!!
暴雨倾盆而下!
而易轻舟的意志,更是没有丝毫遮掩。
雷声,雨声,全都在传递着他的意志。
这意志,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
而那些人更是目瞪口呆,在这雨中不停的颤抖。
宋家老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尊仙。
这仙人竟然一心求死,来这京城是让人斩下他的脑袋……
仙,何其尊贵。
长生久视,与天同寿。
天地异变以后,人间再无仙。
人气修行的尽头,就是立地成神。
眼下,一尊仙来到了京城,并且释放出了他的意志。
没有人怀疑这尊仙是在撒谎,是在逗弄他们。
因为他们不配。
这时,有一尊神明好似受到了刺激,激动无比的大吼道:“仙人!小神可以助您,小神可以帮您斩下您的脑袋。”
这仙人不会说谎的。
若是自己帮他达成目的,那自己定然能得到天大的造化。
这是机缘!
真真正正的机缘。
然而,易轻舟却摇了摇头:“你不配。”
“仙人,老夫宋拙。”
宋家老祖说出自己的名字,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颤抖着说道:“老夫,乃宋家之主,寿达六千年,放在天地异变之前,也能相当于返虚修士。”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返虚,合道,飞升。
飞升之后就是仙。
这是天地异变之前的境界划分。
宋家老祖,自觉自己的修为离仙只差三个境界。
所以……
所以易轻舟摇摇头:“你也不配。”
宋家老祖如遭雷击。
李家,韩家,孟家老祖们对视一眼。
虽然知道不可能。
但机缘就在眼前。
“你们也不配。”
“那……那朕呢……”
“朕朕朕,你是个什么朕?”
易轻舟摇摇头,淡然的道:“我虽一心求死,但我是仙,仙,岂能死于尔等凡人之手?”
只这一句话。
便如同暴雨淋在他们心头一样。
让他们躁动不安的心立马冷静了下来。
是,这是一尊仙。
天地异变持续的太久了,久到凡人已经不理解,不明白仙究竟是何种存在了。
仙人,怎能被凡人所杀?
这时候,反倒是王明道胆子够大。
他站了起来,不顾王太宇的拉扯。
直接试探性的问道:“仙人,您一心求死,又突然现身京城,莫非您是在等人?等人来杀您,来斩下您的脑袋?”
易轻舟笑道:“你比你父亲聪明,我是在等人。”
王明道又问:“那人也是仙吗?”
“白天不是,晚上算是。”
听到这话,王明道有些迷茫,什么叫白天不是,晚上算是。
难道,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四周的无数神明此刻念头涌动。
这仙人救了王明道父子。
而且,对其态度很明显不一样。
可王家父子又分明不认识这位仙人。
也就是说。
他们彼此之间,定有一个人作为枢纽,维系了这单薄的关系。
这仙人,就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才会出手相救。
它们鼓足了勇气,齐声问道:“仙人,您在等的人究竟是谁?”
就在这话音刚落的刹那。
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是我!”
所有人闻声看去,只见天上一个黑点正在急速扩大。
轰的一声!
天上雷霆划过,如银蛇般蔓延千里。
穿着破烂道袍少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看着这真仙临世的易轻舟。
陈黄皮怔怔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师弟,好久不见。”
易轻舟大笑着问道:“可还记得葬神坟中,你我当日立下的那君子之约?”
352、大康大乱,剑压天下(1万大章)
暴雨倾盆,雷鸣电闪。
大康京城,正阳门外举世皆惊。
神明也好,修士也罢,世家老祖,大康皇帝。
此时此刻全都噤若寒蝉,怔怔的看着悬于天上的师兄弟二人。
易轻舟,真仙临世。
他一心求死,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除了王明道猜了个大概,任谁也没想到这尊仙等的竟然是陈黄皮。
不过想想也是。
陈黄皮来历神秘,实力强大。
这样的人是仙人的师弟确实再妥帖不过。
至于那个约定。
所谓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当年葬神坟中立下的君子之约,陈黄皮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如今时过境迁。
陈黄皮知道了许多辛密,心境早已不同。
再想起当年旧事,顿觉五味杂陈。
“天地异变只剩几百年了。”
陈黄皮动容,对易轻舟轻声道:“几百年后你便能复活,到时候会有新的道路出现,你我的约定可以作废了。”
在回到万年以前的净仙观、与陈道行大战之前。
陈黄皮都记着这个约定。
待自己修为强大以后,斩下易轻舟的脑袋,将其连同那封家书一起带到大乾仙朝。
南道州,万剑阁。
易轻舟的母亲是剑仙,是万剑阁主。
种种种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然而,易轻舟却摇头道:“师弟,我等了很多年,终于有了一个解脱的机会,你却与我说约定作废,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来见我呢?”
“他娘的,你小子真能哔哔。”
黄铜油灯忍不住跳了出来,张口就骂:“易轻舟,你怕不是邪异当久了,当的脑子都坏掉了,陈黄皮和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好好做邪异,天地异变结束以后你就能活。”
“到时候你还是真仙。”
“活着不好吗?”
“说好也好,说好也不好。”
易轻舟看着眼前的黄铜油灯,笑道:“金顶天灯大人,我知你是为我好,但好与不好,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体会。”
“本灯是九冥神灯!”
黄铜油灯咬牙切齿的道:“金顶天灯是黄一,本灯是黄二,你小子,不对,你别打岔,一家人要整整齐齐,这道理你不知道吗?”
陈黄皮跟着道:“想想你母亲,你不是有愧于她,几百年后你们母子重逢,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啊……”
听到母亲二字。
易轻舟怔了怔,目光隐隐有些飘忽。
他的思绪在飞舞,好似飞到了几百年后。
几百年后的自己活了过来,回到了魂牵梦绕的南道州,见到那个已经记不清面容,慈爱温柔的母亲。
这样的结果,是真的好啊……
只可惜……
自己看不到了。
易轻舟摇摇头,淡淡的道:“师弟,人和人的选择是不一样的,在你看来,我应当如此,可在我看来,这是囚禁我的枷锁。”
“修行不是为了修个理所当然,修个应当如此。”
“若是这样,那普天之下,人人皆能成仙,人人皆可明我。”
“榆木脑袋!”
黄铜油灯骂道:“你小子死心眼么?都跟你说的这么直白了,你还要死,死有什么好?你倒是说出个所以然来也行啊!”
“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是不是有人逼你?”
“还是说,你一心求死,只不过是嘴上说说,实际上你小子有什么别的谋画?”
黄铜油灯期待的看着易轻舟。
它都要急死了!
对于黄铜油灯而言,它的记忆恢复以后。
很多事,它也明白。
确实是自己变成邪异以后瞎编的。
净仙观的重宝没有看不起自己,那些道人们也没有对自己爱答不理。
在它的记忆里。
那些道人们,时常与它交流。
而易轻舟给它的映象也不算什么没眼缘的主。
易轻舟,许青山,白求仙。
这三个常年厮混在一起的弟子,个个天资都不算差,但就是没什么上进心,不是被说了修为的问题,这三个能停在仙人境界一辈子。
因为仙人就能长生久视。
如今,净仙观的道人们除了那个叛徒陈道行以外,其他的都死去化作邪异,葬在十万大山的各个角落。
也就是接引苍天死气阵法的各个阵眼。
唯一例外的,就是这易轻舟。
黄铜油灯给陈黄皮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马上前道:“易轻舟,师父将你随葬神坟一起钓出来,肯定是需要你,而你这样做,岂不是会伤他的心?”
“师弟,你想多了。”
易轻舟洒脱的道:“我只不过是顺带,师尊要的是葬神坟,是那祭坛,是广目上神,再说了,师尊已经同意了。”
“不可能!师父怎么会同意!”
陈黄皮咬牙道:“定是你在骗我。”
“我所行所言皆由本心,又怎会骗你?”
“那就是师父老糊涂了!”
陈黄皮囫囵的道:“师父疯了,你知道的,过去的他清醒,现在的他就糊涂,这些都作不了数。”
可这话,是他用来说服易轻舟的托词。
他却说服不了自己。
若是师父不同意,已经彻地沦为邪异的易轻舟又怎会突然恢复成真仙状态。
又怎会默许易轻舟现世呢?
“我不杀你。”
陈黄皮认真的对易轻舟道:“你现在是真仙,你比我要强大很多,我们可以一起去大乾仙朝,一起去见你母亲。”
“对,大乾仙朝!”
陈黄皮激动的道:“大乾仙朝是你的家,你可以回家了。”
“我回不去了。”
易轻舟轻轻拍了拍陈黄皮的肩膀,由衷的道:“师弟,我是真的回不去了。”
“胡说!”
陈黄皮怒道:“若是回不去,截天教的弟子是怎么来到人间的?我有升仙令,我们可以从青铜门过去。”
他这次回京城一是为了见师父,二就是为了去大乾仙朝。
而他的实力强大无比。
那些截天教的弟子,难道还能拦得住他夺走青铜门不成?
“那扇门啊……”
易轻舟眉头一皱,低声道:“那扇门已经被毁了,就算没毁,你也不能通过那门进入大乾仙朝。”
这大康京城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没什么秘密。
尤其是那扇青铜门。
怕不是仿制造化之门的那人,都想不到人间会有真仙到此。
“那门,还有那邪神。”
易轻舟继续道:“那都是有人故意抛出来的钩子,虽不是用来对付你的,但最好不要沾染,省的届时寻着因果追溯到你。”
陈黄皮怔住,道:“是他?”
“有点像,但不确定。”
去大乾仙朝是现在最主要的事。
汤谷已经没了,六阳神根本就出不了。
这一环,就把陈黄皮卡的死死的。
唯一的办法。
就是杜慎维通灵陈皇断指给出的一句话。
去大乾仙朝!
陈黄皮相信陈皇不会害自己。
六阳神只能在大乾出。
黄铜油灯闻言,也有些不知所措。
没说服易轻舟这小子也就算了,结果这小子还抛出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这不是两头堵么?
仿佛是看出了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的纠结。
易轻舟轻笑道:“其实,你们想去大乾仙朝也不是没有办法,最起码,我就琢磨出过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当年后悔过去十万大山造神。
他想回家。
可大乾仙朝突然自封,根本不给他回去的时间。
因此,他还真琢磨出了一个点子,只是没来得及施行,天地异变就已经开始,后来的事,也就不再言说了。
陈黄皮有些欣喜。
易轻舟现在不提那约定之事,又知道该怎么去大乾仙朝。
岂不是得偿所愿。
“是什么办法?”
“战胜我,我便告诉你。”
易轻舟眼神凌然,负手而立,周身气息毫不掩饰的释放了出来。
那强横的威压,哪怕是没有刻意为之。
也瞬间使得天地变色。
陈黄皮脸色涨红,只觉得心口无比沉闷,好似天地都在压制自己似得。
他这般,那下方的无数神明修士就更加不堪。
轰隆隆!!!!
随着道道雷霆咆哮声响起。
所有修士神明全都瘫倒在了地上,除了眼睛能睁开,能看着天上发生的那骇人一幕,其余的什么都做不到。
这就是,真仙之威。
仙与凡的差距,如同天堑。
“陈黄皮!”
易轻舟神色淡漠,不再口称师弟:“净仙观向来没有予求予取之说,让我看看你的实力,若你胜不了我,那这大乾仙朝便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此话一出。
陈黄皮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易轻舟的意思很明显,大乾仙朝比自己想象的要危险许多。
若是实力不够,便要前去。
到时候,恐怕自己会栽个跟头。
但战胜易轻舟……
“好你个易轻舟,你小子这是脸都不要了是吧!”
黄铜油灯大叫道:“你是真仙,陈黄皮才什么修为,他不开六阴神连仙人都干不过,他拿什么赢你?”
真仙实在是太强大了。
尤其是这易轻舟,虽说在净仙观比他厉害的有很多。
但也要看跟谁比。
到底是观主的弟子。
那净仙观的诸多法门,陈黄皮才会几个?
满打满算,实际上也就一门杀生剑诀而已。
还是从许青山的断臂化作的邪异那里学的一招半式。
真要是斗起来。
那就是一方面的吊打啊。
易轻舟淡淡道:“简单,我不动用真仙手段,只将修为控制在仙人境界,如此,也只是高出陈黄皮一头,这样便公平许多。”
不是他不想继续往下压修为。
而是觉得没意义。
要是同境界相争,岂不是小瞧了陈黄皮。
“你要怎么斗?”
陈黄皮心中也有傲气。
易轻舟这样激他,他怎么可能会有任何退缩。
易轻舟冷冷吐出二字:“斗剑!”
陈黄皮皱眉:“斗剑?”
“不是,易轻舟……”
黄铜油灯迷茫的道:“你小子虽是万剑阁出身,可你又不修剑道,你是真仙,又不是剑仙,你拿什么和陈黄皮斗剑?”
易轻舟除了在那段似是记忆,似是过去的奇异所在,使出过一门以道基铸命剑的剑法以外,实际上根本就不懂剑道。
就连那门剑法,都谈不上剑道可言。
是万剑阁的秘术。
陈黄皮轻声道:“剑道改易,以往的东西都作废了,斗剑,我优势太大,你是斗不过我的。”
他不愿意占易轻舟的便宜。
斗,就要光明正大的斗!
含含糊糊,遮遮掩掩,一点都不爽利。
“换一个吧。”
“我只想斗剑。”
易轻舟固执的道:“剑道改易,我可以从头再学,除此之外,任何方式斗法都非我所想,非我所念,便是死我也不能瞑目。”
听着这番话语。
黄铜油灯忽然有些明悟。
易轻舟,万剑阁的少阁主。
可却不修剑道……
想来当年应该也有一番故事。
“我答应你!”
陈黄皮伸手一握,洞虚神剑便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但我有句话说在前头。”
陈黄皮道:“我的剑道来自太易子,总结起来,便是吾观吾剑如观吾,这并非曾经的剑道,易轻舟,或许你短时间内不一定能掌握。”
话音落地,一股无比锐利的气息,瞬间从他身上涌现了出来。
洞虚神剑嗡鸣不止!
而陈黄皮的眼神,也变得凌厉冷漠。
人剑合一!!!!
观吾剑明吾心。
剑有多强大,人就有多强大。
人有多强大,剑也就有多强大。
这是最极端的剑道。
极端到,容忍不了一丝杂念。
本心不够坚定,不够纯粹,没有那一往无前的气势,是掌握不了这剑道的。
陈黄皮没有丝毫遮掩,将自己的剑道展现了出来。
剑气冲天!
剑意凌霄!
漫天暴雨都被感染。
落下的雨点,都夹杂着一丝锐利。
再看易轻舟。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
它震惊无比的发现,此刻的易轻舟身上竟然也浮现出了可怖的剑意。
有锋利无比的剑气在其周身环绕。
那剑意,愈演愈烈!
隐隐能听到铿锵有力的剑鸣声。
“这就已经入门了?”
黄铜油灯惊呆了:“你小子凭什么?本灯都没学会的玩意,你看一眼就能会?是不是观主给你开小灶了?”
“不,是未来的我学会了而已。”
易轻舟缓缓闭上眼睛,他的双目之中有时间长河浮现。
真仙,可以小范围的在时间长河上下游走。
陈黄皮将剑道传给他的那一刻起。
易轻舟以现在为锚点,在未来逐渐的入门,然后又将这感悟送到现在。
由此循环往复。
易轻舟,自然能以这种不讲道理的方式掌握新的剑道。
感受着这和自己同源的剑道。
陈黄皮不禁问道:“易轻舟,你究竟用了多久掌握了我的剑道?”
“一天。”
“一天?”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一天。
易轻舟说的一天,是他只有一天时间。
而不是掌握剑道的时间。
准确的讲,只有半天。
“师弟,莫要小看天下人。”
易轻舟缓缓睁开眼,锐利的剑气在眼中浮现,身后一道模糊的剑影缓缓浮现。
他和陈黄皮的剑道实际上有些不同。
先观吾,铸吾剑,然后才是观剑如观吾。
他铸就的这把剑,很强大。
是他小时候握的第一把剑。
易轻舟,南道州万剑阁主独子;
天生剑体,年幼时握剑,剑气冲天,万剑拱卫,是当之无愧的剑道天才!
“来!!!!”
易轻舟暴喝一声,漫天雨点化作剑光!
他猛地一握身后之剑。
那剑瞬间凝实!
这是练假成真之法!
而这剑,并非名剑,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剑。
甚至连开锋都没有。
但在易轻舟手中,这就是他最强的剑。
轰!!!!!
剑光冲天!!!!
陈黄皮见此一幕,心中豪情万千!
他感觉到洞虚神剑的战意。
或者说,他心中的战意汹涌澎湃。
“师兄,看剑!”
陈黄皮人剑合一,瞬间斩向易轻舟。
轰隆隆!!!
两把剑碰撞在一起。
剑光如瀑,雷霆如海。
暴雨倾盆的京城,在这一刻瞬间被照亮,如同白昼一般。
“师弟,你这一剑还不够!”
易轻舟一剑将陈黄皮斩飞数千丈,随后毫不犹豫的向前一步踏出,手中长剑往天上一指,落下的雨点瞬间定住,然后震动不止。
下一秒。
易轻舟出现在陈黄皮面前。
他的气势一往无前,手中长剑猛地往下一劈。
无数的雨点折射着剑光,随着这一剑,如同流星泄地一般落了下来!
剑光!!!!
无尽的剑光!
陈黄皮双目之中倒影着此刻如同绝世剑仙一般的易轻舟。
他没有去思考易轻舟为何掌握的剑道如此强大。
他心中只有战意!!!
“吾剑,无坚不摧!!!”
陈黄皮剑指一并,按在洞虚神剑的剑身上。
他体内无穷无尽的精气疯狂灌入剑中。
洞虚神剑大放光明。
刹那间!
陈黄皮猛地挥剑,便有无数把洞虚神剑从这挥剑的轨迹之中涌现了出来。
那些洞虚神剑发出高昂的剑鸣。
然后……
一道剑气长河便横在了天上。
剑雨落下,剑气长河震荡不止。
这是陈黄皮自己明悟的剑招,没有名字,只有滔滔不绝的战意!
“这一剑,不错!”
易轻舟眼中精光闪烁,他将自己的剑意融如万千雨点之中,虽不是他最强大的手段,但等闲修士一时间根本想不到应对之策。
而陈黄皮的这剑气长河。
即便是易轻舟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极为精妙,放在万剑阁都算是上等剑术了。
陈黄皮脚踩剑气长河,手中洞虚神剑直指易轻舟。
“师兄,你且看好了!”
“我这剑招,还有变化!”
陈黄皮畅快的大笑,身影融入剑气长河之中,和洞虚神剑融为一体,化作了一条鱼儿。
只这一番变化。
剑气长河就如同活过来了一样。
鱼儿在长河中游动。
整条剑气长河则奔流不息,向着易轻舟冲了过去。
可在易轻舟眼里。
这不是剑气长河。
这分明就是一把剑,一把锋利无比的剑!
陈黄皮所化的鱼儿,则是这剑中的魂!
“来的好。”
易轻舟提剑向前踏出一步,双目毫不畏惧的盯着那杀向自己的剑气长河。
他用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
他将长剑侧横在腰间,另一只手做虚按状。
好似这长剑被收在剑鞘之中,要将其拔出来。
锃!!!!!
一道剑光闪过,斩向剑气长河。
易轻舟白衣无风自动。
当真有拔剑的声音响彻云霄!
而那剑气长河,当场被从中间斩成两半。
陈黄皮的剑气长河虽然精妙,但太过于粗糙。
在易轻舟眼中。
破绽简直不要太多。
尤其是,他现在虽然将境界压到了仙人,但毕竟是真仙,眼力在那里摆着。
自然是知道怎么应对。
然而,让易轻舟有些意外的是。
那剑气长河被自己一剑斩开,并未随之消散。
反而是以一化二。
不……
不止是以一化二。
二化三,三化四,四化万千!!!
万千剑气纵横交织,如同一张罗天巨网一般,从四面八方,从各种诡异刁钻的角度斩向了易轻舟。
这是太岁教的剑阵。
易轻舟脚踩虚空,持剑而立。
他脑海中涌现出了许多事。
大乾仙朝以剑道为主的宗门不少。
但最有名的只有一教一阁。
太岁教,万剑阁。
以往太岁教是当之无愧的剑道第一。
可后来,太岁杀剑都改名洞真了。
万剑阁也就有了说法。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剑修也是如此!
“万剑归一,唯我唯一!”
易轻舟不修剑道,是因为他当年极为厌恶,不代表他没看过万剑阁的那些剑术。
此刻,陈黄皮以太岁教剑阵之法杀来。
那易轻舟便要以万剑阁的剑术与之争斗。
这一刻。
两大剑道势力,便在这人间交锋了起来。
而且,代表万剑阁,代表太岁教的二人。
都和这两个地方没太大的关系。
起码,掌握的剑术,不是在这两个地方学来的。
而在那些神明眼中。
这场斗剑之争,简直夸张到了极点。
它们只能看到剑光肆虐,只能看到剑气纵横。
两把剑在天上争斗。
彼此交战,那战斗的余波都强横到了极致。
关键是,任何奥妙,它们都看不懂。
易轻舟是当之无愧的剑道天才。
陈黄皮或许不是。
但,任何剑道天才,都得按照他的剑道修行。
他永远是站在剑道巅峰的那个人。
易轻舟的剑道,他与之交战,便能从中有所收获。
或者说。
这是在将陈黄皮的剑道往上推。
推到一个极其夸张的程度。
只凭剑道,就能和仙人交战。
两道剑气长虹在天上肆虐,剑气将暴雨蒸发,云雾之中都夹杂着剑意。
轰隆隆!!!!
有神明看到一片雷海浮现。
那雷海化作了一把剑。
锃锃锃!!!!
拔剑出鞘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剑鸣声更加狂暴,不亚于那雷声威势。
这场师兄弟之间的斗剑之争还只是开始。
眨眼间,就已经打出了京城。
在更远的地方,荒郊野外,千里菏泽。
陈黄皮的身影分化万千,每一个身影都闪烁着雷霆电光。
至于易轻舟。
易轻舟始终握着手中长剑,或劈,或斩,或刺,和陈黄皮彼此争斗,剑与剑碰撞,剑气与剑气抵消,剑意、剑道,全都在彼此争斗。
就要争个高下出来!
轰!!!
一道剑气落在群山之中。
地动山摇,山体当场崩溃。
剑光落下。
一座座大山被拦腰截断,断面光滑无比。
陈黄皮和易轻舟越战越勇。
一个体内精气无穷无尽,几乎不会力竭。
一个是真仙临世,一日之内,有我无敌。
与此同时。
在大康京城之中。
易轻舟和陈黄皮离开以后。
那些神明们、修士们、世家老祖、全都长舒了一口气。
没办法,易轻舟的压迫感太强了。
在真仙面前,仙人之下皆为蝼蚁。
其一举一动对他们而言都是天威。
“成仙是真的。”
宋家老祖低声道:“仙道从不曾断绝!真仙临世便是铁证!”
“或许,我等也可以成仙。”
“等一等,陛下呢?”
李家的老祖忽然看向正阳门的城楼上。
然而,不知何时。
先前还在那里的大康皇帝已经消失不见了。
……
养心殿中。
大康皇帝神色阴冷无比。
在他面前的,放着那未曾下完的棋盘。
此刻,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大康皇帝从来都没想过成仙,因为他很清楚,人间是不可能修成仙的。
没有灵气,拿什么成仙?
就是那些所谓的仙师。
放在天地异变之前,也不过是渡劫期,返虚期的修士而已。
要不是其来自大乾仙朝。
要不是大康建国,就有这些人的影子。
要不是有利用得到的地方。
大康皇帝怎么可能一口一个仙师叫着。
而现在,易轻舟的出现给了他极大的刺激。
大康皇帝不知道真仙具体有多强大。
但光是那威压就已经让他承受不住。
感受到的瞬间就瘫软了下来。
最关键的是陈黄皮……
在别人眼中,大康皇帝和陈黄皮没什么矛盾。
可实际上,他难道不清楚吗?
为了解决那些仙师,他可是推波助澜,将陈黄皮当做利剑,弄死了那些仙师。
也就是陈黄皮强大。
若是陈黄皮死了,那大康皇帝也不会觉得失望。
反而会觉得少了一个变数也挺好。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生死存亡啊……”
大康皇帝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广目邪神道:“朕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那个变数,他身后竟然还有一尊真仙,悔矣,悔矣!”
若不是真仙,那大康皇帝倒不会这般忌惮。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有多么决绝。
多么的人神共愤。
所以,从一开始大康皇帝就设想过,或许会有堪比仙人的存在出现制止自己。
他为此准备了一件杀器。
刘家是盗墓起家。
当年的刘家家主,是大康开国皇帝麾下的将军。
刘家挖到的古修遗落的宝物不少。
大康历朝历代的皇帝手中则更多。
其中,就有一件名唤戮神百变的邪道法宝。
那法宝可以杀仙。
因为其包含了某种邪诡的咒法。
但动用以后,就会开始自毁。
大康皇帝这些年不停的增加赋税,其实那些人气不像外界想的那样,是因为这尊神像导致的。
大乾仙朝要人气作甚?
要的是将这尊神像安置在人间,然后再将其收走。
至于具体人间会失去什么,大康皇帝不清楚,也不在意。
总之,他将那些人气全都用来修补那戮神百变的邪道法宝,到现在,已经可以坚持一盏茶的功夫才会自毁。
这法宝,就是大康皇帝用来应对变数的东西。
“可那是真仙啊……”
大康皇帝幽幽叹气:“凡人能杀仙,是因为仙人里有个人字,真仙,如何杀?”
“好在,朕也无心与真仙争斗。”
“天地异变即将结束。”
“朕的计划,也该告一段落。”
说着,大康皇帝便拿出了手中的白子,落在了棋盘的一角。
原本错综复杂,铺所迷离的棋局,在这一子落下以后豁然开朗。
胜负,也分的清清楚楚。
下一秒!
大康皇帝消失不见。
而在那京城数百里外的皇陵之中。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响了起来。
轰隆隆!!!!
地龙翻身!!!!
无尽的黄泥浆,从那条通道之中喷涌而出,这里有着许多的神明和金丹傀儡,可眨眼间就被黄泥吞没。
黄泥浆填满了整个皇陵。
咚咚咚!!!
一个个沾满了污泥的怪物狞笑着,撞向皇陵的入口。
在更远的地方。
并州,楚州,凉州等等……
这些世家造神之处,一个个暗卫纷纷出现。
“陛下有令!炸开黄泉阴土!速速将整个大康化作灾邪之国!!!”
这些地方连通黄泉阴土的通道,早已经被世家们用尽人力物力挖的差不多了。
有的地方更是挖通黄泉阴土。
能很明显的感受到那种恐怖,邪恶,阴暗无穷的力量。
地龙翻身就在今天。
但这些通道如此脆弱,只要地龙翻身一开始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世家们没有被冲昏头脑。
他们冷静的去分析,便会发现,整个大康外围,那些有着连通黄泉阴土通道的城池都在大康皇帝手中掌握着。
那些地方,现在就是一个个脓疮。
而世家们掌握的城池,则是链接这些脓疮的关键节点。
陪都,或者说旧都。
此刻,四大世家老祖的真身齐聚于此。
当今的这位大康皇帝继位以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迁都。
以此把朝中的各个要职从世家手中逐渐剥离出来。
但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就像是抢走小孩的玩具一样,抢走以后,小孩子便会想要夺回来,而且还会变本加厉的讨要。
因为失去过一次。
便不想失去第二次。
如今,四大世家老祖很清楚,这旧都之中同样有着一个连通黄泉阴土的通道。
而且还连通着皇陵。
他们的法身在京城和大康皇帝拉扯。
真身却带着那个已经造好的神像到此。
为的就是抢!!!!
抢走大康皇帝放在旧都,用来造神的黄泥。
同时,这里也是他们成神的地方。
宋、李、韩、孟。
四个老者此刻对视了一眼。
他们用来成神的黄泥,都在各种手中拿捏着。
凑在一起才能成神。
宋家老祖淡漠的道:“外面已经地龙翻身了,到这一步了,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进去以后,咱们四人联手杀光里面的神明,抢走那些黄泥。”
李家老祖冷冷的补充道:“事成之后,若是那黄泥不够再造一尊神,你我四人再见分晓!”
“承诺毫无意义,世家终究是世家,而你我终究是你我!”
孟家老祖眼中闪烁着杀意。
“不争,就要死。”
韩家老祖冷笑不止,率先出手,拿出了一方大印,这是他祭炼的一样法宝,用的是韩家上下的血脉。
此刻,这大印被祭出,便化作山岳般大小。
直接轰开了旧都地下皇陵的入口。
他们在关键时候可以齐心协力,拧成一股麻绳,但在关键时候,也会倒戈相向,彼此争出一个你死我活出来。
然而,进了那地下皇陵以后。
李家老祖,韩家老祖,孟家老祖全都怔住了。
因为眼前的地下皇陵之中,站满了宋家的神明。
再看身后。
宋家老祖已经出手堵住了出口。
“老夫骗了你们,这里根本就没有黄泥。”
宋家老祖痛苦的说道:“陛下也骗了老夫,他误导了所有人,这皇陵里从始至终都是空的,黄泥只在你们手中。”
“杀吧!!”
“杀光你们,老夫便是唯一成神成仙的那个人!”
……
大康的天上。
陈黄皮和易轻舟战到天昏地暗。
而这场大战已经进入了尾声。
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
有神明、有修士,甚至还有一些隐藏在暗中的存在。
而这些,易轻舟都不在意。
“我输了。”
易轻舟看着周身沐浴天劫,剑道威势越发恐怖的陈黄皮,不禁摇了摇头。
不愧是师父唯一的徒儿。
自己的剑道越强大,他的剑道进步的也就越快。
打到最后,已经是在用仙人的修为在压制陈黄皮了。
这样再打下去,将毫无意义。
“呼……”
陈黄皮喘着粗气,手中洞虚神剑布满了豁口。
他已经到极限了。
这剑也到了极限。
“其实是我输了。”
陈黄皮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由衷的敬佩道:“从始至终你都没有使用影响时间的能力,如果算上,我肯定早就已经败了。”
易轻舟摇头道:“你没有这般能力,我若是以此与你斗剑,便是我的心不诚,而这,非我所愿,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他不执着于输赢。
而且,他确实已经拿出了剑道上的所有手段针对陈黄皮。
“师弟,你确实比以前强大很多。”
易轻舟走到陈黄皮面前,淡淡的道:“这样的你去往大乾仙朝为兄才放心的下,否则,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不去也罢。”
“行了,行了。”
黄铜油灯翘着二郎腿叫道:“你小子也挺会扯淡的,又不是没看出来你让着陈黄皮,现在又在这叽叽歪歪。”
“你要是想求个放心,那就跟陈黄皮一起去大乾仙朝。”
“这不比你教他如何争斗要强得多?”
黄铜油灯看的明白。
易轻舟这就是在借着斗剑的名义,传授陈黄皮他的争斗经验。
到后面,各种杀招阴招都出来了。
这不就是生怕陈黄皮以后和人斗法,结果没见过多少仙人手段,只以为影响时间的能力厉害,以至于轻敌受挫。
所以才让陈黄皮提前感受一下。
易轻舟淡淡一笑:“大乾仙朝我会去的,只是那是我死后的事了。”
听到这话。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瞬间急眼了。
“易轻舟,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好了活着呢?”
“这话我可没说。”
易轻舟摇头道:“我知道你们不理解,毕竟天地异变以后,我便能活过来。”
“可是……”
说到这,易轻舟眼中涌现出一抹痛苦之色,捂着心口道:“可是我每每想起那些过往,我便犹如千刀万剐一般痛楚。”
“陈黄皮,你不是我。”
“家母是剑仙,是万剑阁之主,而我是她唯一的孩子。”
“自我生下来,我便是剑道天才。”
“可我却生来叛逆。”
“家母教我练剑,我不听,不喜欢,不愿意。”
“我叛出了万剑阁……”
易轻舟低着头,浑身颤抖着道:“可当年的我,又怎会明白这对家母而言是多大的打击,我是她唯一的孩子啊……”
“陈黄皮,你亦是观主含辛茹苦照顾大的。”
“家母对我的好,不比观主对你来的差。”
易轻舟当年恃才傲物,不是瞧不上什么剑道,是别人让他如何,他偏要对着干。
尤其是对他母亲。
他十几岁就叛出万剑阁,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走什么剑道。
他只想要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拜入了观主门下。
那时候,大乾仙朝还没有净仙观这个说法。
净仙观是在十万大山建造而成的。
“我是个执拗的人。”
易轻舟以手覆面,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拜入观主门下,是家母私下里找到观主安排的,她不怪我桀骜,不怪我叛逆,可后来我知道了……”
“我与她大闹一场。”
“而那次,我才清楚,原来我离开万剑阁以后,家母一直在背后默默照看着我,她时而化作路边老者为我解惑,时而以卖宝之法使我捡漏。”
“我愧对家母,我伤了她老人家的心,我跑到了十万大山造神。”
说到这里,易轻舟泣不成声:“我没脸见家母,便想着散散心也好,可没曾想,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我这近一万八千年来,时时刻刻都心如刀绞。”
“我是个不孝子……”
“天地异变以后,我会活过来。”
易轻舟低吼道:“可我,哪来的脸去见家母?我连家母的样子都记不清楚,我甚至不敢想她老人家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师弟,这样的我,拿什么活着去见家母?”
“师尊问我悔不悔?”
“我说的是绝不后悔。”
易轻舟按住陈黄皮的肩膀,死死的盯着他的双眼,咬牙道:“可我没告诉观主,我说的既是身死而不悔,亦是后悔当初的执拗,当初的桀骜啊……”
此时此刻。
陈黄皮嘴唇颤动,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要劝易轻舟。
但,好似这对易轻舟而言是一种痛苦。
易轻舟想求自己杀的,正是过去的那个他自己。
因执念而追求随心所欲。
因随心所欲而心生执念。
这或许比化作邪异的那近一万多年还要痛苦的多的多。
易轻舟是自己不肯原谅自己,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我的时间不多了。”
易轻舟收敛情绪,沉声道:“一日的时间将至,我只问你一句,当年之约还作不作数?”
陈黄皮闭上双眼。
再睁开的时候,目光坚定无比。
“作数!”
353、易轻舟斩道果,陈黄皮得道袍(8k大章求月票)
此刻,陈黄皮心中杀意汹涌。
他想要痛骂易轻舟。
但没想好怎么骂。
他既能明白易轻舟的一些想法,但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
很多事在他看来简单无比。
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事。
但在易轻舟这,就成了过不去的心结。
一旁的黄铜油灯则没说话。
因为它看出了一些东西。
而易轻舟见陈黄皮同意,便淡淡的道:“前往大乾仙朝的办法很简单,通天建木,可直达任何地方,当年甘渊和汤谷的那条通道便是如此。”
“甘渊是阴。”
“汤谷是阳。”
“通天建木负阴而抱阳,阴阳交汇,故而包罗万象。”
听到通天建木二字。
陈黄皮皱眉道:“汤谷已毁,那通天建木也随之毁灭,天底下难道还有另一棵通天建木不成?”
他倒是知道净仙观曾经还有一棵建木。
但实际上是子树。
达不到通天二字。
想到这,陈黄皮伸手一拍勾魂册。
一口漆黑的棺材瞬间出现在身前。
这棺材就是用那建木子树死后打造的。
陈黄皮道:“这是建木打造的棺材,可以帮我前往大乾仙朝吗?”
“不行,也不能。”
易轻舟双目闪烁精光,伸手一抚这口棺材,棺材上写满的苍天赦箓连连亮起。
这棺材不是法宝,也不是法器。
就是一口棺材。
因材质而不凡,因赦箓而神异。
易轻舟道:“这口棺材和建木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比那棵山楂树和建木的关系都更淡薄,不过当年的通天建木在玄真道界极为有名。”
“有许多强大的存在用其掉落的树枝炼制法宝。”
“那些东西孕有生机,不毁不灭。”
“若是你能找到,便能以精气催生,使其短暂复活,届时直通大乾仙朝。”
听到这话。
陈黄皮问道:“玄真道界隐密众多,大海捞针,如何寻得?”
“这事难也不难。”
易轻舟答道:“金角银角,它们兄弟当年啃过建木的树皮,而且屡教不改,观主恼怒,下令以首山铜打造锁链,将其锁在藏经阁门口以作惩罚。”
“谛听之子天生奇异,有它们在,便是天涯海角也能将其找到。”
“可十万大山封山,金角银角……”
说到这,陈黄皮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了易轻舟眼中的怪异之色。
脑海中,一个念头浮现了出来。
金角银角向来是不安分的主。
它们该不会从十万大山跑出来了吧?
不然易轻舟怎么会突然提起。
“正是你想的那样。”
易轻舟盯着陈黄皮道:“你想知道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了,这些都可以说与外人听,但接下来的话,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才行。”
说罢,易轻舟的目光冷冷的瞥向一处。
在那看不见的极远之处。
某个存在心中一惊,立马将气息隐藏的更深。
自己身处小天地之中。
而且外面还有大阵做遮掩,阵中更有天地一层套一层,这易轻舟竟然还能感知到自己,当真骇人。
“定!”
易轻舟言出法随。
倾盆暴雨瞬间被定住。
每一滴雨点都悬停在空中,周遭的时间全都被生生按下了暂停。
陈黄皮不解:“师父的马甲也在外界,你要与我说什么事才如此慎重。”
“这是两码事。”
易轻舟摇头道:“观主现在要做一件从古至今都无人敢想,无人敢做之事,他既要在过去堵着那些盗主,又要在现在挡着界外的那个东西,已经没有精力在看着你了。”
“因此,我才出来与你说这些。”
说到这,易轻舟深吸一口气,面色变得极为狰狞,双手直接刺入眉心,鲜血喷涌而出,他竟然硬生生的撕开了自己的头颅。
而在他的头颅之中。
竟然覆盖了一层如同流光的金色物质。
陈黄皮眼皮狂跳:“这是……”
“太墟神钉。”
易轻舟狞声道:“一万多年了,这玩意时时刻刻都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吵的我几欲崩溃,陈道行,那个叛徒,他是蠢货!”
“他以为这东西是太墟的外邪所化,以此能定住净仙观的弟子,让我等就是死了,也没法将消息传递回大乾仙朝。”
“他做到了。”
“但他也被骗了。”
“这鬼东西,是界外的那个轮廓吐出来的毒瘤。”
易轻舟不禁抬头看天,咬牙切齿的道:“观主说天地异变结束以后我会复活,可那时乾坤颠倒,阴阳五行都要重定……观主……”
“观主那时还在吗?”
“旧时的盗主们届时顺着时间长河而来,凡是被这太墟神钉污染的存在,都是为那些盗主准备的躯壳,让其步步领先。”
“我,还有其他的师兄弟,届时能有几人复活后还是自己?”
易轻舟冷冷的盯着陈黄皮:“届时,若是我们对你出手,你又分得出我们是我们呢?”
天地异变结束,以邪异复活的存在都会被认可。
就相当于毁了花名册。
就是黄天,也无法第一时间判断出来真假。
“陈道行他不知道?”
“那个蠢货当然不知道!”
易轻舟提起陈道行,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
这番仇恨,是陈黄皮永远无法体会到的。
观主传道,陈道行授业。
师在道前,行在道后。
净仙观的道人们,有许多都是陈道行手把手教出来的。
在陈道行没有走上那条路之前。
他确实是最尽职尽责的大师兄。
半个师兄半个恩师。
一出手,就是宁死不回头的决然背叛。
易轻舟如何不恨!
可这一万多年以来,他被这太墟神钉折磨,有时候已经扭曲到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被杀的那一幕时时刻刻都在脑海中浮现。
偏偏又有当年师兄弟情深的画面随之而来。
这一善一恶,一喜一怒,种种情绪交织,折磨的易轻舟痛苦不堪。
在这折磨之中。
易轻舟逐渐明悟了一件事。
那就是,陈道行就是个蠢货,他以为他能走通那条路,天地异变后合道做主,然后向观主、向净仙观的道人们证明他才是对的。
他甚至以为,这样能复活净仙观的道人。
殊不知,从一开始他就被骗的极惨。
那些旧时的盗主们说的话句句属实。
可饱含恶意的信息,却一字未提。
陈道行当年不过是一只脚踏入了近乎于道的层次,哪能玩的过那些曾经强大到没边,自斩一刀的盗主们,更遑论那些盗主似乎和那个世界之外的轮廓有了沾染。
“陈黄皮!你记住!”
易轻舟面部扭曲,鲜血划过他的眼睛,他死死的抓住陈黄皮的肩膀,声声滴血,字字如泣,似人似鬼的哀嚎道:“不要把什么事都交给观主。”
“不要想着他老人家事事都能为你安排妥当。”
“他老了,他有许多事要做,他的对手更是比你想的都要可怕。”
“你不是襁褓里的婴孩,也不是羊圈里的绵羊。”
“你生来不凡,降世便是真真正正的真仙。”
“你要够狠,够果断。”
“日后见了凡是脑海里有太墟神钉的存在,无论是谁、不要犹豫,不要手软,趁着天地异变没有结束,一定要将其斩杀,泯灭神魂!”
“净仙观的师兄们不会怪你,赌不起,输不起!”
易轻舟说到一句话,几乎是声嘶力竭吼出来的。
天地异变结束,黄天纪元到来。
苍天纪元将会永远的消失。
而观主与苍天一起死去。
那一刻,是天地大乱之时。
会发生什么事就连观主也说不清楚。
十万大山,一万八千年。
观主他老人家的确老了很多。
易轻舟很清楚,或许观主还有什么后手,但那时已经是陈黄皮的事了。
至于他们这些弟子。
即便是真的复活了,但只要其中有一个被盗主降身夺舍。
到时候都是天大的隐患。
易轻舟不想留下任何隐患,他知道陈黄皮对自己是重情重义的。
他也知道。
真到了那个时候,陈黄皮不一定下的去手。
还有其他的师兄弟们。
比如说许青山……
换谁来都一样,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就是要出来告诉陈黄皮,杀吧,没人会怪你。
他就是要亲手断绝隐患。
绝不给那些盗主们任何机会。
“所以,这才是你想要我杀你的真正原因。”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握紧洞虚神剑道:“你以前是这样,都是坏话说在前头,不到最后,你绝不肯袒露心意。”
“我问你,你的母亲呢?”
“你有想过她知道你这般会有多伤心,多难过么?”
“一刻都不敢想啊……”
易轻舟闭上双目,泪流满面。
他留了一封家书。
书上写明了这些年的自责和后悔。
浪子还有回头之日。
可他这不孝子,这辈子都无法尽孝。
有些事,行将踏错,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我明白了。”
陈黄皮轻声道:“我会杀了你,把你的脑袋,把你的家书带到大乾仙朝去,还有其他的师兄们,他们或许也都回不去了。”
“但我,我见过他们的命牌。”
“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每个人的样子我都记得。”
“我会替他们回家看看的。”
“谢谢你,陈黄皮,不,是师弟。”
易轻舟大笑着道:“为兄没什么能教你的,净仙观的法门也不适合你,你有你自己的法,自己的道,不过那太易子既然教了你吾观吾剑如观吾之术。”
“那为兄也不能小气。”
“万剑阁的剑术,难道就弱了他太岁教的剑法吗?”
“把你的洞虚神剑给我。”
陈黄皮闻言,毫不犹豫的将洞虚神剑递了过去。
这把剑,却不感念当年是谁炼制的它。
它被易轻舟拿在手中,发出暴躁的剑鸣声。
那剑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睛都在暴怒。
血盆大口张开,似乎要生吞了易轻舟一样。
“真是一把魔剑。”
“是神剑!”
“好,神剑就神剑,反正你的剑你说了算。”
易轻舟大手轻抚剑身,他只是一日真仙,因此仙气灌输进去毫无意义,因此只为其斗剑时破损的豁口修补,让其内部结构变得更加稳固。
随后,他眯了眯眼睛。
突然以剑指狠狠的点在剑身上。
铛的一声!!!
本来还暴躁不安,震动不止,剑鸣咆哮的洞虚神剑瞬间绷直了,然后所有的气息全都消失不见。
似乎,易轻舟的这一指,直接把洞虚神剑的意志给点的昏死过去了一样。
万剑阁的不传之秘。
那以道基铸命剑之术,便深深的烙印在了洞虚神剑之中。
日后,陈黄皮只需感悟便能学会。
这秘术决然无比。
从拔剑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一剑过后,对方不死自己便身死道崩。
易轻舟就是凭借着这一招,以真仙境界逆行伐道,硬生生伤到强大到让人绝望的陈道行。
“此间事了。”
“既如此,请君杀我头。”
易轻舟手中洞虚神剑翻转,剑刃对着自己,剑柄对着陈黄皮。
此刻,易轻舟身上的仙气已经有了消散的征兆。
一日真仙走向了结局。
陈黄皮握住洞虚神剑,轻声道:“师兄,一路走好。”
说罢,他神色瞬间冰冷一片。
洞虚神剑爆发出炙热无比的光亮。
下一秒。
剑光从易轻舟脖子处划过,直冲天际。
以陈黄皮的实力,杀不了真仙。
但这剑中,被易轻舟封了一道以道基铸命剑的秘术。
实则,是他自己杀了自己。
再以后,陈黄皮若想使出这一招,就真得自己去学了。
尸首分离。
尸体缓缓涌现出黑气。
因为他的身体本就是邪异。
而他的脑袋则向着下方坠去。
巧的是,他的脑袋依旧维持了人样。
他睁着双目,眼中倒影着整个世界。
他的神魂,意识此刻都在逐渐崩溃。
元神之中的那根太墟神钉,此刻在发出尖锐的鸣叫。
其寄生的主体已经死了。
它要从这主体之中脱离出去。
否则,它也会随之一起消散。
而这一行为。
也让易轻舟的意识之中涌现出了无数画面。
就像是走马观灯一样。
他好似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从被杀的这一刻开始,掠过葬神坟的那一万多年,来到了十万大山造神的时候。
“老易,你真是个犟种。”
“来十万大山的时候那么坚决,现在又要回大乾仙朝,大乾仙朝都要自封了,你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再说了,你和你母亲不是隔阂很深吗?”
这些话,是整日和他厮混的许青山以及白求仙说的。
那两人也是跟他一起拜入观主门下时候认识的挚友。
“咱们都成仙了,成仙以后还要努力修行,那不是修了个寂寞?”
“仙人就已经长生久视了,咱们又在观主门下,只要咱们不惹事,难道还有人看不顺眼要来杀咱们不成?”
“观主都没说什么,大师兄天天叨叨咱们不争气,行,修吧,修到真仙应付一下得了。”
三人的天赋都不低,但都没什么更进一步的念头。
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三个当真是格格不入,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易轻舟更是如此。
若是修剑道,早就已经成真仙,有大成就了。
可就是碰都不想碰剑一下。
易轻舟的意识有些迷离,和许青山二人相识的那段记忆正在变得模糊。
取而代之的,则是更久远的万剑阁的时候。
“轻舟,你是天生的剑道天才。”
“万剑阁以后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你为什么不喜欢剑道?”
“我为什么要喜欢,为什么你们都要让我练剑,从小到大,有人问过我喜欢吗?娘亲,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你的孩子,还是万剑阁的孩子?”
“我从一出生就被打上了标签,可我叫易轻舟,我不叫剑道天才。”
“爹也是剑道天才,可他呢?他除了剑还有什么?他这些年有管过我们母子吗?”
“我不要做剑道天才。”
“我就要做自己,我绝对不修什么狗屁剑道!”
“我易轻舟,今天叛出万剑阁!”
“就是死,我也绝不回头!”
易轻舟当年决绝无比,叛逆桀骜,发誓就是死也不回去,死也不修什么狗屁剑道。
可临死之前。
这些发下的毒誓全都作废。
他从未修行过剑道,临死前却成了剑仙,和陈黄皮斗剑。
他宁死不回头。
可死前的惟一心愿,就是求陈黄皮将他的脑袋送回万剑阁。
从离开万剑阁,到临死前的这一刻。
一共是两万三千四百八十二年。
易轻舟的记忆变得无比清晰。
但母亲的面容忽暗忽灭。
依旧是模糊不清的。
易轻舟的意识好似化作了一个个体,回到了过去,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这一幕,是他十岁时候的。
母亲提着木剑,正在耐心的教导易轻舟练剑。
至于父亲。
易轻舟这辈子都只见过两三次。
那的确是一个剑道天才,但也是一个修到最后眼中只有剑的疯子。
是他生平最厌恶的人。
仅次于陈道行。
咣当一声。
易轻舟手中的木剑落地。
母亲微微皱眉,问道:“轻舟,为什么你总是握不紧手中的剑呢?”
“我不喜欢。”
“是不喜欢这木剑吗?”
母亲无奈的道:“你还小,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剑道比修为更重要,木剑也不比法剑差,虽朴素无华,但这才是最适合你的啊。”
“不,我也不喜欢法剑。”
易轻舟握紧拳头,执拗的道:“我什么剑都不喜欢,娘亲,我不想练剑,不想修剑道。”
“不要说了……”
“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然而,未来的易轻舟的低吼,年幼时的他又怎会听得到。
年幼的易轻舟怒道:“如果娘亲生我是为了让我练剑道,那为何要生我?万剑阁就真的缺我一个所谓的剑道天才吗?”
说罢,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任由母亲如何呼唤都不肯回头。
良久过后。
母亲站在原地,难掩面容愁苦,她捡起地上的木剑,将其小心擦拭干净,然后放在了一旁的剑架上。
看着母亲的身影渐行渐远。
易轻舟走上前,怔怔的盯着那把木剑。
这把木剑确实很普通。
但对于母亲而言却不普通,因为这把剑是母亲年幼时练剑的最初之剑。
传到易轻舟手里。
可以说,是寄托了他母亲的期望和爱怜。
但这事,是很久以后易轻舟叛出万剑阁才知道的。
周遭的画面正在破碎,变得模糊不清。
“不要!!!!”
易轻舟心中恐惧万分,上前一把握住了那把木剑。
他害怕这把木剑会消失。
以他的能力,即便是死后意识、神魂、本相都处在消散的边缘,也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他握住了这把木剑。
再看向四周。
周围的景象回到了更早之前。
那是易轻舟刚学会走路的时候,蹒跚学步,越跑越快。
“慢一点,慢一点。”
“娘亲,你追不上孩儿啦。”
他的母亲是剑仙,又怎么可能追不上,只是在配合孩子玩耍罢了。
而易轻舟却在追逐。
但无论如何,他都追不上。
渐渐地,连这些景象都在破碎。
画面纷纷涌现。
种种记忆,再上心头。
可无论如何,易轻舟都看不清自己母亲的面容。
直到……
直到那些画面都被虚无所取代。
易轻舟的四周一片黑暗。
只有他,以及手中的那把木剑。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时间在这一刻没有了意义。
易轻舟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木剑,他有些躁动,有些癫狂,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只是想看清母亲的面容。
但却不能得偿所愿。
“此乃我恶,此乃我恶。”
易轻舟单手覆面,声音,泪水,全都从指缝中渗出:“悔不知当初,悔不该当年,娘亲,孩儿错了,孩儿真的知错了。”
“老天啊,求你给我一个悔改的机会。”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也只有在体会过那份痛苦。
那曾经的过错,才会刻骨铭心,日日夜夜的自我煎熬。
易轻舟在哀嚎。
在哀求,在祈求上苍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
他丢下手中木剑,不停的叩首。
而上苍,不会回应他。
回应他的,只有这无尽的虚无。
以及,一个怜爱的声音。
“轻舟,为什么你总是握不紧手中的剑呢?”
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
易轻舟浑身一僵,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身影从黑暗中向着自己走来。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娘亲……”
易轻舟声音颤抖,浑身都在颤抖。
他看着自己母亲一步步走来。
走到自己面前,又一次将那把木剑给捡了起来,交到自己手里。
“娘亲,孩儿错了。”
易轻舟泪流不止:“孩儿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没关系的。”
母亲怜爱的为易轻舟擦去眼泪,轻声道:“娘生你不是为了让你做剑道天才,也不是让你做万剑阁主,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握紧你手中的剑。”
“不修剑道没关系,但你向来执拗,手中无剑,你会吃亏。”
“剑道不是不便之物。”
“护道存己,亦是剑之本意。”
听着母亲的这些话。
这一次,易轻舟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死死的握紧,再也不松开。
同时,他也看清了母亲的面容。
穿着简朴,样貌端庄,不算是什么绝世美人,只是中人而已。
同样的,也看不出任何剑仙气质。
对于易轻舟而言,这是他的母亲,其次,才是万剑阁的剑仙。
周遭的一切都在变幻。
化作了一个剑的世界。
……
与此同时。
对于陈黄皮而言,时间只过去了一瞬而已。
他斩杀了易轻舟。
被易轻舟定住的时间,也恢复了流转。
但就在这时。
一股可怕的气息,从易轻舟向着大地坠落的脑袋之中涌现了出来。
他的双眼之中,有刺目的剑光冲天而起。
一个世界,或者说,一个道果的雏形显化了出来。
黄铜油灯惊叹道:“他终于杀了自己,也看到了自己母亲的样子,心劫一去,大彻大悟,便要一步登天了!”
陈黄皮眼前一亮:“易轻舟是在借我手渡劫?”
黄铜油灯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的念头,但从结果看,这小子的确是成了,他的确是剑道天才,只是如今的天地,哪还有他踏出哪一步的机会?”
真仙的极致强大到没边。
而更近一步,便是近乎于道。
看到那条道。
坚定的走上去,然后,以道化道。
以自己的道诠释天地至理。
最终,形成一个世界,一个道果。
“本家,你也掌握了剑道。”
黄铜油灯催促道:“易轻舟能不能成不好说,但他如今的道果定是剑道,只是不知道是以什么剑道成道果,你好好看着,这对你来说有益。”
陈黄皮自然不嫌自己手段多。
他瞪大了眼睛。
甚至唤出了邪眼,要看清易轻舟的道果。
在下方。
易轻舟的脑袋依旧在坠落。
但陈黄皮的确看到了他的道果,一剑分生死,生死化阴阳,阴阳化五行,五行成天地。
正是契合了他母亲传他的那门秘术。
以道基铸命剑,拔剑分生死!
只是,天上却没有任何异相。
天地异变已经走向了末期,苍天都已经死了,人间更是连一丝灵气都不存在了,哪还有万亩庆云,为这易轻舟而喝彩。
“看来,他虽然走出了哪一步,但终究成不了道果。”
“等一等!!!”
陈黄皮惊声道:“黄二,你快看,易轻舟在做什么?他要自斩吗?”
“什么?”
听到这话,黄铜油灯无比错愕,立马向陈黄皮讨要了一只邪眼。
然后它看到了让它此生都无法置信的一幕。
易轻舟身穿白衣,手持木剑。
蕴含无尽剑道奥妙的道果在他头顶显化。
仿佛是看到了陈黄皮和黄铜油灯。
易轻舟洒脱的笑了笑:“还得再麻烦你们一件事,把我这道果也一并带走。”
说罢,他手中木剑随意一斩。
那已经有了雏形的道果被直接斩下。
而这些,都只是邪眼的视角下发生的事。
在现实之中。
易轻舟脑袋的双目只是射出了无数剑光。
那些剑光涌入他的那副邪异之躯中,然后,便有不可思议的变化显现了出来。
那身躯,化作了一把剑鞘。
承载了他在此刻的道果。
而那近乎于道的气息,也瞬间跌落消失。
易轻舟缓缓闭上眼。
但他看到的东西却更多。
他看到了幼年时候,那时的他才四五岁,提着木剑在万剑阁的山谷之中乱跑。
那山谷内,万花盛开。
凡他所过之处,木剑挥舞,没有一朵花能幸免于难。
同时,他也领悟到了另一种东西。
有别于剑道,却脱胎与剑道。
他纵身一跃,人剑合一,却化作了一只晶莹剔透,神异无比的蝴蝶。
“轻舟已过万重山。”
“天地异变结束之时,便是吾与你陈道行开道争之日!”
这蝴蝶时隐时现,消失于无。
……
而在那京城之中。
在那黄泥巷的最深处,那个常人看不到的世界里。
葬神坟内,祭坛之上。
邪道人缓缓伸出手,一只奇异的蝴蝶从黑暗之中飞了过来,在其指尖扑扇环绕。
“执念深重者,必受执念所困。”
“修道明己,修道明心。”
“修道不是为了放下执念。”
“而是放下执念,你才能看到更多,才能真正的拿起执念。”
“一念起,一念生。”
“犟种回头,也还是个痴儿。”
邪道人挥了挥手,将这蝴蝶丢入了身后的棺材里,那棺材是最早用来存放易轻舟尸体的棺材。
现在也发挥着本来的作用。
邪道人并没有告诉易轻舟。
其实,在他那记忆里与他谈话的母亲,并不是他的心劫。
那就是他的母亲。
是当年易轻舟母亲找到自己,请自己收易轻舟为徒的时候留下的一点灵光。
“我这孩子是个犟种,他自己与自己较真,自己与自己争斗,以后肯定会给您添麻烦,这一点灵光存放在您这里,日后定有用得到的地方。”
这是易轻舟母亲当年的原话。
邪道人眼神有些恍惚,当年他和易轻舟母亲倒是不算太熟悉,和易轻舟的父亲却有过一段交情。
而这对夫妻,都是心诚的人。
唯独这个孩子不一样。
天生犟种。
而他,同样有着一个犟种徒儿。
看似洒脱随性,实则比易轻舟还要犟,只是犟的地方不同,算起来也好不到哪去。
如今时过境迁。
邪道人倒是有些感触良多。
毕竟,他也算是做了父母的人了。
至于天地异变结束后,易轻舟近乎于道开道争这事……
邪道人看向黑暗之中淡淡一笑。
“广目,把那件道袍拿来。”
话音落地,黑暗之中便走来了一尊巨大的神明,双掌之中各有一只巨大的竖眼。
正是广目上神。
这黑暗无穷无尽,隐隐好似隐藏着更多奇异的存在。
加上易轻舟,共有两千九百九十九尊。
起步都是真仙。
甚至有的,比现在的易轻舟都要强大。
此刻,广目上神手中捧着一件迭着的道袍。
这道袍通体黑色,上有金丝绣成的图案,看着极为华贵。
这道袍是邪道人。
或者说,是师父在陈黄皮很小的时候就准备好的。
只是陈黄皮年纪小,还穿不上,所以一直没拿出来。
如今陈黄皮十六岁了。
身子骨已经长成了。
好端端的俊秀少年,总不能整天穿着那身破烂道袍。
也是时候换个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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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易轻舟真的死了么?”
“不知道,但人间成不了近乎于道,而且他还自斩道果身化剑鞘,扛不住道崩的。”
黄铜油灯捧着易轻舟的脑袋到陈黄皮面前。
它也曾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知道易轻舟最后的那一刻有多么逆天。
若不是人间没有一丝灵气。
若不是天地异变即将结束。
若不是这人只是一日真仙。
恐怕真有可能一步登天,踏入近乎于道的层次。
但无论如何。
自斩道果那一刻的易轻舟,也称得上是半步近乎于道了。
达到了一万多年以前,二师兄孟秋鹤的境界。
见陈黄皮还有些怅然。
黄铜油灯咧嘴道:“别想了,这小子的道果都只是雏形就被他给斩了,再怎么样,他都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陈黄皮看着手中的剑鞘,不禁问道:“黄二,若是道崩以后,这个人还想活下去,有没有别的办法?”
“一点办法都没有。”
黄铜油灯指着这剑鞘道:“这玩意是易轻舟的身体,还有他的道果所化,若是有心,便可以借此走他的道。”
“虽说上限被锁死,永远都只在半步近乎于道。”
“此物代表了易轻舟的结束。”
“除非这小子真的逆天了,自斩道果以后又在道崩之际再次形成道果,以另一种形式阐述自己对道的理解,否则绝无任何可能。”
听到这话,陈黄皮也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易轻舟是天才不假。
但他对修行真算不上上心,在净仙观的道人里,也只是排中下游而已。
有许多比他还要利害,还要刻苦修行的弟子。
易轻舟能踏入近乎于道一次能用机缘巧合来解释。
连续踏入两次这个境界。
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除非他在化作邪异,埋进十万大山的那些岁月里,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不然绝对不可能。
至于那段岁月。
陈黄皮当然很清楚。
作为阵眼,接引苍天死气而已。
等等……
想到这,陈黄皮忽然有些迷茫。
他问黄铜油灯:“黄二,苍天死气是干嘛用的?”
“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本家,虽然我经常骗你,但这次还真没有。”
黄铜油灯提着易轻舟的脑袋,为自己叫屈道:“苍天那玩意我都没见过,它的死气也没有往我身上引,除了观主以外谁知道有什么用?”
“怕不是那些弟子们都不清楚。”
黄铜油灯没说慌。
更没有知道却故意不说出来。
它是九件重宝之一,是那阵法的一个枢纽,但在它的记忆里,它除了一半力量化作无数分身镇压旧观,剩下一半力量化作十盏九冥神灯在阴间造神,别的就真没什么用到它的地方。
甚至于,它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就是苍天有可能不在旧观之中。
不然的话,为什么从始至终,自己都没能发现苍天的存在呢?
“算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黄铜油灯把易轻舟的脑袋抛给陈黄皮:“喏,收好这犟种的脑袋,回头咱们去大乾仙朝,要带给他母亲的。”
“我知道。”
陈黄皮捧着易轻舟的脑袋,想了想,便吹了一口气。
呼的一下。
易轻舟的脑袋瞬间被冰封住。
虽说也清楚,真仙的脑袋不可能会腐化。
但万一放进勾魂册里,和其他的东西磕着碰着了可不好。
至于那根太墟神钉,他倒是没有发现,应当是随着易轻舟死去消散了。
“阿鬼,你多看着点。”
陈黄皮嘱咐道:“在勾魂册里给我师兄的脑袋留个好位置。”
“是,契主。”
索命鬼和它父亲的关系也不算太融洽。
但绝对到不了易轻舟这种程度。
因此,它虽然为易轻舟感到惋惜,却也对他死都没和自己母亲见一面的行为不认同。
不过,这不妨碍它郑重对待就是了。
“还有这把剑鞘。”
陈黄皮抓握着剑鞘,洞虚神剑在他身边环绕嗡鸣。
黄铜油灯道:“怎么,你要走易轻舟的道?一步登天,半步近乎于道?”
“我怎会走他的道?”
陈黄皮摇头道:“剑道以我为准,是他走的我的道才对,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的道具体是什么,但我以后是要做道主的,怎能止步于此?”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剑鞘?”
黄铜油灯好奇的道:“这剑鞘用了以后,估摸着几年内就能达到易轻舟生前的层次,就是放在天地异变之前,也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啊!”
重宝这玩意虽然有的确实逆天。
真能和近乎于道的存在不相上下,像洞真、九离钟这种大杀器,甚至比一般的近乎于道还要强横。
当然,也得看对手是谁,又或者说谁在掌控。
而修为境界,这可是不是外力能搞定的。
人气修行不算,那都不是真正的道路。
因此这能半步近道、看似剑鞘,实为道果雏形的玩意当真是极为逆天,也就易轻舟这犟种非要自斩,不然的话天底下哪有这种东西存在。
“小易子把这玩意给咱们,定是作为咱们的辛苦费。”
黄铜油灯蛊惑道:“要我说,就给阿鬼吧,阿鬼靠谱,半步近道这可不比他爹弱。”
陈黄皮不置可否,问道:“阿鬼,这剑鞘给你你要不要?”
“不要。”
“那给狐狸山神也不错,它比易轻舟还能摆烂,半步近道它占大便宜了。”
“你看,它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听到这话,狐狸山神急了,从勾魂册里探出脑袋道:“黄二,你真是无耻,半步近道我才不要,我就是再弱,那也是人家的遗物。”
“是要送回万剑阁的。”
“死者为大的道理我都清楚,你怎么比我还要畜生!”
“狐狸山神,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
黄铜油灯得意的道:“本灯是灯,连畜生都不是,再说了,咱们四个东西,谁能跟畜生搭上关系?”
此话一出。
陈黄皮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他觉得黄铜油灯的话说的没错。
但怎么听,都有点暗戳戳的骂人的感觉。
哦,自己好像不是人。
那没事了。
适时,索命鬼幽幽开口:“黄二,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下次大可不必拐弯抹角,听的我都想找个机会阴你一次了。”
黄铜油灯咧嘴道:“反正话都说开了,小易子是自家人,他的剑鞘呢,既然你们俩都没心思,那肯定是有更大的心思。”
“不过既然不要,那就以后都别提。”
“呵呵。”
索命鬼冷笑一声,回到了勾魂册里。
而狐狸山神则有些心虚的钻了回去。
什么叫有更大的心思。
明明陈黄皮答应自己的,要自己做天下神明的主神。
他向来说话算话。
自己又不傻,既然能混,那为什么不能奔着近乎于道混。
半步近道咋了,自己还给道主端茶倒水过呢!
这不比近乎于道还要更接近道?
至于陈黄皮。
此刻,他倒是盯着这剑鞘看个不停。
黄铜油灯见此,不解的道:“本家,莫非你真对这剑鞘有想法?”
“不是,是洞虚有想法。”
陈黄皮说着,便伸手一招洞虚。
后者在周遭掠过,道道残影紧随其后。
嗡!!!!
洞虚神剑发出欢快的剑鸣。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他娘的,你这破剑是个白眼狼啊!你可是易轻舟炼制的,人又把那秘术烙印在你身上,现在你还想着人的遗产?”
说到遗产这俩字。
黄铜油灯下意识的看了陈黄皮一眼。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黄皮天天叫着天底下都是他的家业。
该不会这把剑也学坏了吧。
要真是这样。
那就不是什么吾剑如观吾,分明是吾剑观吾学成吾啊!
“黄二,你这是什么眼神?”
陈黄皮不悦的道:“洞虚是想要进剑鞘里温养,好似这样对它而言有莫大的好处,不是想要占了易轻舟道果。”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它被你带坏了。”
黄铜油灯松了口气,它就说嘛,好端端的洞虚神剑不应该如此无耻才对。
原来只是想配个剑鞘而已。
锃的一声。
陈黄皮将洞虚神剑收入剑鞘之中。
有些意外的是。
洞虚神剑入鞘以后,竟然纹丝合缝。
就好似,这剑鞘天然适配天下任何剑器一样。
更诡异的是。
随着洞虚神剑发出一阵畅快的剑鸣。
这剑鞘的气息瞬间隐没了下来。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竟发现连自己的法眼都看不出任何不凡之处。
好似神物内敛,真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剑鞘,普普通通的铁剑一样。
要不是它拉不下脸。
它都想化作剑形,进这剑鞘里感受一下了。
而就在这时。
忽地……
周遭一阵巨响传来。
轰隆隆!!!!
陈黄皮心中一惊,猛地看向极远的地方。
那里有着一座城池的轮廓。
而现在,整座城池都在坍塌。
浑浊的黄泉泥浆冲天而起。
大地裂开了道道缝隙,就像是某种猛兽一样张开了血盆大口。
裂缝在扩张,在不停的蔓延。
几个呼吸以后便从陈黄皮脚下掠过。
他低头一看。
便看到如同洪流一样的浑浊泥河之中,有无数狰狞可怖的身影起起伏伏。
其中有修士,也有神明。
“地龙翻身!!!!”
黄铜油灯语气兴奋的道:“哈哈哈,这些鸟神都变成邪神了,真是老天开眼啊!总算是给这些狗东西一个教训了!”
“不对!!!”
陈黄皮皱眉,抓住黄铜油灯立马飞遁向远方。
大地到处都是裂缝。
黄泉泥浆,更是不停的喷涌而出。
将整个天空都染的昏黄无比。
悬停在极高的天上。
陈黄皮怔怔的看着下方的那座已经坍塌的城池。
在这座城池的最中心。
有着一个巨大的坑洞。
那些黄泥浆最初就是从这里喷涌而出,来到人间的。
并且,那坑洞在扩大。
要不了多久,方圆千里都将会被污染。
同时,他也看到了一个可怕的邪异在那黄泉泥浆之中酝酿。
那或许是这座城池的州城隍。
但现在,它是邪神。
在黄泉倒流之前,它都是杀不死的。
“不止是这里……”
黄铜油灯震惊的道:“还有别的地方现在都是如此,不对,准确的说,是整个大康都在经历地龙翻身,可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要把人族的最后一块自留地给毁了吗?
……
此时此刻。
在大康的京城之中。
更加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暴雨倾盆而下。
但雷声,雨声,都压不住无数百姓的哀嚎声,惊恐声,以及那些神明们的惨叫声。
神明如雨落。
一尊尊神明从天上坠落。
它们曾经是作为京城阵法一环的存在,有着整个大康的人气加持。
但现在,这阵法就是困死它们的牢笼。
因为控制这阵法的大康皇帝。
此刻化作了邪异!!!!
凡是吸食过人气的大康神明,眼下都能听到那个阴冷扭曲的声音,都能感受到那可怕无比的气息。
大康皇帝不是神明。
但他是一国之君,大康更有无数黎民百姓。
无数年来,积累的人气,积累的底蕴夸张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大康皇帝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世家。
而那些神明,则都是他的另类奴仆。
就像许州城曾经发生的那一幕一样。
作为州城隍的宋玉章修行古法化作邪异,导致整个许州的神明们尽皆被污染,被杀死,随后则是修士,再然后,整个许州城都成了它的载体。
那时的宋玉章,起步就是厄难级别的邪异。
并且因为其许州城隍的原因,陈黄皮用邪眼强行操控阎罗之影,使出杀生剑诀才将其意志、连同许州城一并杀死。
换做大康皇帝。
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根本就没法比。
毕竟,除了划分给四大四家的那些份额,天下的人气都系于大康皇帝一人之身。
“救命!救命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陛下疯了,陛下疯了!!!”
“他化作邪异,这是要拉着大康陪葬啊!”
大康的京城已经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了。
最起码,这里还没有地龙翻身的事发生。
但同时。
这里也是最绝望的地狱。
因为没人能杀出京城。
死,只是早晚的事。
化作邪异,也只是早晚的事。
一尊尊神明承受不住那种扭曲的污染,有的癫狂到开始自爆。
还有的则向着修士,向着凡人们挥舞屠刀。
“人气!我要人气!!!”
“人气可以让我等坚持的更久一些,或许还有杀出去的希望。”
“杀啊,杀啊!!!”
曾经还有庇护凡人这层伪装的神明,眼下已经彻地走下神台,暴露出了它们残忍恶毒的一面。
这哪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明。
分明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整个大康在这一刻彻地大乱。
没人知道,大康皇帝为何要这样做。
暴雨倾盆而下。
宋家老祖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黑烟滚滚,如同魔域般的皇宫。
这里的他是法身。
而他的本体则依旧在旧都的地陵之中。
李家,韩家,孟家的老祖法身此刻恨意滔天的看着宋家老祖。
他们的法身正在消散。
因为他们的本体已经被杀死了。
各自持有的黄泥,也落到了宋家老祖手中。
“宋拙!你这老狗!”
“想不到吧,这位陛下竟然是个疯子,他骗了我们,把我们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他成什么神?”
“他要做邪异啊!”
宋家老祖被大康皇帝当成狗一样耍。
而他们三个,则被宋家老祖同样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这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谁能想到宋家的运气那么好,昨日被屠杀的那十四座城池里,宋家只占据了两成,保留了许多力量。
就这,宋家老祖都隐藏的很好。
从一开始就毫不犹豫的将宋家子弟藏进旧都的地陵之中。
提出造神计划的是他。
在被大康皇帝逼到极点,决定报团取暖,四家之力凑齐造神黄泥的也是他。
也是他,以此要挟大康皇帝。
换来剩下的时间,更加疯狂的挖掘那些连同黄泉阴土的通道。
可到头来。
全都不过是一个笑话。
宋家老祖面无表情的拧下李家老祖的脑袋,挥手将剩余二者的法身打爆。
“叫叫叫,叫什么叫?”
“三条死狗,有什么好叫的?”
宋家老祖此刻哪还有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运筹帷幄,以世家之力叫板大康皇帝的气度和胸怀。
他说那三人是死狗。
可此刻,他又何尝不是断脊之犬呢?
但,宋家老祖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那就是大康皇帝为什么要化做邪异?
那黄泥造神,不就是为了成仙的吗?
就是成不了仙,成神难道不比做邪异来的畅快?
宋家老祖向着皇宫走去。
他要问个清楚。
左右不过是一具法身,都已经这时候了,搭上去也无所谓了。
周遭的神明随时如同下饺子一样坠落。
神血在大地上流淌。
有神明在杀戮凡人。
有修士试图在这一刻立地成神,也加入抽取凡人人气的行列。
但,当这些神明修士们看到宋家老祖的时候。
它们不约而同的全都停了下来。
宋家老祖,曾经的五姓七望之中最有威望,也是最神秘的那位。
其实力不祥,近些年一直不怎么抛头露面。
但宋家上下却都有着这位的影子。
曾经,许多神明修士都想要拜入宋家,做这位宋家老祖麾下的恶犬。
可宋家是顶级世家。
寻常人连宋家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更何况是拜入宋家了。
如今再看到这位宋家老祖。
那些神明修士们全都炸开了。
“宋老祖,大康完了。”
“陛下疯了,只有您能搭救我们了。”
“您快想想办法,您拿出个主意,带我们杀出京城吧!”
在它们看来,宋家老祖就是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
宋家老祖却看都不看它们一眼。
至始至终,他的眼里也都只有那座皇宫。
来到正阳门外。
阴冷的黑气肆虐冲天,就像是恶鬼的利爪一样可怖。
那昔日朱红打底,镶金带玉的大门此刻爬满了如同青苔一样的绒毛。
这大门,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宋家老祖却不畏惧。
他直接走了进去,向着养心殿走去。
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累计了一个庞大的队伍。
浩浩荡荡的修士神明们,此刻全都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这座昔日的皇宫。
它们不知道宋家老祖此行的目的为何。
在它们看来。
跟着宋家老祖,方有最后一丝希望。
或许,宋家老祖有什么办法杀死这疯了的皇帝。
养心殿的大门紧闭。
几个月前重新建造的这座宫殿,现在已经变得破旧不堪。
养心殿也被污染。
渗人的寒意,如同潮水一般从这座宫殿的任何一处缝隙之中涌出。
似乎,这宫殿如今是个活的。
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咿呀……
随着宋家老祖推开养心殿的大门。
就像是打开了尘封许久的地窟一样,滚滚黑烟铺面而来,将宋家老祖的法身瞬间污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一片。
更后方,那些修士神明们亡魂皆冒。
它们如同溺水之人攥紧救命稻草。
但到头来,却死的更快。
无数了那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以及即将化作邪异的扭曲低吼。
还有那无数双绝望的目光。
宋家老祖走进了养心殿。
在那浓郁的黑烟之中。
一个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
同时,那冷酷无情,残忍阴翳的目光也定在了宋家老祖的脸上。
“朕道是谁来了,原来是宋家的老祖宋拙啊。”
那声音无比撒哑,仿佛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似得。
但那就是大康皇帝的声音。
宋家老祖平静的道:“陛下当真是好手段,宋拙佩服,也不得不佩服,陛下以整个大康为棋盘,以种种非人手段做棋子,这惊天大局,真是可怖。”
“辰一,应当是陛下的人吧。”
“是什么时候,成为暗卫的那一刻吗?”
暗卫是保持神智的邪异。
因为有那七窍镇魂钉存在。
而母钉,则始终掌握在大康皇帝手中。
大康皇帝可以借此,知道这些暗卫的所有念头。
宋家老祖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将辰一,还有其他人派到大康皇帝手下做卧底的时候,早就已经想到了应对方案,那就是暗卫之间,彼此谈论一些消息。
每当消息传到宋家,就有别的暗卫在大康皇帝面前出现,以话题引导,转移精力。
让大康皇帝不可能随时注意到传递消息的那人。
大康皇帝毕竟只是元婴修士。
他的心神,是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关注所有暗卫的。
实际上,宋家老祖也的确成了。
所以他不理解,辰一等人究竟是怎么被策反的?
“你很想知道?”
“想,想到快要疯了。”
“好,那朕就告诉你。”
大康皇帝恶意满满的说道:“你以为的卧底,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朕的人,于其想他们是什么时候倒向朕的,倒不如想想他们是何时加入你宋家的。”
“辰一是老夫看着长大的。”
“你看到的辰一,是你记忆里的那个辰一吗?”
大康皇帝嘲弄的笑了起来。
那诡异的身影,更是向着宋家老祖缓缓走去。
咚……
脚步声沉重无比。
似乎身有万钧之重一样。
宋家老祖瞳孔一缩。
辰一,或许早就被掉包了。
实际上,那辰一就是辰一,而不是宋家的子弟。
再后来,宋家的那个子弟进入皇宫做为卧底,化作暗卫的时候,辰一就永远戴着面具,任谁也不知道面具下的那张脸究竟是谁。
偏偏,这辰一对宋家的一切了如指掌。
就连他都被蒙在鼓里。
“陛下从很久以前就在计划此事了吧。”
宋家老祖不甘的道:“那造神,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大康皇帝冷冷道:“一个萝卜,悬在尔等头上的萝卜,让尔等世家耗尽资源,流干最后一个家族子弟的血,为朕打穿黄泉阴土。”
“朕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陛下在说谎!”
宋家老祖怒吼道:“你的身上,有神明的气息,你定是成了神!那黄泥造神,就是你的目的。”
“还有那皇陵里的那具神像。”
“那神像根本就没有毁对不对!”
“你现在,就是用了那尊神像成神!”
“都不对……”
大康皇帝淡淡的道:“那尊神像从一开始就是个备选,成于不成,朕都不在意,至于你感受到的神明的气息……”
说到这,大康皇帝扭曲的身影已经从黑烟之中走了出来。
此刻的他褪下了曾经穿着的各种华丽的道袍。
换上了一身冕服。
头戴冕旒天子冠。
而他的身体,此刻青黑一片。
双目更是如同龙眸一般倒竖。
在他的眉心则有着一个伤口,那伤口此刻在快速愈合。
宋家老祖怔怔的道:“你对自己用了那七窍镇魂钉,所以你保持神智,可你若是要这样做随时都能做到,挖穿那黄泉阴土有何用?”
大康皇帝冷漠的道:“这,就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了。”
说罢,他伸手按在了宋家老祖的脑袋上。
只是微微一用力。
砰的一声。
宋家老祖的法身瞬间崩溃,被大康皇帝身后的黑暗所吞没。
此刻的大康皇帝。
可以称得上天底下最强大的邪异。
整个大康,都将化作他的灾厄国度。
州城隍化作邪异,便是灾厄。
而大康京城最多的就是州城隍。
“朕要做万世之君。”
“朕的大康,自然也要随朕万万世!”
大康皇帝一步踏出,那些外面的神明们当场化作了邪异。
随后,他的身影出现在明皇宫外。
这是曾经他上朝,召见文武百官的地方。
至今,已经有大几十年没有踏入其中了。
而这里的一切都一尘不染。
大康皇帝坐在龙椅上。
他看向下方,诸多可怕的邪异涌现了出来,分成两列。
邪异的皇帝,臣子自然也是邪异。
大康皇帝冷漠的道:“朕是一个赌徒,而赌桌上的对手,从始至终都只有朕与这老天!朕与天赌国运,合纵连横,灭世家,灭仙师!”
“朕要整个大康的子民与朕同寿。”
“朕要做这天定之主角!”
“去吧,让这京城化作地狱的速度更快一些。”
他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
那些邪异们发出残忍的狞笑,如同恶鬼一样冲出大殿。
神明的气息,邪异的力量此刻在大康皇帝身上不停的交织。
他还没有成神。
但已经快了。
……
京城大乱。
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但这里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
神明修士更是多如牛毛,依旧能苦苦支撑。
或者说,有人还在苦苦支撑。
“杀,杀啊!!!”
王明道手持一枚大印,人气加持在身,他手中长刀疯狂挥舞,带着许多神明修士抵挡那些杀来的邪异。
他的父亲王太宇则站在天上,指挥着下方的无数百姓纷纷撤离。
“快走,快走!”
“什么东西都不要带,命最重要!”
“老夫王太宇,尔等应当都知道老夫的名头,老夫就是那走狗太傅。”
“都听老夫的,往王家走!”
王太宇声嘶力竭的嘶吼,王家的后院有陈黄皮留下的阵法。
那阵法,或许能抵抗一二。
人群如潮水,不要命的往王家的方向冲去。
神明修士们为其护道。
可笑的是。
这些神明修士,正是曾经倒戈相向的那些。
王明道父子被易轻舟救下以后。
它们立马纳头便拜。
现在,这些神明和修士们都在赌。
赌真仙会再次临世,拯救这王家父子,到时候或许它们也能因此获救。
而王家父子此刻也在赌。
赌这些神明,因为要顾虑他们父子的态度,不敢和那些已经疯了的神明一样,疯狂的抽取百姓的精气。
但即便如此……
王太宇心中也满是绝望和痛苦之色。
京城有多少百姓?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王太宇一清二楚。
而眼下,他所能庇护的这些百姓,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更多的百姓,只会在这场劫难之中死去。
不……
应该说,整个大康的百姓,都会在劫难逃。
因为没人能出的去。
而且,不止是邪异们在杀戮凡人,就连神明和修士们也是一样。
“昏君!昏君!!!”
王太宇面色涨红,捂着心口道:“你怎么能,怎么敢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你是一国之君,没有大康百姓,哪有你的今天。”
他恨大康皇帝。
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泯灭神魂。
可这都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
他更恨自己。
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没有早早看清这大康皇帝的自私自利。
更恨自己竟然在今日之前还抱有幻想。
幻想这用黎民百姓血肉喂养大的怪物,会对百姓们有仁慈的那一面。
渐渐地,许多的百姓都撤到了王家。
但王家不大,真的不大。
王家父子租的这宅子很普通,只是三进的老宅,外加一个后院而已。
密密麻麻的百姓如同蚂蚁一样堆在王家外面。
能进去的只是少数。
“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
“杀!杀杀!!”
王家附近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早早就有神明和邪异注意到了这里。
随着越来越多的邪异杀来。
王家父子麾下的神明修士们逐渐动摇了起来。
都到了这时候,那真仙还不曾出现。
或许,真仙根本就不会管王家父子。
是了,那真仙也说过,他只是随意为之。
王家父子耍了它们。
“敢有扰乱军心者,立斩不饶!”
王太宇看到了有神明的眼神变幻,那种眼神他极为熟悉,残忍,贪婪,这就是大康神明们的眼神。
所以,他立马拔出长剑,借着官印的加持,当场斩下了那神明的脑袋。
可是,这能有什么用?
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要不了多久,那些神明们就会再次暴露出残忍的一面。
到时候,无力回天……
“爹……”
“我没事。”
王太宇挥了挥手,下一秒却突然身子一顿,涌上喉咙的鲜血立马被他生生咽下。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暴露出任何虚弱的一面。
就得狠,就得杀伐果断。
这样才能威慑住群狼恶虎。
但王太宇也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此刻。
这个种地出身的老农,这个大康的走狗太傅、其心中悲恸万分。
他在心中苦涩的道:“老夫这一生,着实有些可笑,才不足以扶国家,勇不足以解倒悬,老夫的理想,老夫的理念,到头来都付之如炬。”
“道理需用剑行。”
“手中无剑,如何与天下世家,还有那昏君讲理。”
“可老夫的剑,不利,不剑。”
“走狗太傅,走狗太傅……”
王太宇仰天长叹,老泪纵横,悲悸的道:“老夫想做的,是天下百姓的走狗,不是那昏君的走狗啊!”
他知道大康已经完了。
那些百姓们也都将会随之死去。
还有他,他王太宇。
到死,他也要尽到自己这走狗太傅的责任。
死也要死在那些百姓的前面。
周遭的神明们已经躁动不安。
它们不在有任何犹豫,纷纷倒戈相向,向着百姓们杀去。
王明道眼含杀机,化作遁光掠去,手中长刀狠狠劈下!
王太宇同样拔剑杀了过去。
这对父子,正如当年在许州城之时,里应外合、默契的调查宋天罡私吞赋税,荼毒百姓的罪证一样。
如今,他们并肩作战。
虽比当时凶险,却也比当时默契。
砰的一声。
王明道的身影倒飞了出去。
有近百神明同时对他出手,其中一半都是城隍。
他的官印当场被打爆。
逸散的人气,更是被那些神明哄抢。
王太宇双目充血,怒发冲冠:“我儿!!!杀!!!杀!!!!”
但,王明道如此。
王太宇又能好过哪里去呢?
他孤身一人,挡在那些百姓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轰!!!
神明们同时出手。
无数法身悬在天上,神力燃烧,恐怖的力量瞬间崩断了王太宇手中法剑。
他的官印裂开了许多缝隙……
可怖的威压,更是压的王太宇当场跪了下去。
噗通……
王太宇试图抬起头,试图站起来。
可这个老农根本就做不到,就像他幼时种田的时候,镇上的老爷派人来收税,所有农户见了都得磕头下跪以示尊敬一样。
弯下去的腰,跪下去的腿怎么都挺不起来,直不起来。
就像面前的断剑一样。
王太宇扭过头,不忍的看着身后的那些恐惧万分的百姓。
神明们同样看着那些百姓。
目光贪婪又残忍。
王太宇绝望的低下头,心如死灰。
而就在这时……
陈黄皮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炸响:“老太傅,接剑!!!!”
话音落地!
洞虚神剑以一化二。
那剑气冲天!将周遭神明尽数绞杀,神血混着漫天黄土洒落下来。
锃的一声!!!!
一把洞虚神剑,直插在王太宇跪前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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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黄皮的声音响起。
当洞虚神剑分身落下。
周遭人头攒动,或喜或悲的百姓们,全都看到了让他们此生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幕。
混身浴血,须发皆张的走狗太傅王太宇握住了那把可怖诡异的魔剑。
看着王太宇佝偻的背影。
抬头看向天上。
陈黄皮脚踩虚空,洞虚神剑横在胸前,身着破烂道袍,腰跨古朴剑鞘,黄铜油灯悬在他肩膀上,索命鬼那百丈之高的骸骨之躯在他背后浮现。
他的气息强横无比。
剑气纵横,杀意肆虐。
邪神也好,神明修士也罢。
全都被剑气绞杀成了齑粉,血雨混合着烂泥洒落,在地上汇聚成河。
“欲行大事者,必当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陈黄皮声音清冷:“持我剑,行汝道,老太傅,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今日有我助你,万般造化予求予取!正道之日就在今朝!”
正道不是证道。
是匡扶正道。
王太宇心中有着属于他的正道。
才不足,力不能。
这都是他的问题。
陈黄皮看的明白,也看的清楚。
王太宇虽有诸多问题,但抛去这些,他就是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世家子弟们说的特立独行。
身处高位,却能体恤万民。
虽是个理想主义者,但也谈不上迂腐,若非眼界和力量限制了他,他当真是有能成事的机会的。
成事不在于修为境界。
而在于心中理想抱负。
尽力而为,难能可贵。
此刻,王太宇心中却没有豪情万千,更没有天助我也的激动。
这时候王太宇反而更加的冷静。
大康要完了。
昏君化作邪异,意图拉着亿万生灵陪葬。
京城之中人口众多。
陈黄皮实力再强,也只是孤身一人。
给他时间,他能杀光整个京城的神明邪异,但现在的情况是,分秒必争。
多争一秒,就多活无数人。
王太宇也要争。
所以,他鼓足勇气,坚定的问道:“当真是老夫予求予取?”
陈黄皮道:“便是你要我听令行事又有何不可?”
“那好!!!”
王太宇深吸一口气,厉声道:“老夫要兵!要能如臂指使,绝不后退的精兵,更不能关键时候吞食百姓的精兵良将!”
“精兵没有,良将也没有。”
“但邪异,你要多少有多少!”
陈黄皮眼中精光闪烁,猛地对着下方一跺脚。
刹那间……
大地开裂,泥土翻涌。
一棵燃烧着如血的火焰,树冠遮天蔽日,高大无比的魔树拔地而起。
哗啦啦……
那魔树树枝抖动。
数以百万计的人果便从树梢垂落。
一日一甲子,一夜三十载。
如今这树上挂着的,个个都是古稀之年的人果。
神色阴冷,眼神邪气。
个个气息虽不说有多么强悍,但起步都是邪异。
嗖嗖嗖……
那些人果折枝为剑,扯下魔树的树叶裹在身上,为那赤着的身躯做盔甲,随后悬浮在空中,如同蝗虫一样挤在一起。
这,便是陈黄皮的精兵。
至于良将。
“阿鬼!!!!”
“勾魂册听令!!!”
索命鬼张开血盆大口,黑红的狰狞双目中涌现出昏黄的雾气。
两只骸骨大手摊开。
勾魂册凭空出现,书页翻飞。
一种诡异的力量再次降临到了人间。
同时,一个个若隐若现,狰狞怪诞的身影凭空出现。
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和陈黄皮签了卖身契的那近千邪异们。
这些邪异身上都有着一缕黑烟,皮肉中都藏着一枚邪眼。
许久不见,它们的气息各个都变得十分强大。
十万大山封山以后。
这还是陈黄皮第一次召唤它们。
“大王!!!!”
“黄皮大王!!!!”
“大王,俺们来啦!”
“不对!是……是,陛下!”
也不知哪个邪异冷不丁的说出了这句话。
其余的邪异们立马就嚷嚷了起来。
“陛下!你又要带我们十万大山的邪异打天下了吗?”
“杀光人族佬,人间属于邪异!”
“开疆拓土!”
“嘿嘿,俺又要立功啦!”
邪异们的话语奇奇怪怪,那些阴冷凶残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陈黄皮怔住。
他没想到,许久不见,这些邪异的脑袋瓜居然比许州城那时候还要灵光。
以前还只是形成了十万大山邪异这个种族概念。
现在则更加的奇怪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它们叫自己陛下!
陈黄皮挥剑,霸气的道:“朕乃十万大山之子,天下邪异之君,众爱卿听令,持吾剑者为太……太什么来着,算了,不管了。”
“总之,王太宇现在是朕罩着的。”
“尔等听他指挥!不可胡乱吃人!”
“陛下,你忘了,俺们早就不吃人了,你说人是人他妈生的,邪异是邪异他妈生的,人是未来的邪异,邪异是过去的人。”
“俺们只吃神明修士呀!”
“没错!陛下是这么说的,神明邪异才不是人。”
“那王太宇是修士,我们先吃他吧。”
听到这话的王太宇浑身一震,这样的‘精兵良将’是不是有点太不妥了?
“九眼邪异,你吃什么吃。”
这时,从血泊里摇摇晃晃爬出来的王明道,咬牙切齿的道:“我爹是陛下的太宰,你要是把他吃了,你听谁的命令行事?”
听到这话,众邪异看向王明道。
邪异们眼前一亮。
下一秒,便齐齐将他围了起来。
“你身上有影子邪异的味道。”
“军师,是你嘛?”
“是我……”
影子邪异幽幽醒来,大声道:“黄字旗呢?亮起来!陛下诛无道,灭伪帝,这是大义,大义当头怎能没有扛旗之邪异!”
这下子,当年许州城之事当真是再次重演了。
有影子邪异在,邪异们就不会各自为战。
因为影子邪异当年就是叫着大康皇帝是伪帝最凶的那个。
他更是邪异们的军师。
虽不擅长政务,但带兵打仗的事他最擅长了。
修的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陈黄皮这邪异中的皇帝,可比大康伪帝要正太多了。
如此。
王太宇,影子邪异,这便是如虎添翼。
也有了剑行理想的资格。
“往东城杀过去!”
王太宇挂帅,下达了命令:“东城人口分布最少,神明们不会优先杀戮那边,东城离这里也最近,以东城为突破口,其次是北城,西城,南城!”
影子邪异毫不犹豫,立马指挥着邪异们,还有那些人果们杀向东城。
同时,王太宇又看向陈黄皮。
他对陈黄皮也有安排。
“这些精兵良将如今打了出去,可还得有驻守之人在此。”
王太宇指着众多百姓道:“否则若有神明邪神杀来,便是顾头不顾尾了。”
“我不能在此坐镇。”
陈黄皮摇头道:“这里的百姓虽然很重要,可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得杀了那个狗皇帝。”
王太宇道:“不错,擒贼先擒王,诛杀那昏君才是上上之策,老夫的想法是,用那棵诡异的山楂树,此树专惑以人气为食的修士神明。”
“若将此树催生至那魔树大小,其树冠所及之地,皆能保的片刻安宁。”
之所以是片刻安宁。
是因为得杀了大康皇帝,这事才算是有回转的余地。
否则到头来都只是镜花水月而已。
陈黄皮有些意外。
他如今能用的手段实在是太多了。
本身的实力也越来越强。
自从出了六阴神以后,他基本上可以和仙人叫板。
要是再动用一些逆天手段。
杀仙问题不大。
除了硬实力打不过真仙只能逃跑以外,真就是人间无不可去之处,无不可为之事。
而那棵山楂树。
陈黄皮还真没怎么在意过。
现在王太宇这么一提,他倒是生出了一些别的想法,不过眼前之事更重要,等到见了师父以后就全都清楚了。
想到这。
陈黄皮身影一闪。
紧接着,他便出现在了王家的后院,站在了那棵山楂树下。
易轻舟说这棵山楂树和净仙观的建木有关系。
这关系甚至比建木树心打造的棺材还要来的紧密。
将手掌按在树身上。
陈黄皮的心神涌入其中,睁开邪眼洞察一切。
然后,他叹了口气。
“可惜了,这终究不是那棵建木,其实它还是挺有意思的,就是喜欢生闷气。”
陈黄皮对那棵建木的映象很深。
因为就它表现的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心情不好就几百年不理人。
这时。
黄铜油灯忍不住开口道:“你小时候想种一棵山楂树,但是十万大山没有山楂树,你错把魔树当成山楂树种,日夜浇水,活活将其浇死。”
“后来,魔树被丢进旧观。”
“而观主则答应了你,要给你弄棵山楂树出来。”
“莫非就是应在了这里?”
此话一出,陈黄皮也有些怔住。
不过,他现在十六岁了,早就过了小时候那个喜欢种花花草草的时候。
而且他也不喜欢吃山楂。
山楂是酸酸甜甜的。
他喜欢吃的是糖葫芦,最喜欢外面那层糖衣。
“应不应在这里我不知道。”
陈黄皮轻声道:“我只知道,此刻,它的确派的上用上。”
说罢,他体内的三座脏器庙猛地一震。
无穷无尽的人气,猛地灌进这颗山楂树内。
肾庙的主神是魔树。
魔树不是山楂树,是一个巧合的误会。
也可能。
观主给陈黄皮准备的肾庙主神,其实一开始就应该是这棵山楂树。
只是它迟到了而已。
但魔树,却给了陈黄皮更多帮助。
而且,还有着催生植物的能力。
随着时间流逝,肾庙也将魔树滋养的越发强大凶悍,不比这棵山楂树差多少。
如今以魔树的能力催生这山楂树。
这才是机缘巧合,因缘际会。
……
京城之中,王家附近。
一棵无比巨大的山楂树顶天立地。
其树冠之大,简直如同天幕一样。
鲜红似血的山楂硕果累累,碧绿的树叶随风摇晃,散发着浓郁无比的清香。
这香气,凡人闻不到。
只有修士和神明可以闻到。
越是吸食人气越多的存在,便越容易被这山楂树所迷惑。
只需看上一眼,立马就会跟疯魔了似得吃下其果。
树冠之下,有神明冲天而起,一口吞下山楂果。
然后,这神明立马腹痛如刀搅。
一根嫩白的根须从其鼻口之中钻出,几乎是眨眼间,越来越多的根须就将这神明包裹。
咚的一声。
神明坠落大地。
它服下的果子,在它体内生根发芽。
而那些人气,则被母树所吸纳,其树身上,便又多出了一颗果子。
这山楂树邪恶无比。
天生就和神明修士对立。
至于凡人,它或许本就不在意,但也无形之中成了凡人最需要的庇护之树。
虽不再是曾经的建木。
但也不愧是建木所化的奇异存在。
无数百姓聚集在这山楂树下求生。
无数的邪异们,则向着京城的神明邪神们杀去。
喊杀声冲天而起。
“杀光这些外界邪神!”
“我也是邪异,为何要杀我?”
“臭外界的,少跟我们十万大山的攀关系,杀啊!”
手持洞虚神剑分身的王太宇看着这一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十万大山的邪异还是邪异吗?这分明就是人啊!
“爹,我们十万大山的邪异就是这样的!”
王明道现在算是彻地不遮掩了,他大笑道:“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尔虞我诈,说干你就干你,兄弟们,并肩子上,不要和外界邪神们讲道理。”
“罢了罢了。”
王太宇喃喃道:“管他是不是邪异,总之,不要跟外界邪神讲道理,神明修士也一样!”
“契主已经杀向皇宫了。”
护着王太宇的索命鬼抬头看天。
此刻离天黑已经不远了,但暴雨依旧大作。
而在这天上。
一个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杀向皇宫。
那地方附近已经没有活人了。
当然,那里平日里也根本不是寻常百姓能到达的地方。
只有达官显贵,才能环绕皇宫而居。
像王太宇这种泥腿子出身的,连租都租不起那里的房子。
此刻,那整个皇宫都被黑气所笼罩。
那可怖的气息,更是常人无法踏足。
神明落入其中,顷刻间就会被污染化作邪神。
瞬时间。
一道夸张到极致的万丈剑气从天而降。
狠狠的轰进了诡异皇宫之中!
轰隆隆……
只这一剑造成的威势,就堪比地龙翻身。
深不见底的沟壑,将整座皇宫一分为二。
奢靡的宫殿纷纷坍塌。
陈黄皮冷声道:“狗皇帝,滚出来受死!!!”
他的声音响彻云霄。
在这不停坍塌的皇宫之中回荡。
他能感觉得到。
那大康皇帝就在这皇宫之中,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
黄铜油灯狞笑道:“不知死活的玩意,敢在你黄爷爷面前闹事,死到临头还不跑,今天非得叫你这畜生不如的玩意死个一万遍。”
陈黄皮有多愤怒先不说。
它黄铜油灯是真的看不下去。
这种事,它干不出来。
或者说,但凡是有点人性的,都做不出这种事,都看不惯这扭曲的人间。
直到这时。
没看到那尊真仙的大康皇帝,才终于冒出了声音。
“你们为什么非要杀朕呢?”
那声音沙哑低沉,仿佛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一样。
随着话音落地。
那皇宫猛地蠕动了起来。
眨眼间,这座皇宫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座由血肉残肢堆成的山丘。
山丘在不停的拔高。
最下方、乃至于山体九成的区域,有着无数张绝望的面孔游动。
那是历年历代,大康百姓的人气所化。
人死以后,最后一丝人气也都会被抽走。
在往上,则是死去的世家子弟们的面孔。
一具具邪神的尸骸从这山丘之中伸出手掌,将一把龙椅托举到了最顶部。
通体青黑,身穿冕服的大康皇帝端坐其上。
他的双目现在是竖瞳孔。
看着就像是龙的眼睛一样骇人。
而他的皮肤时时刻刻都在凸起,似乎其中隐藏着什么可怖的事物一样。
“小心,这畜生不如的玩意不对劲。”
黄铜油灯感觉有些诡异,忌惮的向陈黄皮嘱咐。
这大康皇帝心思极重。
这人敢干出这种事,定然是想过后果。
而且陈黄皮到来他都不怕。
必然是有什么依仗。
“我心里有数。”
陈黄皮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随后就指着大康皇帝冷冷道:“你身为大康百姓之君,不行善事,纵容世家荼毒百姓,如今又化作邪异,天底下最该死的就是你!”
“这话,朕不敢苟同。”
大康皇帝淡漠的道:“世家,如今的大康哪还有世家,你想要替天行道,你觉得你是正义的,可到头来,杀光世家的是朕。”
“陈黄皮,你指责朕,你要杀朕,你觉得朕做的不对,那请问你又做了什么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大康皇帝讲的确实没错。
陈黄皮连屠十四座城,再加上最早的许州城也不过是十五座而已。
但这些都没让世家真正的伤筋动骨。
真正灭了世家的,确实是这大康皇帝。
不过,这话却是诡辩。
“本家,别跟他辩驳,直接动手就是。”
陈黄皮冷笑道:“少在这里假惺惺,你杀戮世家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这天下百姓吗?你若是有这份觉悟,早干什么去了?”
“早这样做,朕的百姓就会受更大的苦啊。”
大康皇帝淡漠的道:“你只知朕化作邪异,要让这大康天翻地覆,可你又怎知朕这样做的意义。”
“若是想要对付世家。”
“以朕的手腕,朕的能力,数百年前便可立地成神,届时以雷霆手段合纵连横,世家而已,朕想灭便灭。”
“可灭了世家以后呢?”
说到这,大康皇帝从龙椅上坐了起来。
他双目之中泛起了渗人的光彩。
他的脸上更是激动无比。
这位大康的皇帝,极为聪慧,工于心计,又极为自负自傲。
没人知道他计划的全貌。
那些暗卫们,更是连他的目的都不清楚。
大康皇帝从不和暗卫谈起,因为他觉得那些暗卫不配。
不配知道他的目的。
也没有与他平等对话的资格。
而陈黄皮就不一样了。
在大康皇帝看来,这即是他最忌惮的变数,也是如今大康唯一一个,有资格,或者说,能明白他心中所求的人。
“灭了宋家,还会有马家,灭了马家,还会有赵钱孙李各个世家。”
大康皇帝冷冷的道:“天下就是个壶,而权利就是水,权利是容忍不了中空的,就比如说那王太宇,他是一心为民,但他的后代呢?”
“王家上下如今只有父子二人,可千百年后子嗣延绵,又是一个新的世家。”
“人之所以和百兽不同,是因为人会吃一堑长一智。”
“以前的世家因何被灭,以后的世家便会更加狡猾。”
“由此反复,意义何在?”
说到这,大康皇帝忽然伸手一指极远的地方:“你看哪里,哪里是朕的百姓,他们或是出身田野,或是祖上经商。”
“别看他们现在如同绵羊,可给他们往上爬的机会,个个都会变成饿狼。”
“那是以后的事!”
陈黄皮身边洞虚神剑嗡鸣,杀意凌然的道:“你只谈以后,不谈现在,若是按照你的说法,那这天底下的人都是该死之辈。”
“荒谬,可笑!”
人心有多复杂,陈黄皮从不在乎。
人有善恶是非。
陈黄皮没有,他只论对错。
以后或许真的会像大康皇帝说的那样,但不能因此否定现在,把那些百姓从根本上打上恶的标签。
人性本善,人性本恶。
还不是由人说了算?
“好,那就不谈以后……”
大康皇帝淡漠的道:“以后之事自有以后之人评价,而如今之事,只在你我,在你眼里,我是暴君,是昏君,是不顾天下百姓死活的畜生。”
说到这,他抬头看天。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堪的画面一样。
他甚至冷笑了起来:“可在朕眼里,朕才是力挽狂澜的那个人!朕化作邪异,与天赌命!朕把整个大康都压上了赌桌!”
“天地异变持续一万八千年,邪异从生,唯有人气修行之法能苦苦支撑。”
“可这法又能撑多久?”
“西域佛国,更是将邪异请上了莲花台。”
“邪异,注定是天地主角!”
话音未落,大康皇帝再次爆喝道:“朕是太子的时候,有诸多邪异围杀旧都,眼看着城就要破了,是先皇以命相搏才换的一线生机。”
“自那以后,朕便明白了,人不能胜天。”
“因为邪异才称得上人。”
这些话说出口以后。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对视一眼,全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错愕。
大康皇帝怎么知道,未来天地的主角是邪异?
这事,就连他们都是前不久从邪道人口中听到的。
黄铜油灯忍不住道:“狗皇帝,你这想法从何而来?是不是有人告诉过你,如实招来,否则定把你碎尸万段。”
“谁会告诉朕?”
大康皇帝平静的道:“是那些仙师吗?在他们眼里,他们以灵气修行,朕以人气修行,朕只不过是这贫瘠之地的蝼蚁而已。”
“朕也多想有人告诉朕答案。”
“可惜没有。”
“朕只有一步步试验,一步步验证自己的猜想,赌上一切去做。”
这些话句句属实,大康皇帝从始至终所接触到的信息,其实比其他人也多不了多少。
从大乾仙朝来的那些道人,只是表面叫他皇帝而已。
实际上,没人把他当回事。
这皇帝的位置,他们想换就换。
“其实,很早之前朕还有些犹豫。”
大康皇帝忽然对陈黄皮笑了笑:“朕很迷茫,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成,即便有那七窍镇魂钉,朕可以化作邪异保持清醒,但亦有些犹豫。”
“一人成主角没意义。”
“朕要让大康的百姓,全都化作邪异,做朕永世的臣子。”
“许州城之事,你这世外之人不清楚,朕便与你说个大概。”
听到这话的陈黄皮脸色一沉,冷冷道:“不用说了,许州城的事我比你清楚,宋玉章是州城隍,你就是从他身上得到的答案吧。”
“你竟然知道……”
大康皇帝眯了眯眼睛:“不错,朕的试验已经验证了维持邪异神智的可行,但那母钉分出的子钉是有限的,不可能让天下人都如此。”
“宋玉章是州城隍,他化作邪异以后,下辖范围的一切生灵,连同许州城都变成了邪异。”
“这对朕,意义重大。”
其实,这事也算是有心算无意。
许州城的宋天罡犯下大罪,大康皇帝借此小小的敲打世家,还真没想过以此推行他的计划,让那州城隍化作邪异试验,也只是顺手而为。
毕竟以往只有修士化作邪异。
神明化作邪异的事还从未有之。
而那次的结果。
让大康皇帝无比狂喜。
他不敢与任何人说,甚至从哪以后再也不提这事。
甚至,他还明里暗里的封锁消息。
大康皇帝化作邪异,那位格可比州城隍多太多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不是神明。
但其实这对他而言也不是问题,因为他很早之前就在为自己造神了,当然,这是另一回事,是从那些仙师口中无意听到的。
人气修行的修士不算修士。
人气为食的神明也不算神明。
天地异变之前,人间有正神,仙界有天人,阴间有阴神。
这些神明,都是天生孕育的。
而不是修炼修成的。
而大乾仙朝,有一位被那些仙师称作观主的存在,曾带领三千仙人,三千正神去往十万大山造神。
如何造神?
天地孕育的奇石加上黄泉阴土的泥。
这番神明,阴阳交汇,仅次于天地孕育的神明。
这样的神明潜力很大,可以达到仙的层次。
大康皇帝用手段,弄出那黄泥尘土,以此为自己造神像是他最开始理所当然就要做的事,权当是一个选择。
后来,在发现了成神以后化作邪异会是何种情况,那神像就成了一个饵了。
“天下百姓,皆随朕化作邪异。”
大康皇帝冷傲的道:“朕做天下之主,他们做天地主角,日后再不会担忧邪异的危害,因为整个大康都会是一个邪异。”
“由朕主导的邪异。”
“如此,朕问你,朕何错之有?”
他这番言论,把陈黄皮都说的语塞了。
黄铜油灯更是叫道:“他娘的,打不过就加入是吧,你这畜生不如的玩意真是个人才,你还真是敢想敢猜,你这……”
真就是应了易轻舟的那句话。
不要小看天下人。
就是这大康皇帝,确实也称得上人杰。
大康皇帝双手背负,淡淡的问道:“如此,你还要杀朕吗?”
“杀,必须杀!”
陈黄皮握紧洞虚神剑,冷酷的道:“若不杀你,我心头怒火难消!你与天赌命,或许你赌对了,但与我而言,你就是说一千道一万。”
“就是把嘴皮子说破,你也难掩你做过的那些恶。”
“这京城之中百姓众多,成邪异的有几个?还不是先紧着神明来,其次是修士,再到最后才轮到那些百姓。”
“但等轮到他们,他们也被吃的差不多了。”
“你,不过是无道昏君。”
陈黄皮是亲眼见过,这大康皇帝手下的暗卫生吃活人,这些事要是没这狗皇帝默许谁信?
这人就是个自私自利的。
他口中的百姓,根本就不是那些凡人。
“你脚下的这座血肉大山。”
陈黄皮用剑指着那座山丘:“从上倒下,阶级分明,而你站在山巅,怎会在意山脚下的那些凡人,对你而言,他们与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
“你为自己狡辩,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不错!!!”
黄铜油灯叫道:“好心做坏事,那就是坏比!畜生不如的玩意,本灯差点就被你给绕进去了,杀,杀了他一了百了!!!”
“杀朕?”
大康皇帝神色冷淡了下来,不屑的道:“你们,还做不到!”
说罢,他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样事物。
那是一个形同机械构造的八角镜子。
镜子之中,倒影着周遭的一切。
他伸手一指。
那镜子瞬间悬在天上。
一个披头散发的邪物缓缓浮现,它抬起头,瞪着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下方的陈黄皮。
这,就是大康皇帝为仙人准备的杀招。
戮神百变!
现在,自然要用在对付陈黄皮身上。
大康皇帝冷冷道:“朕乃天子!谁能杀朕?你若是速速退去,朕便不与你计较,若是纠缠不休,那今日便要被咒杀于此。”
陈黄皮抬头看着那镜子:“所以,这就是你的底牌?”
他脸上有邪眼从血肉之中睁开。
他看的到那戮神百变之中的邪物。
以仙人为材料,日夜折磨,死后取其怨恨化作诅咒,此物确实有咒杀仙人的能力。
大康皇帝冷笑道:“不错,朕这底牌动用需要时间,先前与你说这些,实则就是在拖时间,陈黄皮,你没机会杀我。”
“你在拖时间,我也在拖时间。”
陈黄皮摇摇头:“你拖时间是为了这戮神百变,你可知我拖时间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什么?”
大康皇帝皱眉,忽然有种极为不好的念头。
陈黄皮闭上双眼。
此时,红月高悬,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黑夜。
下一秒。
在大康皇帝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
陈黄皮,在他面前硬生生的变成了一个恍若神人的存在。
“我在等天黑!你在等什么?”
“等死吗!!!”
356、天下皆白!(9k大章求订阅)
红月高悬!
朦胧暴雨似利剑落下。
陈黄皮脚踩虚空,杀机尽显。
破烂的道袍被黑色的法衣所取代,固定黑发的树枝当场炸开,金黑色的竖纹在他眉心若隐若现,入夜后,六阴神之躯尽显神威。
那可怖的气息,压的大康皇帝几欲吐血。
他没有丝毫犹豫。
也不敢犹豫!
大康皇帝猛地一拍心口,心脏巨颤,心头精血瞬间爆开!
“戮神咒仙!!!!!”
那声音凄厉恶毒,不似人声,更像是那戮神百变内,被折磨致死的仙人在以大康皇帝的口,道尽心中怨气!!
话音落地的那一瞬光景。
悬在天上,倒影着整个京城地狱的八角镜,也就是斩仙之物戮神百变;
咔嚓一声……
镜面裂开了道缝隙。
同时,那镜子中披头散发的恶毒邪物也诡异的消失不见。
一股诡异的气息悄然而至。
黄铜油灯法眼看向四周,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看不到那恶毒邪物的存在。
就连邪眼也一样。
大康皇帝神色狰狞,他作为戮神百变的主人,自然知道这件东西有多么的可怖。
那是诅咒。
是最恶毒的念头,足以咒杀仙人的诡异之物。
若是这诅咒能被看到,那得是多么强大的存在才能做到?
能做到这种程度。
怕不是都能凭借肉眼看到天地法则了。
就连他这戮神百变的使用者,都无法感知到那恶毒邪物的动向。
忽地……
陈黄皮脸上的邪眼瞳孔微缩。
他抬起胳膊做防御姿态,仿佛在试图用手肘挡住那个看不见的恶毒邪物。
然后,他混身一僵。
滚滚黑雾笼罩体表。
但那不是他体内的黑烟,而是那充斥着怨恨的诅咒所化。
恶毒,尖锐的靡靡之音从黑雾中传了出来。
仿佛有无数个人在说话。
“本家!!!”
黄铜油灯急了,这种吊诡之物,它在十万大山里从没有见过,净仙观也没有这般恶毒之法。
陈黄皮这针对仙人时间能力的六阴神之躯虽然神异无比。
可这是诅咒。
任凭你铜皮铁骨,水火不侵。
只要沾染上,就立马会中招,至于下场……
黄铜油灯不知道,也不敢想。
因为它很清楚,陈黄皮如今的强大,是建立在他修成六阴神以后的,只是有太多手段,可以压住仙人影响时间的力量。
本质上,他并不是仙。
或者说,陈黄皮是不可能有仙人这个境界的。
他生而降世,降而真仙。
只有在彻地活过来的时候,才算是这玄真道界唯一一个,天地所生,天道所化的完美真仙。
这番吊诡的诅咒之物,说不定是真能做到仙人都做不到的事。
真的能让陈黄皮栽一个大跟头。
然而就在黄铜油灯紧张不安、就在那大康皇帝有些得意的时候。
“闭嘴!吵死了!”
黑雾之中。
陈黄皮猛地侧过头。
他神色冷峻,脸上的邪眼更是冰冷无情。
这邪眼在其他人身上,和在他身上不是一回事。
那是源自于他自身的能力。
此刻,在他这邪眼的目光注视下。
一个批头散发,脸颊狭长到如同倒锥的邪物,正死死的抓住他抬起的胳膊,无尽的恶毒言语全都在试图往他身体里钻。
那邪物的眼神无比怨恨,眼眶中的眼球更是布满血丝,黑色的瞳孔缩成针尖,其余的部分全都是眼白,看着骇人无比。
邪眼能看破虚妄。
六阴神状态下的陈黄皮,其心神比曾经强大到不知多少倍。
当然,若只是以此算。
这诅咒之物,陈黄皮还真没法拿它怎么样。
这东西当真是克他的。
他只有出了六阳神,才算是诛邪不侵,百邪退散。
但是,陈黄皮有着另一种克制这东西的力量。
“滚开!!!”
陈黄皮臂膀一震。
双目之中,暴虐无比的雷海浮现。
更有皎洁的明月虚影高悬雷海之上。
噼里啪啦!
森白的雷霆当场炸开!
轰隆隆!
粗大无比、如同蛟龙一般的雷霆直冲天际,与天相连。
什么狗屁的黑雾,诅咒,当场被这至阳至刚的天劫之力一碰,当场便化作了飞灰。
那恶毒邪物更是发出一声尖锐无比的哀嚎。
其身影瞬间爆开化作无数虚影,争先恐后的逃进那名为戮神百变的八角镜中。
任凭大康皇帝如何催动戮神百变都没用。
那镜中的恶毒邪物根本就不敢出来。
“天劫之力!那人是你?”
大康皇帝脸色大变,数月之前钦天监便发现了疑似修士渡劫的天劫异相。
可那天劫来的快去的也快。
几乎是刚出现就消失不见。
以至于,大康皇帝虽觉察到,定是有修士渡劫,可这番前所未有的景象,也让他惊疑不定,只当是发生了某种怪事。
毕竟,天劫是古修们只要到渡劫期都会经历的一道坎。
过去了就是生,过不去就是死。
往往天劫会持续很久。
所以,任凭这大康皇帝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到,陈黄皮渡劫是真,可天劫刚劈下来就认出了他,立马就被他收入双目之中。
天劫,本就是天地之力。
未来的黄天也是天。
自然能够行使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
此刻,陈黄皮双目之中的雷海疯狂酝酿,暴躁无比,就像他心中的杀意一样。
他冷冷的盯着天上的那个破镜子。
伸手一招。
又是轰隆隆的雷鸣声响起。
雷霆闪电,如同流水一样在他掌中汇聚。
随后,他变掌为拳,瞬息出现在那破镜子前,镜中的恶毒邪物目露惊恐,发出凄厉的求饶之意。
诅咒之力无形无相。
可这戮神百变,却有贪生之念。
“打爆你这破镜子!!!!”
陈黄皮吐字如雷,学自阎罗之影的霸道拳法,外加天劫之力,一拳轰在了这戮神百变的镜面之上。
这一拳打出。
自拳和镜面的接触处,周围的空间都扭曲成了一个漩涡。
狂风大作,漫天暴雨都被卷入其中。
随后……
在那邪物不甘的哀嚎声中。
天下皆白!!!!
没有什么镜子被打破,打成碎片的说法。
陈黄皮这一拳是冲着将其彻底抹杀,连一丝痕迹都不会残留的目的去的。
霸道凶悍。
若是抛去彼此境界力量的差距。
就是那阎罗亲自下场打出这一拳,也不会比陈黄皮拳法中的神韵高一分一毫。
“干的好本家!!”
黄铜油灯激动的大叫:“这鬼东西太阴损了,人间就不该有这种恶毒玩意。”
九冥神灯,至阴至邪。
可若是论恶毒,那倒是没有这个说法。
毕竟,它占了一个神字。
再看那大康皇帝。
他此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云淡风轻。
陈黄皮这一拳,把他用来杀仙的戮神百变打的连渣都不剩。
虽说,他并没有因此受到牵连死去,只可这一拳也几乎打崩了他的城府、他的心智、他的傲气。
大康皇帝失去一身精血,已经成了个无比怪诞的东西,他只有一层青黑色的皮罩在身上,皮肤下方则鼓鼓胀胀,时时刻刻都有东西在凸起挣扎。
似乎,他体内的那个东西,要撕破他的皮钻出来一样。
滚滚黑烟从大康皇帝的毛孔之中渗出。
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陈黄皮,你究竟是谁?修士能掌握雷法,但怎么可能掌握天劫!”
他心中有太多的不解。
陈黄皮究竟是不是太岁教的弟子?
究竟是不是来自大乾仙朝?
还有那玄阳子说的,陈姓,陈姓究竟代表了什么。
还有曾经太岁教的那批仙师提过的净仙观,观主……
直觉告诉他。
这里面有天大的问题。
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定能想通这其中的关联。
然而,陈黄皮却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了。
雷霆闪电与天相连。
也与陈黄皮相连,衬托的如同一尊雷仙降世一般。
“给我死来!”
陈黄皮声如雷震,身后万千闪电跳跃,显化万千拖影。
下一秒!
在大康皇帝完全反应不过来的目光下。
陈黄皮双目森冷,如同拉弓射箭一般握紧了拳头,裹挟着天劫之力,狠狠地一拳砸在大康皇帝的脑袋上。
他不想用洞虚神剑。
只想用拳头,狠狠的打烂这昏君。
实际上,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
这倾尽他肉身之力的一拳,直接将大康皇帝的脑袋捣碎,直到碰到一个坚硬无比的事物才顿了刹那。
但那用万钧都不足以形容的力道可不会被抵消。
大康皇帝大半个碎烂的脑袋连同脖子一起都被捣进了胸腔之中。
他的胸口瞬间暴凸。
而那些胸骨,则当场被撑碎。
还有他的脊椎、盆骨、双腿全都当场寸寸崩裂。
还有那金灿灿的龙椅。
还有那座笼罩大康百姓头顶数千年的大山。
龙椅崩溃。
世家神明组成的山巅当场炸开。
再往下,再往下。
大康皇帝就像是一颗炮弹一样撞碎了由他亲手铸就,将他托举到天上,由世家神明,百姓血肉,无穷无尽人气化作的大山。
还有那座皇宫。
更是彻地崩溃,烟尘四溅,黑气冲天。
而这一幕,整个京城的所有存在;邪神、修士、邪异、神明、凡俗百姓皆都看的是清清楚楚。
“陛下死了……”
“陛下死了!!!!”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喊声震天。
无数神明修士化作遁光,毫不犹豫的向着京城之外冲去。
大康皇帝死了。
那这京城就不再是囚笼。
活下去的希望就还有,找个阴暗的角落苟且偷生,且等天地异变结束以后,还不是一切照旧,神明还是神明,修士还是修士。
他们,未尝不能再建一个大康,再建一个世家。
王太宇看到了这一幕。
他浑身浴血,大吼道:“不要放过他们,杀光!全杀光!”
不杀光就会后患无穷,就会荼毒万年。
他不知道什么邪异是主角,也不在乎是不是。
他对大康的政务太了解了。
这就是一个建立在人气修行体系的畸形国度。
就连他也被裹挟在其中而不得志。
既然要做天下百姓的走狗太傅,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应该剑在手,杀尽天下神明修士,斩断这人气修行之法。
否则,到头来还要天下百姓贡献人气,底线只会一降再降。
他手中有剑,自当为天下百姓持剑护道一方!
这念头,恰恰契合了洞虚神剑的本质。
这不是一把杀生之剑。
而是护道之剑。
杀生,是为了护己。
陈黄皮给他的这洞虚神剑的分身,断然是一点给错的意思都没有。
“三军听令!!!!”
影子邪异振臂狂呼:“凡我十万大山之邪异,军令如山,速速杀光神明修士,一个都不能放过,一个都不能逃走!!!!”
十万大山的邪异,还有陈黄皮唤出的那些人果,论实力可以说是如今大康境内最凶悍的精兵良将。
无数道扭曲的身影追向那些神明修士。
这些邪异千奇百怪。
但速度都快到了极致,再加上现在是晚上。
它们在晚上,实力会更加强大,精力也更为活跃。
有拿着石头的邪异如同魅影一样出现在修士面前,冲其狞笑一声。
那修士瞬间毛骨悚然。
这邪异为何手中拎着块石头?
莫非是什么可怖的事物不成?
他不敢犹豫,立马一拍腰间人种袋。
瞬间就有一样锤形法宝如闪电般撞在了那石头上。
砰的一声。
那石头,当场化作齑粉。
而那修士脸上顿时挂满了错愕之色。
这石头竟然就是石头?
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诡异能力?
“俺嘞石头!吃了你!吃了你!”
那邪异当场暴怒,浑身黑烟滚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这修士的脑袋咬了下来,咔嚓咔嚓吞入腹中,它的气息变的更强了一些。
但这丝毫无法缓解它的愤怒。
因为这石头对它的意义很重,当年就是用这石头换的一缕黑烟。
当然,陈黄皮也没要它的破石头。
所以,它后来又用这石头和陈黄皮换了邪眼。
从那以后,这邪异无论到哪手里都拿着这块石头,这次被唤来大康京城,它还想着继续跟陈黄皮再换点好处。
陈黄皮是陛下。
陛下是大好人,只要自己的命,不要自己的石头。
“俺嘞石头没了!呜呜呜!”
这邪异愤怒的哭嚎着,如同疯狗一样杀向那些修士:“俺要用你们的脑袋和陛下换东西,你们都得死!”
这样的一幕,不止发生在这一处。
有个浑身长着九只眼睛,其中一只是邪眼的邪异,手中拎着一根木棍,冲入了数百神明结成的阵法之中。
它的气息很恐怖,已经有了灾厄的层次。
再加上黑烟的吞噬,以及邪眼的看破虚妄能力。
这些神明结成的阵法根本对它没有任何抵抗作用。
“桀桀桀!臭外界的神明!你们的死期到了!”
九眼邪异狞笑着,甩了甩漆黑的木棍。
这木棍是它和陈黄皮换东西的那根,同样保留到了现在。
不过,它比那石头邪异要聪明。
一开始就用力量滋养这根木棍,让其变得无比结实,至于什么威能,邪异也不讲究这个,打不断就行。
随后,它在那些神明惊恐哀求的目光下,一棍一个,照头猛敲,直接将其打的脑袋爆开,神躯炸裂!!!
同时,这棍棒也不知为何。
忽地裂开了一道血盆大口。
九眼邪异有些迷茫,本能的将这棍棒往天上一抛,可刚抛完它就后悔了。
“啊!我的木棍!”
但随着它这一声吼叫,那漆黑的木棍瞬间又飞遁了回来。
九眼邪异歪着脑袋,不解的盯着自己的木棍。
它感觉,这木棍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
自己和这木棍更是有种说不出的联系。
但究竟是什么联系。
它想不通,也琢磨不明白。
一旁还残存的几个神明脸色大变。
“邪异,会炼制法器?”
“这怎么可能?”
“这还是邪异吗?”
邪异会说话,有神智这是都知道的事,但邪异们拉帮结派,以十万大山为族群,有了集体种族的意识就已经够逆天了。
眼下连法器竟然都弄出来了。
这是要天下修士神明都死绝吗?
“什么法器?听不懂,我们十万大山的邪异就是这样子的!”
九眼邪异大声狞笑,手中木棍瞬间飞出,一息六棍将那些神明当场打成齑粉。
同时,它也没有闲着。
木棍去杀神明,它也去杀神明。
“我杀的多,陛下肯定会夸我!我又给十万大山争光了!”
整个京城都彻地乱套了。
神明们逃窜,邪异们追杀,更多的百姓开始向着那颗巨大无比的山楂树下汇聚求生。
但神明修士们还是太多了。
粥多僧少,即便邪异们外加人果数量已经是卯足了劲追杀,依旧有许多神明修士逃出了京城,逃向了更远的地方。
混在邪异群中,扛着黄字旗帜的王明道见此急切不已。
“兄弟们,追啊!别让这些王八蛋给逃了!”
“跑一个,都是堕了咱们十万大山的威风啊!”
“陛下在看着,陛下在看着啊!”
王明道是完美的融入了十万大山的邪异群体里,邪异们虽知他身上只是有影子邪异的气息,但也记得当时许州城并肩作战的一幕。
因此,也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人早晚都会死。
死了就变成邪异好了,到时候大家就更近一步了。
“你弱,后退!扛旗!”
“我强,杀他们!”
有个口齿不清的邪异对王明道嘱咐,它实际上没有嘴巴,说话也只是腹语而已。
但它的气息却很凶悍。
因为它的下半身流淌着污血,一出手就是死一大片。
除了这邪异以外,还有诸多邪异全都冲出了京城。
可就在几个呼吸后。
王明道还没有缓过神,便看到那些邪异不要命似得飞了回来。
后方,更是有许多神明修士在拼命的往这里赶。
看起来就像是局面一边倒似得。
“为何怯战?”
“黄泉泥浆!快跑!快去找陛下!!!!”
“扛旗的,跟我,走。”
那污血邪异一把将王明道扛在肩膀上,速度飞快,全然不顾王明道被其气息污染的极为痛苦。
“放开,我快要死了。”
“死了好,死了变邪异,我,罩着你。”
“那我也不想死的这么早啊。”
王明道咬牙切齿的想要挣脱,但他很快就没有这个想法了,反而大叫道:“别放开我,快带我走!”
因为,他看到了让他此生都不敢忘记的一幕。
在京城之外。
四面八方,如同大海一样的黄泉泥浆正向着京城奔涌而来。
那黄泉泥浆……
不,应该说泥海。
泥海之中,有无数的庙宇建筑沉浮,有无数被黄泥浆污染的扭曲存在厉声尖笑。
笑声邪恶贪婪。
仿佛要将世间一切都吞没。
大康,整个大康除了陈黄皮当初用洞虚神剑布置的阵法庇护的寥寥两三座小城以外,其余的已经全都完蛋了。
就这两三座,主要原因还不是他阵法起了作用。
而是离大康的中心太远。
处于靠近十万大山的边缘地带。
因此才得以在这场浩劫之中幸存。
至于别的地方……
大康皇帝派去的那些暗卫,直接跳进那些城池之中,连同黄泉阴土的通道自爆。
本就是被挖通,本就是赶上地龙翻身的光景,那些通道如何能撑得住?
就像是连绵不绝的地下火山一样。
集体喷发……
这,才是比那戮神百变更恐怖的杀劫。
其泥海所过之处,任何生灵只要沾染上都会被污染,化作不死不灭的诡异存在。
就像曾经的黄祸那样……
刷的一声。
陈黄皮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京城的城楼上。
他的眉头紧皱,神色冷冽。
就在他把那大康皇帝连同那座大山一拳打崩的瞬间,才发现在那山底的最下面,竟然隐藏着一条通道。
大康皇帝遁入通道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是个狗东西!”
黄铜油灯恼怒的道:“本灯早就该想到的,这狗东西脑子贼聪明,他都算计世家把大康那么多城池地下都挖空,怎么可能忽略京城。”
京城地下也是空的。
但这也就算了。
挖不挖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大康皇帝挨了陈黄皮那夹杂着天劫之力的一拳,为什么还能苟活着?
他凭什么活着?
这次和许州城那次不同,当时陈黄皮实力不够,加上它和索命鬼也只能被追着跑,以至于让那州城隍得逞,和许州城融为一体。
这次陈黄皮出手可以说是很果断了。
一拳打崩那戮神百变。
一拳赶在大康皇帝将京城化作邪异之前就已经轰了出去。
京城眼下不是邪异,只是邪异的地盘而已。
为什么,这人不死?
而就在这时。
“陈!黄!皮!!!”
“陈黄皮!”
“陈黄皮,陈黄皮!!!!”
一个凄厉、愤怒,扭曲又压抑不住得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大康皇帝的声音。
泥海翻起万丈高!!!!
有无数没来得及逃进京城的神明被那泥海当场吞没。
而在这泥海浪涛的最顶峰处。
大康皇帝那庞大无比的身躯显化了出来。
他此刻,同样被黄泥浆所污染。
不死不灭的特性已经有了。
黄泉倒流之前,他是绝对无法被杀死的。
而且,他的气息更加的可怖。
比之前都要强横的多的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此刻就算是仙人也奈何不了他了。
“朕,才是赢家!!”
大康皇帝身穿冕服,那青黑色的一层皮鼓起,而他那被轰烂的只剩一半的脑袋之中,一根金色的钉子爆发着璀璨的光辉。
“太墟神钉……”
陈黄皮吐出四个字,身边洞虚神剑立马发出锐利的剑鸣声。
大康皇帝脑袋里的就是太墟神钉。
但为何,他却能保持清醒,而不是像易轻舟那样时时刻刻都处在痛苦之中?
“他夺舍了广目邪神。”
黄铜油灯震惊道:“他定是先用的七窍镇魂钉保持神智化作邪异,然后一开始就将广目邪神给吞入体内,他现在用的是广目邪神的身体。”
“你说的不错。”
大康皇帝竖瞳狰狞,阴冷的道:“那截天教的东西将这尊神像带来大康的那一刻,朕就已经盯上了它。”
“子钉保持神智,母钉承受痛苦。”
“朕以邪异之躯驾驭邪神,引动整个大康地龙翻身,这万方泥海,便是朕的疆土。”
他的竖瞳,哪是什么龙目。
分明就是广目邪神掌心的双眼。
那广目邪神承受太墟神钉的痛苦折磨,而他却寄生在这邪神体内,反而不受其害,得了无尽的伟力。
广目上神是正神。
而这冒牌货,其实力并不差多少。
因此,才有的宋家老祖感受到的神明之力。
这也是为什么,造神的神像被毁,而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因为那神像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备选,不,准确的说,他在见到广目邪神的时候就没有再考虑过了。
唯一的选择,就是广目邪神。
“陈黄皮,朕得谢谢你。”
大康皇帝狞声道:“若非是你实力足够强大,杀了玄阳子那些道人,朕还不敢做出这种事,大乾仙朝压的朕中日湍湍不安。”
“而现在,你是罪魁祸首。”
“所有的杀戮,都系与你一身。”
“你是很强大,来路也极其神秘,朕到现在都没琢磨出你究竟是何身份,但哪有怎么样?你,终究落入了朕的算计之中。”
他现在不死不灭,强大无比。
在黄泉倒流之前,他都无惧陈黄皮。
如今的大康皇帝已经死了。
活着的,是一个怪物。
而等泥海褪去过后,任谁能察觉出整个大康发生的过去呢?
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毁灭。
他会带着他的子民们,进入黄泉阴土,进入那传说中的阴间之所在。
到时候,就真是泥龙入海,隐遁无踪了。
索命鬼缓缓出现在陈黄皮身后。
它轻声道:“契主,动用那面具吧,否则,以你的力量,当真是奈何不了他。”
那面具是太墟神灵给陈黄皮的。
先前已经用过一次,省着点用,估摸着还能出手三次。
杀真仙都不在话下。
陈黄皮却摇头道:“没有那面具,我依旧可以杀他。”
索命鬼闻言一愣。
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了看大康皇帝。
大康皇帝夺舍广目邪神。
那邪神被其为食不少神明邪异,和真正的广目一点关系都没有,因此其下场再惨,无论是索命鬼还是黄铜油灯,又或者陈黄皮其实都不在意。
关键是……
这广目邪神,练了豢狗经……
第一次见它的时候,陈黄皮误会了,将其当做广目上神,借狐狸山神的灵气为其传度,想着用豢狗经将它给带出来。
结果还没成就发现搞了个乌龙。
连带着,和大康皇帝交手了一次。
后来,这广目邪神确实也一直在修炼豢狗经下卷,但进度很慢,一直是水磨工夫。
索命鬼猜想,陈黄皮现在唯一能杀死大康皇帝的手段,要不就是立马学会了易轻舟留在洞虚神剑里的那以道基铸命剑的绝杀之术。
要不就是唤出阎罗之影,再用杀生剑诀灭其神智。
除此之外,也就是动用易轻舟的道果雏形化作的剑鞘。
但这些要用肯定早就用了。
陈黄皮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不会故意托大。
因此,就只有一个可能。
广目邪神炼成了豢狗经,而大康皇帝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
实际上,也正如索命鬼想的那样。
陈黄皮此刻以豢主身份,感受着大康皇帝体内那躁动扭曲的疯狂意志,他心中不由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大康皇帝,想要做的事,即便是错的,确实也称得上惊天动地。
但他算尽大康所有人,连自己也算计在内。
却唯独没算计到这豢狗经。
莫名的,陈黄皮有种奇怪的念头浮现在心头。
师父清醒的时候跟自己提过,这豢狗经有点意思,这评价已经不低了,而且让自己随便修。
这功法不是出自师父之手。
那究竟是谁搞出来的?
如此奇邪诡异的功法,恐怕也只有疯子能想出来吧?
这时候。
大康皇帝从陈黄皮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丝嘲弄。
他有些不安。
自己的计划已经完美实施了。
自己化作了邪异,夺舍了广目邪神,引动了整个大康地龙翻身,那些被泥海吞没的存在,现在都因为自己化作邪异,而成了自己最忠诚的臣子。
那为何,陈黄皮会一副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的架势呢?
想到这,大康皇帝忽然笑了。
笑的很阴狠,笑的也很狰狞。
“都到了这一步,朕竟然还有这种杂念。”
大康皇帝长叹一声:“朕所求所得,皆是常人所不能容忍之事,是众生厌弃之恶,朕都敢与天赌命,又怎能临时生心障。”
“来战吧!”
“今日,朕便与你分出个生死高下出来!”
他的心再次坚定无比。
就像他说的那样,走到这一步,犹豫不决的是傻子。
瞻前顾后,非他所为。
随着大康皇帝能抓握山头的大手一挥,京城的四面八方有万丈泥海高高升起,只需一个浪头派下,便能让整个京城全都被污染。
那些泥海巨浪之中,密密麻麻的污秽存在探出脑袋,肆意的狞笑着。
其中还有宋家老祖的面孔。
他的法身死在京城。
而他的本体却在旧都,用那黄泥成神。
只是,最终也沦落成了跳梁小丑。
他还是被泥海污染,成了大康皇帝的走狗。
京城之中,万千目光全都系于陈黄皮一身。
而他什么都没做。
只是一步踏入了那泥海之中。
下一秒,黄泉阴土在他的脚下凭空出现,肆意的蔓延,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将所有的泥海全都覆盖了上去。
乍一看,好似这泥海被定住了似得。
大康皇帝看着这一幕,脸色瞬间扭曲了起来。
他指着陈黄皮,嘴巴裂开,口水混合着泥水流淌。
他想说些什么。
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陈黄皮道:“我乃黄泉阴土之主宰,你在我面前引动泥海,可有问过我的意见?”
他这黄泉阴土和曾经不同。
曾经的黄泉阴土,是做为一样事物独立存在,他可以使用,但平时只能放在勾魂册里。
而出六阴神以后。
黄泉阴土就成了他的一种能力。
只需心念一动,便会在他脚下生出。
站在这黄泉阴土之上。
有日月从他胸口浮现了出来,彼此追逐,他的力量也被增幅了三倍。
这样的他,持洞虚神剑便可杀死这大康皇帝。
说到底,这大康皇帝也只是能跟仙人碰一碰而已。
要是易轻舟来,一巴掌就能将其拍死。
什么黄泉倒流之前他是不死的。
碰上真仙试试?
大康皇帝不可置信的看着想自己走来的陈黄皮,他喉咙中发出怪异的嗬声,直到陈黄皮走到他面前,他才不甘的道:“朕……”
“朕朕朕,狗脚朕!”
陈黄皮上去对着面门就是一拳,直接硬生生的把大康皇帝从那泥海之中轰了出来。
“陈黄皮!!!”
大康皇帝怒吼道:“朕乃天子!!!!”
“你再骂一句试试?”
陈黄皮双目雷海浮现,他一把抓住大康皇帝的脖子,往地上猛地一按,大康皇帝还想反抗挣扎,可却听耳边一声怒吼,随后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你这狗皇帝,你给我的狗我都嫌恶心!”
“杀你都会脏了我的剑!”
“跪下!”
陈黄皮对着京城的城门弹指,一道剑气喷涌而出,直接将京城的城墙当场轰成齑粉。
刹那间,京城之中的那些凡人们,也都能看到这一幕。
他们看到了大康皇帝。
大康皇帝也看到了他们。
陈黄皮冷冷的道:“一日之后,泥海褪去,倒流入黄泉,而滞留人间的存在都会化作飞灰。”
“你,就这样跪着,面向那些百姓,让他们看清楚你是怎么死的!”
“你也看清楚,他们究竟是不是人!”
大康剧情结束可宰了
全文到现在写了128万字了。
大康剧情终于结束,从第一章就在铺垫,埋伏笔,写钩子,直到120万字这里,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伏笔都有了交代。
想一想这本书开始的时候760的首订,到现在,今天应该仙侠排名前五十吧,成绩也是达到了精品,和以前作者写的书成绩一样了。
我写了很多人物,有路人角色,过章没的。
也有一些持续了很久,虽然不在剧情里,但依旧有这个人的角色。
易轻舟,许青山,孟秋鹤,还有一些反派,号称送外卖的宋天罡,还有各种世家老祖,还有大康皇帝,还有各种各样的角色。
仙尊,五帝,陈皇,太墟神灵,阴天子……
不知道你们最喜欢哪个角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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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八号,全订的记得进一下简介的全订群,12号那天更新结束以后就发我说的那个一千块钱红包了,分十次发,拼手气。
然后,感谢各位的支持。
也希望各位能一直看书,直到黄皮子和师父的故事结束。
我会努力码字的,也会努力写好。
ps:易轻舟的剧情,怪我更新不够给力,但一天万字更新,恨不得变成黄二,长出几百只手同时码字啊!
357、所谓完美天地,无缺道主(8K大章求订阅)
时光荏苒。
黄泉倒流的时间眨眼间而至。
陈黄皮在这段时间,只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看书。
准确的说,是看着整个大康的户籍,从上到下的来了一次大清洗。
黄泉倒流之后,所有被污染的存在都会被带走,而滞留人间的则都会灰飞烟灭,别说轮回转世了,就连做邪异的机会都没有。
但泥海之中,并非都是该死的世家子弟,神明修士。
其中大部分都是被牵联,被卷入其中的无辜百姓。
这些百姓,或许善良,或许恶毒。
但陈黄皮不分善恶,只分对错。
他对所有人,所有事,向来一概如此对待。
得给那些可怜的百姓一个活路。
其中遇到没有户籍在列的也不少。
不过,有唤作勾魂册,实为生死轮回簿在,自然能点出那些人的生平,该死的死,该给机会的给机会。
就这样,陈黄皮硬是赶在黄泉倒流之前,把这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给解决了。
随着被黄泉阴土压制的泥海缓缓褪去。
大康皇帝也在京城百姓们的见证下,和他手下的那些妖魔鬼怪一并消散与天地间,死的不能再死。
而整个大康,却并没有焕发生机,
大地残破,泥海褪去以后剩下的只是满目疮痍。
“京城不是种田的地方。”
王太宇来到陈黄皮面前,轻声道:“历年城中损耗,都是靠着南方运粮,说来也可笑,那些修士神明高高在上,但真的落实到这种事上,反而是连参合都欠奉。”
陈黄皮道:“需要我帮忙吗?”
“他们不舍得再麻烦你了。”
王太宇笑道:“没有神明修士压在身上,风调雨顺无需看他们脸色,百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求贵人,但求老天开眼。”
“如今虽不见老天开眼,但有你陈黄皮砥砺相助,百姓们求的不多,要的也不多,甚至他们都有时候觉得这一切都像梦一样。”
大康,不现在没有大康了。
那些百姓们想要的是什么,王太宇心里最清楚,有的奸猾,有的耍横,有的吃苦耐劳,有的不善言辞,但这些人要的都不多。
说来说去,也就是有地种,吃饱饭。
至于传宗接代,百姓们倒是另一幅态度了。
神明催生,以神力迫使人繁衍生育,这是违背百姓天性的,自己都养不活,还拿什么生孩子,生下来饿死溺死吗?
以前是没得选,现在有的选了。
“邪异兄弟们说了,十万大山里都是好地方,比外界要安宁和谐太多了,我家六口人,开垦个二十亩地就够养活了!”
“九眼邪异老哥,听说十万大山有很多邪异吃人,是不是真的啊?”
“假的,我们早就不吃人了,只盼望着你们早点死,死了以后大家一起做邪异,到时候都是自家人。”
“可我现在才二十出头,估摸着能活个六七十岁,这么久……”
“咱们邪异寿元无穷无尽,我会一直盯着你的,直到你死的那天,至于有邪异要是欺负你,我的棍子可不是泥巴捏的。”
十万大山的邪异说的话都是真的。
十万大山的确是个好地方,反正对它们而言是这样。
绿水青山,绵延万里。
邪异们在十万大山里白天睡觉,晚上出来活动,要说吃人吧,倒也不是因为口腹之欲,纯粹是本能的对立。
如今连人也不吃了。
那可比神明庇护凡人要强太多了。
因为邪异们真没事干,寿元无穷无尽,也没有传宗接代的欲望,至于实力的增长,好似随着时间流逝就会慢慢变强。
眼下,在它们看来,凡人和神明修士又是两个物种。
凡人就是未来的邪异。
算是半个自家人,它们有的是时间看着家人们死去。
这一幕幕,发生在京城的各个角落。
对于百姓们而言,邪异们虽然长相怪异可怖,但只要不吃人,仔细一琢磨哪哪都是优点,就是说话有点怪……
怪邪门的的。
“十万大山确实是个好地方。”
陈黄皮和王太宇来到了王家后院,指着那棵山楂树道:“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你们走的时候一并带回去,把它种在玉琼山脚下。”
种一棵山楂树,有吃不完的糖葫芦。
这是陈黄皮很小的时候心心念念的事。
外界,不是他的家。
他的家在十万大山,十万大山封山,他十八岁之前都无法回去。
反倒是邪异们无所谓。
至于百姓们能不能进去,这事陈黄皮也懒得去考虑。
以师父的性格,肯定是会放进去的。
当然,让王太宇把这山楂树带回去,其实还有一个用意。
那就是此树的果子对于人气修行的修士和神明诱惑太大了,吃下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百姓不少,连带着许州城的那一批算上,要是有人动了歪心思,这山楂树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不过,陈黄皮觉得,有王太宇在。
这样的人不会出现。
最起码天地异变结束之前不会出现。
至于结束以后……
陈黄皮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王太宇:“咱们天地异变结束以后再见。”
听到这话。
王太宇怔住:“老夫年纪不小,估摸着活不到那个时候。”
陈黄皮摇头:“相信我,你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只是,那时候的你,会以另一种身份见到我。”
只要王太宇在天地异变结束,自己由死转生降世之间死去。
他就能化作邪异复活。
到时候,自然有相见的机会。
王太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便将那把洞虚神剑的分身递了上来。
“无需如此。”
陈黄皮摆了摆手:“这样的分身我能唤出来无数把,你自己拿着玩吧,记得死的时候带着这把剑进棺材,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说到这,陈黄皮的身影渐行渐远。
“老太傅,我很欣赏你。”
“好好去剑行你的道理吧。”
“记住,人在做,天在看。”
……
黄泥巷中。
陈黄皮的身影悄然出现。
在他的肩膀上,黄铜油灯喋喋不休的叫道:“老王真是走了狗屎运,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的来路,比大杜小杜还没眼力劲。”
“结果你对他反而更好。”
“他要是真把你那把剑带进棺材里,说不定真能领悟你的剑道。”
“不,他有自己的道。”
“那不过是做人的理念,也算是道吗?”
“心中有道,行而有道,这不就是道吗?”
听着这话,黄铜油灯嗤之以鼻,陈黄皮向来嘴巴里都是歪理,要按他这么说,那种地岂不是也能种出来道了?
陈黄皮哼着道:“我敬佩的是他的为人,并不是他的修为。”
“契主,黄二。”
这时,勾魂册里的索命鬼突然开口道:“王太宇的修为虽然弱,但也是元婴修士,万一他到天地异变结束前还没死呢?”
王太宇这人,索命鬼看的是明白的。
他要为天下百姓执剑,势必是最后一个死的。
虽说身受暗伤,大概率是活不到那个时候。
但要是他为了守着那些百姓,将自己身上的伤势修复,寿元这不就上来了?
索命鬼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陈黄皮却笃定的道:“放心吧,天地异变结束之前,他一定会死的。”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黄天要他三更死,谁能留他到五更的说法。
而是陈黄皮在那分化出去的洞虚神剑之中下达了一个命令。
天地异变结束之前。
王太宇要是还活着,那就帮一帮他。
哦,还有王明道。
王明道更年轻,他更需要帮助。
至于这对父子愿不愿意。
王太宇不好说,反正王明道肯定是一万个愿意的。
黄泥巷幽深僻静。
京城的这场大乱,倒是没对这里影响太多。
来到最里面的那间老屋前。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但这次,却和上次完全不同。
院子里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破败,像是荒废了不知道多久。
黄铜油灯皱眉道:“那些练假成真的重宝呢?怎么全都没了?”
还有四观主邪道人。
该不会也不在这里了吧?
正说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堂屋中响起。
“进来吧,为师等你们很久了。”
“哎呦喂,观主您这话说的,本家,你也真是的,非要在外面磨磨唧唧,害观主等了那么久,要是惹了观主生气,看你怎么收场!”
黄铜油灯听着观主的声音,态度切换的那叫一个丝滑,立马就冲了过去。
陈黄皮见此,顿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黄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它该不会,又要打自己的小报告吧?
想到这,陈黄皮脸色微变,立马发动了豢狗经,将已经碰到堂屋大门的黄铜油灯给定住,抢先一步推门而入。
他在心中警告:“黄二,你我可是兄弟,有些话该不该说你应该比我清楚。”
“本家,你误会我了,这次我可没想说你坏话。”
黄铜油灯为自己叫屈。
它是有想过,可从甘渊出来以后,那想法就彻地没了。
因为它那次在心里骂观主骂的最狠。
怎么可能和陈黄皮自爆。
“最好如此!”
陈黄皮平时信的过黄铜油灯,但这时候可是一万个警惕,他边说边看向屋内,却冷不丁的怔了一下。
因为,这次在屋里的除了邪道人,还有广目上神。
广目上神站在一旁,无比巨大的身躯却能纳入这房屋之中。
在陈黄皮的感知里。
广目上神的身躯没有缩小。
而屋子却就这么大一点,这种大小相合的反差,让他有种极为别扭,又觉得极为和谐的感觉。
此刻,广目上神也在怔怔的看着陈黄皮。
不过,观主在此,它虽有千万句话想与陈黄皮讲,却也只能暂且收在心里。
“师父,你终于舍得让广目见我了。”
陈黄皮心情复杂:“它没有做错什么,为何你当初要把它带走。”
广目上神自从葬神坟一别。
当初约好了,让它在净仙观等着自己。
结果被邪道人直接带走。
那段时间,陈黄皮恨得是牙痒痒,天天都想着,广目上神在邪道人手里肯定受尽折磨。
不过,如今一看。
广目上神的气息比曾经强大许多。
好似恢复了原本的力量。
邪道人倒是不着急解释,只是指着右侧的椅子说道:“且先坐,为师知你心中有很多话要说,不要着急,坐下来慢慢说。”
陈黄皮有些迷惑。
师父这次的态度有点奇怪,感觉跟以前变化很大。
“你十六了,要是再孩视你这位陛下,那些忠心耿耿的邪异们,不得把为师的净仙观给掀了。”
邪道人打趣着让陈黄皮坐下。
而这话,直接说的他脸都红了。
自己的那帮子基业,不过是以前不懂事,和邪异们瞎胡闹出来的。
结果师父又拿这话说自己。
实在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他转念一想。
师父都认可了朕,以后要是那些厉害的存在都变成了邪异,不称朕为陛下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吧?
嗯,那样的,都是反贼!!!
想到这陈黄皮脸不红了,心不跳了,故作姿态的道:“师父,都是小打小闹,登不上大雅之堂。”
“不过谁要是敢拆净仙观,我一定要它好看!”
邪道人不置可否的点头,问道:“这次甘渊一行,可有收获?”
陈黄皮明白,这是要说到正事了。
于是,便正色道:“收获很多,出了六阴神,还认识了个太墟神灵,但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也有很多。”
“比如说陈道行,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还有太墟神灵要接我去太墟,我应该什么时候过去?”
“另外,陈道行为何要把日月都推走。”
“月亮去了何处?”
邪道人闻言,不紧不慢的说道:“那孩子怎么讲呢,若是为师没合道,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可为师合道,他心中动摇,再加上那些盗主蛊惑,也就走上了歧路。”
“说是歧路,但那是倒也称不上,只是道不同而已。”
“可后来你再次见他的时候,他的道变了。”
“是,变成了那些眼睛。”
陈黄皮沉声道:“那个世界之外的轮廓,很可怕,它把太墟世界吃过了一次,又盯上了玄真道界,可陈道行为何会被它污染?”
“不只是他,他与那些盗主们都被污染了。”
邪道人叹了口气:“所以,为师才会在过去堵住那些盗主,让其无法顺流而下,至于他,他不敢见为师。”
“为师合道以后,虽出不了十万大山,但他依旧害怕,直到如今的岁月,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之际,他将那广目邪神放到了人间。”
广目邪神这四个字一出。
陈黄皮顿住,立马脑海中涌现出许多念头。
广目邪神竟然是陈道行弄出来的?
而且还是故意放到人间的。
他究竟意欲何为?
一旁的黄铜油灯忍不住叫了起来:“观主,陈道行那狗东西本事不小,陈黄皮和广目邪神接触过,岂不是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谈何看的清楚?”
邪道人轻声道:“若是看得清,又怎会做出这种事,为师虽有一万多年没见过他,但他的本事都是为师教的,他想做的事,要做的事,为师都知道。”
“广目邪神之事你不用担心。”
“黄皮儿,为师到京城可不是为了看着你的,他想看到的为师已经让他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也已经看到了。”
这话让陈黄皮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想看到的都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也看到了?
邪道人微微一笑,指了指勾魂册。
下一秒,狐狸山神瞬间出现。
“观主!!!!”
狐狸山神惊呆了,立马就要叫道:“观主,真的是您老人家吗?”
“是也不是。”
邪道人摇头失笑:“屋里有茶叶,且去沏壶茶来,今日贫道要与黄皮儿讲许多话,没有茶水,讲的口干舌燥反而不美。”
“是,观主!”
狐狸山神激动无比,端茶倒水这事它可最擅长了。
以前在净仙观就是干这些事的。
三位观主,除了二观主以外对自己都很满意。
好吧,二观主其实也很满意。
就是不动不动想吃自己就就好了。
很快,狐狸山神就拎着一壶茶水过来,为师徒二人分别倒上。
“给广目也来一杯。”
一旁的广目上神闻言,立马就要拒绝。
然而,邪道人却笑道:“接着吧,黄皮儿长大了,莫要辜负了他的好意。”
陈黄皮不解:“师父,不就是一杯茶吗,有什么好意不好意的?”
“一人一杯,不然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喝不起呢!”
“师父,你说是吧!”
陈黄皮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看着邪道人。
后者失笑道:“黄皮儿说是,那就是了。”
“嘿嘿!”
陈黄皮笑道:“师父,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说罢,他心中狂呼:“阿鬼,快出来,师父终于舍得拿出来好东西了。”
索命鬼早就在勾魂册里看的一清二楚。
它心中感动。
也没有扭捏,大大方方的出现在陈黄皮身后。
陈黄皮,黄铜油灯,广目上神,狐狸山神,索命鬼,全都一人一杯茶。
个个都没有落下。
咕嘟……
陈黄皮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砸吧嘴道:“师父,这茶怎么感觉跟观里的差不多,都很苦,该不会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想怎样?”
邪道人嗤笑道:“与你我师徒而言,这茶就只是茶而已,除了解渴,并无他用,莫非想着一杯茶下肚,立马成仙做祖不成?”
“那他们呢?”
“那是他们的事了。”
陈黄皮哦了一声,自己是黄天,虽然现在还是死的,但这茶就算有天大的作用,也对自己没什么意义。
而师父是道主,可以说潜力已尽,喝茶也没用。
所以,陈黄皮很好奇,索命鬼它们喝了茶以后,会有什么奇异的效果。
只是让他失望的是。
索命鬼它们的气息并没有变化。
真就像是一杯普通的茶似得。
再看广目上神。
广目上神很郑重,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茶,好似这茶水有着诸多妙用一样。
这茶叶的确只是玉琼山附近的野茶。
但由观主所种,此茶也得了个别名,被三千正神们唤作造化。
对,就是造化。
一杯茶饮下,便有一场造化。
至于这造化究竟是什么,就得看自己心中所想所愿了。
偏偏,若是喝茶之前提前想着得到一场具体的造化,那这茶就会没有半点作用,非得是放空脑海,才能得造化之说。
很快,一壶茶全都喝完。
邪道人润了润嗓子,便继续回答陈黄皮的问题:“太墟神灵想接你回去是应当的,但那地方太远了,你现在过去不妥,要想去,非得是天地异变结束之后。”
“那也快了。”
陈黄皮想了想道:“我十八岁的时候,天地异变就会结束,若是我修行的速度快,都要不了两年时间。”
一万八千年的时间,是苍天纪元和黄天纪元的过渡。
如今还有五百年左右。
但实际上,这也得看自己修行的速度。
自己一岁便是一千年。
若是现在立马长大到十八岁,那天地异变或许顷刻间就会结束。
“你看你,又急。”
邪道人皱眉,嘱咐道:“修行之事急不来,你觉得为师没法让你立马炼成阴阳合和化神术,还有那五脏炼神法吗?”
陈黄皮眼前一亮:“师父,你还真有办法?”
此话一出……
正在喝茶的黄铜油灯当场被呛到。
它知道,陈黄皮又要挨揍了。
然而,让它失望的是。
邪道人却只是连连叹气,并未当场动手:“你是黄天,但也有一部分是太墟天道,你提前出世,生下来就是一个死胎。”
“若是一心想要立马到十八岁,到时候只会事与愿违。”
“可是师父,我觉得我好弱。”
陈黄皮有些不甘:“陈道行一万八千年前就近乎于道,他现在太强大了,而我连仙都不是,明明我生下来就是真仙,我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那个。”
“这时候想起来自己生而真仙了?”
邪道人嗤笑道:“你都没生下来,哪来的真仙?”
“师父,什么叫我还没生下来?”
陈黄皮迷茫的道:“我都十六了,我还没生下来?难道我还在蛋里不成?”
邪道人笑道:“傻徒儿,你这话叫为师怎么说,你不是喜欢猜来猜去,那这事你就自己猜吧,至于猜的准与不准,这天地不会认。”
“哼,我不猜。”
陈黄皮嘟囔道:“天地都不认,我还猜来猜去干嘛?”
反正师父说了,天地异变结束以后,自己就一定能活过来。
到时候去太墟一趟,太墟的那些神灵很尊敬自己,自己去了以后还不是天道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到时候师父都管不到自己。
就是现在,实在是有些太弱了。
邪道人伸手把陈黄皮头上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由衷的道:“其实也不弱了,你满打满算才修行了多久?连一年都不到。”
“如今的你,不算六阴神,已经可以和仙人叫板。”
“即便是放在为师那个年代,你也称得上是真正的天才。”
“哎呀,师父,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天才啦。”
陈黄皮有些心花怒放:“就是您老人家要是多给我几件宝贝就可以了,那什么陈道行,什么近乎于道,我才不怕他们。”
“这不是给了你一口棺材?”
邪道人瞥了一眼勾魂册:“你到现在都不提这东西,不就是想糊弄过去,怕为师将其收走。”
“孩子年纪大了,都学会玩心眼了。”
“啧……”
实际上,也正如邪道人所说。
陈黄皮的小心思哪能瞒的住这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大,情同父子的师父。
不过。
陈黄皮被戳穿,倒也不觉得窘迫。
反而有些激动:“太好了师父,你终于舍得给我点好东西了。”
这棺材他出了甘渊以后都没拿出过来过。
一直藏在勾魂册里。
生怕师父想起来,把这棺材给收走。
要知道。
这口棺材虽不是什么法宝。
但那能无视真仙,无视邪佛影响时间的能力太逆天了。
陈黄皮站在棺材上,谁来他都能过两招。
惹急了,提着棺材上去追杀,还真不一定说得清谁强谁弱。
邪道人看陈黄皮这样。
他顿时觉得,是不是自己平日里想着让陈黄皮少借助外力的想法错了。
一口棺材就让自己的宝贝儿徒儿这么激动。
要是以后去了大乾仙朝。
岂不是跟没见过世面似得……
想到这,邪道人便皱眉道:“为师其实也想给你一些宝贝,但你也知道,净仙观的那些重宝大部分都逸散在外,留下来的又不能动。”
“师父,那你再给我炼一些宝贝呗?”
“炼不了。”
“为何?”
“因为日月不在了。”
邪道人说到这,语气有些复杂:“玄真道界外的那个东西,借着那些盗主,借着那孩子的手,把大日沉入黄泉,把明月升入了仙界。”
“阴天子,仙尊。”
“这二者皆承日月,外界的日月则被那些东西取代。”
“黄皮儿,为师,是真的出不了十万大山。”
邪道人站起来,走到院子之中抬头看天。
陈黄皮立马跟上。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师父总是喜欢抬头看天,问他看什么,他却总是一笑而过。
可这次。
陈黄皮看到了师父看到的天……
或者说,师父让他看到了。
觉得他有那个能力看到了。
本来暴雨过后的晴朗天幕变得无比浑浊。
天边的各个角落,都有着一些如同根须一样的东西蔓延。
两只眼睛取代了日月,贪婪无比的盯着这个世界。
而这,只是那个轮廓的一部分而已。
“看到了吗?”
“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看到了。”
“那你看到了为师吗?”
唰……
陈黄皮立马看向邪道人。
然而,他却诡异的发现,眼前的师父竟然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
再看向四周。
四周哪还是京城之中的黄泥巷老屋。
分明就是一片废墟,一片破败的末日景象。
半点生机都全无。
“往这看。”
那是师父的声音。
陈黄皮循声望去,竟直接看到了十万大山的轮廓。
十万大山之上。
一尊身穿青黑色道袍,身材干瘦,头发花白的老道士端坐在天上,双目紧闭,神色淡漠。
日月在他头顶显化。
那是师父的阴神和阳神。
除此之外,还有紫白青三气冲天而起。
这是师父的精气神。
“黄皮儿!你终于长大了!!!”
“桀桀桀,我才是黄皮儿最敬爱的师父!”
“杀杀杀!斩斩斩!!”
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声音不分先后,全都从老道士的口中响了起来。
随后,阴阳合一。
精气神合一。
老道士,不,应该说陈师道。
苍天道主陈师道缓缓睁开双目,隔着十万大山对陈黄皮说道:“整个苍天纪元何止一万八千年,为师时时刻刻都在于那东西较量。”
“黄皮儿,你看清楚。”
“你也再问问自己。”
“你,究竟是要像为师这样做道主,还是要做那黄天!”
那声音沙哑却极其有力,从四面八方传来。
陈黄皮怔怔的道:“师父,所以,你除了挡住那些过去的盗主,还一直在直面那个东西,若是你不做这些,会如何……”
“对于一些存在而言,一切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但对于这芸芸众生而言,玄真道界从此再无晋升完美天地的机会,路,也会从此断绝。”
“而你,也不会再有降世成功的机会。”
“一个残破的世界,是承载不了太多生灵的,那太墟天道分化无数,顺着截天教无意暴露的坐标找来,它要吞噬你,试图补全太墟。”
“此乃天道之事,不分对错善恶。”
“当年之所以出手,也不是为了日后合道黄天,而是你,你叫了为师一声师父,为师既然应了,那无论如何,为师也要为你拼一把。”
“在这玄真道界,为师才是道主!”
说到这里,陈师道捋了捋呼吸,轻声的说道:“于芸芸众生,我这道主尽到了该尽的责任,为他们争来了一个机会。”
“于你,我这做师父的,虽说有些事如今想来或许也做的不好,但到底是第一次为人父母,为师也是琢磨着来。”
“今日之所以这些事让你看到,让你知道。”
“是因为你已经十六岁了。”
“之前你还小,那些想法都可以不作数。”
“为师问你最后一次,你是要做道主,还是要做黄天!”
陈黄皮握紧拳头,不甘的问道:“师父,难道我不能全都要吗?我本就是黄天,为何不能自己合道做主?”
“因为师父老了,没法再把你往上推一把了。”
陈师道笑道:“但无论你想选什么,为师都可以把你推上去,你要做道主,那就一定能成,你要做黄天,为师就一定能让你活过来。”
“况且,哪有自己合自己的说法?”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说道:“那我都不选!我只做我自己。”
“你想好了?”
“想好了!”
“不愧是为师的黄皮儿。”
陈师道畅快的大笑:“都不选,那就是都想选,都不要,那就是都想要,自己合自己不成,但又做黄天又做道主倒也不是真不行。”
“完美天地也承载的了一位无缺道主。”
“黄皮儿,记住你心中的答案。”
“为师,要看到你成道之日!”
刹那间,周遭一切全都隐没不见。
就好像是被硬生生抹去了一样。
陈黄皮再次回到了老屋。
邪道人双手背负,就站在身前。
陈黄皮张口要问。
邪道人却抬手打断,侧目道:“不要问,此事只需你我师徒二人知晓,说来天地也不能认,所以也不要说。”
陈黄皮咧嘴道:“师父,你也不认吗?”
邪道人笑道:“贫道是邪道人,陈师道是陈师道,你猜为师认不认?”
358、真假黄天、金角银角出世(8k大章求订阅)
夕阳西斜。
陈黄皮和邪道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金色的残阳落在师徒二人肩膀,做师父是个又高又瘦的老道士,做徒儿的是个刚刚十六岁的小道士。
陈黄皮个子长得很高。
已经到了师父肩膀的位置。
黄铜油灯看着这一幕。
它倒是不知道刚刚发生的那些事。
只是,一个念头在它脑海中冒了出来,怎么都挥之不去。
观主老了,而陈黄皮还年轻。
天塌下来自有个子高的那个人顶着。
这个人现在是观主。
但以后,这个肯定,一定,也必定是陈黄皮。
这时候。
陈黄皮开口道:“师父,我的心庙已经铸就完成,也有那诡异的豪光生出,但我总觉得这豪光还有别的能力,只是却不知如何使出。”
豪光一刷,就能直接将他的道全然灌输出去。
是大机缘也是大不幸。
洞彻天地至理,明悟大道本质。
这得是有资格踏入近乎于道那个存在的强者能去触碰的禁忌,否则便会被直接扭曲道化,连功法法器都是如此。
可以说奇诡无比了。
“天要下雨,人要吃饭。”
邪道人拍了拍陈黄皮的肩膀,笑着道:“肝属木,木生火,你总想着肝庙铸就,得憋个大的,到时候庙门一开,谁与你为敌就将谁关进去。”
“虽说你想的也没错,但到底不能拖的太久。”
“天不下雨,便会大旱万里,人不吃饭就会体虚气弱。”
“你这豪光如今便是这番情况。”
听到这话,陈黄皮厚着脸皮道:“那我现在就找个主神关进去,是不是就能解决了?”
邪道人不置可否:“是也不是,找属土的主神是必定要做的,但这事自有定论,为师要跟你说的是,这豪光不能滥用。”
陈黄皮道:“不滥用就不滥用,反正我如今强大,它对我而言似乎用处好像也不大。”
“不滥用是给它慢慢生出另一种能力的时间。”
“不是说不让你用。”
邪道人伸出手掌摊开:“五行循环,生生不息,那豪光是你本身的能力,不属五行,只是心庙孕育的能力,这能力跳出五行,是日后的天地规则。”
“天道好生,古万物皆有一线生机。”
“你这豪光孕育完全,既能将人化作邪异,亦能将邪异化作人,至于那传道之能,实则并非豪光之力,而是你的意志。”
这下子,陈黄皮倒是彻地听明白了。
合着自己现在将豪光当做对敌的手段,实际上是自己用错了。
用道污染别人,让别人身死道化。
这是因为自己心中带着杀意。
而实际上,豪光的能力应该是把人变成邪异,反过来也能把邪异变回去。
若是这样的话。
陈黄皮歪了歪脑袋:“师父,要是我赶在天地异变之前,把所有修士都变成邪异,是不是他们就都能活到我降世?”
“反过来,就是他们变成了邪异想活到那时候,我也能绝了他们的路。”
要知道,陈黄皮可是见过不少强大的存在变成了邪异的。
有这豪光在,他就不怕那些存在了。
邪道人顿了顿。
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这宝贝徒儿。
“生死一念,你自己定夺。”
“若是惹出祸事,不要说是为师教你这么干的。”
“为什么?”
陈黄皮不明白:“我都能绝了他们的路了,还能惹出什么祸事?”
“本家,你这不废话吗!”
黄铜油灯忍不住道:“你都给人路绝了,人不得跟你拼命啊?你这豪光我从一开始就觉得邪门的骇人,比之前的能力都邪门。”
“我劝你还是早点心庙大成,把这能力关进心庙里得了。”
“等你活过来了,再玩这能力也不迟。”
陈黄皮翻了个白眼:“黄二,你以为我不想,天下之大,我上哪去找合适的心庙主神去?”
本来,夺舍了广目邪神的大康皇帝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豢狗经在,也不怕他不配合。
但问题是,陈黄皮是真的不想给大康皇帝活下去的机会。
任何形式都不想给。
想到这,陈黄皮看向邪道人。
邪道人淡淡道:“看为师作甚,莫不是想着为师去给你找一尊属性相合,又实力强大的主神来?”
陈黄皮舔着脸道:“师父,徒儿不求你帮我找,毕竟这是徒儿的事,但是如果师父能指点一二就好了。”
“指点倒是没有。”
邪道人笑着道:“不过给你指个方向倒是可以。”
说着,邪道人便伸手一指。
那方向正是西方。
陈黄皮错愕道:“西方?西域佛国?”
西域佛国就在十万大山的西边。
而且还和大康接壤,彼此之间经常有战争磨擦。
但这次大康大乱,西域佛国却没有任何动静,陈黄皮此刻回想起来,觉得非常意外。
最关键的是。
西域佛国陈黄皮虽说没去过。
但西域佛国的僧人,陈黄皮可是见过的。
之前的邪佛舍利,让僧人们见到他就把他当成今世佛主转世,千方百计的想把他忽悠到西域佛国去,虽说后来全都杀了。
但那些僧人还是给陈黄皮留下了很浓的映象。
很烦,很恶心。
如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仔细想想,不止是这次大康大乱,西域佛国没动静。
就连找今世佛主这事都没了下文。
“可恶的秃驴!”
陈黄皮在心中不忿的道:“我的西域佛国遍地是黄金,河里流的都是牛奶,如此富饶之地,该不会被他们都糟蹋了吧!”
黄铜油灯则好奇的问道:“观主,西域佛国有适合心庙的主神吗?”
它倒是对西域佛国有点了解。
西域佛国,实际上就是一个扭曲的佛教,同样是以人气修行的地方。
不过那地方吧,说是国,实际上是大大小小的佛寺组成的所在。
从下到上,就跟金字塔一样。
最上面的就是三身万佛寺。
寺中有无数尊佛陀。
而三身,则是过去,现在,未来。
三身佛合一,便是近乎于道。
今世佛主也就是邪佛,邪佛死在了十万大山,剩余的两尊佛,怎么样都跳不出半点水花。
“有个活了两个纪元的人在那边。”
邪道人淡淡道:“以前贫道懒得搭理他,合道以后也腾不出手收拾他,本想着随他去,但他太贪心了,还想再活一纪。”
“这……”
黄铜油灯咽了口唾沫:“活了两个纪元,这样的存在得有多强大,陈黄皮能收的了他吗?”
“手下败将,除了活命的本事,算不上多厉害。”
邪道人道:“况且当年那今世佛来十万大山想给你种下佛心,为师将其斩了以后,你大伯后来气不过,也去了一趟,他如今折腾不起来的。”
听到大伯这两个字。
陈黄皮连忙从勾魂册里拿出了那根断指。
“师父,这是大伯的断指。”
“嗯……”
邪道人神色一怔,他如何不知道勾魂册里放着这根断指。
只是如今真看到了。
反而心中一片五味杂陈。
陈黄皮认真的道:“我起初以为这断指是净仙观某位师兄的,因为杜家从里面学到了归葬法,可后来真见到了,才发现是大伯的。”
“师父,我知道你去不了大乾仙朝。”
“所以我把大伯的断指要了过来,我想,这样也算你们能见到了。”
大伯是陈皇。
大乾仙朝的皇帝。
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而最初,大乾仙朝的太子实际上是师父,无论是天资还是才情,师父都是最合适的那个。
但师父不愿意,便把位置让给了陈皇。
陈黄皮对于大伯的映象很少,也从来没有见过。
那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邪道人默默的看着那根断指,这断指之中的最后一丝灵光,也随着借着杜慎维的口,说出去大乾仙朝那句话以后随之消散。
真要说兄弟相见,实际上也算不上。
不过,即便如此。
有一些信息,也已经传达了过来。
因为,邪道人很清楚,自己那兄弟留下这根断指的时候,定是明白有些话,有些事,只要自己见到了,必然就能明白。
无需千言万语,也无需道主之位。
看到,就一定知道。
陈黄皮问道:“师父,大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留下的这根断指,是不是在人间留的后手?”
“算是吧,不过主要是奔着为师来的。”
邪道人对着断指点了一下,随后又将其交给了陈黄皮:“你大伯想告诉为师的,为师已经都知道了,这断指,你给他带回去。”
“哦,知道了。”
说完,陈黄皮就又眼巴巴的看着邪道人。
他太想知道大伯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又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毕竟,他是陈道行的父亲。
很多事谈起来,实在是让人头疼。
邪道人认真的看着陈黄皮,沉声道:“那些事你不用操心,至于你大伯,他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刀子嘴豆腐心是他,可杀伐果断,拼尽一切的也是他。”
“做大乾的皇帝,他比为师做的更好。”
“做长辈,他对你也是极好的。”
“只是他那性格……”
“啧,你反正是别指望他能给你什么好脸色了。”
说到这,邪道人也乐了下,双目之中隐去了一丝感伤,自顾自的道:“今日既说到你大伯,为师也与你说清楚,省的你日后去了大乾闹出笑话。”
“这天底下,有三个人绝不会害你。”
“阴天子是为师的至交好友,他比近乎于道还要强大一些,但他再强大,也不会做道主,所以你可以完全放心他的为人。”
“你大伯就更别说了,他与为师一条心,便是嘴上没好话,可他到底是站你的。”
陈黄皮懵懵懂懂的点头。
他看向了一旁的黄铜油灯。
黄铜油灯同样在看着他。
莫名的,陈黄皮心中大概对自己大伯有了一个影响。
若是黄二有徒弟。
而这徒弟又吞噬大乾仙朝海量资源,黄二又带着他到十万大山苦熬一万八千年,顶天立地,无时无刻不在和那个鬼东西较量。
还得在过去堵着那些盗主。
还要把这孩子拉扯大,让其活过来。
换做是自己,自己肯定对那孩子也没什么好脸色。
恨不得掐死那孩子都是好的了。
但无论如何,这孩子都是自己兄弟的唯一后人。
自己能说,别人不能说。
若是吃苦受罪,做长辈的又怎能看的下去?
就跟师父的那样,今世佛当年到了十万大山,然后大伯知道了这事,气不过就去了一趟西域佛国,给那个活了两个纪元的老王八一顿打。
这事要不是师父今天说到了。
估摸着就算见到了大伯,大伯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师父,还有一个呢?”
陈黄皮很好奇,这最后一个是谁?
“太岁杀剑上一任剑主。”
邪道人有些玩味的道:“为师当年其实也没想要走那把剑,是他自己拉不下脸,斗了百招以后落败,便一气之下把这剑送给了为师。”
“为师最后使出的那剑招便叫洞真。”
“他败于此招,便不再称此剑为太岁杀剑,将其唤作洞真。”
一旁的黄铜油灯闻言惊呆了。
它下意识的脱口道:“观主,合着洞真不是您抢的啊?您真没我想的那么无耻?”
“……”
邪道人本来提起旧事还有些愉悦的脸色瞬间消失了。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黄铜油灯。
“你啊你,总是编排贫道。”
“若不是念在你本性如此,贫道非得把你回炉重炼,看看是哪个环节没炼对,让你天天喜欢恶意揣度贫道。”
这话把黄铜油灯吓坏了,连忙道:“观主,这不怪我啊!你看陈黄皮,他又是什么太墟之主,又是三教共主,大乾仙朝的皇帝,黄泉阴土的主宰。”
“他都无耻成这样了。”
“我想,这肯定不可能是自己莫名其妙就长歪了吧?”
“胡说!”
陈黄皮勃然大怒:“我哪里无耻了?我从来都没有主动讨要过,都是别人答应我的!”
“好好好,其他的都答应你了,那大乾仙朝的皇帝怎么说?”
黄铜油灯冷笑道:“陈皇可没答应你吧?”
陈黄皮语塞了。
是,大伯确实没答应过自己。
至始至终,都是自己想要大乾仙朝而已。
“书上说了。”
陈黄皮含糊道:“祖宗之法不可变,太子之位换人,本就让群臣惶恐,我这是……哎呀,朕不要不就是了。”
不就是一个皇位吗?
以前也只是陈皇说自己是废物,觉得难受才闹出来的事。
真要是去了大乾仙朝。
那还是得叫大伯的,毕竟是自己的长辈。
黄铜油灯却不信:“你会说不要就不要?陈皇那儿子都做叛徒了,这摆明了你过去以后就是众望所归,说不定立马就给你黄袍加身。”
“到时候,你又是朕朕朕那一套,我还不了解你?”
陈黄皮讶然道:“黄二,你说的有道理啊!”
“行了,不要贫嘴了。”
邪道人摆手制止:“该说的都说了,你与黄二,还有那阎罗的孩子,还有那小狐狸,你们四个也该上路了。”
这时,狐狸山神从勾魂册里钻出来:“观主,我能不能跟着您老人家?”
“为何?”
“因为我没什么本事。”
狐狸山神苦笑道:“我也没什么争强斗狠的心思,跟着陈黄皮好像派不上用上,倒不如留在您身边继续端茶倒水侍奉您的好。”
它还是怀念在净仙观的那段日子。
过的开心,无忧无虑。
邪道人摇头道:“你有你的机缘,这机缘不应在贫道身上,应在黄皮儿身上,也应在大乾仙朝,跟着他比跟着贫道强。”
狐狸山神茫然的点头:“是,观主。”
虽不知自己这机缘是怎么回事。
但观主都这么说了,自己就是在勾魂册里苟着,也得苟到大乾仙朝去。
观主待自己不薄。
自己如今这奇异的状态,外加怎么折腾都有一口气的命,可都是拜观主所赐。
万一呢?
万一哪天自己真派上用场了呢?
狐狸山神这样想着,便心甘情愿的钻回了勾魂册里。
“对了,黄皮儿,以后穿这个。”
邪道人这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随手一招。
一件黑底金丝织就的道袍便出现在了手中。
陈黄皮眼前一亮,欣喜的道:“师父,这是你给我做的道袍吗?”
他认得出来,这不是师父穿的那一件。
邪道人笑着拍了拍陈黄皮的脑袋:“很早以前就给你做好了,之前不拿出来,是你身子骨没长成,现在十六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陈黄皮心中喜悦无比。
他之所以天天穿着这身已经不能再穿的道袍不肯换下。
一是因为这是汤婆婆给自己亲手做的。
虽没有半点奇异之能。
但却是人的一番心意。
二就是,陈黄皮一直觉得,师父肯定会给自己准备一身道袍的。
他在等,等到了十六岁这年。
穿上一身崭新的道袍。
陈黄皮的头发也重新用道簪束起固定。
这下子,他总算不是披头散发,穿着破烂道袍的邋遢模样了。
本就出众的个子,更显得挺拔。
好一个俊朗的道人。
邪道人看着此刻的陈黄皮,欣慰的笑了笑。
他的一身本事。
可以说陈黄皮连一点都没学会。
学的都是做人的道理。
有些道理还学的很偏,很怪。
他也没在陈黄皮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也不执着看到。
但师徒二人此刻,却当真有种传承有序的韵味。
不愧是情同父子的师徒。
“十八岁那年,记得一定要回十万大山见为师。”
“去了西域佛国是稳着来,还是肆意妄为,你自己斟酌。”
“肺庙和阳神要最后出。”
“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上黄一。”
“还有,别忘记那镜中花、水中月之术,平日要记得琢磨。”
“知道啦师父。”
……
陈黄皮离开了黄泥巷。
走的时候都是用的飞的。
邪道人站在巷子入口,怔怔的看着天上那个逐渐变得越来越小的黑点。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
他在仙界的天河垂钓,天上突然冒出了一个黑点冲向自己一样。
只是那时是由小到大。
这时是由大变小。
直到再也看不见,邪道人才长叹一声,双手背负,向着巷子里的那间老屋走去。
随着他步伐的前进。
两侧巷子的房屋在以极快的速度坍塌、毁灭,化作飞灰。
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黄泥巷。
只是一个给自家徒儿准备的临时避风港罢了。
从十万大山封山。
邪道人就再也没替陈黄皮出手过。
期间种种,他都看在眼里。
只是邪道人,或者说师父很清楚,十万大山的时候,他把所有的慈爱和呵护都给了年幼的黄皮儿。
而离开十万大山,他便只能看着。
看着陈黄皮走到最后。
回到那间老屋。
邪道人的身影逐渐消失。
老屋也当场坍塌。
而这老屋之中隐藏着的那个世界,陈黄皮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现。
幽幽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座庞大的祭坛上,八件重宝分别放在八个方位。
广目上神跟着邪道人出现在这里。
祭坛的中间,放着那黄天蛋壳拼凑的一颗蛋。
所有的裂缝,全都被黄泥糊住。
邪道人看着这颗蛋,脑海中万千思绪飞舞。
他的徒儿很贪心。
既要做黄天,又要做道主。
本来,邪道人觉得,陈黄皮应当会选道主这条路,届时黄天降世,玄真道界和太墟世界融合,便是完美天地。
完美天地的道主,是古往今来最强大的。
这也是邪道人要的大势。
但就像为人父母的,总是对孩子有些溺爱一样。
陈黄皮既要又要,想做完美天地的无缺道主。
那邪道人便不会呵斥他,说他这样想不行。
“这古往今来,多少纪元。”
邪道人站在那颗蛋面前,淡淡的道:“英才无数,天骄遍布,贫道从不小看天下人,却也觉得那些盗主眼界着实太低。”
“不敢想,不敢做。”
“苟且偷生,有何意义?”
“黄皮儿有一点倒是像贫道,那就是他敢想敢做。”
这些话,邪道人并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像是说给这颗蛋听的。
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这祭坛边上的广目上神,以及那些黑暗中的存在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那些存在很不解。
广目上神则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观主,您的计划要变吗?”
“自然要变。”
邪道人大笑道:“连天地都能变,这计划又如何不能变?一变生万变,变则通,通则达,从来都没有一成不变之事。”
“贫道本想以黄皮儿那滴血练假成真,在天地异变结束之前,让这黄天出世,阴一阴那些乱七八糟的盗主。”
“不过黄皮儿想要的太多,偏偏贫道这做师父的又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这黄天出世,便往后推迟一天。”
“一日只差,便是天差地别。”
“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一切照旧。”
邪道人笑着,将干瘦的手掌按在了这颗蛋上。
随后,一股诡异的声音从蛋中响起。
咚!!!!!
蛋是道胎!
声是胎动!
这声音是压不住,遮不住的。
当然,邪道人也从未想将其遮住,他这般做,就是要让整个玄真道界的所有存在,全都听到这声胎动。
……
黄泉阴土之中。
曾经的那场,阴天子与被寄生的轮回道宫大战早已结束。
阴天子被大日嵌入眉心。
祂的实力发挥不出多少。
但依旧能将那轮回道宫压制下去。
一座长满了血肉残肢,密密麻麻眼球的道宫沉寂在曾经的位置。
黄泉阴土的天幕之上。
阴天子那巨大的面孔悬挂着。
祂双目紧闭,眉心的大日时时刻刻都在燃烧,而那些大日之中,则钉着许多的太墟神钉,就像是太阳的耀斑一样。
而此刻,祂听到了一个声音。
听到了黄天胎动。
随后,那双巨大的眸子缓缓睁开。
无论是黄泉之上的摆渡翁,还是阴土大地上,在与第六殿阎罗治下的阴神们大战的黄二十四等阴神,全都看到了这一幕。
同时,灰黄色的虹光从阴天子的双目之中喷涌而出。
那些虹光速度极快。
眨眼间就掠过了整个黄泉阴土。
黄二十四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它又一次感受到了阴天子的强大。
而在它的记忆里。
黄泉阴土是父亲陈黄皮的基业,自己打下整个黄泉阴土之后,才有见到父亲的机会。
可这样强大的阴天子,它如何能战胜?
想到这。
黄二十四对力量的渴望更加强烈了。
它立马对着天上大拜。
它被九冥神灯点化,赦封日夜游神。
这神职加持它,却也限制着它。
它想要换一个更高的神职。
突然……
一道掠过黄二十四头顶的虹光顿了一下。
然后,就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向着黄二十四直接冲了过去。
黄二十四大惊失色,它想要避开。
但还没来得及反应。
那虹光就没入了它的眉心,让它眉心中的神职符文显化了出来。
黄二十四茫然的摸了摸眉心。
它的思维理解不了太复杂的东西。
但它发现,这日夜游神的神职符文,好像自中间被斩开了。
有在观战的摆渡翁看到了这一幕,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黄二十四是什么情况?”
“它的神职都被斩开了,为何它的气息没有任何衰落?”
“不对!那神职还在为它加持,它的气息在变强!”
“天呐,阴天子该不会是看重这黄二十四,把它的神职束缚去了,它能打下多少地盘,就能变得多强大。”
“这黄泉阴土,要出一位新的阎罗了吗?”
……
除了黄泉阴土。
整个玄真道界,但凡是极其强大的存在,全都听到了这胎动之声。
西域佛国。
或者说,中土佛国。
那三身万佛寺、宏伟无比,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无数尊被斩下脑袋的佛全都齐齐震动。
大雄宝殿的最高位。
这里有着三个莲台,左右各有一尊无首之佛,左边的那佛捂着眼睛,右边的那佛捂着耳朵。
不得见,不得听。
左边的是过去,右边的是未来。
中间的位置是现在,但天地异变之后就一直空着了。
此刻,过去佛的声音响起:“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黄天胎动,很快便会降世孕育而生,只待今世佛归位,三身佛合一,便是出世之事。”
未来佛却道:“今世佛乃重中之重,但如今佛国之中,八万佛子降世,究竟哪一个才是今世佛?”
西域佛国是大康那边的叫法。
这边叫的是中土佛国,寓意是万佛归宗之地,世界之中心。
而之所以没参合大康的事。
其实是因为,中土佛国近来遇到了一件事。
一件让这过去佛和未来佛都看不透的邪事。
今世佛子降生了。
而且还不止一个,总共八万个,全都是在同一时间降生的。
这段时间,整个中土佛国上上下下全都懵了。
他们一直在寻找今世佛主的转世。
为此还派人去了十万大山。
但没想到,今世佛主居然转世回来了,转世回了中土佛国。
还转世了八万个。
第一个的时候,上下都欣喜若狂。
第二个的时候,上下都有些不解,开始翻看佛经。
第三个,第四个,第八万个的时候,已经全都麻木了。
若说是假的,可每一个佛子身上都带着今世佛主的气息和佛意,这些都不会有假,毕竟连过去佛和未来佛都看不出是假的,谁还能说是假的?
但八万个也有点太夸张了。
想一想都知道,肯定有大问题。
过去佛幽幽道:“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但这个关头,这个时间点,只希望是吧……”
未来佛道:“开魔罗法会,见今世佛主,也只能如此了。”
这八万个今世佛子来的实在是太诡异。
就像是同一时间转世,然后同一时间降生的一样。
可这仔细琢磨,真的不对劲。
今世佛主的转世,并不是轮回转世。
而是以果位化佛,寻一母胎孕育新生。
而这些今世佛子。
是真像是天地异变之前,进入黄泉阴土以后转世轮回投胎到的中土佛国。
但黄泉阴土早就出问题了。
根本就没有轮回转世一说。
那这些今世佛子,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
另一边。
十万大山之外。
一个长着两颗脑袋,十六只眼睛,各有一金一银两根独角的怪物,正在向着西边跑去。
这怪物的身体非常庞大。
身上的纹路也是金银交织。
看起来,就像是两个怪物硬生生的拼到了一起似得。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头顶银角的那个脑袋边走边吃,所过之处,连地上的土都要啃下来一层。
头顶金角的那个脑袋见此,大怒道:“银角!你在吃什么?你不是答应了我,我带你从那鬼地方出来以后就不再吃东西吗?”
“大哥!我的话你也信啊?”
银角疯狂的吃土:“你自己在外面吃的饱饱的,留我在藏经阁忍饥挨饿,我现在都出来了,要是还不吃个痛快,那我岂不是白出来了?”
金角忍着呕吐的感觉,叫道:“你还有脸说,我的肉身都被你给吃了,别吃了,你如今用的是我的身体,我这辈子都不想吃东西。”
它在十万大山的时候,吃邪异吃到想吐。
紫袍大观主天天给它各种喂食,不吃还不行,说什么为自己好。
天知道一开始金角有多开心。
后来就有多痛苦。
以至于,它这辈子是真不想再吃任何一口东西了。
“银角!!!”
“大哥,我饿!我吃不饱!”
“可是你刚刚吃的土里有屎啊!”
“那咋了,我在藏经阁苦熬的时候又不是没吃过,我就要吃,吃的饱饱的,饿肚子的感觉太可怕了。”
“啊!你给我住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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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山,巍峨险峻。
其范围更是比一个国家还要大。
内有无数邪异。
此时,一道金光正在环绕着十万大山。
黄铜油灯的声音在金光之中响起:“本家,这都快转了一圈了,你有感觉到金角踪迹吗?”
“半点都感觉不到。”
陈黄皮失望的道:“大师父当时要炼它,说要让它变得更凶,更利害,豢狗经的联系从那时就已经被隔绝了。”
“眼下咱们也进不去十万大山。”
“若是实在是感应不到,那就等从西域佛国一行结束,再回来找它好了。”
之所以要找金角。
是因为如果要去大乾仙朝,就得寻找通天建木的树枝。
这东西十万大山没有。
易轻舟也没有,能找到的就只有身为谛听之子的金角银角兄弟俩。
毕竟,就它俩啃过建木的树皮。
能寻着味找到踪迹。
陈黄皮不知道这西域佛国一行要多久。
他想着,反正西域佛国在十万大山的最西边,顺道绕一圈,要是找不到金角那就不管了,直接去西域佛国把心庙的主神给弄到手再说。
说实话。
黄铜油灯也觉得有点奇怪。
“易轻舟那小子当时的修为强的可怕,他冷不丁的说出来金角银角兄弟俩,难道还不清楚你回不去十万大山这事?”
“而且真仙能在时间长河上下小范围的游走,他肯定是有的放矢!”
“那你也游走一下看看好了,瞧瞧金角在哪。”
“哈哈哈,本家,你又说胡话。”
黄铜油灯打了个哈哈:“易轻舟那小子肯定是瞎扯淡,金角在十万大山,银角在藏经阁,这兄弟俩要是能跑出来才有鬼了。”
陈黄皮无奈道:“罢了,前面就是最西边了,不浪费时间了。”
十万大山现在是谁都能进得去。
但唯独是他和黄铜油灯、索命鬼、狐狸山神这四个东西进不去。
想都别想。
也不知道十万大山里面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关键是,临走前他问过那些邪异。
邪异们都好似不知道十万大山封山这事一样。
问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修完心庙是脾庙,脾属土,土生金,到时候就把洞虚放进去,最后就是肺庙和出六阳神。”
陈黄皮心中在规划自己以后的路线。
脾庙是他早就想好的。
洞虚如今的力量不算弱,而且与他人剑合一,因他而生,将其放进脾庙之中,便会受其滋养,而且绝对不会有任何逆反心理。
到时候,洞虚神剑里的那剑影也能动用。
陈黄皮觉得,真到了那一步,他杀仙人应该就跟杀那些神明一样简单了。
至于最后的肺庙和六阳神。
这次他打算完全按照师父说的,放在最后修成。
也就是应在了大乾仙朝。
“唉……”
陈黄皮叹了口气,握紧拳头说道:“我真想现在就去大乾仙朝,看看那里如今的光景,我总觉得,大伯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他一直在等我回去。”
黄铜油灯撇嘴道:“本家,陈皇状态再不好,那也是近乎于道,观主都说了,你活过来之前修为都不可能达到真仙境界,操心也没用。”
“黄二,我这真仙和别的真仙可不一样。”
陈黄皮失笑道:“我若是真仙,那就是天底下最强大的真仙,至于近乎于道这个境界,实际上对我而言并不存在。”
他的修行不是修道。
无需去领会天地规则,道之本质。
更不需要用自己的方式诠释道。
因为他本身就是道。
肾庙大成的时候,他就杀元婴如同杀狗了。
肝庙大成以后,更是仙人之下无敌。
六阴神出了以后就更别说了。
仙人影响时间的能力,那也得影响的到才行。
也就真仙确实强大。
不过有棺材在,陈黄皮实际上也不怕。
他觉得,等他五脏炼神法大成,阴阳合和化作元神,肉身和元神都焕发生机的时候,近乎于道,所有真仙他都能镇压。
近乎于道,他亦能与之交战不落下风。
想到这,陈黄皮便略有自得的对黄铜油灯说道:“我只有一个境界,那就是天生地养的真仙,在往上便是道主。”
黄铜油灯嗤笑道:“那你能解决天上的那个吗?”
“不是能不能。”
陈黄皮皱眉道:“是一定,也必须解决它。”
他和那个笼罩在玄真道界之外的轮廓天然就是对立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可言,这无关善恶是非,是只能你死我活的争斗。
再加上,陈黄皮现在也明白了。
师父为什么总是说他老了,有时候根本没法分心照顾自己。
全都是因为时时刻刻都在和那东西较量。
说不定,师父当年之所以选择合道苍天,就是因为这东西过来了,他不合道,不顶着,以后的黄天纪元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于情于理,陈黄皮成了道主之后,都必然要和那鬼东西分出个生死。
他必须赢,也只能赢。
这也是为什么,师父问他要做道主还是黄天,二选一,他想要全都要的原因。
只是道主,他担心斗不过那个东西。
只是黄天……
看看太墟世界的天道的结果。
完美天地,供得起一尊无缺道主。
陈黄皮敢要,不是他贪心不足,是除了他以外谁能做的了这个无缺道主?
他不是小孩子了。
敢这样选,那就已经做好了承担这份责任的准备。
当然,如果师父要做无缺道主。
陈黄皮绝对是最开心的那一个,他不会有任何犹豫。
人有大坏小坏中坏。
师父的每一面都喜欢互相诋毁,胡说对方的坏。
可坏不坏,陈黄皮心里清楚。
“对了黄二。”
陈黄皮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喝了那茶以后有什么感觉吗?”
那茶他虽知道对自己没用。
但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茶水,说不定妙用无穷。
“有个屁的感觉。”
黄铜油灯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但凡是喝完以后,让我灯油多出一点,我都觉得爽死了,关键是就跟没喝一样。”
它是真没感觉有什么作用。
要说唯一的感觉。
那就是真他娘的苦。
这时,狐狸山神从勾魂册里探出脑袋:“黄二,你好歹是喝进肚子里了,我那杯茶到现在还没消化呢。”
黄铜油灯惊呆了:“没消化?”
狐狸山神叫道:“是啊,也不知是我体质特殊还是怎么回事,我若是想,能直接把那杯茶给原原本本的吐出来,保证和刚进口的时候一样。”
陈黄皮懵了:“那阿鬼呢?”
“契主,我倒是觉得确实有用。”
索命鬼的声音适时响起:“自从入口以后,我时时刻刻都能体会到自身在发生蜕变,我的本相也在改变,就好像要重获新生了一样。”
听到这话。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对视了一眼,立马将心神投入勾魂册之中。
勾魂册内,黄泉域的雾气朦胧。
这里现在天上全都是他先前收进去的月华,那些月华几乎占据了每一个角落。
除此之外就是各种杂七八杂的东西。
比如说,棺材,断指,易轻舟的脑袋,反正林林总总,什么破烂都有。
至于这黄泉域的最深处。
索命鬼那巨大的骸骨之躯正蜷缩在一起,保持着一个类似打坐,又有些截然不同的姿势。
那是黄泉冥族的修行路数。
有月华垂落,没入索命鬼的体内。
而在陈黄皮眼中,此刻的索命鬼正散发着浓郁的生机,它的骸骨之躯在蠕动,而它的神魂在颤抖,它的本相更是在发生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阿鬼,你的本相在改变!”
陈黄皮脱口道:“莫非要重新复活不成?”
黄铜油灯叫道:“阿鬼本来就是死后成了勾魂册的器灵,后来又被观主啃成了骷髅架,它要是死而复生,那岂不是逆天了?”
至于狐狸山神。
它别提有多羡慕了:“陈黄皮就不说了,观主都说他喝了没用,可你们三个最次也是喝进肚子里,就是尿也尿完了。”
“结果到我这,我这连消化都不做到。”
“阿鬼,苟富贵,勿相忘啊!”
听着狐狸山神这话。
索命鬼无语的道:“我虽不知这茶有什么功效,但既然一人一杯,那就绝对不会没用,狐狸山神,你且等等,观主说了,你的机缘在大乾仙朝。”
说罢,又对陈黄皮道:“契主,我要沉睡一段时间了,等我再醒来,我感觉我会变得十分强大。”
陈黄皮由衷的道:“你好好变强,那些月华也任你吸收,都是自家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不要为我节省。”
他看的出来,索命鬼眼下的造化需要很多资源。
他没别的能拿出手的。
也就只有这勾魂册里的无尽月华了。
索命鬼不会和陈黄皮客气。
“如此,那我便开始沉睡了。”
“还有,黄二……罢了,狐狸山神,这段时间你替我看好契主和黄二,他们俩一个能惹事,一个喜欢拱火,让他们悠着点。”
“放心吧,我会替你看着他们的。”
狐狸山神连连点头,虽说它没什么本事,也不一定能当好狗头军师的角色,但看着点陈黄皮和黄铜油灯还是可以的。
最起码,关键时候泼冷水这事它在行。
随着索命鬼开始沉睡。
那无尽的月华开始缓缓的涌入它的体内,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眨眼间就在这黄泉域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
陈黄皮看着这一幕,发自内心的为索命鬼感到高兴。
他不在乎索命鬼实力跟不跟得上自己。
毕竟,他也不是因为实力才把索命鬼当家人的。
但索命鬼这次得到造化。
确实也是它应得的。
心神离开勾魂册。
陈黄皮看了一眼周围。
这里已经是十万大山的最西边了,一直往前飞遁,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西域佛国。
然而就在这时。
黄铜油灯忽然说道:“奇了个比怪了,本家,这地上怎么有条沟啊?”
“有条沟怎么奇怪了?”
陈黄皮低头一看,便看到地上确实有一条沟。
这沟不算多深,但一直往前,绵延不知多远。
而且沟的两边还有脚印。
其所过之处,就连树枝都被啃断。
就好像有一个东西,从这里往西边去,然后边走边吃,连地上的泥土都不放过一样。
陈黄皮愣住了:“这莫非是饿死鬼托生的邪异不成?”
他感受到了这里残留的气息。
是一个很强大的邪异,但气息很古怪,很浑浊,像是两个不同的邪异同时路过一样。
“哪有邪异吃土的。”
黄铜油灯语气古怪的道:“定是本钱雄厚,硬生生犁出来的沟壑!”
陈黄皮好奇的道:“这邪异很有钱吗?”
“额……”
黄铜油灯被问住了,打了个哈哈道:“当然有钱!而且钱多的都溢出来了,不管它,反正十万大山里邪异多的是,什么邪异出来都不奇怪。”
陈黄皮眯了眯眼睛:“黄二,我十六岁了。”
他如今不是小孩子,有些事已经懵懵懂懂的感觉到了不对。
比如说那杀意的事。
黄铜油灯闻言,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十六岁好啊!”
“十六岁是半个大人了。”
“黄二,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啊?还有别的意思吗?”
黄铜油灯心虚的道:“本家,我只是一盏灯,我连人都不是,你和我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而且你也不是人,人的事你少管。”
“还有这邪异,说不定就是金角呢。”
“我偷偷看过的,它两只角都是金的。”
“呵呵。”
“呵呵……”
陈黄皮嗤笑一声,懒得和黄铜油灯继续掰扯。
他虽说现在有些回过味了,但却看破不说破,再说了,他连人都不是,谈什么男女之事,不过用来时不时的点一点黄铜油灯倒是很有趣。
随着年纪渐涨。
陈黄皮倒是越来越腹黑了。
黄铜油灯不知道陈黄皮的心思,它只是闷着头,继续发动遁一神光往西域佛国的方向飞去。
早知道当年就不忽悠陈黄皮了。
撒了一个谎,就得用更多的谎言来撑着。
实在头疼!
……
此时此刻,在更远的地方。
金角银角兄弟俩正在一路吵架。
没办法,金角现在是一想到吃就有呕吐的欲望,而银角如今和它共用一具身体,两个脑袋操控这身体,就跟左右脑互搏一样。
“吃吃吃,就知道吃!”
“你要是不浪费时间,咱们早就到西域佛国找到黄皮爹了。”
“大哥,我饿啊!”
银角为自己叫屈:“你在外面吃的饱饱的,而我在藏经阁只能吃你,咱俩是亲兄弟,先吃饱带动后吃饱啊!”
金角大怒道:“你别说了,你把谛听之子的脸都给丢尽了,以后不要喊我大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好你个金角,你这样说我!”
银角同样愤怒,也不再吃土,用角去撞金角的脑袋,红着眼,喘着粗气道:“当年你说好的带我到人间干一番大事,结果带我到藏经阁看大门。”
“你对得起我吗?对的起爹吗?”
“银角,你傻了,咱们亲爹早就死了,我就是再对不起你,他也不知道啊。”
“哦,大哥你说的好有道理。”
银角顿时焉了,有些垂头丧气的道:“老爹死的太惨了,连灰都不剩下,也不知道他的味道咋样,估摸着比大哥你有嚼劲多了。”
它虽说没有去过黄泉阴土。
但金角和它融为一体,许多事情也都告诉了它。
不过对银角而言,它倒是对生死这种事没什么感觉,亲爹而已,死就死了,反正还有一个黄皮爹。
“对啊!”
银角突然瞪大了眼睛:“亲爹死了没关系,咱们还有个后爹,金角你这样对我,对得起黄皮爹吗?”
此话一出。
金角彻地无语了。
它们兄弟俩,银角脑子不好使,总是冒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比如说当年到人间要做大事业就是银角提出来的。
但怎么去人间这事是它执行的。
“别叫了,等到了西域佛国就能见到黄皮爹了。”
金角张开血盆大口做威胁状:“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这一路上吃吃吃,连屎都不放过,黄皮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嫌弃你。”
银角茫然的道:“为什么?大哥你以前又不是没吃过,黄皮爹也没嫌弃过你啊!”
“废话!”
金角得意的道:“我吃的是自己拉的,哪能一样嘛?咱们是谛听之子,血脉尊贵,我拉的是金子做的屎,那些贱种的屎我可不吃。”
“那我也不吃。”
银角觉得金角说的有道理,便不再打算吃土。
可过了一会儿,它又觉得饿。
便捡了几块石头在嘴里嚼着,权当是欺骗餐了。
不然等在西域佛国见到了黄皮爹,真被他嫌弃,那自己这个干儿子肯定要被金角给嘲笑死。
边走,银角边含糊的道:“大哥,黄皮爹真的在西域佛国吗?”
金角道:“那当然了,黄皮爹的气味我记得很清楚,风一吹,我就闻到了他的去处,就在西域佛国。”
说到这,金角略有得意的卖弄道:“要是我猜的没错,黄皮爹肯定跑去西域佛国当秃驴……不,是当什么今世佛主去了。”
“之前那些秃驴就是因为这才找到他的。”
“可黄皮爹是道士啊。”
银角嘎嘣一声咬碎了一块石头:“他跑去做佛主,那岂不是要当叛徒?”
“当叛徒咋了?”
金角冷哼道:“那西域佛国遍地是黄金,河里淌牛奶,可比穷嗖嗖的十万大山要好多了,到时候咱们过去享福,好过在十万大山待着吧?”
“大哥,我觉得十万大山其实挺好的。”
银角歪了歪脑袋道:“观主又不管咱俩,咱俩可以到处吃,西域佛国都是秃驴,我不喜欢那里。”
“我也不喜欢。”
金角无奈的道:“可是出都出来了,难不成还要回去不成?”
听到回去两个字。
银角顿时打了个冷颤。
十万大山是很好,可回去的那条路却凶险无比。
它们兄弟俩都是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走了好几个月,才从那如同天堑一样的深渊之中走出来的。
那条路上,可怕的存在实在是太多了。
光是比它们都要强大的邪异都有不少。
甚至里面还有五条孽龙。
那五条孽龙是邪异,一直在沉睡,但是光是呼吸,都能掀起无比恐怖的风暴,银角亲眼看到有一尊仙人化作的邪异被那风暴吞噬。
“不回去,死都不回去。”
银角害怕的道:“那条路我不想再走一次了,不,要是早知道那么凶险,我都不会从十万大山出来。”
金角恼怒道:“那可是你出的点子。”
“但执行的是你啊大哥。”
银角委屈的道:“大不了以后你出点子,我来执行好了。”
“那不行。”
金角含糊的道:“你的点子多,还是你来出比较好,毕竟背锅的事你最擅长。”
“大哥,我背上没有锅。”
银角扭头看向身后,却没看到金角说的什么锅。
要是有锅的话,它就不用干吃土了。
可以用锅来炒土吃。
“不是用来吃的锅。”
金角鼻子喷出两道鼻息,迈开蹄子往前冲。
而银角却有些迷茫的看着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
它好像看到了一道金光,那金光给它的感觉很奇怪,似乎曾经错过了一样。
陈黄皮进过三次旧观。
第三次的时候,旧观里已经是天翻地覆。
那一次,他走了以后才想起来银角还在藏经阁里待着。
“大哥,我好像看到黄皮爹了。”
“你吃土把脑子吃坏了吧。”
金角嗤笑道:“黄皮爹在西域佛国,又不在咱们后面。”
“可是我真的好像看到他了,他好像长大了。”
“还有那盏贱灯!”
“噫!就是黄皮爹!”
听到这话,金角立马扭头看向后方。
然后,它当场愣住了。
那正直直在天上划过的金光,不就是那贱灯的遁一神光么,还有那金光里的道人,虽然比以前八九岁的时候大变样,可怎么看都是黄皮爹。
可是……
它明明闻到的气息是,黄皮爹现在在西域佛国啊。
等等,黄皮爹怎么从头顶飞过去了。
在天上。
陈黄皮低头瞥了一眼:“黄二,地上那个邪异长得好奇怪,居然有两个脑袋,两条尾巴,吃土的那个估摸着就是它了。”
“不是奇怪是奇葩。”
黄铜油灯道:“本灯刚刚还看到这邪异有个脑袋在啃石头,他娘的,把咱们十万大山的脸都丢尽了。”
“咦,这邪异要干啥,它好像在地上追咱们,它不会飞的吗?”
陈黄皮打趣道:“怕不是吃土吃撑了,想飞都飞不起来。”
“哈哈哈,本灯的遁一神光快如闪电,这邪异只能在咱们屁股后面吃灰。”
黄铜油灯恶劣的笑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
眼看着连吃灰都吃不上的金角银角急了。
“吼!!!!!”
金角头顶的独角瞬间金光大放,咆哮道:“黄皮爹,是我啊!!金角啊!!!”
银角叫道:“黄皮爹!我和大哥找你来啦!”
这吼声直冲天际。
黄铜油灯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陈黄皮更是擦了擦眼睛,不可置信的道:“真是金角银角,它们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是合二为一了?”
“管他的,既然遇到了,那就省的咱们去找了。”
黄铜油灯立马掉头。
金光一闪,眨眼间就出现在了金角银角兄弟俩的面前。
后者立马止步。
粗大的爪子在地上犁出深深沟壑,烟尘四溅。
见到陈黄皮。
金角银角顿时红了眼,委屈的叫道:“黄皮爹,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两个脑袋同时发声。
陈黄皮看着这通体金银二色交织,两条尾巴两个脑袋,像是硬生生拼在一起的怪东西,着实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金角,银角,你们怎么会变成这种……”
陈黄皮欲言又止道:“这种鬼模样了。”
不说还好,一说金角的委屈就止不住了。
它当场嚎啕大哭。
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都是二观主整的。”
金角委屈的道:“那天我被大观主丢在丹炉里炼,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感觉外面天昏地暗了,接着好久都没有动静。”
“大观主好像消失了,丹炉的火熄灭了他都不管。”
“我想着出去看看吧,结果一出去,发现竟然到了旧观里面。”
“然后,我就看到二观主冲我笑。”
“胡说,明明是冲我笑。”
银角大叫道:“二观主提着我到你那的,然后才把我拍进了你的身体里,哦不,现在也是我的身体啦!”
陈黄皮茫然的道:“所以,十万大山封山以后,连丹房都被旧观吞噬了吗?”
金角银角齐声道:“不知道,但是旧观里也有一个大殿。”
“而且大观主,三观主都挂在了墙上。”
旧观里有个大殿。
大殿里还有着三幅空白的画像。
这是陈黄皮是早就知道的事。
他曾经问过白袍老道,也就是二师父这旧观大殿的秘密。
但二师父死活不说。
为此甚至耍赖。
陈黄皮问道:“那二师父呢?二师父后来是不是也进了那副画里?”
金角点头道:“二观主进了画里以后,旧观里就有个祭坛冒出来了,那个祭坛非常的大,而且上面还有一个蛋。”
陈黄皮错愕道:“什么样子的蛋?”
“正好能被我一口吞下的蛋。”
银角张开大嘴比划道:“就这么大,那蛋上面好多裂缝,但是都被泥巴给糊住了,不知道味道咋样。”
金角恼怒道:“蠢货!那是黄皮爹的蛋!”
“黄皮爹还会下蛋?”
银角上下打量着陈黄皮:“可是向来只有母鸡才会下蛋,公鸡怎么下?”
听到这话。
陈黄皮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阿鬼沉睡的时间太早了,应该等遇到金角银角以后再睡也不迟。
这银角的嘴巴,还是跟以前一样贱。
黄铜油灯啧啧称奇:“本家,你在这里,那为什么旧观里会有另一个蛋,你不是破壳出来了吗?”
陈黄皮皱眉道:“这我哪里说的清。”
他记事的时候都三四岁了。
以往在蛋里的那些记忆,也都是他做梦的时候本能回想起来的。
“说不定你其实一直在蛋里。”
“不可能。”
陈黄皮道:“金角银角看到的蛋壳上都是裂纹,说明我已经从蛋里出来了。”
“那为何又要用泥巴糊住那破开的蛋壳?”
“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黄皮下意识的道:“总不能里面还有一个黄天吧。”
这时,狐狸山神从勾魂册里探出脑袋:“为什么不能是苍天呢?”
“苍天?”
陈黄皮怔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
他一笑,黄铜油灯也笑了。
金角银角更是捧腹大笑。
“贱狐狸就是脑子不好使。”
“苍天都死了,干吗跑到黄皮爹的蛋壳里,难不成还能再活过来不成?”
“就是,它自己没蛋壳吗?”
“嘿,大哥你这话说的,苍天还真没有,不然它就要叫陈蛋生了。”
此时此刻。
陈黄皮,黄铜油灯,狐狸山神全都面面相觑。
狐狸山神道:“陈黄皮,大观主不是当初把这玩意的嘴给封上了吗?那法门你会不会?我有点受不了了!”
“算了算了。”
黄铜油灯打圆场:“好歹找建木还得用得到它们俩,忍一忍算了。”
“贱灯,你说什么呢?什么建木?”
“你这金顶天灯的仿制品,居然还知道建木?怕不是从哪听到的词,在这里装模作样吧。”
听到这话。
黄铜油灯浑身一颤。
“你他娘的再说一遍?什么叫,我是金顶天灯的仿制品?”
“嘿,大哥,我戳到它的痛点了。”
“银角,你这嘴真是该管一管了,整天瞎说什么大实话。”
金角咧嘴一笑:“黄皮爹,你说是吧。”
陈黄皮摇了摇头,背过身去:“黄二,狐狸山神,你们看着来吧,让它们俩冷静一下,不然我担心到了西域佛国,惹事的就是我了。”
此话一出,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顿时狞笑了起来。
它们早就不爽金角银角很久了。
如今陈黄皮都看不下去了。
它们哪还有留手的余地?
“黄二,借我点力量,我怕打不过它们。”
“用不着,我先收拾它们,到时候你在旁边玩阴的就成。”
金角银角看着这一幕,顿时不屑一笑。
开玩笑,它们俩现在合二为一,又被丹炉炼了那么久,实力早就今非昔比了。
这贱灯和贱狐狸能有什么本事?
还收拾它们。
可笑至极!!!
然而就在这时,黄铜油灯体内顿时涌现出一股无比磅礴的精气。
它狞笑一声,瞬间喷出汹涌无比的真火。
“黄皮爹,你拉偏架!”
“这不是黄皮爹!黄皮爹比我们亲爹还亲,这肯定是个假的,真正的黄皮爹在西域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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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爹就是不如亲爹!”
“黄皮爹太过份了!”
“就是!如果是我们亲爹,早就把我们打死了!”
“什么?大哥还有这种事,那还是后爹好,后就后吧,我原谅他了。”
金角银角挨了一顿毒打。
本来,黄铜油灯和狐狸山神真不一定能压的住这兄弟俩。
不说它们如今是真有了天大的造化。
单单说那执拗的莽劲,还有那玩命的劲,仙人之下的存在不惜身的情况下,有几个能给它们俩角力争锋的。
好在有陈黄皮拉偏架。
打的这俩兄弟鼻青脸肿,嘴歪眼斜,总算是没那么狂妄了。
黄铜油灯恶劣的叫道:“你们两个贱骨头,执行力一个比一个强,脑子一个比一个不好使,嘴巴更是没跑门,不揍你们一顿难消本灯心头之恨。”
狐狸山神嗤笑道:“金角银角,你们也别不服气,虽说你俩今非昔比,但连飞都飞不起来,弱点实在是太大了。”
“若我实力再强大一些,我就飞到天上,隔空放法术轰你俩,正所谓高打低,打傻逼,你们俩能拿我怎么办?”
它说的这话倒是一针见血。
金角银角现在虽然强大,可不能飞行就是致命伤。
指望四条腿在地上跑,速度再快也没用啊。
金角听到这话颓然的低下头。
银角听到这话勃然大怒:“听到没有金角,都怪你,你背着我偷吃那么多邪异,结果撑得飞都飞不动,你把谛听之子的脸都丢尽了。”
“老二,你吃土把脑子吃坏了?”
金角嗤之以鼻的道:“你看看咱俩现在这吊样子,谁能看出来咱们是谛听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串呢。”
银角茫然的道:“串是啥意思?”
金角道:“串就是杂,杂就是串,就是杂种的意思。”
“什么?”
银角惊呆了,它堂堂谛听之子,血脉高贵,结果现在成了个杂种了?
那岂不是看谁都要矮上一头。
“行了行了。”
陈黄皮无奈的摇头道:“你们两个都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了,怎么跟个三岁小孩似得,以后你们俩跟着我,不要胡乱说话,知道了吗?”
“知道了。”
“知道了,黄皮爹。”
金角银角其实还是有点不服气。
因为它们虽然确实活了几十万年,但是按照黄泉阴土的年纪算,它俩还真是个三岁小孩,不过它们只是脑子不好使,不是真的傻。
都已经这样了,要是还嘴硬那岂不是白挨揍了。
再说了,有爹总比没爹强,管他后爹亲爹,总之,这就是黄皮爹。
陈黄皮道:“对了,易轻舟说你们啃过建木的树皮,能闻着味找过去,这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金角点点头:“不过我已经闻不到味了,只有银角能闻到。”
银角得意的道:“我吃过的东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味道,只要我脚踩大地,它在哪我都能找到。”
金角找不到,是因为金角吃了太多邪异,被炼出了一具邪异之躯。
而它银角虽成了异类,但本质上还是谛听之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金角拖了后退,成了个串。
一想到以后要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银角就无比痛恨金角。
“黄皮爹,我帮你找建木,到时候你把我和这拖后腿的分开,我才不要和它一起做杂种。”
“银角,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要把你开除谛听户籍!”
银角冷笑道:“你现在叫我一声银角我不骂你,等我和你分开了,你要是还叫我银角,我可就得和你撕破脸了!”
金角瞪大了眼睛:“你别忘了,是我带你出来的。”
“也是你把我变成杂种的!”
两个脑袋,互相敌视。
眼看着龇牙咧嘴,要左右脑互搏。
陈黄皮赶紧制住这俩兄弟,厉声道:“少废话,帮我闻闻建木在何方,等我从西域佛国回来就立马动身去找。”
没有建木,就去了不大乾仙朝。
六阳神就永远出不来。
他这无缺道主,要是被卡死在这一步那可就太搞笑了。
银角对金角冷哼一声,四足撑地,独角顶天,鼻子不停的抽动了起来。
其实它所谓的闻着味,是靠着这根独角。
而不是单纯的鼻子。
随着银白的波纹在那独角上如同水波般荡漾了起来。
银角也回味起了建木树皮的味道。
生机勃勃,汁水很足,入口以后却有种很别扭的感觉,好似是个活物。
它足足消化了好几千年,才生生给那建木的树皮给消化干净。
也就是谛听之子不凡。
换做它人,就是一万年也消化不了,吃进去是什么样,拉出来还是什么样。
“哎,西边就有啊。”
银角歪着脑袋,往西边指了指,它的确感觉到西边,或者说西域佛国那边就有建木的气息。
黄铜油灯惊愕的道:“西边,那不就是西域佛国吗?那边有建木?”
“有点奇怪,让二爷我再闻闻。”
银角晃了晃脑袋,继续去寻找建木的气息。
其实,它还感觉到了别的地方有建木的气息,但是离人间实在是太远了,就好像隔了一个世界一样。
最近的也就是西域佛国。
陈黄皮倒是觉得虽然有些意外,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毕竟西域佛国那边确实诡异。
明面上的战力或许和大康持平。
但西域佛国可是有三身佛隐藏着,还有个活了两个纪元的存在。
真要说什么地方有建木的枝丫。
西域佛国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事情都赶到一块去了而已。
银角闻了半天,突然恼怒的冲金角吼道:“大哥,都怪你把我变成了串,我明明已经闻到了,就在西域佛国,结果总感觉时断时续!”
金角不屑道:“串是相互的,我串你也串我,你鼻子不灵了,我的难道就灵吗?我之前还感觉到黄皮爹在西域佛国称佛做主呢。”
陈黄皮皱眉道:“银角,你不要着急,若是咱们离那地方近一些,你应当就能闻的更清楚。”
他倒是不怕什么时断时续。
反正有个大概位置就可以了,西域佛国虽然诡谲,但他的实力眼下也不是盖的,六阴神一出,棺材一抬,那太墟神灵的面具一戴,三身佛还真不放在眼里。
大不了就把西域佛国翻个底朝天。
至于什么自己在西域佛国这事……
看来金角的感应确实不灵了。
黄铜油灯打趣道:“何止是不灵,陈黄皮最讨厌的就是秃驴,他怎么可能跑到西域佛国当秃驴,再说了,他的头发也剃不下来啊!”
以前那邪佛出手想要度化陈黄皮,将他三千烦恼丝尽去,不也没有做到。
眼下连果位佛首都被阎罗之影夺了。
就在陈黄皮的影子里藏着呢。
只要入夜,就会显化出来。
陈黄皮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便说道:“走,先去那西域佛国看一看,我倒要看看这西域佛国究竟是什么路数。”
“这次咱们偷偷的进去。”
“惹事的不要。”
……
日月轮转,光阴如白驹过隙。
距离陈黄皮从十万大山西部离开,带着金角银角前往西域佛国已经过去了一日光景。
大康的故土之上。
这里早就已经没了以前的奢靡繁荣。
泥海褪去以后,那些城池一座一座的被摧毁,连残垣断壁都没几处。
飞禽走兽断绝。
邪异都不会到这种地方。
可今日,却有一个不速之客到来了。
那是一只断手。
自手腕而断,断口处光滑的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能看到骨头,血肉,脉络。
更诡异的是。
这只断手却好像有着自我意识一样,手掌撑地,五根手指随风摇晃,似乎在寻找、在感应着什么一样。
这便是仙界的五帝之一,东华大帝的断手。
他早已身死道崩。
从神魂,自我,本相全都崩溃了。
只有一具躯壳尚存。
但就连那躯壳,都被太墟神钉几乎占据了全部身体,只剩下这断手还尚且得以苟且。
东华大帝的躯壳一直在试图寻找自我。
他自陈黄皮遥遥路过以后就被唤醒。
这断手更是翻山越海,一路寻来,期间路上杀了不知道多少邪异,甚至还进入了某个小天地,把躲在里面的仙人给吞噬。
但那仙人也早已化作了邪异。
就算还活着,也不可能接触的到东华大帝这近乎于道的存在。
因此,东华大帝的断手依旧不知自己是谁。
只知道,本尊两个字。
他把自己的自称,当做了自己暂时的名字。
这断手的掌心裂开一道缝隙。
“本尊要找到那个人,他脚下有黄泉阴土,黄泉阴土、阴天子,他的记忆里定能让本尊有所收获。”
东华大帝的断手低吼着,以指做足,闻着陈黄皮的味一路向着十万大山冲了过去。
它能感觉到,陈黄皮去了那个地方。
半日后,它便到了目的地。
“十万大山,太阳最先升起,月亮最晚落山的地方。”
断手癫狂的叫道:“他果然不同,和他相关的东西,本尊见到碰到都会记起来一些东西,这地方和仙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等等,仙界又是何处?”
“或许本尊应该进这十万大山看一看,但为何每每冒出这个念头,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这十万大山里有什么?”
断手有些犹豫,它真的很想进这十万大山。
本能在告诉他,进去以后就能记起许多东西。
可本能也在提醒他。
那十万大山里面,有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进入十万大山的念头。
他寻着陈黄皮的气息,围着整个十万大山开始绕圈。
他甚至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
好似,他即便恐惧里面的存在,也依旧对其有种说不出的尊敬。
“十万大山里有什么?”
“为什么本尊又恐惧祂,又尊敬祂?”
“若是本尊与祂为敌,难道不该是见祂就如同见了生死大仇一样吗?为何又来的尊敬?莫非本尊和祂不曾为敌?”
这东华大帝的断手想不通,猜不透。
偏偏,他又陷入了想进十万大山,又不敢进去的这种纠结之中。
那纠结,让他痛苦无比。
许久过后。
这断手突然冒出了一句话:“都怪那截天教的狗贼!”
可这句话说完。
他又陷入了宕机之中。
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着想着就气到开始骂起截天教了。
关键是还不知道截天教的狗贼是谁。
……
而另一边。
陈黄皮此刻已经踏入了西域佛国的领土。
“我很失望。”
“本家,我也很失望。”
“黄皮爹,我们也很失望!”
陈黄皮穿着一身道袍,腰挂黄铜油灯,牵着变化成寻常烈犬模样的金角银角,怒气冲冲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房屋是用泥巴混合着稻草制成的泥砖堆成的,又小又逼仄。
街道上到处都是穿着破烂,头发卷曲的行人来往。
这些人头顶着菜篮子,顶着罐子沿街叫卖。
就没看到一个穿金戴玉的。
说好的遍地是黄金,河里淌牛奶,连水稻都能长得比人都高的富饶之地根本没有。
只有贫穷……
还有遍地的牛粪,人粪。
黄铜油灯怒道:“本灯以为自己就挺会吹牛的了,没想到西域佛国的秃驴比本灯都能吹,这他娘的是个什么破地方。”
至于金角银角,它俩如今的形态很奇异。
两个脑袋并成了一个。
左边金,右边银。
两根独角微不可见,而且各自睁开一只眼睛,以此探寻四周。
“这西域佛国的人怎么长得如此奇怪,头发是卷的也就算了,怎么眼珠子颜色也不一样,难道他们也是杂种不成?”
“那些秃驴呢?都躲哪去了,大爷我要弄死他们!”
金角可以说最痛恨西域佛国的僧人了。
它之前就在最弱的时候被收拾过,要不是陈黄皮找到了它,它真就被那些秃驴给带到了西域佛国。
一想到自己差点就到了这种鬼地方。
金角就气不打一处来。
而就在这时。
熙攘的人群忽然平静了下来。
紧接着,一阵梵音响起,空气之中到处弥漫着花香。
“五通菩萨法驾到!”
“如是我闻,如是我法,拜五通菩萨!”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沙弥手持戒幡左右挥舞,稚嫩的脸上满是狂热之色。
再看向左右。
刷刷刷!!!!
人群们齐齐跪拜了下来。
而等到那所谓的法驾而至,那尊盘坐在巨大的佛龛之中的菩萨像,被数百僧侣簇拥而来的那一刻,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
所有人都狂热的大吼:“恭迎五通菩萨!拜见五通菩萨法驾!”
那些声音由万千张口道出,但却整齐划一。
就像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排练一样。
看得人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甚至有人激动到泪流满面,跪在地上爬了过去,狂热到癫狂的喊道:“五通菩萨,大慈大悲,求您度化善信脱身苦海吧!”
说着,这人便颤抖着从不能蔽体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个泥球。
将泥球掰开,里面的则是一粒粒金子。
为首的僧侣是个中年人,戴着个如同喇叭一样的帽子,面容慈悲,走到这人面前伸手一挥。
凭空便有一股法力将这人托起。
“地通禅师!!!”
这人激动的道:“善信求菩萨度化,求菩萨带我脱离苦海。”
那地通禅师叹息道:“众生皆苦,菩萨有言,凡信佛者皆有大觉悟,皆得大自在,与六道轮回之中脱离苦海。”
“禅师,我能不能脱离苦海?”
“能,自然能。”
地通禅师笑着将手虚按在这善信的头顶:“你自幼信佛,祖祖辈辈都是五通寺的善信,世世代代为我佛修持,如今到了你这一代,代代加持自当开花结果。”
“今日,五通菩萨法驾出巡,便是要来度化你脱离苦海的啊!”
说罢,一朵金色的、由法力形成的宝莲从这地通禅师的掌心落下,没入了那善信的脑袋里。
只消片刻功夫。
那善信的头发顿时全都脱落。
穿着的破烂衣服,也变成了一件华丽的袈裟。
这善信面露慈悲之色。
仿佛得到了大觉悟,仿佛真的脱离苦海了一般。
紧接着,这人的身上就冒起了金光。
在所有人狂热的注视下,当场化虹飞天而去,并且天上还有诸多仙女佛陀虚影显化,将其接引消失。
“脱离苦海,飞升西天极乐世界。”
地通禅师感慨道:“代代信佛,虽有诸多恶,但行善事,得善果,善哉善哉!”
“禅师!我也是善信,我也要去往西天极乐世界。”
看着周围的善信,感受着那更加浓郁的信仰香火之力。
这地通禅师的面容却不显慈悲,反而有些严厉:“西天极乐世界,乃是佛陀菩萨之所在,尔等生来有罪,这罪孽还未洗净,如何脱离苦海?”
“要敬佛信佛!”
“等尔等身上的罪孽洗净了,便可以如这人一样去往西天极乐世界。”
“禅师,我已经六十七了,恐怕没几天好活了,我的罪孽还没洗净吗?”
“你的罪孽得等到下一世才能洗净。”
“到时候本禅师自来引渡你。”
“多谢禅师,多谢禅师!”
那地通禅师闻言面色这才重新恢复慈悲之色,随后便将先前那人献上的一粒粒黄金拿在手中,淡淡的道:“此物当为五通菩萨塑金身。”
随后,便是诸多狂热信徒将攒下来的黄金奉上。
为菩萨塑造金身,那可是大功德。
能洗净不少罪孽。
而罪孽,若是不洗净,不止是自己要沉沦苦海,就连自己的后人都是生下来带着罪孽。
西域佛国讲究众生皆可成佛。
众生,涵盖了一沙一砾,一草一木。
人活着需要吃饭,需要河水,水中有万千细虫,每一条虫都能成佛。
而杀生,则会带来罪孽。
活着就是有罪的。
西域佛国,不,到了这西域佛国,就应该叫中土佛国了。
中土佛国就不是一个国家。
而是诸多千奇百怪的佛寺组成的庞然大物。
金子对他们的作用就是塑造金身。
而人气香火,则是他们修行的关键。
这人气香火可不是大康那边的人气修行之法。
而是天地异变之前,佛教便有的一门密法,只是碰巧灵气消失,便转而将这法门奉为了真正的佛法而已。
不信佛的信徒不是好信徒。
中土佛国也没有这样的信徒,而不够贫穷的信徒,是体会不会苦海的痛苦的,自然不能让他们吃的好,住的好,甚至有余财在手。
至于所谓的度化,去往西天极乐世界。
不过是将其连人带神魂用法力燃尽而已。
但在那些信徒眼里。
这就是洗净罪孽,大绝大悟。
五通寺不过是中土佛国无数寺庙之中最外围的小寺。
但这五通禅师这一套早玩的驾轻就熟。
任谁都看不出半点破绽。
也没人会想过,这会是一场玩弄人心的骗局。
唯有,陈黄皮此刻神色复杂。
黄铜油灯更是忍不住说道:“本以为大康上下就已经够畜生的了,那些世家,修士,神明,还有那狗皇帝都不当人。”
“可放在这中土佛国,我怎么感觉他们都有点拟人了。”
“那些世家修士好歹还做点面子功夫。”
“这秃驴是把面子功夫做出花了啊!”
刚到这中土佛国,五通寺的僧人就让黄铜油灯开了眼,看看他们愚民的花样,大康的那些世家要是早这么玩,估摸着王太宇那种人根本就不会出现。
早就被玩成傻子了。
吃干抹净,还得让人叫着你的好。
还要世世代代都如此。
这哪是什么中土佛国,分明就是人间地狱。
黄铜油灯愤愤不平的道:“这帮子秃驴真是畜生,他们也就是没搞什么种族制度,不然的话,真就是彻地绝了人的路啊!”
可它这只有自己人能听到的声音刚刚落地。
便见那地通禅师对着法驾神龛中的菩萨像拜了拜。
“请菩萨映照众生罪孽!”
下一秒,梵音,花香再次响起。
天现佛光,地涌金莲。
一轮圆光在那菩萨像的脑后浮现。
紧接着,周遭的所有信徒,身上全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黑色如同墨水一样的罪孽在他们身上浮现。
罪孽,就应当是黑色的。
这样才显得可怖,才符合众生的认知。
有的信徒的罪孽在脚底,有的则在膝盖,有的则到了胸部。
而值得一提的是。
信徒们见此,纷纷互相怒视,他们以自身的罪孽多少划分,罪孽少的绝对不和罪孽深重的站在一起。
而那罪孽深重的,则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那些只有脚底踩着罪孽的信徒。
传闻佛主生来赤足,历经万劫,最终在菩提树下成佛。
成佛之时,天地来贺。
并有神人为佛主以娑婆河水洗净足底之泥泞。
因此,对于信徒们而言,当他们足底的罪孽也消失的时候,就是他们被菩萨度化,脱离苦海,去往西天极乐世界,面见我佛之时。
可以说,上下尊卑,井然有序。
这时,金角忽然开口道:“黄皮爹,这个秃驴身上好像有你的气息。”
听到这话,陈黄皮皱眉道:“我第一次见他,又非亲非故,他身上哪来的我的气息?”
金角道:“真的有,虽然很淡,但是那种邪门的劲,还有那股佛意我不会忘记的。”
若说之前金角还有些不确定。
但到了这中土佛国以后。
金角的确能很清晰的感应到,这鬼地方有陈黄皮的气息。
“而且还不止一个。”
金角抽着鼻子,疑惑的道:“这里起码有两个黄皮爹的气息存在过,大概十几天前离开了这里。”
此话一出。
陈黄皮越来越懵了。
黄铜油灯更是厉声道:“金角,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贱灯,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角恼怒道:“大爷我又不是你,虽说我如今沦为杂种,但我一口唾沫一个钉,断然没有半句假话!否则就叫银角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这话,银角顿时心中绝望。
完了,自己死定了。
“走,跟上去看看。”
陈黄皮此刻也摸不着头脑,他见那地通禅师带着菩萨法驾离开,便立马跟了过去。
到他现在的修为,无需隐匿神通,只要实力不超过他的,他不想让人看到就绝对看不到。
至于这五通寺附近有没有比他厉害的。
只能说,都是一帮臭鱼烂虾。
那所谓的五通菩萨,更是顶多相当于大康的县城隍级别的神明。
杀之不过是一念而已。
陈黄皮是从未来过中土佛国的。
这里有他的气息,还有两个,这事着实让他有些迷惑。
若是问百姓,看看那些百姓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就没有一个有修为在身。
似乎,力量,还有信息全都掌握在僧人们的手中。
地通禅师等僧人并不知道陈黄皮在跟随。
等回到了五通寺以后。
地通禅师等僧人又给陈黄皮开了眼。
整座寺庙,琉璃金瓦,熠熠生辉。
太阳照在这寺庙的顶上。
从上到下,就像是撒了一层金色的佛光似得。
地上踩的石板都是用玉石量裁而成。
“菩萨有法旨传来,尔等在清贫殿外等候。”
“是,禅师。”
地通禅师淡淡的点头,僧袍一挥,便走了那所谓的清贫殿。
清贫殿内可一点都不清贫。
最起码,地通禅师是受不了半点清贫的,还有那端坐在佛台莲花座上的五通菩萨。
这菩萨长有八手五面。
六只手臂伸展,剩余二者则在胸前捏出一个诡异的法印。
五副面孔,喜怒哀乐恨。
此时,这五通菩萨便以愤怒的那一面看着下方的地通禅师。
“本菩萨饿了!”
“人呢?人呢!!!!”
“菩萨莫急!小僧给您带来了。”
地通禅师脸色微变,赶紧从僧袍中取出了一个宝瓶,用手轻轻拍着这宝瓶的底座,便随着清脆的碰碰声响起,一个个不省人事的童男童女便飞了出来。
这五个童男童女,已经神魂尽消。
实际上就是个活死人。
那五通菩萨倒是不忌口,张口猛地一吸,便大口咀嚼了起来。
“好吃,好吃!”
五通菩萨的面孔扭转,立马变成了喜笑颜开的模样。
但紧接着,还不等地通禅师松口气。
五通菩萨又换上了一副充斥着恨意的面孔。
“可恨!!!”
“本菩萨度化善信数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两尊佛子在本菩萨的五通寺治下降生,竟说带走就带走。”
“哇呀呀!该死,该死啊!”
五通菩萨怒火冲天,它非常的生气,最气的是五通寺位于中土佛国的最外围,今世佛子降生这事它知道的很晚。
知道的时候,它正在准备把那两尊佛子给吃了。
因为佛意很重。
它本能的觉得,吃了以后会有天大的好处。
可还没来得及就被发现了。
不仅没得到半点好处,还吃了挂落。
“魔罗法会,竟不许本菩萨参加!”
五通菩萨从佛台上走下,巨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座清贫殿,如钟般大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下方的僧人。
“就因为本菩萨差点吃了佛子?”
“本菩萨有什么错?”
“八万个佛子,分给本菩萨吃一个怎么了!”
“菩萨,你着相了。”
地通禅师低着头,手捻佛珠,低声念诵着佛经至理。
而那五通菩萨却恼怒无比。
“念念念,念什么念?”
“这狗屁佛经,也就是念给那些愚蠢的泥巴捏的凡人听的,你被我度化,应当为我着相,闭嘴!不许念!”
它着实是有些失心疯了。
天天想着要是晚一点,自己就能尝到佛子的味道了。
到时候说不定自己便能成佛。
能被请进那三身万佛寺之中。
能参加魔罗法会,能得到赏赐,能看到今世佛主!
每每想起这些。
五通菩萨都有种发狂,有种毁灭一切的冲动。
而就在这时。
那地通禅师忽然开口道:“菩萨,佛子没有,八万个佛子更是一个都不能吃,但童男童女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还有血食?赶紧拿来!速速拿来!”
没有佛子就没有佛子吧,吃点血食过过瘾也行。
地通禅师面露愁苦之色,便再次放出了诸多童男童女。
五通菩萨狞笑着,咀嚼着,拍手叫好:“快哉,快哉!还有没有,我还要吃,童男童女细皮嫩肉,永远都不嫌够。”
“没有了。”
“胡说!怎么可能没有!”
五通菩萨面孔不停变化,喜怒哀乐恨,五种面孔变化的速度快如闪电,有种说不出的恐怖,说不出的心悸。
地通禅师淡淡道:“没有,就是没有,况且你吃的已经够多了,若是你全都吃完了,我以后又该吃什么?”
“你?”
五通菩萨大笑道:“你不过区区泥巴捏的,你也配吃人?”
这地通禅师是由它度化的。
一身实力也是它给的。
就如同对于地通禅师而言,善信,土地,都是五通寺的资产,都要任由他驱使一样。
在五通菩萨看来,这五通寺的一切都属于它。
寺庙大门一关,它想怎么样就怎样。
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
然而,地通禅师却怜悯的看了一眼这五通菩萨。
“佛度众生,众生度佛。”
“昨日你度我,今日我度你。”
“五通菩萨,你那莲花台,小僧也想坐一坐。”
此话一出,五通菩萨勃然大怒,它要把这敢冒犯自己的泥巴种给拍死,竟然敢逾越自己,不过是自己度化的蝼蚁而已。
“死!!!!”
但就在五通菩萨张开大手,鼓动法力要将地通禅师拍死的时候。
突然……
它脸色大变,腹痛如刀搅。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童男童女。”
地通禅师不忍的道:“上师们带走两尊佛子之时,小僧料定你必然惊恐无比,不敢像以前那样心神外放,洞察一切。”
“所以,小僧趁此机会,便炮制了这加了料的童男童女。”
“一个时辰内,你的法力都会被钳制。”
“不过菩萨你不要怕,小僧会度化你的,这莲花台,你坐的,难道小僧就做不得吗?”
地通禅师体内法力涌出,化作巨大的佛手,一把将五通菩萨按在了地上。
他低下身子,用手拍了拍五通菩萨的脸。
不管后者有多愤怒。
反正他现在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你说过,小僧服侍你百年,你便为小僧开一分寺,让小僧也去做个菩萨,可百年之后又百年,小僧等不了了。”
“对了,那两尊佛子,也是小僧送到你嘴边的。”
地通禅师的语气很古怪:“只是我知道,那佛子不是我能碰的,也不是我能藏得住的,所以只好借花献佛,菩萨,你不会怪我吧。”
说完,他蹲下身子,张开大嘴,对着这五通菩萨的金身就啃食了起来。
渐渐地,他的气息在变得强大。
他连血液都不曾放过。
五通菩萨疯狂的哀嚎,但它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出去。
一个时辰后。
这五通菩萨便被吃的只剩一副皮囊。
地通禅师擦了擦嘴上的血迹,接下来只需要披上这层皮囊,他就能稳坐莲花台了,等个几年过去,谁能发现他是真是假?
但就在地通禅师抬头,看向那梦寐以求的莲花台的时候。
却冷不丁的看到,一个身穿道袍,少年道人蹲在上面,一手按着个看着像是条狗的畜生脑袋,一手托着下巴,左边还悬浮着个破烂油灯。
此刻,这怪诞的组合。
正居高临下,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自己。
“拜见我佛!”
地通禅师神色大变,立马纳头便拜。
而陈黄皮则嗤笑道:“谁是你的佛?地通禅师,我看是狗屁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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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佛寺大殿内。
大门紧闭,菩萨的丑陋皮囊丢弃在地,五副面孔扭曲错落,尽显可怖之意。
地通禅师瘫软的跪在地上,单手撑地,挂着佛珠的另一只手屈伸,既恐惧又狂热的盯着那蹲在莲花台上的冷漠道人。
“弟子拜见我佛。”
“我佛慈悲!请度化弟子吧!”
这话听的陈黄皮很烦躁,他不悦的道:“叫叫叫,叫什么叫,你这秃驴再叫一个,你怎么度化别人的,我就怎么把你给度化了!”
“这秃驴怕不是修佛修傻了吧。”
黄铜油灯嗤笑道:“活吃了那狗屁不通的菩萨,想自己坐上莲花台,结果现在见势不妙,又口称什么我佛,真是个傻子。”
“不是傻子,是贱驴!”
金角狞笑道:“这中土佛国都是贱驴!”
银角肚子咕咕叫:“黄皮爹,我饿了,我可以把这贱驴吃了吗?”
“且等一等,我有话问他。”
陈黄皮摸了摸银角的半拉脑袋以作安抚,便对那地通禅师问道:“我问你,你之前见到的那两个佛子是什么情况?”
“那是我佛的分身!”
地通禅师狂热的道:“不,那就是您的分身,小僧亲眼所见,那两尊佛子的样貌,除了年级不同,其余的都与您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啊!”
他之所以见到陈黄皮立马口称我佛。
还真不是因为贪生怕死、以至于语不惊人死不休。
或者说,在那种紧要关头,他即便是想,也不可能想到这种托词出来。
作为亲眼见过两尊佛子。
并且还借花献佛,阴死了五通菩萨的罪魁祸首,地通禅师见到陈黄皮的那一刻,脑海中便一片轰鸣,因为陈黄皮的样貌和那佛子真就是太像了。
或者说,那些佛子太像陈黄皮了。
就跟小时候的他一模一样。
不过惟一不同的是。
地通禅师并未在陈黄皮身上,感受到任何一丝佛意。
似乎除了这幅皮囊。
他和那些佛子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陈黄皮实力强大,强到地通禅师根本就感觉不到其任何气息,他觉得,或许是将那佛意隐藏了也说不定。
至于有没有可能是他人变化成了佛子长大后的样貌……
地通禅师觉得不可能。
整个中土佛国,谁不知佛子之事事关重大。
就是真的胆大包天。
可架不住那是今世佛主啊!
凡有言,必有知。
化作今世佛主模样,更是亵渎,必然罪孽滔天,永堕阿鼻地狱。
此刻,听着这地通禅师的振振有词。
看着其用法力勾勒出那所谓佛子的模样。
陈黄皮、黄铜油灯、金角银角都有些傻眼了。
五通寺的管辖范围内共有两尊佛子降生。
这两尊佛子除了肤色不太一样,其余的完全一模一样。
一个皮肤偏黑,一个偏青。
都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那单纯清澈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杂念。
有的只是纯粹的恶意。
“有趣,太有趣了。”
黄铜油灯语气古怪的道:“还真跟本家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听这秃驴说,中土佛国同时有八万个佛子降生,这是捅了黄皮子窝了啊!”
“八万个黄皮爹……”
金角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大爷我就是挨个叫一次,都得叫到天黑都叫不完吧?”
它之前感受到陈黄皮的气息,就是这所谓的佛子。
但它没想到的是。
居然有八万个,简直太邪门了。
而陈黄皮则皱眉道:“莫非有人在试图练假成真,以假我代真我?再造黄天不成?”
那些小小的佛子,分明就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而他是未来的黄天。
莫名其妙多出来八万个自己,由不得他往练假成真上去想。
真仙就可以练假成真了。
说不定,就是师父口中的那个活了两个纪元的存在干的。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这时银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歪头道:“降世和降生不一样,要是降生的话,那就得通过黄泉阴土转世轮回。”
“黄皮爹,你上次跟大哥去黄泉阴土的时候,是不是给自己转世了?”
“银角,说你傻你还真傻。”
金角嗤之以鼻的道:“黄皮爹要是把自己给转世了,那为何还能好端端的站在咱俩面前,再说了,上次我们就在黄泉阴土的外围转悠了一圈,连奈何桥都没走,上哪转世去?”
轮回转世,得走上奈何桥,然后去往轮回道宫才能转世。
而且在这之前还有步骤,那就是要在阎罗殿里走一遭,要是作恶多端,那就得打入十八层地狱受罚,所有事情都了了,才能开始轮回转世。
不过,金角银角这么一打岔。
陈黄皮倒是愣住了。
他和黄铜油灯对视了一眼。
是,第一次确实只是在黄泉阴土的外围打转,但后来他们又去了一趟黄泉阴土。
而且那一次登上奈何桥,直达轮回道宫。
并且还被打入了畜生道。
陈黄皮当时更是唤出魔树,以百万人果折枝为剑,沐浴邪火,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结果那些人果全都被转生成了黄皮子。
再往后,就不知去向了。
“他娘的!破案了!”
黄铜油灯叫道:“合着是轮回道宫把魔树的那些人果给转世到了这中土佛国,我说怎么会同一时间降生呢!”
“不过怎么只有八万个。”
“其他的呢?”
“我也很想知道……”
陈黄皮迷茫的道:“玄真道界这么大,西域佛国占了一部分,大康又占了一部分,外加其他乱七八糟的废土,还有仙界,大乾……”
“该不会现在整个玄真道界,到处都有人果的转世吧……”
那魔树的人果,实际上都是邪异。
魔树化作肾庙主神以后,其人果便以陈黄皮模样为准,每次出现,要不是他年幼时候的样子,要不就是少年、青年、老年。
但这种东西居然能转世轮回……
而且还转世到了中土佛国,摇身一变成了所谓的八万个佛子。
这事,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
想到这,陈黄皮不禁心中冒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想法。
“这中土佛国在搞什么魔罗法会,若是那法会召开之时,我唤出魔树,将人果们召回来,他们该不会要气疯吧。”
说实话陈黄皮对中土佛国一点好感都没有。
而那今世佛主就更别说了。
现在的今世佛主,就是他的影子。
准确的说,连佛首都被砸烂了,根本看不出是个佛样。
如今这中土佛国把人果转世当成了佛子,虽说陈黄皮知道是个笑话,但其他的人可不知道。
不过陈黄皮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意思。
他之所以潜入这五通寺。
不过是想知道那佛子是怎么一回事。
眼下既然知道了,也就没心思继续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了。
找到那活了两个纪元的存在,将其关进心庙中当主神,然后弄到其摘下的建木树枝,去往大乾仙朝这才是正事。
而这时。
那地通禅师见陈黄皮的面容之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顿时心中惊恐万分。
莫非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又或者做的事让我佛不喜吗?
陈黄皮他们的谈话,这地通禅师是听不见的。
但不妨碍他知道,自己可能很快就要真的去往西天极乐世界了。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地通禅师不停的磕头,哀求道:“弟子真心理佛,真心修佛,佛主啊,您如今是道人模样,想来定未觉醒宿慧,便让弟子在您身边服侍吧。”
陈黄皮嗤笑道:“你这秃驴心思深沉,而且剥削善信,虽说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我为何要留你一条狗命?”
“是驴命。”
“都一样,反正都是畜生。”
“佛主您有所不知啊!”
地通禅师叫道:“那些善信本就愚蠢,就算弟子不剥削他们,也会有其他人过来剥削,人和人不一样,有些人就是需要他人剥削。”
“至于弟子,弟子虽没什么本事,可魔罗法会开启以后,您便是要归位的,过去和未来皆归于您一身。”
所谓的过去未来归于一身,指的是三身佛。
只有今世佛主才存在于现在。
因此,也只能合在今世佛主身上。
陈黄皮剑指一并,可怖的剑气喷吐,他不置可否的道:“归于一身又能怎样?归于一身以后,我就成佛了不成?”
地通禅师道:“您本就是佛,众生度佛,佛再度众生,这是佛经里写明的,但那八万个佛子一事,恐怕还另有分说。”
“小僧觉得,那八万个佛子都是假佛。”
“它们窃取了您的佛意。”
“若是要让假佛代真佛,那您必然会被影响啊!”
“狗屁不通。”
陈黄皮冷笑道:“你说的这些都没用,救不了你的小命,还是送你上西天的好。”
说罢,他屈指一弹,剑气瞬间喷涌而出。
可就在这时。
那地通禅师脱口道:“佛主啊!难道您要让假佛代真佛,在那菩提树下大觉悟,占据您的果位,度化您的善信吗?”
噗嗤一声。
那剑气和地通禅师擦了个边,直直洞穿了黄金浇筑的地板,深入地心百丈。
地通禅师浑身颤抖。
胯下更是一片湿热。
“菩提树?”
陈黄皮皱眉道:“菩提树长什么样子?”
地通禅师道:“佛主有所不知,菩提树乃是您成佛之时,天降祥瑞所化,有通天彻地之能,庇护众生之力。”
“此树在手,可遨游三界。”
“更不堕众生之苦海。”
说话间,他便颤抖着将这菩提树有关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不过他也没见过真正的菩提树。
只是历来中土佛国僧侣们口口相传的故事而已。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黄铜油灯便语气古怪的说道:“秃驴是真不要脸,什么菩提树,分明就是建木才对。”
只有建木才符合这地通禅师描绘的那些奇异之能。
至于什么成佛之时天降祥瑞所化。
但凡是近乎于道的存在,听着就知道有多么的可笑。
黄铜油灯也是近乎于道,它只是眼下力量被分出去太多,不敢擅自拿回来而已,它就只有自己的道果,根本没什么祥瑞之说。
顶多也就天现异象。
陈道行近乎于道的时候,同样如此。
易轻舟当时自斩,也没见什么祥瑞出来过。
就是观主合道,也没这么一回事。
怕不是那佛主成佛以后,去了一趟汤谷,找通天建木要了一段树枝,然后当个宝贝一样,逢人就说是天地所赠,给自己脸上贴金。
也就骗骗这些什么都不懂的信徒了。
陈黄皮则看向金角银角,低声道:“所以你们之前感觉建木的气息时而存在时而不存在,便是因为那建木或许不在现在。”
按照地通禅师的说法。
三身佛合一的时候,才有那‘菩提树’显化。
也就是成佛之日。
陈黄皮倒是不在意人果们会不会成为今世佛主,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人果们只是沾染了自己的气息而已。
后来,邪佛舍利化作佛首,到了阎罗之影的脑袋上。
就连陈黄皮自己都没了这佛意。
除非是入夜后。
他以六阴神之躯,唤出影子里的阎罗之影。
不然,今世佛主永不可能现世。
就是将那邪佛的躯体拎出来,也不可能有人会将其当做是今世佛主了。
“看来这魔罗法会,倒是真得去一趟了。”
陈黄皮看向地通禅师,问道:“魔罗法会何时开始?何时结束,又在何处召开。”
“回佛主。”
地通禅师道:“后天便要开始,历经七日,便在那大觉悟,大自在的万佛圣山的山脚下召开。”
“届时八万个佛子都会被簇拥而至。”
“整个中土佛国的大大小小的庙宇,都会前往,不肯错过朝圣拜佛的盛会。”
“比我想的要快。”
陈黄皮倒是有些意外,他还当要等个十天半个月呢。
没想到后天就要召开。
虽说他如今十六岁了,比以前要沉稳许多。
但事情能早一点解决,他也乐的如此。
毕竟大乾仙朝才是他最想去的地方。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是不建议杀了这秃驴。”
黄铜油灯玩味的道:“虽说这秃驴心思深沉,但说白了,也就是个普通神明的修为,本灯有一万个手段让他翻不起风浪。”
“中土佛国也没熟人,就当是带个向导了。”
“可以。”
陈黄皮自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不过,对上这地通禅师……
他倒是有些恶趣味的道:“地通是吧,念在你心诚的份上,本佛主就不杀你了,不仅不杀你,还要度化你。”
地通禅师浑身一震:“佛……佛主……”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金光从陈黄皮指尖飞出,直接没入了自己的体内,随后无论如何都感知不到。
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陈黄皮笑道:“不要怕,说好的佛度众生,那就肯定要度一度你,等我成佛之日,便是你脱离苦海,去往西天极乐世界之时。”
地通禅师颤抖着双手合十:“多谢我佛。”
他其实这会儿已经回过味了。
中土佛国上下是什么路数,他这五通寺的禅师能不懂吗?
以往是没接触过三身万佛寺。
只将其当做是神圣之所在,将那只在口中、心中的佛当做是必生之信仰。
可老话说的好。
叶公好龙,真见了陈黄皮,真把陈黄皮当成今世佛主,这地通禅师反而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寺庙里的罗汉菩萨都是要吃人的。
那佛能不吃吗?
但接下来,陈黄皮做的事就让这地通禅师看不懂了。
……
一道道金光在五通寺内纵横交织。
那金光,实际上就是剑气。
从上到下,所有的僧人全都被那金光杀死。
只是片刻的功夫。
朗朗乾坤之下,五通寺内便血流满地,残肢堆积,成了个臭不可闻的尸骸地狱。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地通禅师闭着眼,不停的捻着佛珠,豆大的汗水从他光洁锃亮的脑门上滑落,将一身僧袍全都打湿。
他害怕,恐惧。
佛主不吃人,但是佛主杀生。
若是杀红了眼说不定会把自己也给杀了。
陈黄皮笑道:“不要怕,就当做是修佛了,你是个有觉悟的,早晚我要度你脱离苦海。”
“不过眼下,且先让那些善信脱离一下苦海吧。”
他虽对这中土佛国很厌恶。
但不代表他厌恶那些普通人。
师父说过,恃强凌弱者鄙。
不能一杆子将所有人都打死。
陈黄皮把这些道理都记在心里,愿意为此剑行自己的道理。
然而,当他把那厚厚的田契,还有那些佃籍都一起拿出来,分给了五通寺附近的所有百姓的时候,那些人的话语让他愣住了。
“我佛慈悲,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地了。”
“我不再是佃户了。”
“我佛赐我粮食,我佛赐我钱财。”
“我佛至高无上,礼赞我佛!拜谢我佛!”
这些话听着有些怪怪的。
黄铜油灯即便能听到人的心声,可它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问道:“喂,你们这些凡人怎么回事,那五通寺欺压你们,剥削你们,你们还一口一个佛?”
有善信道:“寺庙剥削我们,欺压我们,是因为我们罪孽深重。”
“这都是我佛的安排。”
“是必经的磨难,我佛在看着,祂会度化我们的。”
听到这话,看着那些狂热的善信。
陈黄皮疑惑的问道:“你们口中的那个我佛,说的是我吗?”
“大胆!!!”
有善信大怒道:“你敢亵渎我佛!我佛慈悲,降世度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还你们自由,分你们田地,给你们财粮的是我啊。”
陈黄皮十分不解,他觉得这些人有点不对劲。
和大康的百姓好像不是同一个物种一样。
明明是自己发善心,做善事。
怎么结果和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都成了那什么所谓的佛在慈悲为怀!
“那是佛赐给我们的。”
“一切的苦难,都是我们应得的,一切的福报,也都是我佛给予的。”
在这些善信们看来,就算他们再贫穷,那都是因为自己罪孽缠身,而任何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好处,则都是佛主应许的。
“这分给我们的地,是我佛应许之地。”
“这财粮,是我们心心向佛的见证。”
“至于自由之身,那是让我们更好的理佛,礼佛,等我们飞升西天极乐世界之后,这臭皮囊不要也罢。”
啪啪啪……
这些言论让陈黄皮忍不住拍手叫好。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人,而且他都动用邪眼,想看一看这些人的神魂是不是被迷惑了。
但发现根本没有。
也就是说,这些个个衣不蔽体,瘦骨嶙峋,世世代代被欺压剥削的人竟然是真的这么想的。
黄铜油灯喃喃道:“干他娘的,大康的那些世家要是知道中土佛国的百姓是这个路数,不得疯了一样也要打过来啊!”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种。
那地通禅师低头道:“大康将这里称作西域,他们也不是没打过来过,只是打过来以后不知为何就立马撤走了。”
“而且从此以后,除了往来朝贡,绝不让中土佛国之人进入大康。”
“废话,这能让进吗?”
黄铜油灯恶心的道:“大康的那些百姓好歹还算是人,最起码大家面子上过的去,可这些人简直就是掉进了粪坑里,被熏入味了都!”
其实大康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三身佛个个都是堪比真仙的战力。
也不知三身万佛寺被陈皇下场收拾过一波。
他们曾经打入了中土佛国。
但很快就败退了,不是因为打不过,是因为他们惊恐的发现,短短几年时间,他们的人竟然有被同化的趋势。
开始信佛了……
信佛是真有用啊,可以冠冕堂皇的剥削凡人。
而且还能把人划分成三六九等。
然而,大康好歹是修士神明为主的国家。
修佛是绝无可能的。
他们打入中土佛国,一开始想的也是灭佛。
结果灭不了就不说了,自己的根本都要出问题了,这谁还敢在这鬼地方待着?
因此就火速撤离中土佛国。
凡是开始修佛的,无论是修士还是世家子弟,统统杀无赦。
由此也就进入了,大康和佛国的僵持阶段。
佛国的僧侣想的是天下都修佛。
大康可不想玩这一套。
不仅是防佛甚于防火,连带着自己境内为数不多的佛寺也全都推倒,抹去的一干二净。
彼此朝贡往来都要死死的盯着。
绝不让任何一点有关于佛的东西流入大康。
黄铜油灯道:“本家,你不是常说生米恩,斗米仇吗,你赶紧把他们都杀了,咱们可不能吃亏啊!”
然而,陈黄皮却更恶心。
他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杀他们?杀他们我都觉得脏了我的手!”
“金角银角,你们吃了他们得了,替我解解气。”
“听到没有银角。”
“大哥,我虽然连土都吃,但我不喜欢吃蛆!”
银角为自己叫苦:“不,我以后连土都不吃了,我感觉这破佛国的土都是脏的,会吃坏肚子的!”
还好它自从跟着陈黄皮到中土佛国就没来得及吃东西。
不然这会儿,它恐怕都要吐出来了。
陈黄皮恼怒无比:“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这中土佛国的人,我若是再对他们发一次善心,就叫我变成光头!”
这对他来说可是毒誓。
他讨厌和尚,讨厌秃驴,讨厌佛,更讨厌这中土佛国的善心。
本来经过大康的事以后。
陈黄皮还真觉得自己实力上来了,应当履行一下自己作为未来黄天的职责。
不过这次中土佛国之行。
可算是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以后的天地,绝对不允许有秃驴!”
陈黄皮咬牙切齿的飞走了。
他愤恨的道:“所有人的头发都不能掉,也不能有什么佛,佛佛佛,狗屁佛!就是一摊烂泥,扶不上墙的烂泥!”
黄铜油灯听的咧嘴大笑。
它倒是不觉得这事是坏事。
陈黄皮发善心,可不是为了做英雄,做什么拯救世界之事。
这次被恶心到了。
那中土佛国以后就是再怎么样,陈黄皮估计都不会再出手了。
来的快,走的快。
完事以后去大乾仙朝,哪有时间和这些人厮混在一起。
大康就算了,那些百姓确实还有个人样。
知道感恩,知道是非。
而这中土佛国的人,却把他人的善意当做是佛的应许,这样的人也能叫人吗?
……
中土佛国有一座圣山。
这山名为三身万佛大绝大悟圣山。
山上有三身万佛寺。
寺中除了三身佛以外,还有万尊佛身在此。
整个圣山沐浴着佛光。
而随着魔罗法会的召开,整个中土佛国的大大小小的寺庙,都派遣罗汉菩萨主持前往,要参加这场盛会。
“魔罗法会将会在这山脚下的圣地举行。”
地通禅师此刻便在和陈黄皮解释:“至于那八万个佛子,待法会召开之时,便会从圣山穹顶落下,届时万佛来朝,以佛法启悟,找出真正的今世佛主。”
中土佛国就是个佛寺组成的国度。
每一座佛寺,都有着佛经流传。
到时候万佛来朝,纷纷讲解佛经至理,真正的今世佛主转世,听到那些佛经便会有所感应,定然能觉悟。
八万个佛子实在是太夸张了。
那过去佛和未来佛都觉得古怪诡谲,今世佛只有一尊,自然得分出七千九百九十九个假的出来。
剩下的那一尊,才是祂们一直在等待的。
这魔罗法会的结束。
便是祂们三身佛合一之时。
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黄天胎动就是预兆。
拖的太久反而不好。
陈黄皮面无表情的看向四周。
他看到了许多的秃驴,还有许多的罗汉菩萨,其中还有一些更强大的存在,也就是所谓的佛。
这中土佛国的修行路数和大康区别很大。
大康是泥塑木雕的神明。
全靠一口人气撑着。
而中土佛国则都是金身塑造,并且一旦修成,还有血肉之变化。
当真是诡异无比。
他从那五通寺离开以后,一路上见到了很多让他觉得恶心的事。
甚至有时候,黄铜油灯都看不下去,恨不得敲着那些善信的脑袋,告诉他们这些佛寺有多么过分,但那些善信还是那套说辞。
罪孽缠身,是我应得的。
若你帮我,那便是我佛应许的。
其中有一座送子寺。
善信们不能生孩子,要生孩子就得把女子送去寺庙之中。
只需一日光景便能怀孕。
就这都只算是平常之事,和更多的恶心事比起来不值一提。
“佛主……”
地通禅师欲言又止。
陈黄皮扭过头,冷冷的道:“我现在杀气很重,不要叫我佛主,我不是你们的佛主,所以你最好说话注意一点,否则我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说完,他又改口,重重的道:“不,是送你下地狱。”
“是,陈施主。”
地通禅师苦涩的道:“小僧只是想提醒您,魔罗法会要开始了,那些假佛子出现以后,您打算怎么应对?”
陈黄皮冷冷道:“怎么做?当然是以我为准!”
他倒要看看自己的人果们现在都成了什么样。
是不是个个都成了秃驴。
听到佛音就面露慈悲。
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不会将人果们唤过来,而是直接拔剑将其杀个一干二净。
这比他小时候的那些黑历史要恶心太多了。
在这圣山的脚下。
密密麻麻的僧侣,罗汉,菩萨,还有一些佛正在汇聚于此。
一座座莲花台坐落,
佛陀们端坐其上,面露慈悲,等待着魔罗法会开启,面见我佛的那一刻。
而僧侣们则席地而坐。
到了这里,他们反而没有在寺庙之中那么奢靡,穿着各种华贵的僧袍袈裟,而是穿上了破破烂烂的百衲衣。
说出去,个个都是得道高僧。
至于格格不入的陈黄皮。
谁都不曾发现。
否则的话,恐怕等不到魔罗法会召开,就要引起轩然大波。
“嗡嘛咪呗咪吽!”
“嗡嘛咪呗咪吽……”
梵音阵阵,自圣山之巅传来,仿佛有无数佛陀在齐声念诵一样。
山脚下的所有存在,此刻也都随之念诵了起来。
那声音在天地之间回响,如同黄钟大吕,震人心魄。
两道圆光从那金碧辉煌的三身万佛寺中升起。
陈黄皮抬头一看。
便隐隐看到了两尊佛。
一尊捂着眼睛,一尊捂着耳朵。
这两尊佛的气息十分强大,但却给陈黄皮一种极为虚浮的感觉。
飘忽不定。
好似一个在过去,一个在未来。
“装神弄鬼。”
陈黄皮心中冷哼:“你们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们,过去佛,未来佛,不过是真仙罢了。”
真仙境界很强大,但他有那太墟神灵的面具在,根本就无所畏惧。
曾经在那似是过去,似是记忆的十万大山之中,陈黄皮见到了那被斩下脑袋的今世佛,那时候,今世佛即将化作邪异。
其身边左右,便有这两尊佛的虚影。
陈黄皮见过它们,也记得它们,就是不知道它们还记不记得自己。
“今日开魔罗法会。”
“映照今世,寻回今世佛主!”
两道宏大无比的佛音响起,随后,便有无数道金光从天而降。
那金光落下以后,便形成了一座无比巨大的十二品金莲。
有万尊佛影在这莲台的花瓣上显化。
再看那莲心之中。
八万个金色的莲子缓缓浮现出来,化作佛龛,露出其中供着的婴孩。
那些婴孩年龄一致,大小一致,只有肤色的区别。
但没有一个是沙弥模样。
听着那阵阵佛音,八万个人果转世成的所谓佛子,纷纷发出了咯咯咯的清脆笑声。
“佛子的笑声真好听。”
“有幸能见得佛子真容,听的佛子之音,便是死都无憾了。”
“得见我佛,何其荣幸。”
就连那地通禅师,此刻都有些心神恍惚。
“佛……陈施主,那些假佛子好像在冲你笑……”
“它们不对我笑对谁笑?”
陈黄皮语气古怪的道:“不过等一会儿,你们就没人笑的出来了。”
他听得出来,他的那些人果现在很烦躁。
非常的烦躁。
就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他想杀人。
而这些人果则想要吃人。
362、圣山大乱,恭迎今世佛主归位(万字大章求订阅)
圣山脚下,巨大无比的十二品金莲台上。
八万佛子齐声发笑。
笑声清脆,如同钟铃。
咯咯咯,咯咯咯……
在所有人看来,包括那不存在与现在的过去佛和未来佛。
祂们都认为,这是今世佛子听闻佛音以后闻声则喜。
毕竟,佛子身上的佛意是掩饰不住的。
八万个佛子,每一个身上的佛意都来自今世佛主。
虽有些不合理。
但这次魔罗法会,便是为了解决此事。
今世佛主只有一尊。
也只能有一尊。
此刻,地通禅师也不禁被这宏大的法会气氛所感染。
他这辈子都不曾见过那么多尊罗汉菩萨佛陀。
甚至还有三身万佛寺中的万佛虚影。
以及那两尊真正的佛。
这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荣幸。
如果今世佛主的转世不在自己身边,而是坐在那十二品金莲台上就更荣幸了。
“陈施主,接下来就是讲佛论典了。”
地通禅师对陈黄皮敬畏的道:“八万佛子,来者皆能与之阐明佛理,真正的佛子会因此开口与之开讲,彼此映照。”
“对于佛子而言,祂会在这个环节中逐渐觉悟自身。”
“而对于旁人而言,便能因此感悟佛子之佛韵,从而得到天大的机缘。”
这场魔罗法会将持续七天。
每过一天,十二品金莲台便会向着圣山之巅的三身万佛寺升去。
直至最后一天。
最后一尊佛子,也就是今世佛主将会踏入三身万佛寺之中,明悟自身,立地成佛。
再往后,那便是三身佛合一。
成就真正的佛主。
想到这,地通禅师又苦恼的道:“只是陈施主您就在小僧身边,莫非您就要眼睁睁看着那些假佛子成真不成?”
陈黄皮漫不经心的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何须分辨?”
这话是从四师父邪道人哪里学来的。
四师父经常把这话挂在嘴边。
以至于陈黄皮都下意识的记在了脑海中。
黄铜油灯则嗤笑道:“这秃驴瞎吃萝卜淡操心,那些人果可是邪异,要是能被秃驴们感化,那简直就太可笑了。”
“不过七天实在太久。”
“本灯觉得,这魔罗法会一天估摸着都撑不下去。”
它这次纯纯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来的。
恨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把这所谓的圣山都给掀个底朝天。
“快看,那些秃驴开始念经了。”
陈黄皮幸灾乐祸的指着莲花台上的一尊佛道:“还是个大腹便便的笑脸佛,等下看他还笑不笑的出来。”
只见那十二品金莲台上。
此刻,正有一名披着黄色僧袍,袒胸露乳,大腹便便的佛陀捻着佛主,对着一个人果行了个礼。
“拜见佛子。”
这大肚佛笑着坐下,随后便道:“所谓世尊如来,如是我闻,如是我法,我佛如来曾有云,众生皆苦,善恶难辨。”
“曾有一秃鹰饥肠辘辘,寻觅猎土不得食。”
“我佛慈悲,便割肉喂鹰,以身渡鹰,正合佛度众生之理。”
大肚佛的每一个声音,都充斥着浓郁的佛意。
他在向人果阐述讲佛论典。
周遭更有金色的莲花涌现,逐渐的没入那人果之中。
人果通体青黑,如同婴孩一般模样。
其双目黑白分明,纯粹且清彻。
人果听着这大肚佛的话,感受着时时刻刻涌入自身的佛音。
忽地一声。
人果周身冒出金光。
并且哇哇大哭了起来。
唰!!!!!
立马就有目光看向了过来。
大肚佛在中土佛国小有名气,不仅实力强大,而且佛法高深。
他这般开口,立马就引起了佛子异动。
“快看,佛子啼哭三次便闭口不言,这是开始觉悟了。”
“接着就是佛子开口,与其论辩。”
“等下就知道这尊佛子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今世佛主转世了。”
随着那些期待、激动,狂热的声音落地。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
这佛子闭上嘴巴以后,便死死的盯着大肚佛。
别说论辩了,连动都不带动的。
大肚佛见此不由道:“我佛慈悲,佛渡众生,众生亦度佛,小僧讲佛论典与佛子,佛子为何不语?莫非是小僧讲的不对吗?”
“对个屁。”
陈黄皮嗤笑道:“我那人果是邪异,它们如今只是婴孩时期,连话都不会说,就是有千万个不爽也只能干瞪眼。”
人果一日一甲子,一夜三十载。
离了魔树,被轮回道宫转生到这中土佛国以后,便失去了那种迅速长大的诡异能力。
因此无论是怎么讲佛论典,怎么讲佛意渡入人果之中都不会有效果。
那人果盯着大肚佛。
实际上是它听的恶心了,想要吃了这尊大肚佛。
只是它如今被困在这幅皮囊之中,没了那邪异之身,实则什么都做不到。
而黄铜油灯却在拱火:“本家,有我的隐匿神通在,这里没人能发现咱们,况且如今你实力不凡,诸多手段在手难不成还怕他们?”
听到这话,陈黄皮心中微动:“黄二,你又想挑事?”
他其实也很不爽。
不过更多的是看笑话的心态。
唯一有点烦躁的事,他作为魔树的主人,作为亲手催生这些人果的源头,那大肚佛讲佛论典的声音,还有那佛意都能被他听的一清二楚。
但挑事,陈黄皮还真没什么想法。
虽然师父说过,这次中土佛国之行,是求稳还是放肆,都随他自己考虑。
可放肆也得有个放肆的资本吧。
黄铜油灯坏笑道:“本家,你不是最喜欢讲道理,倒不如借着这人果的口,和那些秃驴好好讲讲,讲的他们佛心崩溃如何?”
“这不好吧……”
陈黄皮皱眉道:“我虽喜欢讲道理,可我从不无的放矢,佛经我又没看过,若是讲不过他们岂不是很丢人。”
若是讲的是药经医书。
那陈黄皮自然当仁不让,但佛经他真没看过任何一部。
那些中土佛国的经典故事,更是一概不知。
“这不是有个懂得吗?”
黄铜油灯指了指地通禅师:“那胖秃驴说什么割肉喂鹰是什么意思?”
地通禅师激灵的道:“讲的是善恶,秃鹰无食便会死,佛主割肉喂鹰,既是在度化这鹰,又是在让这鹰度化自己。”
“所以说,那大肚佛是在以己做佛,而将那人果当做鹰?”
陈黄皮面露古怪之色。
要是这样说,那他就听得懂了。
地通禅师道:“陈施主果然大智大悟,一听便能明白。”
陈黄皮摆摆手。
随后,他便伸手一拍,一口棺材凭空出现在屁股底下。
那地通禅师见此目露茫然之色。
黄铜油灯嗤笑道:“看不懂吧,看不懂就对了,这棺材就是你陈施主的莲花台,可比那些狗屁佛坐的金贵多了。”
至于金角银角。
它俩被这棺材给吓了一跳。
尤其是银角,它抽了抽鼻子,在这棺材上闻到了建木的气息。
但这建木打造的棺材,倒是没有吓到它们。
毕竟它俩是啃过建木树皮的。
那叫一个不怕死。
最主要的是,它们在这棺材里闻到了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可怖之气。
似乎有点像是观主……
又好像不太像。
仿佛在什么地方感受过一样。
然而,金角银角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它俩自从到了人间,没多久就被安排看藏经阁大门。
后来天地异变,藏经阁也变成了旧观。
期间也只有金角出来过。
大部分时间,它俩都在旧观之中。
要说在什么地方感受过。
那肯定就是旧观了。
“该不会旧观在黄皮爹的棺材里吧?”
“为啥是旧观,难道就不能是观主吗?他老人家不是合道苍天,苍天都死了,观主他老人家我估摸着也离死不远了,说不定就躺里面呢。”
“师父不会死的!”
陈黄皮本来正在沟通那人果,听着金角银角这番不靠谱的话,气的瞪了它们一眼,呵斥道:“再乱说话,我就把你们俩扔进勾魂册里。”
“勾魂册里有阿鬼!”
“金角,你知道阿鬼出手有多狠的!”
金角听到阿鬼这两个字就气的牙痒痒,不过如今好不容易能在外面晃荡,它可不想钻进勾魂册里和索命鬼打个天翻地覆。
它在心中恶意的想道:“大爷我现在今非昔比,等在外面待腻了,再进那勾魂册里好好收拾贱鬼!到时候非得让贱鬼好看!”
它倒是没想过。
陈黄皮其实就是在拿索命鬼吓唬它。
索命鬼如今在勾魂册里沉睡蜕变,要是把金角银角放进去,反而会坏了好事。
至于等索命鬼苏醒之后。
估摸着,金角银角真不一定能斗的过索命鬼了。
再看那莲台上的大肚佛。
大肚佛此刻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他看向周遭,诡异的发现不止是自己,其余的罗汉菩萨佛陀,无论是怎么与各自面对的佛子讲佛论典,那佛子始终没有回应。
好似根本就没有觉悟一样。
但就在这时。
那大肚佛对应的佛子忽然扭了扭脖子。
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也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
陈黄皮在操控人果。
或者说,这人果现在就成了他的另类分身。
之所以是另类。
那是因为陈黄皮能操控这人果做许多事。
但人果的本能却依旧在。
那就是,饥饿,残忍,以及说不出的烦躁。
陈黄皮适应了一下人果的身躯,稚嫩的胳膊猛地撑地,双腿盘坐,乍一看,还真有点宝相庄严的感觉。
只是还差了点意思。
毕竟,佛陀开口,是靡靡梵音,是有佛意的。
好在陈黄皮有类似的能力。
他催动着心庙的豪光,并不将其放出来,只引动其力量。
“大肚佛,就你要度化本佛子是吧?”
“佛子开口了!!!!”
一道道目光瞬间看向了过来。
大肚佛感受着那些目光,不由松了口气。
他不怕佛子开口,怕的是不开口。
“佛子所言甚是。”
大肚佛恢复笑意,淡然的道:“今日我度你,他日你度我,如此便是佛主割肉喂鹰之本意,善恶是非皆是我佛。”
陈黄皮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割肉吧,本佛子饿了,要做那秃鹰了。”
“割……肉?”
大肚佛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佛子,小僧讲的是典故,是我佛真意,讲佛论典不是这样的。”
陈黄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说话是放屁咯?”
“所谓典故,自然就是曾经旧事。”
“既然讲了,那就要以身做典。”
“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割肉喂鹰的觉悟?”
他这话的角度很刁钻。
大肚佛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割肉喂鹰就只是个典故而已,怎么就突然到自己得割肉喂佛子了?
“佛子,我自然是有这觉悟的。”
大肚佛耐心的道:“但典故只是典故,不能当真。”
陈黄皮道:“我明白了,佛主根本就没有割肉喂鹰,这典故也是你们瞎编的,那看来本佛子不能被你度化。”
“何来瞎编一说?”
大肚佛皱眉道:“若是佛子想以此与我讲佛理,那好,请佛子食我之肉。”
说罢,大肚佛伸手对着自己腹部一挥。
刹那间便有一块白花花的肉条落到了陈黄皮面前。
陈黄皮摇头道:“太肥了,有没有瘦一点的。”
大肚佛不语,只是一味的割肉。
渐渐地,他脑袋里逐渐冒出了一个念头。
佛子乃是今世佛主之转世。
虽说除去唯一的那个,其余的定是假的。
但在没分出来之前,其余的佛子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真的,都得郑重对待。
而且现在唯一一个开口的佛子就是眼前这尊。
从这方面去考虑。
那佛子口中说出的奇怪话语,似乎也不能当做是谬论。
佛子总不能真饿了,想吃肉吧。
陈黄皮不知道这大肚佛想歪了。
他摇头道:“瘦肉塞牙,让本佛子如何下口?”
大肚佛又斩下肥瘦相间的血肉。
“佛子,这肉如何?”
“不如何。”
陈黄皮道:“本佛子如今不过婴孩之躯,连牙都没长出来,你让本佛子如何下口?”
“全都切成臊子,细细的切。”
“这次呢?”
“还是不行,肥瘦不分,混在一起臭不可闻。”
陈黄皮不停的提出要求。
大肚佛起初有些恼怒,毕竟佛也有火,可渐渐的,他的火气逐渐熄灭。
“我度我佛,我佛度我。”
大肚佛心中道:“莫非是我佛在度我不成?一身不过两百骨,去掉血肉又何妨?肉身不过是臭皮囊,褪去肉身观白骨。”
他渐渐地琢磨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这并非正统佛法。
而是一种,很诡异,很邪门的路数。
等再看自身。
大肚佛冷不丁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血肉全都被自己砍了下去。
并且连软骨都切成了臊子。
可以说,只剩下了一具干干净净的骷髅架。
“我佛慈悲。”
白骨之躯的大肚佛双手合十,欣喜的道:“弟子拜谢佛主度我,传授弟子不净白骨观。”
陈黄皮却嗤笑道:“褪去一身血肉便干净了吗?”
大肚佛道:“根根白骨,如何不净?”
陈黄皮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人不穿衣如同野兽,佛无金身,丑陋残忍,本佛子不度你这样的怪物。”
说话间,他指了指周遭的那些佛陀。
大肚佛神色微变,他看到了那些佛陀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多么恐惧。
白骨之身,狰狞残忍。
全无任何宝相庄严之意。
想到这,他明悟的那诡异佛法在心中不停的跳动。
丑陋,太丑陋了!
“还请我佛度我。”
“皮囊可以褪去也可以穿上。”
陈黄皮咧嘴一笑,随后这具人果之身瞬间崩溃,道道金光全都涌入那大肚佛斩下的肉糜之中。
那大肚佛见此,立马伸手一捞肉糜,想要往自己的白骨之身上贴。
很快,一个比之前更加狰狞丑陋的怪物便出现了。
“哈哈哈哈,我成佛了!”
大肚佛狞笑道:“我佛慈悲,我佛度我!!!!”
他感觉到了一种陌生的力量在自己体内滋生。
那些力量来自他褪下的血肉。
然而,在其余的佛陀眼中,这哪是什么成佛了,分明就是成了邪异了。
准确的说,在其削去一身血肉,只剩白骨之躯的时候便已经有了化作邪异的征兆。
只是随着那血肉被其拢在身上之后才彻地爆发。
“速速出手!!!”
“镇杀这邪魔!!!!”
道道佛影瞬间出手,立马将这大肚佛镇压,镇入了那十二品金莲台之中。
在下方。
黄铜油灯看的目瞪口呆:“本家,你是怎么把这大肚佛变成邪异的?”
它有些看不懂。
好似陈黄皮只是上去动了动嘴皮子。
那大肚佛就跟傻子似得,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胡说,什么叫我把他变成了邪异?”
陈黄皮摸了摸心口,理所当然的道:“大肚能容,却容不下众生疾苦,脑满肠肥,却肥不了天下苍生,他是被我度化成佛了。”
心庙之中,豪光正在产生变化。
他并没有催动豪光,不然豪光一刷,那大肚佛立马就会化作邪异,随后灰飞烟灭。
不过,这样借用豪光的能力。
陈黄皮倒像是发现了新玩具一样喜悦。
引动豪光开口,张口便是靡靡魔音,顷刻间就教这大肚佛入魔化作邪异。
并且,豪光好似因此也得到了好处。
“师父说过,豪光能放能收。”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既能将人变成邪异,也能将邪异变成人,若是我与这些秃驴辩经论佛,说不得就能让豪光完全孕育。”
豪光如今还不是完全状态。
少了一份变化。
再看那些正在和人果们讲经的佛陀菩萨罗汉们。
陈黄皮两眼放光。
他本就不喜欢这些金身装裱的狗屁佛。
一路上所见所闻,更是彻地看明白中土佛国有多恶心。
可以说,排队砍头都不会误杀好人。
因为根本就没好人。
就连旁边这地通禅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黄皮要不是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早就送他上西天见他的佛主了。
“黄二,为我护法!”
陈黄皮盘坐在棺材上,他双目微闭,捏了一个法决。
他要将心神分化万千。
分化进七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果的体内。
然后以心庙豪光之力,与这些佛辩经,将其度化。
很快,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十二品金莲台上的诸多佛影有些坐不住了。
那些佛子不知道怎么回事。
突然就跟集体觉悟了一样,纷纷张口讲佛辩经。
而被其辩经的佛陀菩萨,全都越来越不对劲。
“桀桀桀!我成佛了!”
“我悟了!”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阴冷的气息从那些扭曲的身影之中冲了出来。
原本宝相庄严的佛陀们。
如今个个都变得极为恐怖,极为残忍,张口就是晦涩邪恶的靡靡之音。
大肚佛也就算了。
那只是一个例外。
而且还证明了那个佛子是假的。
但现在,怎么好像所有的佛子都是假的。
“不对劲!不对劲!!!!”
“魔罗法会,莫非真要引来天魔了不成?”
“停下,都停下,不许和佛子辩经!!!”
日落西山,大绝大悟圣山的山脚下,此刻乱成了一团。
而在那山巅之上。
两道圆光重迭。
过去佛的宏伟声音响起。
“世尊如来佛曾见魔罗。”
“魔罗曰:佛主,我将摧毁你的佛法,毁掉你的佛教。”
“佛曰:如何摧毁。”
“魔罗答:我将用一万八千年的时间把你的佛法和佛教摧毁,让我的魔子魔孙披上袈裟,镀上金身走进寺庙之中,宣扬我的邪说,腐化你的信徒。”
“届时佛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这是整个中土佛国都知道的典故。
如今过去佛重提,便让诸多佛陀瞬间想起了这事。
而未来佛则道:“八万佛子只有一尊是真正的今世佛主,既有真佛,那便有假佛,假佛为魔罗之子孙,坏我佛法,坏我佛教。”
“且由他去,因为有魔的地方就有佛。”
“最后一个佛子,便是真正的今世佛主。”
“届时佛光普度,诛魔灭魔,便是我佛教大兴之日。”
过去佛讲述过去,未来佛阐述未来。
这两尊佛说完以后便隐没不见。
今世佛主不在,祂们实际上也很难做些什么。
不过这魔罗法会的召开,本就是祂们的手笔,这种情况也早有预料,因此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众佛陀菩萨罗汉见此,纷纷双手合十口念慈悲。
八万佛子如今还剩三千。
正所谓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以身饲魔,寻得我佛。
这对他们而言是大觉悟。
“这才是佛主降世的经典啊!”
地通禅师激动万分的道:“诸多魔子魔孙混入佛门,想要污秽佛法教义,只待陈施主觉悟,净化佛门,度化众生啊!”
他这番言论,听的陈黄皮都乐了。
黄铜油灯更是捧腹大笑:“别说,秃驴们说的还真像是那么回事,魔罗法会,魔子魔孙,那八万佛子不就是魔子魔孙吗?”
“至于真佛,本灯在这中土佛国确实没见过什么真佛。”
“便是有,那也是你陈黄皮。”
“我可不想做什么佛。”
陈黄皮嗤笑道:“况且这里哪来的佛?分明都是些魔头才对。”
整个中土佛国就是人间地狱。
从上到下,皆在魔海之中沉沦。
那佛家经典,陈黄皮只觉得可笑,若是真有那么回事,那魔罗肯定早就已经做成了,不然怎会有佛陀下台吃人?僧人圈地作恶?
“黄皮爹,咱们不是要找那建木树枝吗,和这些贱驴扯什么淡,干嘛不把他们都给杀了。”
金角有些搞不懂陈黄皮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它虽然觉得也挺乐呵。
可再看下去就有点腻歪了。
陈黄皮拍了拍金角的脑袋,笑着道:“今世佛主不出,如何三身佛合一?三身佛不合一,哪来的所谓菩提树。”
菩提树就是建木的树枝。
银角不解的道:“可那些人果都是黄皮爹你的魔子魔孙,这玩意能成佛主吗?”
陈黄皮道:“自是不能,不过天就要黑了,天黑以后方见分晓。”
“天黑以后黄皮爹你就要做今世佛主了么?”
“他哪会做佛主,他只会做魔罗。”
黄铜油灯大笑不止,只觉得拍案叫绝。
这中土佛国之行,可比之前的种种要有趣多了。
此刻,它也明白了观主的手段之高明,用意之阴损。
早早的就将那今世佛主的果位斩下化作舍利子。
时至今日。
便应在了这里。
不过,黄铜油灯这次可不在心中恶意揣度观主。
它只觉得观主玩的太脏了。
天地异变刚开始的时候,估摸着就已经算计的明明白白,平常不显山不露水,就等着这一波,阴一手这中土佛国。
就是不知道,那活了两个纪元的老王八是不是这三身佛合一之后的存在。
毕竟无论是过去佛,还是未来佛,又或者现在佛。
这三尊佛表现的都非常独立。
似乎并不是单纯的以一化三。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魔罗法会依旧在进行着。
不过因为佛子越来越少,那十二品金莲台也逐渐的升上圣山。
等到了半山腰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三千尊佛子。
三千尊佛子。
必然有三千尊佛陀菩萨罗汉与之讲佛论典,引动真正的今世佛主转世。
但很快,一个个佛子暴露了本来面目。
以邪恶晦涩的靡靡之音污染这些佛,让其扭曲化作邪异。
直至最后一尊佛子。
那佛子唇红齿白,虽是婴孩般大小,可却难掩俊秀。
这佛子先前从未开口。
也是陈黄皮留着拖时间的最后一尊。
“这,莫非就是今世佛主的转世吗?”
“八万佛子只存其一,难道还能是魔子魔孙不成?”
“谁去与今世佛子讲佛论典?”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唯一还在和这佛子呼应的,是一尊菩萨,这菩萨龙首人身,却偏偏只有头顶一只独眼。
被唤作龙婆菩萨。
龙婆菩萨有些失望。
因为她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都没能让今世佛子多看她一眼。
这对她而言,便是错过了天大的造化。
今世佛主已经很显然就是这位了。
要是她能让今世佛主大绝大悟,让其重登果位,三身万佛寺里必然要有她的位置。
但错过就是错过。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让本佛来!”
有一尊佛下场了,他张口便是佛理,闭口就是佛经。
但那今世佛子依旧未曾开口,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随后,一尊尊佛陀齐齐下场。
可是都没有任何作用。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众多佛陀不由更加急切。
佛经有云,佛主降生之时大日横空。
因此,必然也应当应在白天,而不是黑夜。
就在这时。
那过去佛和未来佛有些看不下去了。
祂们不明白,为何今世佛主的转世,居然对任何佛音都没有反应,总不能这个也是魔子魔孙吧。
十二品金莲台如今也升到了山顶。
只差一步,三身万佛寺的大门就会打开,接引今世佛主归位。
“万佛朝宗,汝等下场吧。”
未来佛一声令下,那金碧辉煌的万佛寺中,上上下下被砍掉脑袋的佛陀,便纷纷从莲花台上走了下来。
今世佛主不在,过去佛主,未来佛主都无法离开万佛寺一步。
因此,就只能派遣麾下的弟子。
这些佛陀和外面的那些不同,是显化坐落在十二品金莲花瓣荷叶上的佛影真身。
其没被砍下脑袋之前都是堪比仙人的存在。
当然,虽说号称万佛寺。
实际上也没有万尊之说,本质上只有一尊佛。
三身万佛,三身在前,万佛在后。
佛,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就如同众生皆可成佛一样,成的也是这尊佛。
三身万佛寺的大门依旧紧闭。
但众多没了脑袋,肢体残缺的佛却凭空出现。
而这,也让外面的那些佛陀震惊无比。
“如意佛!”
“梵天佛!”
“大慈大悲救世佛!”
“为何这些佛会变成这样?祂们的佛首呢?”
要知道千年万年以来,三身万佛大绝大悟圣山都是圣地,是他们永远无法踏足之所在。
更没有任何人能进入三身万佛寺。
对他们而言,佛就是无所不能的,佛就是至高无上的。
可今日一见。
那些至高无上的佛,竟然个个都被砍下了脑袋。
竟然都成了这般残缺之相。
这样的佛,看着还没有他们更像是佛。
而此时此刻。
暴露了真容的那些佛陀,慈悲的目光缓缓变得冷漠了下来。
“佛,是无瑕的。”
“汝等罪孽深重,便以血来洗净吧。”
这万尊佛纷纷下场,展开了一场杀戮。
本就是为了召开魔罗法会,才将这些假佛给唤来,让其以佛理引动真正的今世佛主。
如今他们都亲自下场了。
这些丑陋的假佛,自然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我佛慈悲,不要杀我。”
“汝等死后便会升往西天极乐世界,无需这般恐慌,本佛这是在度化你们啊!”
夜色之下,杀机尽显。
万尊佛陀下场杀戮收割,自然不可能有那些假佛活命的机会。
只是片刻功夫。
当红月高悬的那一刻,整座圣山便洒满了金色的血液。
尸骸遍地,累累白骨不甘怒视。
滚滚黑烟从那些白骨之中冒了出来,似乎要化作魔子魔孙。
但随着三身万佛寺顶部的两道圆光映照。
黑烟尽消,佛光普照。
咕嘟……
在那隐匿神通之中。
得以苟活的地通禅师此刻咽了口唾沫,他两股战战,惊恐的跪在了地上。
曾几何时,他同样想要参加这场魔罗法会。
对他而言,这是他必生的荣耀之时。
然而现在看来,这哪是什么荣耀之时,分明就是死期将至。
“佛……佛主……”
地通禅师下意识的看向坐在那棺材上的今世佛主。
可是,他的今世佛主,此刻却样貌大变。
身穿一身黑金色的道袍。
墨发披散在身后。
神色冷峻,眉心有金黑色竖纹显化。
陈黄皮双目之中,更有雷海之上皎月升起的异相显现。
他进入了六阴神的状态。
而且心庙之中,那团豪光此刻也在疯狂的转动,像是一个混沌之色的球一样。
心庙彻地大成,大成到了极致。
就连肾庙,肝庙,此刻都在不停的震动。
“我不是你的佛主。”
陈黄皮冷冷的道:“我也不会度化你,但这几日到底是用到了你,要是杀了你,那不是我的作风,要是放过你,我却觉得更加恶心。”
“所以,你就做个邪异好了。”
说罢,他胸口豪光一刷。
顷刻间,那地通禅师瞬间变成了一个邪异。
狰狞,扭曲,并且脑袋上早已愈合的卤门打开,像是一个通道一样。
但紧接着,这地通禅师哀嚎一声,失去了自我。
它敬畏无比的看着陈黄皮。
可如今它心中只有恶意,它想要发泄。
但还不等它找到目标。
一张血盆大口便在它面前放大。
银角叫道:“叽叽歪歪的,放你一条活路你还用这种眼神看着二爷我,呸,贱种一个!肉还是臭的!”
再看那隐匿神通之外。
巨大无比的十二品金莲台正在缩小。
缩小到如同摇篮大小,只留下那最后的一尊佛子坐在上面。
万尊佛陀簇拥而至。
只是这一次,陈黄皮可不会等祂们开口发问,讲佛说典了。
那人果冷笑一声,鄙夷的道:“汝等造下杀业,这也叫佛吗?”
无首之佛道:“今世佛主有所不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等虽造杀孽,可依旧是佛。”
那人果点点头,随后便站起来,撒了泡尿。
众佛不明,便问道:“今世佛主,这是何等佛理?”
人果道指着那泡尿道:“没什么佛理,只是觉得你们臭不要脸,所以撒泡尿让你们照照而已。”
说罢,人果瞬间崩溃,滚滚黑烟冲天而起。
八万佛子,皆是魔子魔孙。
众佛愣住了,惊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所以,真正的今世佛主转世又在何处?
而就在这时。
头顶悬棺,腰跨洞虚神剑的陈黄皮走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那影子之中。
一个扭曲的身影缓缓爬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祂们心心念念的今世佛主。
众佛恍然大悟,齐声拜道:“参见今世佛主。”
“无须行礼。”
陈黄皮冷冷道:“本佛主问你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
“很好。”
陈黄皮点点头,猛地拔出腰间洞虚神剑,刹那间剑光冲天,一剑劈死了面前的一尊无首佛。
那无首佛的金身崩溃。
其法力全都涌入陈黄皮的影子之中。
一道若隐若现的圆光,更是在陈黄皮脑后浮现。
众佛大惊失色。
祂们不明白,为何今世佛主要造杀孽。
无论怎么看,这眼前的今世佛主都是真真正在的那位。
那笼罩在身上的佛意根本就压不住。
魔罗的魔子魔孙可以扮做佛主幼时样貌,可也在告诉祂们,真正的今世佛主长什么样。
而且,陈黄皮的身上佛意太重了。
对祂们产生了极为可怖的压制之力。
不是今世佛主,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种奇异之事。
“佛主,您为何如此啊!”
“这你别管。”
陈黄皮甩了甩洞虚神剑上的污血,质问道:“我现在放下屠刀了,我能不能成佛?”
“这……”
“能,您本就是今世佛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然不在话下。”
下一秒。
剑光再次掠过一名无首佛。
又一尊佛死在了陈黄皮剑下。
陈黄皮问道:“现在呢?我能不能成佛。”
适时,过去佛和未来佛的声音从那寺庙之中传来。
“能!你一定能!”
今世佛主归来,自然是要收拢万佛与一身,这在祂们看来本就应该这么做。
就是那口悬在这今世佛主头顶的棺材。
为什么给祂们一种极其恐怖的感觉。
还有这今世佛主此刻的姿态。
似乎又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样。
转世之身,自然和曾经的今世佛主模样不同。
等真正归位那一刻,便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当然,三身佛合一则是另一个说法。
但现在,过去佛和未来佛都觉的有些不对劲。
这今世佛主,究竟是转世成了什么玩意?
怎么感觉恍若佛魔一体。
363、断手杀来,陈黄皮过去暴露(9k大章求订阅)
此刻,若以佛主和魔罗之典故而看。
陈黄皮的确佛魔一体。
他的影子是今世佛主。
而他自身,却是挥舞屠刀的魔罗。
棺材倒扣悬浮在头顶。
陈黄皮便不怕今世佛和未来佛动用那操控时间,在时间长河上下游小范围游走的可怕之能。
阎罗之影在他的影子之中逐渐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朦胧的黑影。
身材高大,面容模糊,一轮圆光在其脑后浮现。
这是今世佛主的果位。
也是今世佛主的佛首。
阎罗之影,能压制那万尊无首佛陀。
因为它本就是佛。
有果位,有佛首,谁说这不是今世佛主,过去佛和未来佛第一个不愿意。
杀杀杀,斩斩斩。
陈黄皮拾阶而上,真就是遇佛杀佛。
那些佛在恐惧,在哀嚎。
它们想要回到三身万佛寺之中,可那佛寺的大门却不对它们敞开。
它们想要逃离。
却见那十二品金莲爆发出璀璨的光辉,如同牢笼一样将其困死在这大绝大悟的圣山之中。
此金莲,便是曾经今世佛主坐下的那一品佛台。
这些真佛,先前杀戮假佛。
是因为用不到那些假佛了。
而现在,陈黄皮杀戮真佛,是因为过去佛和未来佛也用不到它们了。
万佛归一,三身合一。
正是合和佛之真谛。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讽刺了。
“汝是魔罗!汝不是佛主!”
有佛陀咒骂陈黄皮,撕心裂肺的吼道:“汝的眼中杀戮,汝罪孽缠身,业力滔天,汝根本就不是佛!汝是坏我佛教的魔罗!”
“愚不可及!”
陈黄皮冷冷的挥剑,将这佛陀劈成两半,环视一周,见诸多佛陀恐惧憎恨的看着自己。
他不禁心中畅快无比。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可你们亲口跟本佛主说的。”
“可你何时有放下屠刀之意?”
“你这话说的。”
陈黄皮耻笑道:“我又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等我杀光你们,我不就放下屠刀了,正合成佛真意啊!”
他满嘴胡说八道,张口就是邪恶的秘密之音。
豪光在心庙之中不停的催动。
听的那些佛陀心神动摇,只觉得晕头转向,好似这才是佛理,这才是真言一样。
而躲在隐匿神通之中。
站在金角银角头顶的黄铜油灯却有些担心。
它和陈黄皮的豢狗经,早就在甘渊之行结束以后便恢复了。
如今,它在心中焦急的问:“本家,你可别杀红眼了,咱们要的是三身佛合一,拿走那菩提树,最后再把心庙主神给关进去。”
陈黄皮道:“黄二,你净在这里说风凉话。”
“之前撺掇着让我搅风搅雨的是你,现在我都快杀进那破佛寺了,你倒是劝我冷静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啊!”
黄铜油灯苦口婆心的道:“你现在把这些佛陀当狗杀,万一那三身佛不合一了怎么办?”
陈黄皮道:“黄二,你怎会这样想?”
“祂们不合阎罗之影,那就让阎罗之影合祂们。”
“合不合还能让祂们做主不成?”
况且陈黄皮看的明明白白。
他没杀戮一尊佛陀,那佛陀的法力便会融入阎罗之影体内。
阎罗之影在变得强大。
过去佛和未来佛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或许,就算是真正的今世佛主转世到此,也会经历这样的事。
至于会不会出问题。
陈黄皮也不怕,他都等到天黑以后,以本就只存在于现在的六阴神之躯显化,外加棺材在头顶悬着,还时刻准备把那太墟神灵的面具拿出来。
要是这都能出问题。
那他估摸着,自己也不用修行。
更不用想着当什么无缺道主了。
他现在就是人间最强的存在。
哪怕是借助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外力,那也是最强!
最强,自然要以力压人。
谁不服就打爆一切。
黄铜油灯见陈黄皮这般心思,便也松了口气。
主要是,陈黄皮之前实在是太倒楣。
去哪哪都有能收拾他的。
就跟过惯了苦日子一样,一朝鸡犬升天反而觉得不太适应。
“贱灯就是贱灯。”
金角翻了个白眼,直接嘲讽道:“连本大爷都看得清的事,你却在这里叽叽歪歪,跟了黄皮爹那么久,看来你不懂他啊!”
黄铜油灯不屑道:“本灯看你是又皮痒了,我不懂他?你懂是吧?”
“大哥,你少装逼。”
银角开口道:“这贱灯和黄皮爹从小一起长大,咱俩才跟着黄皮爹多久,能有它懂不成?”
“大爷我当然比它懂。”
金角得意的指了指陈黄皮头顶悬着的棺材道:“这棺材是倒扣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黄皮爹虽然嘴上吹牛逼,可身子确很诚实。”
“他等会要是被人打死了,正好这棺材盖一开,直接就给他收尸,省的自己动了。”
听到这话。
黄铜油灯释怀了。
还以为这金角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呢。
合着嘴巴和脑子还是跟之前一样不灵光。
那不是收尸,是随时准备见势不妙躲进棺材里。
越想黄铜油灯就越是忍不住感慨。
“本家是真长大了。”
“不是以前的铁头娃了。”
“看似莽夫行径,实则粗中有细,后路安排的好好的。”
“这棺材是真好啊。”
“好在哪?”
“好就好在……”
黄铜油灯说到这顿住了,眯了眯眼睛道:“不对啊,那棺材在他头顶悬着,那咱们头顶呢?”
“谁跟你咱们?”
金角银角同时道:“我们兄弟头顶是你,你头顶什么都没有啊!”
“……”
黄铜油灯脸色一黑,二话不说操控着隐匿神通向着陈黄皮冲了过去。
等会儿要是真有事。
那陈黄皮自然有棺材罩着。
可它们头顶可没有。
“别怕,天塌下来我顶着。”
陈黄皮瞥了一眼藏在隐匿神通,龟缩在自己身后的黄铜油灯和金角银角。
棺材只是一个后手。
用不用得到还说不定呢。
看把它们吓得。
哼,结果会证明自己靠的是实力,而不是所谓的运气。
这时候,大绝大悟圣山上已经到处都是尸骸。
到处都是金色的佛血。
真就是血海滔天。
陈黄皮斩杀下最后一尊佛陀之时。
其法力瞬间汇入身后的阎罗之影体内。
下一秒。
万佛归一。
万尊无首佛陀虚影在阎罗之影之中挣扎哀嚎。
仿佛,这就是苦海一样。
连佛陀都无法超脱,登临彼岸。
但古怪的是。
从始至终,阎罗之影的面容都没有恢复清晰。
更没有变成佛首影子身的今世佛主。
不过,陈黄皮却感觉到了一种极其恐怖的力量在这阎罗之影体内酝酿。
他停下了脚步,将手中洞虚神剑纳入剑鞘之中。
黄铜油灯问道:“本家,你怎么不动了?”
“好像有点不对劲。”
陈黄皮皱眉,感受着阎罗之影的变化。
这阎罗之影是第六殿阎罗的影子,也是阴天子送他的第一份礼物,很早之前就已经躲进他的影子里了。
再后来,他出了六阴神。
黄泉阴土成了他的能力。
阎罗之影,则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经唤出便要拧下他的脑袋。
而现在……
陈黄皮忽然抬手。
唰的一声!
身后那阎罗之影同样抬手,和他的姿势一模一样。
仿佛,真就成了他的影子一般。
这变化是好是坏,陈黄皮不清楚。
但他觉得,阴天子绝不会送给自己一个会害自己的东西。
而那金角银角此刻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阎罗之影竟然跟陈黄皮的行为同步了?
要知道,整个黄泉阴土都只有十尊阎罗,是阴天子麾下的最强者。
虽不是近乎于道。
但绝对是真仙之中,最顶尖的那一批。
在黄泉阴土之中其实力会更上一层楼,就如同赤邪虽然也不是近乎于道,但在小赤天之中,他同样具有一部分近乎于道的威能。
虽说这只是第六殿阎罗的影子。
但好歹也是影子啊!
真完全跟陈黄皮的行为同步,那得发挥出何种战力?
怕不是即便没有棺材,即便没有六阴神。
陈黄皮只靠这影子,就能打的正常仙人哇哇叫吧!
“他娘的,越来越邪门了。”
黄铜油灯近乎失声:“这阎罗之影,真就只是阎罗的影子吗?本灯怎么感觉,阴天子那老小子往里面塞了不少东西啊!”
它睁开法眼,却只能看到影子里的那些佛陀虚影。
仿佛阎罗之影就真的只是个影子一样。
这玩意绝对不是邪异。
肯定有大秘密,大问题。
不过陈黄皮可不管什么这哪的。
他伸手一抓,身后的阎罗之影便一把握住那天上的十二品金莲。
这金莲陈黄皮无法操控。
因为他毕竟不是今世佛主,也不修什么所谓的佛法。
可阎罗之影却能将其说收就收。
“倒也不是完全如臂指使。”
陈黄皮皱眉道:“一条胳膊一条腿,脑袋也不听我使唤,不过也够用了。”
直觉告诉他,不是万佛归一让这阎罗之影的力量变强,从而产生了如此奇妙的变化。
而是万佛归一,让这阎罗之影和自己本身的联系变得紧密了起来。
此后即便是三身佛归一。
都不会让这联系更进一步。
想到这,他不禁脑海中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佛陀有了,那该不会剩下的就得要仙人填上了吧?”
但这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
毕竟是外力,况且阴天子那个境界的存在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其实陈黄皮都不用去操心。
水到渠成就可以了。
而在阴天子的目的达成之前。
陈黄皮都可以借着这阎罗之影做自己的事。
“表兄总不能借着这阎罗之影降临,然后对我指指点点吧?”
陈黄皮咧嘴一笑。
便向着那三身万佛寺的大门走了过去。
此刻,他身后的圆光已经无比宏大。
正和那过去佛,未来佛的圆光彼此映照。
过去佛的声音响起:“今世佛主,我们等你很久了,进来,于我们合而为一。”
未来佛道:“等一等。”
“今世佛主,你的转世之身有问题。”
陈黄皮道:“有什么问题?”
未来佛道:“为何我等好似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你。”
陈黄皮答:“心中有佛,处处是佛,佛是无相的,你们见到的任何一个存在都是我,无需疑惑,无需问我,问我既是问你。”
这番话,换做之前他是说不出来的。
但讲佛论典之后。
陈黄皮确实对佛教的那一套了解了不少。
说出来的话也像是那么回事。
而在一门之隔的三身万佛寺之中。
过去佛和未来佛有些迟疑。
过去佛观察过去,但古往今来都不见陈黄皮。
未来佛遥望未来。
但距离天地异变结束只有短短几百年。
新天未换旧天,祂也无法在未来看到陈黄皮。
只是,祂却能看到,三身佛的确合而为一了。
今世佛主也的就是此人。
或者说,是其影子。
这很诡异也很荒诞。
祂们也曾转世过,但也没有遇到这样的事。
未来佛道:“身是魔罗,影是真佛,佛魔一体纠缠不清,正如因果一般交织,晦涩难辨。”
过去佛道:“且等他进来,我便能拿开遮住的佛眼,看出他的真身。”
未来佛道:“那我便听一听他的心声。”
过去佛双手遮眼,未来佛双手捂耳。
一个看不见,一个听不见。
并且其脑袋都被砍下。
若是陈黄皮这今世佛主不进来,祂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如此,那便请今世佛主进来吧。”
“南无阿弥陀佛。”
随着一声佛号响起。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凭空生出一道伟力,将那大门打开。
圣山佛寺,只为佛主而开。
陈黄皮放眼一看。
便看到了这三身万佛寺内部的一切构造。
所谓的金碧辉煌,实际上并不是金子打造的,而是海量的念头融入其中,改变了这座佛寺的本质。
无数年来,或者说整整两个纪元。
中土佛国的子民都虔诚礼佛拜佛。
那日夜念诵的佛经,那狂热的念头全都汇入了这圣山佛寺之中。
让其变得无比伟大,无比的神圣。
左右看去,原本在这里的那些无首佛陀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大雄宝殿内,仅有其坐在上位的两尊佛身。
过去佛在左,未来佛在右。
中间则是空荡荡的,是属于今世佛主的尊位。
这两尊佛无比巨大。
用万丈之高来形容都不夸张。
陈黄皮一眼看去,竟窥不得其全貌。
而如此巨大的存在,却存在于这只有百丈之高的大殿之中。
这一幕,无比的神妙。
黄铜油灯道:“须弥纳芥子,芥子藏须弥,这三身万佛寺实则就是一个世界,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开辟的道场世界。”
陈黄皮眯了眯眼睛,立马试图放开心神,和这道场世界沟通。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
这道场世界的意志虚无缥缈。
好似存在,又好似不存在一样。
不像杜家的那个小天地,他与其沟通,立马就能以己心代天心,行使自己作为天道的主权。
轰隆隆……
大门正在缓缓关上。
而就在这时,金角忽然抽了抽鼻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金角,你怎么回事,还没开打你就先尿了,这不是丢人吗?”
“大爷我刚刚好像感觉到了个可怕的玩意。”
金角恶寒的道:“凶恶滔天,好似跟我一样,都以邪异为食。”
“本灯怎么没感觉到?”
黄铜油灯错愕的看向周遭,若是这里有邪异,它这至阴至邪的九冥神灯会发现不了?
你就是近乎于道化作了邪异。
那在它这天底下第一个邪异面前,也无所遁形。
怎么着都能发现你的存在。
金角道:“银角,你有没有闻到点什么?”
银角抽了抽鼻子:“大哥,我只闻到了你的尿骚味,还有那建木的气息,那建木就在这地方,只是和我们不在一处时空。”
“难道是大爷我真感觉错了?”
“大哥,你都已经被开除谛听籍了,你的感觉还能对的了?”
金角将信将疑。
它现在的确算不上是谛听之子了。
只有银角的那部分还算。
轰的一声!
佛寺大门关闭。
而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也瞬间从金角的心中消失。
但同时……
那无比伟岸的两尊佛动了。
过去佛拿开了遮住双眼的手掌,未来佛将捂住耳朵的双手做喇叭状。
一道目光直直的照在了陈黄皮身上。
咣当一声!
在那佛目之下。
黄铜油灯的隐匿神通当场被看破。
金角银角更是暴露无疑。
不过,这过去佛却不在意,自从陈黄皮进入这大殿世界之中,祂便能感觉到还有其余的存在也跟着一起进来了。
今世佛主转世轮回归来。
身边跟着些奇怪的东西很正常。
不过,在看到黄铜油灯的时候。
过去佛的目光微微停顿了一刹,这灯的样子,为何那么像大乾仙朝的那盏金顶天灯?
而且,自己竟然看不透这灯的本质。
“今世佛主。”
过去佛双手合十,声音宏大的道:“你这次转世轮回,莫非是去了那大乾仙朝不成?”
陈黄皮道:“为何这般如此发问?”
过去佛道:“大乾仙朝曾造一灯,名唤金顶天灯,乃天下至阳至真之宝,映照四方,后天地异变,有一位尊者仿其形制,造无量数。”
“你身边这盏灯,我看不出跟脚,只觉其中或许有大秘密。”
陈黄皮点点头道:“我的确是从大乾仙朝而来,这灯身上的确有许多秘密,想来待你我合一之时方能知晓。”
过去佛点头,不再纠结黄铜油灯的问题。
祂的目光在陈黄皮身上不停的扫视。
若是按照祂的想法。
只这一眼,祂就能看清陈黄皮和那影子那一个才是佛那一个是魔。
杀生的不一定是魔。
救世的也不一定是佛。
佛魔一体,难辨真伪。
然而,让祂更加错愕的是,无论祂怎么看,都无法看出陈黄皮的真伪。
甚至于,祂越看越觉得迷惑。
越看越觉得晦涩。
祂试图在过去寻找任何有关陈黄皮的踪迹。
这已经是用上了操控时间的能力了。
但没用。
陈黄皮此刻六阴神之躯,就是和他争斗,也只能是在现在,而不是跑到过去杀他。
还有他的本相同样如此。
过去佛看来看去,只看到内外如一。
“今世佛主,我看不出你的真身,但我是你的过去,三身合一之时,你的过去便是我。”
随后,便是那未来佛。
未来佛此刻在听着陈黄皮的心声。
这也叫他心通。
虽说如今三身佛未曾合一,达不到听达三界之能。
但听一听陈黄皮的心声还是能做得到的。
然而,祂这一听不要紧。
却听到了一些让祂有些毛骨悚然的东西。
肾庙之中。
那无尽的黑烟化作锁链,死死的束缚住魔树。
如今的魔树早已今非昔比。
它早就被肾庙收拾的服服帖帖,虽然依旧凶焰滔天,可对陈黄皮是彻底臣服了。
那些锁链时时刻刻都在蠕动交错。
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而魔树被其滋养,时时刻刻都在变得更加强大。
未来佛听到的声音,便是这肾庙之中的恐怖声响。
还不只是肾庙。
肝庙之中,血海滔天。
那是赤邪的火焰所化,其中有密密麻麻的邪眼在蠕动,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世间的一切。
邪眼是陈黄皮肝庙里长出来的东西。
也是陈黄皮自身的能力。
曾经,邪眼有和赤邪争夺肝庙主神的征兆。
只是陈黄皮不愿废了魔树,所以才没有应许,因此,这肝庙其实比心庙还要特殊一点。
肝庙的主神赤邪,更是曾经的小赤天之主。
此刻,血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面孔。
赤邪发丝飞舞,双目阴冷无比。
“谁!谁在偷听?”
“藏头露尾,滚出来!”
赤邪作为肝庙主神,它本身就极为强大,哪怕位格跌落,失去了一身仙气,可光是这邪异之身就堪比仙人。
而且,它牢牢的抓住自己那五成的力量。
陈黄皮到现在都没有收服它。
眼下,赤邪便感觉到有存在在偷听它。
那存在的气息很古怪。
似乎曾经和他是同一个层次,都是走到了真仙极致,隐约能感觉到近乎于道那条路的强者。
但对方的气息很虚浮。
好似也被斩了一样。
不,准确的说就是被斩了。
赤邪瞳孔微缩:“太岁杀剑的剑意!是那位出的手吗?陈黄皮,你又惹到了什么人物,陈黄皮,陈黄皮!!!”
它不停的嘶吼。
滔天血海更是卷起万丈巨浪。
那些浪花落下,便如火一般燃烧。
陈黄皮不让它的意志在外界显化,它便只能待在肝庙之中。
自从甘渊之行过后,赤邪便成了个瞎子。
偏偏它还没法主动沟通陈黄皮。
只能干等着……
可转念一想。
赤邪脑海中又冒出了一个念头。
它觉得,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那存在肯定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要是自己与祂里应外合,保不齐就能脱离这肝庙,到时候陈黄皮它赤邪是不敢再招惹了,但是跑还不行吗?
跑回小赤天,以后再也不出来。
只是……
赤邪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开口。
那口棺材在陈黄皮身上。
说不定那棺材的主人,也时时刻刻看着这里。
就算是不看,陈黄皮身上还有个太墟神灵的面具,真给他惹急了,动用那为数不多的三次出手机会,一巴掌拍死自己也太憋屈了。
可既然不打算这时候反水。
赤邪便想着怎么着都得提醒陈黄皮。
最起码,得知道那存在究竟是谁吧?
想到这,赤邪便瞥了一眼血海中的邪眼。
它和那肾庙里的魔树可不一样。
那魔树被动的被黑烟滋养,不知道该如何使用那黑烟连本相都能吞噬的可怕能力。
而它赤邪见多识广。
况且作为肝庙主神。
操控几只邪眼还是能做得到的。
赤邪沉入血海之中。
下一秒,诸多邪眼纷纷看向一处。
邪眼出不了肝庙。
但赤邪却能借此看到其在肝庙内偷听留下的踪迹。
然后,它怔住了。
原来是老熟人了。
那未来佛听到了赤邪的声音,也听到了肝庙之中那无数邪眼蠕动的声音。
那种感觉,让祂更加觉得毛骨悚然。
好似自己听到的同时。
那邪眼也看到了自己。
这今世佛主体内有大问题!
好在,未来佛也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让祂有些宽心。
偌大的心庙之中。
混沌的豪光一收一放,就像是一颗心脏一样时刻在跳动。
这豪光如今已经彻地蜕变完成。
但本质上,这的确也是陈黄皮的心声。
未来佛听着听着,就有些痴了。
咚咚咚!!!
好似无尽的奥妙,天地的至理都在这豪光跳动之中浮现。
佛修也不过是修行的一种。
跳不出天地规则。
未来佛是佛,祂听到的便是有关于佛的一切。
祂感觉到,祂好似被灌顶了一样。
自身的境界在疯狂的跳跃。
无穷无尽的奥妙,在自己耳中都那么简单质朴,直指大道本质。
可听着听着……
未来佛忽然感觉到一阵烦躁。
这烦躁来的莫名其妙,就像是无名火一样在祂心中燃起。
这无名火,在让祂脱离这奇妙的体悟之中。
让祂痛苦不已。
“速速醒来!!!!”
突然,一声宏大的暴喝之声在这未来佛的心中响起。
顿时将祂的这番体悟打断。
等再回过神来。
未来佛便看到自身那纯净无瑕,不染污垢的金身竟然有一大半都变成了青黑之色,好似被污染了一样。
而先前感悟到的一切,更是如同梦幻泡影一样消失。
不,那些感悟虽然消失了。
可未来佛的身体的确被污染了。
扭曲,疯狂的念头在祂脑海中冒了出来。
过去佛惊声道:“未来佛主,你疯了不成,你要化作邪异吗?”
此话一出。
那未来佛顿时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自己,竟然要化作邪异了?
祂猛地看向陈黄皮。
而在这寺中世界发生的种种,全都在祂心头浮现。
只过去了一息而已。
这今世佛主有大问题。
“他是魔罗!!!!”
未来佛厉声道:“他体内有三座庙宇,庙宇之中诡异可怖,我只听了一息,便被那魔音灌耳,险些堕入魔道。”
过去佛怔住。
随后,便从那佛台上走了下来。
祂依旧看不出陈黄皮是魔是佛。
但祂知道,未来佛就是今世佛主的未来,而自己是今世佛主的过去。
过去,现在,未来,彼此交互。
若是这今世佛主是魔罗,那合而为一之时,便会带着自己也堕入魔道。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陈黄皮。
他却皱起了眉头。
“你这未来佛好不要脸,竟然偷听我的心声。”
陈黄皮冷哼的道:“只是你这样污蔑我,我很不开心,说好的人人都可以成佛,怎么我在你口中就成了魔?”
“我都放下屠刀了,难道不该立地成佛吗?”
“你体内魔音阵阵,如何是佛?”
“那是佛音!”
陈黄皮认真的道:“你的佛法不行,所以听在你口中就是魔音,可若是你多听一会儿,你便能成佛做主。”
这下子,陈黄皮总算是又一次体会到铸就脏器庙以后那种肆无忌惮的感觉了。
他本身的位格太高了。
没有降世又怎样?
是死胎又能如何?
黑烟滚滚,连本相都能吞噬,邪眼可怕,能洞察一切虚妄。
到了这心庙豪光。
更是连这未来佛都能污染。
这样的能力,才是他这黄天死胎应有的伟力!
要不是想着三身佛合一。
得到那所谓的菩提树,然后将其关进心庙里。
陈黄皮才不会废话这么多。
“好了,时候不早了。”
陈黄皮催促道:“速速与我合一!让我来度化你们成佛!”
然而,无论是过去佛还是未来佛,此刻都无比忌惮盯着陈黄皮。
祂们不可能和这样的今世佛主合而为一。
陈黄皮走向前:“怎么,本佛主都已经到这了,你们反倒是不坚定了,所谓万佛归一,三身合一,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天地异变都快结束了。”
“再拖下去不好。”
“你这魔罗休想!!!”
未来佛冷冷的道:“那八万佛子,定是你的魔子魔孙,是来坏我佛门的业障,而你又和今世佛主一体两面,这是大劫难。”
过去佛冷漠的道:“你既是佛也是魔,你放下屠刀是为了下一次挥起,可若是不斩去魔意,你如何成佛?”
话音落地,过去佛伸出一只遮天大手,猛地向着陈黄皮拍了下去。
它代表的是过去。
要以过去之力将陈黄皮打入其中,将其过去属于今世佛主的那部分给显化出来。
然而,这一巴掌落下。
陈黄皮却抬手就是一拳。
他一出拳,身后的阎罗之影猛地握紧拳头轰了上去。
刹那间,佛光普度。
圆光更是瞬间扩大,占据了半个大雄宝殿。
轰!!!!!!
无比巨大的声响通天彻地。
而那过去佛却怔住了,祂死死的盯着那口棺材,这棺材祂之前没怎么关注,毕竟看着都不是什么法器,可这一击之力落下。
祂却诡异的发现,自己那过去之力竟然落在陈黄皮头顶的时候突然消失了。
只有这一掌之力被那诡异的影子给挡住。
以至于,祂这没了过去之力,只有肉身力量的一掌,甚至都不如仙人全力一击造成的威势要可怕。
“黄二,你看到了吗?”
陈黄皮心中别提有多爽了:“我已经堪比真仙了!!!!”
这三身佛都是真仙的极致。
只有合而为一,才是近乎于道。
黄铜油灯道:“被斩下果位的真仙而已,况且你这是靠着棺材作弊,这是外力。”
“外力难道就不是我的力?”
陈黄皮不屑道:“别人为什么不用外力?是因为不想吗?我有,为何不用!”
本来还想着棺材不一定真好使,时刻准备拿出那面具。
可现在看来。
这棺材才是真正的至宝。
有这棺材,陈黄皮感觉自己都能和近乎于道的存在碰一碰了。
而就在这时……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那声音密如雨点,急不可耐。
并且,夹杂着一股渗人无比的可怖气息。
陈黄皮不禁打了个冷颤。
那过去佛和未来佛则当场怔住,祂们和陈黄皮一样,齐齐看向三身万佛寺的门口。
那敲门声,就是在门口传来。
好似有一个极其恐怖的东西,正在敲门,正要闯进来。
“大哥,你又尿了。”
银角惊讶的发现,金角半拉身子一瘫,当场又尿了一地。
金角哆嗦着道:“咱们俩现在是一体的,我尿就是你尿,不是,黄皮爹,黄皮爹,我先前的感觉是对的,我真感觉到有个恐怖的东西过来了!”
如今,已经不用金角在说了。
陈黄皮脸上睁开一只邪眼,他看到了三身万佛寺门外的景象。
红月高悬于天。
山上遍地尸骸,如同河一样的血液向下流淌。
三道圆光在山顶交错,一环套一环。
而一只断手,正顶在门口,用手指不停的敲击着大门。
那只断手,陈黄皮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但他却能感觉到这断手的可怕……
那是超出他认知的一只断手。
同时,也是个邪异。
而黄铜油灯则眼前一黑,真就是灯下黑了,只想着这万佛寺里有没有邪异,却没想到邪异是从外面打过来的。
“陈黄皮,本尊来找你了。”
断手掌心裂开大嘴,低吼道:“你定是知道本尊究竟是谁,还有躲在这破庙里的两个东西,本尊在你们身上闻到了很恶心的味道。”
“让本尊吃了你们,本尊定能回忆起很多事。”
而在那门后。
陈黄皮这三个字一出。
过去佛和未来佛彼此对视。
若是之前看着陈黄皮觉得眼熟,却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现在这名字一出来。
过去佛和未来佛脑海中,某一段似乎根本不存在,早就被其遗忘的记忆在此刻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两尊佛同时对着对方拍出一掌。
一瞬间,一道佛光化作的镜子在祂们掌心浮现。
那是天地异变刚开始的时候。
今世佛主去往十万大山被斩,随后要去北方,走十万大山北边的那条路回归中土佛国的路上所见到的一幕。
而这画面之中,一个样貌十四五岁,身着漆黑法衣,眉心有金色竖纹的少年身影浮现了出来。
“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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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黄皮!你就是一万八千年前的那人!”
“十万大山,自西而来。”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你根本就不是今世佛主转世!”
过去佛和未来佛在这一刻终于想起来,究竟在什么时候见过陈黄皮了,怪不得一见面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原来是当年旧识。
而且,当年这陈黄皮在祂们看来就无比诡异,过去未来都不见,好似永远只存在于现在一样。
那时候,今世佛主还没有完全化作邪异。
祂们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
当时,祂们只以为这陈黄皮同样是为了那颗蛋而来,因此也没有过多接触。
天地异变结束以后,祂们更是沉睡至今。
本以为是早就已经死了。
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可问题是,这样的存在,为何祂们到现在听到其名字才猛然间想起?
莫非这一万八千年来。
他又变的更加可怕了不成?
还有那今世佛主的果位,又为何在他的身上?
“你窃取了今世佛主的果位?”
过去佛主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未来佛主则怒吼连连:“你不是道人吗?你要化佛不成?”
而祂们的这番言论。
陈黄皮却听得无比懵逼。
那断手杀来,张口就叫出他的名字,他都没搞懂是怎么回事。
毕竟,他是真没惹过这种强大的存在。
眼下过去佛和未来佛又映照出一万八千年前,在十万大山与祂们相遇的自己,点出自己的身份来路,这又是无比荒诞之事。
那不是在弱水河神记忆里发生的事吗?
是记忆,不是真正的过去啊。
陈黄皮咬牙道:“你们两个秃驴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化佛也好,是魔也罢,总之,今世佛主的果位就在我这,速速与我合一。”
“与你合一?”
过去佛讥讽的笑道:“便是与谁合都不与你这魔头合!”
未来佛双手合十:“未来,三身佛自会合一,虽不知因何而合,但绝对不是你,真正的今世佛主一定会回来。”
这过去佛和未来佛,说真的的确能和陈黄皮相合。
只是合一之后会出大问题。
三身佛本为一体。
若是合到这陈黄皮身上,那谁是佛谁是魔可就不好说了。
往小了说,以后天下无佛。
往大了说,祂们的意志说不定都得就此沉沦。
最关键的是,祂们现在还真拿陈黄皮没办法。
过去佛和未来佛对视了一眼,随后直接盘膝坐下,以手遮掩,以手捂耳,那两道圆光在彼此脑袋后面浮现。
圆光之中,仿佛映照三千世界。
不,准确的说。
的确有三千世界。
那两轮圆光彼此交汇重迭。
只是刹那间的功夫,便显化出了一个仿佛能容纳万物的火焰鎏金宝轮,此宝轮运转不停,浩瀚无穷,包容三千世界。
三千世界之中,每一个世界都有祂们的化身。
鎏金宝轮运转之下。
层层金云从中流出,并有万千佛陀念诵的佛音作响,为这两尊佛加持,将其隔绝在了过去和未来。
陈黄皮错愕的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过去佛冷笑道:“你这魔头一万八千年前就诡异无比,窃取今世佛主果位以后,实力定然更加可怖,吾才不会与你争斗。”
未来佛淡漠的道:“惹不起,躲得起,便是化作邪异,也不能便宜你陈黄皮。”
祂先前听了那心庙豪光的声音,已经被污染了。
如今半个身体青黑一片。
眼下祂更担心的,是自己要变成邪异了。
怎么可能跟过去佛一起和陈黄皮打个你死我活。
最关键的是。
这三身万佛寺门口,还有着一个更恐怖的断手。
那断手给祂们的感觉很不好。
张口就是要吃人。
而且充斥着浓浓的恶意,同样给祂们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咚咚咚……
此刻,那断手在不停的敲门。
大门震动不止。
这三身万佛寺,其实就是佛主道场世界。
而那断手,这是要直接打进这个世界,这可是过去佛和未来佛都无法做到的事。
其凶残程度无需言表。
陈黄皮听着那可怖的声音,再看这两个铁了心当缩头乌龟的佛主,他气的脸都黑了。
“我的实力没你们想的那么强大。”
“我只是堪比仙人,遇到利害的真仙,我是打不过,只能逃的。”
“出来与我决一死战不好吗?”
“难道你们不想抢回今世佛主的果位不成?”
“魔头之言不可信!”
两尊佛主不屑一顾,只当陈黄皮这是手段用尽,要用这种骗三岁小孩的手段来哄骗自己。
有本事先把那具棺材收走再说。
陈黄皮恼怒无比。
他拔出洞虚神剑,直接一剑斩向两尊伟岸的佛陀。
然而,寻常时候无往不利,无坚不摧的剑气却在被那鎏金宝轮垂落的金云当场挡住,并且宝轮一转,立马就坠入了那三千世界之中。
这鎏金宝轮乃是佛主至宝。
万法不侵都只是最不起眼的能力。
“陈黄皮!”
门外的那断手还在狞笑:“本尊找了你许久,你所遇到的那些事物,都让本尊想起来了一些东西,你,还有那两个恶心的东西都跑不了。”
这断手乃是仙界五方大帝之一,东华大帝的尸骸手掌。
虽说其道果神魂本相全都崩溃。
是死的不能再死。
但那具身体,却的的确确是近乎于道的肉身。
其尸骸更是诞生了一些模糊的意识,祂的实力无法用具体的境界来划分,但哪怕是一只断手,都要比寻常真仙强大。
毕竟位格在那里摆着。
化作邪异,又平添了一份凶残。
听着那一声声如神似魔的念叨。
黄铜油灯胆战心惊的道:“本家,你什么时候惹过这种凶残的玩意,难道你平常不是与我朝夕相处,而是背着我在外面惹事不成?”
“黄二,我惹事会不带上你吗?”
陈黄皮更加恼怒:“这断手我从未见过,它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我的名字,还一路追杀过来,这是无妄之灾。”
天知道此刻陈黄皮有多么头大。
他虽然知道自己惹事的本事很厉害。
但那也是自己惹出来了。
这次他什么都没做,反倒是事情找上他了。
黄铜油灯咬牙道:“这断手可怕,我感觉你不动用那太墟神灵的面具根本就不是它一合之敌,实在不行,和它拼了得了。”
陈黄皮道:“黄二,你说的好听,可这断手来路不明,它好似知道我,而我却不知道它,我若是能拼的过还好,拼不过岂不是死路一条。”
太墟神灵的面具,只是其生前残留的最后一部分力量所化。
能杀真仙,但只能再使用三次。
三次机会是省着点用的说法。
真的打起来,要是不能速战速决,那可就得全耗进去了。
当然,若是真要是用了就能解决问题,陈黄皮倒是不会吝啬。
可那断手每次敲门,都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心惊肉跳,恐怕太墟神灵的面具,都不一定能短时间于其分出胜负出来。
“黄皮爹,打又不好打,走又走不了。”
银角叫道:“那咱们实在不行躲在棺材里吧,大哥已经被吓的尿了一地了,它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可这三身佛合一……”
陈黄皮有些犹豫不决,他此次的目的可不是和断手争锋的,是冲着炼成心庙,得到那菩提树的。
要是躲进棺材里,那断手杀进来以后,它虽说大概率拿自己是没办法,但那过去佛和未来佛就不一定了。
说不准,真会被其吃掉。
可就在这时。
咔嚓一声。
整个三身万佛寺都震动不止。
那过去佛和未来佛身体一颤,齐齐看向门口。
只见那佛寺的大门,或者说这佛主道场世界的入口,此刻已经被那断手硬生生的敲出了一条裂缝。
这断手甚至都没用过什么诡异的手段。
“近乎于道?”
过去佛惊恐的道:“只凭肉身,就能打穿这道场,你是谁?是大乾仙朝的哪一位又杀过来了吗?”
万年以前,大乾仙朝的那位陈皇就杀了过来。
只一拳就轰开了佛主道场的大门。
而这断手做到了一样的事。
很显然,这同样是一个近乎于道的存在的断手。
“近乎于道?本尊叫近乎于道吗?”
那断手不解,近乎于道这四个字对它而言好像很熟悉。
但它能感觉到,自己不叫近乎于道。
听着近乎于道这四个字。
陈黄皮瞬间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进棺材!!”
“金角,你不要尿了。”
“若是尿进棺材里,我非得把你揍上三天三夜!”
说罢,陈黄皮毫不犹豫的一指头顶的棺材。
那棺材本就倒扣悬着。
此刻经他这么催动,棺材的盖子立马掀开,直接坠了下来。
咣当一声。
陈黄皮连同黄铜油灯,以及金角银角全都躲进了棺材里。
“近乎于道,怎么会是近乎于道。”
黄铜油灯惊恐的道:“怪不得本灯见到这断手感觉心惊肉跳,合着它竟然是一尊近乎于道的断手,该不会是那叛徒的吧。”
想到近乎于道。
黄铜油灯立马就觉得是陈道行。
毕竟,和陈黄皮是死仇的就只有陈道行这一个近乎于道的存在。
并且那段似是过去的记忆里,陈黄皮和陈道行更是大战了一场。
除此之外,别的近乎于道的和陈黄皮根本就没有半点仇怨,也没有追杀过来的动机。
陈黄皮躲在棺材里,和金角的脑袋挤在一起,咬牙切齿的道:“不是他,若是他的话,别说是一只手掌,就是化成灰我都记得他的气息。”
双陈大战,打的天昏地暗。
陈黄皮见识过了陈道行的诸多手段,要真是陈道行,根本不会说半句废话,上来就是杀招。
况且师父说过。
陈道行不敢来人间,只敢在天地异变快结束的时候,放个广目邪神过来看看情况。
“不是他又能是谁?”
黄铜油灯绝望的道:“不算咱们净仙观的重宝,咱们一共就碰到过俩近乎于道的,一个陈道行,一个太墟神灵。”
“太墟神灵都恨不得把你捧上天了,肯定不可能干这种事。”
“就是没见过面的陈皇,他的断指都在勾魂册里放着,也不可能过来杀你才对。”
“哦,还有阴天子,不过阴天子就更别说了。”
“所以,这断手究竟是哪位?”
“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黄皮心中郁闷无比,他仔细回忆起过去的种种。
真正接触过的就只有陈道行,陈皇,阴天子,太墟神灵,还有一个在那甘渊映照过去时候,看过的仙界的东华大帝。
“总不能是东华大帝吧?”
陈黄皮回忆起刚刚那断手自称本尊,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黄二,你觉得这断手像不像是东华大帝的那只手?”
“像个鬼啊像。”
黄铜油灯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东华大帝都道崩了,道崩就是彻地死了,陈道行出手杀他,难道还会给他留下一只断手的机会吗?”
“要我说肯定是仙尊。”
“别忘了,那老小子和观主反目成仇,说不准就是他在搞事情。”
听到这话,陈黄皮眯了眯眼睛。
确实,仙尊和自己肯定是有大仇的。
虽没有亲眼看过,但当年自己逃入仙界,师父带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仙尊肯定是出手了,而且还有另一尊同样近乎于道的存在一并下场。
那气息,陈黄皮是记得的。
若真要说起来,这断手或许就是仙尊。
而就在这谈话之间。
咔嚓一声!
即便是躲在棺材里,陈黄皮都能听到那断手拍碎佛主道场世界入口的巨大声响。
整个佛主道场更是不停的震动。
“得看看外面的情况。”
陈黄皮一咬牙,便将掌心按在了棺材上。
掌心的邪眼瞬间蠕动。
下一秒,便在侧面睁开了一条缝隙。
黄铜油灯见此,立马使出隐匿神通罩了上去,管它有没有用,反正用上总比不用强。
“本尊,进来了。”
那断手此刻在狞笑,屈指一弹,便将被自己轰碎的入口直接恢复。
这并非是影响时间的能力。
因为它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种能力。
只是本能趋势,下意识的行为而已。
断手以指做足,以掌心做口。
它虽无眼睛,却能洞察一切。
陈黄皮看到它的那一刻,它立马便看向了过来。
“躲在棺材里就有用吗?”
断手声音阴冷,缓缓的爬了过去:“你也好,那两个恶心的东西也罢,在本尊看来,这些手段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本尊要杀你们,如同探囊取物。”
说话间,它的手指又指了指那两尊佛陀:“一个躲在过去,一个躲在未来,连果位都被斩了,便是三身合一,也不过是一坨烂泥。”
“你全盛时期见了本尊都得以礼相待,区区两个分身,竟敢如此托大,当真是不知死活。”
可刚说完。
这断手又顿住了。
它迷茫的自言自语道:“过去未来,果位被斩,三身合一,烂泥,烂泥佛?这又是什么东西,本尊莫非和它认识不成?”
这断手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许多名词。
但与之相关的记忆却是没有的。
这让它更加的迷茫,更加的痛苦,更加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那两尊佛陀不语,只是一味的念诵佛经。
祂们的跟脚都被这断手给点出来了。
若是这鎏金宝轮都挡不住,那这次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棺材之中。
黄铜油灯见此,惊声道:“烂泥佛,莫非是属土的不成?三身佛合一就是烂泥佛?就是观主说的活了两个纪元的那个恶心的东西?”
陈黄皮叫苦道:“应当就是它了,可如今这番情况,我又能如何是好?”
出去就要和这恐怖的断手对上。
要是不知道是近乎于道的断手,陈黄皮还有心思与其碰一碰,可知道了就完全没有那个心思了。
就是在那段记忆里,他打赢了陈道行。
可还是加上巅峰期的黄二,以及他自身入魔,化作十万大山之子,整个十万大山加持才赢的。
就那,还只是记忆里的陈道行。
真正的陈道行只会更加强大。
因此,陈黄皮哪怕觉得,或许以阎罗之影,外加自己的六阴神,再迭上棺材、太墟神明面具或许有一战之力,但他是真不敢托大。
“把狐狸山神放出来。”
黄铜油灯道:“它鬼点子多,说不定能有什么办法。”
“好!”
陈黄皮立马将在勾魂册里琢磨着怎么消化那杯茶水的狐狸山神放了出来。
后者茫然的看向四周。
“咦,这不是观主的那口棺材么?”
狐狸山神懵逼的道:“咱们怎么又进来了?”
“这中土佛国不是顺风局吗?”
“之前是挺顺的。”
黄铜油灯道:“有棺材在手,外加那太墟神灵的面具,陈黄皮可以说是天下无敌,但架不住天上来敌啊!”
狐狸山神看了看那邪眼映照的景象。
然后,它就彻地傻眼了。
陈黄皮无奈的道:“我怀疑这是仙尊的断手,就是近乎于道,你应当知道那个境界的存在有多可怕吧。”
咕嘟……
狐狸山神咽了口唾沫:“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它愣在那里做什么?是在憋什么杀招吗?”
邪眼能看破一切虚妄。
这佛主道场内的一切都被尽收眼底。
狐狸山神看不出那断手有多恐怖,但它看的出来那过去佛和未来佛此刻惊恐的神情有多么骇人。
这两尊佛,都是真仙巅峰的存在。
被斩下道果以后,也依旧在真仙层次。
祂们都如临大敌,躲在那鎏金宝轮之下瑟瑟发抖,足以见得那断手有多让祂们胆寒。
还是那句话。
只有强者才能感受到更强者的恐怖。
“那断手好像状态很奇怪。”
陈黄皮低声道:“我的邪眼看它,就像是看一具尸体一样,好似它是死后化作邪异,记不起生前的所有事。”
这断手上来就说了记忆的事。
陈黄皮先前只当是虚言,如今一看,却分明真真切切。
狐狸山神闻言顿时两只小眼睛滴溜一转。
“诶,本山神有主意了。”
狐狸山神贼兮兮的道:“它既然是追着你来的,觉得能从你这知道它是谁,那你就给它瞎编一个好了,骗它是跟咱们一伙的。”
陈黄皮迟疑道:“这,这能行吗?”
黄铜油灯也道:“这可是近乎于道啊,便是连说谎都不屑,若是被它发现被骗了,岂不是要和咱们玩命。”
它自己曾经就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虽说是法宝,不是正经修炼到那个层次的。
但好歹也知道这种存在真要是打出火会是何种情况,道争一开,那就是不死不休。
容不得半点退让。
可以说,个个都是执着无比的疯子。
狐狸山神无奈的道:“黄二,你净说风凉话,都到这种时候了,要么玩命,要么见机行事,你总不能让我去跟它斗吧?”
“贱狐狸就是贱狐狸。”
银角这时傲然的道:“让二爷我去会会它,尝尝它的咸淡!”
“啊?你?”
陈黄皮震惊了:“银角,莫非是我小看了你,其实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能耐不成?”
银角道:“不知道啊,大哥被吓尿,黄皮爹你们又这么害怕,但是我感觉不到它有多厉害,不就是一只断手吗,我觉得我能一角顶死它。”
此话一出。
陈黄皮、黄铜油灯、狐狸山神全都沉默了。
还以为这银角有什么依仗。
合着是根本就没看出来这断手有多可怕。
“银角,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金角咬牙切齿,用爪子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掐的银角直翻白眼:“大哥,不要掐了,你掐我就是在掐你啊!”
“你还知道咱俩现在是一体的啊?”
金角恼怒的道:“你活腻歪了,我还没活腻歪呢,你上去送死可以,先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说完,又对陈黄皮道:“黄皮爹,银角的脑子有问题,你不要听它的,回头我教教它死字怎么写,它就不会说这种蠢话了。”
陈黄皮面无表情的道:“回头我亲自教它。”
而此刻在棺材之外。
那断手不再徒劳回忆起曾经的东西。
它相信,只要吃了陈黄皮还有那两尊佛,定然能让它记起自己是谁,记起自己曾经的一切。
以及,自己的身躯,为何被那太墟神钉困死在那鬼地方。
首先,这断手便盯上了棺材。
它不紧不慢的爬到棺材面前,好似这周遭的一切,都是它的囊中之物,想跑都跑不了。
“建木树心所造的棺材。”
断手沉声道:“陈黄皮,你果然没让本尊失望,和你有关的东西,都让本尊能想起一些事物,但这口棺材护不住你。”
“它并非法宝,亦没有真灵。”
“只是一口奢靡至极的棺材而已,若是换做本尊,定不会如此浪费,必将其炼成一件至宝,容纳本尊的道果。”
话音落地,它手指便按向了棺材。
可下一秒。
嗡的一声!!!!
这棺材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瞬间亮了起来。
那些金色的文字如同花鸟鱼虫一样游走,其光辉璀璨夺目。
整个佛主道场都被那些文字爆发的光辉所占据。
“苍天赦箓!!!!”
过去佛和未来佛近乎失声。
这棺材竟然写满了苍天赦箓!
究竟是谁造出的这具棺材?
若是只以建木树心打造棺材,那确实是奢靡至极,纯纯的浪费。
可加上苍天赦箓可就不一样了。
这玩意,说白了就是天道至理,天地规则。
等闲的修士根本就看不懂,也写不出来半个字。
只有真仙能辨识一二。
但到了近乎于道的层次,这苍天赦箓就另当别论,既能体悟天地至理,也是用来阐述自身之道的最直接的方式。
只是,对于这种有了自己的道,以自身理念阐述天地至理的存在而言,若是沉浸其中,反而苍天赦箓就是最毒的毒药。
轻则道果被扭转,重则道化都是极有可能的是。
映照自身之道的同时,也是最容易行将踏错的时候。
总之,这具棺材的位格已经有些过分了。
那过去佛忍不住开口道:“陈黄皮,你这棺材究竟从何而来?这棺材莫非是用来承载死去的苍天不成?”
陈黄皮懒得搭理这过去佛。
他才没心思去解释,只想着是跟这断手拼了,还是说按照狐狸山神说的那个不靠谱的主意,去忽悠这断手。
那断手沉默了一会儿。
它在这棺材里感觉到了一种让它毛骨悚然的气息。
就像是它想要进入十万大山的时候的那种敬畏感。
它有能力,也有这个资格打开这具棺材,将陈黄皮从里面抓出来。
因为这口棺材并没有对它动手。
但那种敬畏感,却让它停了下来。
“陈黄皮,你来自十万大山吗?”
断手的语气罕见的平和了许多。
陈黄皮心中一动,便道:“是,我的确来自十万大山,你为何追杀我?”
这断手知道十万大山很正常。
可因此态度转变,莫非还有转机不成?
这断手道:“你不记得了,可本尊记得,你曾在那海上远远的看过那处破灭的国度,那是本尊的囚笼,本尊见了你,便想起了黄泉阴土,阴天子这些名字。”
“因此,本尊认定,你定是知道本尊是谁。”
“吃了你,本尊便能找回自我。”
它这么一说。
陈黄皮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我当时感觉到的可怖存在竟然是你。”
他当时在海上,根本就没想过上岸查看。
若是上岸了,恐怕早就糟了这断手的毒手了。
不过,他这么一想,脑海中却顿时有些明悟。
这断手应该不是自己猜的仙尊。
或许真的是那位东华大帝。
陈黄皮看向黄铜油灯,只见后者微微点头。
“本家,你若是要骗他,千万不要提仙界。”
“它可是仙界的五帝之一。”
“仙尊和观主可是反目成仇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黄皮在心中和黄铜油灯交了底,他现在确实不打算和这东华大帝的断手硬碰硬了。
要知道,东华大帝之前可是和太墟神灵大战,压着对方打的。
就算他拿出那面具。
可他也不是太墟神灵。
东华大帝虽死,不知为何其肉身还存在,早已不复曾经近乎于道的威能。
但都跌落了境界,就等于都没跌落。
那三身佛合一便是近乎于道。
强到离谱。
可果位被斩以后,还不是只能躲在过去和未来等死。
那断手这时又道:“陈黄皮,看在你来自十万大山,看在这口棺材的份上本尊不杀你,你无需害怕,也无需担心本尊是否骗你。”
“本尊不屑如此,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哪怕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可这断手自有自己的傲气。
它说到便做到。
或者说,曾经近乎于道的那个东华大帝虽然死了。
但祂的肉身,依旧有着他的风骨。
那个境界的存在,是容不得半点作假的,也不屑与之说谎。
随后,断手便看向了那两尊佛。
“吃了你们,或许也能让本尊想起来许多事。”
过去佛和未来佛此刻心中愁苦不已。
鎏金宝轮在祂们头顶转动。
三千世界,都在其中映照而生。
可祂们很清楚,即便如此,也挡不住那断手。
不过,这过去佛和未来佛此刻却也看的清楚,这断手的记忆混沌,根本就分不清自己是谁,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言语误导。
眼看着那断手慢慢爬过来。
鎏金宝轮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金云铺天盖地化作屏障,三千世界的佛陀诵经声震彻天地,可依旧挡不住这断手。
这断手是邪异,它甚至至今都没有展露出邪异手段。
靠的只是肉身之力。
“阁下还请住手。”
过去佛大吼道:“小僧有一法,能让阁下无需吃掉小僧便能明悟自身。”
那断手却没有停顿。
未来佛猛然道:“仙界,你是来自仙界的存在!”
“仙界有五方大帝,亦有那万仙之尊。”
“贫僧虽不知道你是哪一位,但这鎏金宝轮映照三千世界,你只需进入,便能在大梦之中经历生前种种。”
此话一出,那断手顿时停了下来:“烂泥佛的道场,的确有这般奇异之能,鎏金宝轮,三千世界,皆是这道场的核心。”
而陈黄皮见此,顿时急切道:“胡说,你不是什么仙界的狗屁大帝仙尊,这两个秃驴的话不能信。”
断手迟疑道:“确实,本尊闻到它们的气息就觉得恶心,可本尊只想知道自己是谁。”
这能让它知道?
黄铜油灯忍不住叫道:“你是我们十万大山,净仙观的人!”
“净仙观?”
断手迷茫的道:“本尊好像知道这个名字。”
陈黄皮见此,在心中焦急的道:“黄二,你扯什么不好,扯净仙观作甚?咱们净仙观除了陈道行和师父,哪还有近乎于道的存在。”
易轻舟不算,他只是半步近道而已。
黄铜油灯道:“那两个狗屁佛保不齐真能让这东华大帝的断手明悟自身,我若是不放点猛药出来,这断手等会儿就要干死咱们。”
“阁下定是仙界之人!”
过去佛和未来佛齐声道:“而且你位格定然极其尊贵,绝不可能是净仙观的道人,那些道人就是再天才,也不可能达到近乎于道的境界。”
“好似有些道理。”
“师兄!他们在忽悠你!”
陈黄皮咬牙道:“谁说咱们净仙观的弟子不可能近乎于道的?便是一万八千年前,就有几个师兄触碰到了那个境界。”
“这两个狗屁佛是没见过天才,我就知道有一个天才,以一日真仙之境界,一步登天,以剑道成道果!”
“那人是谁?”
“易轻舟……”
“这名字有些耳熟。”
断手再次沉默,它的确对易轻舟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但实际上,并不是说曾经的那位东华大帝认识易轻舟,准确的说,是认识易轻舟的父亲,那个炼剑成痴的疯子。
因此,它才会听着觉得有点熟悉。
那过去佛和未来佛见此气的都要喷火了。
“阁下莫要听这魔头鼓噪!”
“若你真是那净仙观的弟子,他为何一开始见你不说?这分明就是在骗你!”
“那是因为我害怕!”
陈黄皮掐着自己的大腿肉,委屈的道:“我好久没有见过师兄了,他当年化作邪异,身上长出来了许多手掌,他死后将那些手掌都斩下,从此下落不明。”
“我起初见师兄断手,只当是什么邪异。”
“如今见他问我是否来自十万大山,我才心中有所明悟。”
“他不是什么断手,更不是什么阁下,他就是那个最疼我的师兄啊!”
陈黄皮字字如泣,声音中都带着哭腔。
他把这辈子受过的委屈全都回忆了一遍。
而那断手却问道:“你既然说本尊是你师兄,那本尊问你,本尊姓甚名谁?”
陈黄皮一脚踹开棺材盖。
他咬着牙,坚定无比的道:“你姓许,叫许青山!净仙观的弟子,你天赋出众,和易轻舟是至交好友,你们还有一个朋友叫白求仙。”
“你们都来自大乾仙朝。”
“你最擅长的是炼丹,因为你天生对世间草木灵药无比亲和。”
说完,他直接把狐狸山神给拽了出来。
狐狸山神吓的浑身炸毛。
陈黄皮咬牙道:“你还记得它吗?它叫狐狸山神,是你当年造的两尊神像之一,如今它得了造化,狐狸山神,快,快跟许青山打招呼啊!”
“许青山,是我啊!”
狐狸山神硬着头皮道:“一万八年前之前,你亲手将我造了出来,没想到今日一见,你竟成了这幅样子,你为何不回十万大山,让观主他老人家看看你。”
狐狸山神鸡贼无比。
它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让这断手的思维停下来。
要不停的说出各种信息,让它陷入许青山的那一套中。
断手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本尊这许青山,看看你这小狐狸的记忆里,究竟是何种光景吧。”
365、打入三千世界、映照前世今生(9k大章求订阅)
断手的这句话,直接让狐狸山神傻眼了。
陈黄皮更是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勾魂册之上。
而黄铜油灯却死命的按住他的手。
同时,更是在心中大吼道:“别动那太墟神灵的面具,否则这东华大帝的断手立马就要对咱们出手。”
陈黄皮焦急的道:“可它看了狐狸山神的记忆一样会知道咱们在骗它。”
“不,不一定。”
黄铜油灯叫道:“狐狸山神的记忆里有观主,有净仙观,赌一手,实在不行,再与它拼了。”
狐狸山神的记忆是有问题的。
观主的小号邪道人,就是从其记忆里跳出来的存在。
以至于,狐狸山神失去了许多记忆。
这东华大帝的断手眼下没有吃掉狐狸山神的迹象,那便值得赌一手。
狐狸山神虽说知道豢狗经下卷,但它并没有修行过。
此刻看着那按向自己脑袋的断手,它吓的混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几乎是瘫软在地,想要做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便感觉眼前一黑。
它仿佛变成了一本书,记载着自己生平种种的书。
古修是有搜魂手段的。
对于断手而言,它甚至都不需要动用这种手段,按在狐狸山神脸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在随意翻阅狐狸山神的记忆了。
然而,让它有些失望的是。
狐狸山神的记忆却模糊不清,一切都是朦胧的,看不真切。
“练假成真,好大的手笔。”
断手放开了狐狸山神,声音有些迷茫,又有些痛苦。
见此情景。
陈黄皮赶紧将狐狸山神护至身后,硬着头皮道:“师兄,什么练假成真,你莫非是想起了什么吗?”
听到这练假成真四字。
陈黄皮提着的心终于稍稍缓和了下来。
他知道邪道人四师父一直在练假成真,断手看了狐狸山神的记忆,便再次提及,两者之间必然有关联。
“本尊……不,我……”
断手喃喃道:“我在它的记忆里好似感觉到了一双眼睛,有一位存在,正在练假成真,它的记忆已经做不得数了。”
“看不清,看不透。”
“只是不知这练假成真,究竟涵盖了多少存在。”
这断手虽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它在翻看狐狸山神记忆的刹那,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过去的时间线被某个存在遮掩了。
以假代真,而且必定是在自己触碰这狐狸山神记忆之前就早早发生的事。
时间长河之中,曾经发生过在一条时间线上的事变得扭曲,真正的过去和虚假的过去重迭在一起,谁也分不清真假。
偏偏,被影响存在在不彼此接触的时候,是察觉不到这回事的。
而一旦彼此接触。
那假的时间线便会和真的混为一谈,真假不分。
也就是,假做真时真亦假。
不,对于那些存在而言,这就是真的。
断手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惧。
没来由的恐惧。
“莫非,我的记忆也是假的不成?”
“可恶!可恨!”
陈黄皮痛心的道:“师兄,我说你为何见到我却记不起我是谁,原来是有人将你的记忆混淆,让你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而在对面,那过去佛目眦欲裂:“荒谬,荒谬!”
“阁下莫要被这几个阴险小贼给骗了。”
“他们定是自恃你查不出记忆之漏洞,所以才堂而皇之的任由你查看。”
“小僧那三千世界能让你记起生前种种。”
“不要信他们,他们都是骗子啊!”
未来佛不语,因为祂能感觉到,祂们未来的结局定然是三身佛合一。
所以,祂也加入了这场辩证之中。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未来佛说道:“阁下定然是来自仙界,而非大乾仙朝,至于那许青山之说,更是可笑至极。”
“死秃驴,你什么意思?”
黄铜油灯叫道:“你说我们净仙观的人可笑?”
说罢,它立马对断手道:“许青山,你小子当年和本灯可是称兄道弟的,如今这秃驴如此羞辱你,本灯看不下去了。”
“你把它们打死吧,不要给本灯留面子。”
然而,它不说还好。
一说话,那断手顿时语气微妙的道:“金顶天灯?”
黄铜油灯道:“对,是我,是我啊!”
“你的话,不可信。”
断手冷冷道:“我虽记不清过去,但我知道,金顶天灯狡辩诡异,说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
它的态度顿时冷漠了下来。
看陈黄皮等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警惕。
黄铜油灯错愕无比。
它本以为这断手知道金顶天灯,所以才故意承认。
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
合着黄一的名声不好,居然牵连到了自己。
“不是,许青山,我其实不是金顶天灯。”
黄铜油灯一咬牙,化作本来的模样,变成了一盏生满铜锈,阴邪诡异的九冥神灯。
“我与它只是共用一个灯芯。”
“它叫黄一,我叫黄二,我还有个名字叫做九冥神灯。”
“不信的话,你进我的记忆里看一看就知道了。”
它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根本不怕这断手搜查自己记忆,况且记忆里有观主,有太多可怖的存在。
断手冷冷道:“言语前后不一,果然诡辩邪异,本尊绝不信你。”
它的自称先由本尊转为我,已经是有些动摇了,如今又恢复了旧称,显然是已经信不过陈黄皮他们。
这让陈黄皮气的脸都黑了。
不过,越是这时候,他知道越是不能着急。
坏事已经开始了,断然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陈黄皮正色道:“师兄,这邪灯确实不能信,所以我以豢狗经制它,你放心,它翻不了什么风浪的。”
“你相信我,咱们是师兄弟。”
“净仙观人不骗净仙观人。”
那断手对陈黄皮的态度稍缓,不过也只是恢复了最开始的态度而已。
只是那豢狗经,却让它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好似是自己极为熟悉的人创出的功法。
断手沉默不语。
陈黄皮心中顿时无比焦急。
他的手,至始至终都没有松开勾魂册,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但就在这时。
断手开口了:“我不喜欢别人骗我,可你们双方的话我都不信。”
“我只想要知道我是谁。”
“杀戮只是一个过程,而不是我追求的结果。”
说罢,它再次看向那两尊佛陀。
两尊佛陀正要开口。
断手却冷冷道:“闭嘴,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们这两个恶心的东西。”
它毫不掩饰对这两尊佛的厌恶。
哪怕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它也依旧本能的厌恶这过去佛和未来佛,或者说,厌恶的是其三身合一以后的那尊烂泥佛。
陈黄皮道:“师兄,你想做什么尽管说,师弟我一定帮你。”
断手不置可否:“确实需要你帮我一次。”
过去佛怒道:“阁下,这陈黄皮也开口了。”
断手嗤笑道:“他与你不一样。”
说罢,断手瞬间消失不见。
陈黄皮的邪眼瞪大,却诡异的发现根本察觉不到这断手的踪迹。
快,纯粹是肉身之力的速度太快。
快到他都跟不上。
过去佛和未来佛更是如临大敌。
可下一秒。
轰隆隆……
整个佛主道场内,响起了一阵宏大无比的声音。
“快看,那断……许青山的断手在上面!”
黄铜油灯惊叫道:“它要做什么?它要夺走那鎏金宝轮吗?”
陈黄皮抬头看去。
只见悬在佛主道场最上方的那无比宏伟,无比璀璨的巨大鎏金宝轮的中心处,断手正拨弄五指,毫不犹豫的插了进去。
一股股死灰色的力量从这断手之中涌入鎏金宝轮。
它生前是东华大帝。
证的是与生机有关的道果。
陈黄皮亲眼见过,那是一个森罗万象的树木之世界。
而它死后,它的力量却充斥着浓郁的死意。
不是曾经无比熟悉的人,绝对是认不出它就是东华大帝。
而过去佛和未来佛此刻脸色大变。
因为祂们惊恐的发现。
那由祂们唤出的佛教至宝鎏金宝轮,竟然在一点一点的脱离祂们的控制。
这可怖存在的断手,正在与祂们争夺鎏金宝轮的控制权。
“阻止它!”
过去佛大吼道:“决不能让它成了,否则今日便是我等的死期。”
祂说着,便拍出一掌。
一个巨大的卍字法印凭空生出,转瞬之间便演化完全,几乎占据了整个佛主道场,无穷无尽的伟力,从过去轰杀向那断手。
未来佛双手一抬,一个巨大的紫金钵便被祂高高捧起。
那紫金钵中有着一汪泉水。
泉水之中,有着无数如神似魔的身影。
“杀!!!!”
话音未落,那些如神似魔的身影便从中钻了出来,个个气息都无比强大,堪比真仙,不要命的杀了上去。
这是祂以三千世界加持唤出的未来自己。
陈黄皮见此,他那肯上去参合,立马将棺材横在了身前。
过去未来之力齐齐轰向断手。
让陈黄皮目瞪口呆的是。
那断手却没有任何抵挡,竟直接被轰飞了出去。
若不是其肉身实在是太坚固。
换做寻常真仙,恐怕这一下就得死在当场。
过去佛惊声道:“它竟不懂斗法!”
这,这简直让祂有种说不出的荒诞之感。
气息强大到极致。
肉身之力更是能轰开佛主道场。
可这样恐怖的断手,居然连斗法都不知道该如何斗,只会硬抗。
再想起先前种种,过去佛只觉得怒火冲天。
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早知如此,就应该一开始与它拼了。
“本家!”
黄铜油灯激动道:“这断手没有记忆,所以它不知道它生前究竟有多强大,它只有本能,或许咱们……”
话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那被轰飞的断手只是顷刻间便伸手一抓,周遭的空间瞬间扭曲了起来,它竟然以肉身之力硬生生的抓住了空间。
不,还不止是如此。
刺啦一声。
那断手硬生生的将空间撕碎。
随后,它好似被激起了心中的杀意。
又或者某些本能被唤醒了。
断手猛地摊开手掌,掌心之中钻出了一只冰冷无情的眼睛。
那眼睛里隐隐可见一条长河虚影。
正是时间长河。
随后,陈黄皮便感觉到了一股让他极为熟悉的画面。
那断手猛地往前一拍。
紧接着,无尽的卍字金光便铺天盖地的向着那过去佛杀了过去。
“它在未来学会了这法门。”
陈黄皮惊声道:“这比易轻舟当初还要逆天,它,不,许师兄的天资果然如同师父说的那样,惊艳才绝,天赋异禀!”
狐狸山神则叫道:“好样的许青山,不愧是造出小狐狸我的人,打死这俩秃驴!给咱们净仙观争口气!”
那断手施展出来的手段,比那过去佛还要强大。
并且,它与之交战,其所会的法门越来越多。
也就是说。
在未来,这两尊佛陀和它定然在大战之中施展了许多手段,只是全都被它学去了。
此时此刻。
黄铜油灯也没了趁机和那两尊佛陀联手对付这断手的念头了。
是,之前是不会斗法。
但架不住斗起来以后就全都会了。
到底是曾经近乎于道的存在,肉身之力就已经足够强大,现在更是激起了操控时间力量的本能,这样的断手,谁能杀的了?
“陈黄皮,你的手段可千万别在这断手面前施展。”
黄铜油灯忌惮的提醒道:“否则被它学去,就跟易轻舟那样,打你跟打着玩一样简单。”
陈黄皮面露苦涩:“可之前我已经施展过了。”
话音刚落。
便见那断手似乎不耐烦了。
又或者说,它本就不喜欢这佛门手段。
它掌心的眼睛里,那时间长河虚影再次浮现,并且这一次在往前流转。
在它的视角之中。
它一跃至过去,将陈黄皮在这大绝大悟圣山上,杀戮万尊佛陀之时的景象全都收入眼底。
“太岁教的剑阵之法?”
断手皱眉,它记得起陈黄皮施展的手段来自何处。
太岁教,又一个让它觉得无比熟悉的名字。
而这名字并不让它厌恶。
反而有种莫名的感触。
好似繁华落尽,故人难言的惆怅。
不过它如今心中自有定夺,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浪费心思。
“太岁斩魔!”
断手并其剑指,刹那间指尖便喷涌出死灰色的剑气。
那剑气膨胀,立马就化作了一柄绝世宝剑。
而这断手则握住此剑。
对着那未来佛便一剑斩了上去。
一剑出,万剑出。
断手以一剑化万剑,一道太岁斩魔剑气,被它发挥的淋漓尽致,彼此勾勒,彼此映照,化作了一个无比可怖的剑阵。
那剑阵容纳过去,涵盖未来。
轰的一声!!!!!
死灰色的剑光直接爆发。
整个佛主道场的大地硬生生的被劈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咔嚓……
陈黄皮听到了佛主道场世界裂开的声音。
“这,这还是我的太岁斩魔吗?”
陈黄皮眼皮狂跳:“我的太岁斩魔,只是最基础的三绝剑阵之一,连诛邪,破煞这两招都没有加进去,它怎么做到的?”
力量上的差距,已经不是单纯的玄妙之术能弥补的了。
外力终究是外力。
真正强大的存在,便是一根树枝在其手中都堪比惊天动地的法宝。
“不愧是许青山,我们净仙观的三大天才之一!”
黄铜油灯硬着头皮道:“之前只以为你会炼丹,没想到连剑法都这么出众,哦,本灯想起来了,你和易轻舟是好兄弟。”
“易轻舟懂剑道,那他肯定教过你。”
“本家,许青山生前待你不薄,他最疼的就是你了,你不得把太岁三绝剑阵全都交给他?”
说罢,它在心中急声道:“都已经学会太岁斩魔了,也不差剩下的了,先把这断手给忽悠住再说,我感觉真能把它掰成咱们的人。”
陈黄皮头皮发麻,但他也知道黄铜油灯说的是对的。
不教给自己人,难道还要教给外人吗?
谁说东华大帝不能是净仙观的许青山了?
那仙尊都和师父曾经有旧。
这东华大帝太强了,不是自己人他放心不下。
“师兄,我来助你!”
陈黄皮大吼一声,屈指一弹,太岁三绝剑阵瞬间被他施展了出来。
那断手有些冷漠的目光闪过一丝波动。
“还有咱们净仙观的杀生剑诀。”
陈黄皮心一狠,双手结印,施展出了杀生剑诀的魂杀之术。
这是他所会不多的净仙观法门。
可以说是压宝了。
这一次,断手眼中的神色变得柔和了许多。
可看向那两尊佛陀的时候,杀意如同寒冬一样彻骨。
“陈黄皮,已经够了。”
断手轻声道:“这两个恶心的东西,我还不放在眼里,你看好,我是如何施展你的法门的。”
话音落地。
这断手五指挥动。
五道死灰色的气息从它指尖喷涌。
随后,三道气息化作三把宝剑,分别冲入三个方位。
而剩下两道气息则化作两只手掌。
那双手结印。
杀生剑诀的魂杀之术立马被其施展了出来。
然后,让陈黄皮拍案叫绝的一幕发生了。
太岁三绝剑阵冲入三个方位,直接占据了这佛主道场的天地人三才格局。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剑阵。
处处杀机,过去未来都被纳入其中。
这是陈黄皮以前从未设想过的用法,他眼中异彩连连,心中顿时明悟了许多,太岁教的剑阵之法,真的是有可取之处的。
以往他太自信了,只觉得自己那以剑化长河的法门取自太岁教剑阵净化,已经足够惊艳。
可如今这断手施展最基础的太岁三绝剑阵,着实是给他上了一课。
太岁教的教主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更是太岁杀剑的上一任主人。
那可是和师父斗剑百招惜败的存在。
人家的道统,难道还能比净仙观的法门弱多少不成?
要知道,师父建立净仙观的时候,可还没合道呢,只是近乎于道的存在里最接近道的那个。
恍惚间,陈黄皮又想起了易轻舟那句话。
“师弟,莫要小看天下人。”
同时,断手施展的那杀生剑诀魂杀之术,更是让陈黄皮大开眼界。
魂杀之术,转杀神魂。
而在断手手中,却直接反过来了。
虚空之中,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掠过。
那过去佛,未来佛的肉身当场变得一片死灰。
只杀肉身,不杀神魂。
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断手似乎是看出了陈黄皮的茫然。
它耐心的解释道:“这杀生剑诀以杀气为主,原本是只杀神魂,可我暂时还要留着这两个恶心的东西,所以我便以心代气,气斩神魂,心斩肉身。”
“不过你境界不够,若想施展确得取巧。”
“魂杀之术的第三个印决你可以掠过,以第四印代第三印,施展之时将心力灌入其中,便一样能做到。”
陈黄皮点点头,忍不住感谢道:“多谢师兄。”
这断手要真是自己师兄就好了。
它是真教啊。
不过,断手说完,却自顾自的本着那鎏金宝轮而去。
鎏金宝轮是整个佛主道场的核心。
同样,也是那过去佛和未来佛倒映三千世界的依仗。
死灰色的气息再次涌入鎏金宝轮。
断手没了阻拦,自然是无往不利。
而过去佛和未来佛肉身以死,只剩神魂绝望无比的看着这一幕。
“陈黄皮,你就是说出花,我也知道你在骗它。”
“它绝对是来自仙界的存在。”
“你等着吧,等它明白真相,它一定会宰了你。”
过去佛恨透了陈黄皮,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
它虽然认不出这断手究竟是何身份。
却能推断的出来,这断手定然是来自仙界,不是五帝之一就是那位苍天纪元第一个飞升,第一个发现仙界的仙尊。
因为人间的那些近乎于道的存在,它基本上都知道。
至于许青山?
听都没听过,反倒是易轻舟它还有所耳闻。
是那大乾仙朝万剑阁的少阁主。
其父亲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天才,比那位存在修至真仙的速度都快,只是后来谁也没想到,那位存在每一步都走的无比稳妥。
曾经比他要天才的人,全都被他甩在了身后。
直至,成了整个苍天纪元,所有强者都不得不佩服的苍天道主。
听着那过去佛和未来佛神魂的怒吼。
陈黄皮心里忐忑不安。
这断手对他的态度越好,他就越是心惊胆战。
这样的存在连说谎都不屑为之,要是被其发现真相,怕不是得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
黄铜油灯道:“别怕本家,它本就厌恶那两个秃驴,先天咱们就占尽了优势,况且观主说过,假做真时真亦假。”
“观主练假成真都玩出花了,你这观主的宝贝徒儿难道就不能也练假成真一次?”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维持,我只怕纸包不住火啊。”
“那就想办法把它甩开。”
狐狸山神暗中传音:“先前我提这个主意,也不过是一时的奇思妙想,咱们不是要去大乾仙朝吗,找个机会把它留在人间就是。”
这时,金角开口了,弱弱的道:“黄皮爹,断……不,许青山许大爷收那破轮子是要作甚?”
“大哥,这还用想?”
银角得意的道:“我都看出来了,许大爷定是要进那三千世界映照自身,然后就想起来自己是许青山了。”
“许青山以前老是跑藏经阁。”
“我记得他,他确实喜欢炼丹。”
“到时候让他给咱们炼个厉害的丹,说不定吃了咱们就分开了。”
银角的话说的非常诚恳。
因为它确实没看懂情况,真以为这断手就是许青山。
适时,那断手扭头看向了银角。
“炼丹吗,我好似的确擅长炼丹。”
断手低声道:“自我从那囚笼出来寻求自我之时我便发现,这世间一草一木都对我极为亲和,为你们炼丹不是什么大问题。”
银角大喜过望:“许大爷,你对我真好。”
断手道:“你是谛听之子,我看的出来,我应当去过黄泉阴土,或许见过你的父亲也说不定。”
“不可能。”
银角叫道:“许大爷你啥时候见过我爹,我爹早就死了,你当年见的是我和大哥,就是你和白求仙,还有孟秋鹤他们几个把我和大哥带到净仙观的。”
“你忘了,我可没忘。”
“大哥你说话啊,当时还是你给他们带路,告诉他们哪里的黄泥最多呢。”
“是,是这么回事。”
金角有苦难言,恨不得一把拍死银角。
黄皮爹总说自己的脑子不好使,可比起银角这傻子,自己简直就是谛听一族里最聪明的那个。
这种形势,银角这傻子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有问题。
它就没发现黄皮爹按在勾魂册的那只手一直没移开过吗?
断手听着的话有些沉默。
它记不起曾经的过去,可银角的话却十分真诚。
断然是没有半句虚假,句句发自真心。
而那金角就不一样了。
和那黄铜油灯似得,眼神闪躲,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我忘记了太多事,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断手在心中呢喃:“待我想起来,或许便不会如此痛苦,许青山,我真的是许青山吗?我是净仙观的天才,我来自大乾仙朝。”
“我对草木无比亲和。”
“我对谛听之子有映像,我对十万大山里的那个存在又十分敬畏。”
“那个存在,难道就是我的师尊?”
“可我为何不敢踏入,觉得有种羞愧之感,难道我判出了师门不成?”
断手的心里有太多的疑惑。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狐狸山神,以及金角银角抛出了太多的信息。
偏偏这些信息,它都有些感触。
真真假假,一时间它也分不清。
好在,它如今已经侵染了整个鎏金宝轮。
很快它就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
想到这,断手柔和的看了一眼陈黄皮,若自己是许青山,那他就是自己的小师弟,自己定然要护着他。
“师弟,我要问你借一样事物。”
这师弟二字让陈黄皮心中大喜:“师兄,你说,你要什么我都借给你。”
断手道:“借你肉身一用。”
说罢,它猛地按住那鎏金宝轮。
汹涌的死灰色气息眨眼间就充斥了整个佛主道场。
断手猛地拨动鎏金宝轮。
咔嚓……
咔嚓……
佛主道场,瞬间崩塌。
而那三千世界则从那鎏金宝轮之中坠落。
或者说,是佛主道场在坠入那三千世界之中。
过去佛和未来佛死去的肉身直接被其吞没,陈黄皮想也没想,直接抓着黄铜油灯跳进棺材,黄铜油灯分出手掌抓住金角银角以及狐狸山神,一并龟缩了进去。
“吾信不过这两个恶心的东西。”
那断手漠然的道:“但映照汝等之过去,吾亦能分辨出真假,亦能知道吾究竟是谁。”
既然过去佛和未来佛笃定它来自仙界。
那就把过去佛和未来佛统统打入那三千世界之中,以鎏金宝轮强行转动,将其过去关于仙界的一切都映照出来。
既然陈黄皮他们说它来自十万大山,叫许青山。
那便把关于许青山的一切同样显化。
那记忆,它是完全看不到。
但陈黄皮他们的前世,却能够被动的照出来。
鎏金宝轮不停的运转。
整个佛主道场已然崩溃,唯有那三千世界在金色的光辉之中时隐时现。
若是此刻有人在极远的地方看向这三身万佛大绝大悟圣山,便会震惊无比的发现,整个圣山的天上浮现出了像是海市蜃楼的景象。
“先看看那狐狸的前世。”
断手屈指一弹,那景象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动了一样泛起涟漪。
随后,断手便看到了十万大山。
也就是狐狸山神还是一颗石头时候的视角。
日升月落,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一个穿着道袍的青年走了过来,伸手一招那石头便凭空飞了出来:“终于找到了,可惜有裂纹,不过也只能凑合用了。”
断手怔怔的看着这道人,喃喃道:“这便是许青山,这便是我年轻的时候吗?”
很快,许青山便开始了造神。
他造了两个神像,一个是狐狸山神,一个是那黄鼠狼山神。
“师兄们一般都只做一个,而我却有两个交差,就算开光失败,观主应该也不会责怪我。”
许青山乐呵的大手一挥,带着这两个神像缩地成寸,向着净仙观走去。
很快,他就到了目的地。
期间种种,都和陈黄皮曾经见过的那一幕一模一样。
但等到进入大殿,要去那飞仙图里的世界的时候画面却瞬间模糊了起来。
断手怔怔的道:“飞仙图,我记得这件至宝,它好似在仙界,可我为何会知道,莫非我去过仙界不成?”
“且看看那谛听之子的前世。”
断手再次弹指,催动被污染成死灰色的鎏金宝轮。
金角和银角是已经死过的,它们生前还是谛听之子时候的记忆立马就显化了出来。
谛听之子,奔走阴土大地,追逐黄泉。
金角银角的大部分记忆,基本上都是在干这两件事,吃饱喝足就睡觉,睡醒了继续吃喝,作为第一殿阎罗,那第一个谛听的后人,它们想去哪就去哪。
可以说,在黄泉阴土作威作福。
而这一天,它们躲在黄泉河岸上,藏在那如同野草一样的百死无生人之中,撅着屁股,各自瞪着清澈愚蠢的八只眼睛,无比好奇的看着那些道人。
“孟师兄,这两个谛听之子在做什么?在偷看不成?”
“离得那么近,还撅着屁股,不像是在偷看。”
“许师弟,你去把它们打发走,黄泉阴土的生灵和人间不同,它们俩顶多相当于两三岁的孩童,注意说话的语气。”
“放心,师弟我心里有数。”
见那许青山走了过来。
金角银角突然从草丛中跳出来,大声道:“道长,你说错了,我们就是在偷看!”
许青山无奈道:“二位这是要作甚?贫道等人还要去挖寻黄泥,没空与你们玩耍,天地异变快要开始了,你们快些回家吧。”
金角道:“道长,我们不回家,回家不好玩,我们要去人间!”
银角则憨憨的道:“我们要做大事!道长,你带上我们吧,我们知道什么地方黄泥多,也知道从哪回人间的最快。”
许青山皱眉道:“你们年纪太小,待在黄泉阴土更安全,人间没你们想的那么有趣。”
“我不信。”
“大哥不信,那我也不信。”
金角狞笑着威胁道:“我们就要去人间,你们要是不带上我们,我们可就要喊人了,把你们挖黄泥的事说出去。”
银角则利诱道:“但要是你们带上我们,这阴间什么地方,我们都带你们去,我们的老爹是第一殿的阎罗,他的宝贝可多了。”
许青山听到这话,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金角银角。
这谛听之子的脑子有问题吧。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几个道人更是瞬移消失。
但无论到什么地方。
金角银角都能找到他们。
并且连装都不装了。
“许大爷,许道长,孟道长,你们带我们兄弟俩去人间见见世面吧。”
“我们之前威胁你们都是随口说的。”
“我做梦都想去人间,我太想了。”
“我们可以给你们当坐骑,真的,求求你们啦,我们兄弟给你们磕头了。”
金角银角毫无底线的磕头,上赶着求着许青山他们带自己去人间。
在它们看来,人间无比的新奇。
是黄泉阴土这死气沉沉的世界根本比不了的。
再往后,那孟秋鹤无奈,便只好对许青山道:“师弟,你带上这两个玩意吧,它们把谛听之子的脸都丢尽了。”
“带到人间看一看,等它们知道人间没它们想的那么好,自然就会求着回黄泉阴土了。”
“行,那就带上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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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世界,映照前世今生。
鎏金宝轮,运转过去未来。
东华大帝的断手打崩了整个佛主道场,以其伟力将周遭一切都纳入这三千世界之中轮转。
它在寻找过去关于许青山的记忆。
而陈黄皮。
此刻他在这三千世界之中,却在驾御棺材化作遁光疯狂的寻找着什么。
棺材之中。
黄铜油灯尖叫道:“本家,金角银角还有狐狸山神的过去都被映照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映照就映照,怕他作甚!”
陈黄皮冷静的道:“你在过去可是近乎于道的,而我又被师父遮住了本相,谁也看不出我是谁,许师兄的断手若是能做到,那咱们除了认命还能怎样?”
“都这时候了你还许师兄?”
“一声师兄,一世师兄。”
陈黄皮道:“就是它发现了真相,我也要叫它一声师兄。”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样的话,它打死我的时候可能会给我一个痛快。”
“那我也叫它许青山。”
黄铜油灯和陈黄皮说着不着边的话为自己缓解压力。
虽说他们觉得,断手大概率是从他们这得不到什么答案的,但架不住这三千世界里还有过去佛和未来佛。
这两个可是要命的玩意。
保不齐,这过去佛和未来佛的前世记忆里,就有关于仙界五帝的一部分信息。
哪怕是没见过面。
但只要是与之相关,这断手就有极大的可能回想起来。
不,准确的说。
在其认定自己是许青山之前,它一定会想起来自己的真正身份。
那个统御仙界东华灵霄天的东华大帝。
这种存在,当真是配得上近乎于道这四个字。
真正做到了不可思议。
“找到那两个秃驴。”
陈黄皮咬牙道:“它们肉身被斩,只有神魂尚在,趁它们病,要它们命!我要宰了它们!”
什么三身佛合一。
陈黄皮现在已经没那个心思管了。
找到过去佛和未来佛,直接将其神魂都彻地抹杀,至于哪菩提树,还有心庙的主神,以后再想办法就是。
看着那三千世界里,不停映照金角银角生前记忆的虚幻轮廓。
陈黄皮知道,自己的时间不算少,但也绝不算多。
银角乐呵的喊着:“黄皮爹,到我和大哥跟许青山回到净仙观,他给我们喂丹药吃的时候了,许大爷对我俩不错的。”
“不错个屁!”
金角叫道:“许青山就是个穷鬼,他养了咱俩半个月就养不起了,饿的咱俩啃树皮,不然咱俩能被安排看守藏经阁赎罪?”
“大哥,啥赎罪?”
银角懵逼的道:“你不是说,这就是咱俩要做的大事吗?”
金角冷笑道:“废话,我不那么说,你当年能耐得住性子跟我一起看大门?不得上来就跟我玩命?哭着喊着要回黄泉阴土。”
银角瞪大了眼睛,愤怒的道:“大哥,你骗我!”
金角冷哼:“什么叫骗你,我为什么不骗别人只骗你?”
“是啊,为什么?”
“因为我们俩是亲兄弟……”
“原来是这样啊!”
银角咧嘴一笑:“谢谢大哥!我差点就误会你了。”
“你们俩正经一点。”
陈黄皮赶忙道:“这三千世界时刻都在变幻,快帮我找一找那两个秃驴在什么地方!”
金角闻言心中凌然。
它到底是比银角脑子稍微好使一点的,赶紧抽动鼻子,探寻着那过去佛和未来佛的气息。
只是,这三千世界实在是太繁杂了。
金角本就已经不算是谛听之子,它哪能闻到后者的踪迹。
黄铜油灯道:“连我都只能感受到那俩秃驴还在三千世界里,定位不到具体的位置,这俩二货若是能找到,那才没天理了。”
作为至阴至邪的九冥神灯。
黄铜油灯如今的确感觉的到,那过去佛和未来佛此刻的变化。
它们被杀死以后,正在变作邪异。
尤其是那未来佛,它本就被陈黄皮的豪光心声所污染,再加上被斩,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化作邪异。
或许,等这两尊佛化作邪异的那一刻。
黄铜油灯才能将其找出来。
但那时候,恐怕断手早就已经看完了金角银角记忆里的许青山,轮到了过去未来佛。
陈黄皮心中焦急。
他站在棺材上,死死的握住洞虚神剑。
脸上的邪眼不停的看向各个方位。
三千世界在邪眼的目光注视下,就如同三千个如梦似幻的泡沫。
他驾驭棺材,从一个泡沫进入另一个泡沫。
但怎么着都找不到过去佛和未来佛。
而就在这时。
银角突然抽了抽鼻子,急忙喊道:“黄皮爹,黄皮爹!”
“银角,你找到那俩秃驴了?”
“没找到。”
银角摇头道:“不过我好像闻到了建木的味道,就是感觉不太对……”
听到这话,陈黄皮惊喜的道:“好银角,快带我去找那建木,以后谁若是再说你傻,我定然为你出气!”
在这三千世界里的建木,定然就是那颗所谓的菩提树。
三身佛合一以后,建木才会显化。
之前是没敢想。
毕竟其气息时有时无。
既然如今能找到,那就应当立马调转,优先去弄到建木才对。
届时直接用魔树的能力,以精气催化其生长,直接跑进大乾仙朝亦是上上之选。
“好好好!”
黄铜油灯也激动的道:“进了大乾仙朝,咱们就不用怕许青山的断手了!毕竟陈黄皮还有一个绝招能用!”
那绝招,自然就是大伯救我。
而此刻瑟瑟发抖,抱着陈黄皮大腿的狐狸山神却道:“可银角不是说感觉不太对吗?”
几个东西顿时齐刷刷的看向银角。
银角挠头道:“黄皮爹,还有你们几个贱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那建木的味道,好像有点串味了,怪难闻的。”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本灯问你,那是不是建木?”
“是,肯定是。”
“那还废什么话?前面带路!!!!”
金角银角闻言,猛地咆哮一声。
其本来化作寻常烈犬大小的身材立马迅速膨胀。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变成了本来面目。
一个魁梧庞大,形似猛虎的狰狞巨兽往前一窜,四肢稳稳的踩在虚空上,脑袋分开,左金右银,十六只眼睛里满是戾气。
“黄皮爹,上来!!!”
金角和银角猛地转身回头,身上有金银交织的光彩瞬间爆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沐浴在日月之中的怪物一样。
陈黄皮毫不犹豫的跳了上去,骑在金角银角的背上。
同时,他伸手一指棺材。
那棺材立马悬在他的头顶。
吼!!!!!
随着金角银角发出一阵洞彻天地的咆哮。
那来自谛听之子血脉里的煞气,更是再也压制不住。
轰隆隆!!!!
金银交织的流光,直接化作了闪电一样的存在在这三千世界里疯狂掠过。
金角银角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竟比陈黄皮自己飞遁的速度还要快上数倍。
它们毕竟是谛听之子。
虽说至今都没有成年,可毕竟也是在净仙观得了造化的。
论实力,等闲的仙人还真不一定能奈何的了它们。
黄铜油灯惊呆了:“他娘的,观主他老人家是给你俩炼成了个什么玩意,谛听之子速度能快到这种程度?这比本灯的遁一神光都快多了!”
“等我和大哥分开,我才是谛听之子,现在我们是串。”
银角和金角共用身体。
它的四只粗大的爪子猛地往前一扑,四足迈步,在黄铜油灯看来只是五六步而已,却直接到了这世界的尽头。
“黄皮爹!打穿这世界!!!”
“区区小世界,这又何难?”
陈黄皮眼中浮现出一片雷海,他张口一吐,便有暴虐的天劫之力化作的雷霆轰了出去。
那如梦似幻的世界泡沫,顿时被轰开了一个口子。
再回头。
这三千世界之一,便如同漏了气似得,以极快的速度崩溃塌陷。
之前陈黄皮没这样做。
是因为他没有抵达世界的尽头。
而现在有金角银角兄弟俩当坐骑,这速度当真是夸张到了极致。
“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陈黄皮长啸一声:“再快点!再快点!!!”
金角银角闻言,便一咬牙,死命的催动自身的力量,或者说,是金角当时吃进肚子里的那些邪异的力量。
这些力量在被它急速消化。
其速度,竟然又快了三分。
黄铜油灯震惊的脱口道:“你们俩兄弟真是走了狗屎运,当年求许青山和孟秋鹤它们带你们到人间,才一万多年就到了这种程度。”
“观主真是偏心啊!!!!”
黄铜油灯酸溜溜的道:“这样的串,我也想做啊!”
它和金顶天灯其实也算是同一盏灯。
毕竟灯芯是一样的,一分为二而已。
可真要算起来,却不同于金角银角,这俩能融合在一块,是因为有观主出手。
而它和金顶天灯分开的太久了。
况且,性格迥异,根本不可能合为一盏灯。
或者说,即便是能合。
黄铜油灯也不会愿意,它虽然嘴上各种贬低黄一,但心里却很清楚,黄一就是比它要厉害许多,真合了,那便是以黄一为主了。
到时候有没有它还是两说。
轰隆隆!!!
天劫之力肆虐。
一个个如同梦幻泡影的世界被破灭。
陈黄皮骑着金角银角,向着那建木所在的位置杀了过去。
而此刻,在这三千世界之外。
在那鎏金宝轮之下。
断手已经看完了金角银角的生前记忆。
那些记忆,让它有些茫然。
“我的神魂在旧观,在藏经阁之中。”
断手呢喃道:“那我又是什么?我是许青山,但我也不是许青山,我只是他的肉身么?”
许青山的神魂,当时的确是在旧观的藏经阁里出现过。
而且一出现,就给了陈黄皮当初最想要的七十二密丹解。
金角银角的记忆里是有这一幕的。
但唯独没有观主的存在。
断手道:“那个模糊不清的观主,便是许青山的师尊,我究竟做了什么,为何每每想进入十万大山,都觉得羞愧又敬佩。”
它很痛苦,也很迷茫。
它推断自己的确很有可能是许青山。
很多事,很多信息都能一一对上。
它也看得出来,那许青山的天资确实不错,只是对修行不怎么上进。
这一点它倒是觉得有些和自己不相符合。
“若我是许青山,我死在了外界,那我定然是在某一天离开十万大山的。”
断手推测道:“而我之所以能修到近乎于道的层次,或许也是因为遇到了一些事,让我备受打击,但究竟是什么事,才会让我性情大变?”
它推测的这一切都很合理。
唯独不合理的是,它不是许青山。
许青山、易轻舟、白求仙。
这三人都是一起拜师修行的,陈道行当年对他们就有点恨其不争,修到仙人以后就没动力了,说什么仙人就能长生久视,再修下去也没意义。
后来逼了一把,才修了个真仙应付一下。
三千道人,个个都是大乾仙朝的天才。
若不是天性使然,真有心努力修行,不说像易轻舟那样大彻大悟,但起码修到真仙的极致,摸一摸近乎于道的门槛是真有机会做到的。
所以断手不怀疑许青山能不能达到自己的境界。
它只是有很多地方想不通。
至于那三千世界里此刻正发生的事。
断手也不在意。
或者说,它潜意识里还是偏向于陈黄皮,偏向于银角的那些发自内心的话。
“若我是许青山,先前允诺,我必然做到。”
断手看着那破灭一个个世界,在寻找着什么的几个东西,淡淡的道:“只是接下来,得看看我这师弟的记忆里。”
它没打算看黄铜油灯生前的记忆。
因为它不知为何,极度厌恶黄铜油灯,它把黄铜油灯当做金顶天灯。
就是黄铜油灯记忆里吹出花。
它都不会信半个字。
只会觉得是诡异善变,故意为之。
随着它再次转动那死灰色的鎏金宝轮。
三千世界之中。
陈黄皮顿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向着自己涌来。
这力量,只有他的邪眼能看到。
“师弟,不要害怕。”
适时,断手的声音响了起来:“为兄对你没有恶意,不要去抵抗,为兄只是想从你的记忆里,看一看曾经的我。”
“哈哈哈!”
陈黄皮大笑三声,拱手道:“师兄想看,那就看便是,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其实,这力量他也没法抵抗。
也不知道如何抵抗。
断手这么说,不过是与他知会一声而已。
可师兄的确对自己没恶意。
五帝就不一样了。
那诡异的力量笼罩在陈黄皮身上。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和陈黄皮想的有些相像,却又有些不同。
相像的是,他胸口浮现出日月,日月彼此追逐,更有五种分别对应五行的虚幻力量化作了一个磨盘,牢牢的锁住日月。
他的本相,他的一切。
包括他的记忆都未曾被这三千世界映照出来。
但,却有别的东西被映照了出来。
“本家,那是你吗?”
黄铜油灯指着三千世界之中浮现的异相叫道:“不是,这玩意怎么能是你!你不是都十六岁了吗!!”
在那像是海市蜃楼一样的异相之中。
一个恐怖的东西逐渐涌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瘦弱无比,像是老鼠一般的死婴。
那死婴蜷缩着,通体布满了裂纹,并不可怕,反而显得无比狰狞诡异。
这死婴的眉心有着一道裂缝。
那裂缝微微分开,隐隐能看到干瘪无神的瞳孔。
死婴怀中,更是有着一个和陈黄皮胸前显化的那磨盘一样的事物。
那磨盘在运转。
因为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在涌入那磨盘之中。
那力量涵盖了阴阳五行,呈现出混沌之色。
并且,这力量是被这死婴腹部的那根脐带吸纳而来的。
那跟脐带一头链接着死婴,另一头则仿佛遁入了虚空之中,看不到其究竟在何处。
陈黄皮看着这一幕,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死婴的确就是他。
或者说,映照出了他如今的状态,
旁人看不出这死婴的本质。
但陈黄皮却很清楚,尤其是那涵盖了阴阳五行的力量,分明就是自己的六阴神,还有尚未出现的六阳神,以及体内的黑烟,邪眼,还有毫光。
只是另外两种力量虚幻缥缈,看不出具体。
“师弟,原来你与我一样,都已经死了。”
断手的声音有些动容:“只是你死的比为兄还要早,应当是师尊为你截取一线生机,让你以这番姿态临世。”
“这是从古至今都未有之事。”
“你若是复活降生,起步便是真仙。”
“师兄,你也会复活的。”
陈黄皮勉强笑道:“师父不是那种偏心的人,他愿意给天下苍生一线生机,天地异变结束,你便有复活的那一天。”
“复活……”
断手迷茫的道:“复活以后的我还是我吗?”
“是,你就是许青山!”
陈黄皮心中一动,叫道:“师兄,你可否帮我看一下,我怀中抱着的那磨盘究竟是何物?”
断手现在还能好好说话。
那就自然得问问它是什么情况。
想来,以它的眼力,定然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的。
断手道:“你很不凡,这三千世界也映照不出你经历的一切,至于这磨盘,倒是有些奇异,像是你的伴生至宝。”
它想要映照的,其实不是陈黄皮记忆里发生的事。
而是他这身体经历的那些事。
就像是一颗石头经历风吹日晒,石头是没有记忆的,但石头本身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切实存在的。
断手掌心的眼睛中闪烁着异彩。
“若是你复活成功,这伴生至宝为兄便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断手解释道:“但如今这番模样,倒是能看出来,其内有两面,一面毁灭天地,一面造化苍生,这样的至宝,为兄记不起半点。”
虽说它对这至宝很感兴趣。
但也不会生出贪婪之心,或者说,这断手本就有着生前东华大帝的傲气,它是做不出抢自己师弟宝物的事的。
陈黄皮明白了。
自己生下来,其实就是要清算过去的那些盗主的。
而这磨盘,又涵盖阴阳五行之力。
自己是个死胎,还未真正的活过来,而自己的力量便在时时刻刻的孕育这件至宝。
至于那毁灭天地之力。
陈黄皮觉得,应当就是阴阳神,外加五座脏器庙里的奇异能力。
那些能力根本就用不完。
是他与生俱来的力量。
至于造化众生的力量……
陈黄皮有些不明白,若是一体两面,那造化之力又应在了何处?
莫非是对应五脏庙里的主神?
阴神占据了黄泉阴土。
阳神届时也会有这样的事物?
还是说自己想多了,等自己复活降世,自然就有这造化之力?
不过,断手的这些话,以及它的态度让陈黄皮倒是松了口气。
“师兄,既然你我兄弟已经相认,那这三千世界映照之事便用不着了吧?”
陈黄皮由衷的说道:“回头我带你回十万大山,咱们去见一见师父。”
然而,断手却迟疑道:“你的过去为兄映照不出来,可为兄还想看看那两个恶心的东西,或许能从中找出为兄为何性情大变的原因。”
黄铜油灯心里一颤。
这能让它看啊?
看了不得都看出来了。
“本家!!!!”
“我有办法!”
陈黄皮急中生智,忽然开口道:“师兄,我知道你为何性情大变,为何开始努力修行!”
断手道:“为何?”
陈黄皮一咬牙,从勾魂册里拿出了一枚升仙令。
这升仙令上有着三个字。
易轻舟!
“师兄,映照这升仙令记录的信息!”
陈黄皮道:“那些事,这升仙令都知道,因为有一个叛徒,叛出了咱们净仙观,易轻舟和你,都是被他所杀!”
“只是你后来为何出现在外界,而且达到了近乎于道的层次,师弟我确实不清楚。”
“因为我一直浑浑噩噩的待在净仙观里。”
“师父也疯了,平日里没有人照顾我,也没有人教我如何生活,我去了外界都经常出丑,被人骂做山里娃。”
“师兄,我过的好苦啊!”
“黄皮爹,你这不是在骗人吗?”
银角震惊的道:“你在观里有吃有喝,还有贱灯陪着你玩耍,你要什么观主就给你什么,这叫过的苦?”
“那我和大哥饿的连土都没得吃,又是什么鬼日子啊!”
“……”
陈黄皮不可置信的看着银角。
“黄皮爹,不用说了,我这就让它闭嘴!”
金角勃然大怒,直接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分出一只手死死的捂住银角的嘴。
至于那断手。
断手倒是没什么反应。
它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易轻舟的升仙令。
“这是仙界的东西。”
断手怀念的道:“我看到此物,便想起来了一些事,持升仙令者,方入造化之门,可飞升仙界,畅通无阻。”
“师尊好似与仙界有交,因此也知道制造这升仙令的不传之秘。”
说罢,断手伸手一抓。
它没有去刻意映照,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握住这升仙令的那一刻。
这升仙令主人,或者说易轻舟在得到这升仙令,以及其失去之间发生的所有事,便全都涌上了它的心头。
易轻舟,它的至交好友。
还有那净仙观中造神之事。
以及那后来的,陈道行叛出净仙观……
“太墟神钉……”
断手的声音猛地变得无比凄厉,扭曲痛恨的道:“太墟神钉!我记得这东西,我的身体就是被这东西钉穿的。”
“啊啊啊啊啊啊!!!”
“太墟神钉,陈道行!!!!!”
断手好似陷入了某种疯癫的状态之中。
它对陈道行,有着浓浓的恨意。
这仇恨已经酝酿了一万多年。
根深蒂固,即便它记不起生前之事,即便已经彻地死去,可这断手依旧记得这份怨恨。
那是杀身之仇,道崩之恨。
而它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是许青山,是净仙观的弟子。
净仙观的弟子们,谁不恨陈道行?
“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断手眼中泣血,其气息更是疯狂的肆虐,意识也陷入了混乱疯癫之中。
到底是邪异。
哪怕能交流,可其意志依旧疯狂。
若不是其生前位格高到离谱,仅次于道主,若不是其肉身的主体承载着那太墟神钉的折磨,它一出现就已经是彻底疯癫的状态。
根本不可能和陈黄皮好言好语。
邪异,吃要吃人的。
见这断手陷入了疯癫。
陈黄皮立马就感觉到,那为其所控的三千世界停滞了下来。
不再有那种奇异的力量涌现。
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好机会。
这时候,三千世界也有大半被陈黄皮生生打灭。
他骑着金角银角没有停下来过。
很快,就在银角的一声咆哮中,杀入了三千世界最核心的所在处。
“黄皮爹,是建木!!!”
“还有那两个秃驴!!!!”
“等一等,那未来秃驴在做什么?它在吃那过去秃驴?”
这是一个无比空旷的世界。
只有天与地。
其余的花草树木,山岳河流皆不存在。
一棵无比巨大的宝树,以顶天立地的姿态坐落在这个世界之中。
这棵树便是中土佛国的菩提树。
也是那建木的母树,真正的通天建木的树枝所化。
此树的树身通体如同被黄金浇筑一样。
树叶郁郁葱葱,每一丝脉络都流淌着金色的流光,似乎是其血。
树梢上,则挂着无数佛门的宝物。
有琉璃佛塔,有降魔杵,有紫金钵,有卍字宝印……
林林种种,好一棵菩提宝树。
而在这菩提树下。
那已经化作邪异的未来佛,此刻正张开血盆大口,贪婪的咀嚼着过去佛的肉身。
陈黄皮的豪光,使得它蜕变成邪异的速度快上许多。
因此,它才能吃了这过去佛。
“陈黄皮,你来的正好。”
未来佛声音残忍:“吃了你,依旧能三身佛合一。”
“那就试试吧!”
陈黄皮眼神微冷,身后巨大的阎罗之影立马从影子里站了起来。
他不怕这未来佛。
真要打起来,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况且,阎罗之影可是有今世佛主的完整果位。
那未来佛张开血盆大口,一把将过去佛剩下的部分吞入腹中。
随后,它青黑色的腹部便如同漩涡一般诡异的蠕动了起来。
“吼!!!!!”
未来佛发出狰狞的咆哮。
它本就无比宏大的身躯在急速膨胀。
脑后的圆光更是化成了漆黑的光轮。
紧接着,一个佛头从它的腹部钻了出来。
“既见未来,为何不拜?”
阵阵魔音瞬间涌现。
一股邪恶无比的力量,瞬间作用在陈黄皮心头。
砰砰砰!!!!
那力量,那声音,竟让他真的有种顶礼膜拜的念头,甚至想要立马削发为僧,就此皈依我佛,再也不问世事。
“邪魔外道!休想乱我心智!”
陈黄皮剑指一并,洞虚神剑瞬间出现,连带着还有那易轻舟道果所化的剑鞘。
锃的一声!!!
这是收剑入鞘!
陈黄皮一把握住洞虚神剑,跨在腰间做拔剑姿态。
而在他身后的那阎罗之影,一腿一臂同样做出了一模一样的架势。
更诡异的是。
那阎罗之影虽未握剑,可那真仙腿骨炼成的降魔杵却在它手中,以其代剑,当真酝酿出了一股强横,霸道的剑意。
金色的佛力化作剑气。
陈黄皮大吼一声,拔剑出鞘。
一道纯白的剑光横在这世界的中间。
同时,另一道金色的剑气紧随其后。
剑光和剑气碰撞在一起,并没有任何冲突,反而完美的融入其中。
这一剑,当真有真仙之力。
那未来佛双目狰狞,腹部的过去佛脑袋鼓起腮帮子,像是在憋着什么一样。
“着!!!!”
过去佛张口就是一个‘着’字。
这着字声一出,立马就有万千尊真佛从过去杀来。
那万千尊真佛全都长了个狮子似的脑袋。
陈黄皮这借着阎罗之影斩出的惊天一剑,与那万千尊真佛碰撞在一起,只是瞬间的功夫,便在这世界之中掀起了滔天气浪。
本就只是三千世界。
比不上真正世界的空间稳定。
巨大的爆炸声,直接震彻三千世界。
余波震荡之处空间布满裂纹,密密麻麻的就像是破碎镜面一样纷飞。
“金角银角!!!”
陈黄皮一步跨在金角银角的身上。
后者怒吼一声,拿出了拼命的架势,以那快到夸张的速度撞向未来佛。
那未来佛狞笑。
双手一拍,菩提宝树上的一面鼓便落出现在其手中。
这张鼓充斥着骇人的气息。
人皮做鼓皮,人骨做鼓撑。
未来佛大手拍在鼓皮上,振荡出万千金色的波纹。
那些波纹充斥着毁灭之力。
它根本不怕金角银角的速度,哪怕是时间之力会被那棺材抵消又如何?
只要还在这世间。
那万千波纹就是天罗地网,根本就避不开。
可就在这时。
黄铜油灯突然狞笑一声:“死秃驴!吃本灯的隐匿神通!!”
陈黄皮早就将一身精气不要命的灌给了它。
隐匿神通一出。
黄铜油灯瞬间带着陈黄皮,金角银角遁入虚空之中。
万千波纹根本就触碰不到它。
未来佛脸色大变,它抓住那诡异的大鼓,就要将其抛入虚空之中追杀。
只是,金角银角的速度太快了。
还未等那未来佛动手。
便已经穿过了未来佛,直直撞上了那颗菩提宝树。
“傻子,真以为我们要跟你硬碰硬?”
黄铜油灯大笑不止。
而陈黄皮,一把按在了那菩提宝树之上。
体内,魔树的力量沸腾了。
或者说,肾庙之中的魔树猛地睁开了那无数巨大的眼睛。
它感受到了建木的气息。
也感受到了那比它位格要高出不知多少的力量。
“魔树!把它给我催生回建木!!”
陈黄皮神色冷峻,体内的魔树在回应他的意志,将它那催生万物生长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水生木。
木者,五行之一。
位属东方,是为生之本。
其色为绿,郁郁葱葱,生机尽显。
那建木体内本就有生机,只是被佛主取走,化作了菩提宝树。
以佛血浇筑,是佛门的至宝。
但现在,这菩提宝树体内的生机爆发了。
金色的树身爆发出璀璨的树木之光辉。
那些似是金水一样的佛血被硬生生的逼出树身。
连树叶的脉络里流淌的那些也是如此。
未来佛愤怒无比,一手做拳状,一手做拈花指迭在拳眼上,这是佛主之法印,唤作根本印。
“万佛归一,三身合一!!!!!!”
“今世佛主,速速归来!”
那过去佛的脑袋更是喷出黑色的佛光。
圆光更是疯狂的轮转。
阎罗之影的脑袋,更是在不停的震动。
好似要脱离它的身躯,要与那过去佛未来佛三身合一一样。
实际上,它们已经在融合了。
过去佛和未来佛当场肉身溃烂,化作一摊烂泥扑到了阎罗之影身上。
陈黄皮哪肯让阎罗之影被污染。
他握住洞虚神剑。
阎罗之影握住了降魔杵。
易轻舟的家传绝学,以道基铸命剑的秘术,陈黄皮虽未曾完全学会,可这些时日也已经入门,有了一些心得。
“给我斩!!!!”
陈黄皮一剑斩出,阎罗之影同样如此。
那颗脑袋立马被其斩下。
而诡异的是。
这一次,失去了脑袋的阎罗之影,却并没有试图摘下陈黄皮的脑袋。
甚至,它的气息都没有跌落多少。
“三身合一!”
“南无阿弥陀佛!!”
过去佛和未来佛如今是邪异,阎罗之影同样也是邪异。
合不到陈黄皮身上。
那就合出来一个邪异之佛!
或者说,烂泥佛的肉身!
“等的就是你!!!!!”
陈黄皮双目之中雷海浮现,他猛地一指心口,大吼道:“心庙!给我开!!!!!”
那早已大成的心庙微微震动。
咿呀一声。
仿佛庙门大开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座巨大无比,形似心脏的庙宇轮廓在陈黄皮头顶浮现。
混沌色的豪光在其中发出砰砰砰的心跳声。
一股诡异的吸力,瞬间笼罩在了从那摊烂泥之中挣扎着要爬出来的身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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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者,五行属火。
陈黄皮的五脏炼神法,以顺位五行而修,因此火生土,心庙之主神必然乃是属土的存在。
烂泥佛,烂泥佛。
披着金身的皮,内在却是一摊烂泥。
此时此刻。
浑沌之色,恍若心脏一样的庙宇轮廓高悬与天。
心庙大门打开。
致命的吸引力牢牢的锁定了那烂泥佛。
“给我进来!!!!”
陈黄皮在咆哮,心庙的力量被他疯狂催动。
眼看着那烂泥佛不受控制的被心庙吸去,可就在这时。
一声淡漠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与此同时,那烂泥佛的胸口,有卍字法印显化出来,好似有无尽的伟力为其加持。
佛门有不动明王,不动如山,动如山岳。
竟硬生生定住了这烂泥佛的身影。
“怎么会这样!!!!”
黄铜油灯惊恐的道:“心庙都收不了这鬼玩意?”
“不对,不对!”
陈黄皮神色大变,脸上邪眼瞬间在周身游走,看向四面八方。
那声音不是出自这烂泥佛之口。
“陈黄皮,你抢人肉身,正主赶来了。”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陈黄皮心头咆哮了起来,那是赤邪的声音。
陈黄皮开心庙,欲要收这烂泥佛。
而赤邪在肝庙之中,同样受到了影响,因此能短暂的和他沟通。
“正主?哪个正主?”
陈黄皮心中急切,立马将赤邪的心神投影到了体外。
赤邪冷冷的道:“你闭上眼,不要干扰邪眼,只用它去看,你便能看到我说的那正主。”
听到这话。
陈黄皮连忙闭上双目。
随后,青黑色的邪眼之中,便倒影出了一幕无比震撼的场景。
整个中土佛国,此刻芸芸众生,其心口都浮现出了卍字法印。
这些法印冒着金光。
金光彼此交汇,形成了一面看不到,摸不着,只有邪眼能察觉到的天幕。
在那天幕之中。
众生之念正在汇聚,有一个可怕的意志要苏醒了。
那个意志只需感受。
便能明白其身份。
佛!
佛在心中,众生皆可成佛。
或者说,众生修的佛都是这一尊佛。
佛度众生,众生度佛。
赤邪忌惮的道:“我先前在肝庙之中想要与你沟通,可你心在外界,哪有心思去看一看体内之事,你惹了大麻烦了。”
“那三身佛合一的烂泥佛,实则就是这佛主的肉身。”
“一旦合一,便会将其意志唤醒,从而降临至肉身之中。”
“这佛主,近乎于道。”
“谁忽悠你让那三身佛合一的?”
“是……是我师父……”
“……”
赤邪本欲大怒,可听闻此话顿时话锋一转,大笑道:“哈哈哈!原来是那位啊!是,确实应该让这三身佛合一,好好收拾这佛主。”
“它这老王八都活了两个纪元了。”
“还想再活一纪,简直痴心妄想。”
赤邪是知道这佛主的。
它同样对其无比厌恶,因为这佛主的修行之法,实则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邪恶法门,并且一直躲在中土佛国众生的意识之中沉睡。
若是要杀这佛主,便只能等其自己跳出来。
而眼下,那佛主的意志已经隐隐酝酿出了一个轮廓。
光是一个轮廓,其气息便骇人无比。
整个中土佛陀的天幕都变得一片梦幻,金辉在天上勾勒,似乎织就了一件袈裟。
那中土佛国的所有生灵。
如今全都呆呆的看着天上,双手合十,不停的喃喃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若是让这佛主意志彻地苏醒。
让其降临进那具肉身。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得死。
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陈黄皮额头渗出细汗,心中更是六神无主。
他从未真正的参与过近乎于道的战斗。
这样的存在,具体有多强。
断手已经明明白白的展现了出来,只是肉身而已,便能将那过去佛和未来佛当成小鸡崽一样杀。
更何况是杀他。
“必须得收了它的肉身!”
陈黄皮咬牙道:“然后逃进大乾仙朝,快,快!!!!”
他不敢耽搁。
心分二用,一手按在建木身上,拼命的用精气将其催生。
同时,他也在不停的操控心庙,要将那烂泥佛的肉身吸进去。
但那佛主之所以开口,以佛号、以不动明王印加持,为的就是将祂的肉身定住,陈黄皮什么修为?哪有与之抢夺的资格。
便是心庙大门一开,那吸力再逆天。
佛主依旧有手段定住自身。
纹丝不动,纹丝不动!
陈黄皮不可置信,握住洞虚神剑的手都捏的指尖发白。
他的心庙大成,开庙门的压箱底的绝招竟然没用?
曾几何时,他真有想过用脏器庙收几个近乎于道的存在进去。
可现在看来。
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是黄天不假,但到底没有降生。
而近乎于道作为仅次于道主之下的存在,是有资格和他叫板的。
“不要动摇道心。”
赤邪见此,提醒道:“那佛主将它的肉身和这座圣山定在了一起,你心庙一开,吸的便不是其肉身,而是整个玄真道界。”
“它这手段,你心庙再逆天又能如何?”
“那就打碎这圣山!”
陈黄皮眼神瞬间坚定了下来,他看着天边的一抹鱼肚白,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六阴神只能在入夜后出。
天一亮,他的战力便会瞬间削弱。
连阎罗之影都无法唤出来。
“杀!!!!!”
陈黄皮发了狠,猛地将洞虚神剑往天上一抛。
随后,他剑指一并。
嗡!!!!!!
洞虚神剑立马发出暴虐无比的剑鸣声。
再看那阎罗之影。
阎罗之影做出了一样的动作,以真仙腿骨炼制的降魔杵做剑,然后,两道截然不同的剑气,一前一后冲天而起!
陈黄皮的剑光森白一片,如同擎天白玉柱。
阎罗之影的剑气如墨如渊,似是架海紫金梁般。
这两道洞彻天地的剑气,瞬间融在一起,狠狠的轰向了那大绝大悟圣山。
黄铜油灯目露期待。
就连赤邪也是如此。
它可不想陈黄皮死在这里,因为陈黄皮一死,那它这肝庙主神必然要一同死去。
然而,让赤邪,让黄铜油灯绝望的是。
陈黄皮加上阎罗之影斩出的堪比真仙一击的剑气,落在这圣山之上,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或者说,斩了个空。
就好像这圣山不过是海市蜃楼,是虚幻的存在。
剑气轰入大地,大地震荡不止。
绵延出千里外的巨大沟壑,瞬间不知灭绝了这中土佛国的多少生灵。
唯独这座圣山,牢不可破。
“本家!!!!”
黄铜油灯咬牙道:“不行咱们就走!不收这烂泥佛就是!”
“走?往哪里走?”
赤邪指天道:“看到那天幕了吗?那是这佛主的意志所化,不将其肉身收了,阻止其降临,咱们哪都去不了。”
陈黄皮咬牙道:“我还有手段!”
说罢,他还有那太墟神灵的面具,还有易轻舟道果雏形所化的剑鞘。
还有黄泉阴土,日月的三倍增幅之力,能让他爆发出超出自身数个大境界的力量。
可就在这时。
赤邪却道:“陈黄皮,你当真能毁了这圣山?”
陈黄皮道:“能!我一定能!”
“那你先别动手。”
赤邪眼神闪烁,好似有万千思绪在心头浮现。
陈黄皮不解道:“赤邪,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想帮你一把而已。”
赤邪狞笑道:“若是你真有摧毁这圣山的力量,那我倒是有个损招能助你收了那佛主肉身,只是得你配合我才行。”
陈黄皮神色微怔,眼中立马生出了警惕之色。
他从未小看过赤邪。
别看赤邪是被收进脏器庙里最简单,最轻松的那个。
可实际上,只是占了个时间差的便宜而已。
赤邪是小赤天之主。
那是走到真仙极致,能摸到近乎于道那条路的存在。
甚至若是在小赤天之中,它都能具有近乎于道的一部分特性。
赤邪很傲气,它之前甚至还问陈黄皮要过身体的控制权。
三番五次的想要搞事情。
陈黄皮一直对其提防。
然而,赤邪却冷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赤邪是阴险小人,又冲撞过那位,你瞧不上我,觉得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使坏。”
“可陈黄皮,这次我还真没想算计你。”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
赤邪不屑的道:“我只说一句话,你听完以后再做决定。”
“你听好了。”
说到这,赤邪深吸一口气,然后浮现出憋屈无比,又恼羞成怒之色:“我乃小赤天之主,便是五帝仙尊见我,都以礼相待,我都住进肝庙了,凭什么它这老王八能例外?”
“这肝庙我住的,那心庙它就住不得?”
“不过一摊烂泥,它就比我高贵不成?”
“我巅峰时候它见我也得称我一声赤尊!”
赤邪越说越怒,越说越生气。
天知道它这次是真没有骗陈黄皮。
是真的不爽这佛主。
当年虽说也算不上什么矛盾,不过是要心火没给而已。
但整个三界谁不厌恶这佛主?
能踩一脚,赤邪当然不会放过。
再说了,进脏器庙做主神的苦,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吃吧?
“我信你了!!!!”
陈黄皮从赤邪的话语中听不出有虚假之意。
说好了只一句话。
可洋洋洒洒好一顿说,那话语中的怨气浓的他听的都牙齿发酸。
“明智之举。”
赤邪狞笑一声,随后便对着陈黄皮的眉心吐出一团火焰。
那火焰似血。
没入陈黄皮眉心之后。
便有诸多信息在他脑海中浮现。
下一秒。
陈黄皮眼中的雷海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火海。
赤邪道:“吾乃火之精!吾火为心火,亦是邪火,凡心中有杂念着,皆为薪柴,心念一动便其邪火。”
“这佛主走的是梦中证道之法。”
“其意志藏身众生心头,万千杂念汇与一身。”
“今日我赤邪便做那魔罗,毁了他的佛法,断了他降临的念头,助你夺了他的烂泥身!!!”
随着赤邪的阵阵桀桀怪笑落下。
陈黄皮并剑指在心口。
嗖的一声!
一道赤色似血的火焰在他指尖燃起。
然后,便见赤邪对着这火焰吹了一口气。
呼……
陈黄皮只觉自身好似再次经历了出六阴神的奇异变化一样,他竟然走出了自己的六阴神之躯。
以本相来到了现世之中。
指尖的火焰在指引方向,要顺着众生之念头,将邪火烧到那要降临的可怖意志之中。
他回头看向自身。
便发觉周遭的一切好似都暂停了下来。
唯有赤邪在桀桀怪笑,以及黄铜油灯震惊错愕的眼神。
这两个存在,的确都有资格和陈黄皮的时间同步。
而在黄铜油灯眼中。
陈黄皮如今的状态非常奇妙。
穿着金丝缝制的黑色道袍,眉心之中并没有那类似眼睛的竖纹,若不是其样貌英俊,断然看不出半点奇妙之处。
普普通通,就像是一个凡人似得。
黄铜油灯不可思议的道:“赤邪,你这老阴比还有这种手段?”
赤邪冷傲的道:“我乃小赤天之主。”
不过,它却有些不解。
自己能不受影响,为何这叫黄二的破烂油灯也是如此?
莫非这破灯也和自己一样,是走到了真仙极致的存在不成?
可也没听过啊……
只知道大乾仙朝当年造了个金顶天灯。
莫非是仿制品?
“看把你牛的。”
黄铜油灯鄙夷的道:“你是小赤天之主,我还是九冥神灯呢。”
它懒得跟这赤邪解释,自己曾经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位格比赤邪还要高半筹。
“陈黄皮,动手吧!!!!”
赤邪和黄铜油灯不对付,它不想和这破灯多废话,直接催促了起来。
而陈黄皮。
他熟悉了一下自身这种状态。
随后,便对着勾魂册一指。
下一秒,那太墟神灵的面具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将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
一股苍凉古老的气息,瞬间从陈黄皮身上涌现了出来。
那无比强大的力量。
更是让他有种能毁灭一切的感觉。
“足够了!!!!”
赤邪狞笑着一头扎进陈黄皮指尖燃烧的火焰中。
那火焰疯狂燃烧,直接将陈黄皮的本相完全覆盖,只是瞬息便化作了虚无消失不见。
黄铜油灯抬眼一看。
便看到了那天幕之中,从无数众生心中涌现的金色流光,眨眼间就燃烧了起来。
如血的火焰蔓延开来。
无数道金色的流光立马就成了血色的火线,直冲那佛主意志形成的模糊轮廓而去。
火焰之中。
陈黄皮的力量疯狂的涌入心火之中。
他只需要将自己的力量都灌输出去。
剩下的事,赤邪做来比他做的会更好,也更精准,更刁钻。
那双手合十,保持着念诵佛号的众生心头,此刻浮现出了一个燃烧着的血影。
那血影正是赤邪。
赤邪狞笑道:“借汝等杂念一用!”
众生心中的杂念,立马被调动了起来。
所谓贪嗔痴,便是一切杂念的来源。
“狗屁的佛度众生,众生度佛。”
“还是让我赤邪来度一度你们吧!”
赤邪调动这中土佛国芸芸善信的杂念,将其全都吞入口中,这杂念对别人来说是大毒,因为会坏道心,引动心魔。
可对赤邪而言却是最好的燃料。
赤邪腹中鼓涨。
好似孕育着什么东西一样。
“陈黄皮,接好我这红莲业火,哈哈哈哈!!!”
赤邪猖狂的大笑,吐口无尽杂念化作的一朵红莲。
它可不是什么修佛的。
所谓的红莲业火,也不过是它的恶意。
故意恶心那佛主的。
陈黄皮深深的看了一眼赤邪,一把抓住那朵红莲,随后整个身体都融入那红莲之中,向着那佛主的意志轮廓撞了上去。
世间一切法,皆如梦幻泡影。
佛主之道,与梦中正道。
即是梦,那便不存与现世。
唯有同样不存于现世的杂念心火,能与之接触,与之制衡碰撞。
那红莲业火撞进佛主轮廓的心口。
那原本的卍字法印,便被这朵绽放的红莲遮挡。
赤邪不是要杀了这佛主的意志。
即便陈黄皮动用太墟神灵的力量,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它要的,只是毁了这佛主的佛法。
用红莲业火,众生之杂念隔绝其和现世的关联。
实际上,赤邪也的确做到了。
要不怎么说,只有强者才知道怎么对付强者。
随着那红莲燃烧绽放。
陈黄皮回头一看。
便看到那和圣山定在一起的佛主肉身,也就是那尊烂泥佛立马动了起来。
他的肉身还在维持着心庙。
心庙大门打开,砰砰砰的心跳声如同雨点一样密集。
一阵比一阵急促。
恐怖的吸力,让这烂泥佛毫不犹豫的冲向心庙。
可就在这时。
那佛主的轮廓猛然睁开了双眼。
“赤尊!!!!”
“老王八叫本尊作甚?”
赤邪狂笑道:“那三身佛先前对本尊不敬,竟敢偷听本尊之心声,便以你那烂泥之身做赔礼,咱们脏器庙里见。”
说罢,赤邪对着陈黄皮指尖的火焰一吹。
那火焰瞬间熄灭。
连带着陈黄皮也是如此。
恍然之间。
陈黄皮的肉身睁开了眼。
赤邪的这法门,当真奇异无比,他竟有种错觉,好似自己从未离开六阴神之躯一样。
“快,快收了这烂泥佛!”
赤邪大声催促:“那红莲业火只能挡的了它一时,挡不了它一世!将其肉身收进心庙,它就是有天大的手段,也别想降临现世!”
陈黄皮没有说话。
因为他此刻疯狂的催动心庙。
那烂泥佛已经有半个身子探入了庙中。
可其双手却依旧紧扣在庙门上,似乎其肉身的本能在作祟,知道进入这心庙以后就会从此不得自由,不肯认命。
“给我进去!!!!”
陈黄皮猛地一跺脚。
黄泉阴土瞬间在他脚下蔓延。
胸口的日月在争辉,身后的阎罗之影握紧了拳头,
轰的一声!!!
陈黄皮猛地挥出一拳。
阎罗之影同样如此,一拳砸在了烂泥佛的身上。
一拳砸下。
烂泥佛的身躯当场溅射出万千泥点,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再次没入心庙三分。
但这还不够。
陈黄皮一咬牙,脸上的面具猛地爆发出万丈青光。
太墟神灵的力量被他再次催动。
他那一头黑发都被染成了青色。
洞虚神剑身合剑鞘。
陈黄皮催动洞虚神剑,洞虚神剑涌现出青光,化作了一座巨大无比的青峰。
轰!!!!
陈黄皮提着这青峰,将其当做是锤子一样用,狠狠的砸向那烂泥佛。
一锤接一锤。
一下接一下!!!
这一幕看起来极为震撼,极为夸张。
陈黄皮身高七尺,却提着一座山峰,就像是蝼蚁撼天一样让人瞠目结舌。
只是,他撼动的是这尊烂泥佛而已。
不是什么天。
也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金身。
随着那山峰破碎。
陈黄皮近乎力竭,那烂泥佛终于被硬生生的砸进了心庙之中。
“合!!!!”
陈黄皮哪敢松懈,双手在胸前一拍。
心庙大门瞬间关上。
但诡异的是,心庙依旧显化在他头顶,并没有如同之前那般,回到他的身体里,彻底取代他的心脏。
再看那天上。
不知何时,那佛主意志轮廓的心口,那绽放的红莲正在逐渐消散。
如同天目一样的双目冷冷的盯着陈黄皮头顶的心庙。
那目光中有慈悲,也有冰冷的杀意。
两种不同的眼神交织在一起。
更可怕的是。
陈黄皮的心庙被卡住了。
佛主的声音在现在,却有过去未来同时响起祂的声音。
“吾身乃是世间客,梦醒之时皆做空。”
这不是影响时间的能力。
而是佛主与梦中证道之法。
陈黄皮听着这声音,心神不受控制的动摇了起来。
他脸色惨白。
神色恍惚。
好似之前的种种皆在梦中一样,如今梦醒来了,自然就不得作数。
他脸上的那太墟神灵的面具消失,回到了勾魂册之中。
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若是他彻底陷入这梦中证道之法中,连这太墟神灵的面具都不会存在。
洞虚神剑发出咆哮的剑鸣。
它环绕陈黄皮一周,可却依旧无法阻止陈黄皮被影响。
赤邪感受着自身正在消散,正要回到那肝庙之中,咬牙道:“陈黄皮,坚持住,你没有做梦,这一切都是真……”
话还未说完,赤邪也无奈的回到了肝庙里。
这佛主的肉身被收进心庙。
它的确没法降临,可它动用这梦中证道之法的目的,赤邪也能明白。
那肉身,它就是毁了也不会交给陈黄皮。
“本家!!!”
黄铜油灯此刻同样感觉周遭的一切变得如梦似幻起来。
它的声音说出来,还没被陈黄皮听到就已经消散。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
而陈黄皮的脸色却越来越狰狞。
他死死的看着天上的那佛主意志。
然后,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谁说那是你的肉身!”
“那是我的心庙主神!!!!”
陈黄皮闭上眼睛,心神瞬间沉入心庙之中。
心庙内。
烂泥佛的肉身盘坐在最中间。
它在逐渐消散。
“豪光!给我刷!!!!!”
陈黄皮的声音在心庙之中作响。
那混沌色的豪光瞬间回应了他的意志。
豪光一分为二。
一黑一白。
黑色的豪光刷在那烂泥佛身上,这黑色豪光的能力是让人和事物化作邪异。
烂泥佛不算邪异。
那未来佛和过去佛才是邪异,三身佛合一以后,已经变成了佛主肉身。
是一个全新的存在。
而没了那佛主意志降临这具肉身。
豪光一刷,这只有本能的烂泥佛便立马以惊人的速度蜕变成邪异。
但还不止是这些。
那白色的豪光同时也刷了上去。
白色豪光,可以让邪异变成原本的模样。
黑白豪光不停的冲刷。
这烂泥佛一会儿变成邪异,一会儿变成烂泥。
陈黄皮要把这烂泥佛彻地刷成他的心庙主神,将其扭曲,污染成属于他的东西。
他是道士。
从小到大念的都是道经。
学的也是道法自然。
因此,这烂泥佛必然要被他化佛为道。
在心庙之外。
在那天上的佛主意志,祂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冷漠,目光也越来越愤怒。
祂自醒来以后。
那三身佛经历的种种事便都被它洞察。
陈黄皮,那万年以前就出现的神秘存在,在它眼中着实可笑。
根本就不是什么近乎于道的强者。
实际上,其境界连仙人都没到。
不过是仗着其古怪的法身,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来自黄泉阴土,来自太墟神灵的手段在逞威风而已。
真正让祂忌惮,甚至恐惧的。
是那具棺材……
因为祂很清楚,或者说想都不用想。
这棺材,一定是那位存在所造。
除了那位以外,天底下没人能造出这具棺材,更写不出如此多的苍天赦箓。
祂不知道这棺材的作用是什么。
也不想知道。
也不敢知道。
知道的太多,怕不是那位存在都要亲自下场收拾祂了。
所以,祂只能装作看不见。
可现在,祂能感觉到祂的那具肉身正在发生无比诡异的变化。
或者说,烂泥佛正在从佛主这个存在里剥离出去。
祂在失去祂的肉身。
就好似,那肉身要变成一个完全与祂无关的东西。
要为他人做嫁衣。
而就在这时。
那佛主猛地看向了自己那早已崩塌的道场之中。
目光掠过如同镜面一样破碎的空间。
来到那最核心之处。
死灰色的鎏金宝轮在转动。
下方则是陷入疯癫,偏执之中的断手。
感受到那目光。
断手震动,掌心的独眼立马看向了过去。
而这时候。
断手才看清外面发生的一切。
“师弟!!!!!”
断手的声音错愕,随后便是愤怒到了极致:“伤我师弟!汝找死!!!!!”
祂根本就不怕这佛主。
这佛主虽说近乎于道,但肉身被困在那心庙之中。
祂无法降临。
断手毫不犹豫,半点迟疑都没有直接一把按住那鎏金宝轮,化作一道死灰色的剑气,直接冲出了这破碎的佛主道场。
它的力量何其可怖。
那佛主道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化作了虚无。
死灰色的剑气杀向天上的佛主意志。
而那佛主意志却冷漠的道:“若是吾不曾看错的话,汝便是仙界的五帝之一,那位统御东华灵霄的,东华灵光大帝。”
“汝,不是许青山。”
此话一出。
那死灰色的剑气在抵达佛主意志轮廓的瞬间停滞了下来。
断手颤抖,狞声道:“胡说,我是许青山!什么仙界五帝,汝在坏我道心!!!”
那佛主意志冷漠的道:“吾虽与汝未曾相见,但汝证道之时,吾亦感受到汝的气息,断然不会认错。”
“汝被骗了。”
“那陈黄皮自始至终都在骗汝。”
说罢,佛主意志的手掌微微一抬。
便有发生在无比久远的过去的景象重现。
天地异变之前,约莫是十二万年前的岁月。
仙界的东华灵霄天浮现出一股无比恐怖的气息。
一个森罗万象,郁郁葱葱的世界涌现了出来。
那是东华大帝的道果。
一草一木,一枯一荣。
草木万象生死之间,演化阴阳五行。
东华大帝,以枯荣之意映照自身的道,他此生所修行的一切,都蜕变成了枯荣之力。
以枯荣之道来诠释天地至理,诠释世界之规则。
而这气息……
也在断手之中浮现了起来。
断手,不,准确的说是东华大帝的肉身。
它想起来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便是死一样的寂静。
陈黄皮心神在心庙之中,佛主要毁掉祂的肉身,而他则要与这佛主争夺,以豪光冲刷,每时每刻都在争夺,根本无心看外面的一切。
心庙不落入心脏的位置。
那佛主说不定还有别的后手能降临人间。
“本家,咱们事发了……”
黄铜油灯的声音都在颤抖。
金角则绝望的闭上眼睛。
狐狸山神二话没说,拼命的往勾魂册里钻。
唯有脑子不好使,看不清形式的银角此刻没了金角的压制,立马得了自由。
“许青山!!”
银角愤怒的道:“你怎么回事,赶紧弄死这死秃驴啊!跟祂废什么话。”
那断手回转,冷漠的看着银角:“本尊不叫许青山。”
银角恼怒道:“你不叫许青山?难道我叫许青山不成,怎么了,你现在威风了,想起来自己以前是怎么证道的了,瞧不上我们了是吧?”
“本尊再说一遍,本尊不叫许青山。”
断手瞬间出现在银角面前,一把捏住了银角的脖子。
它冷漠无情,一字一顿的道:“本尊,会杀了你。”
银角瞪大了眼睛。
它说不出话,便夺走了金角那颗脑袋的控制权。
张口就骂道:“好你个许青山,你个王八蛋,当年你带我们兄弟俩到人间的时候,你说会照顾好我们的。”
“结果现在那秃驴瞎扯淡几句你就信了。”
“你把我们从黄泉阴土带到人间,你有没有想过带我们回去啊?”
“好,你去做你的东华大帝吧。”
“你这个净仙观的叛徒!二爷我和你割袍断义!!!”
这些话听在那断手耳中,却让它有些怔住。
它倒不是说又被忽悠住。
而是它对银角金角,或者说它们的父亲的确是有交情的。
它知道自己是东华大帝。
但很多记忆,却并没有记起。
唯独银角此刻说的这番话,让它心中有着一丝感伤。
当年,第一殿阎罗,也就是初代谛听也对它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为何割袍断义。
它却记不起具体的缘由。
“姓许的怎么不说话了?”
银角恼怒的道:“跟二爷我在这装哑巴,装深沉是吧,二爷我告诉你,你这一套不好使,二爷我才三岁,我看不懂。”
“有本事跟二爷我碰一碰。”
“二爷我非得用角给你手上的眼睛戳瞎。”
“银角,别说了,它真会弄死你的。”
“大哥,我不怕死!”
银角的脑子是有问题的,它拎不清,也分不清,认定了一件事,就执拗到谁都拉不回来。
“本尊……”
那断手叹了口气,松开了银角,冷漠的:“本尊不杀你,但这陈黄皮,本尊必杀之。”
银角一听这话,立马咆哮了一声,将陈黄皮护在身后。
“不许你杀我黄皮爹!”
“我就这一个爹了,虽说是后爹,但有爹总比没爹强。”
金角无奈,同样龇牙咧嘴的吼道:“说的好像大爷我怕死一样,姓东的,有本事你打死大爷,不然大爷死了都要骂你。”
“定!”
断手冷冷吐出一字。
金角银角瞬间被定住。
这时,一道金光冲了过来。
那断手却屈指一弹,一道死灰色的剑气砰的撞进那金光之中。
噗……
黄铜油灯喷出灯油,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它还想挣扎着站起身。
可身下的土壤之中,却长出了一根根草,那些草无比坚韧,直接将它的灯身都洞穿,让其动弹不得。
“东……东……”
狐狸山神打着哆嗦,颤抖着作揖行礼道:“东华大帝在上,都是小狐狸我出的馊主意,冤有头债有主,陈黄皮不是故意的。”
“他被我撺掇着骗你。”
“要杀就杀我,不要杀他。”
“有趣……”
断手的目光在狐狸山神身上扫过,它有些惊异的道:“天生灵物?不,似是后天造就,如今的天地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奇异存在。”
“可惜太弱了。”
断手只是目光一凌,狐狸山神便瞬间承受不住,当场昏死过去。
它是东华大帝的断手。
自有其傲气,不屑杀戮弱者。
眼下,也就只剩下陈黄皮,还有那阎罗之影了。
不知道为什么。
断手看着那阎罗之影,忽然开口道:“第六殿阎罗,你要阻本尊吗?”
阎罗之影没有任何回应。
它就呆呆的站在陈黄皮身后,如同真正的影子那样。
断手没来由的有些失望。
但也有些庆幸。
好似,它不愿与黄泉阴土的那些阎罗相见。
再然后便是陈黄皮了。
陈黄皮此刻眼皮颤抖,黄铜油灯已经通过豢狗经,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他。
但他现在骑虎难下。
根本动弹不得。
别看只有这断手在出手,实际上那佛主时时刻刻都在催动那梦中证道之法,要毁了那尊肉身,要让一切都化作一场空。
并且,佛主如梦似幻的声音也在陈黄皮心头响起。
“汝的身体无比神异。”
“吾那肉身多次被斩,当真就只是一具臭皮囊。”
“而汝,可做吾之肉身。”
佛主声音中充斥着慈悲之意:“陈黄皮,入我梦中,汝即是吾,吾即是汝。”
“今日你度吾,明日吾度你。”
陈黄皮咬牙抵抗,死命的用黑白豪光冲刷烂泥佛的肉身。
这烂泥佛的肉身已经有四成都消散了。
但剩下的六成,正在转化成另一个奇异的存在。
那会是一个道人。
泥胚所化的道人!
断手冷冷道:“你传我杀生剑诀,本尊便以这杀生剑诀杀了你的神魂,陈黄皮,你千不该万不该骗本尊。”
“修行就是修真。”
“容不得半句虚假!”
说罢,断手并剑指,一指点在了陈黄皮的眉心之中。
断手的这一指,无论如何他都避不开。
杀生剑诀的魂杀之术,直接,切实的落在了他的神魂上。
而下一秒。
陈黄皮猛地睁开眼,双目之中喷涌出漆黑的豪光,将那断指眨眼间就污染成了漆黑之色。
他要和这断手拼了。
要拿出那太墟神灵的面具将其引爆!
只有这样,他才能争取到催动建木通天,带着黄铜油灯它们遁入大乾仙朝的一线生机。
可还不等他动手,脑海中瞬间炸开了。
但同时……
他的神魂,或者说他的本相之中。
一道光涌现了出来。
这光是青色的,略微有些暗淡。
说是光,实则是剑光!
恍惚之间,陈黄皮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正是他三师父,青袍老道的身影。
十万大山封山离别之时。
三位师父各自送了他一样东西。
大师父给的是升仙令,二师父给的是赤邪,三师父给的是一道剑光。
三师父说过,这剑光就是给陈黄皮的护身至宝。
升仙令已经用过,赤邪也早已入主肝庙。
如今,这剑光同样派上了用场。
青色的剑光出现的刹那。
周遭的一切全都被定住,那佛主,那断手,包括陈黄皮也全都如此。
唯一没有被定住的,则是那阎罗之影。
陈黄皮动弹不得,可本能的邪眼却滴溜溜的转了一下。
邪眼看到,青色剑光慢悠悠的斩向那断手。
而那阎罗之影则动了起来,直接扑向天上的那佛主之意志。
368、心庙成,终入大乾仙朝!(8k大章求订阅)
天地失色,万物恒定。
邪眼瞪大,看到了青光漫天,看到了那被三师父的剑光斩过的断手在这一瞬间僵住,并有无数光影碎片崩溃。
三师父的剑光,乃是护身之法。
断手并未被其杀死。
而是好似被其斩去了什么一样。
这却只是邪眼能捕捉到的画面,而陈黄皮此刻的意识处在恒定状态,他根本就无法跟上这样的速度。
不,准确的说。
时间被定住,即便他真的掌握了影响时间的能力,能洞察这能力的奥妙玄奇,他也无法摆脱这种影响。
只有成就真仙,才有资格窥探。
而且还绝无可能看透,绝无可能看懂。
好在,意识跟不上邪眼看到的画面没关系。
因为邪眼记录了一切。
阎罗之影纵身跃入天幕之中,如今的天边早已泛起了鱼肚白。
那天幕之中的佛主身影在微微颤抖。
祂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又或者说,祂虽然在近乎于道这个层次之中,算不上拔尖的,而且也并未降临到如今的天地之中,可依旧是道主之下最强大的那一批存在。
祂有资格,也有能力知晓此刻在发生的事。
佛主看着那扑向自己的阎罗之影,祂张开口,欲要说些什么。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
便见那阎罗之影一拳照着其面门就砸了上去。
咚!!!!!
只一拳,便直接打碎了这佛主的脑袋。
“六殿阎罗……”
随后,又是一掌将其臂膀劈崩。
“八殿阎罗……”
佛主在心中绝望的咆哮,祂认的出来这阎罗之影出手的路数,分明就是黄泉阴土之中,总共十殿,十尊阎罗的法门。
十尊阎罗借着这阎罗之影对祂出手。
而且偏偏是这陈黄皮过来惹事,引的自己提前降临现世的节骨眼上。
这是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给自己下套了。
“阴天子!!!!”
佛主的声音从过去响起:“吾可以谁都不站,吾只想再活一纪,便是那道主之位吾也可以不争,为何汝等非要赶尽杀绝?”
然而,阎罗之影并未回应祂。
反倒是猛地一把拍向过去。
或者说,这就是阎罗之影的回应。
邪眼睁大,试图看向过去。
但看到的却是一片纷乱无比的光影。
在那光影之中。
好似有着一个无比伟岸的身影,那身影双目冷漠,眉心之中有一轮大日在燃烧。
阴天子,黄泉阴土孕育的第一个生灵。
不死不灭,是阴间之主宰。
除了做不了道主,无法合道以外,每一次纪元重开,祂都是最先近乎于道的那个。
而如今,祂降下杀劫。
佛主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光影破碎,时间长河都被搅动。
邪眼已经完全看不清这些这场横跨过去未来的大战。
但邪眼却依稀能看到,一个世界,或者说一个恐怖无比,比之那东华大帝的道果都要完整的道果世界降临了。
阴天子开了道争。
道争一开,便是不死不休。
根本就容不得你拒绝,要么拼道争,要么就是死。
……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黄皮只感觉好似过了一万年,又似乎只过去了一瞬。
他的意识还处在青色剑光从自己的神魂,从自己的本相中现世,斩向那断手的时候。
突然……
整个世界大放光明。
大日高高升起。
他的六阴神之躯瞬间隐没褪去。
而悬在他头顶的那心庙,则立马沉入体内。
心庙大成!
相应的,他体内那颗不停跳动的心脏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心庙。
心庙并不规则,而是类似心脏的形状。
上有无数血管脉络附着。
内有一尊道人泥胚端坐。
豪光,死死的压制着这道人泥胚,疯狂的为其滋养,也疯狂的抽取其力量。
烂泥佛的六成肉身。
此刻全然被豪光疯狂的冲刷,刷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完全属于陈黄皮的心庙主神。
世上,再无烂泥佛。
“终于成了!!!!”
陈黄皮睁开眼,双手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师父说让自己来收心庙主神,那叫一个轻而易举,好像自己来这中土佛国是游山玩水似得。
可整个过程却一波三折。
简直比那甘渊之行还要凶险万分。
他是全程被那断手,还有佛主给压着打。
要不是赤邪关键时候出了个阴损的招数。
那佛主真要是降世了。
怕不是一巴掌就能把陈黄皮的心庙给当场拍爆。
而这时。
邪眼看到的那一幕幕画面终于和陈黄皮的意识对上,全都涌入其脑海之中。
“三师父的剑光呢?”
陈黄皮放眼一看,却发现那青色剑光早已消散。
脑海中,一幕画面闪过。
青色剑光斩过那断手之后,便消散一空,似乎其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这个时候。
只有一剑。
只出一招,一招便已然足够。
断手坠落在地,有无尽的死灰色气息从中渗出,大地都被其污染,所过之处任何生机尽皆成了死灰。
春去秋又来,一岁一枯荣。
三身万佛大绝大悟圣山此刻都被染成了死灰色。
天会荒,地会老。
再雄伟的山岳都会崩塌。
轰隆隆……
高可抵天的圣山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每一寸崩溃的山体,都化作了死灰色的气息,充斥着抽取万物生机的决绝之意。
大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深不见底,若是坠入其中,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这是东华大帝的死气。
亦是其道崩身死之后,肉身隐藏的力量。
那棵建木也在下坠。
连同陈黄皮,黄铜油灯,昏死过去的狐狸山神,还有金角银角两兄弟都在往下坠落。
要坠入那禁忌的深渊漩涡之中。
“本家救我!!!”
黄铜油灯惊恐的大叫:“这是东华大帝的道崩之陨,掉进去就完蛋了!”
它的灯身被那些坚韧无比的野草洞穿。
被缠绕的动弹不得。
连半点能力都发挥不出来。
陈黄皮心中焦急,化作遁光飞向黄铜油灯。
但黄铜油灯坠落的速度太快了。
还有金角银角,以及狐狸山神。
这三个东西,个个都被东华大帝的断手制住,虽说那断手不想杀它们,但此刻却着实要因它而死。
“啊啊啊!!!”
黄铜油灯眼看着自己要坠入深渊,眼看着着陈黄皮毫不惜身的冲向自己,绝望的道:“本家,走!别管我们了。”
“你赶紧走,赶紧飞出去!”
“没什么比你的命重要!!!!”
“你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陈黄皮脸色狰狞的吼道:“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要走一起走,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你们掉进去!!!!”
可是,褪去六阴神之身。
心庙又刚刚大成,豪光都无法动用。
陈黄皮此刻,便是最弱的状态。
他的速度,跟不上黄铜油灯它们下坠的速度。
“师父!!!!”
陈黄皮扬天大吼:“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四师父!!!!”
他想要寻求师父的帮助。
然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陈黄皮心中怔住。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师父给自己留的后手,实际上都早已在十万大山的时候安排好了。
可现在他到了外界。
实际上早就没了那么多后手为自己摆平一切。
四师父邪道人也早已言明,只会看着自己。
自己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
等自己去了大乾仙朝。
四师父邪道人,更是连看着自己都不会了。
“大乾仙朝……”
陈黄皮呢喃了一声,突然将目光看向身旁随着自己坠落的那棵建木。
他有办法了。
“黄二,金角银角,狐狸山神,你们别怕!”
“我带你们去大乾仙朝!!”
陈黄皮抓住洞虚神剑,一把刺入建木树身,然后体内所有的精气、肾庙,肝庙,心庙,乃至于已经开始铸就的脾庙的精气全都被他抽走。
全都一股脑的灌入这建木之中。
“长长长!!!!!”
随着陈黄皮狰狞的声音响起。
这棵建木突然间爆发出翠绿无比的光芒。
那光芒是生机之力。
然后就是疯狂的生长!
通天彻地!!!
树根以比陈黄皮飞遁都要快的速度生长,直接扎根进了那恐怖的漩涡之中。
树身更是如同一根柱子一样戳了下去。
黄铜油灯,狐狸山神,金角银角,全都被这树身生长的枝丫所挂住。
而这还没有结束。
易轻舟当初和陈黄皮说的清清楚楚。
这建木通天,是惟一一个能直接带他进入大乾仙朝的办法。
“还不够!!!!”
陈黄皮一咬牙,猛地对着自己的肾庙,肝庙,心庙连拍三次。
三座庙宇为之一震。
然后,更多的精气被他强行抽离了出来。
建木的树身再次以肉眼都无法捕捉的速度拔升。
魔树催生的能力被陈黄皮发挥到了极致。
肾庙之中,魔树发出哀鸣。
它的树身出现了裂纹。
而黑烟所化的锁链则死死将其束缚住,不叫其崩溃,魔树的树身在破碎和重组之间不停循环。
这对它而言既是酷刑,也是一场蜕变。
好在,这样做是值得的。
陈黄皮低头一看。
便看见黄铜油灯它们被这不停生长的建木从那漩涡之中硬生生的带了出来。
再一抬头。
建木的树冠已经穿过云层。
陈黄皮目力无穷,却没看到树冠之上的大乾仙朝。
黄铜油灯的声音在离他极远的下方响起:“大乾仙朝自封,早已不在人间,建木得撞破虚空,才能看到大乾仙朝在何处。”
而这,需要更多的精气。
对于易轻舟而言,他当年就是真仙,这法子不算什么。
真仙的力量足够。
而陈黄皮却不一样。
他不是仙,只是有着仙的战力。
“脾庙!给我崩!!”
陈黄皮心中发狠,他心念一动,直接崩碎了那正在铸就、连雏形都没有的脾庙。
脾庙一崩。
陈黄皮体内就像是打开了一个豁口一样。
而这次,流转出的精气让他的身体脉络都觉得剧痛无比。
似乎要将他的肉身都撑开一样。
若是这些精气都不够。
那陈黄皮只能选择自崩一座已经大成的脏器庙了。
咔嚓……
突然,有仿佛镜面破碎的声音响起。
呼啦啦……
陈黄皮看向天上。
便见建木的树冠猛地一窜,其周遭的空间当场破碎。
虚空,他看到了虚空。
那里一片虚无。
而在这虚无之中,一个隐没的国度缓缓出现。
陈黄皮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就是大乾仙朝。
因为他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在这大乾仙朝待了不知多久。
大乾仙朝自封,不存与人间。
这大乾仙朝之外,更是笼罩着灰色的雾气。
那似乎是一个无比浩瀚,无比繁琐的阵法。
咚!!!!
一声轻响响起。
像是木头撞到了什么东西。
这建木的树冠,抵在了大乾仙朝的阵法之上。
再然后。
陈黄皮便看到,整个建木爆发的绿色光芒迅速暗淡下去。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下一秒。
他感觉到了类似造化之门的接引之力。
建木通天,可去往玄真道界的任何一处。
便是仙界亦能前往。
便是因为,其本身就有着接引众生的能力。
因此,玄真道界的修士,才会将通天建木生长的汤谷,称作是一条路。
而就在这时。
黄铜油灯却叫道:“本家小心!那鬼阎罗爬上来了。”
陈黄皮闻言,下意识的低头一看。
然后,他便看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那先前和那佛主大战开了道争的阎罗之影,此刻变得无比暗淡,它本该在六阴神褪去之后消失,但没想到竟然还在人间。
阎罗之影双手抱着建木做攀爬状。
其速度快到极致。
看着就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一样。
阎罗之影所过之处,建木生长出来的树枝全都被其撞断。
金角银角,狐狸山神,还有黄铜油灯被这一撞,原本被断手所制,此刻却全都恢复了自由。
陈黄皮神色微变。
他感觉这阎罗之影里的意志已经消失了。
可这并不是他此刻心惊肉跳的原因。
因为他的邪眼。
他的邪眼透过这阎罗之影,竟然看到了一幕让他无比迷茫的破碎光影。
那破碎的光影,似乎是这阎罗之影和佛主大战之时残留的余波带起的某一段画面。
光影画面之中。
陈黄皮看到了一个世界。
是黄泉阴土。
黄泉阴土之中,有十盏九冥神灯时隐时现。
那十盏九冥神灯,占据了黄泉阴土的十个方位。
所谓四面八方,已经能够阐明一个世界的所有方位。
而九则是虚数。
代表的是看不见的一个方位。
这是陈黄皮很小的时候就听师父说过的事。
因为九龙炼天炉就代表了九个方位,涵盖了这个虚数。
但现在,陈黄皮看到了第十个方位。
他顿时脑海中轰然作响。
十盏九冥神灯在黄泉阴土不停的点化阴神,但这阴神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做什么呢。
只是在黄铜油灯的记忆里看到,师父说阴神是粗粮。
可实际上。
点化阴神,根本用不到十盏。
黄铜油灯的一盏分身就已经足够。
“这十盏分身,嵌入了整个黄泉阴土……”
陈黄皮近乎失声的道:“这是阵法?为何我觉得更像是在炼丹,师父和阴天子究竟在做什么,他们在天地异变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要炼黄泉阴土吗?”
可随着他说出这话。
那阎罗之影忽然顿了一下,那残留的光影立马破碎消散。
紧接着。
陈黄皮便感受到了一道目光穿过阎罗之影,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
只一眼,这目光就消失了。
似乎是自己说的这话几乎触碰到了真相。
而这早已商量好的事,则不能让别人知道,哪怕是自己也一样。
再然后,阎罗之影便一头扎进了陈黄皮的影子之中。
无论陈黄皮如何呼唤,这阎罗之影都没有任何回应。
轰!!!!!!
一声巨响在虚空中震荡。
通天建木的树枝直接扎进了大乾仙朝外的那层灰雾之中。
陈黄皮眼前一黑。
紧接着,他便感觉被大乾仙朝直接吸了进去。
至于黄铜油灯,金角银角,还有那昏迷不醒的狐狸山神,也一并如此。
……
而此时此刻。
在那黄泉阴土之中。
阴天子的面孔占据了整个阴间的天幕。
祂眉心的大日时时刻刻都在燃烧。
祂早已死去,但亦活在过去。
而如今,祂缓缓收回目光,不再去关注自己至交好友的宝贝徒儿。
转而,祂看向了占据黄泉阴土十个方位的那些九冥神灯的分身。
十盏九冥神灯,分别挂在十殿阎罗的大殿外。
十殿阎罗早已死去。
但并不像陈黄皮当初调侃的那样,全都冲入大日之中化作了灰烬,空气中都飘着索命鬼父亲的骨灰。
十殿阎罗,有的在大日之中。
有的则在坐镇大殿。
阴天子看向第九殿,一道金光从祂的双目之中射出,那金光之中仿佛存在着一个扭曲的身影。
正是道争失败的佛主之神魂。
这佛主之神魂本该随着道争失败而死去,但阴天子却将其硬生生的定住。
金光分化为十分。
悬挂在十殿门口九冥神灯十具分身,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那金光吞入腹中。
原本有些暗淡的灯光突然暴涨。
似乎是得到了养料。
阴天子做完这些,便缓缓闭上双目。
祂的精力,其实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在陈黄皮身上。
陈黄皮猜的也的确算是中了九成。
天地异变之前,祂便与自己那位至交好友开始谋划,这场谋划参与的不止是祂,还有着陈皇,最早的时候甚至仙尊都加入了其中。
只可惜后来之事,变故突生。
祂和陈黄皮师父,与仙尊反目决裂。
彼此大战。
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至于再往后的事,阴天子其实再也没有和陈黄皮师父交流过。
因为祂们彼此相识多年。
无需沟通,也无法沟通。
但世间之变化,便让其明白对方现在在做什么。
天地异变结束之时。
阴天子便会带着这颗太阳临世。
而那十盏九冥神灯的分身,便是让祂临世的必然一环。
陈黄皮的师父并未操控这十盏九冥神灯分身。
其进入这黄泉阴土的那一刻。
就是阴天子在接管。
……
而在那中土佛国。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时间匆匆而过。
圣山已经崩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巨大的死灰色漩涡。
突然有一天。
那死灰色的漩涡停滞了一刹,紧接着便开始逐渐缩小。
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将其吸纳一样。
这里,如今已经成了人间的禁地。
人间的某些小天地之中残留的存在,根本不敢把目光看向这里。
他们知道,那个可怖的东西并没有死去。
反而变得更加恐怖。
“我是谁?”
一个迷茫的声音在漩涡之中响起。
它似乎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整个世界。
然后,它便沉默了起来,继续吸纳自己的力量。
又过了许久之后。
那声音再次响起:“我天生对草木亲和,我好似来自大乾仙朝,我是净仙观的弟子,我天赋出众,却无比懒散。”
“我好似经过了许多事。”
“我记得我好似有个仇人。”
“对,我记得他,他叫陈道行!”
“那我呢?我又是谁?”
这声音开始思索自己,它记得有很多声音告诉过自己的名字,但现在它有些想不起来了。
于是,这声音的主人。
也就是那断手,在吸纳完所有的力量以后。
它掌心的眼睛猛地睁开。
先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它心中浮现了出来。
“东华灵光大帝……”
断手喃喃道:“我好似不叫这个名字,我也记不起与这名字有关的东西,所以,我的名字应该是……”
“应该是……”
“许青山!”
断手怔住:“我是许青山,陈黄皮是我最疼爱的小师弟,我把金角银角带到了人间。”
“可为何,那秃驴会叫我东华灵光大帝。”
断手有些迟疑,有些不解。
但很快,它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本丹经。
是陈黄皮先前为了证明,它是许青山的时候拿出的七十二密丹解。
断手翻看着七十二密丹解。
它好似看到了写出这七十二密丹解的那个‘自己’。
一页一页的看过去。
断手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柔和。
也越来越自责。
因为它记得,自己差点要杀了陈黄皮,连那九冥神灯都被自己打伤,还有那执拗呆蠢的银角被自己掐的哀嚎。
还有那狐狸山神。
那是它曾经亲手炼制的两尊神明之一。
当年是为了凑数,可如今再见故人,其复杂的心思立马涌上心头。
断手叹息道:“都怪截天教的狗贼,去他娘的东华大帝,本尊乃是许青山,净仙观的许青山。”
它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好似那青色剑光一斩,的确将它和东华大帝的一切都斩断。
“所以,小师弟是去了大乾仙朝。”
断手看了一眼那早已枯萎的建木,以及那早已合拢的虚空。
它无法再通过建木进入大乾仙朝。
“我记得大乾仙朝好似在和仙界大战,那地方,很危险。”
断手说道:“小师弟孤身前往,我放心不下。”
于是,它便向着天上飞去。
飞到了建木破碎虚空的地方。
砰!!!!
断手握拳,一拳砸了上去。
空间瞬间破碎。
但这是不够的,空间破碎以后,并非是隐没大乾仙朝的虚空。
所以,还得继续。
断手就这样,一拳一拳的轰上去。
空间破碎,不待其愈合便是一拳。
易轻舟当年是真仙,他说的那办法是最稳妥的办法,因为建木本就有这个能力。
可除此之外。
还有一法,那就是靠着绝对的力量破碎虚空,一路打进去。
但若是做到这种程度。
必然会引起大乾仙朝阵法的反扑。
不过,断手根本就不在乎。
它现在只想打进大乾仙朝,找到陈黄皮为其庇护。
“小师弟,等着!”
断手平静的道:“为兄绝对不会看着你陷入危局,有我在,谁都伤不了你,还有那陈道行,他不死,我心难安!”
“近乎于道,我可以再证一次。”
……
此时此刻。
在那十万大山之中。
净仙观早已化作了旧观。
而这观中大殿之中。
身穿青黑色道袍的观主叹了口气:“贫道只是和那人道不同,不相见,可和尔等又没什么矛盾,便是来了这十万大山,又能少了你一杯茶喝不成?”
观主是见过东华灵光大帝的。
那对他而言,是个挺不错的晚辈。
只可惜,其到底是死了。
道崩之后,剩下的只是一具尸身。
这尸身残留的意识时时刻刻都陷入痛苦之中,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可那到底只是生前之事。
与这尸身其实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观主斩去的便是这断手的执迷,给这当年晚辈一个化作全新存在的机会。
但没想到的是。
这断手不认自己是东华大帝。
反倒是认定了自己是许青山。
“也不知你是有心还是无意。”
观主摇头道:“不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你去吧。”
而这时。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观主,它是许青山,那我呢?”
观主笑道:“你自然也是许青山。”
“它若能再次证道,那你也能因此踏入近乎于道的层次。”
“你们三个孩子,个顶个的懒散,结果各有各的福缘,当真是一饮一啄,皆有天定。”
“观主,那其他师兄呢?”
“你其他师兄又不懒,操心他们作甚。”
“完美天地,容得下更多的近乎于道,或许,还能容得下几尊道主。”
说到这,观主顿了顿,又道:“只是大势之争,能争先的却没有几个,依旧是当年旧人,以及那些旧时天地的盗主之争。”
“用心感受为师的道。”
“到时候,就只有你们能帮他了。”
而在这旧观之中。
去感受观主之道的,却并非只有那些道人们。
还有一个穿着青黑色道袍的老者。
这老者抱着一把剑,其剑和太岁杀剑形制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道袍都是观主同款。
而此刻,这老者身上散发的剑意无比惊人。
观剑如观吾。
正是陈黄皮认可的第一个剑道,吾观吾剑如观吾的太易子。
太易子的资质不算多好。
在苍天纪元修到真仙,靠的就是倒卖观主同款的道袍和法剑赚的资源堆上去的。
而如今,天地异变结束以后。
他将会是天地间第一批真仙。
并且,这太易子也在感受观主的道。
这也是他的福缘。
他帮过陈黄皮,虽说是将其误认为太岁教的传人,为自家传人拼死要杀出一条路。
但帮了就是帮了。
有这么一层关系,观主自然不会对他吝啬。
观主抬头看向天上。
他的目光中,有那个笼罩在玄真道界之外的轮廓。
也有那断手破碎虚空的景象。
唯独没有陈黄皮的身影。
“黄皮儿,黄皮儿。”
观主笑道:“修成了心庙,你便算是十七岁了,可剩下的,就真得你自己去琢磨了。”
“大乾仙朝,为师到底是回不去了。”
“你的师兄们也回不去。”
“替为师,替你师兄们看看,那里是为师的,是他们的家,但也是你的另一个家。”
……
大乾仙朝,阴暗无边。
这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
到处都是灰蒙蒙的雾气。
而在这雾气之中,一道黄澄澄的光芒时隐时现。
仔细看,那是一座破旧的庙宇。
庙宇之中,一队人围在一盏燃烧的青铜油灯低头不语。
这队人都是修士。
穿着青色的法衣,其修为从元婴到返虚期都有。
为首的是一个老者,这老者手中摆弄着一个迷你的丹炉,好似是个炼丹的修士。
而就在这时。
不远处,忽然有一道诡异的气息浮现。
众人神色微变。
那老者猛地看向过去,便看到了破庙之外,不远处的灰雾在不停的汇聚,眨眼间便化作了如同潮汐一样的事物。
“别怕,那潮汐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老者出声安抚道:“有这油灯在,只要咱们不过去,那潮汐便会无视咱们,里面的东西也不会出来,等着吧。”
“等到白天就好了。”
“白天咱们快些赶路,要不了多久,就能到曾经的旧州了。”
旧州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去了那旧州,便可以将炼制的丹药送达,从而换取一些灵气,供宗门的修士突破。
而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
曾经叫做仙灵谷,是一位真仙的道统,不过那真仙早已死去。
仙灵谷内,更是被灰雾所占据。
“冯老,那潮汐里会不会还有灵气尚存?”
“有,当然有。”
冯老淡淡的道:“可除了灵气,还有那尊死去的真仙也在其中,那里面的灵气残留的不多,若你是仙人,尽管进去收取灵气就是。”
“您这话说的,我若是成了仙人,早就去了天河战场了。”
“哎,陛下已经有一万多年未曾现身了,这大战还在继续,也不知陛下他老人家还好吗。”
“冯老,他们都说陛下死了,您觉得是真的吗?”
“陛下不会死的!”
冯老皱眉,呵斥道:“虽说老夫从未见过陛下,但若是没有陛下,大乾仙朝早就崩了,早晚有一天,陛下会……”
说到这,冯老的声音弱了下来,执拗的道:“陛下会归来的,他没有死,只是,只是病了而已……”
“这次去了旧州,你们有天赋的,可以尝试拜入太岁教。”
“若是成了,或许会有见到陛下的那一天。”
他们说的陛下,便是陈皇。
整个大乾仙朝都知道,陈皇病了,病的很重,很久以前和仙尊大战之后便不再出现。
而陈皇当年下达的政令依旧在持续。
仙界和大乾仙朝不停的大战,彼此争夺灵气资源。
太岁教,截天教,拜灵天。
还有许多旧州的宗门教派都参与其中。
有时候不止是仙人,连返虚渡劫的修士都会被派遣过去。
众人对此知道的不多,但如今是晚上。
附近又有灰雾潮汐出现,他们也没心思过多攀谈,只是围着那青铜油灯陷入了沉默之中。
可突然。
那灰雾潮汐逐渐退去。
冯老的神色有些意外,这灰雾潮汐一旦出现,便会维持到天亮,从来都没有提前退去之说。
莫非,这并非是灰雾潮汐不成?
突然……
有人惊声道:“快看,那潮汐里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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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之中,灯火昏黄。
冯老等修士围坐在一起,神色难掩震撼。
就在一刻钟前。
那灰雾潮汐退去,随后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用金线缝制的少年就从中坠了出来。
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
样貌冷峻,虽昏迷不醒,可依旧能感受到那种说不出的神异气质。
这少年腰间挂着一盏破破烂烂的黄铜油灯。
他们没有从这少年身上感受到一丝灵气的存在。
看着就跟个凡人似得。
但凡人,怎么可能被卷入灰雾潮汐连半点伤势都没有。
“冯老,我刚刚想拔下这人一根头发,测测他究竟是不是人,可他的头发却坚硬无比。”
有人低声道:“我用法剑都割不断,他莫非是个邪异不成?”
“有这油灯,那便不是邪异。”
冯老伸出干瘦的手掌,从陈黄皮腰间扯下那盏破烂的黄铜油灯。
然后,他亮出来和放置在破庙里的那盏青铜油灯对照了一下。
“除了颜色,其他都一样。”
“就是太破了,上面还都是牙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磨牙棒呢。”
“那是你小子没见识。”
冯老摩挲着黄铜油灯的灯身,将其又放回了原位:“这灯身炼制的材质似乎很不凡,以老夫的阅历也看不出个一二三来。”
“想来,有这灯在旁,这人应当身份不凡。”
大乾仙朝早已不是曾经那个灵气充盈,万仙来朝的盛世境况。
如今的修士,想要去任何地方都得随身带着这青铜油灯。
此灯乃是按照传说中的金顶天灯仿制而成。
有诸邪辟易之能。
带在身上一经点燃,那些灰雾潮汐便不会靠近。
既是安身立命之物。
亦是证明身份的象征。
只有人,身上才会带着此类油灯。
而他们之所以把这昏迷不醒的一人一灯给带到这破庙之中,其实倒也没什么坏心思。
但要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也称不上。
“这人身份不凡。”
冯老再次提醒道:“咱们碰到他便是有缘,若是装做看不见,那等他醒来以后,谁知道他是什么性子,说不得会迁怒咱们。”
“而咱们将他带到这破庙里,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
“咱们不占他便宜,也不求报答,天亮咱们就走,留他一人在这破庙中就是,等他醒来以后,若是知道期间种种,也不会觉得不妥。”
“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有个长脸的修士感慨道:“冯老您常年来往旧州,见多识广知道该如何处置,若是没了您,恐怕我们估摸着要不就装作没看见,要不就上去捡漏了。”
“呵……”
冯老耻笑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胆大胆小都活不久,你们啊,以后都记着点,记到心里去。”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记在了心里。
不过,他们这些人说实话,倒也只是嘴上说说。
实则从他们所在的宗门出发的那一刻,便很清楚,这路上都得依仗着冯老,因此对其一言一行都极为尊重,根本不可能轻举妄动。
在场的有几个不是第一次去旧都。
但论经验,那是都对这冯老佩服之至的。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
很快,破庙外那些灰蒙蒙的雾气逐渐向着天上升去。
众修士顺着破庙屋顶的缺口看去,感受着那明亮的光辉照在身上,不由齐齐松了口气。
然后,便个个掐法决,微微欠身。
“礼赞苍天。”
大乾仙朝没有日月,但依旧能有白昼和黑夜的变化。
而穿行在灰雾之中前往旧州的修士们,谨记着代代流传下来的一些禁忌和仪式。
礼赞苍天,庆贺自己又安然度过一夜。
可就在这时。
在距离这破庙数千里远的地方。
这里有着一座坍塌的大山。
轰隆隆!!!
一个狰狞的庞然巨兽从大山的碎石之中钻了出来。
这巨兽长着两颗脑袋,两只脑袋各有八只眼睛,一金一银的独角划破空气,发出如同切割绸缎一样的声音。
正是金角银角。
“终于天亮了!”
金角低吼道:“这大乾仙朝什么鬼地方,到处是破灰雾,让大爷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闻不到。”
“大哥,咱们现在是在哪?”
“黄皮爹呢,怎么没看到他!还有那贱狐狸,贱灯呢?”
银角瞪着八只大眼睛看向四周。
可它却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先前借着建木进入大乾仙朝。
结果进去以后,便被那无穷无尽的灰雾给硬生生吸了进去,它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便彼此失散,再也无法看到对方的身影。
黑夜之中,灰雾更是能遮挡它们的视线,遮挡它们的感知。
金角银角虽然根本就不怕死。
而且俩兄弟更是执拗无比,可那些灰雾潮汐之中,隐隐传出的可怕气息着实让它们有些害怕。
人生地不熟,它们只好躲在那坍塌的大山之中,不敢轻举妄动。
本想着天亮以后,应该就能看到陈黄皮。
但没想到,周围根本就没有。
而且放眼看去,方圆百里之内都大地焦黄,寸草不生,好似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连生机都被硬生生的打灭了。
“大哥,我好像闻到黄皮爹的味道了。”
适时,银角抽了抽鼻子,四只爪子深深的插进大地之中。
金角愕然道:“银角,这里又不是黄泉阴土,你的鼻子还那么灵?还能闻到黄皮爹的气味?”
“啊?大哥你不行吗?”
“废话,我的肉身都被你给吃了,我的能力早就没了。”
它之所以能在人间闻到,是因为是顺着陈黄皮的身上的佛意的。
并不是谛听之子原本的能力。
包括银角闻味也是如此。
人间和大乾仙朝不是黄泉阴土
谛听之子脚踩大地,便能逢凶化吉,闻达一切的能力按理说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但现在,银角的确用的是谛听之子的寻踪之能。
一时间。
金角和银角对视,都看到了彼此八只眼睛里的茫然之色。
“那破树给咱们干哪去了这是。”
“这还是大乾仙朝吗?”
两个东西陷入了思索之中。
可只是思索了一会儿。
银角便叫屈道:“大哥!我脑袋想的好痛,我不要想了,黄皮爹聪明,咱们找他去,让他想去。”
说罢,银角便咆哮了一声。
头顶的独角立马涌现出璀璨的银色光辉。
金角同样如此。
两个东西,便被金银光辉交织,如同奔雷一样,以快到极致的速度向着陈黄皮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
此时此刻。
陈黄皮却感觉自己又像是回到了蛋里一样。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沉,很累,许久许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了。
同时,他也感觉脑袋很晕。
进入大乾仙朝的时候,他被那漩涡吸进去疯狂转动。
好似将脑子都给摇散,摇匀了。
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涌现,然后又一闪而过。
在这些画面中。
陈黄皮匆匆看到自己还是一颗蛋的时候,逃进仙界的那一幕。
有无数仙人追杀自己。
师父带着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可接着,便有一个伟岸的身影杀向了师父,那身影身上裹挟着无尽的仙气,其本身好似就是仙这个字的化身。
“黄天降生,生而真仙。”
“道兄,把这颗蛋交给我,它不该在这时候出世,我看的出来,它会带来天地异变,还会降下杀劫,让我灭了它,一万八千年后,继续做它的黄天!”
“齐兄,黄天降世,哪有什么该不该的说法。”
师父皱眉道:“它已经有了意识,是个生灵,至于那大劫,难道不是咱们早就约定好的吗?”
“只是换个生灵来做这事而已。”
“你有容下仙界众修之胸怀,为何却容不下它?”
“它是黄天,不是修士!”
那身影,也就是仙尊冷声道:“将它打杀,它依旧是黄天,你做那黄天道主我是愿意的,莫非它叫你一声师父,你真把它当做徒儿了不成?”
“黄天是天,它没有人性的!”
“齐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师父的声音也冷淡了起来:“古往今来之盗主哪个不是在最后关头自斩,便是我做道主,亦只有三成胜算,这孩子,我不会交给你。”
“一声为师,一世为师。”
“我这徒儿并未招你惹你,你却偏偏要将他打杀,你容不下他,我容的下。”
“完美天地也容得下他!”
“陈师道!你我是至交好友啊!数十万年的交情!”
“齐修平!!!”
师父沉声道:“正是有着数十万年的交情,你更应当知道我的为人,你,我,还有阴兄,难道求的不是一个志同道合吗?”
“天地异变不是他带来的,是这玄真道界无数纪元以来,晋升完美天地无望的决然。”
“杀劫更是你提出来,我和阴兄补充的。”
“那世界之外的轮廓你看得到,或许……”
“或许什么?”
仙尊怒道:“或许让你这徒儿做道主,能斗的过那轮廓?你做道主都只有三成胜算,更何况是这颗道胎。”
“这道胎已经死了,没了降世的可能。”
“打杀了它,让它回到混沌之中,再化黄天便是。”
“玄真道界最后一搏,如何打杀?打杀了它,黄天岂不是会更残缺?”
“那也比没有强。”
“好,既然说不服你,那便出手吧。”
师父也有火气,伸手一招,便持着那钓竿作剑,冷冷的道:“若是我赢了,那便听我的。”
“好你个陈师道。”
仙尊被气笑了:“你连那剑都不用,想公平一战,好,我有许久未曾和你作过一场,倒要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说罢,仙尊扭头便对那飞过来的诸多身影吼道:“都退下!今日之事,尔等绝不能流传出去,速速封界!”
然后陈黄皮便看到了仙尊和师父战在了一起。
一个是玄真道界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
被誉为最接近道的存在。
是未来毋庸置疑的黄天道主。
另一个则是玄真道界的第一个飞升者,是发现了仙界,成就一界之主的强者。
这二人直接跳进了时间长河之中大战。
陈黄皮只能看到这里。
再后面的记忆,便已经与这场大战无关了。
因为他被师父收了起来。
“原来我以前猜的没错。”
陈黄皮的意识在回响:“师父和仙尊,还有阴天子真的当年都是好朋友,可他们是因为我反目的吗?为何我感觉不像。”
仙尊是真想灭了自己,让自己继续做黄天。
而不是降世真仙。
他们好似有着一个计划,其中杀劫这一环,甚至是由仙尊提出来,师父和阴天子作为补充。
那怕是仙尊和师父开战。
这二人都没有开道争,而是直接斗法。
根本就上升不到不死不休,反目成仇的时候。
也就是说,后面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成了今天的局面。
忽然……
陈黄皮想到了一件事:“不对,我当时明明感觉到和师父大战的除了仙尊以外,还有一个近乎于道的存在。”
“那个存在绝不是陈道行。”
“这时候他还只是真仙。”
“那个存在的气息更是与他截然不同。”
“莫非仙尊骗了师尊,他嘴上道貌岸然,可说一套做一套,私底下还找了人一起围攻师父。”
这么一琢磨。
陈黄皮顿时觉得思路顺畅了许多。
这样想,那一切就都合理了。
仙尊无耻至极,表面上和师父公平对战,却暗中让人偷袭。
所以师父和他反目成仇。
所以后来大伯才会那么恨仙尊,在天地异变快要开始的时候,直接向仙界开战。
“可恶的仙尊!”
陈黄皮恼怒的道:“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杀到仙界为师父出气,你这无耻小人,我绝对要狠狠收拾你。”
就连大伯都只是骂自己而已。
这仙尊上来就要灭自己。
还如此无耻,可恨,可恶!
……
而此刻。
在那破庙之中。
冯老等修士已经准备离开了。
天亮之后,灰雾升天,也就意味着白天这里不会有邪异出现。
他们估摸着得有半个月才能抵达旧州。
是不可能在这里耽误时间的。
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那个少年道人。
冯老惊异的发现,这道人的气息突然大变,虽说样貌还是那个样貌,但却没了先前的冷峻,以及那说不出的阴冷神异之感。
“走吧,这样的人不是咱们能接触的。”
冯老站起身,对着那青铜油灯打出一道法印。
青铜油灯瞬间崩裂。
化作八盏油灯,分别飞向冯老,以及其他几名修士。
这些修士共有十几名。
但不是个个都能分得一盏的,因为大乾仙朝资源欠缺,那些大教联手制造的这些油灯越来越少,只能确保大部分人都能用得上。
就这八盏,还是冯老他们离开宗门的时候,硬生生凑出来的。
这次去往旧州,除了用丹药换稀缺的灵气以外,还要尽量再换得一盏两盏的青铜油灯,不然再过个几十年,恐怕宗门附近的灰雾潮汐就挡不住了。
灰雾潮汐会越聚越多。
某天爆发的时候,鬼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可怖的存在会跑出来。
而想要换地方,又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如今的大乾仙朝修士,可以说是艰难维持。
可就在众人离开破庙,刚走出去十里远的时候。
轰隆隆……
在极远的地方,如同雷霆暴怒的声音一阵接一阵的传来。
冯老脸色大变。
修士都是有灵觉的。
此刻,他的灵觉便告诉他,这阵势是冲着自己等人来的。
那长脸修士下意识的就要催动法力汇入双眼。
“省着点用你的法力,用丹药。”
冯老说话间,大手一挥,一个迷你的丹炉凭空出现,丹炉盖子打开,从中分出了一枚枚黄豆大小的干瘪丹药。
长脸修士服下丹药,双眼立马泛起了金光。
接着,众修士便看向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秒……
冯老等人在内的修士们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他们看到了一个怪物。
一个长着两个硕大脑袋,体型如虎,壮硕如牛,可却比那要大上数倍的怪物。
这怪物周身裹挟着金银之色。
其速度快到了极致。
而且,那毫不掩饰的凶戾气息,更是让人感受到的那一刻就有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战栗感。
“是邪异……”
“堪比飞升境修士的邪异……”
“可现在是白天,莫非附近有灰雾潮汐汇聚爆发了不成?为何会有邪异光天化日之下跑出来。”
“完了,完了……”
众人心中绝望无比。
他们所在的这附近是仙灵谷,但那曾经的真仙道场早就已经融入了灰雾潮汐之中,而潮汐之中更无太多灵气。
这里虽说是他们前往旧州的必经之地。
但他们的宗门远在海外。
海外,贫瘠之地。
哪会有强大的修士路过,再说了,强大的修士基本上都去了仙界的战场。
少有的寿元将近,才会留在宗门坐化。
化去一身修为,供小辈们修行。
这样的存在,更是不可能离开宗门出现在外界。
吼!!!!!!
咆哮声响彻天地。
金角银角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它们看到了那破庙。
“大哥,黄皮爹就在那破庙里。”
“我闻到了他的气味。”
“还有贱灯!”
“哎,大哥,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估计是瞎飞的鸟吧,管他的呢。”
而在那破庙十里外的地方,冯老面露绝望之色,他刚刚祭起了一把法剑,想要和这可怖的邪异拼了。
结果法剑撞上这邪异。
竟然连对方的皮都戳不破。
更是直接被撞的寸寸崩裂。
大乾仙朝灵气是稀罕物,因此修士们多依仗的都是法器,阵法,符箓,而不是天地异变之前,那繁荣到极致的术法。
冯老的修为已经是返虚期了。
在往上就是合道境,也称合体境,然后是飞升。
他这辈子早早就明白,自己已经没了突破的潜力,只等寿元将近的那一天回宗门坐化。
而带着后辈们通行旧州则是他年轻时就在做的事。
这一路很凶险,所以他在这法剑上费了很多心思。
本想着好歹能阻拦一二。
结果……
“那邪异甚至都没感觉到老夫的法剑斩向了它。”
冯老深吸一口气,对众人道:“老夫去将它引开,邪异吃人,老夫的修为最高,尔等点燃油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说完,冯老直接将自己的那盏青铜油灯取下,将丹炉也抛了下来,催动自身法力,头也不回的化作遁光向着那个可怖的邪异撞了过去。
众修士见此目眦欲裂。
“冯老!!!!!”
“起青铜油灯,不要让冯老做无用功。”
长脸修士牙齿都要咬碎了,决然的祭其青铜油灯,将其直接点燃。
然而,那灯火虽然温暖。
可照在他们身上,却让他们心中无比冰冷。
能活下来吗?
那邪异,真的能被冯老引走吗?
好端端的,为何会凭空出现一个如此恐怖的邪异?
长脸修士看向那远处的破庙。
直觉告诉他。
或许,那可怕的邪异是冲着那里面的少年道人来的。
“妖邪!可有胆子与老夫一战!!!”
冯老花白的头发飞舞,眼中含煞,他双手不停的结出法印,将自身的气息全都释放了出来。
“大哥,那老头干啥呢?”
银角茫然的道:“哪有妖邪?大哥你看到了吗?”
“你有八只眼睛,我也有八只眼睛,你没看到,难道我就能看到了?”
金角鼻子里喷出两道白气,狞声道:“那死老头,叫什么叫,好狗不挡道知不知道,否则大爷我一口吞了你,尝尝你的咸淡。”
“杀!!!!!”
冯老手中法印爆发,直接轰向了金角。
然后,他便看到这可怖的邪异果然停了下来。
而那银色的脑袋却张开大口,一口将他轰出的法印吞了进去,狰狞的脑袋大口咀嚼了起来。
这……
冯老见此,捏着法印的手都在颤抖。
不过,他引起这邪异的目的也达到了。
“想走?”
银角狞笑一声,往前纵身一跃,直接拦在了欲要飞遁到其他方向的冯老面前。
看着这脸色煞白,被吓的浑身颤抖的老头。
银角伸出布满倒刺的舌头,残忍的道:“二爷我本来没想搭理你这死老头,你一把年纪,瘦的跟人干似得,肉质又柴又馊,根本难以入口!”
“可你居然敢跟二爷我动手,简直……”
“大哥,简直啥来着?”
“简直不知死活!”
金角狞笑道:“这死老头一看就是贱修,肉也是贱肉,听到没死老头,喊声大爷二爷听听,爷爷们给你一个痛快的。”
“保证一口送你见阎王。”
冯老见此,不由心中微动。
这邪异是怎么回事?
竟然好似还能与之交流,并非是上来就要吃人的水火不容态度。
难道,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想到这,冯老便欲要开口,喊一声大爷二爷。
可还没来得及说话。
金角就一把抓住了冯老,狰狞的脑袋垂落,嘲笑道:“你这贱修还真喊啊?”
银角哈哈大笑:“骗你的,你就是喊爷爷,喊祖宗,大爷二爷也不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那边的十来个修士也是你的人吧。”
“呦,还有个破烂青铜灯。”
“大哥,我要一口闷!”
“你吃个屁,全都打死得了!”
金角大吼道:“好不容易消化了点邪异,总算是能飞了,你要是再吃,那咱们又得在地上跑,真就是把谛听之子的脸都丢尽了。”
“啊?老爹的脸还没有被咱们丢尽吗?”
银角歪了歪脑袋,一副又憨又蠢的模样。
金角大怒,直接夺走了身体的控制权,杀向了那些围着青铜油灯的修士们。
自己这个弟弟真是越来越笨了。
出门在外,脸都是自己吹出来的。
如此简单的道理,却只有自己明白,实在是太可悲了。
那下方的一众修士见此。
可以说是彻底熄灭了活下去的心思。
冯老一个照面就被擒住。
这邪异的速度可怕到极致,连一个呼吸都不到,就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这破烂油灯怎么长得跟贱灯似得。”
“比贱灯个大。”
“大有什么用,不过是一拍就碎的玩意。”
金角大手一拍,在所有修士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把将那八盏青铜油灯合为一体的油灯当场拍碎。
同时,八缕黑烟从中渗出。
银角张开血盆大口,头顶的独角绽放出银色光辉。
它要将这些修士全都打死。
可就在这时。
一个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
“定!”
随着这声音落下。
修士们瞬间就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力量掠过。
似是清风拂面,又好似水波荡漾。
然后,所有的存在,连同金角银角全都被定住。
时间在这一刻被暂停了下来。
下一秒。
陈黄皮从破庙之中一步跨出。
再出现,便是这众多修士,以及金角银角面前。
他神色难掩困倦。
这一觉他睡的很沉重。
“影响时间的能力……”
陈黄皮目光奇异的看了这被自己定住的一幕。
他刚刚醒来的刹那,便看到金角银角要打杀了这帮修士。
下意识的便说了个定字。
没想到竟然本能的使出了只有仙人才能使用的能力。
这能力,是他曾经出了六阴神都未曾掌握的。
“是脾庙的能力吗?”
陈黄皮心神沉入体内,他的脾脏处如今有精气汇聚,正在重新铸就脾庙,连轮廓都未曾出现。
因此,这能力绝对不是脾庙带来的。
于是,陈黄皮看向了心庙。
心庙之中。
一个泥胚塑就的道人端坐在神台上。
这道人的模样和陈黄皮隐隐有些神似。
只是没有五官,手掌更是粘着在一起,只能算是个胚子。
道人的双手交替在一起。
手背朝下,掌心向上。
似乎捏着一个法印。
而混沌色的豪光,就在这道人的掌心之上。
心庙在不停的滋养这尊主神,同时也在抽走它的力量反哺给陈黄皮。
不过,让陈黄皮皱眉的是。
他从这泥胚身上,连一点力量都没有抽离出来。
或者说,这有着佛主肉身六成的烂泥所化的泥胚道人,其身上根本就不带有任何力量。
有的,只是与时间相关的能力。
“倒也不算亏。”
陈黄皮对着这泥胚眉心一指。
其脑后,便立马涌现出了三道漆黑的圆光。
这三道光环,过去在前,现在居中,未来在后。
看着这异样的一幕。
诸多念头在陈黄皮心中涌现了出来。
心庙的豪光刚孕育出来没多久便因为这泥胚道人被关了禁闭,那一刻,陈黄皮甚至都来不及提前预留豪光。
只能拼命的将所有豪光都用来冲刷烂泥佛。
他当时只觉得又爽又不爽。
爽的是豪光不愧是师父都说过,是自己最特别,最强大的能力,连近乎于道的肉身都能给刷成另一种存在。
不爽的是,这样的能力他都没过几次瘾就用不了了。
可现在,换来了泥胚道人掌握时间的能力也还勉强能接受。
心神离开体内。
陈黄皮看向这被自己定住的时间画面。
黄铜油灯现在还在昏迷,无法为他做出解答。
不过,他倒是有些明悟:“我定住时间的力量,应该是代表现在的第二道黑环,也就是说……”
“回溯!!!!”
陈黄皮吐出两个字。
接着,他便看到了周围的一切都在倒退。
金角银角倒退了回去。
那破碎的青铜油灯恢复。
还有那些修士,那冯老……
“原来是他们将我带到了那破庙里。”
“这就是大乾仙朝的民风吗?”
陈黄皮轻笑一声:“比那中土佛国强多了,多少有个人样。”
话音落地,陈黄皮再次大手一挥。
那些修士,还有金角银角只感觉眼前一花。
紧接着便全都出现在了破庙之中。
而陈黄皮则大咧咧的坐在这破庙的台阶上,食指上套着三道黑环,不停的拨弄着,像是找到了什么新的玩具一样。
“黄皮爹!!!!”
“这,阁下与这妖邪……”
“什么妖邪?说了多少次了,没有妖邪!”
“银角你这个傻子,这死老头说的是咱们,他说咱们是妖邪!”
“啊?咱们不是串吗?”
“好了,你们俩不要闹了。”
陈黄皮抬手拍了拍金角银角的脑袋,然后对那冯老等一众修士笑道:“之前好久没睡觉,没想到一觉睡的这么死。”
“你们好啊,大乾仙朝的修士。”
“我叫陈黄皮,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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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很强。
强到不踏入这个境界,凡人们再怎么去肖想,也想不出具体有多么强大。
仙人很怪。
怪到陈黄皮身上一点灵气都没有。
看着像是在隐藏自身修为,可却又随意影响时间。
而且还养了个长着两个狰狞大脑袋,速度快到冯老等修士生平仅见的坐骑。
那坐骑的实力也非常凶悍。
就是脑子似乎有点问题。
竟管这仙人叫爹。
“贱修,你这是什么眼神?”
“说了多少次了,黄皮爹不是我们亲爹,是后爹,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啊!”
“是是是,二位说的是。”
冯老等修士立马作揖行礼。
趴在陈黄皮脚下的金角银角,不屑的打了两个响鼻。
这大乾仙朝的修士太古板了。
没有人间好玩,也没有十万大山有趣。
冯老迟疑着道:“哪个……二位,其实我等不是剑修,我等是海外青霄派的丹修,虽有法剑在身,实则修的是丹道,炼的也是丹法。”
他们说的丹修,实际上是大乾仙朝众多修行之法的一种。
没有元婴这个境界。
金丹蕴元神,便是成了仙,体内也只有一颗金丹。
其开派祖师也是一位走到了真仙极致的大能。
只可惜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已经是天地异变开始很多年了。
匆忙传下道统以后,便继续投身与仙界的大战之中。
时至今日,早已没了消息。
“哦?你们也懂炼丹?”
陈黄皮眉头一挑,略微自得的道:“这还真是巧了,我对丹道略懂一二。”
他可是师父亲口承认的丹道天才。
可以说是此道的大家。
冯老这些修士看着眼缘还不错。
而且还是修丹道的。
自己倒是不介意指点一二。
冯老对陈黄皮拱手,勉强笑道:“陈前辈您说笑了,您可是仙人,若是您都只是对丹道略懂一二,那我等岂不是连门都没入。”
陈黄皮摆手道:“话不能这么说,我有位师兄告戒过我,不要小看天下人,再说了,丹道这种事没有什么前辈后辈的说法。”
“把你们的炼丹之法给我讲讲。”
“咱们彼此交流,互通有无嘛。”
“这……”
冯老有些迟疑,这位叫陈黄皮的仙人是什么意思?
他真要和自己等人交流丹道?
为什么总感觉这人说话的调调有点怪怪的。
不过人是仙人。
自己等人不过是寻常修士。
那炼丹之法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拿出来交流又何妨?
大乾仙朝的修士,确实是有古修遗风在的。
想到这,冯老便拿出了丹炉。
只是随手一拍。
便有一枚黄豆大小的干瘪丹药飞了出来。
陈黄皮伸手接过,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冯老。
不是交流炼丹之法吗?
怎么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小的丹丸?
那长脸修士见此,赶忙解释道:“前辈,您来路非凡,又是真正的仙人,想来您平日里都是用的玉简,只是那东西含有灵气,我等是舍不得用的。”
“因此,便琢磨出了用丹药记录信息的法子。”
“您只需服下,便什么都知道了。”
“哦,这样啊。”
陈黄皮点点头,便毫不在意的一口吞了下去。
他压根就不担心这丹药会不会有问题。
先不说这些修士看着不像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
光是自己这一身修为。
不是天毒丹那种东西,自己吃了绝不会有任何不适。
况且他如今的确掌握了时间的能力。
回溯,可以解决任何问题。
随着这丹药下肚。
那药力化开以后,便有许多信息被陈黄皮的胃袋所吸收。
脑海中,更是涌现出了许多炼丹的法门。
然后……
陈黄皮就沉默了。
怎么和自己的炼丹之道不太一样。
一炉能炼数百枚丹药,每一粒丹药都小的可怜。
并且其药力都被发挥到了极致。
甚至连一些有的没的,都能拿来炼丹。
这海外青霄派的丹修走的不仅和自己的炼丹之道不同,连和人间的炼丹之道都完全迥异。
想尽办法节省资源。
冯老给他看的炼丹之法里附带着几个青霄派的核心丹方。
虽然在陈黄皮看来,比不上自家七十二密丹解,但也算是有可取之处。
但这几个核心丹方……
里面基本上,有八成的炼丹材料都被打上了批注,建议用某某东西代替,而且这些批注是一直在填充的。
陈黄皮甚至看到。
有一个丹方的主材料,需要的是十方无影金伴生的矿藏之基。
但后面却一路替换。
最后甚至变成了群山之地脉的核心。
再然后,甚至直接把这位主材料都给去了。
就这样,这丹方的药效,居然还能维持原定的六成,只是在其他的药材份额,炼制的火候,炼制的手法,时间上做了微调。
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你们的炼丹之法真不错啊。”
陈黄皮突然大笑三声:“不愧是海外青霄派,果然是丹道大家,那个,我想问一问,大乾仙朝像你们这样的丹道大师应该不多吧?”
“前辈过奖了,真的过奖了。”
冯老等修士赶忙摆手,慌忙的道:“我们青霄派不过是小门小户,虽说走的是丹道,可大乾仙朝疆域辽阔,人杰辈出。”
“这丹道大家的名号,我等是真担当不起。”
“什么?”
陈黄皮震惊的道:“你们这都不算丹道大家?”
青霄派的炼丹之法都被玩出花了。
要是换他,他想想都觉得头大。
根本就炼不了一点。
冯老解释道:“我六百年前的时候,曾在旧州见过真正的丹道大家,据说那位能将石头炼成灵丹,和这位比起来,我等只是初窥门路的学徒。”
说到这,冯老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连忙一转。
直接接到了陈黄皮身上。
“对了,前辈您也是丹道大家。”
“和您比起来,我等更是如蝼蚁比之青天,萤火比之皓月。”
冯老这话倒是没别的想法,只是真心的拱卫陈黄皮。
毕竟礼多人不怪。
而陈黄皮却有些语塞。
他的炼丹之法好像已经过时了。
这大乾仙朝的修士,因为灵气稀缺,以至于把炼丹这样手艺翻来覆去的研究,翻来覆去的琢磨,要是放到天地异变之前,怕不是个个都是丹道大家。
唯有他,他那种动不动就搜集天地奇珍,照本宣科的炼丹法门已经是彻底拿不出手了。
凭心而论,陈黄皮觉得他这丹道天才的名号。
好像水分有点大……
“咳咳,我只是略懂一二。”
陈黄皮厚着脸皮道:“我主修的也不是什么丹道,我是修剑道的。”
说完,他随手一招。
洞虚神剑凭空出现在他身侧,剑身轻颤,剑气嗡鸣。
那令人看上一眼就彻骨生寒的剑意,顿时让周遭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分。
这把剑,杀气极重。
咕嘟……
冯老等修士咽了口唾沫,惊恐万分的看着眼前的这把魔剑。
这魔剑上长有密密麻麻的眼睛。
并且剑柄和剑身的连接处,还有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能隐隐看到其中森白的利齿。
这是剑修?
这是仙人?
这怕不是个魔头吧……
“前辈的神剑不凡,我等佩服……”
冯老的心都在颤,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对了前辈,我等还有要事在身,要赶往旧州,既然前辈如今醒了,那我等便不打扰,就此告辞了。”
其余人更是低着头,不敢与陈黄皮对视。
大乾仙朝是有魔修的。
只不过很多年前就那些大教们联手绞杀镇压,不过修行艰难,总有人想着走捷径,吃人为修。
这种魔修不敢见光,可若是见光了。
那必然是大凶魔头。
陈黄皮如今修成心庙,年纪又增长了不少。
他自然能看透冯老等修士的想法。
一时间,也有些无奈。
“洞虚,你变回原来的样子,省的吓到它们。”
洞虚神剑闻言有些不悦的冲这些修士发出一声剑啸,它早已有了灵性,能和陈黄皮简单的交流。
这些修士的念头,它更是能捕捉的到。
它很不开心。
可陈黄皮都说话了,它自然不会违背。
因此,只好委屈的摇身一变,变成了最开始被易轻舟炼制出来的那样。
成了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三尺铁剑。
然而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
那分明就是魔头一时不慎漏了馅,便想要为自己找补了。
“我不是魔头!”
陈黄皮恼怒的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我是正儿八经修仙的正道,况且大乾仙朝现在炼器之法还没有变过来吗?”
“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老等人声音颤抖的道:“炼器之法,有什么新的变化吗?”
这话让陈黄皮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之前重炼洞虚的时候。
便觉得自己炼的很不错,又威风又霸气。
这样的炼器之法,才是他认可,才是他最喜欢的风格。
而有了剑道改易之事。
陈黄皮自然觉得,他这炼器之法应当也要取代旧法。
只是看这样子,好似大乾仙朝自封,以至于并未受到半点影响。
陈黄皮含糊的道:“有变化,天大的变化,不过你们暂时还没感觉到,我告诉你们啊,以后这炼器,都得往威风霸气上走。”
“之前的炼器之法太老套了。”
“不够新颖。”
“我是仙人,我不会骗你们的。”
“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是魔头,虽说很多人都这样叫我,但我和他们讲明道理,他们就不这样说了,就都知道我是正道的了。”
“若是觉得有问题,那就以我为准。”
“叫你们呢,听到没有!”
金角狞笑道:“现在,立刻,马上说我们是正道!”
银角伸出满是倒刺的血红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八只眼睛里满是不怀好意之色。
冯老等修士浑身一震。
立马拱手作揖:“是,前辈是正道,统统都以前辈为准。”
“这才对嘛。”
陈黄皮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笑呵呵的道:“既然这样,那就上路吧。”
上路……
果然,这魔头还是要杀人……
冯老心中一片凄凉。
这一波可以说是一波三折,峰回路转。
早知如此,昨夜哪怕是拼着在黑夜中前进太过危险,也要离这陈黄皮远远地,沾都不能沾上一点。
可下一秒。
让冯老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你们还待在那破庙里作甚,不是去旧州么,前面带路,我为你们护法……”
听到这话。
冯老回头一看,便见陈黄皮和那金角银角已经到了庙外,正回头冲自己招手。
……
一个时辰后。
前往旧州的无垠大地上。
来自海外青霄派的丹修队伍们正在赶路。
陈黄皮盘坐在金角银角的背上。
冯老等修士则在左右步行。
说是步行,但速度其实非常的快,比修士用遁光赶路都差不了多少。
陈黄皮手中把玩着一枚丹药。
这丹药是冯老等人给他的,说是吃了以后能增长脚力,一枚丹药就能撑一个白天,但到了晚上就得服用另一种丹药解毒。
是的,这赶路行脚的丹药有毒。
“不好吃,有点酸酸的。”
陈黄皮砸吧嘴道:“而且我没感觉脚力增长。”
“前辈您乃是仙人,这丹药对您早就没用了,您若是不喜欢,我这里倒是还有一些味道应当还算可以的药丸。”
“我喜欢吃糖葫芦,有没有糖葫芦味的?”
“没有,不过我可以给您加点料,立马味道就能变成您喜欢的口味。”
“那给我多整一点,我饿了,好几天都没吃饭了。”
冯老一脸怪异的看着陈黄皮。
这会儿功夫。
实际上不止是他,还有这整个丹修队伍都看明白了。
这陈黄皮,估摸着根本就不是什么魔头。
谁家魔头真跟个少年人似得。
想一出是一出,而且确实也没对他们做点什么。
“我给你们护法,你们带我去旧州。”
这句话,是陈黄皮告诉他们的。
这人有点怪……
而此刻,陈黄皮却在继续梳理自身。
大乾仙朝对他而言太过陌生,有一帮看着顺眼的人做向导,这是他乐于见得的。
还能就此了解大乾仙朝如今的情况。
“黑夜和白天差别这么大。”
陈黄皮回想着那黑夜中的灰雾潮汐,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好似这大乾仙朝,和自家的旧观有些地方极为相似。
白天都看着很正常。
到了晚上,就完全大变样。
进入灰雾潮汐,不就是进入旧观吗?
“还有银角的能力为何在大乾仙朝能够动用……”
陈黄皮眉头紧锁,心中疑虑的猜测:“莫非我的大乾仙朝和黄泉阴土有什么关联不成?又或者说,实际上这里是黄泉阴土?”
但这却对不上。
虽说对大乾仙朝不了解。
可陈黄皮好歹也有自己的黄泉阴土。
他能感觉得到,这大乾仙朝和黄泉阴土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准确的说。
大乾仙朝是曾经人间的一部分。
只是被大伯自封,脱离了人间隐藏在虚空之中而已。
“若是黄二醒来就好了。”
陈黄皮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腰间的黄铜油灯,虽说黄铜油灯从未到过大乾仙朝,可它毕竟是净仙观的重宝,和易轻舟那些道人都熟悉。
如今又恢复了记忆。
定是能看出一点苗头出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
进了大乾仙朝以后,或许是那灰雾漩涡的原因,自己跟被摇散黄似得昏了过去,黄铜油灯也被摇的到现在灯芯都没有燃起。
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
同样陷入沉睡之中的还有索命鬼。
陈黄皮看向勾魂册。
索命鬼依旧被月华化作的茧包裹在内。
它还在经历一场造化。
不过,陈黄皮倒是能感觉到,索命鬼的气息在变得更加强大,并且透过月华,似乎能看到它的骸骨之躯上隐隐有一些扭曲的文字在流转。
“该不会是我的黄天赦箓吧?”
陈黄皮想起了很早的时候,他披上索命鬼的骸骨之躯,结果五脏炼神法和阴阳合和化神术同时疯狂运转,让索命鬼真成了他的一张皮。
不过若真是这样,陈黄皮倒是发自内心的为索命鬼高兴。
毕竟,索命鬼对他而言,就像是黄铜油灯一样的家人。
是真为他着想的兄弟。
“阿鬼在沉睡,黄二也在沉睡。”
陈黄皮叹息道:“金角银角是个嘴上没把门的,比我还要幼稚,我竟想找个说话的人都难,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出主意的……”
说到这,陈黄皮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冷不丁的发现,勾魂册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准确的说,是少了代替索命鬼出主意的狐狸山神……
“我的狐狸山神呢?”
陈黄皮的心神瞬间在勾魂册的所有角落掠过。
勾魂册里有棺材,有易轻舟的脑袋,有剑鞘,有大伯陈皇的断指,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唯独不见狐狸山神的踪影……
陈黄皮脑海一片空白。
那么大的一个狐狸山神去哪了?
“金角银角,狐狸山神呢?”
陈黄皮抽离心神,急匆匆的问金角银角。
而金角银角则茫然的道:“黄皮爹,你没把狐狸山神收进勾魂册里吗?”
“我……”
陈黄皮被问住了。
因为他冷不丁的想起来,自己被吸入大乾仙朝的时候。
好像狐狸山神还在昏死的状态中。
那时候,他连金角银角都没机会收进勾魂册,更何况是狐狸山神了。
只有黄铜油灯运气好,和他一同被灰雾潮汐卷在了一处。
再往后的事,他就记不清了。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那潮汐之中待了多久。
“不是吧,黄皮爹!”
金角叫道:“咱们就那贱狐狸还能出点像样的主意,结果它还丢了,这大乾仙朝岂不是寸步难行?”
“大哥,怕什么。”
银角激动的道:“没有贱狐狸,还有我银角啊,我也可以出主意啊!”
“那彻底完了。”
金角叫苦道:“你出主意,我们不止是寸步难行,是天要亡我们啊!”
适时,那冯老看向过来,问道:“前辈可是有同伴失散了?”
“不是同伴,是同伙。”
银角打了个响鼻,立马纠正这个问题。
陈黄皮皱眉道:“我有一个家人,当时随我一起被卷入灰雾潮汐,只是不知被冲到了何处。”
“那人修为如何?”
“它不是人,是个狐狸,以前有化神修为,后面就只有元婴了。”
狐狸山神之前是神明,其实力自然是相当于化神。
但再往后,它身上发生的事,陈黄皮就看不懂了。
实力一直维持在元婴这个区间。
不上不下,稳如老狗。
冯老摇头道:“莫说是元婴,便是化神、渡劫修士被卷入灰雾潮汐都是必死无疑。”
灰雾潮汐内有着死去仙人所化的邪异。
还有着那仙人所在的宗门,以及生前死后发生的一些奇诡无比之异相。
似是秘境,却更像是十死无生的禁区。
修士们若不是为了灵气,断然是不会进入其中的。
想到这,冯老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前辈之前所在的那灰雾潮汐,好似并非我等知道的一致,也许,那狐狸山神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狐狸山神不会死的。”
陈黄皮坚定道:“它的命很硬,就是身子都崩溃了,依旧能吊着一口气活过来。”
“你们继续前进。”
“我要去找狐狸山神,等我找到了,我会追上你们。”
说罢,陈黄皮便拍了下金角银角的后背。
后者立马发出一声咆哮。
紧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瞬间消失在冯老等修士面前。
他们彼此对视,纷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迷惑。
“冯老,那位前辈走了,咱们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
冯老摆了摆手,吩咐道:“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他是仙人,难道咱们还能把他抛下不成?”
“况且,这前辈,或者说这小兄弟好似没坏心。”
“起码老夫这双眼睛没看出来。”
“往前继续走吧,等到了旧州,还得拜会太岁教。”
……
而另一边。
金角银角在无垠大地上狂奔。
银角不停的寻找着狐狸山神的味道。
好在它这谛听之子,在大乾仙朝依旧能发挥原本的能力。
不一会儿的功夫。
便立马寻找到了狐狸山神的踪影。
“就在这山里面!”
金角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如同雷鸣的咆哮:“贱狐狸!快出来,大爷二爷还有黄皮爹找你来了。”
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
银角抽了抽鼻子,将脑袋直接埋进了土里。
它猛吸了一口。
再探出脑袋,咀嚼着混合着碎石的泥巴道:“有股尿骚味,但好像不是那贱狐狸的。”
陈黄皮眉头紧皱,三道黑环瞬间套在了他食指上。
拨动代表过去的那道黑环。
陈黄皮的双目之中,隐隐浮现出一条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
此处过去发生的画面,也完全被他看在眼里。
三道黑环,给了陈黄皮影响时间的能力。
时间往回倒退。
这几座群山日夜之变化尽皆展现。
有灰雾潮汐出现。
其中隐隐有惊人的暴虐气息浮现。
但并未有狐狸山神的画面出现。
也就是说,还得再往前倒。
一天,两天……
足足往前倒了一年的时间。
陈黄皮这才惊愕的看到了有关于狐狸山神的画面。
一年前,同样是和陈黄皮出现时候的那古怪灰雾潮汐一样,昏迷不醒的狐狸山神被冲到了这里。
以往油光锃亮如同绸缎一般顺滑的毛皮变得暗淡无光。
狐狸山神的身体更是破损不堪。
好似在进入大乾仙朝的时候,遭受了某种可怕之物的袭击一样。
灰雾潮汐退去以后。
狐狸山神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它惊恐的看向四周,张开口大喊着:“陈黄皮,黄二,金角银角,你们在哪啊?不要丢下我一个啊,我害怕!”
狐狸山神瑟瑟发抖。
周围的一切都让它感觉无比陌生,黑暗中更是有许多可怕的气息隐藏着。
而就在这时。
这几处大山之中,突然有灰雾聚集。
灰雾一旦聚集的久了,那所谓的潮汐就会变成惊涛骇浪,其中隐藏的可怖存在便会出现在外面。
只是眨眼间而已。
狐狸山神便看到周围竟然完全大变了样。
一座巨大的山门在它身后浮现。
再往那几处大山之中看去。
哪是什么几处……
分明是群山环绕,青山绿水的仙家道场。
仙气飘飘……
群山之中,一座座若隐若现的道观坐落其中。
狐狸山神仔细看去。
便看到共有一十九座道观,上下错落,更有无数身穿羽衣的道人凌空飞渡,在道观之中穿行。
咕嘟……
狐狸山神咽了口唾沫,本能的便要后退。
它很害怕,虽不知为何会产生这般变化,却清楚肯定有危险。
只是狐狸山神这一退后。
却冷不丁的发现,它身后竟然也是那古怪道观的山门。
这是根本不想让它走。
再然后……
陈黄皮便看到,狐狸山神在后退碰到那山门范围的瞬间,便好似被迷了心智一样,失魂落魄,亦步亦趋,僵着身体走了进去。
眼前的画面也到此变得模糊了起来。
“给我定!”
陈黄皮食指的第二道黑环转动。
他想要看清楚这过去发生的事,想要知道狐狸山神进去以后的下场。
可是。
让陈黄皮意想不到的是。
那画面不仅没有变得清晰。
反而变得一片漆黑,在那漆黑的画面里,一双血红的眼睛缓缓浮现,狰狞冰冷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似乎是警告。
接着,这画面彻底崩塌……
“是仙人……”
陈黄皮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杀机,低声道:“这地方以前有过一个宗门,其中的仙人死去化作邪异,随着那灰雾潮汐隐没。”
“黄皮爹,狐狸山神就是进了那里面吗?”
“嗯……”
陈黄皮脸色极为难看。
他本以为,自己和黄铜油灯它们进入大乾仙朝,或许在灰雾中待的时间不短。
可没想到时间居然完全错开了。
狐狸山神在一年前就已经到了大乾仙朝,而且还中了那仙人邪异的招。
如今一年过去。
怕不是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金角见此,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莫名的它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
那狐狸山神虽说被它天天骂做贱狐狸,但好歹也是净仙观的一员。
之前陈黄皮不在净仙观的时候。
它也只能和狐狸山神大眼瞪小眼。
不然根本没人搭理它。
“呜呜呜。”
金角难过的呜咽道:“早知道,早知道就不骂它贱狐狸了,黄皮爹,我心里好像很堵,是不是银角吃土吃的我齁心了。”
“大哥,你又污蔑我,我还没咽下去呢。”
银角吐出口中的烂泥,傻呵呵的道:“贱狐狸不是进了那灰雾潮汐里,咱们等晚上进去,把它给救出来不就好了。”
“都一年多了,还拿什么救?救它的骨灰吗?”
“一年多又不久。”
银角嘟囔道:“我睡一觉都能睡个好几百年,连打个盹都算不上。”
它们兄弟俩是谛听之子。
自然对时间的概念和旁人不一样。
陈黄皮摸了摸金角的脑袋,说道:“师父说过,狐狸山神的造化不在人间,而是在这大乾仙朝,你无需难过,它的命很硬,没那么容易死。”
金角懵懂的点头:“那里面的邪异是仙人,咱们能打过它吗?”
陈黄皮道:“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是我要把它打成渣!”
仙人的强大,其实比陈黄皮以前想的还要更厉害。
因为只有真正的到了这个层次。
才能体会到,那影响时间的能力有多么恐怖。
陈黄皮如今一样可以影响时间。
他除了能定住时间以外。
还可以不停的回溯自身的状态。
也就是说,消耗的精气、受到的伤势能立马就能恢复如初。
只要他的心神能抗的住。
可以说,任何仙人都不可能打的死他。
当然,对方其实也一样。
那中土佛国的佛陀们,实际上就在这个境界,只是脑袋全被砍了下去,外加当时陈黄皮有今世佛主果位在身,天然就能将其压制。
否则断不可能做到那种一面倒的屠杀。
要知道,当初的摆渡翁们拨弄时间,都逼得陈黄皮强行催动洞虚神剑里的剑影,外加索命鬼召唤奈何桥的投影才逃过一劫。
真正的仙,就是极为强大的。
好在,陈黄皮现在也是仙了。
他比寻常的仙人更强。
外加入夜以后的六阴神之躯,或许真就像之前那样,能做到真仙之下全无敌。
要是再动用一些外力。
真仙他都照杀不误。
想到这,陈黄皮便索性盘坐在了狐狸山神消失的那地方,对应着那座山门。
然后他便拨动第三道黑环。
这第三道黑环代表的是未来。
易轻舟,还有断手能做到的在未来学习法门,然后送回到现在的手段,陈黄皮现在一样能使得出来。
他开始继续洞虚神剑里的那一门秘术,同时,也开始梳理自身的力量。
嗡!!!!
洞虚神剑发出锐利的剑鸣。
它感受着陈黄皮心中躁动不安的杀气,索性直接撕破了伪装,露出了那狰狞可怖的剑身,凶悍无比的盯着群山之中。
“不要着急,等天黑后,我,不……是朕要用你斩仙!”
陈黄皮抚摸剑身,周身的气息变得越来越锐利。
仿佛一把蓄势待发,随时都会出鞘的杀人之剑。
以道基铸命剑之法在未来被他疯狂的演练,虽说心神有些疲惫,但他短短时间便从入门,直接到了大成阶段。
易轻舟是剑道天才。
他陈黄皮,其实也是一样。
371、葫芦葫芦,牵肠挂肚(8k大章求月票)
大乾仙朝虽说没有日月。
但黑夜和白天的划分却十分清晰。
灰雾升天,便是白昼。
灰雾落下,便是黑夜。
山谷之中。
金角银角趴在地上,两个脑袋一个看天,一个看着四周。
银角依旧能使用谛听之子的能力。
因此,它来为陈黄皮警戒护法。
而金角则看着天上那连成一片,厚实的像是乌云一样的灰雾看个不停。
“为什么天上有灰雾,大乾仙朝还这么明亮。”
金角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那灰雾上面会不会有个太阳在偷偷发光,要是有的话,那太阳的味道是酸还是甜的?”
它就这样胡乱的想着。
一直想到了丝丝缕缕的灰雾逐渐从天上垂落下来,想到口水都在地上流成了一条小溪都没想明白。
而就在这时。
锃的一声!!!
陈黄皮猛地睁开眼,体内凭空生出一股剑鸣声。
眼中倒映的时间长河虚影缓缓散去。
洞虚神剑和他心意相通,立马发出了欣喜的嗡鸣。
“终于炼成了。”
陈黄皮站起身,一把握住洞虚神剑。
目光看向四周便有剑气呼啸声掠过。
金角银角看着此刻的陈黄皮,只感觉眼睛都隐隐刺痛,好似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
一柄锋铓无铸,天生地养的道剑!
那种感觉让它们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就好像,若是陈黄皮出剑,只一剑便能将它们当场斩杀。
“别怕,是我炼成了万剑阁的绝学秘术。”
陈黄皮心念一动,将自身气息尽皆收敛,感慨道:“足足用了两年多才从大成修到完美境界,这剑术很不凡,连我都差点失败。”
以道基铸就命剑。
拔剑就必然要杀人。
这剑术是陈黄皮见过最极端的剑术。
恐怕在万剑阁,会的人都只有易轻舟以及他的父母。
陈黄皮在人间的时候,就已经初窥门路,算是在这剑术上入了门,而他从入门到大成,只用了三天时间。
可从大成到完美之境。
纯纯是靠着水磨工夫一点一滴达到的。
这和大毅力还没什么关系。
要的就是那种拔剑出鞘、你不死我死的决然。
而且自大成后,每次修行前进一分,便会遭受这种意志上的拷问。
但凡有丝毫犹豫便会立马境界跌落,无论修到何种程度都得退到入门,从头开始修行。
九次以后,便再无修成的可能。
陈黄皮的意志说真的不够坚定到那种程度。
因为他手段太多了。
也不算是纯粹的剑修,剑道只是他的一门手段而已。
他起初八次都没有成功修至完美境界。
最后一次,他灵机一动用上了太易子的吾观吾剑如观吾之法。
与洞虚神剑人剑合一。
才一鼓作气,直接将这门秘术修到了完美境界。
其实与其说是陈黄皮修成了。
倒不如说是洞虚神剑带着他修成了。
“怪不得这剑术是万剑阁最核心的秘术。”
陈黄皮啧啧称奇:“如此极端的剑术,等闲人根本就修不成,要是没有洞虚神剑,我想要炼成估计只有入魔的时候才行了。”
入魔状态下的他,是无所谓这些门槛不门槛的。
除了师父的镜中花水中月之术,别的任何法门,他都能瞬间掌握,并且将其推演到比原本更加厉害的程度。
由此见得,易轻舟在剑道上的天赋有多么出众。
这时,金角叫道:“黄皮爹,咱们什么时候救那倒霉狐狸。”
“就是现在。”
噔的一声。
陈黄皮屈指轻弹洞虚剑身,看向周遭从天而降的灰雾。
那些灰雾看似飘忽,实则却犹如实质,如同流水一样落入地面的那一刻便彼此汇聚。
很快就形成了一条河流。
这河流起起伏伏,水面汇聚流转,便形成了灰雾潮汐。
而此刻。
陈黄皮身处这灰雾潮汐的最中心。
一座山门,便在他面前出现。
透过这山门,他看到了群山之中那错落有致的道观。
陈黄皮的神色变得冷峻。
他的样貌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其气质却完全大变。
身上的道袍,也化作了纯黑色的长袍。
他的双目之中,更有一轮皎洁的明月虚影浮现。
若是黄铜油灯此刻醒来。
以它对陈黄皮的关注程度,立马就能发现,陈黄皮六阴神状态下,双目之中的那明月虚影,比起最开始的时候更加清晰。
就像是……
就像是,这虚影正在逐渐蜕变成真正的明月。
那枚一直被陈黄皮带在身上的邪眼则在此刻睁开。
这邪眼蠕动到眉心的位置。
正好遮住原本那金黑色的竖纹。
大乾仙朝可不是人间。
这里是真有许多位近乎于道的存在的。
陈黄皮可不想被人看出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原来是这仙人生前的丹田世界。”
陈黄皮眉心的邪眼看破一切虚妄,他没有丝毫畏惧,直接迈步了这灰雾潮汐里的诡异世界之中。
进去的那一瞬间。
一股无比古怪的既视感涌上了心头。
他扭头看向进来的山门。
只见那山门外漆黑一片,并且很快就将这山门吞没,直至再也看不见。
金角瞪大了眼睛:“黄皮爹,这怎么那么像咱们旧观?”
银角道:“大哥,旧观能进就能出,那鬼地方出去的大门都没了,肯定不是旧观。”
“你傻啊,要是旧观是你的,你会给人留出去的门吗?”
“为什么不会?”
银角歪着脑袋道:“没有出去的门,那还能叫旧观吗?天一亮人就彻地出不去了。”
而就在这时。
忽地……
挂在陈黄皮腰间的黄铜油灯颤动了一下。
周围丝丝缕缕的灰雾猛地汇入灯身之中。
陈黄皮邪眼一扫。
便看见那些灰雾融入了黄铜油灯体内的灯油之中。
金灿灿的灯油,很快就夹杂了一丝丝灰色的细线。
但也只是如此。
黄铜油灯并没有因此而醒来。
也没有继续吸纳灰雾。
“黄皮爹,这贱灯究竟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在装死吧?”
“为何要装死?”
陈黄皮摇头道:“它的状态我也说不清,但我有一种感觉,它应该很快就会醒来,或许,就和这大乾仙朝的灰雾有关。”
灰雾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最起码,陈黄皮就觉得这灰雾不像是大乾仙朝因为异变而出现的东西。
更像是人为制造。
可就像是金角银角嚷嚷的那样。
灰雾,外加这仙人的丹田世界,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凑在一起。
当真像是旧观的调调。
向前一步踏出。
陈黄皮缩地成寸,立马出现在那群山之中的一处道观门口。
这道观和净仙观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上品葫芦观。”
陈黄皮抬头瞥了一眼道观上的匾额。
这便是这地方曾经的名字。
而就在这时。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后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有些稚嫩的孩童之声:“谁啊,在我家道观门口嚷嚷。”
说话间,道观大门便被打开。
然后就见一个约摸五六岁,扎着两个冲天髻的道童探出了脑袋。
可脑袋刚探出来。
早已做好准备的金角就狞笑一声,一巴掌拍了过去。
但这一巴掌下去,却打了一个空。
那小道童好似看不见金角银角,只对着陈黄皮道:“你是何人?深夜到访,莫非是家师故人不成?”
陈黄皮道:“是又如何?”
这小道童有些诡异。
根本就不存在,更像是一段虚影。
小道童道:“若是家师故人,自当端茶沏水,奉上糕点瓜果以礼相待,只是家师在闭关炼宝,恐不能及时出来相见,需要等一等。”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天亮。”
小道童面容憨态可掬,笑嘻嘻的模样看不出半点诡异之色。
可这话却当不得真。
此处的确和旧观有些相似之处,要是等到天亮,说不准真会被困死在里面。
况且,陈黄皮也不是来做客的。
索性他直接了当的道:“我不是你家师父的故人,是你家师父的仇人。”
谁知话音刚落。
那小道童立马眼冒精光:“若是仇人那就更应当以礼相待了,道兄请随我进观,家师在闭关的关键点,只需打杀进去,便能叫他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你师父对你很不好,你这样恨他?”
“不,我师父对我很好。”
小道童笑道:“只是他不死,我如何继承上品葫芦观?”
“因此,他不死,我心难安。”
说罢,这小道童将大门彻地打开,伸手往里一摊,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陈黄皮嗤笑一声。
他一指点在这小道童的眉心。
随后,后者便化作了灰雾消散。
“还用的着你请我进?”
陈黄皮冷哼道:“鬼魅伎俩,三言两语便想要误导我,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的邪眼早就将这小道童看了个透彻。
这就是个虚假的东西。
连邪异都算不上,更是连鬼魂之流都不入。
怕不是那仙人死后化作的邪异,故意推出来的迷惑自己的手段。
当然,就算不是。
陈黄皮也根本不在意。
他来此只做两件事。
一是找到狐狸山神。
二是杀了那仙人化作的邪异。
其他的事,他才懒得去操心。
银角抽动鼻子:“这里有那贱狐狸的尿骚味,它定是被带到过这里,只是没有咱们胆子大,被吓尿了都。”
陈黄皮不语,只是走进了道观之中。
越往里走,沿途所见的事物,越是显得无比诡异。
有许多道袍散落在地上。
道袍里面却没有尸身,只有一些灰尘。
“那些修士说灰雾潮汐之中有灵气,我倒是没有感觉到。”
陈黄皮踏入道观的大殿。
只见这大殿约莫四五丈之高,左右却十分狭长,能行上百步。
神台上则有着一个古怪的架子。
这架子上有枯死的根茎缠绕。
更下方则有着一具穿着道袍的干尸。
干尸的姿态有些诡异。
脑袋后仰倒折在身后。
双手却掐着一个古怪的法印。
好似临死前,在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一样。
而整个大殿之中,除了这具干尸以外,并没有其余的事物,就连外面随处可见的道袍都没有。
“这是那仙人的尸体?”
陈黄皮在这干尸身上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气息。
其生前应当是一个仙人。
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道兄好眼力,只是这并非是你要杀的家师。”
话音落地,那小道童从门外走了进来。
并且端着茶水和瓜果。
看这架势,竟然真想要招待陈黄皮一样。
金角银角瞬间炸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死小孩你装什么装!”
“惹恼了大爷,信不信叫你连虚影都没得做!”
“对,二爷我还要把你的破道观都给吃了!连一块砖头,一块烂瓦都不给你留下。”
那小道童却不语,只是盯着陈黄皮看个不停。
陈黄皮却懒得理会这小道童。
小孩子真是太讨厌了。
一点都没有自己小时候听话懂事。
想到这,陈黄皮将手伸向那仙人的尸体,想要仔细检查一番。
可这一碰。
那尸体便哗啦啦的当场散架。
“是仙人,但不是我想杀的那个仙人。”
陈黄皮提起了这尸体的脑袋。
其脑袋上尚且有一些毛发未曾脱落,但稀稀疏疏如同枯草一样,一碰就成了灰烬。
而让陈黄皮有些意外的是。
这仙人尸体脑袋的天灵盖却是打开的。
看起来就像是曾经有一个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往外钻,但怎么都找不到路,只好硬生生的将其天灵盖给打开。
在这里,陈黄皮通过第一道黑环无法回溯过去发生的事。
因为他能感觉到,这灰雾潮汐之中的上品葫芦观里的那个存在,正以它的力量搅浑过去发生的事。
这地方说是类似旧观。
实则,的确是仙人的丹田世界。
在这里陈黄皮的确被压制。
不过,其余两道黑环倒是不受影响。
这时候,那个小道童突然道:“阁下深夜到此,乃是稀客,若有疑惑,何不问我?”
听到这话。
陈黄皮这才好整以暇的转过身,平静的道:“我有一好友,名为狐狸山神,一年前它误入此地,你可知此事?”
这小道童乃是虚影。
哪怕是想对自己动手,它也根本就做不到。
只能以这种方式,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小道童恍然道:“原来阁下是奔着那狐狸来的,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是冲着我师父来的。”
小道童笑嘻嘻的道:“这上品葫芦观共有一十九座,每一座道观内都有一位仙人,其中最最上面的那座道观内便是我师父所在之处。”
“至于那狐狸,一年前它的确进来过。”
“它很神异。”
“好似天生地养的先天灵物一般。”
“而且它体内还有一道无比玄妙的气。”
“如此灵物,我本想劝它离开,只可惜师父看上了它体内的气,我不敢多说,也不敢为其提供帮扶,想来如今应当被师父炼成了吧。”
说到这里,小道童向着陈黄皮连走三步,三步过后便至身前,大笑道:“不过虽非我所想,但结果殊途同归。”
“阁下既要报仇,那便请杀我师父。”
“前面走,我带路。”
“有趣,真有趣。”
陈黄皮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童答:“我叫百肠,个十百千的百,荡气回肠的肠。”
“这名字可真难听。”
陈黄皮指尖穿过这小道童的脑袋,做抚摸状,好奇的道:“你不怕我杀红了眼,连你也一起杀了吗?”
小道童怔住,认真的道:“你杀不了我,因为我早就死了。”
“你是仙人,你有实体。”
“曾经也有仙人试图杀了我,可他们做不到。”
“真是个好孩子。”
陈黄皮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很乖,而且从不说谎,别人都叫我诚实小郎君,将心比心,我实在是信不过你。”
“将心比心,你不应该更加相信我吗?”
小道童不解的看着陈黄皮。
这诚实小郎君,好像一点都不诚实。
“等我宰了你师父,便会相信你了。”
陈黄皮笑着道:“去,前面带路,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上品葫芦观究竟是不是百转千回,荡气回肠。”
小道童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它忽然有些恐惧。
眼前这人很怪,说不出的古怪。
明明只是仙人之境,却好似一副想杀谁就杀谁的架势。
不过,它只犹豫了一刹,便往前一招手:“请跟我来。”
小道童在前面带路。
而金角银角则焦躁不安的发出低吼。
金角道:“黄皮爹,这死小孩嘴里没半句实话,身上更是连半点气息都不存在,要是使坏坑咱们可怎么办?”
“就是啊黄皮爹,不如把它给宰了好了。”
银角咔嚓啃断一根大腿骨,囫囵的咽进肚子里,吃东西的感觉真好啊,以前在藏经阁看大门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还是跟着黄皮爹好,有吃有喝,还不用动脑子。
“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黄皮拍了拍金角的脑袋,对银角嫌弃的道:“那骨头的精气都被吸干了,你吃了都不如吃土来的实在,好歹还能榨出点滋味。”
“那我试试。”
银角说着,就伸出舌头在地上一舔,卷起大片尘土送入嘴中。
别说,滋味确实还可以。
啃骨头都不觉得噎得慌了。
就这样,陈黄皮和金角银角在那小道童的带领下,在这错落有致的一十九座上品葫芦观里穿行而过。
而银角也连吃带拿。
这一十九座上品葫芦观,确实如那小道童所说的一样。
每一座道观里都有着一具仙人尸体。
有的持盘坐状,有的则向着殿外爬去,总之各种姿势的都有。
唯一相同的就是。
这些仙人的天灵盖都被掀开了。
有东西从里面钻了出来。
陈黄皮问:“那些仙人都是怎么死的?”
小道童道:“是师父杀的他们,天地异变的时候,师父身上的皮像是活物一样有了意识,师父很恐惧,便修了尸解之法,谁知成了个邪异。”
“从那人皮里钻出来的师父,浑身血淋漓的,所有人都怕他。”
“就没人想跑吗?”
陈黄皮很好奇,那个存在不过是仙人化作的邪异,就算变成邪异以后更加可怕,可毕竟这里还有十八个仙人。
打不过难道还跑不出去?
小道童幽幽的道:“出不去,谁都出不去,天地异变,整个上品葫芦观都被师父他们以丹田世界纳入其中,为的就是渡过这场大劫。”
“而师父成了邪异以后,披上人皮,表现的和寻常一样,大家都以为他好了,以为他找到了摆脱变成邪异的办法。”
“或者说,只能这样想,因为丹田世界纠缠在一起,就如同那葫芦藤一样,根本分不开。”
“虽说有仙人提防,可师父起初并不作恶。”
“直到天降灰雾。”
“丹田世界被灰雾侵染,白天升入天上不显于世,夜晚则降至大地,等着如你这样的人上门。”
随着这小道童的描述。
陈黄皮大概知道了对方口中讲述的事情。
这小道童的师父在即将化作邪异的时候,修了什么尸解之法,然后披上自己的人皮,不知为何并未开始吃人。
可到了灰雾出现,一切都变了。
所有的道人都被那个东西吸干了一身灵气。
十八位仙人更是难逃厄运。
被其寄生,从内到外、一个接一个的吃干抹净。
不过,这也只是小道童的一面之词。
陈黄皮只当做是故事来听。
“那些人死的惨不惨?”
“为何如此问。”
“因为我还有一个朋友叫黄二,它最喜欢用火烧修士,若是你们上品葫芦观的道人死的惨,我想着回头与它说起的时候,也能多些谈资。”
“很惨……”
小道童走在前面,眼神有些退缩之意。
它越来越害怕身后的这人了。
怎么感觉,比师父都要更加邪门。
这不是那种故意为之,装出来的邪门。
而是好似对方脑子里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这样说。
偏偏说了以后,还不觉得自己说的这话有多么骇人。
突然……
一只手掌搭在了这小道童的肩膀上。
“前面就是你师父闭关的地方,怎么,你退缩,你害怕了?”
小道童感受着肩膀上并不存在的接触,僵硬的扭过头,勉强对陈黄皮笑道:“毕竟是我师父,而且它化作邪异吃了那么多仙人,我当然害怕。”
陈黄皮眉心的邪眼眨了眨,笑呵呵的道:“是啊,换做我是你,我肯定也怕,好在我长大了,十六七岁了。”
“长大了就不害怕了吗,那我也要快快长大。”
“不,长大以后和不害怕没什么关系。”
陈黄皮嗤笑道:“况且你长大作甚?你家里也有皇位继承吗?”
他所谓的不怕这邪异。
是因为,他本就不是人,是邪异里的皇帝。
什么邪异有他更邪?
也就是心庙现在关上了,豪光放不出来,不然非让那所谓的师父连邪异都做不成。
邪异有两种。
一种是死后化作邪异。
另一种则是天地滋生的邪异。
豪光一转,便会让其回到生前模样,该死的死,该回归天地的回归天地。
豪光既是造化,也是刑罚。
小道童怔怔的看着陈黄皮。
距离师父闭关的道观只有一门之隔,推开门就能进去。
可它却有些畏惧,有些后悔。
后悔不该带这人过来。
因为它有种莫名的直觉,局面现在掌握在这人手里。
可仙人之境,凭什么如此自信?
适时,金角抽动鼻子,有些忌惮的道:“黄皮爹,里面有很浓的血腥味。”
“还有人在呼吸。”
银角的四肢没入地面,低吼道:“不止一个,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像是我和大哥以前对着黄泉尿尿冲出来的声音。”
小道童道:“师父吃了很多人,那些人便纳入了他的人皮里,一呼一吸,便如潮水一般。”
说着,小道童有些异样的打量着金角银角。
只是这动静,这邪异为何能听得到?
它曾听说黄泉阴土有一类生灵,名唤谛听,能知世间一切事,是第一殿阎罗。
谛听之子更是阴土大地的宠儿,奔逐黄泉,等从黄泉奔逐一圈,便能长大成年。
成年以后,谛听之子的血脉便会完全激发。
实力更是直达真仙之境。
可仔细一看,这长着两个脑袋,身上满是金银交错纹路的邪异,倒是和传说中的谛听之子完全对不上。
谛听之子神俊狰狞。
而这邪异,更像是两个不同的个体硬生生拼在了一块一样。
有一半是邪异,另一半则是异类。
古怪诡异,难以说道。
陈黄皮看出了这小道童的疑惑,咧嘴一笑道:“别想了,它们就是谛听之子。”
小道童身子一颤。
而陈黄皮却懒得再和它废话。
直接一脚踹开了这道观的大门。
轰的一声。
道观大门瞬间爆开。
然后,入眼便是一片无比骇人的景象。
地面上到处都是流淌的鲜血。
那些鲜血炙热无比,里面隐隐有狰狞的面孔流转。
陈黄皮顺着鲜血看向过去。
便看到那些鲜血是从道观的大殿里渗出来的。
此刻,这大殿在不停的蠕动。
好似活物一般,发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那声音和银角描绘的不一样。
不是什么尿液冲刷河流的哗哗声。
而是无数张面孔,在那大殿内随着血液流动,同时呼吸发出来的窸窣之声。
这声音,只有仔细倾听自己呼吸的声音才能注意到。
小道童脸色煞白。
陈黄皮道:“你师父就在里面闭关是吧。”
“是……”
小道童面容煞白,但却狠狠的说道:“我师父如今在紧要关头,根本无心顾及外界之事,以你的力量足以将他打杀。”
“只是却要小心这地上的血液。”
“这东西,沾染不得。”
“还有,那狐狸应当也在他体内,杀之便能将其取出来。”
但不等它话音落地。
陈黄皮便一脚踩在了那些血液上。
周围的鲜血立马沸腾,变得炙热无比,那鲜血中的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更像是被激怒一样,裹挟着血液,向着陈黄皮扑了上来。
然而,所有的面孔刚到陈黄皮身边。
便发出了痛苦的无声哀嚎。
一朵朵赤红的火焰,在这些面孔眉心燃烧爆开。
火焰一出,更像是烈火浇油一般蔓延开来。
这是赤邪的邪火。
陈黄皮如今心庙大成,论实力,就是真正的仙人。
黑夜之中,他更是以六阴神之躯显化。
因此,这邪火在他手中,比之前要表现的强大许多。
再一跺脚。
一棵参天魔树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
那魔树的树冠遮天蔽日。
阴影直接笼罩了一十九座上品葫芦观。
咔嚓……
魔树的树冠裂开许多缝隙。
巨大的眼眸之中,倒影着一轮皎洁的明月虚影。
黑夜做眼眸,明月做瞳孔。
魔树根须展开,立马就将那些血液吸纳化作养分。
地面变得无比干净。
陈黄皮神色冷峻,金角银角在身侧狰狞咆哮。
当真有种说不出的威势。
而那蠕动的道观则猛地一缩。
下一秒!
这道观的墙壁大门,一砖一瓦轰的一声直接爆开。
一个仿佛被吹气鼓胀起来的人皮便映入眼帘。
这人皮像是猪尿泡。
皮色呈现出暗黄色,透过表皮能看到里面的血管脉络,其内空荡荡的,有无数张面孔在其中游走晃荡。
这是一张完整的人皮。
人皮升空,其生前面孔的位置便挪移向下。
陈黄皮看到了一张已经完全看不出其生前模样的狰狞面孔,因为这面孔同样是撑开的。
只是双眼紧闭,鼻孔,耳朵,嘴巴全都被缝死。
这就是那个迷惑,摄走了狐狸山神的邪异仙人。
其身上的气息,陈黄皮记得很清楚。
“葫芦葫芦,牵肠挂肚。”
一个狰狞的声音透过人皮嘴巴的位置传了出来。
并有一双血红色的双目,更是透过眼皮看着陈黄皮。
金角狞声道:“黄皮爹,它体内有狐狸山神的气息!”
而银角则道:“不止,还有一个葫芦。”
“葫芦葫芦,只进不出!”
“贪,嗔,痴!”
“炼葫芦,炼葫芦!”
那邪异疯癫的大吼,透明的皮囊里有着一个巨大的葫芦在滴溜转动,葫芦的口打开,有血海喷涌而出。
一种可怖的吸力,瞬间笼罩在了陈黄皮身上。
好似要将他直接收进葫芦之中,炼成这葫芦的一部分。
再看金角银角。
这两个东西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变的轻飘飘的。
好似要化作另一种东西一样。
“定!”
陈黄皮指尖代表现在的黑环转动,时间的能力将周围的一切都定住。
不是仙人,便必然无法摆脱这种能力的影响。
那人皮套着葫芦的邪异仙人不受影响。
那小道童同样如此。
陈黄皮双目冷漠,也无心与这邪异废话,伸手一招,洞虚神剑便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他做了一个拔剑的姿势。
万剑阁的秘术,以道基铸命剑之法,他还未曾施展过。
正好试一试其威力。
陈黄皮的双目之中,所有的光彩全都隐没。
他的气息更是疯狂的收敛。
随后,便是一道锐利无比,锃的拔剑出鞘声响起。
剑光一闪!!!
那人皮当场被斩开!
紧接着,血海如同悬天之河一样,瞬间奔涌落下。
一个浑身血淋林,没有皮肤的东西抱着巨大的黄皮葫芦,怨恨无比的看了陈黄皮一眼,随后一头扎进这群山之中。
轰隆隆!!!!
地动山摇!!
一十九座上品葫芦观在这一刻全都动了起来。
或者说,是那座山动了起来。
一十九座上品葫芦观,竟是坐落在那仙人尸骸化作的大山之中。
而就在这时。
那小道童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陈黄皮身后,双手往前一探,按在了他的头顶。
它用力一抓,试图撕开头皮毛发。
就像曾经做的那样。
然而,纹丝不动……
“闹够了吗?”
小道童瞳孔一缩,立马就要遁走。
但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掌却死死的按住了它的脑袋。
陈黄皮扭过头,冷冷的,道:“终于肯露出真身了,上品葫芦是吧,法宝化作的邪异器灵,当真以为你那点遮掩之法,能骗的过我的眼睛?”
那小道童,或者说名叫百肠的上品葫芦器灵。
它脸色铁青,疯狂的试图挣扎,化作不存在的虚影。
可不知为何。
被眼前这人眉心的眼睛看着,它竟无法做到曾经轻而易举的事。
陈黄皮咧嘴一笑,道:“哦,忘了告诉你了,我的邪眼除了能看破虚妄,还可以控制一切有实体的东西。”
“还有,你说谎的水平不行。”
“不像我,骗人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
372、拜灵天的教主:他是谁家的弟子?(9k大章求月票)
葫芦葫芦,牵肠挂肚。
百转千回,噬魂销骨。
此葫芦由一十九位仙人,以自身丹田世界结合所炼制,葫芦口便是山门,为的便是避开天地异变,以做避世之用。
然而天地异变以后。
这上品葫芦首先便受到了污染,其器灵百肠化作邪异。
一十九位仙人,乃至于上品葫芦观内的道人们全都成了瓮中之鳖。
许进不许出。
一十九位仙人没办法。
偷生也好,为了制住这上品葫芦也罢。
便退下人皮,以人皮包裹上品葫芦,隔绝其和器灵百肠的联系。
在这个过程中,一十九位仙人也化作了邪异。
此刻,小道童被魔树的根须死死缠住,只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根本就动弹不得。
“死小孩,这下知道怕了吧?”
金角趴在一旁,狞笑道:“就你这点本事还跟黄皮爹玩心眼,你屁大一点,他十七岁了,你玩不过他的。”
“大哥,我能不能玩的过黄皮爹?”
“你?你玩泥巴去吧。”
金角嫌弃的瞥了一眼银角,后者哦了一声,兴冲冲的用爪子拨弄起了地上的烂泥。
它可喜欢玩泥巴了。
能吃能玩,还顶饿。
可玩着玩着,银角看到那小道童的眼神极为凶狠。
这让它很不爽。
上去就将一摊烂泥糊在了这小道童的脸上。
同时低吼道:“看什么看?再看二爷非得用角给你眼珠子戳瞎。”
小道童面露恐惧,心中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便不该招惹这陈黄皮。
更不应该在其打破那仙人皮囊的时候显化实体,试图钻入其体内,夺舍其肉身,与那仙人争夺上品葫芦。
实际上,它也没办法。
陈黄皮给它的压力太大了。
它一直在寻找机会,言语,行为,各种方式去误导对方,对方根本就完全不在乎。
是那种任你有千般变化,我都能打死你的自信。
这自信,对小道童而言简直就是折磨。
所以它才会在那个被它叫做师父的邪异闭关道观的门口迟疑。
而陈黄皮一剑斩破人皮的瞬间。
小道童捕捉到了陈黄皮心神的一丝错愕,便觉得这是来之不易的机会。
若是不抓住,它必然要死在陈黄皮手里。
当然,抓不抓住机会结果都一样。
它只要出手,由虚影化作实体。
那它就彻地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小道童看向极远的地方。
在那里,一道剑气长河横在天上,陈黄皮脚踩剑河,与那如同大山一样的道人疯狂大战。
那道人手持着上品葫芦。
葫芦口一开,便有无尽消魂蚀骨的血海喷涌而出。
剑气纵横,血海狂涌。
陈黄皮一人一剑,和那道人战的不落下风。
甚至,还时时刻刻分出一部分心神,用那诡异的邪眼死死的盯着自己。
在那邪眼的注视下。
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化作虚影,好似一举一动都受对方影响。
“他明明只是仙人,为何战力如此强大?”
小道童不甘的道:“莫非他是真仙不成?故意示弱,扮猪吃虎?”
那道人可是一十九位仙人化作的邪异。
再加上上品葫芦在手。
其实力就算是在仙人里也是靠上游的那一批。
而陈黄皮就不一样了。
气息,还有那影响时间的能力都只是在仙人层次。
不然的话,为何他进入灰雾潮汐世界里,无法回溯过去。
怎么看都跳不出仙人这个境界。
啪的一声。
金角一巴掌抽在这小道童脸上。
“死小孩,你还不服气是吧?”
金角呦呵了一声,伸出满是倒刺的舌头在这小道童脸上舔了舔,发出金铁摩擦的刺耳声音。
“知不知道东华大帝?”
“仙界的五帝之一,近乎于道的存在,还不是被我们给干废了,你还能比人东华大帝厉害不成?”
此话一出,小道童面露不屑之色。
它不知道什么东华大帝。
更不知道近乎于道代表的是什么。
毕竟,它只是上品葫芦的器灵,炼制出来以后不久就成了邪异,再往后就成了灰雾的一部分。
但它有种直觉。
这陈黄皮要是只有这些手段,定是斗不过真仙的。
因为它知道真仙有多恐怖。
那是真能在时间长河中上下挪移,从未来,从过去杀来的可怖存在。
陈黄皮要是能做到这种程度。
又岂会和那一十九位仙人化作的邪异斗的难舍难分?
“仙人比我想的还厉害不少。”
滔滔剑河之上,陈黄皮摩挲着洞虚神剑的剑身,剑身上出现了许多坑坑洼洼的小点。
这是那上品葫芦中喷出的噬魂销骨的血液腐蚀出来的。
洞虚神剑,本身的材质还是差了点意思。
若是再不重炼,很快就跟不上陈黄皮如今的战力。
不过,这也让陈黄皮确实体会到了自己眼下的强大之处。
在不动用任何外力的情况下。
陈黄皮便可以只靠法门,就能和寻常仙人打的不可开交。
要是用上剑道。
寻常仙人不会是他的对手。
再加上断手教给陈黄皮,太岁教的剑阵之法该如何使用的技巧。
陈黄皮眼下当真是强的离谱。
“哪怕是白天。”
陈黄皮低声道:“不出六阴神,我以剑气长河化阵,都能压着一般的仙人打,眼下我应当称得上是真仙之下全无敌。”
打到现在,局面虽说没有分出胜负。
可这只是陈黄皮在检验自身的战力,在战斗中梳理自身的技巧。
这些技巧梳理的差不多了。
也就没必要再和这一十九位仙人化作的邪异再浪费时间了。
想到这。
陈黄皮抬起头,看向此刻悬浮与天上,环抱着上品葫芦的巨大道人。
他周身锐利的剑意收敛。
从人剑合一的状态下退了出去。
脚下剑气长河也同时消散。
“葫芦葫芦!入我葫芦!!!”
那巨大的道人双目血红,抱着葫芦对准陈黄皮癫狂的大吼。
诡异的吸力,便笼罩了下来。
从葫芦口看去,里面当真是百转千回的肠道,更有无穷无极的血液奔涌来回。
一十九位仙人的丹田世界在这上品葫芦内形成了某种诡异的景象。
那是一个和外面一切都能对照的世界。
表里入一。
真假难分。
陈黄皮一步踏出。
便瞬间缩小,被摄进了那葫芦之中。
这一幕让那道人怔住,连同下方的小道童,以及金角银角全都傻眼了。
怎么这就进去了?
小道童惊愕的道:“他进了上品葫芦,只需摇一摇那百转千回的肠道就会将其噬魂销骨,不消片刻就会化作一摊浓水。”
言外之意,就是死定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道人化作的邪异则想也没想,将那葫芦高高举过头顶。
无尽的血海倒悬而下。
将这道人浑身都淋透。
紧接着,道人便猛地吹了口气,便见周身的血膜鼓胀,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张人皮。
连同这道人以及那上品葫芦全都纳入其中。
哗啦啦……
透过半透明的鼓胀人皮,能看到一个血淋漓的身影在疯狂的摇动那上品葫芦。
燥热的气息,在这人皮之中酝酿了出来。
小道童面露绝望:“早知如此,破开人皮的时候我就不该动手,等到这时候再钻进那葫芦里,夺他肉身,方是稳妥之法。”
这上品葫芦并没有彻地炼成。
算是个半成品,因为一开始就不是当做正常的法宝炼制的。
一十九位仙人的意志占据了一半。
那意志,疯癫无比,完全无法沟通。
小道童则作为真正的器灵被排斥在外,终日游荡在外。
因此就需要外力。
它想的是夺舍陈黄皮,然后以其力对付十九位仙人的意志,再用取巧之法拿回自己的真正躯壳,化作自己的法宝。
现在,全都落了一场空。
小道童绝望的对金角银角道:“谛听之子,你们的爹要完了,他会成为第二十位仙人,到时候你们都得死。”
“速速将我放出来,我知道有条路通往外界,我带你们离开。”
“大哥,它说的话我怎么感觉很耳熟?”
“因为它说的是你的台词。”
“什么?”
银角勃然大怒,立马就想起来自己以前求许青山他们带自己到人间的时候,的确说过类似的话,当即头顶独角爆发出银色光辉。
要将这小道童当场戳死。
然而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从那人皮之中传来。
准确的说,是从那上品葫芦里传出来的。
而对应葫芦外的世界。
金角瞪大眼睛,看到天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拳印。
好似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对着天上就是一拳,要把天都轰烂一样。
轰!!!
又是一声巨响!
群山震动,大地开裂。
一个无比巨大的脚印深深的烙印在大地之上。
上品葫芦,是一十九位仙人丹田世界炼制的奇异之物,囊括了整个上品葫芦观所在的群山。
这灰雾潮汐里的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假界。
真界则在那葫芦之中。
此刻,在这真界内。
陈黄皮脚下黄泉阴土不停的蔓延。
那所谓的噬魂销骨的血海,完完全全被黄泉阴土覆盖。
而他的神色,此刻则变幻不定。
狐狸山神不在这葫芦世界里。
连一点气息都完全感觉不到。
好似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可明明他回溯过去,当真是看到了狐狸山神进了这鬼地方。
真界没有,假界更没有!
“给我杀!!!!”
陈黄皮阴沉着脸,双手结印。
杀生剑诀魂杀之术立马被他施展了出来。
他心中杀意汹涌。
死在他手里的生灵,真要算起来也有数十万之多。
无论是世家修士,还是中土佛国的佛陀。
这些杀气平时看不出来什么。
可陈黄皮从那断手处学到的技巧,却让他懂得了如何以这些杀气增长杀生剑诀的法子。
随着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诡异力量爆发。
那人皮之中,疯狂摇动上品葫芦的道人疯癫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它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随后,逃命一样的直接抛下这上品葫芦,破开人皮向着外面飞遁出去。
同时,它不停的施展影响时间的能力。
试图定住身后的一切。
可没有用。
之前的大战之中,它这能力就已经没用。
六阴神之躯最逆天的能力便是,任你是仙人也好,真仙也罢,哪怕你摸到了近乎于道的门槛,可你的时间能力都对其无用。
过去不可见,未来不可知。
便是与之大战,都只能作用在现在。
除非是像易轻舟那样,将时间的能力作用在自己身上,否则拿六阴神真没太多办法。
巨大的山门,或者说上品葫芦的入口从黑暗中出现。
那血淋漓的道人拼命的往入口飞。
只要出去,那它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就在它距离入口只有百丈的位置的时候。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葫芦葫芦,牵肠挂肚,百转千回,入我葫芦。”
话音未落,便见那山门摇身一变,立马就变成了一个葫芦入口,血淋漓的道人试图停下,可诡异的吸力直接将它给纳入其中。
接着,杀生剑诀魂杀之术作用在了这道人的身上。
陈黄皮伸手一指。
那巨大的上品葫芦便化作了寻常大小,被他一把抓住,狠狠的用户摇了摇。
小道童见此,脸上煞白一片。
它能感觉到那上品葫芦和一十九位仙人化作的邪异,彼此之间的关联完全被斩断。
那上品葫芦,如今便是个死物。
一只邪眼寄生在葫芦胎皮上,死死的盯着那小道童。
如此诡异的手段。
它闻所未闻。
“黄皮爹!!!”
“黄皮爹!!”
金角银角立马激动的大吼。
而陈黄皮则抬手制止,一步跨出出现在小道童面前,咬牙切齿的问道:“狐狸山神呢?”
“说,它在哪!”
“为何这真界假界里都没有它的踪影。”
“别跟我说是被你那所谓的师父给吃了。”
“它没那个本事!”
师父说过,狐狸山神的造化应在大乾仙朝。
那狐狸山神必然不可能轻易的死在这里。
小道童心中一动,便要开口。
可还没来得及。
陈黄皮剑指一并。
一道剑气瞬间削去了这小道童的面上皮肉。
“不要在我面前耍滑头。”
陈黄皮冷冷道:“也不要和我讲条件,你说还能多活一会儿,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宰了你,我说到做到!”
小道童神色惊恐。
陈黄皮是真能杀得了自己。
那杀意,根本就没有丝毫掩饰。
“我……”
小道童憋屈的道:“我不知道,我亲眼见到那狐狸被吸进了葫芦里,它是天地灵物,体内更有一股玄妙的气,是用来炼制上品葫芦的最佳材料。”
“你若是没在那葫芦里见到它。”
“那它必然就是噬魂销骨的下场。”
“况且一年的时间,那狐狸除了本质不凡,修为实在是弱小,又如何能撑到现在?”
这小道童的话句句属实。
它是真不敢对陈黄皮说谎了。
“不要杀我,我虽是邪异,但也是这上品葫芦之前的器灵。”
“这葫芦很不凡。”
“比你那把剑要厉害许多。”
小道童苦苦哀求道:“你留我一命,我告诉你如何继续将这上品葫芦炼制完美的法子,到时候你即便是成了真仙,也依旧能用的上这葫芦。”
上品葫芦的确不凡。
虽说本意并非是将其作为一个法宝。
而是避世的所在。
可一十九位仙人死后化作邪异,其力量都在这葫芦之中。
若是陈黄皮将其炼成。
便能将十九位仙人召唤出来,如臂指使。
但陈黄皮不在乎。
他冷冷的道:“你的意思是说,狐狸山神被收进这破葫芦里以后的事,你并不清楚对吗?”
“是……”
“那我要你何用?”
“炼这什么破葫芦?”
“难道我自己不会炼吗?”
陈黄皮眼中杀意涌现,那魔树的根须瞬间刺进这小道童的体内。
只是顷刻间,便将其拉入了魔树的躯干之中。
随着这小道童的哀嚎声变得越来越微弱。
魔树抖动树枝。
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树干也变得更加粗壮,肾庙的黑烟虽然能滋养它变得更加强大,但不代表其他的力量它就无法吸收。
那小道童实际上并不算弱小。
只是其从虚影状态变为实体,被邪眼克制的死死的。
换做寻常的仙人,早就被它给阴死了。
金角银角看着此刻浑身气息暴躁无比,冷峻的面容上满是杀机的陈黄皮,不禁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这……”
陈黄皮见此,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
他将气息收敛,勉强开口道:“别怕,我只是一时心中恼火,倒不至于把脾气发在自家人身上。”
金角弱弱的道:“可是黄皮爹,狐狸山神呢?”
“它难道真的死了吗?”
“它的气息,进了这灰雾潮汐里就没了。”
银角补充道:“要是这里没有它,那它又在什么地方?”
“我还留了一手。”
“不过天就要亮了,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说着,陈黄皮便操控上品葫芦,带着金角银角往山门里一跳。
顷刻间,天旋地转。
……
在灰雾潮汐之外的数十里之外。
一道金银交织的光辉停下。
陈黄皮遥遥看向那灰雾潮汐,皱眉道:“那仙人,还有那器灵百肠都被我所杀,为何这灰雾潮汐依旧存在?”
按理说,那上品葫芦观实则是一十九位仙人的丹田世界为核心,囊括周围群山河流所化,类似旧观一样的存在。
而仙人被杀,器灵被灭。
连上品葫芦都被陈黄皮带了出来。
那灰雾潮汐里的世界应该当场崩溃才对。
可灰雾潮汐依旧存在。
好似有没有上品葫芦观,对其没有丝毫影响。
抬头看向天上。
大乾仙朝的夜空是一片灰蒙蒙的。
别说月亮了,连繁星都看不见。
这灰雾笼罩整个大乾仙朝,即便是陈黄皮的邪眼也看不透,具体是什么玩意。
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物。
就像普通的雾气一样……
说不出的诡谲。
将目光收回。
陈黄皮盘坐在地上,对着那上品葫芦一指。
葫芦口打开,随着一片血河喷出,一具血淋漓没有皮肉的尸体也从中裹挟,掉了出来。
那尸体正是一十九位仙人化作的邪异。
而现在,它的肉身被杀死。
神魂却还活着。
这便是那断手施展的杀生剑诀的另一种用法。
杀心斩肉身。
杀气斩神魂。
金角有些不解,迷茫的道:“黄皮爹,你要这尸体作甚?莫非尸体还能开口不成?”
陈黄皮道:“尸体不会开口,但它的神魂却可以。”
说罢,他大手一挥。
这尸体便立马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陈黄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要进入它的记忆里,看一看狐狸山神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这种法子我之前也没用过。”
他之前,无论是狐狸山神也好。
还是弱水河神也罢。
那都是放出记忆,让他进去查看。
而不是主动进入其中。
“顶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若是我还未清醒,你们便将我唤醒。”
陈黄皮并起剑指。
嗖的一声。
一道赤红如血的火焰在他指尖燃烧。
这是赤邪的火焰。
陈黄皮对着这邪火一吹,邪火便分出两簇,没入了那仙人尸体的眼中。
接着,陈黄皮便再次嘱咐道:“把我指尖的邪火吹灭,我便会有所感应,心神回到现实之中。”
金角银角点点头。
它们虽说脑子不算好使。
但陈黄皮交代给它们的事,它们只要记在心里便会严格执行。
不会在这种事上闹出什么乱子。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
陈黄皮的确是这对还处在幼年期的谛听之子,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很快,陈黄皮便闭上了双眼。
他的意识也随着邪火进入了那仙人尸体,或者说其神魂里的记忆之中。
越是强大的存在。
其记忆里不可言说的强者就越多。
陈黄皮的记忆更是如此,谁敢进去,便要应对上记忆里最为强大的苍天道主。
而这仙人的记忆里,同样有着一些强大的存在。
不过,那些记忆画面却极为模糊。
像是被人抹去了一样。
陈黄皮的意识在这些记忆画面中不停的游走。
他感觉到。
若是自己执着,想要进入那些模糊的记忆里查看,必然就要对上那些记忆里的强大存在。
这非他所想,也非他所愿。
不过,陈黄皮倒是看到了整个上品葫芦观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了一十九位仙人,为了求生和那器灵百肠之间的争斗。
也看到了那些道人们是如何被吸干,灵气,精气,乃至于骨头都被吸成了灰尘的骇人画面。
但让他不解的是。
关于灰雾降临,这上品葫芦观变成类似旧观的画面却不在这记忆里。
好似是突然有一天就变成了这样。
“不,不对。”
陈黄皮道:“应当是关于这一切的记忆被抹除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
他立马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恐怕只有近乎于道。
是大伯陈皇?还是其他的同境界强者?
冯老那些修士说大伯病了,病的很严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大乾仙朝。
以大伯的性格,肯定不会允许这灰雾出现。
“莫非是那世界之外的轮廓?”
陈黄皮的心神有些紧张。
但他得不到答案。
而就在这时。
陈黄皮看到了一副记忆画面。
那记忆画面里,有着一个他极为熟悉的身影。
正是狐狸山神。
陈黄皮想也没想,直接扎进了这段记忆之中。
记忆里。
狐狸山神神色茫然,僵硬的走进了那最后一座道观里,道观大门打开,露出那鼓胀的人皮。
鲜血从那人皮的毛孔中渗出,将它裹挟进去。
整个过程那小道童都在一旁忌惮的看着。
因为它不敢与之争抢。
陈黄皮厌恶的看着这小道童,这器灵邪异什么都知道,可一开始却什么都不说,只想着欺骗自己,拿捏自己。
否则的话,自己难道还容不下它一条小命不成?
“狐狸山神被收进了上品葫芦里。”
“我倒要看看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陈黄皮身影一闪,便进入其中,盯着随血海浮动,在这上品葫芦里的百转千回肠道里起起伏伏。
到这里都和那小道童说的差不多。
一十九位仙人化作的邪异,在试图将狐狸山神当做材料,炼进上品葫芦之中。
但狐狸山神可不是正儿八经的生灵。
它起初只是个造神失败的残次品而已。
不过是后来被十万大山的残民找到,日夜祭拜,才本能的吸纳人气香火化作了神明。
再到后面,又吸了炖煮师父出来的灵气,偷偷喝了那些洗澡水。
到这时候狐狸山神的身体就已经不同寻常了。
就是身躯崩溃,依旧能吊着一口气恢复过来。
再往后,狐狸山神便在净仙观端茶倒水,还挨了三师父几鞭子。
那时,陈黄皮还不明白,三师父为何说这是为它好,后来才逐渐明白,这是看狐狸山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因此给了它一些照顾。
这样的狐狸山神。
断手才会一开始误认为它是天生地养的灵物,仔细查看才发现是后天所造。
因此,在这上品葫芦内。
狐狸山神哪怕是心神被迷惑,可所谓的噬魂销骨是根本不存在的。
血海,炼化不了它。
只好将它往最深处送去。
陈黄皮就这样,随着记忆里的狐狸山神一并进到了这上品葫芦的最深处。
而让陈黄皮有些惊愕的是。
这里,或者说上品葫芦里的真界,竟然有着一个窟窿。
那窟窿漆黑,深不见底。
狐狸山神便掉进了这窟窿里。
“不对,不对!”
陈黄皮道:“那上品葫芦在我手里,里面到最后是一盘如八卦图排列的利齿,根本没有什么窟窿!”
这窟窿好似只存在于记忆里。
现实里根本就没有。
是凭空出现的。
陈黄皮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进入窟窿。
他有种直觉。
那仙人尸体的记忆,已经到此为止了。
根本没有窟窿里的记忆画面。
若是自己进去,鬼知道会去往什么地方。
记忆里不存在的地方,是虚无?还是世界之外?
“给我回溯!”
陈黄皮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敢贸然闯入。
他不停的回溯狐狸山神掉进窟窿的这段记忆画面。
一遍,两遍,三遍……
短短时间便回溯了数百遍。
到最后,陈黄皮甚至不管狐狸山神,提前进入这记忆里的,上品葫芦最深处。
“果然,这窟窿本就不该存在。”
陈黄皮看着那如同八卦图一样排列的利齿。
总共是一十九副。
那些利齿开合,似乎能将一切都咬碎。
而窟窿却不存在。
只有狐狸山神快到这里的时候,那窟窿才凭空出现。
好似在等着它一样。
“若是不是在这记忆里就好了。”
陈黄皮咬牙切齿,如果现实里他曾经出现在这里,便能动用邪眼看破虚妄。
看一看这窟窿里究竟有什么。
“等我成了真仙,等我的实力再强大一些。”
陈黄皮握紧了拳头,发狠道:“我定要回到过去,看一看究竟是谁对狐狸山神动的手。”
……
大乾仙朝,疆域无边。
幽幽的灰雾之中。
一座庞大到无比的山岳隐没其中。
而若是此刻再往里看。
便会透过这山岳,窥得这神秘所在的全貌。
这所在不止有着山岳,更有群山所饲,河流草木,是一片大地硬生生的被摘离了出来,藏在这灰雾之中而已。
群山之上,有着一个巨大仙坛。
仙坛形似炉鼎。
上有三个古怪的金色文字。
这三个文字,乃是苍天赦箓。
其意是:拜灵天!
忽地……
有青烟袅袅,从这仙坛之中冒了出来。
一个无比巨大的身影遥遥的看向远方,其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双充斥着无尽奥妙的双目无比清晰。
那双眼睛里仿佛隐藏着一个世界。
有时间长河在其中流淌。
过去,现在,未来,全都涵盖其中。
过去发生的事,现在发生的事,未来发生的事都被其看的一清二楚。
这存在看向未来。
但祂同时也在看向过去。
祂看到在不久后的未来,有一个提着一盏破烂油灯的年轻人,逆流时间而上,在试图寻找自己先前出手留下的踪迹。
“啧,他是谁家的弟子……”
“本座有许多年未曾见过如此勇气可嘉的年轻人了。”
祂失笑着摇头,便掐指一算。
“原来是冲着本座刚收的弟子来的。”
“不知道的,看这架势,还以为是要回到过去杀了本座呢。”
“咦,这人……”
拜灵天的教主怔住了,祂猛地看向过去,便将这勇气可嘉的年轻人的过去看了个遍。
可这过去,在那灰雾潮汐褪去,这年轻人昏迷不醒的时间节点,便已经彻地断绝。
无法再往更久远的过去追溯。
这让这拜灵天的教主提起了兴趣。
“有太岁教的因果,还有截天教的因果,咦,怎么还有本座的拜灵天的因果。”
拜灵天教主极为错愕:“本座这因果,竟然还不是那刚收的弟子牵扯出来的,这因果又是从何而来?”
“等等,怎么还有陈皇那倔驴的事。”
“这小子,是个刺头啊……”
拜灵天的教主有些意外,如今的大乾仙朝和以前不一样了。
祂不愿参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因此,便分出了拜灵天,躲在这灰雾之中冷眼旁观。
而现在莫名奇妙的染上了一堆因果。
看看,在过去,那刺头都逆流时间而上要找自己麻烦了。
竟然这么嚣张……
难道他师父没跟他说过,这逆流时间的时候,若是太跳,会被近乎于道的存在发现吗?
“罢了,这弟子收都收了。”
“到底是在往先天蜕变的灵物,能作为拜灵天的圣子,以后继承本座的道统。”
拜灵天的教主淡淡道:“便帮你这刺头一次,省的让人知道,还以为本座真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说罢,这拜灵天的教主双目之中。
那时间长河瞬间调转。
过去未来现在统统被搅浑。
同时,祂也往更久远的过去看上了那么一眼。
在那过去,祂想要看到的身影却并不存在。
因为那里正在发生一场大战。
而这场大战,祂虽有心,却参与不了,只能是眼不见心不烦。
咚咚咚……
有钟声幽幽,仿佛从过去传来。
拜灵天的教主叹息道:“九离钟响了十万次了,这本座倒是能帮一帮,只是过不去,过不去……唉……唉……”
“黄天怎么还不降世。”
“待你降世以后,本座便能借法杀回去,如今的天地,着实是束手束脚,打不起啊……”
373、重炼洞虚,剑影惊动太岁教(8k大章求月票)
天放大亮。
灰雾潮汐逐渐退去。
陈黄皮默默的看着那丝丝缕缕的灰雾逐渐升至天上,心中有种无法言喻的茫然。
就在一刻钟前。
他在那仙人尸体的记忆里不停回溯过去。
想要研究出那带走狐狸山神的窟窿究竟是什么来头。
可冷不丁的。
那窟窿消失了。
连带着这记忆里的狐狸山神也是如此。
以至于,陈黄皮想的,等他成了真仙,能在时间长河中上下游走,去追溯这段过去的打算彻地不成立。
找都不知道怎么找。
就好似那窟窿的主人怕了他,赶忙抹去了于自身有关的所有痕迹。
眼下,也只能用狐狸山神福大命大这套说辞来搪塞自己了。
“走吧,等到了旧州再说。”
陈黄皮跳到了金角银角的背上,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些修士说,太岁教就在旧州,等到了太岁教,我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
“黄皮爹,太岁教会欢迎我们吗?”
“会的,一定会的。”
“师父说过,普天之下,有三个人我是可以完全相信的。”
“大伯,阴天子,还有太岁教的教主。”
“若是太岁教也不认我,那这大乾仙朝还是我的大乾仙朝吗?”
金角银角懵懵懂懂的点头。
它们向着冯老那帮修士的方向飞遁了过去。
这对兄弟俩的速度极快。
而且记住对方的气息,就绝不会被甩开。
至于陈黄皮,他则捏着那个上品葫芦把玩了起来。
这玩意确实威力非同小可。
不过,对陈黄皮而言用处不大。
哪怕,这上品葫芦其实真要论威能,论作用,其实比洞虚神剑还要利害许多也是一样。
嗡……
洞虚神剑凭空出现,环绕在陈黄皮左右。
陈黄皮的心情有所好转。
他摸了摸洞虚神剑其剑身上的那些坑坑洼洼的小点,心疼的道:“别担心,我不会嫌弃你的,这葫芦纵有千好万好,也不比不上你半点。”
作为陈黄皮一开始就确定的脾庙主神。
虽说脾庙如今还未铸就完成。
但也该提前做打算了。
洞虚神剑除了那剑影以外,算起来底子真的很差。
劫眼的实力连那邪剑竹影都比不上。
二者相融做剑身。
洞虚的躯壳到如今,其威能之展现,大都是陈黄皮的剑道精妙带来的。
“我要把你再重炼一次。”
“就用这上品葫芦做底子。”
陈黄皮咬牙道:“洞虚啊洞虚,你可要争点气,最好有一天能追上师父的洞真。”
洞虚神剑的剑鸣声变得非常激昂。
它是有灵的。
只是诞生的时间太短了。
达不到那种能口吐人言的程度。
它的意识也相当稚嫩。
陈黄皮说什么,它就信什么,完全不考虑洞真那是正儿八经的近乎于道。
外加后来跟着师父那么多年。
单论杀伐之力,就是净仙观的九大重宝里也没有能和它相提并论的。
陈黄皮却有自信。
师父很厉害,但自己以后肯定会比师父更强大。
那洞虚,自然也有超越洞真的可能。
虽说一开始的时候。
陈黄皮想的是没有洞真,有个洞虚耍耍也挺威风。
可时至今日,他倒是越来越喜欢洞虚了。
毕竟,这是因他而生的剑。
除了那有可能在自身降世以后才会形成的伴生至宝。
洞虚,就是最契合、也是目前唯一能承载陈黄皮剑道的法剑。
……
时间一晃而过。
七天以后。
冯老吞下一枚记载着通往旧州道路的丹丸。
服下以后,他脑海中涌现出诸多信息。
“方向没错。”
冯老扭头对队伍里的众人说道:“咱们这次被迫绕行,虽说走的是新的路线,但却比原本的那条路要更快。”
“顶多三日,咱们就能抵达旧州。”
说到这的时候,冯老心有余悸。
前往旧州的道路是一代人一代人摸索出来的路线。
之所以是摸索。
是因为灰雾潮汐经常会莫名其妙的聚集在一处,越聚越多,就像是河坝中的水流,等到一个临界点就会爆发。
到时候,天塌地陷,地势改变都只是寻常。
因此就得绕行换路。
每一次绕行,寻找新的道路都是一场豪赌。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更可怕的东西。
前不久他们便是在白天遇到了聚集在一起的灰雾潮汐。
危险,极度的危险。
或许里面还有真仙化作的邪异。
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冯老带着修士们绕了一个大圈,其实倒也不用绕的那么夸张。
只是如今这队伍里,多出了一人一兽。
金角银角骨架庞大,样貌狰狞,气息可怖。
陈黄皮盘坐在其背上。
双目紧闭,双手结着一个奇怪的法印。
而在他的头顶。
则是一团如血的火焰在燃烧。
这火焰形成了一个丹炉的轮廓,上有九条火龙环绕,看着架势极为不凡。
最可怕的是。
在这火炉之中,有着一个葫芦。
那葫芦的气息更恐怖。
冯老在其中,感应到了一十九道疑似仙人的气息。
“真是奢侈啊……”
冯老在心中感慨道:“这样的法宝,若是放在海外,已经能做镇宗之宝,结果就这样炼了,太奢侈了,太奢侈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太败家了。
七天前,陈黄皮和金角银角追了上来。
并且告诉这些修士,他要开始炼器,没事不要打搅他。
然后,二话不说就开始炼这葫芦。
起初,冯老还以为陈黄皮是要把这上品葫芦炼得完美,毕竟他见多识广,看的出这法宝只是一个雏形。
可没想到,陈黄皮的炼器手法让他大受震撼。
那根本就不是炼器的手法。
而是炼丹的法门。
毕竟连丹炉都给幻化出来了。
前两天,那上品葫芦还能维持原样,这两天陈黄皮加大火力,日夜不停的冶炼。
冯老看到已经有一部分开始融化了。
“不行,不能看。”
冯老收回了目光,越看越觉得心痛,越看越觉得难受。
虽说他不懂炼器。
可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是纯粹败家到了极点。
完完全全是把这上品葫芦融化,说好听点叫返本归元,说难听点叫闲得蛋疼。
最关键的是。
陈黄皮要拿这上品葫芦当材料,融进他的那把奇怪的魔剑里。
“那把剑不如这上品葫芦啊……”
冯老在心中迷茫的道:“这样炼剑,图什么?便是到了旧州,用这葫芦换一把更厉害的法剑也比这样炼强啊。”
他不明白洞虚神剑对陈黄皮的意义。
也不明白,其实陈黄皮根本就不在意这上品葫芦。
毕竟,他见过更厉害的宝物。
这上品葫芦虽然威能不凡,但说白了也就是用来杀人的。
陈黄皮不缺杀人的手段。
当然,这样说或许不够准确。
准确的讲。
冯老这帮修士穷怕了。
平日里修为都是靠丹药慢慢堆起来,关键时候才肯用灵气突破。
每一缕灵气,每一样天材地宝。
那都是要精打细算的。
陈黄皮这完全不需要灵气修行,肉身更是坚硬无比的存在,反倒是异类中的异类。
“老冯,二爷我饿了。”
银角这时张开大嘴,冲着冯老叫了起来:“我要吃丹药,吃那个酸不溜就的。”
冯老叹息:“不是早上刚吃过,怎么这会儿又要吃。”
银角怒道:“你昨天活着,今天就不活了不成?废什么话,快给我丹药吃,还是老规矩,记我黄皮爹帐上。”
“是是是,给你给你……”
冯老无奈的从丹炉里取出一把通红的丹药,塞到了银角的口中。
后者含在嘴里化开。
等到整个口腔里都有了滋味,便猛地伸出舌头在地上卷起一大片泥土,嚼吧嚼吧的咽了下去。
这一幕不管看过多少次。
冯老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而这时,那长脸修士面露愁苦的将冯老拉到一边,暗中传音道:“冯老,这银角太难伺候了,它吃了咱们多少丹药?”
冯老摇头:“来的时候,丹炉里装的满满的,眼下已经去了三成了。”
他那丹炉虽然看着小巧。
实则里面的空间极大,装了不下万枚。
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有着特殊效果,比如说赶路,比如说类似法眼,还有一些空白的丹药,作为刻录信息之用。
这些丹药在旧州很受追捧。
而且太岁教并不打压,更不下场炼制丹药挤压他们,反倒是为其划分了市场,每次都会给予其补贴。
可以说是做到了仁至义尽了。
海外修士以此为生,也不想搬迁至旧州,因为海外虽说没什么灵气,但也极为安全,因此这样的交易方式,反倒是他们维持下去的最后一个办法。
丹药炼制不易,可比不上灵气价值更高。
“还好那金角好似有着厌食症一样。”
长脸修士苦笑道:“若是它跟银角一样,一天要吃好多顿,一次就是一把丹药,恐怕咱们到了旧州,这些丹药也被吃的差不多了。”
“估摸着到了旧州,就只剩四成了。”
冯老叹息道:“这次多在旧州逗留一段时间,他们年轻的小辈可以试试能不能拜入太岁教,咱们也趁机交易一些材料,再炼制一些丹药好了。”
“虽说有点无耻,算是占了人家太岁教的便宜。”
“可不这样做,就这点丹药换不来多少灵气。”
太岁教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可冯老等人虽说出身海外,但好歹也是要脸的。
自家人知道羞耻。
只能想着,等下次再来的时候,多准备一些丹药,折价换给人好了。
“记住,人待你如何,那不是人家应当做的。”
冯老对着长脸修士嘱咐道:“天底下从来就没有理所当然这四个字,人家或许不在意,但咱们得记在心里,如此方是长久之道。”
长脸修士皱眉道:“可咱们这次占人便宜,人不会厌弃咱们吗?”
冯老道:“所以以前种种,留下的好映像就派上用场了,只一次,人家或许会看轻咱们,但下次咱们再补回来,再与其说明,便不会有芥蒂了。”
太岁教是允许他们用丹药来换灵气的。
也给了市场,而这去了旧州用丹药换材料,再炼制成丹药继续换灵气,则是没有约定过的事。
海外修士也从不这样做。
这次实在是没办法,摊上了一个不要脸的银角,不然他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那长脸修士看了一眼银角。
银角歪着脑袋道:“你看着二爷作甚?”
长脸修士赔笑道:“只是想问一问二爷,您这一顿能撑多久?”
“你怕不是个傻子。”
金角鄙夷的道:“大爷我肚子里邪异还没消化完,它哪里会饿?它这就是以前饿怕了,要把一万七千多年没吃的饭都给吃回来。”
“大哥,你真了解我。”
银角咧嘴一笑,冲冯老道:“老冯,我又饿了,还是老规矩,记黄皮爹账上。”
它可太喜欢这些修士炼的丹药了。
吃土没什么滋味。
但有了丹药,味道就会很不错。
越吃越想吃。
冯老无奈的再次拿出一把丹药,就跟喂猪一样喂给银角。
银角满足的道:“吃东西的感觉真好,尤其是你们的丹药,二爷我决定了,到旧州之前,我一天要吃一百顿!”
此话一出。
冯老等修士心中一沉。
那长脸修士更是脸色涨红,咬牙道:“二爷,你这样吃,我们抗不出的。”
银角道:“你们抗不抗的住和二爷有什么关系?”
它不明白这些修士怎么那么大反应。
黄皮爹家大业大。
自己就是一天吃一百顿,天天如此,也不至于把黄皮爹吃穷了吧?
而就在这时。
陈黄皮睁开了双眼。
他双目之中,有雷海浮现。
两道雷霆闪电直接冲入了邪火化作的丹炉之中,将那上品葫芦团团围住。
雷火炼器。
这是陈黄皮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
邪火不适合炼器,而黄铜油灯如今又在沉睡。
那只好以这法子炼化这上品葫芦。
“洞虚!”
陈黄皮轻声喝道,锃的一声,洞虚神剑凭空出现,一头扎进了那丹炉之中。
紧接着,洞虚神剑的剑身便开始融化。
同时,一根碧竹的虚影,以及一只劫眼的虚影从融化的铁水之中涌现了出来,随着雷火钻入那上品葫芦里。
上品葫芦融化的速度瞬间加快。
只是片刻功夫,便有三分之一化作了青色如同琉璃一样的物质。
陈黄皮伸手没入其中,猛地一拽。
便有一团白茫茫的气息被他硬生生的扯了出来。
“可有收纳这灵气之物?”
陈黄皮看向冯老等修士。
众人眼中涌现出狂喜之色。
那长脸修士更是震惊无比的看着银角,不是吧,真的记账啊?
银角舔了舔舌头:“黄皮爹,这是灵气嘛,好不好吃?”
陈黄皮摇头不语,只是看着那冯老。
冯老咽了口唾沫,赶忙道:“陈前辈,您给的多了,这些灵气太多了。”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前辈。”
陈黄皮皱眉道:“我才十七岁,叫我陈黄皮就行,前辈前辈,你又不是我的晚辈,叫什么前辈。”
他懒得再废话,直接把这团灵气抛给了冯老。
冯老赶紧取出一个青瓷瓶子,将所有灵气都收入其中。
“陈……”
冯老改口道:“陈黄皮,灵气重要,您给的确实多了点,银角只吃了我们三成丹药,这灵气都够换五成的了。”
“那就给它存着就是了。”
陈黄皮毫不在意的道:“三天后就确定能到旧州吗?”
“能,一定能。”
冯老解释道:“按照现在的速度,应当是第三天的夜里抵达旧州,左右应当差不了几个时辰。”
“我知道了。”
陈黄皮点点头,随后继续闭上眼睛开始炼剑。
他其实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心知肚明。
之所以跟着冯老这些修士去旧州。
其实也是存了,了解一下大乾仙朝如今的风土人情的心思。
省的被人看出来自己是从人间过来的。
不然的话,他骑着金角银角,一路横行过去,早在几天前就能到旧州。
“三天时间,够我把洞虚重炼的了。”
陈黄皮感应着洞虚此刻已经开始吞噬那上品葫芦,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
那就是,冯老等人的青铜油灯。
那青铜油灯是这些人在黑夜中的庇护之物。
有了这灯,灰雾潮汐便不会靠近。
除非真是潮汐聚集在一起,顷刻间爆发,才避无可避。
“那些油灯看似和金顶天灯形制一样,可我却觉得,更像是九冥神灯的仿制品。”
陈黄皮自打到了大乾仙朝。
他所遇到最让他不解的,除了灰雾以外,就是这古怪的青铜油灯了。
这油灯不是法宝。
甚至都不像是被人炼制出来的。
冯老这些修士说,青铜油灯出自三教。
可直觉告诉陈黄皮,或许和三教没什么关系。
截天教擅长的是截取天地一线,甚至能在世界之外截到九离钟。
太岁教则以剑道为尊,其剑阵繁琐复杂,即便是没了太岁杀剑,依旧算得上是大乾仙朝的大教。
而拜灵天则神神叨叨的,信奉万物有灵。
这三教都不像是会搞出这种东西的路数。
毕竟,九冥神灯可不是在大乾仙朝炼制出来的。
而是在十万大山。
“若是黄二醒来就好了,它定然能看出这些青铜油灯的古怪。”
陈黄皮心中叹息。
他再次试图通过豢狗经沟通黄铜油灯。
依旧是没有半点回应。
不过,黄铜油灯的气息这几天有些变化,破破烂烂的灯身也开始褪色,变得有些像是它原本的模样。
看这样子,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嗡嗡嗡……
火炉之中,一道若有若无的剑影从那铁水之中缓缓浮现出来,发出丝丝剑鸣。
这剑影才是洞虚的灵性寄存之所在。
剑影若是没有剑身便会消散。
因此,它一直有一部分和铁水结合在一起。
此刻,洞虚缓缓的来到那上品葫芦面前,这上品葫芦已经有大半都融化,正是它将其吞噬,铸就新的剑身之时。
……
而此时此刻。
在极远的旧州之中。
那从古至今便存在,作为这旧州之中无上道统的太岁教内。
五座如同利剑一般的山峰矗立。
这五座山峰叫做五行剑峰。
是太岁教的五位太上长老的修行所在。
分别是太玄、太皓、太禹、太阿、太易。
被修士们称作先天五太。
而在这太岁教内,则将其称作剑主。
当然,如今这五行剑峰少了一位剑主。
先天五太也只剩其四。
四位须发皆白,穿着青黑色道袍的老者正各自盘坐在彼此的剑峰之巅。
其双膝上则各自放着一把平平无奇的三尺铁剑。
突然……
这四位老者膝上放置的铁剑震动了一下。
刷刷刷刷!!!
四位老者猛地睁开双目。
刹那间,丝丝缕缕的剑意喷涌而出,万千剑气更是从剑峰上垂落,剑鸣声响彻天际。
数千道剑光齐刷刷的飞遁而来。
那是太岁教的弟子们。
“师尊!”
“长老!!!”
众弟子们齐齐看向四位剑主。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引得四位剑主同时异动。
要知道,这四位剑主坐镇在此已经有万年之久了。
便是与那仙界的战场。
四位剑主都不曾参与,终年累月,如同坐蜡一般坐镇太岁教。
“老夫好像感应到了太岁杀剑的气息……”
“很淡,只出现了一瞬便被遮掩。”
“在极远的东方。”
“不对劲,不对劲……”
四位剑主彼此心意相通,纷纷看出了对方眼中那掩饰不住的震惊。
太岁杀剑,早以不在太岁教。
上一次现身还是天地异变后的两三千年。
那一次,太岁杀剑横在天上。
其所过之处,连天幕都被其锋芒切开,形成了银河一般的惊天异相。
当时整个太岁教的所有弟子都激动的浑身颤抖。
都以为太岁杀剑要回来了。
结果,回是回来了。
可回的是陈皇的手里。
陈皇提着太岁杀剑,和仙尊大战,那一战过后,仙尊就此不出仙界。
陈皇则久居乾元阙。
再然后灰雾降临,许多千奇百怪的事便让人再也看不透。
截天教的教主下落不明。
太岁教的教主坠入了灰雾之中,浑身长满了剑气化作的绒毛。
拜灵天则干脆直接举教升天,躲在了灰雾潮汐里。
仙界的五方大帝也没有现世。
可两界的大战却依旧在继续。
其中最难的就是太岁教。
太岁教的剑阵玄奥无比,入门更是极为简单。
可想要施展,就离不开太岁之血。
需要沟通太岁杀剑。
由太岁杀剑赐下太岁之血方能修行。
不然学会了也用不了。
起初的时候,太岁教还能沟通和陈皇久居乾元阙的太岁杀剑,时不时有太岁之血降下。
可到了后来……
陈皇病了,病的很严重。
太岁杀剑降下的太岁之血,更是有着无比浓郁的污染之力。
碰着就要化作长剑模样的邪异。
从那以后,太岁教就明白了,陈皇出问题了,而太岁杀剑也是如此。
“乾元阙在大乾之中心。”
“那地方早已化作禁土……”
“太岁杀剑若是从中离开,必然声势浩荡,我等更不会错过。”
“可为何,东边为何还有一道太岁杀剑的气息。”
“莫非有两把太岁杀剑不成?”
“不,太岁杀剑只有一把。”
太玄剑主沉声道:“而我等所感应的气息虽说很淡,但十分的纯粹,好似太岁杀剑还没有出问题的时候一样。”
“去,去东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道气息。”
“把它带回来,带到太岁教来。”
“这里是它的家!”
“或许能以此把教主拉回来。”
“教主还没死,他的剑阵还在,他的道果也在。”
“去吧!不要带上那青铜油灯。”
四位剑主做出吩咐,随后便闭上双目,催动身下的剑峰,或者说剑阵,将此刻发生的种种之事全都抹除。
太岁教整个就是一个剑阵。
是太岁教主的剑阵之道。
而五位剑主缺其一,他们也只能勉强维持。
否则的话,早就驾驭着这剑阵杀入灰雾之中,把自家教主给拉回来了。
再不济杀到那禁区之中。
看看陈皇究竟如今是什么情况也好。
……
陈黄皮并不知道他这次重炼洞虚神剑。
其剑影吞噬上品葫芦铸就新的剑身的时候,竟然被太岁教察觉到了那若有若无的气息。
若是知道的话。
他定然会感慨,这太岁教不愧是太岁杀剑的娘家。
便是剑影,对方都能感应到。
至于冯老等修士。
他们当然不会有所察觉。
反而现在是喜笑颜开,金角银角有什么需求,他们都尽力去满足。
全然不复之前那无可奈何的勉强态度。
长脸修士笑呵呵的道:“二爷,其实你之所以想要不停的吃,实际上是一种病,这病叫心瘾,若是想治好也不难。”
“原来是这样。”
银角恍然大悟,反问道:“那我不治了,治好了以后我不想吃东西,那我岂不是白从藏经阁里出来了。”
它才不在乎什么瘾不瘾的。
它出来就是要吃东西的,不然还不如待在十万大山舒坦呢。
“少废话,二爷我今天才吃了六十八顿,赶紧把丹药拿出来。”
银角张开大嘴,等着冯老投喂。
它这几天爽的要死。
做什么都可以记在陈黄皮账上,还有一帮子修士伺候着。
这才是做大事的样子啊!
但让银角不爽的是,它嘴巴张开半天,却不见那冯老拿出一把丹药喂给自己。
“老冯,你怎么回事。”
“你炉子里的丹药还有很多,别以为二爷我不知道,都说了记账,少不了你的灵气。”
听到这话。
那冯老好似回过神一样,这才将一把丹药塞进了银角口中。
银角眯了眯眼睛,发出了满足的感慨。
吃着丹药就这土已经满足不了它了。
得只吃丹药才过瘾。
“二爷,好像有点不对劲。”
冯老皱着眉,不确定的道:“咱们已经又行走了一天一夜,但越往旧州赶,这附近的灰雾就越来越浓郁,好似要出什么大事一样。”
银角不屑的道:“有黄皮爹在能出什么大事?”
而金角则抽了抽鼻子:“银角,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闻到了,是丹药的味道。”
“丹药个屁!”
金角一巴掌拍在银角的脑袋上:“丹药丹药,你天天吃丹药,本来就脑子不好使,以后你非得吃成脑瘫不成!”
“大哥!别打了!”
银角吃痛,叫道:“我这就闻,我这就好好闻。”
说罢,银角立马四肢陷入大地之中。
它发动了谛听之子的能力。
而冯老则忧心忡忡的看向极远的地方。
如今已经是第二天了,还有一天就能抵达旧州。
但哪怕是在白天。
天色都变得灰蒙蒙的,透露着说不出的压抑。
再看天上。
整个大乾仙朝的天上是时时刻刻都有灰雾遮盖的。
头顶处,那些灰雾就像是被风吹动一样,正在逐渐向着前方移动,好似要下一场倾盆暴雨。
但这说出去都会让人笑话。
灰雾怎么可能被风吹动。
那是连修士的法术都打不散的东西。
根本就影响不了一点。
这种情况,以冯老的阅历都不曾亲身见过,只是好似在旧州的时候,听人提起过类似的事。
但一时片刻,冯老也想不起来究竟是意味着什么。
这时,银角开口了。
“大哥,好像的确有熟悉的味道。”
银角的八只眼睛里满是迷茫:“很熟悉,好像咱们在……”
啪!!!!
金角一巴掌拍在银角的脑袋上。
它在心中怒吼道:“咱俩是一体的,你不用说出来,在心里想想就成。”
“大哥,像是净仙观里的那些神明的味道……”
银角在心中叫道:“难道咱们根本就不在大乾仙朝,而是在净仙观?这里的一切都是咱们俩幻想出来的?”
净仙观有三千尊正神。
是当年观主从大乾仙朝带去十万大山的。
可那些神明,除了广目上神还在邪道人身边,其他的早就已经死去。
银角虽然蠢笨。
但金角脑子还是有点好使的。
它知道这些事。
所以才要银角通过谛听之子的能力,仔细闻一闻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如今,它得到了答案。
便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背上的陈黄皮。
适时……
陈黄皮睁开了眼。
眉心的邪眼看向天上。
他看到了数百尊恐怖的轮廓在那灰雾之中行走,手持着一根鞭子,驱赶着灰雾向着一个方向聚集。
而那个方向,则是前往旧州的必经之处。
嗡!!!!!
洞虚剑影在这一刻突然发出锐利的剑鸣声。
陈黄皮看着这已经把上品葫芦彻地吞噬,剑身通红,隐隐要铸就全新剑身的洞虚神剑,错愕无比的道:“你是说,那边有人在试图沟通你,还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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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锋之很欣赏一句话,心怀剩饭细嗅狗屎。虽然九成九射不中人,能够逼出符清一点底牌也是好的。
暮橙肖想让林熠送自己回家很久了,这次他主动提出来,她当时十分乐意。
迷雾笼罩着那块巨大碑石,在薄暮的灰色的天空底下,命理神君陷入了沉思了,头埋的很低很低,一动不动,抓着利剑的手微微抖了抖。
心里正想着那蛇精病收到自己送的礼物时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人戳了戳他的手臂。
阿魇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本她生性淡薄,从来就不喜欢多管闲事,但见芳华是天人转世,也见她今生命苦,难过情关,本想点拨一二,助她渡过。
在离开伊尔镇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人对着马涛他们的车队指指点点了,当然了,说出来的话都没有恶意,毕竟,干掉了瓦鲁就是最好的实力证明。
柳观狸和剑梅道人先找到了杨静如。杨静如一头乌黑的秀发被烧得焦卷了一些,除此以外并没有受伤。那个号称爆拳的男人,胸口破开一个前后贯穿的大洞,显然是活不成了。被烟火燎黑的面孔上,双眼圆睁仿佛死不瞑目。
夏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刚才,一定是张妮儿要整理她夏瑶的物品,被欧阳洵无情拒绝。
她穿的是白色的衬衫,由于坐在前排,水花很大,现在里面浅蓝色的bra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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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起!占据了一名青年男子身躯的天冥,身上忽地迸发出让四周空气翻腾不已的强大气息。
“你别误会,薇薇,我跟肖睿的感早已经成了过去式。但是毕竟,他也算是我们的朋友,失去一颗肾对我们来说没什么,但对他来说就救命的!我们还是去试试吧!”百合咬着唇,看向林薇的眸子里满是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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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吧!”温少谦说着,准备开车往医院里面去。
自己下午在大帐里说的德玛西亚军有了警戒,看来是猜对了,这里的确跟之前不同,处处都跟严格,稍微鬼鬼祟祟一点都要接受盘查,以防有敌人入侵。
张襄玲在后面比划了好几下,指了指茶几上面的手机,示意自己一直没有来得及发微信通知她。
第二拳郝宇是连着打出了两拳,两拳几乎没有间隔,只听着咚的一声拉长音,巨大轰响震的人的耳朵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由于站的过近,这一刻!郝宇的耳朵里,翁隆隆响成一片。
赌场这里是巴颂的聚宝盆,被宋孤烟他们大闹了一番,先不说损失几何,就说名声,绝对是会被打击的。
秦苍也惊讶的望着林泉的尸体,缓缓的拔出魔饮剑。就这一刻,他对林泉有了一丝好感,为了大局,令可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不成为对方的俘虏。
“魏局长想抓局里的工作作风问题,这是好事儿,我们应该支持她。”杨彬向高淑琴笑笑地说了一下。
而他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因为有了官德系统。所以多出了很多很不合常理的东西,特别是世界进度储存和载入功能,太过于逆天,也太过于程式化。
“主上,主上羽化的这些年,天下了太多的变化,经历了四纪!”红云恭敬道。
陈青栋笑着说道,但是那股老狐狸的笑容,却让人无论如何也不敢恭维。
神族冰玄刚刚躲掉追踪暗风之矢,一只火龙的暗蓝色混合风元素立即轰击了过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神族冰玄连用了三个闪烁技能,才堪堪躲掉暗风火龙咆哮,就在这时,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
这个男子自我介绍了一番,他的主打技能是狼人的招狼,而且还是2级。
如果这个时候抽调五大要塞的兵卒,必然会减少五大关隘的守军数量,一旦胡亥大军来犯,睡都不能保证被抽调了部分兵卒的要塞能够挡住秦军,更何况是五个要塞都调兵回来还是只调派一到两个要塞呢?
可就在这一刻,七尾巨兽陡然双目一开,原先黑溜溜的大眼睛,此刻骤然变成了绿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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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旧州以东。
距离天黑还有三个时辰,然而灰雾却已然从天而降。
这些灰雾无穷无尽。
彼此汇聚在一起,已经不是所谓的潮汐能形容了,准确的说,这就是一条横在大地之上,奔流不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陆地悬河。
偏偏这灰雾与天相连。
根本无法跨越。
此时此刻,在这灰雾之中,有万千剑光在疯狂冲杀,试图硬生生的斩开一条路。
这便是太岁教的弟子们。
太岁教以剑为尊,擅长做生意。
但更擅长列剑阵。
“我乃太岁教真传奉剑行。”
“众弟子听令,三三列阵,以阵结阵,杀出去,迎回太岁杀剑!!!!”
一名身穿黑色道袍,手持三尺铁剑的道人扬天大吼,之所以要开口表明自己身份,实在是因为这灰雾有阻碍神念传递消息之能。
并且,放眼望去太岁教弟子们全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道袍。
拿的也是一模一样的法剑。
不是极为熟悉的,乍一看好似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得。
实在是难以分辨。
奉剑行人如其名,有仙人巅峰之修为。
但他在剑阵一道上不算太有天赋,只能说基础打的很牢,但到了变通的时候就显得十分死板。
因此他即便有冲击真仙的机会,也做不了五行剑主。
甚至五行之下的八极剑阵的剑主都做不了。
他最擅长的,也是牢记在灵魂深处的便是太岁三绝剑阵。
“斩魔,诛邪,破煞!”
万道剑光立马分化,以三人御剑布阵,随后再以三套三,如此在这灰雾之中,便立起了三道冲天剑气。
奉剑行人剑合一,分化出三道剑光融入这太岁三绝剑阵之中。
感受着那可怖的力量。
奉剑行心中稍稍有所缓和。
一日前,四位剑主下达命令,令其带着众弟子们一路向东,寻得那太岁杀剑的气息所在之处。
无论是不是太岁杀剑,都务必要将其接回太岁教。
奉剑行虽说在剑阵一道上有些死板。
但执行力却是没话说的。
若不是离开太岁教的时候要遮掩气息,浪费了一些时间,恐怕他现在就已经带人杀过去了。
又怎会被这灰雾所困。
“吾行正道,拦吾者死!!!”
奉剑行的声音铿锵有力,太岁三绝剑阵更是疯狂的运转。
一道剑气升天。
一道剑气入地。
一道剑气通天彻地。
太岁三绝剑阵一经催动,那斩魔诛邪破煞之意便汹涌的如同烈日一般,疯狂的绞杀着周围的灰雾。
剑气所过,那灰雾虽说被斩开。
但这东西是无法硬生生用剑气磨灭的,只消片刻便立马又如同跗骨之蛆般攀附,更可怕的是,整片天空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灰雾同样正在向此处聚集。
好似要阻止他们迎回太岁杀剑一样。
“万年了!每次都是如此!”
奉剑行目眦欲裂的看着天上的漩涡。
他看不到那灰雾之中,挥鞭而来的伟岸身影,只知道自从这灰雾降世以后,修士们若是离开旧州,便立马会被针对。
灰雾就像是有意识一样,要把他们隔绝在旧州之中。
这次只是刚离开旧州万里之远,便遭受了灰雾的针对,要是深入那荒芜之地,怕不是会全都死在那里。
惟一的办法,就是带上那青铜油灯。
但那青铜油灯有大问题。
“吾心如一,映照天地人三格!!!!!”
奉剑行心中虽然焦急,但却没有被怒火冲昏头。
他是领了命令来的。
太岁杀剑,事关重大。
他不会随意浪费自己的生命,更不会去犯一些不算错误的错误。
以太岁三绝剑阵为基。
奉剑行寻找到了灰雾之中最薄弱的地方,天地人三格之中的天格。
此方位并非是在天上。
因为灰雾之中,如今已经四方混沌。
他所定的,是太岁三绝剑阵的天格之位。
“给我破!!!!”
奉剑行双目充血,爆喝一声,手中长剑对着身前斜上方的位置一指。
刹那间!
通天彻地的那道剑气硬生生的横扫了过去。
灰雾瞬间被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灰雾要聚集过来,试图将那口子堵上。
奉剑行低吼一声:“诛邪!”
没入天上的剑气如流星泄地一般狠狠的撞了上去。
刚汇聚过来的灰雾立马被撞开。
“走!!!!!”
奉剑行长啸一声。
其最后一道破煞剑气则瞬间将所有弟子纳入其中,一股脑的向着已经破开的出口冲了过去。
那速度快到极致。
太岁三绝剑阵,是太岁教最基础的剑阵。
也是奉剑行此人生平最擅长,最熟络的剑阵,他不太会变通,但却把前人使用这剑阵的所有变通之法全都硬生生的刻在了骨子里。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故而留着最后一道剑气,以不变应万变。
既能逃遁,亦能在前力耗尽之时做补充,撑到再次结阵之时。
“太岁杀剑的气息!!!!”
“师兄,我感应到了!”
“杀出去,迎回太岁杀剑!!!”
“快两万年了,太岁杀剑终于要回家了!”
太岁教的子弟们不会去想为何太岁杀剑在那乾元阙之中,为何又会出现一把太岁杀剑。
他们只知道,这气息是不会错的。
而且他们试图以心头之血呼唤,虽说太岁杀剑没有回应,但好歹能传递过去自己的念头。
这和太岁教的典籍里记载的一样。
太岁教的弟子,凡是体内有太岁之血,修行剑阵之道的,都能以心里的那滴太岁之血与之建立联系。
至于为什么不理他们。
这可是太岁杀剑,大乾仙朝有名的神剑,会理他们才不正常。
然而就在众弟子们冲出灰雾漩涡后,仅仅只往前飞遁了数百里的距离,突然,咚的一声响了起来。
那声音,像是在敲鼓。
鼓声从天上传来。
奉剑行抬头一看,便见到了无比骇人的一幕。
那灰雾在天上汇聚形成了一个眼睛一样的轮廓。
那眼睛冰冷无情,漠然的看着下方的太岁教弟子。
凡是被这只眼睛看到的一切事物。
都在瞬间的功夫被纳入了鼓声的范围之中。
然后……
这些弟子们,但凡修成了仙人的,都感受到了时间在倒退。
那本是仙人才能掌握的能力。
却应在了他们身上。
奉剑行眼中充斥着杀机。
“修为至仙人境界者听我号令!”
“结五行逆转剑阵!”
这一次,奉剑行没有去主持五行逆转大阵,因为这不是他擅长的,他以身化剑,带着一部分弟子们化作庚金剑气,与其他四道五行剑气合阵。
仙人能影响时间,自然不怕这同样的手段。
时间能倒退,亦能前进不停。
然而……
五行逆转剑阵结成的那一刻。
剑气交织纵横,那混沌的时间却并未往前前进。
反而还在后退。
鼓声一阵接一阵。
“真仙……”
“这灰雾里有堪比真仙的存在……”
奉剑行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仙人影响时间,真仙更是能在时间长河上下小范围的游走,论起对时间的操控,再多仙人都不够看。
就像仙人之下的修士,就算天资再怎么出众,想要逆行斩仙都是绝无可能之事。
除非是转世重修的存在。
否则,整个苍天纪元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就只有那寥寥的几位存在。
如今,太岁教的弟子们陷入了僵局之中。
他们不仅仅是跳不出这灰雾漩涡。
更是想退回去都难。
“谁身上带着太岁之血?”
奉剑行面容狰狞,恶狠狠的道:“拿给我,我来替你们杀出一条血路!我等乃是太岁教弟子,不是圈养的猪狗!”
他要的太岁之血,并非是众子弟们心头的那一滴。
而是这些年来,太岁教接引出的,被污染过的太岁之血。
只要用了,便会化作剑邪。
而这奉剑行知道,自己最擅长的太岁三绝剑阵已经起不到作用,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借着这滴太岁之血,强行突破真仙。
如此,还能有片刻清醒。
有这片刻清醒,便已经足够他杀出一条路。
届时,其余的弟子们自然能冲出去,寻得那疑似太岁杀剑的存在。
……
而另一边。
此刻陈黄皮则骑着金角银角,向着那远处滚滚灰雾弥漫的地方冲去。
在他的身后很远的地方。
则是冯老那些修士在后面吊着。
没办法,根本就跟不上金角银角的速度。
火炉悬在陈黄皮头顶。
洞虚神剑正在经历属于它的第二次重炼。
剑身变得一片通红。
隐隐有类似竹叶的纹路夹在剑锋中间。
剑格的护手处则形成了葫芦模样。
那葫芦裂开,一只长满了肉芽的眼睛睁开,隐隐能看到这把剑最里面的那道剑影。
洞虚神剑还未完全重炼结束。
但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它这次吞噬了位格材质都比它原本的躯壳更高的上品葫芦,以至于,它的剑影不像以前那样被遮的严严实实。
反而在劫眼睁开的时候展露在人间。
剑影并没有因此有消散的迹象,反而那锐利到极致的气息变得越来越骇人。
光是看上一眼就有种神魂都要被割裂的错觉。
“那只眼睛的气息好可怕。”
陈黄皮抬头看向那灰雾漩涡之中,他看到了一只灰色的眼睛,所有的灰雾都从这只眼睛里渗出,垂落进那漩涡。
好在,这灰色巨眼的目标不是他。
不然的话,如今天尚且未黑。
陈黄皮还真不敢贸然上前。
金角有些畏惧的吼道:“黄皮爹,咱们不能再往前靠近了,我感觉那玩意会看到咱们。”
“大哥,你怕什么。”
银角狞笑道:“不就是一只眼睛,我的独角很锋利,把它给戳瞎就是!”
银角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知死活。
而陈黄皮则勒住了金角银角。
他没有再继续前进了。
就像金角说的那样,越往前就越危险。
“那些灰雾聚集在一起,莫非就是冯老说的潮汐要爆发?”
陈黄皮面色凝重:“可按照他的说法,灰雾潮汐爆发的时候,会有可怕的邪异从里面钻出来,为何我没有感觉到那里面有邪异的气息。”
他之所以赶过来,倒不是说知道了太岁教的修士在接自己。
洞虚神剑哪知道什么太岁教啊。
它只认陈黄皮。
那些行走在灰雾之中,用鞭子驱赶灰雾的数百尊神明虚影,才是陈黄皮的目标。
邪眼看到了那些神明轮廓。
虽说不确定都是谁和谁。
可陈黄皮却很清楚,这些神明,必然和自家净仙观的三千尊正神有关。
那三千正神的实力可真不弱。
广目上神当年之所以实力弱小,纯粹是上贡上虚了。
虚到无奈化作邪异的程度。
要不是上限在哪里摆着,潜力比不上易轻舟那些仙人,其他的都堪称完美生灵。
就连那仿制的广目邪神其实实力都不弱。
就是不知道。
那数百尊神明虚影,究竟是自家净仙观的,还是那陈道行仿制出来的。
若是前者还好说。
陈黄皮都记得它们,虽有些过错,但他也早就原谅它们了。
要是后者的话……
那这大乾仙朝,当真就是龙潭虎穴了。
陈道行必然就在这大乾仙朝的某个角落里藏着。
保不齐,这诡异的灰雾也是他搞出来的。
嗡嗡嗡……
洞虚神剑再次发出剑鸣声。
这次,陈黄皮从中听到了恼怒之意,皱眉道:“你是说,那些呼唤你的人就在那灰雾之中,而且现在在试图窃取你的力量?”
“莫非是我想错了,他们不是太岁教的人。”
“而是卑鄙小人不成!”
洞虚神剑还没有完全炼成。
结果就有人在试图窃取它的力量。
陈黄皮哪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他剑指一并。
三道黑环立马环绕指尖。
这三道黑环猛地一扩,其影响时间的能力立马将洞虚神剑周遭隔绝。
洞虚神剑发出委屈的剑鸣。
陈黄皮赶紧安慰道:“好了,不要不开心了,这下子不会有人窃取你的力量了。”
然而,洞虚神剑却恼怒的震动。
“什么?已经偷走了!”
“莫非是截天教的狗贼!”
陈黄皮眉心邪眼在洞虚神剑的剑身上看了个透彻。
但让他不解的是。
洞虚神剑的气息并没有任何衰弱的征兆。
那窃取力量,又从何谈来?
洞虚洞真,虽说一字之差。
并非是同一把剑。
但那剑影却是实打实的来自洞真。
太岁之血,它亦能感应得到,对它而言,那其实就是它的力量。
只不过,洞虚神剑灵智诞生的时间太短。
它不会说话,更不知道该如何向陈黄皮表达。
因此急躁的爆发出可怖的杀气。
并且再加速铸就自己的新躯壳。
陈黄皮见此,只好将邪火和天劫再次打入火炉之中,想着赶紧把洞虚神剑炼好,这样一来,若是发生什么事,也好多个应对的手段。
忽地……
陈黄皮邪眼看向那如同地上悬河一样的灰雾之中。
他眼神突然一凌。
周身锐利的剑意下意识的释放了出来。
他感觉到了一道惊人的剑意。
那剑意恐怖,充斥着疯癫无比的邪恶念头。
好似要将世间一切都毁灭似得。
紧接着,陈黄皮便看到了让他有些震撼的一幕。
三道漆黑的剑气硬生生的从灰雾漩涡之中劈开了一个口子。
紧接着,数千道剑光从中鱼贯而出。
向着自己的方向杀来。
随后,一股虚幻缥缈的力量凭空出现。
陈黄皮虽说离得极远,他也不在那灰色巨眼的视线范围,听不到那骇人的鼓声,可却能感觉到,似乎有时间的力量作用在了哪里。
他指尖的黑环更是微微散发出光晕。
这是在提醒他。
那巨眼的视线范围中,时间正在倒退。
不过,那三道漆黑的剑气却硬生生的顶了上去,杀向了那只巨眼。
随后!!!
轰的一声!!!!
那巨眼之中,凭空出现了数百尊身高百丈的虚影。
那些虚影高举着一件八面方鼓。
八个虚影手持鞭子,狠狠的抽在那鼓身上。
影响时间的力量和那三道漆黑剑气撞在了一起。
周遭的灰雾掀起滔天气浪,铺天盖地的向着四面八方涌来。
这些都是邪眼看到的画面。
而在金角银角眼中,那灰雾虽说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却有数千道剑光在那潮头前方逃遁。
“不对啊黄皮爹。”
“怎么感觉是冲着咱们来的。”
“走,不要离得太近。”
陈黄皮带着金角银角往回跑。
他倒是没感觉那些剑光和灰雾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只不过是在边上看戏而已。
顶多是对方逃命的方向是自己这边。
很快,陈黄皮就远远的看到了冯老那些修士。
冯老等修士面色惨白。
好歹都是修士,结果累的个个喘着粗气。
可还没来得及和陈黄皮打招呼。
冯老便脸色大变。
因为他看到了那正冲过来的数千道剑光,还有那汹涌的灰雾浪潮。
以及,那只灰色巨眼。
“是仙厄!!!”
“什么是仙厄?”
陈黄皮大手一挥,体内精气喷涌而出,化作无形大手将冯老等修士一把抓住。
冯老急促的道:“在大乾仙朝无论去何处,都必须要带上那青铜油灯,否则的话,便会引来灰雾针对。”
“如此可怖的仙厄,这是有多少修士跑了出来。”
“那些人就不怕死吗?”
“而且这还只是白天,要是等到晚上,方圆数千里内的所有灰雾潮汐都会汇聚过去,那些曾经是仙人,真仙的邪异都会出来。”
“这比灰雾潮汐爆发要可怖的多的多。”
听他这么一说。
陈黄皮立马恍然大悟,不过他不理解的是。
这帮不知道是截天教还是太岁教的修士,为什么不带青铜油灯就要离开旧州,他们图什么?
洞虚不是告诉自己。
它的力量已经被窃取走了吗?
要是冲着洞虚而来,那为何不在旧州等着,自己是必然要去旧州找太岁教的。
早晚会碰上。
难不成,洞虚就真对他们那么重要。
值得他们连命都不顾,上赶着要杀过来?
想到这,陈黄皮眯了眯眼睛,似是剑光,似是杀意的光彩在他眼中闪烁。
他本来就没打算避开那些修士。
之所以后退,是不想和那些灰雾碰上而已。
眼看着那数千道剑光向着自己的方向冲来。
陈黄皮本就无畏无惧。
打就是了!
不是走到真仙极致的半步近道,他根本就不怕。
忽地……
数千道剑光杀向过来。
然后,让陈黄皮迷茫的是,那数千道剑光从头顶飞过。
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只听着,有一个错愕的声音响起。
“冯遇春,冯老头?”
一道剑光停顿了刹那,似是认识冯老,立马急促的提醒道:“前面过不去了,我家师兄化作剑邪在于那灰目大战,尔等速速绕开!”
说罢,那剑光猛地向着前方追去。
前面是东方。
冯老则面露动容之色:“那是太岁教的李青柏,我与他只是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说着,这冯老便要跟陈黄皮解释什么叫剑邪。
只是他却看到陈黄皮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
“陈前辈?”
“陈前辈为何失神,那剑邪极为恐怖,以人做剑形,奇诡无比,咱们恐怕得赶紧绕道,速速抵达旧州才能得保平安啊!”
“有我在,难道还保不了你们平安吗?”
冯老闻言赶紧解释道:“陈前辈,我并非是小看你,你乃仙人,如今的天地已经很难得了,只是太岁教的弟子化作剑邪,当真极为可怕。”
“而且,李青柏这人我知道他的修为,他也是仙人,他带人匆匆离开,连停都不停下来,足以说明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若是他们跟咱们在一块,再加上陈前辈你,或许还能安然无恙,可是……”
说到这,冯老故意顿住,不肯把话说死。
他看的出来陈黄皮是少年心性,这样的天之骄子要是因为自己的话一腔热血上头,把命栽在了这里,他虽说只是个路人,却也觉得无比惋惜。
然而,陈黄皮却笑了笑道:“不怕,我只出一剑,他们立马就会回来。”
说罢,陈黄皮剑指一并。
刹那间!!!!
一道青灰色的剑气冲天而起!
正是太岁斩魔!!!!!
肾主水,其精气为黑色,肝主木,其色为黄绿色,心主火,其色为红色,脾属土,其色为玄黄之色。
四种精气交织在一起,便成了这青灰色的剑气。
与此同时。
就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已经飞遁出去数百里的李青柏等数千太岁教弟子突然浑身一震。
他们感应到了同宗同源的太岁斩魔剑气。
再回头一看。
便见一道粗大无比,如同天柱一样的青灰色剑气直冲天际。
那剑气和他们的剑气颜色不同。
但其斩魔之意却汹涌澎湃。
就算是在太岁教。
能把这一招太岁三绝剑阵之一的基础法门修到这种程度的弟子也没多少。
剑光璀璨交织在一起,万千念头瞬间流转。
“太岁斩魔!!!!”
“是刚刚骑在那头异兽身上的少年使出来的!”
“他竟然有如此可怖的修为。”
“等一等,你们谁在教中见过他?他好像不是咱们太岁教的人。”
“不,他能使出太岁斩魔,那就是咱们太岁教的人!”
太岁教的修行之法奇异,因此只要是能使出自家法门的,那必然是自己人。
至于会不会有卧底出现。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光是太岁之血那一关,就能把别有用心的人卡死。
再加上后来太岁之血已经被污染。
连新的弟子都没有,哪会有卧底之说。
只是……
李青柏等弟子确实没见过陈黄皮这号人。
一时间,他们也有些困惑迟疑。
可是……
随着一道纯粹无比的气息在陈黄皮身上浮现出来。
李青柏等弟子脸色大变。
陈黄皮撤走了三道黑环对洞虚神剑气息的隔绝。
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把洞虚神剑展露了出来。
“是太岁杀剑!!!!”
“太岁杀剑竟然在他身上!”
“过去!快过去!!!”
“礼赞苍天!我太岁教终于有救了!!!!”
数千道剑光毫不犹豫的掉头,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陈黄皮。
天知道。
太岁教的这帮人本就雷厉风行到了极点。
如今太岁杀剑近在眼前。
甚至有人燃烧自身的精血,都要冲过去。
而看着这一幕的冯老等修士,此刻已经彻地目瞪口呆。
他们完全想不到。
陈黄皮说的只出一剑,竟然是太岁斩魔,而他说的这些修士会立马赶回来,这何止是立马,这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陈前辈,你是这太岁教的弟子?”
“老冯,你又叫我前辈。”
陈黄皮摇头道:“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不过你把因果关系弄混了,我不是太岁教的弟子,而是太岁教的教主!”
说这话的时候,他故意面露淡然之色。
只可惜冯老等修士已经彻地呆滞了,这让他心里有点不爽,为什么不开始吹捧自己?光干瞪眼有什么用!
而这时,数千道剑光在周围落下。
李青柏激动的道:“我乃太岁教弟子李青柏,奉命而来,接引太岁杀剑归位!”
陈黄皮错愕的道:“太岁杀剑?你是说洞真,洞真不是在大伯那里么。”
刚说完,陈黄皮恍然大悟,指着头顶火炉里的洞虚神剑说道:“你们是在找洞虚,洞真洞虚,一实一虚,倒也没算找错。”
李青柏等人看向洞虚神剑。
仔细一感应,那纯粹无比的锋锐气息,便是从这把看着诡异骇人的魔剑的眼睛里渗出来的。
“洞……洞虚?”
“这,这……”
众弟子念头流转,剑光交织,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剑已经有主了。
并不是他们要找的太岁杀剑。
剑的形制和太岁杀剑完全不同,就连陈黄皮身上穿的道袍,也不是制式的青黑色。
根本就看不出来和太岁教有任何相关的地方。
“弟子拜见洞虚剑主。”
李青柏等人立马拜道:“请洞虚剑主随我等回旧州,入太岁教!!!”
只是看着不和太岁教没什么关联。
但这么一拜,不就关联上了。
“洞虚剑主。”
陈黄皮认真的道:“这名头不够威风,况且就这么去旧州,去太岁教,那灰雾漩涡里的其他弟子呢?”
说完,他站起身,看向了灰雾漩涡之中。
那里面依旧有修士存在。
尤其是那三道漆黑的剑气,在疯狂的和那灰色巨眼搏杀。
李青柏面露痛苦,但却绝然的道:“奉师兄引太岁之血入体,化作剑邪为我等杀出一条血路,其他师兄结五行逆乱剑阵为其引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等到晚上,他们都会死在里面。”
“所以本教主不能等了。”
“不然,我的太岁教就只剩大猫小三三两只,一点都不热闹。”
陈黄皮站起身,一手探入悬在头顶的火炉之中。
这火炉在逐渐消散。
火炉内的洞虚神剑剑身如血,两侧剑锋锋锐无比。
护手处的葫芦爆发出青芒。
那只长满了肉芽的眼睛则肆无忌惮的看着世间的一切。
有光亮照过。
透过剑身,折射出密密麻麻的斑驳竹叶之影。
那些影子照在地上,眨眼间就把地面吞噬出了数个窟窿。
这把剑,已经炼成了!!!!!
嗡!!!!!!
洞虚神剑爆发出酣畅淋漓的剑鸣声。
那剑鸣声响彻天际。
好似在宣告它的到来。
也在宣告陈黄皮的到来。
“我叫陈黄皮。”
“不是什么洞虚剑主,是你们的教主。”
陈黄皮握住洞虚神剑,神色冷冽,周身气息锋芒毕露。
他猛地一甩洞虚神剑。
这把剑的剑身瞬间膨胀,有滔天血海喷涌而出,万千锋锐无比的剑气彼此摩擦,竟似是鳞片一样紧紧的将这血海锁住。
也不知是这次重炼加入了天劫之力的原因。
洞虚神剑竟化作了一条由剑组成的诡异独眼剑龙。
每一片鳞片,都形似竹叶。
同时,陈黄皮一拍勾魂册,一口棺材凭空飞出,被洞虚神剑含在口中。
这样一来。
即便是常态模样,就是碰上真仙,那有关于时间的能力也影响不到他了。
“吾观吾剑如观吾!!!”
陈黄皮声音冰冷,脚踩洞虚神剑化作的龙首。
人剑合一!
轰的一声!!!!!
洞虚神剑发出无比锐利,似是龙吟,似是剑鸣的声音。
“洞虚,随我杀过去!!!!”
375、涛涛血海横天,剑化妖龙莽莽(9k大章求月票)
可怖的灰雾漩涡之中。
三道漆黑剑气彼此共鸣,带着疯颠的嘶吼声,向着那天上的灰色巨眼杀去。
奉剑行,这个仙人极致的太岁教弟子。
他将被污染的太岁之血纳入心头。
整个人已经被扭曲的不成样。
他的双目之中长出了剑刃,身体则被拉的极为狭长,五脏六腑都在发出铿锵的金铁摩擦声。
似乎要有一把剑从他体内拔出来一样。
奉剑行的气息更加古怪。
他并没有突破真仙,无法在时间长河中上下遨游,但举手投足,斩出的剑气却有了真仙之威能。
但是他已经化作了邪异。
他的意志,他的自我都在转化成完全陌生的存在。
不过,他却是个实打实的狠人。
硬生生的在化作邪异的瞬间,在自己骨子里刻下了杀死那只巨眼的决然。
自毁双目,自绝六感。
因而感觉不到周遭生灵,只能本能的察觉到周围的存在之气息。
越是强大的,他越是狂躁不安,要与之搏杀。
太岁教的其他弟子对此心知肚明。
他们故而在充当着引路人的角色,引导着奉剑行杀向那灰色巨眼。
“奉师兄的身体快要恢复了。”
“他恢复以后,便不再受这些伤势拖累,会立马对咱们出手。”
剑光彼此映照,所有人的念头都在快速流转。
“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滴被污染的太岁之血。”
“李青柏他们只要能带回太岁杀剑,这些都是值得的。”
“咱们撑的时间越久,灰雾便会被咱们一直拖着,青柏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明白事理,不会让咱们白白牺牲。”
太岁教的弟子们执行力极强,认定的事拼命也要去做到。
尤其是这关于立教之本的太岁杀剑,更是重中之重。
奉剑行,包括留下来的这些弟子们。
很多年纪都非常大,仙人也不在少数。
死在这里非他们所愿,但不留下来拖住这灰雾巨眼,李青柏他们哪怕是脱身离开,也依旧会被盯上,届时寸步难行。
“我好不甘心啊!”
“若是不死在这里就好了,真想亲眼看一看太岁杀剑。”
“哈哈哈,师弟,你入教的时候太岁杀剑早就不在了,不过为兄当年可是亲眼见过的,黄泉路上为兄再与你细说。”
“多谢师兄!”
要说不甘心,那谁都不甘心。
毕竟能活谁也不想死。
只不过,谁走谁留这事,这些弟子们却根本没有商量,似乎早就默契的做好准备,该走走,该留留,不争不抢,本该如此。
灰雾巨眼,恐怖无边。
神秘莫测的时间力量,以及那灰雾浩瀚的威力时时刻刻都在震荡。
化作剑邪的奉剑行嘶吼着操控三道漆黑剑气绞杀上去。
这剑气,依旧是他最为擅长,也是最基础的太岁三绝剑阵。
斩魔,诛邪,破煞。
便是化作了邪异,依旧抹不去这烙在骨子里的意志。
“杀杀杀!!!!”
“有邪魔者吾杀之!!!!”
“啊啊啊!!太岁,杀魔!!!!”
那扭曲的不似的剑邪发出金铁碰撞的尖锐吼声。
他的伤势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有弟子悲悯的看了他一眼,奉剑行与他相识多年,是同时拜入太岁教的老友。
这老友的时间不多了。
很快就要调转剑锋,对向曾经无话不说的太岁教同道。
“若我杀性大发,便以六合八方诛灭剑阵,破我三绝剑阵之诛邪剑气。”
这是奉剑行纳入那滴太岁之血前冷漠交代的话语。
他对太岁三绝剑阵太熟悉了。
熟悉到哪怕变通不足,可却知道自己操控这剑阵的弱点在何处。
以什么剑阵克制,以什么方式破解。
而他的老友则记住了这些。
摊开掌心。
那弟子看了一眼掌心旋转的一滴乌黑的血液,这血液腥臭难闻,内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这便是被污染后的太岁之血。
“奉剑行过后,便是我林道宁。”
林道宁声音变得决然坚定,他抬头看向那死灰色的巨眼,心中有万千念头涌起。
那自己看着长大的师弟李青柏一路向东,如今应该已经快要找到太岁杀剑的气息所在之处。
而这灰雾漩涡横在旧州之上,自然不能再原路返回。
绕行,需要大半日的功夫。
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天黑。
但他知道,当自己将这滴太岁之血纳入心头以后,后面的事,自有其他师兄弟们接力。
“苍天在上!”
林道宁低吼道:“我太岁教弟子斩妖除魔多年,如今天地异变,灰雾降世,正该我等匡扶正道之时,弟子林道宁,祈求苍天佑我……”
“佑我多撑一会儿……”
除此之外,他别无他念。
偏偏,天不遂人愿。
看着那扭曲的剑邪之人操控剑阵斩去灰色巨目之力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迟疑,甚至杀意开始涌向自己等人。
林道宁面色变得冰冷无比。
“太岁教弟子听令!”
“列阵!!!!”
“列六合八方诛灭剑阵!!!”
林道宁人剑合一,剑光炙热耀眼,熠熠生辉。
周遭的数千剑光没有任何迟疑。
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立马以纵横六合八方之势列出一个如同被万千剑光所交织的巨网。
这便是六合八方诛灭剑阵。
剑光交织,任何方位都被封的死死的。
这是太岁教繁琐复杂,玄奥无比的诸多剑阵里比较出名的一种。
因为不留任何生路。
此剑阵一出,便是冲着要么杀敌,要么剑毁人亡来的。
而在这剑阵之中。
另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握紧了拳头,他的拳头里一样有着一滴太岁之血。
林道宁之后,便轮到他来接力了。
六合八方诛灭剑阵一起。
那封剑行化作的剑邪还未曾完全恢复六感,他在迟疑,来自灵魂深处的的本能,让他感觉到了周围有活人的气息。
那气息,让他着迷,让他有种无比渴望要将其吞噬的冲动。
杀意,贪婪。
种种情绪都在他心头涌现。
可是,对他最为了解,也是他最为了解的师兄弟们。
已经操控着六合八方诛灭剑阵,将他围死在这剑阵的中心。
不杀奉剑行,它便会和那灰色巨眼一起对其他弟子们出手。
到时候,局面会一边倒。
林道宁很清楚,同时只能有一个剑邪出现,能和那灰色巨眼大战拖延时间,多一个都不行。
“小石头,黄泉路上你先走一步,为兄等会儿就来!”
奉剑行原名不叫现在这个,这是他拜入太岁教以后,太昊剑主为其起的一个新名字,原本姓石,具体的林道宁也记不清了。
人如其名,顽石不开窍。
能有如今的修为和境界,纯粹是笨鸟先飞,苦熬走上来的。
林道宁眼中杀机喷涌而出。
他操控着六合八方诛灭剑阵,搅动惊天剑气,向着奉剑行周身环绕的那三道剑气之一,诛邪剑气斩了过去。
毅然决然,一往无前。
果断,直接,这机会稍纵即逝,容不得林道宁等弟子半点迟疑。
奉剑行更是容不得他们犯下半点过错。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无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洞虚,给我破!!!”
那声音不似青年,听起来还有些稚嫩少年之感。
但这声音之中却充斥着浓郁无比的杀气,以及那纯粹到极致的锋锐剑意。
话音未落。
林道宁等弟子,以及那化作剑邪的奉剑行。
六合八方诛灭剑阵,太岁三绝剑阵,全都好似有所感应,在这一刻齐齐顿住。
轰的一声!!!!
灰雾漩涡被硬生生的破开了一个大洞。
那震撼的声音,引得所有存在齐齐侧目,声声如雷鸣,破字如天音。
再然后。
在林道宁等弟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下。
涛涛血海横天,剑化妖龙莽莽!
陈黄皮人剑合一,脚踩洞虚神剑化作的龙首,硬生生的杀了进来。
那妖龙身后拖拽着血海。
往极远的地方看去,李青柏等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跟在后面。
至于那冯老等人也被他们带上了,不过几盏青铜油灯自然是要被直接丢掉,绝对不能将其点燃带来的。
“来者何人?”
“自然是你家教主!!!”
陈黄皮双目之中浮现出一片雷海,他张口便向着天上的灰色巨眼看了过去。
两条雷龙从他双目中钻出。
怒吼着与天相连!!!!
那璀璨的雷光,就连灰雾漩涡都遮掩不住。
当真是贯彻天地!!!
眉心的邪眼,更是在这一刻看的清清楚楚。
那灰色巨目瞳孔中的数百尊神明,并不是净仙观的正神们,而是仿制品,个个都是邪神,而不是正神被污染后化作的存在。
其气息狰狞,没有半点肃穆威严之意。
有的只是残忍和漠然。
无法沟通,根本不似生灵。
雷霆闪电皆是天威,这是货真价实的天劫之力。
那可怖的鼓声直接被雷霆的暴虐轰鸣遮住。
“太岁,杀杀杀!!!!”
奉剑行化作的剑邪此刻自斩的六感全然恢复,他立马就感应到了陈黄皮的恐怖。
斩魔,诛邪,破煞。
这是他烙印在骨子里,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的剑道意志。
而他化作邪异以后。
这剑意虽然还在,却依然扭曲调转了阵营。
在此刻的他看来。
活人修士才是该被斩杀的妖魔。
陈黄皮,更是妖魔中的妖魔。
“不好!!!!!!”
林道宁目眦欲裂,这自称自家教主,气息强大恐怖,好似走到仙人之极致的少年突然杀入灰雾之中,以至于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让他们的六合八方诛灭剑阵不受控制的停顿了刹那。
原本应该抓住的机会,眼睁睁的稍纵即逝。
三道漆黑的剑气彼此轮转。
再也分不清那一道是诛邪剑气。
奉剑行裂开血盆大口,身体变得无比狭长,发出似悲似喜的渗人笑声。
而陈黄皮却神色不变。
他来的时候,李青柏等人就已经把这些事全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就因为他会太岁教的剑阵之道。
所以,没有一点保留。
当真是不把他当外人看。
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是陈黄皮这辈子只在净仙观的小伙伴们身上体会过的。
“退至本教主身后!!!!”
陈黄皮声声如雷,眉心的邪眼死死的锁定奉剑行。
洞虚神剑张开血盆大口,以霸道无比之势头,毫不畏惧的撞了过去。
它自诞生之际便出身不凡。
本质是那剑影。
而后,陈黄皮两次重炼,外加易轻舟在它剑身上留下的以道基铸就命剑之法。
它很强大,足以应对许多敌人。
只是以往拖累它的,是炼制它的剑身材料扛不住它的威能。
如今它已经经历了一场蜕变。
任何法剑,它都不放在眼里。
血海之中剑气喷涌。
万千剑光吞吐,杀向奉剑行。
而在林道宁等太岁教弟子眼中,这分明就是他们自家的剑阵。
而且各种剑阵都在这万千剑光中演化了出来。
“他是哪位长老的弟子?”
“我教中所有剑阵,他居然都会,而且使用的如此娴熟!!!”
“他自称教主,莫非是教主收的徒弟不成?”
要知道,在太岁教之中,虽说弟子们会涉猎各种剑阵,可人力有尽时,总会选择最擅长,最契合自己的剑阵从一而终的研习下去。
比如说太易子,太易子的资质不算多好。
但五行剑阵他就是契合,就是擅长。
因此他便被称作先天五太,执掌太易法剑,成了五行剑主之一。
而陈黄皮就不一样了。
他学会太易子的那些剑阵的时候。
正好是入魔状态。
因此,太岁教的所有剑阵,陈黄皮其实都会,都达到了极为娴熟的程度。
只是他以往不怎么看重这剑阵。
还是后来断手施为,才让他意识到太岁教剑阵的不凡。
此刻。
陈黄皮和洞虚神剑人剑合一。
别看他虽说站在剑首,但心神却时时刻刻操控着所有剑阵。
但这些剑阵并非是他的主要目的。
只是放出来迷惑那奉剑行的。
嗡!!!!!!
洞虚神剑的剑身轻轻嗡鸣。
仔细看,这把剑化作的妖龙,其独目并未睁开,而是引而不发。
而那剑邪奉剑行操控着扭曲的太岁三绝剑阵眨眼间就杀了过来。
他感觉的到陈黄皮很强大。
但没有强大到让自己产生无法战胜的念头。
他毕竟冲击了一次真仙。
虽说没有彻地成功,但斩出的剑气,的确有着真仙之威。
万千剑光化作的剑阵被三道漆黑剑气硬生生的剿灭。
可以说是一碰就碎。
林道宁等人见此,心中焦急无比。
他们不敢有半点犹豫。
直接操控着剑阵同样杀向了过去。
不管这陈黄皮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但眼下除掉奉剑行,不叫他死不瞑目才是必要之事。
可就在这时。
陈黄皮的邪眼瞳孔猛地一缩。
在那三道漆黑剑气杀到身前的那一刻。
他看到了这剑邪体内的太岁之血。
奉剑行化作剑邪,他的心脏自然也成了剑心,这剑心不在心口,而是一种抽象的东西,就像是丹田一样。
丹田开辟小天地。
可人体却如何容纳的下一个小世界?
“洞虚!!!!”
陈黄皮剑指一并,被无数剑阵裹住的妖龙睁开了那只独眼。
长满肉芽的眼睛之中。
那若隐若现的剑影发出凌冽的剑鸣声。
“太岁杀剑!!!!!!”
林道宁等修士脑海中轰然炸响!
这就是太岁杀剑的气息!!!!!
因为他们心头的太岁之血在狂跳,包括被污染的那几滴也是如此。
林道宁几乎握不住掌心的太岁之血。
好似这太岁之血,要回到本该回到的地方一样。
他们如此。
化作剑邪的奉剑行更加不可能不受影响。
他离陈黄皮太近了。
若是远一些,那还能有避开的机会。
可现在杀到面前。
几乎是脸贴脸,剑贴着剑,如何能避开?
咚的一声!!!
如同金铁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陈黄皮的剑指,直接点在了奉剑行的眉心。
剑影的气息,更是铺天盖地的涌现了出来。
奉剑行身体僵硬。
他仰着头,如同被打乱了体内所有力量似得,竟不能御空而行,就这样神色狰狞,青筋暴露,缓缓向着下方坠落。
与他融为一体,融入他剑心之中的太岁之血此刻沸腾了。
这太岁之血感应到了洞虚神剑的呼唤。
外加陈黄皮的邪眼在催动。
污秽的太岁之血,正以丝丝缕缕的模样,在奉剑行的体内显化了出来。
沿着他的每一根经络。
沿着他的每一根血管。
向着他的眉心,向着陈黄皮的指尖涌了过去。
这局势的变化仅仅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轰隆隆!!!!
在天上和那灰色巨目交战的暴虐雷霆此刻正在逐渐消散。
震耳欲聋的鼓声,压过了天劫的咆哮。
灰色巨目冷漠无情。
瞳孔之中的数百尊邪神更是疯狂的挥舞鞭子,抽向那八面方鼓。
真仙之能,倒退时间的力量再次降临。
然而,洞虚神剑化作的妖龙却突然扭头向着天上发出一声,似是龙吟,似是剑鸣的咆哮!!!!!
吼!!!!!!
龙口含着的是那口棺材。
时间倒退?
不存在的。
陈黄皮都不用等到天黑,等六阴神之躯显化,任何真仙但凡是动用有关时间的能力,都会在这口棺材面前,望而兴叹。
那灰色巨目眼中好似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之色。
时间倒退的能力落下,在碰到陈黄皮周围的时候,便瞬间化作乌有。
不过这丝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那冷漠无情的状态。
反倒是鼓声一变。
夹杂着灰雾镇杀了下来!
而这,是货真价实的真仙之力。
陈黄皮此刻正在抽离奉剑行体内的太岁之血,连邪眼都不能移开,不过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正要开口……
不,不等他开口。
也不用他开口。
便听见那林道宁一声大喝:“杀上去!替他周旋!!!!!”
六合八方诛灭剑阵毫不犹豫的直接掉头。
直接杀向了天上巨眼,和那夹杂着灰雾,形成了实质的鼓声战在了一起。
剑气四散,鼓声震天。
噗……
林道宁口鼻之中涌出血液,作为操控这剑阵之人,立马便受到了强大的反噬。
其余人更是脸色惨白,口吐鲜血。
“礼赞苍天!!!”
“太岁助我!!!!”
林道宁面露狰狞之色,他不知道陈黄皮抽离太岁之血需要多久。
他不想去猜,也不想去赌。
再加上,如今似乎有了转机。
太岁杀剑之主都来了,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拼了!!!!!”
林道宁一把将那漆黑的污秽血液吞入体内。
不止是他,还有几个带着太岁之血的道人,同样直接将太岁之血纳入体内。
顷刻间,他们身上的气息变得晦暗无比。
嗡嗡嗡……
彼此握着的法剑,更是在这一刻寸寸崩裂。
然后,与他们的气息融合在一起,与他们的剑气,与他们自身化作了剑邪。
有奉剑行之间打了底子。
自毁六感而已。
“诸位师兄弟,且为我等张目!!!”
四位自毁六感,化作剑邪的可怖存在,立马就在其他弟子们的指引下,杀向了灰色巨眼。
他们擅长的剑阵各有不同。
彼此也没有了曾经的默契配合。
但此刻的力量,的确能和那灰色巨目碰一碰。
这时候,极远的地方。
李青柏等人也已经杀了过来。
他们感激的看了一眼陈黄皮,随后,便加入了这场战斗之中。
虽说,他们其实很想让陈黄皮先走。
但是架不住陈黄皮压根不听,毅然决然的闯入了这灰雾漩涡之中,像李青柏这些后来拜入太岁教的弟子,他们没有见过那位教主。
当真有种终于头上有人的感觉。
可以说,既无奈,又感激。
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清楚。
……
奉剑行好似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很长,梦里的一切都让他意乱神迷。
他好似陷入了深渊之中。
而头顶,却悬着一把剑。
那把剑锋利无比,他不敢抬头去看,因为直觉告诉他,若是抬头,看到那剑的瞬间,自身的一切便都会被生生斩灭。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杀气,更是时时刻刻充斥着四周。
呼……
有诡异的呼吸声响起。
那呼吸声极为沉重,好似患病不起的垂死之人。
滴答……
滴答……
一滴滴冰冷的鲜血滴在他的头顶。
他感觉自己正在变得扭曲,正在变成另一种存在。
所以,他在问自己:“我是谁?”
他忘记了自己是谁,想要寻得一个答案,周遭的一切,以及自身的变化让他发自内心的恐惧。
而就在这时。
一声高昂的剑鸣声响起。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得扭曲,隐隐有剑光涌现,折射在奉剑行的身上。
“太岁杀剑……”
“我是奉剑行,我曾经还有一个名字叫石溟。”
“我的师傅是太昊剑主。”
“对,我和林道宁是师兄弟,我们一起带着很多弟子们寻找太岁杀剑,我们是领了命令的,事关我太岁教之生死存亡。”
“可为何,我在这里!!!!”
奉剑行痛苦的低吼:“我不是化作写了剑邪吗?林道宁为何没有将我斩杀,难道出了什么事?”
忽地……
那明亮的剑光越来越透彻。
剑光之中,一个让他极为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奉剑行是吧,你很不错。”
“本教主很好看好你。”
“如今,本教主已经把你体内的太岁之血抽了出来,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教主,弟子如何醒来?”
奉剑行看向周遭,却不知该如何回到现实之中。
好在,那声音大笑道:“你修剑道,自然是向我而来!我在何处,道便在何处,速速醒来!随我杀敌!”
话音落地。
奉剑行没有半点犹豫,他也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
既然教主已经说了。
那自然就听教主的就是,这些年来,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资质尚可,但对剑阵变通不行。
那就师傅教什么,自己便严格的按照师傅说的去学。
他向着教主声音的方向奋力扑去。
一步一步,坚定无比。
那周遭透彻的剑光,也大放光明。
恍然之间。
奉剑行睁开了双眼。
他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神色冷峻,站在洞虚神剑化作的龙首之上,猛地将剑指一抽,带出一滴浓厚的太岁之血的陈黄皮。
再往后看。
洞虚神剑的血海龙身滔滔不绝。
每一枚似是竹叶的鳞片,都充斥着可怖的剑意。
那长满了肉芽的独眼,其内的剑影更是放出气息,将他彻地笼罩。
奉剑行的气息正在急速跌落。
他虽说褪去了剑邪之身,但不代表会因此因祸得福,或者说安然无恙,不付出任何代价。
不过,奉剑行不在乎。
他怔怔的看向陈黄皮,出声道:“你是,我家教主?”
“不是你说的那个教主。”
“但也的确是你家教主。”
陈黄皮说完,便看向了天上。
此刻,林道宁等人化作的剑邪,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时间过去了很久。
他们这样不要命的战斗,体内的仙气根本就得不到补充,不仅要对战那灰色巨眼,还得提防身上会逐渐长出来的东西。
不作剑邪,也得变作邪异。
“不愧是我的太岁教。”
陈黄皮感慨的道:“一人接一人,一力接一力,无需操心身后事,自有同道替我思量。”
“不过,你们这剑阵,使得不行。”
“为首的,不够强!剑也不够锋利!”
陈黄皮脚踩虚空,步步踏出。
身后化作妖龙的洞虚神剑猛地一甩庞大的身躯,滔天血海之中,便有一十九个血影从中钻了出来。
这一十九个血影,正是炼制上品葫芦的那些仙人。
陈黄皮之所以一上来就救奉剑行。
实际上也是不得不救,因为再不救,奉剑行真就拉不回来了。
再加上,他化作剑邪失控,交战之时还得顾忌,束手束脚的反而落了下成,皆有可能在关键时候坏了大事。
如今此事已了。
那林道宁等剑邪尚未失控。
正是陈黄皮出手之时。
洞虚神剑身影收缩,陈黄皮一手握住剑柄。
就像是从龙首之中抽出宝剑一样。
陈黄皮体内无穷无尽精气所化的剑气,以及那剑影渗出的气息,在这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
“吾剑!无坚不摧!无物不斩!”
陈黄皮握住洞虚神剑,人剑合一冲天而起。
一十九道血影化作的仙人同样以血铸剑,跟在他后面斩出了数道剑气。
太岁三绝剑阵。
五行逆转剑阵!
六合八方诛邪剑阵!
十方生死绝灭剑阵!
但这还不够,那灰色巨目的力量同样无穷无尽,越来越多的灰雾聚集过来。
尤其是那瞳孔之中的数百尊邪神。
还有那个八面方鼓。
陈黄皮能与之交战不落下风,甚至可以带人杀出去,但要是想斩了这些蝇营狗苟的东西,是断然得用上太墟神灵的面具的。
那面具,他和断手、烂泥佛大战的时候用过,其力量如今所剩不多。
“太岁教弟子听令!”
“列阵!列阵!!!!”
陈黄皮人剑合一,化作滔天血海剑光。
奉剑行等太岁教弟子心中激荡不已,陈黄皮无师自通,以剑光呼应,传达了他的意志。
太岁剑主也好,洞虚剑主也罢。
且当他是教主便是。
万千剑光交织在一起。
陈黄皮提着洞虚神剑顶在最前方。
就连化作奸邪的林道宁等人,也被洞虚神剑的剑影气息所影响,本能的与其他人一起结阵。
“给我杀!!!!!”
陈黄皮双目之中浮现出雷海。
雷光喷涌,与天相连!
巨大无比的灰雾漩涡,方圆占据千里的可怖禁区,在这一刻被彻底照亮。
通天魔树拔地而起。
无数人果燃烧着邪火,跳进了那血海之中。
三道黑环则悄摸摸的早就隐藏了进去。
陈黄皮有棺材顶着,便不用动用这三道黑环操控时间的能力,因为那灰色巨目,拥有着比陈黄皮要高出一个层次的力量。
双方的时间之力,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所以,他便把这黑环藏进血海,做一后手。
血海,便是那上品葫芦里,由一十九位仙人的丹田世界化作的百转千回的肠道真界。
庞大无比。
繁琐复杂,精妙绝伦的剑阵和那以灰雾为载体,有了实质的鼓声狠狠撞在一起。
洞虚神剑煞气冲天!
通天剑气直接那鼓声斩灭!!!!
剑阵之中,维持着诸多剑阵枢纽的那些太岁教弟子们,更是默契无比,彼此配合,将从其他方向杀来的实质鼓声齐心斩灭。
剑阵再精妙,也要看是谁在操控。
顶在最前面的那人实力越强大,对剑阵的掌控越深,所发挥出的力量也就越恐怖。
而作为剑阵一环的其他弟子。
更是会被带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状态。
李青柏,奉剑行等弟子就听说过,太岁教本质上就是一个剑阵,是自家教主的道果所化,若是运转起那座剑阵,更是能切身的体会到教主之道。
不过,他们现在也体会到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是陈黄皮的道。
但不完全是,而是他的剑道。
吾观吾剑如观吾的剑道!!!!
可下一秒!!!
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剑道,便被陈黄皮施展了出来。
以道基铸命剑!!!!
万剑阁,易轻舟的剑道!!!
陈黄皮带着太岁教弟子结的剑阵,已经冲破了灰雾,直上青冥!!!
他眼中杀气浓郁无比。
连雷海都压不住。
陈道行,他现在还杀不了,也不知道那叛徒究竟在什么地方。
但收点利息还是可以的。
“拔剑!!!!!”
陈黄皮猛地回眸,看向下方剑阵之中的所有弟子。
那些弟子们闻言,下意识的拔剑出鞘。
随后,便见陈黄皮不知何时,把洞虚神剑放在了腰部,做了一个拔剑的姿势。
锃!!!!!!!
整个剑阵,由万道剑光组成的剑阵在这一刻瞬间暗淡了下去。
然后,一道细到极致,几乎看不见的白线横在了天上。
横在了那灰色巨目之上。
连同那其中的数百尊邪神也被这白线划过。
适时,陈黄皮伸手一指。
而那血海更是突然冲天而起。
三道黑环,带着那无数的人果们,直接套在了这灰色巨目之中,将其一把拉进了血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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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洞虚横天,教主归位!(8k大章求月票)
旧州,准确的说应该是北道州。
而天地异变,灰雾降临以后,这北道州被灰雾隔绝和西道州各取了一部份。
这里的修士自古以来就是大乾仙朝最稳定的护城河。
侠气浓郁,古道热肠。
盛产以剑为尊,诚于心,诚于剑的剑修。
直入天际的石剑矗立在大地之上,每隔百里便有一座。
这石剑如同楔子。
白天,灰雾界此则止,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而到了晚上,这石剑似乎就不再会隔绝灰雾,而是任由灰雾降临旧州之中。
这时候,便有强大的修士们杀入灰雾潮汐之中,试图从中取出尚存的灵气。
如今天色渐晚,晚霞迷天。
橘红色的晚霞挂在天边,好一片万物升腾之景象。
石剑之上,一名背着法剑的修士正在盘膝而坐,他的修为已经在凡修巅峰,只差一步便能突破至仙人境界。
而他的职责,则是在这里驻守,查看天黑以后是否会有灰雾潮汐聚集爆发。
旧州到底是不太一样的。
晚上的时候,可以无需担心旧州之内的灰雾。
因为那些灰雾哪怕形成潮汐,其内的邪异也早就被诸多前辈修士联手绞杀镇压,万年以来皆是如此,早就已经掀不起大风大浪。
唯有外部的旷野、那些曾经的破败宗门,随着灰雾隐匿,其中强大的邪异不在少数。
真仙便可以镇一宗。
仙人,放在任何宗门那都是顶梁柱。
“听说天地异变之前,我大乾仙朝是玄真道界最为昌盛的修行之地,比之仙界也就差了那么点底蕴,若是比年轻一代,则更加胜之。”
此刻,这剑修便在想着一些听旧州老人们经常谈起的故事。
“上次与老疯子喝酒之时,他说大乾仙朝的天才修士断代了。”
这剑修思维散开,自言自语的道:“足足三千位天才修士,起步都是仙人,真仙都占多数的一整代天才,全都被带去了人间,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若是那些修士都还在,如今应当起步都是真仙。”
“半步近道的估摸着都不少。”
“甚至还有一些才情旷古绝今的,说不准便能走到近乎于道那条路上。”
“也不知道这话有几分可信度。”
说到这,这剑修忽然失笑道:“老疯子就会吹牛,他疯疯癫癫,年轻时候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脑袋被削掉一半。”
“估摸着,是逢人就说他有一个儿子,是什么万中无一的剑道天才,惹人生气被收拾了估计。”
这年轻的剑修并未经历过那个时代。
实际上,他的年纪也不大,只有九百多年而已。
如今的大乾仙朝灵气贵重。
这剑修在如今的环境下修行,而且至今没有感觉到上限,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天才了。
“等我成仙后,我便要去天河战场。”
年轻的剑修渴望杀敌,自信的道:“我要为旧州抢来大量灵气,或许,我这辈子也有突破真仙的机会!”
仙人便可长生久视。
真仙更是强大无比,能做开宗立派的老祖。
一般来说,修士们如今确定自身修为上限的办法很简单。
那就是看自己身上有没有长出来诡异的东西。
只要长出来了,那以后就得一直用灵气苦熬,自然就无法再往上走。
除非硬生生用大量的灵气堆上去。
而那样多的灵气,只有在天河战场才会出现。
万年以来,大乾仙朝和仙界大战持续至今,征战不休,不知道有多少英才血染战场,为的就是要为己方抢夺灵气。
打到现在,已经没人去考虑最初是因为什么事在打。
抢夺灵气,抢夺资源。
大乾仙朝自封,仙界同样如此。
而这自封的阵法,并不是永远坚固不朽的,便需要资源来维系。
有时候打急眼了,连仙人之下的修士都会被派往战场。
突然……
嗡!嗡!嗡!
法剑突然震动不止,发出焦躁不安的剑鸣声。
那年轻的剑修脸上陡然变色。
极远的地方,那些矗立在大地上的抵天石剑,更是爆发出一道道剑光。
“起!!!!”
这剑修顾不上自身法剑,立马一掌拍在身下的石剑。
便有剑光冲天而起。
这剑光类似凡人城池的狼烟,以作示警之用。
不过,石剑倒是不止有这点作用,不过这年轻的剑修倒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出自太岁教之手,好似很久以前就有了。
做完这些以后。
他才有心思去查看自身法剑。
用力死死握住,用心去感受法剑传来的念头。
法剑震动,剑鸣声声如雷,只传递出了一个信息。
急,很急。
想要飞遁离开,向着某个方向掠去。
顺着那方向看去。
年轻的剑修却神色迷茫,他看到了无尽的晚霞,却没有感受到有任何能引起自己这把法剑动静的存在。
“老疯子和我喝酒的时候好似提过一嘴。”
“那些强大的剑修,本身心神合一的法剑,便承载了对方的剑道。”
“要是这种法剑放出自身气息,凡是在剑道修为上不如此剑之主者,皆会受到影响,莫非有强大的剑修出世了?”
“可为何是在界限之外的旷野中?”
他看不清,猜不透。
有种怎么想都觉得不对的感觉。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怀念那个老疯子了,虽说对方疯疯癫癫的,还喜欢喝酒,可见识却比自己要高出许多,定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而就在这剑修游离不定,心中大为困惑之时。
在他目光看向的天边。
一抹似是晚霞,又似是流光的赤红之色突然出现。
这赤红之色如血。
一经出现就变得越来越明亮。
而且其速度快到令人咋舌,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大。
这竟然是一道剑光!!!
再往后看,万道剑光跟在这赤红剑光之后杀来。
那气势骇人无比。
光是感应着那锋利无比,纯粹到极致的剑意,以及那浓郁到要滴血的杀气,在这一刻,在这旧州边界驻守的年轻修士们,全都脸色变得极为精彩。
这哪是什么剑修。
这分明就是个盖世魔王啊!
那杀气令人发指,不知道要杀戮多少生灵才能形成。
少屠一国都达不到这种程度。
“是仙界打来了吗?”
“没听说我大乾在天河战场失利啊!”
那赤红的剑光领头,身后万道剑光与之如同一体,其气息强横无边,这些修士们能感觉的到,便是真仙在此,恐怕都得饮恨。
年轻的剑修神色狰狞,大吼道:“前方乃我大乾仙朝旧州主脉,来者何人?”
他的声音无比高昂。
那无数剑光眨眼间就从头顶掠过。
然后,突然顿了一下。
绕了一圈折返回来,便听见那剑光之中传来一个傲然的声音:“我的名头太多了,有一些更是不好说与你们听,不过看在这么久以来,终于又有人问起的份上。”
“那我多少得说两句,我叫陈黄皮,乃是太岁教教主!”
“记住了!”
说罢,那赤红的剑光才带着其他的万道剑光,继续向着旧州腹地,向着太岁教的所在处杀了过去。
只留下那些驻守界剑的修士们一脸错愕。
太岁教教主?
陈黄皮?
原来太岁教的教主叫陈黄皮吗?
这名字果然不同凡响!
还有那万道剑光,此刻仔细一看,分明就是太岁教的剑修兄弟们布置的剑阵啊!
“太好了!!!!”
有人激动无比的道:“太岁教教主坠入灰雾之中,如今终于归来了!礼赞苍天!礼赞苍天!”
当真是一剑寒光照旧州。
此时此刻。
旧州的所有修士,全都看到了天上的万剑归来之景象。
而在一处破败的废弃庙宇外。
一个戴着草帽,提着酒葫芦的老者打了个酒嗝。
这老者腿脚不便。
走路一瘸一拐。
便是那年轻剑修口中的老疯子。
老疯子抬眼一看,浑浊的双目醉眼朦胧,只抬头看了一眼,便欠奉的不再理会,继续喝着酒,向着破庙里走去。
可冷不丁的。
这老疯子顿了一下,扭头再次看向那远去的剑光。
这时候,那剑光已经冲进了太岁教。
老疯子却眉头紧皱,语气极为不确定的道:“太岁杀剑?不对,不是太岁杀剑,这气息太弱了,杀气也不够纯粹。”
“不过这剑道,倒是有些像太易子那小娃娃的路数。”
至于什么太岁教主回归这种话。
老疯子更是嗤之以鼻。
想到这,老疯子伸手一抓。
也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动作,更不见有什么骇人的气势。
只是平平淡淡一抓。
就像是在抓只飞虫一般,掌心摊开,便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气在其中游走。
老疯子对着这剑气一吹。
剑气瞬间化作无数光点,好似漫天飞雪一般。
看着这些游离的光点。
老疯子浑浊的双目中突然涌现出一抹错愕的光彩。
“以道基铸命剑之法?”
……
太岁教,实际上就是一个坐落在旧州的剑阵。
从古至今,这座大教都是如此。
若是剑阵不放开。
任何人都不可能踏入其中。
因为这是一位近乎于道的道果世界。
是剑阵的世界。
太岁教主以剑阵之道阐述自我对道的理解,贯彻天地至理。
既是道果剑阵世界。
那必然有日月五行运转。
五行,是五座抵天剑峰,万丈剑气垂落。
而日月,则同时横在天上。
这是因为曾经主导这剑阵世界的太岁教主坠入灰雾之中,至今未曾回归,所以日月也因此停顿了下来,方形成这奇异景象。
五座剑峰此刻震动不止。
太玄,太皓,太禹,太阿四位真仙剑主齐齐睁开双眼。
这四位剑主须发皆白,面露严肃之色。
看着那万道剑光袭来。
感受着那来自太岁杀剑的气息。
四位剑主眼中的激动都要溢出来了。
刷刷刷!!!
万道剑光落下。
陈黄皮脚踩虚空,眼中闪烁着异彩,毫不客气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这就是我的太岁教吗?”
“果真不凡,果真奇异!”
“居然还有这么多的真仙。”
陈黄皮有些惊讶,他的邪眼能看破虚妄,自然能看出太岁教的本质就是剑阵道果所化。
无数的剑阵组成了这个世界。
代表了阴阳五行,哪怕是一草一木,其实都是剑阵演化出的一环。
而他说的真仙。
并不只是眼前的四位五行剑主,而是在这太岁教的许多剑阵之中,隐藏着的真仙,只是那些真仙的状态很奇怪,全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邪眼想要再看个具体。
那剑阵之中,时时刻刻都在存在的某种力量,却将其阻碍在外。
这让陈黄皮更加惊讶。
邪眼看破虚妄,更有操控一切有实之物的能力。
没想到在这太岁教之中却受到了限制。
“不愧是近乎于道。”
陈黄皮赞叹道:“当真让人拍案叫绝。”
这时,那四位剑主则怔怔的看着陈黄皮。
准确的说,是看着绕着陈黄皮欢快转动的那把剑。
血红的剑身,上有竹叶一样的纹路缠绕在剑锋之上,剑格处呈现出葫芦造型,上有一只生满了肉芽的眼睛,那眼睛开合之间,便有一道恐怖的剑影若隐若现。
不止是太岁杀剑的气息。
还有着被污染的太岁之血的气息。
这和他们想的有些不一样……
“这剑……”
“它不叫太岁杀剑,它叫洞虚。”
“那你,你的剑道,为何有太易剑主的味道……”
“因为我的剑道就是学自他的。”
陈黄皮没有遮掩的意思,大大方方的道:“我师父除了修炼功法,就教了我一个到现在都没学会的法门,我的所有手段,都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是太易子教的我剑道。”
“也是他把太岁教的所有剑阵,全都传给了我。”
太易子,这名字在太岁教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毕竟是自家的五行剑主。
能操控五行剑阵的长老。
而太玄、太皓、太禹、太阿四位剑主,更是对太易子无比熟悉,可以说这五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虽非血亲,但更似血亲。
四位剑主对视了一眼,眉头紧皱,目光中满是疑惑。
奉剑行,林道宁,李青柏等弟子更是当场惊愕。
这事陈黄皮之前可没和他们说过。
陈黄皮解释道:“之前不说,是因为我觉得不安全,怕说出去会被人听到,而到了太岁教,我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自然无所顾忌。”
太玄剑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声道:“天地异变之前,太易子当年在人间,错过了回到大乾仙朝的机会。”
“而人间没有灵气,以太易子的性子,定然会去往十万大山。”
太阿剑主补充道:“所以,你同样来自十万大山对吗?”
陈黄皮讶然道:“这你都能猜出来?”
太禹剑主是个急性子。
当即就毫不客气的道:“你这孩子,说话遮遮掩掩,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当然是。”
“果然如此!!!!”
四位剑主齐齐松了口气,好似陈黄皮来自十万大山这事,比之洞虚都要让他们更加激动一样。
太皓剑主则对众弟子说道:“尔等且先下去,老夫四人要与他谈一些不能提及之事,还有,尔等这次回来有些太高调了。”
“日后切莫如此。”
“是,师尊。”
“是,剑主!”
众弟子们闻言面容有些羞愧。
实际上他们也不想如此高调,可那时万众一心,部下能斩杀真仙的剑阵,那威势一往无前,心中一口气提了起来,如何能咽的下去。
只觉得肆意纵横,好不快意。
等回过神,意识到这样做有些不对。
已经是回了太岁教的那一瞬间的事了。
四位剑主没有多言,进了旧州遮掩的事自然有他们去做,今天这个日子非同一般,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扫兴。
太皓剑主大手一挥。
五行剑峰突然震动不止。
紧接着,连同那最后一座属于太易子的剑峰,都爆发出了可怖的剑气。
五道剑气直冲天际。
天上道果世界的日月,在这一刻闪烁着浓郁的光辉。
光辉万丈,彼此交织在一起。
便有一座古朴的大殿若隐若现。
“且随我等进去。”
太皓剑主对着陈黄皮道了一句,便瞬间化作剑光没入了那大殿之中。
其余剑主更是一并如此。
陈黄皮看了一眼那大殿,有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之意。
这大殿,好似是整个太岁教的核心。
越是在剑道上走的极远的人,越是能感受到那可怕无比的剑意。
是那位近乎于道。
太岁教主的剑阵之道!
并且,其中更有残留的太岁杀剑的剑意。
“走!!!!”
陈黄皮自信太岁教的人对自己没有恶意,毫不畏惧的提着洞虚神剑冲了进去。
而进了这古朴的大殿。
陈黄皮才发现这里更是别有洞天。
甚至,还有着两尊极为恐怖的真仙在此陷入沉睡。
“那是阴阳剑主。”
太皓剑主沉声道:“他们二人正在试图冲击半道,已经持续有八千年之久了,天地异变未曾结束之前,我等都不会打扰他们。”
太岁教毕竟教主坠落灰雾之中。
而天地异变迟早有结束的一天,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因此,从很早的时候,这两位阴阳剑主,便一直在这大殿之中沉寂,感悟自家道主的道果,试图冲击到半步近乎于道的层次。
到了这一步,便是以后再也不可能踏入近乎于道。
此生都会被锁死在这个境界。
可不这样做,拿什么将自家教主从灰雾之中唤醒归来。
陈黄皮有些不解:“四位老爷爷,你们将我带来,莫非就只是要和我说这些吗?”
“不,刚刚外面人多。”
太皓剑主道:“有些话我们不好说,也不能说,那些弟子们都是好孩子,知道的太多对他们不好。”
“但在这里,我们就不用那么拘谨了。”
他说完以后,太玄剑主接过了话题,温和的道:“至于什么老爷爷这种话,倒是不用再提,怎么称呼太易剑主的,便怎么称呼我等便可。”
而急性子太禹剑主则不耐的道:“你们三个就是墨迹,说了半天都说不到重点,让我来与他说!”
话音落地。
太禹剑主直接对着陈黄皮作揖,大声的道:“拜见教主!!!!”
其他三人见此,连忙拜道:“拜见教主!!!!”
陈黄皮愣住了。
“我只是吹牛,你们还当真了?”
“我不是你们教主,你们误会了。”
“误会?”
太禹剑主大笑着走向大殿的最高处,这里挂着两幅画像。
一副画的是穿着黑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国字脸,眉似利剑,有种说不出的锐气。
而另一幅则是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青年道人。
身穿青黑色道袍,气息祥和,看不出半点锋芒毕露之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凡人。
“旁边这个是我们教主。”
“至于另一位年轻的,你且看看是谁。”
“这是……”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走上前仔细的查看那画中的青年道人。
这青年道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但偏偏又从未见过。
至于这道人的穿着,陈黄皮就更看不出来了。
因为整个太岁教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道袍。
就他自己是金丝绣成的黑色道袍,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本家,傻眼了吧。”
“这是观主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
突然,一直挂在陈黄皮腰间陷入沉睡,连灯芯都熄灭的黄铜油灯伸了个懒腰,灯火再次燃起。
“黄二!!!!”
陈黄皮激动无比的道:“你怎么回事,到现在才醒!!!!”
之前黄铜油灯一直陷入沉睡之中。
无论怎么呼唤都不曾有回应。
期间,也只在那上品葫芦观里吸了几丝灰雾,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没想到进了太岁教的大殿,冷不丁的突然醒了过来。
而四位剑主见此,更是脸色大变。
“这是,那青铜油灯?”
“狗屁的青铜油灯。”
黄铜油灯翻了个白眼,不屑的道:“本灯是九冥神灯,那些仿制品能和本灯相提并论吗?”
说着,它赶忙对陈黄皮道:“本家,那被你宰了的眼睛,还有那几百个邪神你没让洞虚全吃了吧?”
听到这话。
陈黄皮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冷静的道:“全都被我扔进了洞虚的葫芦世界里,我想着等到了太岁教,再抽时间去研究研究。”
“那就好,那就好。”
黄铜油灯松了口气,骂骂咧咧的道:“干他娘的,这大乾仙朝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要不是本灯察觉到不对,赶紧装死,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再看那四位剑主。
黄铜油灯更是不客气的骂道:“你们这四个老头别用那种眼神看本灯,跟他娘的防贼似得!也别暗中布阵了,赶紧让开。”
“别妨碍本灯膜拜观主。”
说罢,黄铜油灯便清了清嗓子,长出细胳膊细腿,冲着那副青年道人的画像拜了一下,脸上更是露出浓郁的谄媚之色。
“观主啊,没想到在这大乾仙朝还能见到您老人家。”
“黄二我可想死您啦!”
然而,它这一拜结束,却有些错愕。
适时,太玄剑主平静的道:“这是唯一一副那位年轻时候的画像,那位合道以后,便是一证永证,任何时间线的那位,都会变成那位如今的模样。”
“而这幅画像,乃是当年我家教主留下的。”
“那位同意了,因此你这灯便是再拜,那位都不会有所回应。”
“早说啊!”
黄铜油灯恍然大悟,立马话锋一转,忍不住抱怨道:“观主啊,您老人家真是一肚子坏水,让我们来大乾仙朝,结果也不说这里有多邪门。”
“我也就算了,陈黄皮可是你亲手养大的宝贝徒儿啊!你真是狠了心,要把他彻地放养啊!”
既然这幅观主年轻时候的画像极为特殊。
是观主同意留下来的。
那黄铜油灯就不客气了,满心的牢骚全都发了出来。
陈黄皮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
黄二嘴上说的还像是人话,可心里估摸着已经变着花样的骂师父了。
至于那四位剑主。
太禹剑主恼怒无比,其他剑主更是极为不忿。
要不是看在陈黄皮,以及这自称九冥神灯的玩意,好像和那位存在有关系的面子上,就黄铜油灯这些话,他们早就已经出手镇压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太岁教的重地。
那位存在年轻时候的画像,整个玄真道界更是就这一副,甚至连拓印都无法拓印。
大乾仙朝的修士,只要是当年那个时代过来的。
谁不把这位当做是偶像。
太玄剑主忍着心中的怒气,对陈黄皮柔声道:“你来自十万大山,又与这位样貌极为相似,我等见了你便猜的到你的来路。”
要是换做其他教派,恐怕都不可能把陈黄皮和观主联想到一起。
但架不住陈黄皮如今十六七岁。
和年轻时候的观主样貌差别不大,眉宇之间的那种气度,当真是掩饰不住的。
“所以,没有什么误会。”
“你可以是我家教主!”
“而且你修的是咱们太岁教的剑阵之道,这便是亲上加亲,太玄子参见教主!恭迎教主回家!!!!”
四位剑主又是一拜。
他们才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既然误会了,那就索性误会到底咯。
左右,太岁教都不亏。
白得了一个教主,就是老教主归来,肯定都会忍不住拍手叫好!道一声妙啊!
陈黄皮被这一幕弄的哭笑不得。
太易子当年也是这样的,一开始死活不认自己是教主,后面知道自己师父,立马就态度大变。
想来,若是当年自己再长大一些。
估计太易子一开始就会是这幅态度了。
想到这,陈黄皮收敛了念头,问道:“我听李青柏说,太岁教主坠入灰雾之中,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太玄剑主摇头道:“那是一万多年以前发生的事了,不过,我等已经在谋划将老教主从灰雾之中捞出来,因为老教主没有死,只是异变了。”
陈黄皮皱眉道:“近乎于道的存在也会异变吗?”
他见过的近乎于道的存在不多,但是也不少。
阴天子是被太阳杀死的,但实际上却好似并没有死,而且也没有异变的样子。
至于东华大帝的断手。
那是另一回事,东华大帝道崩,神魂都彻地陨落了,是肉身异变成了邪异。
可即便是那样,那断手除了神志不清,思维逻辑都是正常的。
太玄剑主道:“近乎于道的存在会不会异变,我们不清楚,可老教主的确身上长出剑气化作的绒毛,掉进灰雾再也没有出现。”
“若想知道其中原委,恐怕只有老教主才知道。”
“毕竟,那场大战实在不是我等能接触,能感知到的。”
“需要我帮忙吗?”
陈黄皮认真的道:“师父说过,这世间有三位是我可以完全相信的,其中一位就是太岁教主,若有需要请开口,我不会干看着的。”
太玄剑主道:“洞虚,用这把洞虚做饵,老教主感应到太岁杀剑的气息,必然会从灰雾中出现,届时剩下的交给我等便是。”
提起洞虚,太玄剑主忍不住侧目再次打量了一眼。
这把剑他有点看不透。
不是说,看不出其内的剑影。
实际上,太岁教的老人对太岁杀剑再熟悉不过,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这是其剑影所化作的奇异存在。
之所以说看不透。
是因为,太玄剑主感觉洞虚好似不太像是一把剑。
最起码炼制的手法很不对劲。
不像是炼剑之法。
“教主……”
太玄剑主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这把剑,也是那位炼制的不成?”
若是的话,他们太岁教的人也得改进。
陈黄皮咧嘴一笑:“不是,是我炼的,不过我的炼剑手法是从我师父那学来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遗漏。”
至于这手法是怎么学的。
当然是小时候被扔进丹炉里炼的时候学会的。
“妙啊!!!”
太玄剑主立马话锋一转,赞叹道:“不愧是那位的炼剑之法,有别于我等修士,当真是神鬼莫测,这炼制之法能否教给我等?”
“当然可以!”
陈黄皮开心极了,忍不住咧嘴笑道:“你们是真有眼光,之间我遇到的人,都说我这炼剑手法不对。”
“荒谬!!!”
太禹剑主大怒道:“那位传下的炼剑之法难道还能有错?教主,你放心,你这炼剑之法别人不信,咱们自家人是绝对认可的!”
“对了,你这一身道袍……”
“是我师父为我缝制的。”
陈黄皮挠了挠头,他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太岁教的人,比如说大伯陈皇现在的状态,还有怎么过去,还有万剑阁怎么去。
怎么自己还没问。
太岁教的人反而接二连三的问起自己来了。
而接下来,太禹剑主的话让陈黄皮更是一脸的茫然。
“教主,正所谓上行下效!”
“您身为太岁教的新教主,您穿的道袍,便是咱们太岁教的新制服,那些弟子们都是年轻人,他们都很崇拜您。”
“所以呢?”
“所以,您应该不会吝啬,不允许他们穿和您一模一样的道袍吧?”
“这个我倒是不介意,只是衣服而已。”
陈黄皮还要解释,自己这道袍虽然是师父亲手缝制,但实际上除了水火不侵,穿不烂以外其实没有别的特殊能力。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
便见那四位剑主分别站在自己四个方位,死死的盯着自己。
那锐利炙热的目光,让陈黄皮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随后,他就看到。
太禹剑主身上的青黑色道袍眨眼间就变成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黑色打底,上有金丝缝制而成,看起来好不神气。
再看其他三位剑主。
嗯……
他们说的年轻人,就是他们自己。
陈黄皮沉默了……
黄铜油灯看乐了,鄙夷的道:“也就是他娘的天地异变了,这要是放在以前,怕不是明天就要在旧州开始倒买倒卖了吧。”
太玄剑主不以为耻,也不生气。
反而笑呵呵的指着黄铜油灯对陈黄皮问了一句。
“教主,这个咱们也可以仿吧?”
汇报一下
本月更新26万多字了,距离30万的目标差不太远。
我估计最后29万字这样。
目前剧情也已经写到了大乾仙朝。
我看最近的追读,一直在涨,看来大家都很期待大乾仙朝的剧情。
不过实际上按照大纲,应该150万字才会到大乾仙朝,就是西域佛国剧情因为某些原因,作者做了缩减,斩了大概五六万字的剧情,算是赶紧略过了。
如今大乾仙朝陈皇躺尸,合该黄皮子登基继承皇位。
外加太岁教教主经历一场血战,以至于晚年不详,太岁教群龙无首,黄皮子驾临,众弟子无不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欢迎新教主带来了新的商机。
虽说天地异变尚未结束,但等到天地异变结束以后,可以说是在商业上大有可为!
预计大乾仙朝剧情篇幅在40万字左右,整个要写完脾庙,肺庙,六阳神三卷。
大乾仙朝剧情结束,就是天地异变结束。
黄天降世,师父那些志同道合的人要做的事,也都会在这里差不多全都写明白,再往后就是最后一卷太墟卷外加无缺道主收尾。
只要我每天保持最少八千字的更新,估计11月初就能完结。
照理求一下月票吧!
这个月还差一百多张月票就凑够两千了,一千张月票作者能抽一百块钱,求求大家了。
另外本书首发起点,别的渠道的读者可以来起点支持,及时看更新。
对了,还有关于剑道改易,为什么大乾仙朝还没受影响的事不是bug,是黄皮子刚过来,这个很快就会开始写到了。
377、还有一座净仙观(8k大章求月票)
“等一下,黄二不是我炼制的,是我师父炼制的啊!”
“这你们也要仿吗?”
“教主您这话说的,那就更该仿了啊!人手一盏,一人一盏!”
“首山铜可以换成仙铜,其他材料也能换!”
“至于这牙印,老夫的眼睛就是尺!保证一模一样!”
四大剑主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将黄铜油灯身上的每一寸角落都看的是清清楚楚。
要是陈黄皮不说这是那位炼制的,他们还想要做点微调,毕竟黄铜油灯的卖相着实有点磕碜,可这么一说,那些牙印掐痕,分明就是道韵啊!
必须要一模一样。
绝不能有半点纰漏,否则传出去,还以为他们太岁教这吃饭的手艺不行了呢!
至于黄铜油灯则冷笑不止。
太岁教的这帮子二道贩子,真是做生意做到自己头上来了。
还想仿自己,他们倒是有本事仿一个看看。
自己好歹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只是力量一半在黄泉阴土,一半在十万大山的旧观。
没有自己同意,他们能仿个屁出来。
不过,黄铜油灯本就焉坏,倒也懒得提出来,只想着等看这些太岁教的老头的笑话,到时候狠狠打他们的脸。
这时,陈黄皮见太玄剑主这四个老头已经把黄铜油灯看了个透澈。
便正色的开口问道:“四位长老,我还有一些事想要问你们。”
“教主可是要问这灰雾?”
“正是,还有陈皇,还有那些青铜油灯,许多事我都想要知道。”
这些才是陈黄皮把太岁教当做自己的第一站的主要原因。
不弄清楚,他是真不敢在大乾仙朝乱跑。
太玄剑主沉吟了片刻,开口道:“灰雾这东西我等当真不知其来由,但此物绝非天地异变的一环,最起码接触灰雾,并不会让人化作邪异。”
“天地异变后约莫两三千年的时间,陈皇和仙尊大打出手,老教主当年应该也参与了这场大战,还有截天教,拜灵天,万剑阁……”
“此战涉及了最起码十几位近乎于道的存在。”
“外加一些真仙之极致,诸如那仙界三十三天的诸多界主。”
“此战过后,这些强大的存在全都不显于世,接着便是灰雾降临,若要知其根本,恐怕得老教主归来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听到这话,陈黄皮皱眉道:“玄真道界有那么多近乎于道的存在吗?”
大伯陈皇,三位教主,再加上万剑阁,不算陈道行的情况下,大乾仙朝不过是五位近乎于道。
而仙界则有五方大帝外加那神秘的仙尊。
这也就十一位而已。
而且东华大帝当时在这场大战还没开打之前,就已经死在了人间。
如何来的十几位?
那太玄剑主捋了捋胡须说道:“教主有所不知,咱们大乾仙朝巅峰时期,号称万仙来朝,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真仙!”
“而近乎于道的存在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
“除非是走到真仙极致的存在,否则是感应不到那些存在究竟在何处,究竟林林总总有多少位。”
“老教主曾隐约提起过,他成道时便和几位同境之人斗过剑,因此算起来,大乾仙朝有个十来位近乎于道时没错的。”
“这还没算上那些重宝呢。”
太禹剑主补充道:“有一些强大的重宝,同样达到了近乎于道的层次,仙界那三十三重天,若是界主御天驾临,不顾后果的情况下亦有近乎于道之威。”
“当然,林林总总,玄真道界的近道实则也就二十多位的样子,有一些甚至可能在那场大战中死去。”
“除了老教主那些人,我等就是翻遍典籍,也不可能知道都是谁。”
近乎于道的存在可是道主之下的最强者。
有厉害的诸如阴天子这种,甚至比那些自斩以后的道主可能都要来的强大。
这样的存在有二十来个已经是顶天了。
再多,以玄真道界如今的样子根本就孕育不出来。
陈黄皮听到这心中倒是有些相信了。
还好不是冷不丁冒出来上百个近乎于道。
只是加起来二十来个,甚至一部分已经死去,这样算的话倒也不算太离谱。
“或许师父带走三千道人,也是冲着这样的想法。”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玄真道界被盗主们带走的东西太多了,师兄们的天资虽然都很高,可要是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成道是极难的事。”
其实,三千道人里不算陈道行的话。
最先达到近乎于道的,一定不是易轻舟。
而是孟秋鹤,那个散修出身的二师兄。
陈黄皮还记得孟秋鹤当时以真仙巅峰的境界,和陈道行大战的那一幕,可以说若不是跟在师父身边修行的时间太晚,他真有可能和陈道行不相上下。
反而是易轻舟、许青山、白求仙这三位师兄,个个都没太大的野心,乐的安逸,若不是发生了陈道行叛出净仙观的事,恐怕他们的想法到现在都不会改变。
“陈皇如今可好?”
陈黄皮问出了他心里的担忧:“我听别人说他病了,病的很严重,太岁杀剑在陪着他,他如今究竟怎样了。”
此话一出。
四位剑主齐齐沉默了。
陈皇的状态,其实可能比自家老教主更加不如。
老教主坠入灰雾,但道果剑阵尚在,肯定是不可能就此死去的。
而陈皇,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音讯了。
那乾元阙也化作了禁区,就是想进去看一眼都做不到。
四位剑主不约而同的面露愁容,叹息不已。
太玄剑主怅然若失的道:“教主,咱们大乾仙朝虽说叫仙朝,实际上却和凡人朝廷有所不同,陈皇统御万方,为人间修士开道,老一辈的都知道他那性子。”
“如今的大乾仙朝,灰雾隔绝诸多道州,将整个大乾隔绝出十个区域。”
“而和仙界的战争一直持续,从未停下来过。”
“若是陈皇能腾出手,他怎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话虽说没有言明陈皇的状态,以及为何如此。
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太禹剑主长叹道:“陈皇是近乎于道的存在,是大乾仙朝修士心中最仁爱,也是最雄韬伟略的陛下,这样的他若是生病,那必然是道陨之病。”
近乎于道的存在即便异变,也不可能失去自我。
至于修为实力会不会跌落。
四位剑主们倒是不清楚,不过他们知道,这样的存在是不可能会生病的。
那些不懂的修士这么说其实是看不透。
以讹传讹,可真相却比生病还要残酷。
陈黄皮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大伯要死了呢,没想到只是生病了,生病了那就简单了,我精通医术,饱读药经,治好应当不难!”
等把太岁教主给从灰雾里捞出来。
要是他也病了,自己就先拿他练练手,给大伯垫一垫。
“对了,回头我要去一趟万剑阁,万剑阁现在还好吗?”
“万剑阁?!”
听到这刺耳的万剑阁,四位剑主齐齐皱眉。
“教主,您去万剑阁做什么?”
“咱们太岁教可和万剑阁不是很对付啊!”
“莫非您是要上门斗剑?”
“斗什么剑……”
陈黄皮歪着脑袋道:“我和万剑阁又没有不对付,万剑阁的阁主,按照辈分算,我应当叫她一声婶子的。”
易轻舟的母亲是万剑阁阁主。
而自己是易轻舟的师弟,这辈分自己是不会算错的。
太玄剑主语速极快的道:“教主,万剑阁和咱们太岁教一直较劲,想争个剑道第一,可万剑阁不如咱们太岁教,那样的小地方不去也罢。”
自家新教主刚刚回来,刚刚把关系给拉起来。
冷不丁的就要跑去万剑阁。
这,这谁能受得了。
陈黄皮见此,失笑着解释道:“你们误会了,万剑阁我又没有继承权,我过去就跟串个门一样,我不会拍拍屁股就不管你们的。”
“再说了,我还要把易轻舟的脑袋带给他母亲,还有他的家书,若是不去一趟,这不是叫我失信于人么。”
“易轻舟的脑袋?”
一直比较沉默的太阿剑主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道:“那孩子死了?”
黄铜油灯瞥了他一眼:“怎么,看你这样子,你认识易轻舟?”
“何止是认识,老夫差一点就将他拐进咱们太岁教了。”
太阿剑主苦涩的道:“万剑阁和太岁教不对付,但也只是争剑道第一,可那孩子的确是实打实的剑道天才,当年他离开万剑阁,老夫就想把他拐走。”
“虽说没成,但也算是有点交情。”
“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以那孩子不喜争斗,究竟是谁杀了他?”
“当然是我啊。”
“哦,原来是教主您……啊?”
太阿剑主、太玄剑主、太禹剑主、太皓剑主震惊不已,嘴巴都惊到合不拢的程度。
自己教主杀了人万剑阁的少阁主。
然后还要提着人的脑袋送上门去……
是他们听错了吗?
“教主,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啊。”
陈黄皮皱眉道:“就是我杀的易轻舟啊,我把他脑袋砍了下来,也的确要把他的脑袋送去见他母亲,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教主……咱们和人是争剑道第一的名头,不是不死不休。”
“易轻舟不是拜了那位为师吗。”
“您杀他作甚?还要跑去万剑阁,即便万剑阁的那位夫妇和您师父有交情,也肯定不会轻饶了您啊!”
“驴唇不对马嘴!”
黄铜油灯不耐烦的道:“易轻舟那小子出问题了,他不死不行,所以求陈黄皮把他给杀了,不是你们想的陈黄皮杀人成瘾,总之,这是好事。”
“还有,易轻舟那小子以前就已经死过。”
“天地异变刚开始不久就死了。”
“还有其他道人全都死在了十万大山。”
“什么?!!”
四位剑主脑海中轰然炸开。
那三千道人,可是大乾仙朝整个苍天纪元里最杰出的一批天才。
可以说,大乾仙朝的老一辈修士们,到现在提起来都津津乐道,想着等天地异变结束以后,那批天才回家以后,万众瞩目的景象……
结果黄铜油灯这句全都死了。
当真是让他们心中在滴血……
这是把大乾仙朝一代人的气运给彻地打断了啊……
太玄剑主面色煞白,身子都在颤抖,悲痛的道:“一个纪元结束之时,也是天地最后反哺众生的慈爱,天骄尽出,只待下一个纪元厚积薄发。”
而那位太皓剑主则抬起头,怔怔看着大殿的顶部。
这大殿之中,有着两位走到了真仙极致的剑主在沉睡。
那三千道人里,就有一位是这两位剑主的孩子。
这事还是他当年出的主意。
等这两位剑主醒来。
这叫他如何面对……
如何忍心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任何大教宗门,对自家的天才弟子都是极为爱护的,因为这承载的是上一代人的希望,谁不想自家宗门的天才弟子站在自己肩膀上,走的更远,看的更远呢。
而陈黄皮则不解的道:“等等,你们好像不知道,变成邪异以后还能复活的事?”
“变成邪异还能复活?”
太玄剑主怔怔的道:“这,这如何复活?”
陈黄皮道:“天地异变结束以后,不变邪异的都会死,变成邪异的才能活,这事人间的大康皇帝都猜出来了,你们竟然不知道?”
“时间线都被打崩成这样了,他们能知道才有鬼了。”
黄铜油灯冷笑道:“这大乾仙朝的水很深,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
而太玄剑主等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四人对视了一眼,全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阴霾。
而太玄剑主更是突然的道:“若是三千道人全都死了,那为何……”
说到这,太玄剑主赶紧闭口。
他好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陈黄皮面露不解,还要追问,可黄铜油灯却制住了他。
“本家,别问了。”
“有些事,不该他们知道,知道了反而不好。”
黄铜油灯的语气极为郑重。
好似它知道了一些隐秘一样。
四位剑主同样如此,之前他们的确没意识到这件事,而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的到来,瞬间让他们意识到,某些本应该知道的事被人给遮掩了。
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必然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拜灵天的神棍提醒的是对的……”
“那些青铜油灯有大问题,还有那净仙观也是如此。”
四位剑主彼此用剑光交流。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
这样的能力,陈黄皮也已经掌握了。
听到净仙观三个字。
陈黄皮还没反应过来,可冷不丁的他脸色微变。
“你们怎么会知道净仙观?”
净仙观可不是大乾仙朝的。
师父当年收徒也不可能自己建立一个宗门势力。
那是到了十万大山造神的时候,才建的一座道观,观名净仙。
黄铜油灯叹了口气:“本家,这就是我为何到了大乾仙朝以后就装死装的这么彻地的原因啊!”
……
半日后,大殿之中。
四位剑主已经离开,去研究如何启动剑阵,将自家老教主从灰雾中接引回来之事。
而陈黄皮则和黄铜油灯留在大殿之中。
这地方能隔绝内外。
是整个旧州,整个太岁教最安全的地方。
日升月落。
黑暗的大殿之中,黄铜油灯的灯光照亮四方。
陈黄皮的脸色忽明忽暗。
“所以,那叛徒在大乾,建了一座净仙观,自己当了观主!”
“他还仿制三千正神。”
“不止,我还感应到了别的东西。”
黄铜油灯忌惮的道:“咱们被那灰雾潮汐卷进去的时候,我突然心生感应,好似有无数分身要和我建立联系。”
“我起初以为是观主以前把我的分身也弄到了大乾。”
“可我顺过去看了一眼,却发现不对劲。”
“那不是我的分身,而是我的仿制品。”
说话间,黄铜油灯吐出灯油,幻化出它当时所看到的景象。
灰雾迷天,如同天幕一般。
这景象不停变幻,渐渐的,有无数泛黄的灯光亮起,林林总总,如同繁星一般笼罩在大乾仙朝之上。
无数的灯光彼此呼应。
好似一个阵法一样,最终指向了一处不存在的区域。
那是一座大山,一座道观。
山名玉琼山,观名净仙观。
观中有三千尊正神的轮廓若隐若现,亦有三千道仙人气息起起伏伏。
而若要再往里看,这景象就变得无比模糊。
根本就无法看透。
或者说,黄铜油灯当时也只看到了这里,便果断切断了和那盏油灯的联系,并且还把自己的踪迹抹的一干二净。
甚至就这它还觉得不保险。
立马装死,连灯芯都熄灭了,怕的就是那观中的存在顺着这些青铜油灯反推到它身上。
近乎于道,自成一界。
凡有言,必有知。
陈黄皮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道:“那叛徒要做什么,他仿制了三千正神,还要弄出三千仙人,他以为能骗的了天下人不成!”
“净仙观!!!!”
“我要摘了他的字!!!!”
“我要把那道观砸的稀巴烂!”
“我要宰了他!!!”
无论是三千正神,还是那些死去的师兄们。
这对陈黄皮而言都极为重要,都待他极好,将他视作亲人。
而陈道行此举,与亵渎有和区别。
黄铜油灯赶紧道:“本家,你气是应该的,我也生气,恨不得弄死那王八蛋,不过这人已经是成道了,连道果都异变了,他如今恐怕比以前还要恐怖。”
“你忍一忍,等你也达到近道的层次,咱们一起拆了他的道观!”
近乎于道,这个境界对陈黄皮而言是不存在的。
他本就是道,如何近道。
对他来说,五脏庙大成,阴阳神合一化作元神,他的修行就已经结束了。
届时便是死而复生。
生而真仙,再往上要么做黄天,要么做道主。
亦或者那无缺道主。
“待我修行结束,我应当就有近乎于道的战力。”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说道:“我还有伴生至宝,那个毁灭与造化为一的古怪磨盘,到时候,我要与他开道争,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对,就应该是这样!”
黄铜油灯松了口气,狞笑道:“本家,那叛徒再厉害,也不过是孤身一人,他连人间都不敢去,怕观主收拾他,你修行只剩三步。”
“三步过后,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它最怕的就是陈黄皮上头,一言不合就杀到那净仙观里,和陈道行打的天昏地暗。
虽说陈黄皮眼下实力确实不够。
即便是入夜后,六阴神显化可以和真仙掰手腕,可对上近乎于道还是差了太多太多。
别看只是一个境界的差距。
可对于修士而言,真仙其实就是修行的尽头。
近乎于道那根本就不是天才两个字能肖想的,天资才情只是必要的条件,机缘毅力缺一不可,乃是正儿八经的无上境界。
“黄二,你不用这般想我。”
陈黄皮平静的道:“我不是八岁小孩,我已经十七岁了,很多事我看的明白,我也知道急不来,不该冲动的时候我亦能忍耐。”
黄铜油灯嗤笑道:“你敢说你没有想过操控太岁教的这座剑阵,杀到陈道行面前和他叫板?”
“想过,但是我觉得还不够。”
陈黄皮摇头道:“太岁教主也是近乎于道,可陈道行出现,却是在那场大战结束之后的事,要说这其中他没有参与,我是不信的。”
“陈道行学了师父八成本事。”
“而师父却要我走出我自己的道,只靠外力,我觉得我斗不过他。”
即便是再讨厌陈道行。
陈黄皮都得承认,陈道行在没有叛出净仙观之前,的确算得上是最接近师父的弟子。
本就是大伯的儿子,又跟着师父那么多年。
其手段,其眼界,其心智都极为不凡。
再加上他被那轮廓所污染。
连道果都变成了一只长满触手的眼睛。
东华大帝同样是近乎于道,都争不过他,最终落得个道崩的下场。
这样的陈道行,陈黄皮将他想的再强大都不为过。
“还有这大乾仙朝被灰雾隔绝成了十个区域。”
黄铜油灯提醒道:“本家,你是乌鸦嘴,说的比我想的灵多了,你猜一猜这事和那叛徒有没有关系?”
“这……”
陈黄皮皱眉道:“灰雾既然不是天地异变的一环,那想来应当即便和陈道行有关,他也不是主导此事的罪魁祸首,他没那么大的本事。”
“明白了。”
黄铜油灯点点头,陈道行估摸着只是引来了灰雾。
那灰雾实际上,是笼罩在玄真道界之外轮廓的力量。
“至于那十个区域。”
陈黄皮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勾魂册。
下一秒!
一道金银交织的遁光飞了出来!
“憋死大爷了!!!”
“黄皮爹,我不要出来,我还没把那些月华吃光呢!”
金角银角从勾魂册里出来,立马就张开大口嗷嗷叫了起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迟早你要坏事!”
“大哥,你这是饱肚子不知饿肚子的苦,黄皮爹家大业大,我吃点月华怎么了?”
银角很委屈,它在勾魂册里还没吃多少月华呢。
也就吃进去了三成。
总感觉那月华的最深处,好像有着一个东西在沉睡。
味道还挺香的……
陈黄皮黑着脸看了一眼勾魂册,好在勾魂册里易轻舟的脑袋,以及大伯的断指没有被银角给吃了,倒是一些破烂不见了踪影。
不用想,都进了银角的肚子。
好在他把金角银角收进勾魂册的时候,提前将索命鬼隐入了月华之中,不然恐怕金角定然要报当年的仇怨。
而银角就更别说了,它脑子是真有问题的,指不定就把索命鬼的骨头掰下来啃了。
“你们俩别闹了。”
陈黄皮敲了敲金角银角的脑袋,正色道:“之前你们是不是感觉,这大乾仙朝和黄泉阴土很像?”
“是有一点像。”
“不对,大哥你傻了,这哪里像了。”
银角嚷嚷道:“一个是大乾仙朝,一个是黄泉阴土,除了我在这能使出老爹留给咱们的能力,其他的都不一样。”
“很好!”
陈黄皮点点头,又问道:“银角,你和金角不一样,你是天才,你好好想想,除了这些以外,大乾仙朝和黄泉阴土还有什么地方类似。”
银角瞪大了眼睛,激动的道:“黄皮爹,我真的是天才吗?”
“大哥,黄皮爹说我是天才。”
“我竟然不是个傻子!太好了大哥!”
金角鄙夷的道:“银角,你是个屁的天才,没有天才会说自己是天才的!”
“胡说,黄皮爹天天就说他是天才。”
银角倨傲的仰头,对陈黄皮摇着尾巴道:“黄皮爹,你不愧是后爹,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肯定是把你的天纵之资遗传给我了对吧?”
陈黄皮握紧了拳头,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哈哈哈!”
银角得意的道:“黄皮爹爱我,大哥,你不行了!以后我来做大哥好了!”
金角恼怒道:“黄皮爹,你太偏心了!”
银角乐的摇尾巴,不过它也没忘记自己黄皮爹问自己的事。
便趴在地上,鼻子不停的抽动。
它在发动谛听之子的能力,感受着大乾仙朝和黄泉阴土的不同之处。
可越感知,它就越迷茫。
“黄皮爹,你给我遗传的天资好像不够,我感觉我还是有点傻傻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感觉,除了叫大乾仙朝以外,这里真的好像黄泉阴土,灰雾像是黄泉,大地像是阴土。”
“好样的银角!”
陈黄皮摸了摸银角的脑袋,把想揍这不争气的干儿子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转而,他便对黄铜油灯道:“黄泉阴土有十殿阎罗,每一座大殿都有着一盏你的分身,而那叛徒仿制你炼出青铜油灯,外加灰雾隔绝十处区域。”
“若我猜的没错,他定然是要把大乾仙朝往黄泉阴土上靠!”
“黄二,师父和阴天子究竟在黄泉阴土打算做什么?”
陈黄皮认真的看着黄铜油灯。
若说黄泉阴土是为了造阴神,可阴神的数量早就够了,师父也说那些不过是粗粮而已。
那为何还要有十盏黄铜油灯的分身,占据了它一半力量驻守在黄泉阴土。
要知道,师父用黄铜油灯的分身镇压旧观,实际上也只是其一半力量而已。
黄泉阴土早已异变。
黄泉和阴土都化作了邪祟。
但时至今日,这两大邪祟都一直在沉睡。
黄泉阴土的秘密,不比这大乾仙朝要少。
陈黄皮知道,黄铜油灯对此绝对是知道一些隐秘的。
“本家,倒不是我不想跟你说。”
黄铜油灯绕着陈黄皮转圈,急的在地上来回踱步,犹犹豫豫的道:“但这事,观主和阴天子两个老阴比,若是说出来,我怕会坏了他们的算计啊……”
“师父不是老阴比!!!”
陈黄皮纠正道:“阴天子肯定能和阎罗之影建立联系,而祂到现在都一句话没和我说过,祂又姓阴,祂才是老阴比。”
“黄二,师父和阴天子是至交好友。”
“可咱俩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手足兄弟。”
“你忍心瞒我吗?”
“我不忍心,可是……”
要的就是这个可是。
陈黄皮太了解黄铜油灯了,立马退让一步,说道:“黄二,你不忍心瞒我,我也不忍心你为难,这样吧,我猜几句,你也不用说对于不对,如何?”
“……”
黄铜油灯抬头看天:“本家,你刚刚在跟我说话吗?我听不见啊!”
陈黄皮笑道:“师父把你的分身放在黄泉阴土,造阴神不过是附带的对不对?”
黄铜油灯低着头,查看自己长出来的八只手一不一样长。
“十殿阎罗其实没死。”
黄铜油灯若无其事的吹起了口哨。
“旧观里有阵法,你的十盏分身在黄泉阴土起到同样作用。”
陈黄皮眼神闪烁着异彩:“天地异变结束,师父会从黄泉阴土里重新复活,对不对?”
黄铜油灯浑身一僵,瞪大了眼睛道:“你别说,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
陈黄皮却皱眉道:“你这反应……看来或许还不止我猜的这样。”
“等等!那叛徒想做阴天子?!”
“我不知道,但他肯定是想把大乾仙朝变成黄泉阴土。”
黄铜油灯道:“只是看金角银角这样,他应该已经成了,但为何依旧藏在那假观里?”
陈黄皮冷笑道:“大伯只是病了,还没死,拜灵天的教主举教躲在灰雾里,太岁教主同样没死,想来当年那场大战,他定然也受了重伤。”
“别忘了,洞真在大伯手里。”
“若是能进入那段过去的记忆就好了。”
陈黄皮想了想说道:“只要能进去,我便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只可惜那场大战参与的人太少了,想找都没处找。”
“况且进了那种存在的记忆,我担心会被发现。”
“那还真不一定。”
黄铜油灯突然语气古怪的说道:“本家,你把那灰眼珠子,还有那些仿制的邪神拿出来。”
陈黄皮挑眉道:“那些东西里有我想知道的记忆?”
“不,没有。”
黄铜油灯有些卖弄的道:“但有了这些玩意,我只需将其吞了,我的力量就会变得强大许多,我自己的手段就能使出来了。”
“桀桀桀!!!!”
“到时候他人记忆,咱们想进就进。”
“我顶着黄一的皮,连装死都不用了。”
“那我呢?我顶着谁的皮?”
陈黄皮知道黄铜油灯本来就没它以前说的那么卑微,在净仙观虽说派不上前三,但怎么着也不至于是站如喽啰。
九冥神灯,至阴至邪。
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是啊,本家你披上谁的皮好呢?”
“既要存在那些近道的记忆里,又不能被其看出来,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啊!”
黄铜油灯和陈黄皮苦思冥想。
最终,这一人一灯看向了大殿之中挂着的两幅画像。
一副是太岁教的教主。
一副则是年轻时候的观主。
378、脾庙异动、道临旧州(8k大章求订阅)
夜色下,灰雾如细雨垂落。
整个旧州都被灰雾所笼罩,茫茫大地皆有泛黄的灯光点点。
白天发生的事,在旧州倒是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陈黄皮以洞虚神剑开道。
那叫一个威风。
而太岁教的老一辈们却悄悄将这事给压了下去。
虽不能操控剑阵道果杀入禁区,但将一些事给淡化却是轻而易举。
整个旧州,修士们都下意识的忽略了太岁教教主陈黄皮之事。
这并不是说,太岁教要玩弄修士们的意识。
恰恰对他们而言,这是一种保护。
青铜油灯有大问题。
但是这问题,直到现在都没有个具体的说法。
必须得防备,也不能不防备。
只是,有一些影响。
是太岁教的那四位剑主都没有预料到的。
或者说,连陈黄皮都没有意识到。
夜色下的旧州,人影稀疏。
而在某处破庙之中。
轮岗结束的年轻剑修赵百年正和那老疯子把酒言欢。
赵百年便是在那石剑上驻守的修士之一。
他距离成仙已经很快了。
是小有名气的天才剑修。
“老疯子,我跟你说,我今天总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赵百年疑神疑鬼的端起酒葫芦,低声道:“但无论怎么想,都记不起来,莫非是最近想要突破仙人之境,想的有些走火入魔了不成?”
在他的对面,是那戴着草帽,瘸着一条腿的老疯子。
老疯子穿着破破烂烂。
实际上人倒是不疯,只是总是说一些让人觉得好笑的疯话,所以才被熟悉的人叫做老疯子。
其修为勉强达到仙人之境。
早就已经潜力耗尽,不过其见识和阅历却让人叹为观止。
所以赵百年有什么不解的事,总喜欢找这老疯子聊上几句。
此刻,那老疯子喝的有些迷迷糊糊。
“庸人方自扰,修行先修心,心不定,万事皆如海市蜃楼,走不长久的。”
“嘿,老疯子你修为不咋地,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赵百年失笑,饮了一大口酒道:“阳极只差六次,天地异变结束也就这几百年的事,我这不是想着早点突破到仙人,去天河战场碰一碰么。”
“天河战场的灵气充足,有成真仙的机会。”
“若我成了真仙,便能找伤你之人较量一番,替你出一口恶气。”
他父母四百年前去了天河战场。
一开始还有些消息传来,后来再传回来的就是一些遗物了。
而老疯子和他算是忘年交。
自然想着替对方出出气。
他可是亲眼见过,老疯子草帽下的脑袋,被人给硬生生的削掉了一大块,那伤口至今都无法愈合,只能以草帽遮掩。
老疯子躺在地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耐烦的道:“天河战场不是什么好去处,你若是去了,就你这点本事怕是十死无生,还是待在旧州苟着吧。”
赵百年失笑道:“老疯子,你这话说的,跟你去过天河战场似得。”
“老疯子我自然去过。”
“不过只是巡视了一圈,没找到对手,这不就跑回来替人看着这地界。”
“吹牛逼这一块,还得是看您老人家啊。”
赵百年给老疯子的破碗里倒满,阴阳怪气的道:“你虽是仙人,可身受重伤,怕不是连我都打不过,还巡视天河战场。”
“咋了,小娃娃不信?”
“信,我当然信,下次巡视的带上小赵我,让我也威风威风。”
“那不行,你修为太弱了。”
老疯子连端酒都懒得端,脑袋往地上一歪,就这么嘬着喝了起来,一边喝还一边迷迷糊糊的说:“真要是打起来,根本就顾不上你小子。”
“况且,你的天赋也不行。”
“这辈子没什么机缘,也就只能止步仙人了。”
“趁早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好了,届时老疯子我亲自收你的娃娃为徒,教他剑道。”
“保不齐你赵家还能出个真仙。”
这话听在赵百年口中就有点不爽了。
他嚷嚷道:“老疯子,你又不是剑修懂个屁的剑道,我要是生了娃,定然让其拜入太岁教,不,我多了个字才不生娃。”
“娃成真仙不如我成真仙。”
“我改天也拜太岁教去。”
“拜什么拜。”
老疯子嗤笑道:“太岁教要有大麻烦,你现在拜进去,岂不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赵百年不悦的道:“老疯子你这嘴真讨厌,太岁教可是我大乾仙朝的三教之一,上哪来的大麻烦!”
“难不成还有谁敢打过来不成?”
说到这,赵百年忽然脑抽了一下,下意识的道:“别说,万剑阁和太岁教不对付,说不定真有可能……”
“没有可能。”
老疯子烦躁的挥了挥手:“那灰雾隔绝十方,万剑阁在南道州,太岁教在北道州,天南海北,上哪打去?这又不是天地异变以前。”
“那你说的大麻烦是?”
“别什么都问,总之,没事不要往太岁教那边跑就是了。”
老疯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尤其是那小子,总觉得样貌有些熟悉,可老夫仔细一琢磨,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还有他那把破剑,邪门。”
“这有什么邪门的?”
“连我都看不出他来路,难道还不够邪门吗?”
老疯子说到这有些懒得再废话,便闭上眼睛开始呼呼大睡,睡梦中还嘬着酒,好一个酗酒成性的疯老头。
若是此刻太岁教的四位剑主听到这些话,必然会大惊失色。
因为这老疯子竟然没受到半点影响。
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实际上,老疯子也很疑惑。
陈黄皮那小娃娃他翻遍了自己的记忆,愣是没发现有相似的人。
可看着其样貌,越看越觉得像是某位故人。
准确的说不是样貌上的。
而是那种气质,以及一些不易察觉的小习惯。
就跟常年累月和自己的某位故人待在一块,耳熏目染之下形成的。
而最让这老疯子不解的是。
他试图通过时间长河看一看陈黄皮的来路。
却发现时间长河在不久前被人给搅浑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不用想都清楚,肯定是那几位熟人。
就是不知是谁干的。
这时,赵百年见老疯子睡的正酣,也懒得再谈论起今日之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
眼下还是修为突破仙人才是他的追求。
到了仙人之境。
是试试拜入太岁教,还是前往天河战场就有的选了。
随着赵百年开始闭目修行。
他体内的剑气在不停运转,作为一名距离成仙只差一步的剑修,没什么比温养自身法剑,感悟自身剑道要来的更重要。
只是,越修行。
赵百年就越感觉有点奇怪。
“为何今日感悟剑道之时会觉得极为……”
“极为……”
赵百年一连说了几个极为,却怎么都形容不出那种奇怪的感觉。
好似自身的剑道有点生锈了一样。
不对,应该说剑心蒙尘。
那种没来由的烦躁,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于是便停下了修行。
可刚一睁开眼,便吓了一跳。
因为刚刚还睡的正酣的老疯子,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
那目光极为锐利。
好似将自己内外都看了个透澈一样。
“老疯子,你……”
“别说话,继续。”
老疯子的声音充斥着不容拒绝之意。
赵百年犹豫了一下,自觉老疯子不会害自己,便继续闭目修行。
但修行修行,剑心蒙尘怎么修行的了?
就这样,赵百年硬着头皮又坚持了一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老疯子那难掩意外的声音响了起来:“行了,睁开眼吧。”
“老疯子,我这是怎么了?”
“和你没什么关系。”
老疯子抬头看了一眼破庙的屋顶,皱着眉道:“是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新天换旧天,很多旧时的东西都要行不通了。”
赵百年透过那些破碎的角落,看到天上无穷无尽的灰雾。
他不以为然的道:“老疯子,我修道的时间短,你可别忽悠我,天地异变还没结束,怎么剑道就开始行不通了?”
“要是这样的话,人太岁教岂不是都要被打落凡尘不成。”
“天道改易,和修为没什么关系。”
老疯子站起身,对赵百年说道:“你且在这里等着,老夫要去其他旧州巡视一圈,看看这影响究竟有多大。”
说罢,老疯子拿走了赵百年腰间挂着的酒葫芦。
边喝边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破庙。
而赵百年见此,立马追了出去。
可出去一看。
那还有那老疯子的身影,只有稀薄的灰雾。
赵百年无奈的喊道:“老疯子,你喝酒喝的糊涂了,你拿的是我的酒葫芦,不是我的那盏青铜油灯。”
不过,他也没有太担心老疯子。
因为老疯子以前也说过这种类似的疯话,往往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破庙里。
一天时间就能跨越旧州来回。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就是真仙都得用上个三四天的时间,因为晚上只能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胡乱飞遁鬼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至于这老疯子说的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赵百年以前也想过。
可后来随着修为越来越强大,他就彻地觉得是扯淡了。
要真是老疯子说的那样。
那得是什么境界的存在才能做到?
……
而另一边的东道州。
这里亦被唤作截天道州。
是截天教的大本营。
天地异变之前,截天教在东道州是毋庸置疑的最强大的势力。
在三教之中,往往能排到第一。
当然,那是九离钟还在的时候。
这东道州同样被灰雾隔开,但只隔了五分之一的区域,剩余的地方依旧是原本的方圆。
从天上往下看。
更是能看到一副奇异无比的景象。
一道幽暗的光线,横在整个东道州的空中。
而这道光线如同棋盘上的纵横之线一样,只要换一个角度看这条线,便能看出无数道光线在空中交织在一起。
将整个东道州都覆盖。
所有光线交织汇聚的地方,则正好就是灰雾潮汐聚集之处。
夜色下,一个戴着草帽,穿着破破烂烂的老者来到了这里。
这老者正是那老疯子。
老疯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那些细线,随手拨弄了一下。
便见无数细线在这一刻齐齐震动。
然后,东道州真正的面貌便浮现在这无数细线组成的,类似棋盘一样的事物之中。
修士们人来人往。
这里的修士什么都修。
有修拜灵天法门的,也有修炼剑道的,还有修炼一些别的乱七八糟玩意的。
至于截天教的修士。
则根本见都不得见。
不过,老疯子也懒得找那些不相干的小辈们的麻烦。
他是来巡视旧州的,不是来杀人的。
将整个东道州修士的境况收入眼中以后,老疯子低声道:“东道州倒是没受影响,南道州同样如此,当真是怪了……”
就连北道州,都只有一小部分的剑修剑心蒙尘。
情况不算多严重。
至于他自己……
“老夫怎么没察觉到剑道改易……”
“按理说不应该啊……”
“若是剑道有变动,老夫应当第一时间就会察觉才对。”
“莫不是老夫的剑道没被改?”
老疯子皱着眉,转身向着太岁教所在的旧州走去。
……
此时此刻。
在太岁教的大殿之中。
陈黄皮把金角银角当枕头,正在呼呼大睡。
这大殿极为安全,更没人会过来打搅他,四位剑主更是将陈黄皮当做教主一样捧着,生怕自家新教主想不开跑了。
普天之下,也就陈黄皮到了仙人境界还有有睡觉的需求。
也只有他能在这太岁教最核心的大殿里睡大觉了。
熟睡中,陈黄皮说着梦话。
“净仙观是我的!”
“大乾仙朝也是我的,我有合法继承权,祖宗之法不可变!”
“啊!你们这些奸臣居然要造反!”
“黄二,朕的心腹大臣黄二呢!快用火把他们都烤死!”
这些梦话奇奇怪怪。
还伴随着嘎吱嘎吱的磨牙声。
当然,磨牙声不是陈黄皮发出来的,而是银角发出来的。
银角正啃着自己大哥的独角。
一边啃一边流着口水,梦呓道:“大哥,你的肉好香啊……”
而金角则打着呼噜,它当年吃了太多邪异,到现在都没消化完,睡着的时候,更方便在吸收那些力量。
金角银角,这对谛听之子。
实则也只是三四岁的幼兽而已。
梦话,磨牙声,呼噜声在大殿内此起彼伏。
黄铜油灯恨的牙痒痒的。
“他娘的,陈黄皮一个人就够本灯头疼的了,现在还加上了金角银角这两个棒槌,真把本灯当保姆了是吧?”
黄铜油灯从来都不曾睡过。
即是不需要,也是为了提陈黄皮警示四周。
说实话,黄铜油灯除了自家人以外,对别的任何修士,哪怕是这太岁教都有着提防之心。
它永远不乏恶意揣度他人。
忽地……
陈黄皮梦中惊慌失措的道:“朕不过是想盖个大房子给师父住,众爱卿为何要把朕打入天牢,黄二,黄二救我!”
“朕不是昏君!统统以朕为准!!”
黄铜油灯闻言叹了口气:“白天看着挺威风的,睡着了还是跟以前一个吊样子,本家啊本家,真希望你别再长大了。”
“长大了有什么好。”
“人越长大就越是愁苦。”
“个中烦恼,怎敢叫他人知道。”
“也不知黄一那王八蛋究竟在哪,我明明感受到了它的气息,它应该也在大乾仙朝才对。”
黄铜油灯也有自己的愁苦。
它的力量不在自己身上,也不敢将其召回来。
而大乾仙朝如今虽说看似还算风平浪静,又有太岁教护着,但黄铜油灯很清楚,这地方的危险和人间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人间就一个断手算近乎于道,关键是也没闹出什么乱子。
烂泥佛再厉害,还不是被观主早就算计的死死的。
但到了大乾……
观主是真没法看着陈黄皮了。
换句话说,陈黄皮唯一的依靠,实际上就是黄铜油灯。
其他的现在都有心无力。
而黄铜油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看它白天的时候说的那么轻易,能变化成别人模样,带着陈黄皮到记忆里随便逛。
可记忆终究只是记忆。
现实中,它的战力甚至都不如普通的仙人。
只是靠着各种重宝的拿手本事,方能起到一些作用罢了。
“若是能找到黄一,本灯向它低个头也行啊!”
“狗日的黄一,到底是跑哪了。”
黄铜油灯迫切的想要找到黄一,观主临行前曾说过,记得要把黄一给带回来,因为等陈黄皮十八岁那年,能派上极大的用场。
不说以后,便是现在而言。
金顶天灯好歹也是净仙观论战力能算进前三的重宝。
有它护道,黄铜油灯才算是心里有底。
想到这,黄铜油灯看向陈黄皮,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不怕不怕,噩梦没什么好怕的,本家,有我黄二在,我会保护你的。”
很久以前,久到黄铜油灯都有些快记不起来的时候。
陈黄皮就总是做噩梦。
那时,它也是这样哄着的。
果然,陈黄皮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只是黄铜油灯并没有看到,此刻的陈黄皮紧闭的双目之中,隐隐有白光透了出来。
而这,是只有狐狸山神能看到的景象。
换做其他人都不成。
那白光之中,有许多文字若隐若现。
若是狐狸山神在此,定然惊的叫出来,因为这一次白光之中的文字比上一次要涵盖的东西更多。
不止是太易老头的剑道。
还有万剑阁的剑道,太岁教的剑阵之道同样在内,以及那炼制洞虚的法门,看似是炼剑,实则是炼丹的怪法。
甚至还有杜家……
杜家的那古怪飞舟,脱离了正常修士的炼器之道,由机械组成的玩意也被这些文字所涵盖。
……
与此同时。
太岁教的剑阵道果世界内。
奉剑行此刻正面容苦涩的在洞府之中盘坐。
说是洞府,实际上就是在山里挖了个山洞。
他双膝上放着他的法剑。
此法剑和太岁杀剑形制一样。
“没了太岁之血,我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奉剑行纳入被污染的太岁之血,化作了剑邪。
当时,他的修为虽说没有突破真仙,可已经有了真仙的战力。
陈黄皮将他体内太岁之血抽出来之后。
连带着奉剑行等几个弟子,是完完全全失去了太岁之血。
太岁之血纳入体内,原本的那滴血也会被污染。
奉剑行的修为在跌落。
只是白天的时候,他不愿说出来。
仙有九极,如同他已经从仙人巅峰境界,跌到了第六极。
这时,洞府之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师弟,为兄来看你了。”
说话间,便见到林道宁以及其他几个化作剑邪又恢复的弟子走了进来。
这几人的神色都极为黯然。
奉剑行起身迎接,面无表情的道:“几位师兄弟为何深夜到访?”
“还能有什么?自然是怕你走极端。”
林道宁淡淡道:“若是为兄没猜错的话,你应当准备散去一身修为,将灵气留在教中吧。”
奉剑行道:“怎么,师兄要来阻止我,亦或者说是开导我?”
林道宁大笑着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这地方不错,咱们几个一起散功,灵气会更加浓郁,也方便其他师弟们修行。”
太岁教的法门,别人能学,但是用不出来。
而他们如今同样如此,自然也不想在教中顶着太岁教弟子的名头,却做不了太岁教弟子能做的事。
这几人都是剑修。
都有着自己的傲气,不愿作视自身修为倒退。
与其如此,不如散功。
奉剑行皱眉道:“我散功是因为我唯一擅长的只有太岁三绝杀阵,可你们不一样,你们比我的天赋高,可以教导其他师弟,犯不着与我一起做傻事。”
他自己如此,却见不得他人如此。
林道宁身后的另一名弟子走上前,冷哼道:“只需你做,不许我做,这修仙修仙,修的不就是个我道还真。”
“我心如此,怎能苟且偷生!”
“那把剑是太岁杀剑的剑影,并不是太岁杀剑。”
“太岁之血,恐怕是从此以后彻底绝迹了。”
“今日咱们回教中之时,那万道剑光组成的剑阵里,我竟只能在后面跟着,要动用全力才不被拉下,这滋味我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着。”
突然,一个老迈的声音凭空响了起来。
奉剑行等人浑身一震,下意识的行礼道:“拜见太阿剑主。”
太阿剑主穿着黑色打底,金丝缝制的道袍,黑着脸道:“你们几个小娃娃,当年都是老夫拐进太岁教的,如今一言不合就要散功,唉……”
“让老夫怎么说你们好。”
“你们这让老夫,拿什么和你们父母交代?”
“剑主,弟子们都是孤儿……”
“进了太岁教就不是了。”
太阿剑主没好气的道:“老夫代你们父母看护你们,而其他弟子更是你们的手足兄弟,老教主曾有言,剑阵之道,便是为了看护你们这些孩子的。”
“怎么,你们今天散功,明天是不是就要退教?”
“有人说咱们太岁教是贼窝,是,老夫今天就告诉你们,还真就是贼窝。”
说到这,太阿剑主冷笑不止:“这贼窝进了就别想走,一个都跑不了。”
奉剑行正要开口。
太阿剑主直接打断道:“你小子别废话,你师傅忙着呢,没空过来亲自骂你,老夫替他给你,也给你们传个话。”
“别着急。”
“太岁之血这事,我们四个老东西已经在琢磨了。”
“眼下也有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等着就是。”
太阿剑主等四人其实坐镇五行剑峰。
整个太岁教内发生的事,除了那大殿内的,其他的他们都一清二楚。
只不过这事肯定是不会告诉弟子们。
也省的弟子们被吓到。
而所谓的太岁之血,所谓的不是办法的办法。
自然要应在新教主的那把洞虚神剑上。
以沟通太岁杀剑,祈求赐予太岁之血的仪式,来沟通洞虚神剑。
若是能成,便能有新的太岁之血诞生。
不过这四位剑主倒是没想到,奉剑行几人这么执拗,刚回教中就有了散功的念头,这些都是好孩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自然是赶紧过来把这法子提前说了出来。
奉剑行面露羞愧之色:“弟子让四位剑主们失望了,弟子不该走了极端,眼下教中正要准备唤醒老教主之事,我等的事……”
“你们的事也是事。”
太阿剑主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掠过,淡淡的道:“老教主的事是大事,难道你们就不是了吗?就是老教主醒来,他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太岁教,没那么多苟且。”
“也没那么多相忍为安。”
“来,看看这新道袍。”
说着,就拿出了几件和陈黄皮同款的黑色道袍出来。
林道宁摸了摸这崭新的道袍,下意识的伸手一抓,凭空便有一个算盘出现在手中。
奉剑行等人更是如此。
太岁教弟子,除了人手一把性命交修的佩剑以外,同样人手一把算盘。
号称剑修之中最会做生意的。
“不行,这道袍虽然看着还不错,但是没有那位背书,卖不上价的。”
“林师兄说的对,名气打不出去,修士们不会买账的。”
而奉剑行双目之中则闪烁着异彩:“就说咱们翻看典籍,发现那位存在年轻时候穿的是这种道袍,巧立名目……”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年那位存在和老教主是立过这样的约定的。”
“可如今天地异变,灵气珍贵,不能咱们一家赚钱,这有悖我教理念。”
“压货!提前压货!”
“天地异变总会结束的,到时候倾销就是。”
“几百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几个刚刚还剑风傲骨的弟子,这一刻你一言我一语,哪还有剑修的影子,分明就是一群满脑子生意的狂徒。
而太阿剑主见此,则捋了捋胡须,悄悄消失在了这洞府之中。
五行剑峰。
原本应该是太易子坐镇的那座剑峰之中。
四位剑主齐聚于此。
奉剑行等人的事要做,但不妨碍接引老教主的事就要停下来。
“教主的剑道学自太易子,就是不知道他和这座剑峰能不能契合。”
“若是不能契合,那就得强行催动,以洞虚为契机,杀入那灰雾之中找到老教主。”
“若是能契合,咱们四人便不用各自斩出一部分。”
四位剑主不停的交流意见,商议,敲定这这事该如何进行。
当然,陈黄皮没来之前。
这事其实早早就在谋划了,只不过他来了以后,正好带来了太岁杀剑的剑影,省去了许多功夫。
这太岁教内可不止这四个真仙。
还有其他的在剑阵之中沉睡。
有不少都在试图寻找契合这最后一座剑峰,也就是五行剑阵之中庚金杀阵的办法。
……
次日一早。
陈黄皮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自打前往旧州,他就一直在重炼洞虚,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安心了。
“黄二,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陈黄皮兴冲冲的说道:“我梦到我做了大乾仙朝的皇帝,统御万方,很多人都敬佩我,尊重我,为我盖了一座大大的皇宫。”
“比净仙观还要大好几圈!”
“啊?比净仙观还大几圈?”
听到这话,黄铜油灯想象了一下,挠着头道:“那好像也没多大啊……”
陈黄皮道:“已经很大了,而且我的皇宫的瓦是用金子做的,只可恨那些奸臣非说我是昏君,要把我打进大牢,气死我了!”
说到这里,陈黄皮就是一肚子气。
他昨天做的这梦当真是舒坦无比,只是梦的后半段着实让他不爽。
黄铜油灯嗤笑道:“本家,你这梦不行啊,做梦造个皇宫都只敢把瓦换成金的,要是我,我非得用首山铜造一个皇宫出来。”
“那不行。”
“为什么?”
“因为首山铜太硬了,我做成瓦片会很累的。”
此话一出,黄铜油灯语塞了。
合着这皇宫是你自己亲手造的啊……
而金角则认同的道:“首山铜是很硬,黄皮爹,你还是用金子做瓦好,金子很软的。”
银角则歪着脑袋道:“黄皮爹,你在梦里为什么自己给自己造皇宫,别人还说你是昏君啊?”
陈黄皮恼怒道:“因为我不舍得给自己发工钱!”
刚说完,陈黄皮忽然愣了一下。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体内。
“咦,我的脾庙怎么是金色的。”
陈黄皮看到,在他的脾脏之中,无尽的金色精气正在铸就庙宇,已经隐隐形成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并且,其中还有着一样东西。
那东西如同一块石碑,上面时时刻刻都在闪烁着许多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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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庙属土。
其色玄黄,而这座尚未铸就完成的庙宇。
也不知是陈黄皮做梦梦着想给自己盖一座用金瓦铺就的皇宫的念头太强烈,又或者说,脾庙本就应该是这颜色。
总之,脾庙看着的确有些金碧辉煌。
至于那座石碑。
陈黄皮心神看向过去。
便见这石碑的底部和整个脾庙都结合在了一起。
上有许多血管脉络纠缠。
而那些时时刻刻都在闪烁浮现的文字,则冒着白光。
“真奇怪。”
陈黄皮不解的道:“这些文字除了颜色以外,竟和我身上的那些文字一模一样,莫非这不是我的黄天赦箓不成。”
黄天赦箓,也就是那些金黑色的花鸟鱼虫一般的文字。
而这些文字却好似代表着其他的意义。
陈黄皮每个字都认识。
“这是太岁教的剑阵之道。”
“这个是万剑阁的秘术。”
“这些我都会。”
“不过为什么杜家的飞舟炼制之法也在上面?”
陈黄皮不解的道:“我只是喜欢那东西,可我不会炼制,杜家的那些数算机械之法看的我头疼死了。”
“还有,杜家的法都在上面,师父的镜中花水中月之术怎么没有?”
杜家的飞舟他是真喜欢。
发自内心的觉得那东西很新奇,很有意思。
可真要他去搞一个。
他却觉得麻烦又头疼。
至于镜中花、水中月之术。
则更让他头疼,到现在了,连入门都不知道怎么入。
好似根本就学不会一样。
“不算了,这石碑应当就是脾庙的能力。”
“让我看看怎么个操控法。”
陈黄皮心中一动,试图催动这座石碑,然而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是。
这石碑竟然无法离开脾庙。
只是上面的文字在不停的冒着白光。
肾庙的黑烟,肝庙的邪眼,心庙的豪光,这都是能放出体外,拿出去和人争斗的奇诡能力。
可到了这脾庙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怎么会放不出去呢?”
陈黄皮一屁股坐在这块石碑上,单手撑着下巴,苦思冥想了起来。
“莫非是我催动的力度还不够?”
“可我已经用尽全力了啊!”
……
此时此刻。
在人间的星空之中。
杜家飞舟之上,杜如归和杜慎维两兄弟正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景象。
整艘飞舟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机械拼凑的结构,外加一些法器结合,历经一代一代杜家人,呕心沥血造成的飞舟,此刻正在不停的震动。
咔嚓……
咯吱……
每一块夹板,每一处榫卯结构。
全都浮现出了一股虚无缥缈,却又无比古怪的气息。
那气息好似稚嫩的婴孩般纯净。
又似枯草的种子再次焕发出新的生机。
“大兄,是我疯了吗?”
杜如归给了自己两巴掌,惊恐的道:“咱们杜家的飞舟,他娘的活了?”
而杜慎维则嘴角不停抽搐。
是活了,但是好像时间还没到,不算是真正的活过来。
但这种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杜慎维的认知,自家飞舟怎么会活过来、怎么能活过来?
“这飞舟又不是法宝。”
“只是机械构造,被逼无奈的选择而已,这……”
杜慎维的心智何其沉稳,如今却也被惊的是语无伦次。
而就在这时。
忽地……
一股莫名的气息,同样在杜慎维心中浮现了出来。
轰的一声!!!!
杜慎维脑海中如同惊雷一般炸响。
冥冥之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形容不出来,却好似包含了世间一切奥妙。
而他那自己在拜灵天法门的基础上,自己琢磨出来的数算之道,却在这一刻像是林荫小道被硬生生的拓宽了无数倍一样。
以往想不明白的数算之问全都豁然开朗。
“大兄你!!!!”
“嗯?”
杜慎维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向前一步。
可这一步走出。
他突然混身一震,再扭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身体竟然停留在了原地。
“化神期……”
杜慎维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念头。
而停留在原地的那具身体,双目之中更是闪烁着无数的光影符号。
再心念一动。
杜慎维立马和自己的肉身又合而为一。
杜如归赶紧问道:“大兄,你这是突破了吗?”
杜家人的修为,实际上都只是元婴期。
不过体内的法力混合着仙气,因此实力才显得极为强大。
如今杜慎维的这番变化。
当真就像是杜家典籍里记载的化神期一样。
杜慎维却对这修为并不在意,他只是面色古怪的说道:“算是突破了吧,我的心神比以往强出数十倍都不止,这对我研究数算之道更有益处。”
“那为何我没有突破?”
杜如归极为不解,好端端的自己大兄怎么就冷不丁的突破了。
倒是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到这,杜如归便忍不住给自己卜了一卦。
然而,这一卦他有些看不懂了。
卦象有头无尾。
混混沌沌,什么都看不出来。
适时,杜慎维瞥了那卦象一眼,摇头道:“天地异变尚未结束,还不到你突破之时。”
“这与天地异变有何干系?”
“天地异变是两个纪元的过渡期。”
“一经结束,新天降世,一切规则都要重新制定。”
“那现在是?”
“现在?”
杜慎维想了想说道:“现在就相当于,那新天在胎房之中不安分了,拽着脐带抽了几下吧。”
听到这话。
杜如归更加迷惑了:“大兄,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都是一个娘生的同胞兄弟。
自己不知道的事,为何大兄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若是能把一切已知的信息纳入数算之中,你亦能推断出这样的结果。”
杜慎维平静的道:“走吧,进飞舟里待着,天地异变什么时候结束,咱们什么时候再出来。”
“还有那推动太阳之事。”
“你能分化万千,而且每一个你意识都是互通的,与其研究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先研究研究你自己。”
“我有一种直觉,今日你我兄弟研究之事,日后定然能有一番大作为。”
“大兄,数算乃是逻辑缜密之道,直觉这东西当不得数的。”
“不,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就在刚刚,我突然意识到,数算是逻辑和哲理的结合,若想更近一步,却不需要讲什么逻辑,先画靶,再射箭。”
说完,杜慎维便进入了飞舟之中。
站在甲板上的杜如归则皱眉道:“先有个结果,自有逻辑来找补,大兄的数算之道,好似和我杜家的卜算之法已经不是一个东西了。”
……
而在太岁教内。
新的道袍制造起来很简单。
但那黄铜油灯就有点不太好弄了。
或者说,是突然就造不出来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太岁教的弟子们,已经造出了上百个黄铜油灯的仿制品,虽说能力上肯定是没法比,甚至只能算是徒有其表。
但好歹样子是一模一样,算得上是法器。
然而很快……
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轰!!!!!
“又炸炉了!!!!”
“不应该啊!!!”
“莫非是起炉的时候没有礼赞苍天?”
巨大的鼎炉之中,金水在沸腾,一盏油灯迅速膨胀,好在有弟子们手疾眼快,赶紧将这废品以法力镇压,否则又会是一声巨响。
整个太岁教的炼器剑场内是一片噪杂。
弟子们灰头土脸。
一个个都怀疑人生了。
有弟子抓狂的揪着头发,低吼道:“上一批油灯我也是这样炼制的,没有一个环节出错,为什么就成不了呢?”
“不对劲!!!!”
“我的法剑也炼不出来了。”
正说着,忽然又是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
有一名弟子冲了进来。
“不好了,那白天带回来的海外修士,炼丹炼出问题了。”
“丹药口吐人言,叫着要吃人!”
“什么?”
……
脾庙之中。
陈黄皮恼怒的对着石碑踹了一脚。
“我还想放出去砸人,结果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就是不顶用。”
“炼器,这石碑不是法器。”
“炼丹,这石碑也没点动静。”
“连个棒槌都不如!”
陈黄皮气不打一处来,一咬牙,便唤来邪火要烧一烧这石碑。
可是邪火烧来。
石碑却完全水火不侵。
被烧了半天,除了上面记载关于赤邪的邪火之法的文字开始发光以外,其他的反应是半点都没有。
而这时。
肝庙之中,赤邪的声音不停作响。
“陈黄皮,不对劲!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
陈黄皮心神瞬间没入肝庙内,然后,他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只见赤邪浑身燃烧着火焰。
其身躯无比庞大,盘坐在这肝庙之中,心口处的邪火旺盛无比。
赤邪面露激动的道:“我先前不知为何,感觉好似我的道突然异动,就像是开窍了一样,若非是天地异变,恐怕我当真能走到那一步。”
那一步,也就是近乎于道。
赤邪作为小赤天之主,曾经是真仙的极致。
在小赤天之中,拥有近乎于道的部分特性。
但说是一步。
实际上这一步极难踏出。
赤邪几万年前就被卡在这一步上,始终都无法踏出。
但现在,它感觉天地好像放开了对自己的限制,真有种若是能持续下去,自己必然要达到近乎于道层级的念头。
“等等,为何断了?”
赤邪面露狂躁之色,癫狂的道:“那种感觉……啊啊啊啊啊啊!!!!!”
早知如此,它就不该感应到陈黄皮心神的时候将其喊过来。
应当自己先把这感悟化作实质再说。
而陈黄皮则若有所悟的道:“其实你就是感悟了也没用,天地异变结束之前,你是没办法将这些感悟兑现的。”
“为何?”
“因为太易子也是这样的。”
陈黄皮咧嘴一笑,随即便再次将心神投入脾庙。
只留下赤邪在肝庙之中焦躁不安。
实际上,赤邪到现在都不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陈黄皮黄天的身份。
因为它记忆不全。
还经了二师父白袍老道的手,还能让它知道这件隐秘不成。
普天之下,知道这事的。
也就阴天子还有陈皇二人。
当然,黄铜油灯索命鬼它们就不说了,个个记忆里都有观主的存在,而且守口如瓶,别人就是想钻进记忆里看个究竟都不可能。
脾庙之中。
陈黄皮看着那座石碑上,有关于赤邪的邪火之法的文字。
这些文字不多。
若不是先前赤邪教了他一些法门。
或许赤邪连这些感悟都不可能有。
“所以,我催动这些文字,便会让相关之人受到影响么。”
陈黄皮盘坐在石碑前,低声道:“我认同的道都不会改变,而我不认同的道,则会被天地弃置不用。”
“就如同那剑道改易一样。”
“人间的所有剑修,其境界都一朝被打落。”
“也就是说,我这石碑应当也有这种能力才对。”
陈黄皮话音刚落。
忽地……
这石碑上的文字立马隐没了下去。
而那些扎根附着在石碑上的血管脉络,此刻却鼓动着,隐隐能看到有黑色的血液在汇入石碑。
石碑从金色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竟成了一块无字碑。
陈黄皮本能的将手按在了石碑上。
随后,便有一些模模糊糊的信息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原来狐狸山神之前看到的白光,实际上就是我这脾庙的能力,只是当时脾庙未出,心庙又提前大成,以至于这能力只能被动显化。”
陈黄皮明白了这石碑的作用。
这是一块道碑。
陈黄皮认可的能力,都会在这石碑上记录。
也就是重定天地规则。
而他不承认的,则同样可以亲手在石碑化作黑色以后自己亲手刻上去。
拿剑道来说。
天地间的剑道有种种之数。
而陈黄皮所认可的,实际上就只有太易子的吾观吾剑如观吾之道。
他所会的太岁教剑阵之法。
以及易轻舟当时展现出来的剑道,还有那道基铸就命剑的秘术,则都被涵盖在内。
换句话说,这一教一阁的修士目前不受太大影响。
但其余修剑道的修士,则都会逐渐感受到自身剑道的境界止步不前,以至于会不停跌落,直至变成普通修士。
“还好我是剑道天才。”
陈黄皮得意洋洋的道:“我的剑道如今早已登峰造极,才十七岁就已经是剑道宗师了!若是我天天催动这石碑,怕不是很快就能做到剑道独尊!”
不过,他也知道这旧州修剑道的修士很多。
那些修士他并没有什么看不顺眼的。
反而喜欢旧州剑道修士们的爽利干脆。
真要以那些剑修们境界跌落,唤来成就自己剑道独尊,那陈黄皮还是有点觉得太过于无耻了的。
“长大了就是这点不好。”
陈黄皮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若我不是十七岁,而是七岁就好了。”
七岁的他是不会想着研究天下剑道尽归自身的。
定会直接一步登天,剑道独尊。
……
而在陈黄皮体外。
黄铜油灯绕着陈黄皮看个不停。
已经过去一整夜了。
结果陈黄皮还在研究他的脾庙,到现在都没有出来的意思。
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头疼的事。
金角银角倒是没心没肺,在大殿里到处转悠,这闻闻,哪闻闻,偶尔还撒个尿标记一下。
“你们两个狗东西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贱灯,你骂谁狗东西呢?”
“就是,我和大哥是串,是杂种,不是什么狗东西!”
银角咆哮一声,龇牙咧嘴的道:“你这贱灯要是还记不住,小心二爷我尿你一脸!”
说完,银角舔了舔嘴唇,觉得有点口渴难耐。
早知道就不尿那么多了。
这破大殿里连喝水的地方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金角瞪大了眼睛。
“银角!你这个傻子,你要做什么?”
“大哥,我渴了。”
“渴了你喝水啊!”
正在这时,陈黄皮忽然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便见大殿的大门缓缓开启。
急性子太禹剑主化作剑光冲了进来,一进来正要说话,却在看到银角的时候整个人僵住了。
“看什么看?”
银角恼怒的道:“二爷我喝的可是自己的尿!想喝自己尿去,二爷我谁都不分。”
而金角则几乎崩溃。
它强行夺走身体控制权,咆哮一声,直接冲出了大殿。
“大哥,你要去哪?我还没喝完呢!”
“不要叫我大哥,我不认识你。”
太禹剑主神色迷茫,饶是他修行数万年,见过的大大小小的事不知凡几,可这种事当真是头一次见。
谛听之子,何其尊贵。
怎么就沦落成这幅模样了。
“它们真的是谛听之子吗?”
“本灯也怀疑不是。”
黄铜油灯黑着脸道:“但它们的确就是谛听之子,如假包换,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别它们一般见识就是。”
适时,陈黄皮睁开了眼。
太禹剑主连忙将刚刚的那一幕甩在脑后,说起了正事:“教主,三日后我等便准备强行催动剑阵,接引老教主归来,届时恐怕得您出手相助才行。”
说着,就将一枚玉简递了过去。
“这玉简有五行剑峰之奥妙。”
“教主若是能完全掌握,并与五行剑峰契合,到时候事成的概率便会高上许多。”
陈黄皮接过玉简,心神融合,便将其所有信息皆纳入脑海中。
太禹剑主见此,连忙道:“教主,倒是不用现在就着手研究,那五行剑峰乃是剑阵的第二大枢纽,您闲暇时琢磨明白就成,主要还是得看是否契合。”
阴阳,五行,八卦,十方,然后便是万千变化。
其中阴阳剑主沉睡意图突破半道。
而五行剑峰作为第二大枢纽,虽说是第二,可实际上五行演化出的剑阵更加繁多,一经启动便能催动整座剑阵道果的三成伟力。
阴阳剑主所在的大殿虽说是太岁教核心。
但这里,轻易不能动用。
动则二位剑主顷刻间便会魂飞魄散,因为剑阵道果的伟力会被催到五成之多,五成,已经不是真仙的心神能驾驭的住的了。
碰都不能碰一下。
“好了。”
陈黄皮忽然放下玉简。
太禹剑主错愕的道:“教主,什么好了?”
陈黄皮咧嘴一笑:“我已经学会怎么操控五行剑峰了!至于契合不契合,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是天才,肯定能契合。”
一旁的黄铜油灯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鄙夷道:“本家,别的事你说你是天才兄弟我不揭你短,可这是阵法。”
“那五行剑峰就是五行剑阵。”
“这可不是太岁教杀伐的剑阵之法,其繁琐程度无比夸张,你又不是阵道天才。”
“就是看懂了,学会了,难道就能契合了?”
“黄二,你又说我坏话。”
陈黄皮得意的道:“不过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见识,反正你记住,我,陈黄皮,可以是阵道天才!”
他已经把五行剑峰的操控之法刻在了金色的石碑上。
要是不契合才有鬼了。
就是太易子来了,估计都没有他更契合那最后一座剑峰了。
或者说,五行剑峰,任意一座陈黄皮现在都能契合。
“教主,请听我一言。”
太禹剑主认真的道:“五行剑峰事关重大,不是你着急就能成的!”
陈黄皮咧嘴笑道:“我知道你肯定是觉得本教主吹牛,不相信本教主是天才,没关系,毕竟我刚当教主没几天,走,且让你看看本教主到底有多天才!”
说罢,他抓起黄铜油灯直接化作剑光飞出了大殿。
太禹剑主见此,顿时有些左右为难。
他只是想告诉自家教主,其实你不用这样自吹自擂,就是不契合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因为备选方案也已经琢磨好了。
可现在陈黄皮直接奔着五行剑峰而去。
要是出丑了,那可怎么了得。
“教主!等等老夫!”
太禹剑主赶忙追了过去,他这性子一向急躁,可到了陈黄皮这却偏偏碰壁,反倒是憋出了三分沉稳之意。
因为陈黄皮比他还急。
可刚飞出大殿。
太禹剑主便感受到一道惊天剑气轰然炸开!!!!!
锐利无比的庚金剑气直冲天际!
抵天的剑峰上,万道剑气垂落。
金色剑光汹涌澎湃,一股股可怖的力量在不停的向着四周迸发。
而在那座剑峰之上。
洞虚神剑爆发出喜悦无比的剑鸣声!
化作妖龙在陈黄皮周围环绕。
其竹叶状的鳞片开合之间,便有浓郁的血色剑气喷涌而出。
三道剑光从其他剑峰中飞了出来。
“教主!你要做什么?”
“教主,赶紧停下来,不要启动剑阵,我们还没准备好啊!”
太玄剑主眼中布满血丝,他能感觉到自家教主要是再催动下去,恐怕整个太岁教都会暴露出原本的模样。
而所有弟子都未曾归位。
届时杀气冲天,全都会受到重创。
“放心,我知道轻重。”
陈黄皮对着地面一跺脚,大喝道:“给我收!!!!!”
下一秒!
刚刚的骇人景象在这一刻全都荡然无存。
再看那太禹剑主。
太禹剑主跟见了鬼一样的看着陈黄皮。
天底下竟然真有这种天才?
剑道,阵道都如此逆天?
这……
老教主也不过如此吧……
而那太玄剑主,太阿剑主,太皓剑主则脸色变得非常古怪。
太玄剑主急忙道:“教主,你契合这庚金剑峰没什么,可为何刚刚其他四座剑峰也被你引动,你难道一人就能操控五行剑峰?”
就在刚刚,若是他们不叫停。
陈黄皮当真好似要把五行剑峰都启动,驾驭起老教主的剑阵道果的样子。
“五座不行。”
“那就好……”
“我只能操控一座,其他的得等到晚上才行。”
“……”
五行剑峰得五位真仙才能操控得了。
而陈黄皮虽说如今修为已经达到了仙人的境界。
可他的心神是比不过这几位剑主的。
只有到了入夜后,六阴神之躯显化,陈黄皮的心神才会庞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此时此刻。
四位剑主齐齐迷茫了。
他们从未见过陈黄皮这样的天才。
不,这已经不能说是天才了。
这剑阵道果可是近乎于道的老教主留下来的东西。
陈黄皮要是一个人就能操控。
哪怕是只能催动其三分伟力,也能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对,天地间就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此时此刻。
太岁教内的动静虽说消停。
可到底是被众弟子们看的是清清楚楚。
万道剑光纷纷飞来。
“师尊!”
“剑主!!!”
众弟子们齐齐开口。
而四位剑主这才回过神,太禹剑主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道:“喊什么剑主,喊教主。”
“对,就是他。”
“陈黄皮,咱们太岁教的新教主。”
李青柏愣了一下,连忙对陈黄皮道:“参见教主!”
“参见教主!”
众弟子们喊声震天。
陈黄皮清了清嗓子,傲然的道:“本教主和四位长老正在商议大事,尔等都下去吧。”
“是,教主!”
弟子们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
全都是一头雾水。
这时,那李青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着道:“教主,冯老先生昨夜炼丹,炼出了点问题,您看是将其送出太岁教,还是继续招待着?”
“炼丹还能炼出问题?”
陈黄皮挑了挑眉,面露不解之色。
那冯老的炼丹之法就连他这丹道天才都叹为观止。
这能炼出什么问题?
闭着眼都能炼的出来吧?
而黄铜油灯则忽然出声道:“本家,我好像感受到了邪异的气息,但是又有点不太像。”
说着,它便猛然看向一处。
“哦,原来是金角银角啊!”
“等等,银角那傻子吃的是什么玩意?”
……
此时此刻。
在另一边的东道州。
万千如同棋盘纵横的光线如同水波一般荡漾。
那水波之中,浮现出了一个宏大的教派之影。
截天教,截取天机一线。
连同那无数仙山都被截走,和大乾仙朝如同两个世界。
截天教之中,万千清气垂落。
在这万千清气的最上方,也是其源头所在处,则有着一个倒着的斗状事物。
那是一座墓。
无比庞大的墓。
突然……
一道道强大无比的身影从墓中飞了出来。
这些身影穿着白色的法衣。
腰上都挂着一盏青铜油灯。
而头上则戴着斗笠,那斗笠的布条花花绿绿,将整张脸全都遮住。
他们一出现,便一头扎向截天教的大殿之中。
那大殿是一个小世界。
其内则有着一座巨大的青铜门。
这门和人间的那一扇不能一概而论。
是能在大乾仙朝,穿过灰雾降临其他旧州的通道所在。
青铜门爆发出万丈光芒。
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处旧州景象。
正是太岁教所在的,北道州和西道州的各取一部分化作的旧州。
“教主沉睡前曾有言。”
“太岁教的小贩必然要接引其教主回归。”
“教主更是在未来看到了这个结果,但时间可改,大势可变,我等便是那变数!”
“若是太岁教就此收手,倒能给他们几分面子。”
“如若不然,我等也只好不讲当年情面了。”
这数道身影进入青铜门后,顶多半日就能抵达太岁教所在处。
青铜门内的通道狭长漆黑。
而在那旧州之中。
戴着草帽的老疯子,抬头瞥了一眼天上的灰雾。
“可惜了,出来的只是十来个真仙。”
老疯子喝了口酒,一瘸一拐的向着破庙走去,嘀咕道:“躲吧,倒要看看你能在那墓里躲到什么时候,有本事就等到天地异变结束再出来。”
“可你敢吗?”
“那时候再出来,你可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陈皇那倔驴绝对不会放过你。”
“连仙尊那老王八蛋都得找你麻烦。”
“可惜了,老夫那死对头估摸着只能等到天地异变结束才能缓过来,不然最想宰了你的估计就是他了。”
老疯子说的死对头,正是太岁教的教主。
至于那截天教要降临旧州的十来个真仙,则不是他的目标。
等进了破庙。
便见那赵百年提着剑说道:“老疯子,我想好了,我要拜入太岁教,我剑心蒙尘,恐怕只有太岁教能帮我破局了。”
老疯子不耐烦的道:“太岁教马上就要有麻烦了,拜进去作甚,回头老夫给你写个条子,你拜入万剑阁去。”
赵百年鄙夷的道:“你又说疯话,还万剑阁,你以为你是万剑阁阁主不成。”
老疯子淡淡道:“自然不是。”
“是根本就不可能是。”
赵百年嗤笑道:“人万剑阁主是女前辈,有名的易家剑仙,你天天浑浑噩噩的,能跟人万剑阁扯上个屁的关系。”
“就是入赘,都没人看的上你。”
此话一出,老疯子乐了,语气得意的道:“那可不一定。”
“行行行,不和你扯了,我要拜入太岁教,先走一步。”
“想好了?”
“自然想好了!”
“啧,行,你试试吧,不过我估计人不收你。”
“若是不然呢?”
听到这话,老疯子正要嘲讽,却忽然话锋一转说道:“若是你能拜入太岁教,那就看在老疯子我白喝了你这么多年酒的份上帮个忙。”
赵百年好奇的道:“老疯子,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除了问我要酒以外就没求过我帮忙,怎么,你也想让我给你写个条子,拜入太岁教不成?”
老疯子嗤笑道:“休要在这里讨打,总之若是你成了,便帮我把一个人给约出来,我想看看那小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什么人?”
“太岁教的教主。”
380、金顶天灯加太岁教主行不行?(双更1.9w字求月票)
“老冯,你这丹药是怎么练的?”
陈黄皮一拳打开银角的嘴巴,将那颗能口吐人言的丹药从其胃里掏了出来。
而在他的面前。
则是冯老等修士,太岁教的不少弟子们也好奇的在此张望。
炼丹炼出问题这倒不是什么大事。
那丹药好像是个邪异。
不过,这里是太岁教。
能动的真仙虽然不多,仙人也很少。
但不缺能收拾邪异的弟子。
昨夜那古怪的丹药被炼出来以后,立马就有弟子察觉到,轻而易举的将其镇压了下来。
“这,老夫也不知道。”
冯老脸露愁苦之色,在丹房里来回踱步,他炼了一辈子的丹。
虽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可这样的丹道大师,基本上不可能炼出问题。
“桀桀桀!”
“人族修士傻眼了吧,有本事就吃了本丹!”
“好叫你们知道,若是将本丹服下,本丹就要化作结石,沉入尔等两肾之中,便是铁打的汉子都要疼的呜呼哀哉!”
那丹药此刻在叫嚣。
陈黄皮好奇的道:“你居然真有自己的思维,你是邪异吗?”
“你在跟本丹说话?”
那丹药冷笑道:“听听你这语气,什么叫居然,怎么,你人族修士就高贵?我们丹药的命就不是命?”
“你们人族修士剥削我们丹药一族!”
“生啖丹药,残忍无比。”
“以前是我丹药一族不会说话,可现在本丹来了,本丹要为我族发生,我告诉你们,我们要丹权!我们要丹权!”
这些话噪杂刺耳。
听的陈黄皮无比烦躁:“叫叫叫,再叫我就把你扔给银角!”
银角狞笑道:“黄皮爹,我不怕疼!让我吃了这贱丹!”
那丹药闻言立马颤抖不止,大叫着道:“不要把我喂给这鬼东西,它肚子里都是邪异,根本就没有肾脏!本丹治不了它!”
它太害怕银角了。
这玩意一进丹房,就蛮横的一角把那些禁锢自己同族的禁制给戳没了。
然后张口就是生吞。
那么多同族,就自己运气好活了下来。
其他的全都死无全尸,好叫一个凄惨。
“这玩意,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邪异。”
黄铜油灯啧啧称奇,伸手将这丹药接了过来,仔仔细细的查看。
作为天底下第一个邪异。
至阴至邪的九冥神灯,任何邪异在它眼中都跟没穿衣服似得。
所谓的伪装也好,变化也罢,统统都没用。
但这丹药。
黄铜油灯的确有点看不准,像是邪异,但又不像是邪异。
更像是……
“黄二,你看洞虚作甚?”
“没啥,就是感觉这玩意有点像是个法器。”
听到这话。
那丹药愣住了,大惊道:“什么,本丹竟然是个法器?”
说着,它立马看向冯老:“爹,你不是炼丹的吗?莫非我竟是法器一族不成!啊,我法器一族被人族修士剥削的好惨啊!”
那冯老眉头微皱,不理会这丹药的叫嚣。
不过,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先前老夫炼这丹药的时候,倒是参杂了一些别的手法,莫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导致这丹药生出变化?”
“什么手法?”
陈黄皮好奇的道:“我也会炼丹,不妨说于我听听。”
那冯老尴尬的讪笑道:“自然是你先前炼制那洞虚神剑的手法。”
那些手法,他当时全都看在了眼里。
当然,不想看也不可能。
陈黄皮重炼洞虚可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
而那些手法,冯老则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根本就不应该是炼器之法,而是炼丹的法门才对。
于是,他这次炼丹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搀杂进去了一些。
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猜想的对不对。
如今看来,岂止是不对,简直是偏到姥姥家了。
“不可能。”
陈黄皮毫不客气的道:“我炼器炼丹用的虽说都是一套手法,可我炼的时候怎么就没事,到你这反而就有事了,定然是别的原因。”
他以前又不是没炼过丹。
有两个人头大小的天毒丹就是他生平第一次炼丹的结果。
那天毒丹也没见口吐人言。
而炼洞虚的时候,就更别说了。
洞虚若是能口吐人言,自己可都要开心死了。
冯老支支吾吾的道:“除此之外,就真没别的了,我之前也是这样炼丹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昨夜突然就出问题了。”
突然,有弟子开口道:“昨夜我等炼器的时候也遇到了问题,不过倒没这么严重,只是莫名其妙的炸炉,怎么都炼不成。”
“你们的意思是。”
“这些问题,都是昨夜发生的?”
“没错。”
“这样啊……”
陈黄皮扭头看了一眼黄铜油灯。
他在心中快速说道:“黄二,我估计是昨天晚上,我催动脾庙里的石碑弄出来的,那座石碑,可以做到剑道改易一样的效果。”
“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我夜里光顾着催动石碑了……”
“不是吧本家,你催了一整夜?”
“嗯……”
黄铜油灯眼前一黑。
它是知道陈黄皮有这种能力的,随着逐渐长大,未来的黄天自然是要接管天地规则的。
只不过修行之道,则要在天地异变结束之后才会兑现。
可无论如何。
这能力也不是什么小事。
这可是关乎整个玄真道界的大事。
催了那石碑一夜,黄铜油灯都不敢想现在整个玄真道界究竟有多少事物被影响了。
“他娘的,观主之前还说不用管。”
黄铜油灯在心里哀嚎道:“这不管,是真会出大事的。”
陈黄皮弱弱的道:“不就是丹药开口说话,法器炼制失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我本来还想着剑道独尊呢。”
“好一个剑道独尊!”
黄铜油灯阴阳怪气的道:“一夜醒来,玄真道界剑修境界下降一万倍,而你陈黄皮境界不变,本家,你不愧是剑道天才啊!”
“又做裁判,又当选手,妙啊!”
“那现在怎么办?”
陈黄皮恼怒道:“我起初也没想到那石碑有这番作用,我还以为是能祭出脾庙,跟法宝一样砸人呢。”
“还能怎么办?”
黄铜油灯翻了个白眼:“狐狸山神下落不明,阿鬼还在沉睡,只能是凉拌了。”
陈黄皮闻言无奈的呼出一口气。
指望黄铜油灯出个主意是不成的,它只会拱火看乐子。
看来还是得指望自己。
想到这,陈黄皮便对把那丹药给拿了过来。
“本家,你要做什么?”
“我要用邪眼看看,这东西究竟是不是法器。”
说完,陈黄皮眉心邪眼睁开。
被那只邪眼的目光注视。
丹药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因为在邪眼的注视下,这丹药有种好似自身都要崩溃的感觉。
实际上,这颗丹药也的确在崩溃。
有许多粉尘从丹药之中渗了出来。
邪眼可以看破一切虚妄。
亦能操控一切有实之物。
陈黄皮的邪眼瞳孔一缩,便将这丹药给看了个透彻。
“不对,这丹药依旧有效果。”
陈黄皮将精气灌输进丹药之中,便见这丹药隐隐浮现出类似法器的气息,甚至丹纹都在发光。
再一弹指。
那丹药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撞在了丹方中的柱子上。
砰的一声!
丹药瞬间爆开。
而那柱子却并无大碍。
总的来说,还是丹药为主,法器之能则很弱。
“教主,您可曾看出点什么?”
“看出来了不少。”
陈黄皮支支吾吾的道:“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所以说,新的规则要替换掉旧的规则,这炼丹炼器的法门,也应当改一改。”
太岁教弟子道:“教主说的有道理,确实得改一改,不然咱们的太岁神灯才炼出来几千盏,根本没法大量出货。”
“若是炒作珍惜之名目,大肆敛财更是不妥。”
“细水长流才是正道!”
太岁教弟子不关心什么炼丹的事。
他们只关心生意还能不能做。
而黄铜油灯则眯了眯眼睛道:“等一下,你们说的太岁神灯是什么玩意?”
“自然是我们太岁教刚从典籍里翻出来的重宝。”
“对了,是那位用过的。”
那弟子打量了一眼黄铜油灯,暗暗将此刻的姿态都记在心里。
这又是一个款式。
而黄铜油灯则气的握紧了拳头,眼睛都瞪的要暴凸出来。
这太岁教的弟子真是太无耻了。
仿制自己,还给自己加了个名头。
他们是以为自己听不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吗?
“算了黄二,别这样。”
陈黄皮死死的抓住黄铜油灯,赶紧对其他人说道:“炼器的新法门,本教主会很快研究出来,天黑之前你们就能看到。”
“以后就用新的法门来炼器。”
“至于丹药,以往的炼丹之法并没有失效,只不过若是用新的法门来炼,你们也都看到了,丹药会口吐人言。”
“好了,本教主言尽于此,现在就要回大殿里闭关了!”
说罢,陈黄皮转身就走。
只留下冯老和一众弟子们相顾无言。
弟子之中。
李青柏忽然打量了冯老等修士一眼。
“冯老前辈,咱们也算是熟人了。”
“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太岁教。”
冯老等修士闻言愣住了。
这怎么就突然绕到加入太岁教了。
其实,他们之前虽说和太岁教的弟子打过交道,但进入太岁教的剑阵道果之中,这还是此生仅有的一次。
这一次,便叫他们大开眼界。
说不想加入那是不可能的。
冯老拱手道:“老夫不过是返虚修为,当不起前辈之说,只是老夫早已耗尽了修行潜力,若是加入贵教,只会让人笑话。”
“不过我这些晚辈倒是尚且年幼。”
听到这话,有弟子皱眉道:“我们太岁教又不是只以资质看人,志同道合,心诚于剑者皆可入我教,老先生这话就有些偏驳了。”
“师弟,莫要这样讲。”
李青柏忽然道:“冯老先生,你是放心不下海外的宗门,是要继续来往交易,所以才不愿加入太岁教吧。”
冯老叹了口气:“正是如此啊,我这辈子只会做两件事,一件就是记住了前往旧州的路,另一件就是炼丹……”
“人老了,要让我这老骨头停下来,我还真放心不下那些孩子。”
李青柏笑了笑道:“既如此,那便如你所愿,不过冯老前辈,你那炼丹之法,能不能当着我们的面演示一番。”
冯老心里松了口气。
要是没别的原因,就要收自己的晚辈们入教。
那他是不肯相信的。
有原因就好,炼丹之法更不是什么不能传出去的秘术。
想到这,冯老心中忽然一动,低声道:“是想看老夫炼那会说话的丹药的法门对吧?”
李青柏眼冒精光:“对,这东西也能卖!”
“那二爷我呢?”
银角歪着脑袋道:“二爷我能不能卖?我看你们都穿着和黄皮爹一样的道袍,你们肯定是打算卖道袍赚钱。”
金角道:“银角,你居然不傻了。”
银角道:“大哥,我脑袋里又冒出来一个主意了,我觉得太岁教就是咱们做大事的机会。”
李青柏等弟子对视了一眼。
有人突然开口道:“二爷,你跟着我家教主这么多年,难道就没什么故事可言吗?”
银角道:“大哥,什么叫故事?”
金角不屑的道:“故事就是哄小孩的,黄皮爹以前咋哄咱俩的你忘记了吗?”
银角瞪大了眼睛:“那不是骗人吗!”
“不,故事不是骗人的,且听我跟二位仔细道来。”
片刻后。
银角金角面目威严,头顶犄角爆发出神圣的光辉。
“好,就按照这个模具来。”
“双首镇狱圣兽!当年我家教主骑着此兽,与那位存在斗剑,成就一番佳话,只可惜此事不显于世,竟无一人得知。”
“还好整理典籍的时候无意翻看出来,才叫此事重见天日!”
有弟子在典籍上描绘出金角银角的样子。
而金角银角则道:“等一下,你们说的教主是老教主,好像不是我们黄皮爹。”
“没关系,教主不会在意的。”
说完,这弟子在金角银角的插图中写下一行小字。
只可惜斗剑百招之时,此兽气势衰竭,望风而逃,否则必然能多撑一剑。
有起有伏,这故事就能立得住了。
……
而另一边。
陈黄皮当真是回到了大殿之中在研究自己的法门。
“陈黄皮,你真要把观主炼你的手法都传出去?”
“这玩意不会回头让人用来对付你吧?”
“拿什么对付我?”
陈黄皮一边回忆着师父炼自己的手法,一边说道:“师父又不会害我,况且我被炼了那么多年,我身上可曾出过什么事?”
他自记事起就是铜皮铁骨,水火不侵。
师父用九龙炼天炉来炼自己,却把自己炼的越来越皮糙肉厚。
这炼制的手法,只会对自己有益才对。
黄铜油灯心想也是,便道:“你是个死胎,观主做的很多事,都是在让你由死而生,真要是有人用这手法炼你,怕不是得为你助力才是。”
陈黄皮笑道:“好了,我已经把所有的手法都刻在玉简里了,等晚上就扔出去传遍天下。”
“这么一来。”
“我是不是就是炼器和炼丹的新法开派宗师了?”
“那得看天下修士是不是要谢谢你了。”
黄铜油灯一想到以后天地异变结束,修士们炼丹,丹药口吐人言,修士们炼器,法器长得跟洞虚似得如同怪物,就觉得有点离谱。
可越琢磨,它反倒是觉得有点意思。
还是那句话,黄铜油灯最喜欢拱火,最喜欢看戏。
修士们要是被吓一跳,那它才会捧腹大笑。
可想着想着。
黄铜油灯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不对啊,太岁教的这帮子二道贩子,在炼本灯的仿制品,那玩意不会也变的奇奇怪怪吧?”
这事让它如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作为近乎于道的存在,哪怕是力量不在自己身上。
可若是有人练假成真,它是一定能感应到的。
哪怕是陈道行炼制那些青铜油灯。
黄铜油灯都可以借机顺着找过去。
那都不算是练假成真。
只是比较取巧的办法而已。
至于太岁教的弟子们炼制的仿制品,更是徒有其型,其能力则看其擅长什么,就往里加什么。
这样一来,黄铜油灯是连感应都无法感应到。
陈黄皮见此笑道:“没事的黄二,不就是被仿制么,这有什么大不了。”
“又没仿制你,你当然觉得没什么事。”
黄铜油灯恼怒的道:“改天这帮子人捏造典故,把你也给弄进去,你就知道我有多恶心了。”
陈黄皮道:“不,我才不会生气。”
“为什么?”
“因为我要收他们钱。”
“那我也收。”
……
半日后。
旧州之外,一座座石剑拔地而起。
赵百年坐在石剑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太岁教接纳他了。
说什么这几天有大喜之事,自然要广收门徒。
因此,今天是他在驻守此地的最后一趟班。
明天他就可以进入太岁教,开始修行太岁教的法门,就是不知道那传说中的太岁之血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说先前我们太岁教之所以不怎么收徒,就是因为太岁之血出了问题。”
“看来现在这事是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了。”
“或许,和我们教主有关。”
“合该我教万古长青啊!”
赵百年心里已经开始想着日后和太岁教的师兄弟们一起护卫旧州的场景了。
他很早的时候就和太岁教的一名弟子关系不错。
那人当年也教过他不少剑道上的事。
现在能加入太岁教,对方也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嗯,那人叫林道宁。
是个古道热肠,嫉恶如仇的剑仙。
不过现在应该叫林师兄了。
而就在这时。
突然,一个异样的声音在赵百年头顶响起。
“这位太岁教的道友,你说的教主是,太岁教主?”
话音落地,便有一个穿着白色法衣,头戴斗笠的修士凭空出现在赵百年面前。
赵百年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大变。
这人究竟是什么修为。
他竟然连一丝察觉都没有,莫非是仙人不成?
“我名天元子。”
天元子的声音从斗笠中传出,同时拿出了一个令牌,上有截天二字。
赵百年松了口气,拱手道:“原来是截天教的前辈,晚辈明日才会拜入太岁教,前辈这是误会了。”
“无妨。”
天元子淡笑着道:“三教皆是道友,既入了太岁教,那就是早晚的事,不过你家教主不是坠入灰雾许久,为何又出现在教中?”
他此刻表现的态度很缓和。
因为太岁教、截天教、拜灵天这三大教派实际上曾经的确关系还不错。
就连很多截天教的弟子,都不知道自家大教和太岁教之间,其实早就已经撕破脸,恨不得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太岁教则更是被蒙在鼓里。
太岁教主当年那一战过后,便坠入灰雾,音讯全无。
因此,这么多年以来截天教和太岁教反而互通有无,交换彼此的秘法。
不过太岁教和拜灵天不同。
太岁教的很多法门,或者说九成九的都必须得有太岁之血才能施展。
截天教反而吃了不少亏。
如今,不明所以的赵百年更不可能把眼前这位截天教的前辈往坏了想。
“前辈有所不知。”
赵百年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也没见过我家教主,我今日拜入太岁教的时候,教主已经回了大殿之中。”
“倒是听人提了几句,说是教主有言。”
“天地规则正在改易,因此他老人家要为我教开辟出新的炼丹炼器之法。”
这些话句句属实。
而那天元子心中则咯噔一声,几乎要忍不住失声。
天地规则改易。
这事自家教主在沉寂前都只提起过一嘴。
可那不应该是天地异变结束以后的事吗?
为何提前了?
而且能一语道破此事玄机,并且还能如此短的时间开辟新法的存在,必然是那位太岁教主才能做到。
“你家教主,是何时回归的?”
“记不清了,应当就是最近的事。”
赵百年好奇的问道:“对了,天元子前辈,你远道而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做?若是能帮上忙,还请直言。”
那天元子面不改色的笑道:“一些小事罢了,不过你家教主既然回归,那我自然要登门拜访,如此才不失三教礼数。”
赵百年拱手道:“如此那就不耽误前辈了。”
“嗯嗯。”
天元子转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赵百年站在原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嘿,忘记骂一声截天教的小偷了!”
而赵百年并不知道。
此时此刻,在他头顶极高的灰色云雾之中。
十三个穿着白色法衣,头戴斗笠的身影正冷冷的看着他,将他的所有行为都尽收眼底。
“还没拜入太岁教,就一身铜臭味。”
天元子冷哼道:“算这小子命好,若他不说这一句,我倒是要搜他的魂了。”
“若真是太岁教主,你敢搜他的魂吗?”
“自然不敢。”
天元子皱着眉道:“所以我怀疑那位太岁教主可能有问题。”
他们来这旧州,为的是坏了太岁教接引老教主的计划。
但没想到刚过来,就遇到了和自家教主当年说的那些话有所出入之事。
天地规则改易提前。
太岁教主突然现身。
可若真是太岁教主,为何没有直接杀到东道州?
“登门拜访,自然真假立现。”
有人冷冷的道:“我且将此事传回教中,若我等走不出太岁教,那便立马有人唤醒教主,反之,那便是太岁教极有可能撑不住了。”
太岁教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虽说嘴上贬低,说一声二道贩子。
但那些剑修们是真的跟疯子一样,奔着一个斩妖除魔的正道之念,从古至今竟然没有出过半点乱子,简直夸张的吓人。
这些人是不可能认一个假的教主回来的。
更不屑于虚张声势。
除非,是太岁教真的撑不住了,出了大问题。
继续扯上自家教主的名头稳住场面。
“或许和这旧州天地规则改易有关。”
天元子眯了眯眼睛说道:“灰雾自界外而来,能隔绝影响,东道州不受影响,可此地却不同。”
一十三位真仙,你一眼我一语。
纷纷开始为此事推演了起来。
但无论他们怎么推演,都不可能知道还有陈黄皮这号人的存在。
而太岁教的四位剑主,更是见到陈黄皮的那一刻,都已经想好怎么把他给拐成自家人了。
“再检查一下那些令旗,一定要遮掩的死死的,绝对不能暴露出半点气息。”
天元子低声道:“太岁教乃是那位教主的道果世界,若是不藏的紧一点,恐怕咱们的目的就要暴露了。”
“明面上,太岁教的四位剑主和咱们可都是熟人。”
“放心,自然不会有半点纰漏。”
一十三位真仙自然是不可能坏了太岁教的大事。
太岁教还没有沦落到那种程度。
哪怕是其有不少长老当年在天河战场折损,但看看自家的截天教就知道了,这种同层次的大教,真逼急了,人弄出几个半道真不是问题。
况且,还有那恐怖无比的剑阵存在……
截天教的这一十三位真仙,来之前,甚至在万年以前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件事,他们完全能做到来去一回,让人看不出半点问题。
如今进入太岁教。
只要那位教主不是真正的太岁教主,他们有自信能全身而退,坏不了自家的计划。
做出了决定以后。
这一十三位真仙也不在遮掩自身气息。
化作十三道流光向着太岁教的方向飞去。
只消片刻过后。
太岁教的剑阵之中。
太禹剑主那豪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天元子,凌霄子你们,怎么,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净仙观那边在催我教去接引那青铜油灯的母灯。”
天元子的声音很无奈:“你也知道,那油灯有点古怪,我等便想过来和你们太岁教通个气,另外,也是想求个办法。”
他说的这话倒没有假。
因为百年以前,那座神秘无比的净仙观的确下令三教接引母灯之事。
“这事……”
太禹剑主犹豫了一下:“且进来再说,此事我等也有些发愁。”
天元子等真仙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了太岁教。
当然,其核心的地方肯定是不能让他们进去的。
毕竟他们现在在计划着接引自家老教主回归,虽说三教关系其实还好,但这种事肯定是要藏着掖着,不敢走漏半点风声的。
哪怕是进了剑阵道果之中,一切信息四位剑主都可以将其隔绝,他们也依旧会这样做。
剑阵运转,一座古朴的宫殿拔地而起。
宫殿之中。
天元子等人和四位剑主彼此攀谈。
“青铜油灯这事,总之,我太岁教是不打算和净仙观牵扯了。”
“那东西,是真有问题。”
“是,拜灵天的神棍早就跟咱们提醒过,可净仙观的那位观主可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天元子叹了口气:“而且他还是大乾仙朝的太子,是陛下的孩子,他既然下令,我等又怎能拒绝?”
“你们太岁教家大业大。”
“教主虽说坠入灰雾,可好歹没死不是。”
“我家教主到现在都下落不明……唉……”
说到这,天元子又是长叹一声,面露愁苦之色。
太玄剑主无奈的道:“当年那场大战虽说没有波及我等,可事后想要逆流而上查看过去发生的事,却是根本做不到了。”
“时间长河被打的混沌不堪。”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位存在才能洞悉一切。”
“不然,倒是能知道你家教主的下落。”
天元子摇了摇头:“主要还是拜灵天的那位教主,他老人家举教隐入灰雾之中,若是肯现身,恐怕这事也没那么难。”
“那位向来神秘莫测,也不显于世,就是肯现身,估计也不会插手此事。”
太玄剑主眉头一皱,这天元子怎么这次来倒尽了苦水。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谁想跟他提什么教主不教主的。
想到这,太玄剑主便道:“这次来,你们打算待多久?”
这就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天元子道:“等会儿就走,我们打算再去一趟天河战场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和我家教主有关之的东西。”
太玄剑主惊讶的道:“走的这么急?咱们许久未见,为何不多留几天。”
他可不想这天元子多留几天。
否则,自家接引教主的事就得靠后。
而天元子则苦笑道:“你这连茶水都不给我上,留在这作甚?”
太玄剑主笑眯眯的道:“你截天教小偷小摸的名头太大了,不敢上茶啊,否则一不留神,连茶带水都给顺走了可不好。”
“哈哈哈!”
天元子大笑道:“你太岁教的茶水价值连城,不顺点回去,莫非要叫你们赚老夫一笔不成?”
说罢,天元子便站起身,拱手道:“就此告辞。”
“好走不送。”
天元子等十三位真仙齐齐化作遁光飞出了太岁教。
而不等四位剑主缓过神。
忽然……
这十三位真仙去而复返。
天元子更是吹胡子瞪眼,大怒道:“好你们个太岁教的二道贩子!你家教主回归了,竟然不和我等说一声!”
“还是我出去以后,听到有修士谈论才知道!”
“怎么,我截天教难道不是三教之一吗?”
太玄剑主闻言,赶忙解释道:“天元子,你们这是误会了,我家教主不是你们知道的我家教主,这是新教主。”
“新教主?”
天元子被气笑了:“三教之主,皆是近乎于道的存在,是太岁教的哪一位老友一步登天了?”
“天元子,你冷静一下。”
这时,那凌霄子对太玄剑主拱手行礼,歉意的说道:“让几位道兄见笑了,实在是我截天教如今风雨飘渺,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
“能否让我等拜会一下你家教主,说不定能帮我们一把,找到我家教主的下落。”
“你们这……唉,这真是误会了。”
太玄剑主心中觉得有些不悦,可面子上还得维护着,便道:“我家教主并非是近乎于道的存在,他……”
“他是我教中圣子。”
“只不过当年被老教主封印,直到现在才现世。”
陈黄皮的来路,他们肯定是不愿意说出来的。
那可是真是当成宝一样捧着啊!
因此,肯定得编个由头。
然而,那天元子却直接戳破:“太玄老儿,你我两万年前就认识,你当我看不出你是在扯谎不成?”
“好,既然如此,那我等走便是。”
天元子气冲冲的一挥衣袖,恼怒道:“什么三教道友,什么剑道求真,我截天教落难都不帮,不帮也就算了,扯这种慌!”
他毫不犹豫的飞身离开。
剩余的截天教修士则苦笑不止。
“他脾气这些年越来越暴躁。”
“几位道兄不要见外。”
说罢,其余人便作势要离开。
四位剑主对视一眼,齐齐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这事要是不解释清楚。
恐怕真就说不过去了。
毕竟,三位教主可都是老相识。
他们这些长老更是很多年前就彼此打交道,如何能让其就这样离去。
传出去,他们太岁教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几位留步!!!!”
太阿剑主是个老好人,便无奈的道:“既然你们不信,那好,老夫给我家教主传个信,请他过来见一见你们便是了。”
而被喊回来的天元子则继续扮演暴脾气的角色,冷硬的道:“谁知你们会不会随便指个人,便说是你家教主。”
“我家教主又不是拿不出手,怎会遮遮掩掩。”
太禹剑主也是个暴脾气,当即烦躁的道:“天元小儿,老夫念在你截天教的确举步维艰的份上不和你一般见识,这样,当着我教弟子的面,这事总不能作假了吧?”
说话间,太禹剑主便一拍身下宫殿。
刹那间这宫殿散去,便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广场。
万千剑光纷纷彼此争辉。
其目光全都看向了这一十三位截天教的真仙长老。
太阿剑主这时则眉头一挑,笑着道:“教主那边回话了,说截天教的真仙来了,那他肯定要过来见一见,且等着就是。”
此时此刻。
太岁教的剑阵之核心,那座悬挂着两幅画像的古朴大殿之中。
陈黄皮冷笑着道:“太玄剑主他们和截天教关系不错,可我和截天教可没什么好话讲,黄二,你确定你那能力能让人看不出真假是吧?”
黄铜油灯打量着太岁教主的画像,说道:“反正真仙是肯定看不出来的,要是半步近道的就不好说了。”
“你也知道,兄弟我力量被分出去太多了。”
“就那灰色巨眼还有那几百尊仿制的邪神,根本给我恢复不了多少能耐。”
“那就再等一会儿,等到入夜以后。”
陈黄皮冷笑道:“我的六阴神只存在于现在,过去未来都不见,看我非得吓一吓这截天教的狗贼,狠狠出一口恶气。”
在人间的时候,他可是被那截天教的道人给恶心的够呛。
自己什么都没招惹对方。
结果对方非要杀自己,就因为自己碰了那广目邪神。
这次有机会出口气,他自然不可能忍了。
很快,随着黄铜油灯摇身一变,化作本来九冥神灯的面目,其张口吐出许多黑色的灯油,便往陈黄皮身上抹了起来。
那灯油和陈黄皮接触的瞬间,便发生了异常诡异的变化。
开始膨胀,绷紧,就像是一团烂泥一样。
最后……
化作了一张人皮。
不,准确的说,是陈黄皮化作了太岁教主的模样。
身材高大,国字脸,不怒自威。
双目之中更有锋利的剑光在闪烁。
而黄铜油灯则咧嘴一笑:“不错,一模一样!”
接着,就到了它了。
陈黄皮开口道:“黄二,你要化作什么模样?”
他刚开口,便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变的无比陌生,是一个冷硬的中年人声音。
黄铜油灯得意的道:“至阴至邪,若是连声音都不能变化出来,我还叫什么九冥神灯。”
“至于我,我当然是变成黄一了!”
说完,它便开始给自己身上抹起了黑色的灯油。
几乎是眨眼间,就变成了金灿灿的模样。
黄铜油灯冰冷的说道:“金顶天灯,见过太岁教主!”
陈黄皮则道:“很好,那便随本教主去见一见截天教的小娃娃吧。”
其实,黄铜油灯倒是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变成黄一的样子,应该变成太岁杀剑才对,这样看着才霸气。
而陈黄皮则觉得,这太岁教主自己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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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教内。
剑阵道果世界有万千变化。
日月星辰皆如悬海高挂九天。
而此时此刻。
万道剑光停在空中,每一道剑光之中都盘坐这一名弟子。
在不远处。
则是四位剑主催动剑阵幻化出的巨大广场。
那四位剑主,以及截天教的十三位真仙此刻彼此对坐着,攀谈着一些古今之事。
太岁教的剑主们是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天元子、凌霄子等道友的皮囊下隐藏着多么狠毒的恶意,而天元子等人则在心中翘首以盼。
那位太岁教主马上就要来了。
届时便会知道,其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他们必然会死在太岁教内,但死亦能为自家教主做个提醒。
若是假的,那说明太岁教出了大问题。
届时,暗中坏事便更加轻松不过。
“天黑了。”
太玄剑主道:“教主应该刚刚忙完,马上就会现身,倒是叫几位道友苦等了。”
“太玄道友说的是哪里话。”
凌霄子笑呵呵的道:“我等不过是真仙长老,拜见你家教主乃是应当的,莫说是等这点微不足道的功夫,便是候上十年百年,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这话说的是极为漂亮。
而太玄剑主等人当然极为受用,自家教主虽然修为不过仙人,但怎么着都是自家教主。
你别教之人,哪怕是半道临门,也得表示尊敬。
否则那便是轻视。
四位剑主当场就会拔剑怒斥。
忽然,太阿剑主心中一动,其余三位剑主更是齐声笑道:“喏,几位道友,我家教主来了。”
刷刷刷!!!!
众弟子纷纷心有所感,目光全都看向了一处。
天元子等十三位真仙更是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在这剑阵道果世界之中。
突然便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剑鸣声响起。
嗡!!!!
那剑鸣声所在的位置,则缓缓涌现出数道剑气。
剑气交织在一起,彼此映照光辉。
而那剑鸣声则越来越重!
越来越嘹喨!
轰隆隆!!!
不知怎地,原本风平浪静的剑阵道果世界,突然便好似变得不一样了。
雷霆电光在天上凭空炸开!
剑鸣,剑气,雷霆炸响!!!
太玄剑主面露疑惑之色,他看向了向来沉默的太皓剑主。
太皓剑主脸上更是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太皓剑主对剑阵之道的领悟颇深。
自从自家教主坠入灰雾以后,更是一直在琢磨着如何将其接引回来,可以说这一万多年的时间,没日没夜的都在研究剑阵道果。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太皓剑主能感觉到,此刻,自家教主的剑阵道果世界正在震动,虽然幅度很小,但却以缓慢的方式,每一处剑阵都在开始运转。
天元子见此急声道:“几位道友,这是怎么回事?”
“这……”
太玄剑主怔怔的道:“莫非是教主在催动剑阵?”
“不,是剑阵自己在运转。”
太皓剑主呼吸有些急促的道:“剑阵,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说完,他便死死的盯着那剑气汇聚而成的漩涡。
好似要看出花一样。
“林师兄,你看,天上的日月是不是在转动?”
奉剑行周身剑光不停闪烁。
长老们曾经说过,自从老教主消失以后,这剑阵世界里的日月就停止了转动,而现在他好似看到这日月在……
在以极缓的速度动了起来。
轰!!!!!
一道粗大的雷光从天而降!
那雷光之中,剑鸣声无比喜悦。
哗啦啦!!!!!
一场由剑气组成的暴雨更是从天而降。
所有弟子都被剑雨加身,却不觉有半点不适,反而觉得好似一身疲惫都被洗去,好一颗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剑心都变得更加通透明亮!
而在这剑雨之中。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那剑气漩涡中走了出来。
这身影一出现。
四位剑主的脸色瞬间涨红,双目瞪大,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咚咚咚!!!
他们的心都在疯狂跳动!
但这声音只有他们自己能听的见。
因为此刻,万籁皆寂!!!!
整个太岁教上上下下,从弟子们,到这存在了无数岁月的剑阵道果全都变得极为安静,静谧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好似时间都在这一刻暂停了。
倾盆落下的剑雨,更是每一滴雨水都悬停在半空中,维持着那身影现身刹那间的下坠模样。
接着,所有人便看到了那个身影停顿了一下。
然后伸手接过了一滴雨水,默默的看了起来。
“本家,别玩了!”
悬挂在陈黄皮腰间,扮做金顶天灯的黄铜油灯在心中道:“你现在是太岁教主,得端着点,要装逼,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呢。”
“可是这些剑雨真的好奇异。”
陈黄皮在心中兴奋的道:“似有似无,似虚似实,我以前从未见过这般奇异之物。”
这太岁教本就是太岁教主的剑阵道果所化。
虽说没了操控的人。
但其内隐藏的力量,当真是可怕到没边。
光这些剑雨,陈黄皮都有些看不透。
他只觉得,这些剑雨好似包含着一些念头,念头中充斥着抚慰,祥和的信息。
道果世界亦是世界。
只要近乎于道的存在不死,这道果世界便不会崩溃。
天降剑雨,不过是按照天地规则运转而生的异相。
陈黄皮此刻并非近道,他自然体会不出个中奥妙,只是本能的觉得是什么样。
当然,陈黄皮也知道自己现在今非昔比。
自己已经是太岁教主了。
就像黄铜油灯说的那样,得端着。
不然肯定会被人看出来自己是假的,说不准要戳破自己的面皮,要让自己下不来台。
“黄二,我该如何端着?”
“就是装逼。”
“哦,那我还是蛮擅长的。”
陈黄皮说完,屈指一弹那滴雨水。
刹那间!
那滴雨水爆发出璀璨的剑光!
随后,陈黄皮一步踏出,每一步落下,周遭无数悬停的剑雨都爆发出璀璨的剑光!
这剑光照的整个太岁教熠熠生辉。
天放大亮!!
这位太岁教主,便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的从天上走了下来。
祂披着黑色道袍。
身材高大,面容不怒自威,一双剑眉直入鬓角。
双目之中更是仿佛蕴含万千奥妙一样。
太岁教的弟子们众多。
其中有不少此刻都在颤抖,激动的脸色涨红,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
而四位剑主更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那个身影。
那身影,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
“太玄拜见教主!!!!”
“太皓拜见教主!”
“太禹拜见教主!”
“太阿拜见教主!”
“太岁教弟子拜见教主!!!!”
这就是他们家的教主!
不是他们没有去想这里面的问题。
而是现在所有人都热血上头,哪还有心思去琢磨什么教主明明坠入灰雾,为何又突然现身,是不是他人假冒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陈黄皮听着这发自内心的崇敬。
感受着无数道炙热的目光。
他……不,应该说祂。
祂别提心里有多爽了。
“这些年苦了尔等了。”
陈黄皮感慨道:“本教主回来的是不是太晚了些?”
“不晚!不晚!”
四位剑主齐声道:“太岁教一直等着您,您只要回来,我等便是死也值得了。”
陈黄皮回味着师父平常说话的调调。
便失笑道:“休说这些丧气话,本教主都没死,哪轮得到尔等要死要活。”
“莫做小女儿姿态。”
“是,教主!”
四位剑主浑身一震,立马又是一拜。
只是,太玄剑主这时候忽然心中有些诧异,自家教主这是怎么了?以前说话也没这么温和,向来是雷厉风行。
莫不是历经劫难归来,所以性子也变了一些不成。
等等,老教主回归了。
那新教主呢?
陈黄皮倒是不知道太玄剑主的念头。
他目光冷冷的看向天元子等人。
在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
天元子等人此刻连头都不敢抬,全都弯着腰,死死的抓住大腿,这才没有当场被吓的跪倒在地。
他们是见过太岁教主的。
老一辈的三教修士,谁不知道这位教主的脾气。
那叫一个杀伐果断。
当年执掌太岁杀剑的时候,杀了不知道多少人。
而现在,这太岁教主突然现身。
直接让天元子等人在登门拜访之前,琢磨的那些计划,想好的那些说辞,反复推演的一个个结果全都化作了乌有。
因为,这真是太岁教主。
至于会不会是有人伪装的。
那根本不可能,太岁教绝对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也没人有资格做这种事。
况且,近乎于道的存在,那是能变化的吗?
“既见本尊,为何不拜?”
陈黄皮的自称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又做出了变化。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截天教的厌恶。
此话一出。
天元子等人哪里还能撑得住。
光这一句话,就成了压垮他们心理防线的最后一块石头。
噗通一声,全都齐齐跪了下来。
天元子颤抖着道:“截天教天元子,拜……拜见太岁教主……”
“凌霄子拜见教主……”
十三位真仙跪在地上,行大拜之礼。
这可比太岁教的弟子们行的礼要重多了。
陈黄皮冷哼一声,转身便向着主位走了过去,那里有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台。
太玄剑主见此,赶紧道:“教主,事发紧急,我等并未准备您的坐踏。”
“无碍。”
陈黄皮摆了摆手,随手一挥把那石台给收入了勾魂册里。
然后,他又拿出了一个蒲团放在了地上。
“本教主坐这个。”
说罢,陈黄皮便一屁股坐了上去。
这蒲团在勾魂册里放了许久。
是曾经逆流时间长河的时候,师父在过去用的那个蒲团。
以前为了动用那根钓竿,还用这蒲团的气息过。
如今正好拿出来装个逼。
只可惜的是。
陈黄皮坐在这蒲团上,倒是没人看出这蒲团有什么奥妙。
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即便是截天教的天元子等真仙,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更何况是看了。
甚至于,陈黄皮之前想着入夜以后,以六阴神之躯显化会显得更保险,其实也是想多了。
他化作太岁教主。
谁敢去查看过去未来有没有他。
查看这太岁教主是真是假?
因此,也就装逼装了个寂寞。
“本家,让我也装一装!”
“你要装什么?”
“还能有什么?”
黄铜油灯在心中大叫道:“当然是你这太岁教主坠入灰雾,身陷囫囵之中,而危难之时我金顶天灯现身,将你搭救了出来啊!”
“那不行。”
陈黄皮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本教主乃是近乎于道的存在,运筹帷幄于心中,一怒一喜天地变色,怎能让你来搭救。”
“你这样会拉低我的逼格的。”
师父就从来都不需要什么重宝搭救。
就像师父不是因为做了道主才强大,而是本就强大所以才能做道主一样。
陈黄皮这一点还是分的清的。
黄铜油灯恼怒道:“那逼都被你装完了,我呢?我装什么?”
“你做个装饰品就好啦。”
陈黄皮心中暗爽道:“下次你扮做洞真,我扮做师父,绝对有你装逼的机会。”
“为什么不能你做洞真,我做观主?”
听到这话,陈黄皮心中不禁感慨黄二果然和黄一天差地别。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也就黄二敢想了。
适时,那太玄剑主出声道:“教主,让天元子他们落座吧。”
天元子这十三位真仙,好歹也是截天教的长老。
就这么一直跪拜着。
还挺……挺隆重的。
然而,陈黄皮却皱眉道:“坐什么坐?就这么跪着!”
太玄剑主闻言脸色微变。
他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自家教主当年自从那场大战以后,就生出不详,坠入了灰雾之中,而此战过后,截天教教主同样下落不明。
莫不是,当年之事有大问题不成!
想到这太玄剑主看着天元子等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冰冷。
而天元子等人此刻更是汗如雨下。
个个都如丧考妣!
陈黄皮冷冷道:“天元子是吧,把头抬起来!本教主让你把头抬起来!”
“是,弟子听令。”
天元子兢兢战战的抬起头,汗水顺着那斗笠的边缘落下。
而他这真仙,连掩饰的心都不敢生出。
陈黄皮道:“本教主且问你,那人间之事为何尔等要参与?尔等是想做什么?想反了天不成吗?”
他就是未来的天。
那截天教弟子追杀自己,自然是反天。
天元子脑海中此刻一片空白,哆哆嗦嗦的道:“教主,人间之事和我们没关系啊,那都是净仙观的那位安排的。”
“不止是我们,太岁教也派人下去了。”
提起这人间之事。
太玄剑主赶紧道:“教主,此事确实如他所说,当年人间灵气不存,而大乾仙朝灵气更是用一份少一份,便想着破局之法。”
陈黄皮下意识的道:“人气修行……”
“正是人气修行之法。”
太玄剑主道:“人气修行之法乃是净仙观的那位拿出来的,我等当年都研究过,确实能让一些修士继续修行。”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在心里念头交流。
“好家伙,人气修行之法是那叛徒搞出来的!”
“大乾仙朝眼下也有人修人气不成?”
其实,陈黄皮压根就没想问这些,他只是想好好吓一吓天元子这些截天教的真仙,没想到这么一吓,好像还真吓出了一点东西。
太玄剑主继续说道:“那人气修行之法,当年在大乾也曾推行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我等觉得这法子太极端了。”
天元子赶紧点头:“是,三教一起联手抵制了这法门,当年我亦在其中。”
“你闭嘴!”
陈黄皮皱眉道:“太玄,你继续说。”
太玄剑主道:“那人气修行之法起初我等都觉得不错,可后来修行此法的修士们,就开始变得很奇怪。”
“成了元婴以后,便圈养许多凡人供自己修行,还不让其接触半点人气修行之法。”
“甚至有的资质不错的凡人,亦被断绝了道路。”
“修行修的是我道还真。”
“此举着实让我等不耻,所以后来便有了联手抵制,将那人气修行之法彻地在大乾抹去。”
“而人间,我等也无能为力。”
太玄剑主叹了口气,仙人没法通过那青铜门下界,只有仙人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入人间。
而人间吧,当时早就已经灵气断绝。
人气修行之法更是在人间如同野火燎原一般蔓延开。
只能说,他们自己不修,总不能让人间的修士也不修行吧。
再往后,人间更是搞出了催生凡人的神明之道。
更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而此刻陈黄皮则更加头疼。
他不禁在心中道:“黄二,我一直以为那人气修行之法,是修士们自己琢磨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那叛徒搞的。”
“他这样做是图什么?”
人气修行之法到了元婴就是尽头。
而且那样的元婴,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元婴修士。
最起码陈黄皮开始修行以后,杀金丹元婴就跟当狗一样杀,完全没有任何修士能和他一战。
只有一些强大的神明能和他过两招。
黄铜油灯疑惑的道:“那叛徒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像是变了个人,他能有这么好心?那人气修行之法,该不会是有什么算计在内吧。”
“还有,他最初是想在大乾推行人气修行,他究竟在搞什么?”
无论陈道行是要做什么。
但现在陈黄皮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人气修行之法绝对有着大秘密,只是他搞不懂,那样一碰就碎的修士和神明,能起到什么作用?
随便一个仙人下界,都能屠个一干二净。
想到这陈黄皮便看向天元子,故作怒意的道:“那人气修行之法出现后,大乾仙朝可有异常?”
天元子赶紧道:“回教主,没有异常,我们发现不对以后就已经叫停了。”
这事他还真不敢说谎。
因为截天教除了自家人知道自家教主当年做的事以外。
那人气修行法门,他们也是一知半解。
甚至当年天元子自己还尝试修行过,不过发现没法取代灵气以后就放弃了而已。
而现在,天元子有些回过味了。
太岁教主好像没有想杀自己等人的意思。
又或者说,这位觉得杀自己只会脏了他的手,若是这样的话倒也合理了,冤有头债有主,要杀就杀自家教主去。
若是这样的话,说不准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这时,陈黄皮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想追问下去。
“行了,本教主懒得和你们一般见识。”
天元子等人松了口气。
太玄剑主这四位剑主神色也缓和了些许。
原来自家教主如此生气,是因为那人气修行之法,还好当年反应的及时,否则教主此刻定然雷霆大怒。
天元子擦了擦头上汗水,颤抖着道:“教主,若是无事,那我等便告退了。”
“说走就走?”
陈黄皮皱眉道:“尔等就是这样拜会本教主的?”
天元子脸色煞白。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位教主终究是要追责的。
眼下,他甚至不敢和其他人彼此沟通,偏偏这位教主言语都是在点自己,连个人帮自己组织一下措辞都不敢。
“教主,您杀了我吧。”
天元子瘫坐在地上,再也扛不住那恐怖的压力,绝望的道:“求您看在弟子礼数还算周到的份上,给弟子一个痛快的。”
“为什么要杀你?”
陈黄皮皱眉道:“你又没做什么对本教主不敬之事,亦没有谋害本教主!本教主又不是什么杀人成性的魔头。”
“起来吧,地上凉。”
“那教主您方才的意思是?”
“本教主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陈黄皮都快要急死了。
他如今心里的恶气已经出了,虽说讨厌这截天教,但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
犯不着继续吓这帮子人。
黄铜油灯好奇的道:“本家,你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想问人要东西吧?”
“难道不行吗?”
陈黄皮无语的道:“他口口声声来登门拜访,结果空手而来,空手而归,大乾仙朝的修士不是很有古风么,怎么一点礼数都不讲。”
果然是截天教的狗贼,向来只进不出。
天元子等人做梦都不可能想到,还有送礼这回事。
毕竟,这位可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登门拜访送礼,那也得人家看得上啊。
什么样的礼物,才能配的上这位?
因此,三教之中默认是不会送什么礼物的,便是送,那也是三位教主之间的事。
在这之下的弟子们,自己玩去就得了。
天元子此刻脸色苍白,绞尽脑汁的去琢磨太岁教主的意思。
他心中既觉得这位教主可能不想杀自己等人。
又觉得这教主话里有话。
句句不提两教之间的矛盾,可句句都是在提点。
天元子越是琢磨,就越觉得反复煎熬。
越是陷入纠结之中。
他是真有种想死的心了。
太岁教主要的意思,莫非是让自己说出来当年自家教主干的事不成?
可那事自己也不甚清楚。
只知道那场大战发生的时候,自家教主对太岁教主出手了。
可这事,说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为何这位自己不说?
难道指的是另一件事……
想到这,天元子心中一片冰冷,只觉自身寒暑不侵的仙躯此刻都手脚冰凉。
那件事是绝对不能说的。
若是说出去,必然没有自己的活路。
“太岁教主不知道此事。”
“否则当年那位离开大乾仙朝之前,太岁教主肯定会直接把剑阵摆到东道州去,杀个天翻地覆。”
想到这,天元子心中种种念头涌上心头。
他忽然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
这位太岁教主,该不会在当年大战过后,受了极大的重创,以至于忘记了许多事吧。。
否则的话,为何偏偏是这时候现身。
又为何只有言语如同利剑般戳心,而不是直接一巴掌拍下来。
但他这般想。
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般想的。
终于,那凌霄子也扛不住了,脸色煞白的道:“当年害人之事我等没有参与的资格,乃是我家教主出的手,太岁教主,您何必这番煎熬我等……”
他这番话说出来以后,整个人心里的石头都移开了。
不禁从地上站了起来。
反而鼓起勇气,直视着这位曾经只敢仰望的存在。
只是,为何这位太岁教主此刻脸色变得如此惊愕?
还有天元子。
天元子为何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难道不是一开始就做好了死在这太岁教的准备吗?
凌霄子冷冷道:“天元子,你莫非还以为咱们能活下来不成,我们的事,在这位太岁教主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事发了。”
天元子脸上皮肉抽搐,他想要说些什么,却根本说不出来。
因为这时候已经没有意义了。
也罢,走不出这太岁教就走不出吧。
反正按照计划,截天教内必然会知道此事,届时强行进入墓中最深处,唤醒自家教主便是。
而陈黄皮此刻心中却一片骇人。
他维持着面容的冷漠。
心里却惊呼道:“黄二,黄二!!!!”
黄铜油灯更是叫道:“这截天教的狗贼,当年对太岁教教主动手了,我说这帮子真仙怎么见了你吓成这样!”
“原来是他们心里有鬼啊!”
“这帮老小子,真他娘的阴!”
要不是陈黄皮存了吓这些人的心,真要以自己的面目出现,恐怕在太岁教主归来之前,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谁能想到,截天教的真仙明明心里有鬼,却伪装的这么好。
甚至如同以往一样,和太岁教的同道们谈笑风生。
而再看那四位剑主。
这四位剑主此刻的脸色阴沉如水,个个眼含杀机。
“原来我家教主当年坠入灰雾,是拜你们截天教所赐!”
“天元老狗!你我认识数万年!”
“你哪来的脸敢来我太岁教!”
“你来找死吗?”
四位剑主此刻杀意冲天,体内更是爆发出可怖的剑鸣声!
天元子冷冷的道:“太禹老儿,你这般骂我又有何意义?你当当年之事是我等能评头论足的吗?”
“我家教主出手在先,你我两教自然水火不相容。”
“我等不过是听令行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
天元子说完心灰意冷,双目一闭,也没了垂死挣扎,亦或者为自己狡辩的意思。
但凡是修为越强大的存在。
其本心就越是透彻,坏就是坏,好就是好,不会想着为自己的行为找补。
他们带着恶意而来。
也自然有着引颈受戮的觉悟。
只是不知道这位太岁教主,会不会给自己等人一个痛快。
这样的存在,想杀自己等人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
“教主,这几人该死!!!”
太玄剑主愤怒的道:“还有那截天教的老狗更该死!您下令吧,我太岁教弟子绝不会有半分犹豫,誓要杀尽截天教的狗崽子!”
然而,他们的太岁教主。
此刻却骑虎难下。
陈黄皮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黄二,我看刚刚这太岁教的剑阵好像对我有感应,我能不能……”
“能不了一点。”
黄铜油灯无奈的道:“我这变化之术,能让咱们变成这般模样,模仿出其声音腔调,让人看不出破绽已经是极限了。”
“那太岁教的剑阵道果,只是感应到你。”
“若是你真以太岁教主的名义,想去驾驭这道果,立马就会暴露。”
变化到底只是变化。
近乎于道的存在,本质上就是变化成其模样,都会被其感应的到。
黄铜油灯的变化实际上是有着一个破绽的。
只是这破绽隐藏的极好。
否则,若是没有这破绽,那必然是根本不成的。
“那现在怎么办?”
陈黄皮焦急的道:“这可是十三位真仙,现在都等着我做决定呢,我上哪一巴掌将他们拍死。”
黄铜油灯道:“我倒是想,可我的力量不在我身上,要不,本家你跟太玄老头说清楚,让他出个主意?”
“我怎么说?明摆着说,暗中传音的说?”
陈黄皮又恼又气,他还没有那个自信,当着十三位真仙的面暗中传音而不被发现。
之前是天元子等人不敢彼此传信。
现在倒是轮到陈黄皮了。
“实在不行,我硬着头皮装下去就是了。”
陈黄皮心中一发狠,立马就有了决定。
他故作冷淡的瞥了一眼那天元子等真仙。
然后摇了摇头,转过身背对着说道:“杀尔等只会脏了本教主的手,况且本教主说的意思也不是这个意思,罢了,罢了。”
“那狗贼本教主自会去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至于尔等。”
“太玄,将他们压下去,打入剑牢之中。”
“待与截天教大战之时,再砍了他们的脑袋祭旗。”
天元子等人松了口气。
这位太岁教主终究降下了责罚。
这样也好,总不用受那般煎熬了。
而天元子更是有些庆幸,凌霄子到底是没把那件事说出来,不然恐怕就不止是心里的煎熬,怕不是到时候想死都难。
至于太玄剑主等人。
此刻,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
虽说面色不变,眼中愤怒。
可只有他们心里清楚,自家太岁教里哪来的什么剑牢。
倒是有一座镇魔塔。
不过天地异变以后,那塔里的妖魔要不就化作邪异被斩杀,要不就被抽筋扒皮,将灵气都给抽了出来,空荡荡的早已弃之不用。
所以……
这不是老教主,而是他们拐来的新教主陈黄皮。
只是不知道,自家新教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幻化成了这般模样,竟然连他们都看不出来不对劲,连剑阵道果都给了其回应。
太玄剑主想到这,突然怒道:“关进剑牢都算是放过了你们,教主不与你们一般见识,可老夫不行!老夫咽不下这口气!”
太禹剑主深吸一口气:“怎么?你要违抗教主之命不成?”
说着,太禹剑主厌恶的看了一眼天元子:“教主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先留尔等苟且一段时间,不过,等进了剑牢自有尔等的苦头吃。”
“真是讽刺。”
太阿剑主冷笑道:“当年建这剑牢的时候,老夫还以为用不到,没想到今日却用到了,而且第一个进去的就是截天教的真仙。”
三位剑主,每个人都点了一下剑牢。
太皓剑主则冷冷的道:“把你们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吧,省的进了剑牢还敢肖想,还有,自己把自己的修为给封印了。”
“老夫碰你们都觉得恶心。”
“至于那些小手段就别用了,都是老熟人,省的丢人现眼。”
天元子等真仙都到了这一步,自然也没想过再动什么小心思。
太岁教主都归来了。
当着这位的面,还肖想一些不可能的事,岂不是可笑至极。
真以为近乎于道的存在是什么好相与的不成。
“这些灰色的令旗是什么?”
“我家教主从界外截来的东西,能引动灰雾,本想着用这些令旗阻止尔等接引太岁教主归来,没成想成了笑话。”
“也是,我家教主能从未来看到你们要做的事。”
“那你家教主一样能做到。”
天元子说到这,忽然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问题出在何处。
于是,他便下意识的看向过去。
真仙,能在时间长河之中上下游走。
自然能看向过去发生的事。
他看到了他们来时的一幕,也看到了进入太岁教以后发生的所有。
可这些过去的画面里。
没有那位太岁教主的身影……
“近乎于道,独立与时间长河之上。”
“自然是过去未来都不见。”
天元子叹了口气:“大势,小势,时势皆能改易,这便是近乎于道,当真是想象不到的恐怖。”
话音落地,天元子意兴阑珊的将自己的修为尽数封印。
待剩下十二位真仙皆是如此以后。
四位剑主齐齐松了口气。
“这下子,你们就彻地跑不了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四位剑主冷笑不止,纷纷大手一挥,在这十三位真仙原本的封印上,又布下层层封锁。
做完这些以后。
太玄剑主朗声道:“教主,你可以放心出来了!”
然后,在天元子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
那位太岁教主以极快的速度飞遁了出来。
并且,当着他们的面身上燃起了漆黑的火焰。
那火焰褪去过后。
站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个心有余悸,但却又难掩得意的少年道人。
“你是谁?”
“太岁教主,陈黄皮!”
“你是什么修为?”
“算是仙人吧。”
“我等是真仙。”
“嗯,我知道。”
陈黄皮点了点头,傲然的道:“所以我跑的很快,不敢再和你们多废话。”
啪啪啪……
天元子拍手叫好,脸色充斥着不正常的红晕,赞叹道:“好一个太岁教主!好一个太岁教主啊!仙人,真仙,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天元子狂笑着,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陈黄皮故作讶然的道:“黄二,他这是怎么了?”
黄铜油灯幸灾乐祸的道:“当然是被气疯了啊!截天教的狗贼,本灯告诉你们,回头还用这法子坑你们截天教的真仙!”
“对了,你们截天教的真仙应该还有不少吧。”
“要是太少,坑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黄二,话不能这么说。”
陈黄皮装模作样的道:“莫以仙少而不坑,况且天元子他们给咱们涨了经验,这经验可不能浪费。”
“本家,你说的有道理。”
黄铜油灯赞同道:“论心黑手狠,还得是看你啊!”
噗……
天元子等人被气的再次口吐鲜血。
天元子更是一头栽倒在地上,指着陈黄皮那张可恶的面孔,厉声道:“无耻!卑鄙!你们太岁教不得好死!”
“尤其是你陈黄皮!”
“你等着吧,你骗的了我们,骗不了我家教主!”
“你的死期要来了,还有这旧州,这旧州也要付出代价!!!”
陈黄皮看了一眼黄铜油灯。
后者脸色微变:“截天教的教主不是下落不明了吗?”
陈黄皮看了一眼天元子。
却见天元子冷笑不止,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而他刚刚的话语,自然也就真假难辨。
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陈黄皮皱眉:“太玄剑主,能不能撬开这人的嘴?”
太玄剑主笑呵呵的道:“能,只不过我们的手段估计有点骇人,教主还是莫要看的好。”
教主年纪不大,才十六七岁的样子。
有些事还是别让他看,省的会觉得太岁教有点过于残忍了。
陈黄皮追问道:“我既是教主,那便得问个清楚,你尽管说来。”
太玄剑主无奈,犹豫了一会儿在陈黄皮耳边耳语了几声。
“就这?”
陈黄皮鄙夷的道:“我还以为有多了不得,师父当年把我放在丹炉里炼的时候我都没叫一声,你们这点手段太温和了。”
“还是让我和黄二来吧。”
“嘿,那就先给这天元子点天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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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如高山,光阴如滚石。
旧州最近的气氛不太对劲。
这是旧州的剑修们都能看得出来的事。
因为太岁教……
这个让旧州剑修们推崇至极,也应当被推崇至极的大教,从以往只在大地之上显化出一片轮廓的景象,在三天前直接以真正的面目临世了。
每天都有剑光从太岁教中飞出,接管了整个旧州的石剑界碑。
无论白天黑夜都驻守在那里。
好似在提防着什么一样。
“莫非是天河战场那边出问题了?”
“仙界的杂种要打来了不成?!”
“怕什么!战就是了!”
“我辈剑修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时时刻刻都有修士们在攀谈、议论,或是疑惑担忧,或是战意腾腾,总之太岁教的行为并没有过多遮掩,所有修士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而如今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制式道袍,腰挂太岁神灯的赵百年,则和一名长脸修士在旧州之中奔走。
那长脸修士,正是冯老一行人里的丹修。
“余年兄,你怕不怕?”
“怕什么?”
“他们都说要出大事了,你是海外修士出身,又是炼丹师,若真是仙界的杂种杀来,你是断然九死一生的。”
“赵师弟,你这话说的。”
那长脸修士无奈道:“真要是仙界打过来,也自然会有教主出手,你我操心这么多作甚,做好份内之事便可。”
赵百年点点头,心中却十分的迷茫。
三天前,他在石剑界碑处站完了最后一班岗,期间还遇到了截天教的前辈真仙,而第二天进入太岁教的时候,和自己要好的林道宁却上来先给自己又来了一番问心。
这辈子的所有经历全都被问了个一清二楚。
但古怪的是,林道宁却字字没有提起那老疯子。
反倒是在知道自己见过截天教的前辈以后,用一种很复杂的语气对自己说:“你是有福缘的,最近不要出旧州,要有大事发生了。”
这大事,老疯子之前也提过类似的话语。
说是太岁教要有麻烦。
而自己再去破庙里找老疯子的时候,却发现根本不见了人影。
也不知究竟去了何处。
本能的,赵百年觉得这老疯子好似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其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雾。
如今仔细琢磨以前的那些话,总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此刻,赵百年心中暗忖道:“老疯子之前说,等我进了太岁教,要我把教主给约出来,他要见上一面。”
“他该不会存了歹心吧。”
虽说和老疯子相识多年,但赵百年大多数时候都是将其当做个说说闲话的酒友,对其来路,身份,乃至于修为境界如今都无法确定。
他现在是既想要见到老疯子问个透彻。
又有些恐惧对方。
不知道对方究竟目的如何,近来发生的事又和这老疯子有没有关系。
太岁教那天发生的事太大了。
除了当日在场的弟子们,其余人等是一概不知。
就连这长脸修士也是如此。
只知道那天教主好似是出手做了什么。
而截天教和太岁教的矛盾,还有太岁教接下来要做的事,他们是一概不知的。
忽然……
赵百年浑身一僵,目光看向了极远的地方。
“赵师弟为何止步?”
“没,没事,你先回教中,我有一个故人过来了。”
赵百年的声音有些颤抖,双目死死的看着前方向自己一瘸一拐走来,拎着个酒葫芦痛饮,穿着破破烂烂,头戴一顶草帽的身影。
那身影正是老疯子。
长脸修士察觉到了不对,二话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他刚走出几步后。
赵百年脸色大变,因为他猛然间发现,周围的一切好似都定住了。
只有自己和那老疯子不受影响。
“看把你小子给吓得。”
老疯子话音未落,便已经出现在了赵百年面前,面容淡漠,看不出悲喜。
“老疯子,你究竟是何人?”
“想知道啊?”
老疯子嗤笑着:“让你把那位太岁教主约出来,你到现在都没个动静,还问这问哪,你小子净想好事。”
“我问你,你这几天有没有见到太岁教主。”
“没有。”
赵百年语气复杂的道:“教主一向来无影去无踪,我刚入教,连教规都还没搞明白,上哪去见教主。”
“可惜了。”
老疯子叹了口气:“老夫要准备离开这里了,临走前要是不见上这人一面,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到底为什么觉得那人看着眼熟呢。”
“老夫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
听到这话,赵百年猛然意识到不对,或许自己是想差了,老疯子并不是心存歹意,而是真的只是想见一见太岁教主。
“老疯子,你修为应当起码是真仙吧。”
“唔,差不多吧。”
老疯子怪怪的看了一眼赵百年,像是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话似得,便直截了当的讲道:“别想多了,老夫是不会踏入那破剑阵里的。”
“你也别问为什么,知道的太多对你不好。”
“不过老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太岁教麻烦将至,你若是想走,老夫可以带你一起离开。”
“不,我不走。”
赵百年道:“我既已入教,自然要与我教共存亡,况且我觉得也上升不到那种程度,老疯子,太岁教可不是什么风一吹就倒的破门坡户。”
“倒是倒不了。”
老疯子淡淡道:“只不过那太岁教的人个个都是铁头娃,真到了那一步,谁知道他们上头以后会干出什么事来。”
“你小子走也好,不走也罢。”
“反正老夫得先走一步了,等这事了了,老夫再回来看你,届时要是见不到那太岁教主,老夫可就得骂你小子不干事了。”
说完,老疯子转身便走。
而赵百年则急躁的喊道:“等一等,老疯子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呢!”
“一个吃软饭的老赘婿。”
老疯子的声音渐渐远去,而周围被定住的一切都在瞬间恢复正常。
赵百年再看向周遭,那还有老疯子的踪影。
而更诡异的是。
刚刚离开欲要回太岁教报信的长脸修士,这时就站在他身边,一脸奇怪的道:“赵师弟,你在看什么?怎么,还担心仙界会不会打来?”
赵百年愣了一下。
时间被倒退回到这时候了吗。
可为何自己一点感知都没有,老疯子的修为难道不是真仙,而是真仙极致?亦或者半道?
撑死了,他也就只敢想到半道这个层次。
至于会不会是近乎于道。
赵百年是想都不敢想的,因为若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运气得有多好,就是画本里的主角也不过是这番经历吧。
“没,没事。”
赵百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这事说出来,转而道:“赶紧走吧,把东西送到师兄们手上,咱们立马就回教里。”
而另一边。
老疯子缩地成寸,万里之遥不过一步而已。
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东道州。
准确的说,是藏在了隔绝东道州的灰雾天渊之中。
这里的灰雾浓郁无比。
便是在白天都不会消散升天。
其中时时刻刻都有着各种可怖的存在出没。
老疯子蹲在灰雾之中,眯着眼睛就这酒,一边喝一边看着隐藏在东道州内的截天教。
太岁教的麻烦在他看来不算什么大事。
若是连这点麻烦都渡不过去。
那这大乾仙朝剑道第一的名号,他们也就别争了,等天地异变结束以后,哪凉快哪待着去,就是那太岁教主归来,自己都要嘲讽他一整个纪元。
“你说你一个玩阵的,怎么就比老夫这玩剑的还要刚硬。”
“现在好了吧。”
“一个打四个,打的人家是沉睡了,你是直接沉寂了。”
“还得老夫这死对头帮你盯着。”
“偏偏明面上老夫早就已经死了,当真是死对头。”
老疯子说着,便摘下了自己戴着的草帽,露出了那骇人的伤口。
他的脑袋右侧从太阳穴处往上都被硬生生削去。
连部分白花花的脑子都被斩没了。
而那缺口里,则斜插着一把剑。
老疯子摸了摸这剑的剑柄,这把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鞘了。
上一次出鞘,还是天地异变开始后不久。
他去了一趟人间。
把人间苟着的两个近乎于道全都给宰了。
从哪以后,他再也不以本来面目,本来名字示人,因为一旦用了自己的真名,立马就会有人能感应得到,从而推断出一些辛密。
“三天了,看你在那墓里能憋多久。”
说着,老疯子冷笑了几声,将草帽再次扣在头上,痛饮了一大口酒。
是的……
老疯子不管太岁教的麻烦。
这事,他从始至终都知道必然会发生,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太岁教的那些小娃娃,必然是要想办法将太岁教主给接引回去。
而截天教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出手阻止、大打出手,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有的事与他无关,他也懒得去操心。
可若是这截天教主憋不住,敢从那墓里现身,那自己这已死之人,就得跳出来给他一个惊喜了。
此时此刻。
在截天教的那处大墓之中。
雾霭弥漫,光影晦暗。
这墓乃是介乎于存在于不存在之间的奇异事物。
说是一个小天地,却也不是很恰当。
因为这墓并非来出自玄真道界。
而是截天教当年自界外截取的九离钟带来的。
九离钟乃是太墟世界的至宝。
其内罩着一个残破的小天地,那小天地并非道果世界,而是类似真仙开辟出来的洞天世界。
可实际上,就连截天教的弟子们都不知道。
那洞天世界,乃是九离钟的。
截天教主将这残破小天地里的所有幽蜒尽数诛杀,后又从中截取出了一段信息。
那段信息让他无比的震撼。
九离钟,是太墟世界道主,不,太墟世界将其称作为太一。
太一的至宝。
只是那太墟世界被另一个更恐怖的东西吃过了一波。
连同那太一都一并死去。
九离钟同样跌落位格,连自己内部存在的天地都被幽蜒吞噬,更是流落到了世界之外。
截天教主将九离钟内的世界剥离出来,为其修补,才恢复到了近乎于道的威能。
那世界则化作了这座墓,既算是玄真道界的一部分,却又独立与玄真道界之外。
而这墓的最深处。
则放着一具棺材,那棺材通体都呈现出金灿灿的颜色。
上刻日月星辰,山川河流。
截天教主便躺在这口黄金棺材之中。
一个个头戴斗笠、穿着白色法衣的道人此刻正对着这口棺材朝拜。
这些道人里有仙人,有真仙。
亦有两名半步近道的存在。
随着道人们每一次拜下,那黄金棺材便微微颤动一下。
三日前,天元子等十三位真仙进了太岁教以后再也没有出来。
按照计划约定,他们必须要唤醒自家教主。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黄金棺材的颤动越来越剧烈。
忽地……
一丝雾霭从那黄金棺材里渗了出来。
“恭迎教主!!!!”
“恭迎教主!!!!”
所有道人此刻全都发出狂热的呼喊。
雾霭越来越多。
等到将黄金棺材都完全遮挡住,朦胧的看不清的时候。
一个沉睡许久的意志降临了。
“太岁教主并未归来。”
“祂依旧在灰雾中沉寂。”
这个意志似乎沉睡了太久,只道出这些话语便沉默了起来。
有道人开口问道:“教主,我等是按照您沉睡之前定的旨意,破了这太岁教的谋划,还是要与其彻地撕破脸?”
“那些令旗,如今已经到了太岁教的手中。”
“还有,天元子他们知道很多事,或许如今太岁教已经全都清楚了。”
令旗能引动灰雾,是截天教教主从世界之外截取而来的东西。
当然,这只是截天教的道人们知道的事。
至于天元子他们会不会把知道的东西说出去。
截天教的道人们觉得即便不会,可太岁教有的是手段摸个一清二楚,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那雾霭之中的意志这时缓缓道:“太岁教身处灰雾之中,翻不起什么风浪,且按照计划行事便可。”
“不过,那旧州倒是有些意思。”
“有人出手搅乱了时间长河。”
“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是这时候出手。”
“旧州,出了个变数。”
“去把那变数带回来。”
“教主,我等如何知道那变数是何人?”
“大势不变,小势可改,改大势者便是变数。”
“是,尊教主法旨!!!”
……
随着一众截天教的道人从墓中飞出,从那青铜门里前往旧州。
当真有种大势所趋的压抑感。
老疯子将这一切都默默看在眼里,可眉头却越皱越紧。
截天教的那人究竟在想什么。
为什么这时候还不从那破墓里出来。
难道是发现自己了?
可不应该啊……
自己早就已经死去许久。
在玄真道界,都没自己这号人。
那人怎么都不可能想到是自己才对。
连自己婆娘都不知道的事,这截天教的教主难道还能知道?
绝对有问题。
“得进去看看了。”
老疯子浑浊的眼神变得锐利无比,他站起身,默默将手伸进了脑袋的缺口处,歪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把那把剑给抽了出来。
这剑四尺半。
剑身上到处都是豁口,以及大片凝固的血迹。
那些血不是老疯子的。
而是死在他手上的近乎于道的存在的。
拔出这把剑以后。
老疯子的脸上涌现出扭曲狰狞之色。
他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剑鞘。
而这把剑好似才是他的本体一样。
“老夫的剑道不能暴露。”
“便用这太岁教的剑阵之道吧。”
“第一凌云,老夫倒是要看看你为何如此能忍!”
说罢,老疯子人剑合一,跳进了时间长河之中。
……
而在太岁教的大殿之中。
陈黄皮此刻正拎着一杆两丈高的大旗在挥舞。
这大旗便是那天元子等真仙带来的。
旗面整体呈现出灰色,但是并非是织就而成,而是好似镜面一样光滑,又如绸缎一般柔软,连一个针眼都看不到。
至于旗杆则似是某种骨头制造而成。
上面有着许多密密麻麻的古怪纹路。
“截天教的道人也没给这旗起个名字。”
陈黄皮道:“黄二,你觉得应该叫什么好听一点?”
“这破旗还用起名字?”
黄铜油灯悬浮在空中,懒洋洋的道:“除了能引动灰雾以外,这玩意就没别的作用,还不如融了给洞虚吞噬呢。”
如今陈黄皮的脾庙已经出来了。
五脏炼神法的进度不算慢。
洞虚神剑越强大,到时候进入脾庙就会被滋养的越是恐怖。
然而,陈黄皮却皱眉道:“我倒是想过,只是却总觉得这破旗有点诡异,截天教主从世界之外截取而来,又和灰雾有关,不适合拿来重炼洞虚。”
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让洞虚神剑沾染这玩意。
否则可能会发生一些极其不好的事。
四位剑主也提醒过他,此物不祥,眼下留在手中只是为了接引老教主归来的时候,或许能派上用场。
等此事了结,由老教主再决定是毁是留。
正在这时。
一道剑光凭空出现在大殿之中。
“教主,都准备好了,是时候开始将老教主接引回来了!”
来者正是太玄剑主!
太玄剑主此刻面容难掩心中激动。
万年来的准备,如今终于要有了结果。
不过,他也没被冲昏了头脑。
“不过那截天教想来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太玄剑主沉声道:“只是这次若是他们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陈黄皮道:“现在就开始接引老教主,难道不等收拾完截天教的人以后再做打算吗?”
“那就太晚了。”
太玄剑主摇头道:“此事要的就是干脆利落,成了皆大欢喜,不成,那便是连哭都没机会哭,教主,你尚且年少,但有句话你得记住。”
“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是一帆风顺,是理所当然,是要让他人等着咱们这边成了,才一个一个找过来的。”
“唯有行大杀伐之事。”
“提三尺剑,斩尽一切不谐方能走到更远!”
不是太岁教不想把这事往后拖。
而是截天教肯定不会给机会的。
这事已经是彻底撕破脸了。
换做他们是截天教,也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杀来。
甚至,太玄剑主此刻无比的清楚。
只要自己这边开始启动剑阵,以洞虚神剑的剑影为引,截天教必然就会立马杀出来。
陈黄皮心中一凛,认真的道:“需要我如何做?”
“这面大旗教主能否做到如臂指使。”
“当然可以,我三天没睡觉,就是在研究此物。”
“那就好!”
太玄剑主道:“教主,你且与我等坐镇五行剑峰,等老教主的剑阵道果运转起来以后,你便与那洞虚神剑人剑合一,杀入灰雾里。”
“届时会有人随你一起。”
“或许截天教的人也会现身,不过他们自有我等来应对。”
其实,三天前他们就已经从天元子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
截天教主并没有下落不明。
至今尚在截天教的墓中沉睡。
而之所以等到现在才准备动手,则是因为这三天的时间,足够太岁教许多陷入沉睡中的真仙醒来了。
尤其是那两位走到真仙极致,尝试突破半道的阴阳剑主。
这一次,太岁教是彻底要掀桌子了。
自家无数年来的积累,可以说毫无保留的拿了出来。
拼尽一切,都要把自家教主给接引回来。
从大殿之中离开。
陈黄皮和太玄剑主来到了那五行剑峰所在处。
而往日来来往往的众多弟子们,此刻却全都不见了踪影。
陈黄皮盘坐在庚金剑峰上。
他将自己的心神,与这庚金剑峰逐渐融合在一起。
轰隆隆!!!
剑峰开始震动,万丈剑气缓缓垂落。
不知为何。
陈黄皮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
黄铜油灯见此,宽慰道:“本家,你不用想太多,你只是仙人修为,便是出了六阴神也只能和真仙几招,有那四个老头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陈黄皮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太快了,这三天我一直在研究这破旗子,若是再给我些时间,我定要拿来催动石碑。”
这旗子的问题很大,即便是他动用三道黑环,也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将其降服。
不然的话,这东西根本就用不了。
因为其中有着某种非常诡异的力量。
黄铜油灯闻言,赶忙提醒道:“本家,那石碑就别说了,又没法拿出去砸人,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此话一出。
陈黄皮怔怔的点点头。
黄铜油灯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说什么关于石碑的事。
那石碑只要自己催动,凡是修行太岁教剑阵之道的修士,都会因此陷入悟道的状态中。
虽说得等到天地异变之后才能兑现。
可也是天大的福缘。
事关他黄天的身份,肯定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陈黄皮心里有些闷闷的。
太岁教他是很喜欢的,再加上自己如今做了教主,师父也说过,老教主是自己绝对可以信得过的。
所以自己才想着多给他们一些帮扶。
但黄铜油灯说的也没错。
这事只能偷偷的做,绝对不能让人联想到自己身上。
“还好我学会了截天教的法。”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只等那截天教的狗贼一来,我立马就将其刻在石碑的另一面上,到时候看他们还敢不敢耀武扬威!”
“教主,可以开始了!”
随着太玄剑主一声令下。
其余三位剑主和陈黄皮一起同时催动身下的剑峰。
轰隆隆!!!!!
五座剑峰此刻爆发出可怖的威能!
五种截然不同的剑气交织在一起,刹那间便映照的周遭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那五彩的光芒扩散开来。
整个太岁教的剑阵世界都在这一刻变成了原本的模样。
而在更远的地方。
整个旧州的许多区域,此刻都有一名太岁教弟子坐镇。
从那石剑界碑,到旧州的最边缘的无尽山脉之中。
一道道剑气冲天而起。
如今正是白天。
而天上的云雾全都被剑气生生绞碎,暴露出那天上如同星河一般浓郁的灰雾。
太岁教的剑阵道果,由陈黄皮补上最后一道空缺可以爆发出三成伟力。
弟子们在旧州布下剑阵,便能将其三成伟力延伸出去,但凡是旧州内的修士们,此刻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被五位剑主看的清清楚楚。
陈黄皮此刻只感觉自己的心神被无限放大。
放大到了一个无比夸张的程度。
他好似有种化身天地的感觉。
大到房屋建筑,小到一草一木,乃至于一粒砂砾他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而整个旧州的修士,却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再一抬头看向天上的灰雾。
凡目光所及之处。
连空间都翻起了涟漪,如同书本一样层层掀开。
“改天换地!!!!”
太玄剑主的声音变得无比凶狠!
当年太岁教主坠入灰雾是在白天,而现在灰雾则只会在晚上降临。
因此,按照计划必然要将这旧州的日夜硬生生的颠倒过来。
怎么追入灰雾的,就怎么杀进去将其接引回来。
剑阵在缓缓转动。
其速度越来越快,太岁教中的日月更是合二为一,化作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陈黄皮能感觉到,这轮明月里隐藏着一个极为强大,极为恐怖的存在。
“阴阳日月,这便是那两位剑主之一。”
陈黄皮在心中暗忖道:“可另一位剑主呢?为何我感觉不到他,莫非他不在旧州不成?”
无尽的剑气从旧州的大地之中渗透出来,向着那爆发出无尽光彩的剑阵之中涌了过去。
太岁教的剑阵,在这一刻化作了剑气的海洋。
不知其深浅,不知其方圆。
无所不包,无物不含!
这剑阵便是如此的玄奥。
剑气掀起滔天骇浪,而一轮明月则被那骇浪拖举着,逐渐向着天上升了过去。
这轮明月不停的升高。
升到一个高度以后,便定在那里。
下一秒。
天黑了。
几乎是连念头流转的瞬间都不到,整个旧州在这一刻进入了黑夜之中。
丝丝缕缕的灰雾都被这改天换地的可怖剑阵所引动。
灰雾本就是生生融进了日夜运转的规则之内。
而现在,改天换地,这灰雾自然要降临到旧州。
顷刻间旧州大地被灰雾所覆盖。
嗡!!!!
洞虚神剑环绕在陈黄皮周围。
这把剑的护手处的眼睛紧闭着,因为还不到它睁开眼的时候。
陈黄皮看向旧州之外。
数百道身影不知何时,就站在那灰雾之中冷漠的看向这里。
那些身影的气息极为恐怖。
个个都有真仙修为。
上一次,他们只派来了十三位真仙,是因为此事只需暗中行事便可坏了太岁教的计划。
但这次不一样了。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
自然要一击即中。
每一位真仙手中,都握着一面大旗。
他们其实早就已经过来了。
只是在等,等太岁教出手,因为那时就是他们出手的时候。
“太玄剑主,即要将你家教主从灰雾之中接引出来,为何不找我等相助?”
有人冷冷道:“太岁教,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吧。”
“做生意的哪有不小气的。”
太玄剑主淡淡道:“只是我教的生意,向来只与人做,而不与狗做,尔等野狗还是有多远滚多远的好,否则休怪老夫斩了尔等狗头!”
截天教的道人们倒也不生气。
他们这番说,也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太岁教的口风。
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
有道人握住那大旗,猛地一挥,旗面瞬间便如同融入灰雾之中一样蔓延开来。
其余道人更是一并出手。
而无穷无尽的灰雾之中,更是浮现出了一个个可怖狰狞的身影。
夜色下,会有灰雾潮汐。
灰雾潮汐越聚越多,便会在到达一个极限的时候突然爆发。
其中化作邪异的仙人、真仙,还有各种变成了邪异的法宝,都会从灰雾潮汐里冲出来。
而旧州之中,如今亦有灰雾存在。
那些邪异便无比轻易的进入了旧州。
这是连剑阵道果都无法阻止的事。
因为,这就是天地规则。
这还只是截天教的第一波手段而已。
四位剑主却看都不看一眼,齐齐闭上了双眼。
剑气海洋之中。
一个个身穿青黑色道袍,还没来得及换装的真仙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这些邪异,自有他们来对付。
“教主!杀到天上去!!!!”
四位剑主猛地睁开眼,双目之中爆发出恐怖的剑光。
陈黄皮缓缓睁开眼。
他体内的脾庙石碑之上,已经被他刻上了截天教的法门。
而这,已经够了。
“洞虚!随我杀!”
他一把握住洞虚神剑,在此刻进入了人剑合一的状态。
洞虚神剑的眼睛睁开。
在那密密麻麻的肉芽之中,一道剑影若隐若现。
陈黄皮没有丝毫犹豫。
他带着洞虚神剑冲天而起,天上的那轮明月垂落无尽月华,那月华之中有着极其强大的剑气,其力量全都加持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一道剑光便直直杀进了灰雾内。
而在这灰雾之中。
此刻,却有三千尊如神似魔的身影凭空出现。
三千尊仿制的邪神!
好在,除了祂们以外,还有着一名穿着青黑色道袍的男子悄然出现。
此人正是另一位阴阳剑主。
383、逆命、换万载光阴(9k大章求订阅)
一轮太阳在灰雾之中燃烧。
分不清是剑气还是光辉,万丈光芒透澈天地。
其光辉所过之处。
那三千尊邪神纷纷被点燃,发出痛苦狰狞的哀嚎。
滚滚黑烟从其身上喷涌而出。
陈黄皮怔怔的看了一眼那轮太阳。
那太阳之中,有着一个身影。
玄阳剑主现身的刹那,便身化烈日,果断决绝,不留丝毫余地的对三千尊邪神出手。
“教主莫怕,有我在,今日谁都伤不了你!”
玄阳剑主的声音冷漠无比。
他在剑阵道果之中沉睡了太久太久,久到其思维还停留在万年前的状态,他心中有愤怒,有杀意,却也有对自家新教主的爱护。
陈黄皮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述说。
而黄铜油灯更是语气复杂的道:“这人快要达到半步近道的层次了,可却在此刻强行醒来,或许……或许……”
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半步近道不是单纯的真仙极致。
真仙极致都能感应到近乎于道这个境界,但谁能走的更远,离这个境界更近却全看造化。
要么一步登天。
要么就被卡的死死的。
若是像赤邪那种还好,它本身就是小赤天之主,若是带着小赤天降临,便能发挥出半步近道的力量。
小赤天,就算是另类的道果雏形。
而半步近道是没有道果雏形的,只是对天地规则的理解更为深刻,出手便是以规则压人,同样强大无比。
可如玄阳剑主这般,那突破的过程相当于被生生打断。
个中取舍,怕不是只有自己知道那番滋味。
“我本以为是其他人前来相助,没想到竟是你。”
陈黄皮动容的道:“你这样做值得吗?”
听到这话。
那烈日之中的身影深深的看了一眼陈黄皮,轻声的说道:“教主年幼,若是我不出来,如何为你护道,老教主重要,小教主一样重要。”
接引自家老教主回归之事落不到玄阳剑主头上。
洞虚神剑只认陈黄皮。
否则太岁教是绝对不肯让陈黄皮以身涉险的。
所以,便得有一个足够分量,足够强大的人来为其开道庇护。
“护道之人,舍我其谁?”
玄阳剑主坚定的道:“教主,尽管去做,今日谁来都伤不了你!都动不了你,也没人能拦住你的去路!”
因为挡在陈黄皮面前的一定是他!
“我道如大日!”
“烈阳照九天!”
玄阳剑主声音响彻天际,也不见他做出如何玄奥的手段,布下如此让人叫绝的剑阵。
那轮烈日疯狂的燃烧。
其光辉如同利剑,将周遭所有的邪神全部洞穿。
全部当做耗材一样点燃。
“教主,且为我指路!”
玄阳剑主爆喝一声,那轮烈日无限膨胀,直接将陈黄皮纳入其中。
而陈黄皮心中豪情万丈。
玄阳剑主如此,他又怎会让对方失望。
还有这太岁教。
到底是自己的教派,接引老教主回归这事,他必然要做,必然要成!
“杀!!!!!”
陈黄皮死死的握住洞虚神剑。
嗡!!!!!!
洞虚剑影震动不止,向着灰雾更深处冲去!
而玄阳剑主化作的烈日,则始终在他身前。
周遭的灰雾不停的聚集。
“小心,那灰色的巨眼要出现了!”
陈黄皮眉心邪眼睁开,他看到了附近的灰雾不对劲,大大小小的灰雾漩涡此刻在不停的往这里靠。
渐渐地,便有形成灰色巨眼的架势。
而这比他先前遇到的那一次威势要更为凶险,也更加的骇人。
最关键的是。
此刻陈黄皮并没有进入六阴神状态。
四位剑主改天换地,以剑阵道果的威能强行颠倒日夜,可对于陈黄皮而言,他的日夜却不曾改变过。
想要出手相助都是极为艰难之事。
一个个可怖的邪异从那些大大小小的灰雾漩涡之中冲了出来。
有仙人,有真仙,还有诸多狰狞的法宝。
玄阳剑主却没有丝毫动容。
炙热的光辉根本就没有一刻停下。
那些邪异们杀向过来,刚冒头就被当场斩杀,化作飞灰。
邪异们是很强大。
可烈日的气息更加暴烈!
陈黄皮从未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切身的感受到真仙极致的存在有多么强大,便是易轻舟,当年也只是压制修为与他斗剑。
更没有像现在这样,带着他大杀四方。
三道黑环在陈黄皮指尖涌现。
他能感觉到,此刻玄阳剑主并非只在现在作战。
这轮烈日在时间长河之中起起伏伏。
“仙人能影响时间。”
“真仙,可以在时间长河中游走,那些邪异也是一样。”
黄铜油灯感慨道:“这玄阳剑主才情当真不差,他不止是在与这些邪异们大战,他还在寻找未来会发生的危机,将其提前按灭。”
“这样的人,不成半道太可惜了。”
连它都有些为玄阳剑主叫屈。
这些话听在陈黄皮耳中,却让他心中更加坚定。
等有机会,他必然要将玄阳剑主的道烙印在石碑上,不停催动,让其能达到那个境界,甚至更进一步。
而就在这时。
所有的灰雾漩涡汇聚在了一起。
一只灰色的巨眼缓缓出现。
这巨眼并未睁开,但其眼眸之中却涌现出极其可怖的气息。
咚咚咚!!!
好似心脏在跳动。
那巨眼里似乎孕育着一个生命。
而在整个旧州之外。
无穷无尽的灰雾在截天教道人的引动下,已经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涌来。
大旗灰雾,旗面延伸几乎和这灰雾融为一体。
截天教的道人们神色阴冷。
他们看到了玄阳剑主。
那轮烈日也没有遮掩的意思。
但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丝毫担忧,因为如今一切都在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
局面,更是被他们死死的掌控。
“启灵!开目!!!”
截天教的道人们猛地挥舞手中大旗。
所有的旗面交织在一起,顷刻间笼罩在旧州之上,而那些旗面叠加在一起,更是涌出一种不属于玄真道界的诡异力量。
这力量,汇入了那灰色巨眼里。
下一秒!
那灰色巨眼睁开了。
一睁开,陈黄皮便脸色大变。
因为那灰色巨眼之中,当真有着一个生灵。
那生灵高约千长!
举手投足之间都好似能将天地撕裂一般。
其身躯漆黑,披着如同钢铁浇筑而成的铠甲,脸上更是布满了如同大地皲裂的纹路。
并且,一股好似来自远古的苍凉气息,以及一种晦暗邪恶的气息笼罩在其身上,化作了两条仿佛能吞吐日月的巨蟒。
两只巨蟒缠绕在这生灵的手臂上。
陈黄皮心中低吼:“黄二!!!!”
黄铜油灯咬牙切齿的道:“是咱们净仙观的三千正神,是它们布阵结合在一起,化作的那神主虚影,那叛徒连这都给弄出来了!”
三千尊正神乃是天生地养的生灵。
而在几个纪元之前,祂们亦是天地间的主角。
因为,那时候有一位被称作神主的存在。
此神主便是旧时天地的道主。
玄阳剑主感受到陈黄皮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烈日中的光辉,更是柔和的照在其身上,为其抚平心中种种。
“教主无需担心。”
“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即将进入下一个纪元。”
“那神主距离如今太古早,以至于这虚影连兵戈都唤不出来,有我在,它翻不起什么风浪!”
到现在,玄阳剑主和太岁教的人都不知道大乾仙朝的净仙观,究竟有着何种秘密。
他们只是本能的对其提防。
陈黄皮更是不敢将这些说出来。
否则,必然要牵连到他们。
但玄阳剑主即便不知情,他也不会在乎。
对他而言,他今日只为自家年幼的教主拔剑!
唰的一声!!!!!
一道璀璨至极的金红色剑光横在了天上!
玄阳剑主拔剑了。
那是一把看着很普通的剑。
剑有三尺长。
上无半点纹路修饰,其剑锋上却闪耀着极致的剑光。
玄阳剑主毫不犹豫的提剑斩下!
剑光带着杀意逆天而斩!
那灰色巨眼中,高约千丈的巨人,立马张口喷出一道扭曲的晦暗光影。
九彩落魄神光!
轰的一声!!!
剑光和那九彩落魄神光碰撞的瞬间当场炸开。
周遭空间寸寸崩裂。
巨大的烈日,向着那灰色巨眼狠狠撞了上去!
一片片空间破碎。
一道道强横的气息炸开!
玄阳剑主的身影在陈黄皮面前时而存在,时而变得虚无缥缈。
他时而在过去。
时而在现在。
时而在未来!
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战斗,看的陈黄皮脑袋胀痛。
可是,他依旧睁大邪眼,死死的看着此刻的玄阳剑主的一举一动。
“教主,你在学我的剑道?”
“是,我在学。”
玄阳剑主有些意外,他的剑道是有瑕疵的。
毕竟,他冲击过半道层次,虽强行中断,可却也让他受益良多,明悟了自身剑道上的不足,也知道了自己欠缺的地方约莫在何处。
“我的剑道并不出众。”
“教主,你若是学去,或许会对你自身的道有影响。”
“这对你而言得不偿失。”
仙人突破真仙的时候,就是要明悟自己的道。
而真仙更进一步,便是要将自己的道彻彻底底的理清楚,如同炼丹一样炼至圆满无瑕的程度,如此方能有机会以自身去诠释天道。
玄阳剑主道:“便是老教主的道亦不适合你,你为教主,当走出自己的道。”
“我知道。”
陈黄皮认真的道:“可我想看一看,仅此而已。”
此话一出,玄阳剑主沉默了一会儿。
他依旧没有停下和那巨大的身影大战。
“仅此而已,那便看吧。”
“有我在,不会有谁能打搅你。”
说罢,玄阳剑主彻地将自己这一生明悟的剑道,以这轮烈日为引,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陈黄皮面前。
每一道剑光,每一缕火焰,都是对其道最精准的阐述。
渐渐地……
陈黄皮好似若有若无。
他随手一挥,便有金色剑光从他指尖划过。
六阴神属阴,代表的是死之意。
玄阳剑主的道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对陈黄皮确实有所开悟,不过实际上任何的道都不会影响到陈黄皮,因为他本就涵盖一切道法。
一切规则更是皆要他日后来制定。
若是陈黄皮真的只是一个修士,那他突破到近乎于道,他的道果必然也是最为完美,最为接近真正的天地的。
与此同时。
在陈黄皮的脾庙之中。
那金色的石碑之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时时刻刻都在闪烁,将玄阳剑主的剑道烙印在上方。
“教主,我要斩了这只眼睛了。”
“你且看好,我接下来的这一剑,阳极生阴,由生转死。”
玄阳剑主轻声为陈黄皮解答。
他生怕自己的道影响到了这位年轻的教主。
只口称剑招,不肯说是剑道。
陈黄皮默默的看着。
紧接着,他感觉到周遭的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放缓了下来。
而玄阳剑主则握着手中的法剑,从上而下轻飘飘的斩了下去。
可在三道黑环加持下。
陈黄皮却看到玄阳剑主此刻好似过去现在未来全都叠加在一起,这一剑向下而斩,就只是如此,没有任何绚烂的剑光,就只是单纯的斩了下来。
但一轮大日。
却在陈黄皮的另类视角之中疯狂的膨胀。
由金红之色变的瞬间如血一般鲜艳。
这太阳不停的膨胀,然后又由红转白,再到后面膨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的时候急速收缩。
这太阳在坍塌。
而世间一切光影,都在这一刻被那坍塌的太阳吸纳了进去。
就连黑暗这种概念都不存在。
或者说,连时间都逃不过这坍塌的太阳的引力。
再然后……
这太阳化作了一个黑子。
无数的光影,无尽的力量也在这一刻瞬间从那个极小的黑子中喷涌而出。
而这一切都是三道黑环加持下的邪眼视角所看到的。
现世之中。
陈黄皮只觉时间连一瞬都不到。
也就是那黑子形成,然后爆发的刹那,玄阳剑主的剑落了下来。
一道黑色的细线出现在了天上。
灰色巨眼中的身影却还在动,它好似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爆发出三千种不凡的毁灭能力,向着玄阳剑主和陈黄皮杀了过来。
陈黄皮有些看不懂。
玄阳剑主则淡然笑道:“它在未来已经被我斩了,且稍等片刻,我这一剑的结果马上就会从未来覆盖过来。”
说是稍等片刻。
可实际上哪有片刻的功夫。
就只是玄阳剑主话音刚落的同时,那条黑色的细线里涌现出了无数光影。
光影瞬息掠过周遭一切事物。
就好像是一副画卷展开了似得。
未来的结果在这一刻覆盖了过来。
陈黄皮定眼一看。
便见那刚刚还要杀来的千丈身影,连同其轰出的种种神通,在这一刻全都像是幻觉一般,随风消散。
再看天上的那只灰色巨眼。
这巨眼更是同样被覆盖。
在未来,它也一样被斩去了。
“这种剑术……”
陈黄皮不禁失声道:“为何如此可怖,那身影还有这眼睛,在我看来明明不弱与你才对。”
玄阳剑主道:“因为它没有道。”
“到底只是个死物而已。”
“我以未来覆盖现在,只要我不死,便是那截天教的道人挥断那面大旗,也依旧无法将它再唤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玄阳剑主是以自身的剑道,硬生生压住了这只灰色巨眼。
其虽是死物,随时能被唤出来。
但现在,他不允许了!
见陈黄皮极为震撼。
玄阳剑主笑着继续说道:“教主,仙有九极,九极过后便是真仙,真仙之中可没有分出个什么一二三极出来。”
“可真仙,亦有高下之分。”
“操弄时间,乃是真仙皆有之能,都有那便等同于没有。”
“因此,这高下之说便比拼的是道。”
“虽到不了道争的程度,可依旧是失之一毫,差之千里。”
听到这些话语。
陈黄皮终于有所明悟。
真仙之中原来讲究的是对道的理解。
空有其力却无道者,虽说强大但只是相对于仙人而言,真正有道真仙,想要斩无道真仙轻而易举,恐怕比仙人捏死普通修士都要更加轻松。
最起码,在大康的时候,那大康皇帝就有对付仙人的手段。
可无道真仙想要斩了有道真仙,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除非手握重宝,但那和本身修为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我若是成了真仙,不知我能否做到这种程度。”
陈黄皮不自禁的道:“莫非我也要去明悟自己的道不成。”
他说的这道,不是未来他要走的那条无缺道主之道。
而是单纯的真仙境界,自身修成的道。
玄阳剑主深深的看了陈黄皮一眼,说道:“教主,你若是成了真仙,肯定是要明悟你自己的道的,但若是想斩出我这一剑。”
“或者说,达到类似的威能,倒没有你想的那般困难。”
“此话怎讲?”
陈黄皮更加的迷茫了,难道自己身上还有更加强大的力量被玄阳剑主看了出来?
是六阴神吗?
还是那太墟神灵的面具。
玄阳剑主指着陈黄皮的三道黑环,说道:“这东西,我有些看不透,不知其是法宝还是某种逆天法门,但此物包含过去未来现在,用好了不弱与我。”
三道黑环是那烂泥佛的能力。
烂泥佛又是近乎于道的佛主的肉身。
虽然说其力量消散了许多,最终只留下了这三道黑环,以及脾庙之中的那尊泥胚道人主神。
可玄阳剑主能看的出来。
这三道黑环要是用好了,用明白了,其力量当真是强横无比。
“过去,现在,未来乃是人为划分的说法。”
“时间长河亦是一个概念。”
“我太岁教有万剑归一之剑法,这三道黑环又何尝不能归与一身呢?”
玄阳剑主笑着向陈黄皮说道:“教主,你可以好好琢磨琢磨我说的这些话,咱们有的是时间,不着急,不着急。”
陈黄皮点点头,陷入了思索之中。
烈日依旧在向着灰雾之中冲去。
洞虚神剑不在嗡鸣,只是闷闷的指引着方向。
而黄铜油灯更是一声不吭。
它有些复杂的看着这玄阳剑主。
此时此刻,黄铜油灯想到了太易子,也想到了其他的剑主们。
“这太岁教的老一辈,教起小辈们是真不藏着掖着啊!”
“玄阳剑主这是在以法门的形式,向陈黄皮传授他对真仙这个境界的理解。”
“他生怕把陈黄皮带偏。”
“所以说辞才会如此含蓄。”
当年在那十万大山,弱水黑河中的丹田世界里。
太易子在发现陈黄皮会太岁教的法门以后,就认定了其是太岁教传人。
于是,当场拼命,说什么都要把陈黄皮给送出去。
不仅如此,还把太岁教的所有法门都演练了一遍。
那时候太易子可不知道陈黄皮是观主的徒儿这回事。
如今玄阳剑主更是循循教导。
黄铜油灯心中长叹一声。
这下子,无论陈黄皮想怎么帮扶这太岁教,只要其不暴露黄天的身份,它都不会有二话了。
但就在这时。
一个漠然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陈黄皮,你学会了吗?”
这声音并不是玄阳剑主。
陈黄皮眉头一皱,便看到那灰雾之中,一个可怖的身影逐渐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那人头戴斗笠,身穿一身白色法衣。
一手拎着一面大旗,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气度不凡,气息更是完全感应不到一丝一毫。
他每走一步,周遭的灰雾便如同骇浪一般扑过来。
连那轮烈日的光辉都被其压制。
陈黄皮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
“看来是没学会。”
那人嗤笑道:“不过以后你也没有学会的机会了。”
“你又是何人?”
“截天教,冥神子!”
玄阳剑主冷冷的道出此人来历,眼中更是涌现出不可思议之色:“一万多年前,你只是寻常真仙,如今你竟能半步近道?”
是的,这冥神子便是半步近道的存在。
而且和玄阳剑主当年几乎是同时开始闭死关,对方一万年前给他提鞋都不配,但现在竟然先他一步,走到了半步近道的层次。
这着实让玄阳剑主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他气量小,看后来者超过了自己便心生嫉妒。
而是这怎么讲都不可能。
冥神子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讲自己的境界打磨到无瑕,然后再有时间去冲击半步近道,哪怕是其走的路或许和自己选择的一样,都是感悟自家教主之道也绝不可能。
时间根本就不够!
“玄阳剑主,你太小看我家教主的手段了。”
冥神子冷冷一笑:“如我这样的半步近道,在我教之中亦有数位,而你太岁教内有吗?”
玄阳剑主沉默不语。
太岁教当年是有的,而且不止一位。
只是教主在那场大战结束之后坠入灰雾,截天教的教主更是明面上下落不明。
就连陈皇都再也不曾显化与世。
大乾仙朝和仙界的修士,都将这一切归咎到了对方身上。
太岁教有的半步近道,还有截天教的半步近道,在当年都疯了似得杀向了天河战场,仙界也同样如此。
自那以后,太岁教的半步近道再也没有回来。
音讯全无,生死不知。
可如今看来,截天教的教主不仅当年谋害自家教主,恐怕后来的那场天河战场的大战,或许也是对方暗中推动的。
太岁教的半步近道可能是真的回不来了。
但截天教的却不一样。
冥神子讥讽的说道:“所谓狮子搏兔尚用全力,对付你太岁教,光是那些真仙便可足矣,但我却觉得不够。”
“你太岁教底蕴太深了。”
“还有你家教主留下的剑阵道果。”
“若要一击即中,非得是半步近道前来压阵不成!”
截天教的道人们对这一天的到来早就有了准备。
可以说从始至终都在推演结果。
而向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前日防贼的道理。
况且太岁教更是被截天教从头到尾蒙在鼓里,这一招当真是将太岁教的弱点拿捏的死死的。
整个大教都只靠着剑阵道果撑着。
唯独没有一尊半道压阵。
玄阳剑主握紧了手中的剑,脸色煞白一片。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陈黄皮。
然后,毅然决然的对冥神子说道:“此乃我家教主,若你愿意放过他,无论是什么要求我都愿意答应。”
“玄阳剑主,你太天真了。”
冥神子摇头道:“你也好,他也罢,我谁都不会放过。”
“此事既然做绝,那便是冲着灭你太岁教来的。”
“否则我有何必亲自降临!”
“玄阳剑主……”
陈黄皮握紧了拳头,怔怔的看着玄阳剑主。
“半步近道,他已然无敌与旧州。”
玄阳剑主苦涩的道:“若是给我时间,我不惧与他,只可惜……”
“不,你没有那个时间的。”
冥神子淡淡的道:“你和那玄阴剑主任何一人,只要到了这个时间点,我等便会杀来,绝不给尔等突破的机会。”
“这是大势,大势之下没有尔等选择的机会。”
“还有,玄阳剑主,把你的剑丢了吧。”
说到这,冥神子冷笑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把剑有问题,那剑阵道果的一成威能藏在你的剑中。”
玄阳剑主握紧了手中长剑,脸色变得极为难堪:“半步近道,便有如何可怖?”
“你不如半道当然不知。”
冥神子冷冷道:“你身上藏着的力量,在我眼中都看的是一清二楚,半道之身,亦能站在时间长河之上。”
“你在我眼中,毫无秘密可言。”
“那一成威能只能挡我一时,用来斩我却是不够的。”
“……”
玄阳剑主眼角抽搐,问出了自己的不解:“你是如何突破半道的?就凭你家教主藏在那座墓中?你种种都不如我,为何能走到这一步?”
“若是旁人问起,我倒是连说都欠奉。”
冥神子耻笑道:“可换做是你玄阳剑主,那我倒是得让你死个明白,毕竟,当年我的确种种都不如你,此生只能止步真仙之极致。”
说罢,他将头上的斗笠直接摘了下来。
指着自己眉心的一根金灿灿的钉子说道:“此钉乃太墟神钉,我家教主以其道所化,将其钉入我的元神,钉入我的肉身。”
“一千年前,我修至真仙之极致的时候,教主将此钉赐予了我。”
“而后三百年,我突破至半步近道。”
冥神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其语气十分的崇敬,发自内心的感激自家教主。
而陈黄皮却低下头。
他眼中的情绪都要压抑不住。
黄铜油灯更是在他心中吼道:“截天教主哪来的太墟神钉,那玩意不是那叛徒搞出来的吗?而且看这冥神子,他好似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可怕。”
“他竟然以为这是所谓的造化不成?”
黄铜油灯看到那根钉子的时候,就已经有种想要将这玩意给吃了冲动。
这绝对就是货真价实的太墟神钉。
易轻舟之前明明白白的说过。
太墟神钉就是为了供人夺舍用的。
这是一个锚点。
只要被太墟神钉钉住,从肉身到元神乃至于本相都无法与其分离出去,只待天地异变结束,届时这具身体便会被占据。
陈道行用太墟神钉困死易轻舟等道人。
让其无法回到大乾仙朝道出真相。
可在这大乾仙朝,这太墟神钉却变成了截天教教主赐予自家弟子,突破半道的造化。
但凡是知道这太墟神钉的秘密。
这冥神子都不可能接纳。
陈黄皮咬牙道:“那截天教主定然和那叛徒有着极深的联系,说不定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串通好了。”
可事到如今知道这些又有何用。
难不成说出去,还能把这冥神子给吓死不成?
没看到那玄阳剑主都心如死灰吗?
然而……
让陈黄皮没想到的是。
玄阳剑主在此刻忽然笑了起来:“还以为你是如何突破半步近道的,没想到用的是外力,这倒是让我心里松了口气。”
冥神子脸色冷淡了下来:“外力又如何,我亦是货真价实的半步近道,玄阳剑主,你当真让我觉得可笑。”
“就凭这,你便敢言松了口气?”
“你以为你能斩了我不成?”
“斩不斩的且后面再看。”
玄阳剑主笑着道:“只是你有一事意会错了,我之所以松了口气,不是因为你借助外力,而是因为你截天教应当没有后手了。”
听到这话。
冥神子瞳孔一缩,急促道:“你先前是在试探我!!!!”
玄阳剑主淡淡道:“是啊,只可惜我很失望,弱也示了,好话坏话也都说了,装作被你吓到也装了,结果你们截天教就只来了你这么个半道。”
“还以为你家教主也来了呢。”
太岁教的弟子,入教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是怕。
有什么好怕的?
自家教主乃是近乎于道。
而天地间唯一,也是最强大的道主,更是自家教主的至交。
莫说是半步近道。
就是近乎于道的存在杀来,太岁教也绝对不会有人低头。
玄阳剑主之所以说那番话语,做那番态度,全然是想试探这截天教除了冥神子以外,是否还留有其他后手。
比如说,截天教主……
玄阳剑主手中的法剑缓缓裂开道道缝隙。
有极其可怖的力量从那些缝隙里渐渐渗了出来。
那些力量,哪怕只有一丝,都足以压死一尊真仙。
太岁教剑阵道果的一成威能,从一开始就已经悄摸摸的藏在了玄阳剑主的法剑之中。
而冥神子则脸色不停变幻。
“这一成威能杀不了我!”
“更伤不到我家教主。”
“你先前口出狂言,你的底气在哪?”
冥神子有些看不透玄阳剑主,他觉得这玄阳剑主是疯了,不,是整个太岁教的人都疯了。
他们好似真做好了自家教主杀来的准备。
可凭什么?
就凭那剑阵道果吗?
可那剑阵道果,仅仅只能使出三成半的威能……
道争那一关都过不了。
玄阳剑主冷冷道:“你先前与我道了个明白,那我也跟你说个明白,你问我底气在哪?好,我告诉你!”
说罢,他指着陈黄皮:“这是我家教主,这就是我的底气!”
“教主,虽是条臭鱼烂虾。”
“但后面既然无大鱼了,便趁早收网才是。”
听到这话。
陈黄皮哪还有半点犹豫,他一把抓住洞虚神剑。
洞虚神剑的那只劫眼在这一刻睁开到了极致。
那剑影疯狂的震动!!!
无比锋利,无比纯粹的剑光从中喷涌而出。
洞虚剑影的气息只要一放出来。
整个太岁教都会感应的到。
而在那太岁教的剑阵之中。
盘坐在五行剑峰上的四位剑主此刻齐齐爆发出可怖的气息。
四把长剑直接刺入了五行剑峰之中!!!!
至于那最后一座剑峰。
四位剑主看向了过去。
只见那剑峰之上,缓缓浮现出了一把剑。
这把剑,和洞虚神剑一模一样。
正是其分身!
轰的一声!
这洞虚神剑的分身直接刺进最后一座剑峰。
覆盖整个旧州的剑阵道果,被若隐若现的时间长河虚影穿行而过。
“凡我太岁教弟子听令!”
“逆命!换光阴万载!!!!!”
逆命,指的是逆转自身生死,燃烧自身寿元,整个太岁教从上至下,所有涵盖在剑阵之中的弟子们都要如此。
而换光阴万载!
则是要将这整个旧州,拉到一万四千多年以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太岁教主坠入了灰雾。
“疯子,疯子!”
“你们都是一群疯子!!!!”
冥神子此刻脸色大变,他连和玄阳剑主争斗的心思都没有,立马跳入时间长河之中逆流而上,想要回到上一个时间点,然后逃出这旧州。
因为太岁教的人是彻底疯了。
他们要把整个旧州都送到一万多年以前。
在太岁教主坠入灰雾的那一刻,将其接引回来。
若是要逆转大乾仙朝的时间,整个太岁教全赌进去都不可能做到,但要是只限旧州,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那确实是能做到。
届时所有在旧州之中的存在,都会一并回到一万多年以前。
可这只能维持一天一夜!
这些人是完全不考虑若是失败,时间长河的反噬会将整个旧州都从时空之中抹去,连一朵浪花都翻不出来。
简直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逃出旧州,到时候全都得死。
偏偏到哪时候,最不想让太岁教失败的人,就成了他冥神子。
然而……
跳入了时间长河之中的冥神子,此刻却绝望的看着眼前升起的一轮明月。
那明月之中,同样站着一个身影。
这身影手中法剑同样寸寸崩裂,一成的剑阵道果威能亦藏在其中。
再看向未来。
一轮烈日堵住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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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沌的剑气笼罩旧州。
当剑阵道果启动的那一刻,这本就是太岁教主以自身诠释天地至理的世界。
以阵法的形式,由所有太岁教弟子做阵眼,带着整个旧州杀向了过去。
光阴的长河永远只会前进,而不会有所谓的后退一说。
时间的回溯,也不过是给与仙人的一丝特权。
虚无缥缈的光阴被修士们称作时间长河。
若是打个比方,时间长河的覆盖范围是整个玄真道界,那如今便有一处小小的分支在流经旧州之时,突然打了个回旋。
哗啦……
那声音,众生是听不到的。
只有陈黄皮听到了光阴回旋的声音。
他眉心的邪眼被动的倒影出了一条若隐若现,晶莹剔透的河流,而在这河流之上,一朵浪花正在逆流而上。
而在那浪花之下。
则是整个旧州!
此刻,陈黄皮和玄阳剑主早就已经分开。
他提着洞虚神剑,腰挂伪装成金顶天灯的黄二,站在灰雾之中看着下方正在发生无比奇异一幕的旧州。
许许多多的光影在旧州之中出现又消失。
脑海中则回想着四位剑主当时与他说的那些话。
“教主,既然那截天教的老狗没死,那咱们就得做好玩命的准备。”
“所有沉睡的真仙都得醒来参战。”
“三成半的威能,一成由我等用来操控阵法,阴阳剑主各占一成,剩余半成便由你随时调动。”
“若是那截天教教主敢来,咱们也不怕他。”
“将那时间再往前推便是。”
再往前一些,太岁教的老教主还没有坠入灰雾的,但那样做旧州先崩溃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那时候许多近乎于道的存在正在大战。
以旧州彻底崩溃,湮灭在时间长河之中为代价,坑一把截天教主,让其和过去的太岁教主大战,这对于太岁教的老人而言,真要被逼急了是干的出来的。
只是他们其实也不愿这样。
能活着,就没人想死。
四位剑主不想旧州的修士们平白无故的死去,也不想自家的弟子们连天地异变都没过去,就以如此黯然的方式谢幕。
更不想让陈黄皮陪他们一起死。
所以,半道的冥神子到来,这对太岁教而言,即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又是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寓意着早就做好了准备。
意料之外的,则是截天教教主没来。
天罗地网捕到的只是预期之鱼。
“那些光影,是旧州在过去的修士吗?”
陈黄皮轻声道:“对于过去的修士而言,我们皆是来自未来的旅人,还有太玄剑主他们,他们本就存在的时间极为久远,他们会遇到过去的自己吗?”
真仙对于时间的运用,陈黄皮也能做到一部分。
比如说,在未来学习一些法门,然后送回到现在。
但那种时间跨度不会太长。
陈黄皮有三道黑环在手,却也顶多往后延伸三天,更多的时候他只用一天,这样来回运转不停就已经足够他用了。
真仙即便是比他高出一整个大境界。
可绝对不可能横跨上万年的光阴。
过去的自己和未来的自己同在一条时间线上,这更是自相矛盾之事。
但偏偏,此刻就有这样矛盾的事发生了。
陈黄皮看到了旧州出现了重影。
未来的旧州,实际上是北道州和西道州各有一部分被灰雾隔绝,由此合并在一起的产物。
太岁教的驻地原本则在北道州。
北道州又称北剑州。
这里自古以来就盛产剑修。
是剑道氛围最为浓郁的地方。
亦是天下剑修心中的修行圣地。
北剑州之中。
太岁教内!
四位剑主正震惊无比的看着周遭异相。
无数的光影不停的闪烁。
“那些东西,就是邪异吗?”
天地异变开始已经有几千年了,陈皇如今和仙界的仙尊正在大战,数百年前自家教主也杀了过去,若是此刻有邪异出现,恐怕会闹出乱子。
四位剑主见过的邪异不多。
毕竟,大乾仙朝自封的很果断,很突然,也很决绝。
邪异出现不久就已经动手自封。
而他们现在感受到的无数光影,其气息则极其复杂,大部分都只在元婴渡劫返虚这些境界,堪比仙人的不算多,起码没有太岁教如今的仙人多。
但其中却有许多光影的气息有着真仙的层次。
有的甚至比他们都要强大。
“那不是邪异。”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寂灭大长老!!!”
四位剑主眼前一亮。
便见一个穿着青黑色长袍,老态龙钟,背着一把长剑的道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这老者被唤作寂灭大长老。
是太岁教的半步近道的存在。
不过,他并非是参悟自家教主的剑阵道果从而达到的半步近道。
而是走到真仙极致以后,已经能摸到那个境界,只差一步便能走出去的正儿八经的半道。
可以说,这寂灭大长老也是离太岁教主最近的存在。
被誉为下一任教主的接班人。
寂灭大长老此刻抬起浑浊的双眸,看向了那无尽的光影之中,在那些光影里,他感觉到了别的东西。
时间长河之中,正有着一轮烈日,一轮皎月在呼应。
两大真仙极致的剑主,各自带着一成太岁道果的威能,正在和一个身影大战。
一成威能,杀不了冥神子。
能挡他一时,却挡不了一世。
但也只用挡他一时就够了。
“没见过的半步近道……”
寂灭大长老道:“还有阴阳剑主,不过那天上的是什么,为何老夫感觉到了太岁杀剑的气息……”
听到这话。
四位剑主齐齐心头狂震。
过去的他们还未经历后来的那些变故,更没有苦苦的维持着太岁教的艰辛,因此尚且处在一个略有些毛糙的时期。
几万岁,还非常的年轻。
正是真仙的当打之年!
“寂灭大长老,阴阳剑主不是正在准备闭关,为何会在那些光影之中,还有太岁杀剑,太岁杀剑不是在那位手中么?”
“它难道要回来了?”
太岁杀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离开了太岁教。
如今在人间的十万大山,在陈黄皮师父的手中。
而它再一次回到大乾仙朝。
则是在这场大战开始后不久,冷不丁杀了回来,陈皇提着太岁杀剑和仙尊在天河战场打的天昏地暗,打到整个大乾仙朝,以及仙界都看到那样可怖的场景。
但这些还没有发生。
起码不在现在发生,而是在一日之后。
四位剑主此刻露出激动之色。
可很快,寂灭大长老的话就给他们泼了一层冷水。
“只是太岁杀剑的气息,但并不一定是太岁杀剑。”
“而且,那气息极为晦涩。”
“亦是从未来逆流而上过来的。”
“来自未来?”
太玄剑主错愕的道:“这整个北剑州,那么多光影里的修士都是来自未来?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谁能做出此等逆天之举?”
便是教主他老人家,都不会去这样做。
因为这根本毫无意义,近乎于道的存在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想进入任何一片时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而要是想将整个世界都逆流到过去。
恐怕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那一位太岁教弟子们最崇拜的道人了!
寂灭大长老怪怪的看了一眼太玄剑主四人。
他作为正儿八经的半道。
此刻能看到这四人的身上同样有着若隐若现的光影浮现。
“近乎于道,是没法将玄真道界的光阴都逆转的。”
“只有道主或许能做到。”
“但老夫听教主曾隐晦的提过,玄真道界似乎有缺,撑不住那样的伟力,一经逆转光阴便会彻地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所以这只是未来的某一天,有人将北道州逆流到了现在而已。”
“不过对他们而言,他们才是现在,而我等则处在过去。”
寂灭大长老说这话的时候,看四位剑主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他存在的时间已经很久很久了。
甚至比太岁教主的年纪都要大。
只是修士们不将就这些,只讲究达者为先,因此他便拜入太岁教,受太岁教主传道解惑。
在太岁教,寂灭大长老更是类似副教主一样的地位。
是看着所有弟子长老们长大的老人。
“狗胆包天!”
太玄剑主勃然大怒:“北剑州乃我太岁教驻地,竟有人敢逆转光阴,将北剑州送往现在,难道就不怕死吗?”
“寂灭大长老,是不是那未来的半道修士做的!”
“若是,请斩此人!!!”
“半道修士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那是……未来的太岁教?”
太玄剑主立马改口:“我道是谁有那么大的魄力,没想到竟然是我太岁教在行事,看来未来的太岁教,定然比现在更加强大了,竟能随意逆流光阴。”
“不错!我太岁教剑道天下第一!”
太皓剑主傲然的道:“此行此举,谁能说一个不字?等这未来的北剑州彻地重迭之后,我定要和未来的弟子们开怀畅饮,问一问未来的光景!”
“教主他老人家肯定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寂灭大长老更是如此。”
太阿剑主笑呵呵捋了捋胡须,说道:“肯定是阴阳剑主,他二人在未来突破半道,然后借着剑阵道果之力逆转光阴。”
“弄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两个也太托大了。”
太禹剑主直言不讳的道:“也就是他们突破半道,再加上剑阵道果,不然这么做,未来的北剑州定然是要彻地湮灭的。”
“并非半道。”
“什么?!!!”
四位剑主脸色大变:“不是半道?那是教主出手?”
“也不是教主出手。”
“那……那是那位出手了?”
“为何总是往上猜?”
寂灭大长老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并未在未来看到自己的身影。
所以,教主临走前让自己不要去天河战场,莫非是早就已经预见了什么吗?
可自己明明知道。
又怎会擅自去往天河战场呢?
而四位剑主此刻已经彻地惊呆了。
他们眼中充斥着错愕,震惊,愤怒,还有彻头彻尾的怒火。
不是半道,不是教主,不是那位。
不要往上猜。
那就是往下,往下是什么?
是真仙……
“他们是练剑把脑子给练坏了吗?”
“真仙!就敢启动剑阵道果逆转光阴?”
“疯了吧!!!”
“是他娘的谁敢这么搞!我要宰了他!”
真仙启动剑阵道果,逆转光阴将北剑州从未来送过来,那撑死了也就只能支撑几天时间而已,时间一到,便会被光阴反噬。
未来的整个北剑州都可能不存在。
四位剑主现在弄死未来的那些太岁教的弟子们的心都有了。
“并非几天时间。”
寂灭大长老道:“只有一日一夜而已,而且,老夫看到所有的弟子们都在燃烧寿元,逆命换来万载光阴。”
“胆大包天的不是他们。”
“而是你们。”
说到这,寂灭大长老一步踏出,走出了太岁教。
他要去看看这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未来的太岁教会走到这一步,为何教主都不曾出手制止。
原地,四位剑主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事竟然是未来的他们搞的?
“太禹小儿!肯定是你提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计划!”
“太禹啊,过了,真的过了!”
“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我……我……”
太禹剑主急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四位剑主里就只有他脾气火爆,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
因此其他三位剑主说的话,他倒是没有任何反驳的心。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是自己干的。
可就在这时。
一个狰狞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太禹剑主,这计划是我提出来的!”
那声音在太玄剑主的身上传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
所有的修士,凡是不存在于这片时空的,都以光影的方式出现。
而存在于这片时空的。
则其光影都和过去的自己重迭在了一起。
尤其是太岁教!!!!
轰隆隆!!!!!
未来逆流而上,虽无法覆盖过去,但却彼此重迭。
四位剑主双目之中浮现出一片绚烂到极致的光彩。
这一刻,未来的他们的修为被带了过来。
而过去的他们则知道了未来发生的所有一切。
“教主!!!!!”
四位剑主齐声怒吼,看向了天上。
那天上有灰雾垂落。
整个旧州属于北剑州的那部分光影重迭,而不属于北剑州的那部分,则被灰雾隔绝在外。
而在那被隔绝的灰雾之中,在那被划分出十个区域的地带。
则有着他们的教主!
因为老教主,当年就是坠入了那片灰雾地带之中。
陈黄皮从一开始就已经在那里等着。
逆转光阴万载以后,他便能见到太岁教主坠落的一幕。
这同样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只是执行的人是陈黄皮而已。
“太岁教弟子听令!!!!”
太玄剑主的声音在太岁教内如同雷霆一般炸响!
“我等从未来杀来!为接引老教主逆转光阴!”
“那灰雾之中,有着我教的新教主,他修为只有仙人境界,尔等速速持剑杀过去,为其护持!”
“一旦进入灰雾,所言所行皆以他为准!”
“那些光影不是邪异,是未来的弟子们!”
“去!速速杀去!!!”
四位剑主怒吼着,映照出万道剑光。
那剑光将他们的意志全都传递了下去。
而在那些弟子之中。
亦有人此刻在看着左右的好友,神色动容的道:“一万多年未曾见过你们了,李兄,谭兄,且随我一起杀入灰雾!”
“教主他一人抗不了多久的!”
太岁教内的老人有不少,因此其重迭过来以后,立马就和自己熟悉的手足兄弟们道明了一切。
万道剑光冲天而起!
“杀!!!!”
“原来未来的我死在了天河战场!”
“死在那里有什么意思,我的家在北剑州,埋骨家乡岂不快哉!”
“走走走!看看新教主长什么样!”
“你们为什么穿着这样的道袍,看着实在是太老气了!”
“是那位亲手缝制的。”
“好!这样的道袍当真沉稳大气,正和我心意!”
而此时此刻。
冥神子从天而降,跳出了时间长河之中。
只是,他是以光影的方式存在的。
因为这时候的他并不在北剑州,而是在东道州。
一轮明月和烈日落下。
玄阳剑主和玄阴剑主横在了冥神子前面。
三人什么话都没说。
但又好似什么话都已经说过了。
冥神子面无表情的道:“你家教主何时坠入灰雾?一日一夜的时间够吗?”
玄阳剑主淡淡道:“不一定够,但加上你们截天教的人一定够。”
他和玄阴剑主因为一开始就在时间长河之中,拖着这冥神子,因此并不是他们和过去的自己重迭,而是过去的他们重迭到他们身上。
而冥神子则默默的思索着。
逆流光阴来到过去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在这件事结束之前,都没人能在旧州这片区域操弄时间。
当然,这对他这半道而言其实影响不算太大。
操弄时间,只是特权。
半道的战力可不只体现在时间上。
“你家教主当年已经异变了,若是要将其接引回来,必然要进入那片灰雾,我加上你们,还有那寂灭大长老,或许能稍稍抵抗一二。”
“再加上那灰旗,应该有三成概率能成。”
冥神子现在已经是彻底不讲什么灭太岁教的破事了,他现在被太岁教的疯子绑上了战车,别说是搞破坏了,现在他是最想让这件事成功的人。
不然,到时候他也得一起死。
“你们原本的计划,就是要逆转光阴吗?”
冥神子问出了他心里最恶心的问题。
玄阳剑主淡淡道:“不是,若是按照太玄他们的计划,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事成的概率起码五成有余。”
“可那是知道你截天教秘密之前。”
“因此,这计划自然要变。”
“逆转光阴,犹死而已,我太岁教的弟子何惧一死。”
冥神子闻言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他们截天教最恶心的就是太岁教的这番做派。
明明就是一群二道贩子。
满身铜臭的剑修,偏偏打起来一个比一个不要命。
反倒是他,他好不容易修成了半道,如何肯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便是死,也起码得传个消息给截天教。
其实,事到如今。
冥神子也很清楚,无论这事成与不成,都已经不受他的操控了。
太岁教都是一群疯子。
他们敢干出这种事,就必然有做成这事的自信。
冥神子即便心中另有计划,可眼下他也只能将其抛之脑后,现在,他就是要帮太岁教把那位教主给接引回来。
玄阳剑主则松了口气。
另一位玄阴剑主却依旧在暗中提放着冥神子。
他们很清楚,冥神子肯定不会和他们一条心,绝对想着一些别的事,当然,他们也清楚冥神子必然知道自己等人的想法。
但无论如何……
最起码,冥神子眼下愿意配合,这一日一夜的时间就绝对够用。
否则到了后面,就只能引爆教主他老人家留下来的剑阵道果了。
那样的结果,太岁教不愿承受。
……
而此时此刻。
属于西道州的那片区域灰雾浓郁到令人发指。
等闲的修士们在这里存在片刻都会死去。
好在,太岁教不是无情之辈。
若不是将这些修士们赶出旧州的结果太残忍,他们是绝对不愿将其牵连在内的。
因此这部分区域里并没有修士存在。
一开始就已经被迁移到太岁教的驻地范围了。
再往更深处看去。
那隔绝旧州的灰雾地带之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所以,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陈黄皮一身黑色长袍,面容冷峻无比,如墨的发丝在身后飞舞着,看着如同神人一般奇异。
他在逆流光阴结束。
过去未来重迭的那一刹,就直接进入了六阴神状态。
周围的灰雾无法侵入他半分。
黄铜油灯的灯光亮起,将周围照亮。
“本家,按照那四个老头的说法,太岁教主是白天坠入的灰雾,所以现在应该是白天才对。”
“或许吧。”
陈黄皮平静的道:“黑夜和白天重迭,过去和未来重迭,我有一种感觉,便是等到了这过去的夜晚到来,我也依旧会维持现在这样。”
这样的他很强大,比常态状态下要强大太多了。
三道黑环更是时时刻刻在他食指上不停运转。
玄阳剑主与他说的那些,他听了进去。
如今,在进入六阴神状态后,更是有了一些别的想法在酝酿。
“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静等着太岁教主了。”
陈黄皮低声道:“而其他人会顺着洞虚剑影的气息杀进来,一个接一个的为我斩出一条路,这条路即是我的退路,也是接引太岁教主回归的路。”
灰雾地带便是半道也根本无法跨越。
冥神子都是通过青铜门过来的。
因此,陈黄皮从一开始就必须得在这片区域等着,撑着,六阴神不怕灰雾的侵蚀,更有半成的剑阵道果威能在他身上。
他要做的,就是催动洞虚神剑。
嗡!!!!!
一声似是剑鸣,似是龙吟的声音响了起来。
洞虚神剑化作血色妖龙,环绕在陈黄皮周身。
那剑影更是在这妖龙独眼之中倒影,如同竖立的瞳仁一般骇人。
太岁教的弟子们。
无论是身在何处,都会感应到这剑影的气息。
而就在这时。
一道死灰色的剑光撕开了灰雾,向着陈黄皮冲了过来。
那剑光并没有显露出半点气息。
洞虚神剑却仿佛如临大敌,浑身的鳞片全都竖起,万丈剑光随时准备喷涌而出。
陈黄皮却心有所悟:“来者可是寂灭大长老?”
“正是老朽。”
剑光在陈黄皮身前停下。
寂灭大长老那苍老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这个耄耋老者,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陈黄皮,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寂灭拜见教主。”
寂灭大长老对着陈黄皮拜道:“太玄那几个小娃娃说教主只有仙人境界,老朽听了便赶紧杀来,没想到他们却没说教主这仙人不是寻常仙人。”
他看不透陈黄皮如今的状态。
只觉得好似和自己修行的寂灭剑道有些相像。
但比起来,陈黄皮的状态却要更加的浩瀚,更加的纯粹,仿佛包容了世间一切属于死、属于阴的种种奥妙。
他甚至光是看着陈黄皮。
就有种自身的道在被引动的感觉。
陈黄皮感慨道:“寂灭大长老,你对我虽知之甚少,可太玄剑主他们却与我讲了许多,本来你应该是下一任教主,只是却被我抢了先。”
“教主说的是哪里话。”
“未来没有老朽,天定如此,那便是必然的结果。”
“今人何必不如古人?”
“总有一天,教主必然是要超越老夫,进入那近乎于道的境界的。”
寂灭大长老的话很坦诚,也很豁达。
未来没有他,所以他眼下极为珍惜现在的这点光阴。
他要仔仔细细的看着陈黄皮,要将这位年幼的教主样貌记在心里。
而陈黄皮见此,则有些不忍的道:“待我教事成,时间长河往下冲刷,过去的一切都会恢复成既定的样子。”
寂灭大长老现在想记住自己的样子。
可一日一夜过后,他什么都无法记住。
因为对他而言,到时候不会有这逆转光阴一事。
“教主啊,老朽没几天好活了。”
寂灭大长老笑道:“你如此年幼,又怎不许老朽片刻之欢喜,且让老朽多看看你一会儿,你与那位,真的太像了。”
不是样貌上的像,虽说样貌也有三成相似。
但那种气质和一些习惯当真是像的厉害。
陈黄皮道:“我从小被师父带大,很多人都觉得我是师父的孩子。”
“是啊,见你如见故人,那几个小娃娃这事干的漂亮。”
寂灭大长老欣慰的道:“不枉费老夫当年悉心看护他们长大。”
“寂灭大长老,你见过我师父吗?”
“当然见过。”
寂灭大长老大笑道:“你师父乃是咱们玄真道界的第一强者,近乎于道这个境界,其实最早便是用来形容他的。”
“只是后来才被约定俗成,给那个境界起了这个称谓而已。”
“更久之前,就只有仙这么一说。”
在那位之前,玄真道界的修士就只有突破仙人之后的真仙这个说法。
而太岁教主那些近乎于道,在当时都被叫做真仙的极致。
因为都到不了用近乎于道来形容的夸张地步。
而陈黄皮师父出现以后。
实在是强的超出了其他真仙极致太多,压的三界强者们个个都服服帖帖,最后则被阴间的那位阴天子用一个近乎于道来形容。
自此之后,这真仙极致便有了近乎于道这个境界来再次划分。
也就是后来陈黄皮知道的这些种种了。
黄铜油灯震惊了:“寂灭老头,观主他老人家当年那么牛逼吗?”
那寂灭大长老闻言看了一眼黄铜油灯。
他皱眉道:“这变化之术当真不凡,老朽这半道都看不出你的真假,不过你这破灯说话太过粗俗,若非是教主当面,老朽非要狠狠收拾你不可。”
黄铜油灯闻言悻悻的道:“是是是,寂灭老头你说的对。”
寂灭大长老冷哼道:“那位之所以被我等推崇,倒不是因为老教主与其斗剑百招成了佳话,乃是因为其兼爱苍生。”
“苍天纪元曾经比现在要更加混乱。”
“那位是硬生生打出了如今的平稳祥和。”
说到这,寂灭大长老顿了一下,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苍天纪元的混乱,是因为旧时的盗主们当年就在搅风搅雨,外加三界之中也不是那么和平稳定,修士们彼此争杀的事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当年的大乾仙朝也只是人间的一方修士国度而已。
只是那位出现以后打服了一切罢了。
这才有的大乾仙朝统御整个人间。
仙界和阴间的两位主宰,更是和那位打成了至交。
传闻,那位曾经打到仙界把仙尊堵在了天河尽头,但却并没有将其斩杀,仙尊感慨那位的胸怀,就此立下约定,仙界和人间就此相安。
只可惜随着那位去往十万大山。
一切又恢复了曾经的样子。
这也是寂灭大长老这亲生经历了苍天纪元种种的老人,最惋惜,也是最不想看到的事。
陈黄皮心里有些发堵。
他其实很想告诉这寂灭大长老,还有太玄剑主那些人,师父其实已经合道,成了苍天道主,但这话到现在他都未曾说过。
大乾仙朝的问题很大。
许多信息都被隔绝了,师父合道的事他们不清楚。
若是知道的话,定然会更加难过。
师父合道做了道主,却时时刻刻在和那轮廓大战,连十万大山都走不出去,还要在时间长河的尽头堵住那些旧时的盗主。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依旧认为,师父还是那个近乎于道,那个在下一个纪元将合道黄天,成为黄天道主的偶像。
这样,他们或许更有信念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至于自己……
陈黄皮不愿意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其实心里也有很多迷茫的地方,自己成为道主以后,真就会做的比师父还好吗?
师父把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自己身上。
自己会不会做了一些错事,从而让他失望呢?
十七岁的陈黄皮不敢去想这些。
他已经很久不曾闹出一些笑话,做出一些让师父都头疼的事了。
“教主,你可是心有迷惑?”
“没有,我道心坚定,哪来的迷惑之说?”
陈黄皮才不肯承认。
然而,寂灭大长老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教主啊,老朽亦是有过孩子的人,做过父母,每个父母都想要让自己的孩子走的更远,过的更好。”
“但孩子却总会被父母的光环所笼罩,从而心生抵触,亦或者觉得迷茫。”
“超越父辈是很难的事。”
“我……”
陈黄皮声音有些轻颤:“我只是不想有一天丢了师父的脸。”
“哈哈哈。”
寂灭大长老笑道:“依老朽看来,那位应当不会这样觉得,教主你本就不凡,便是在天地异变之前,你这修为境界也是正儿八经的天才。”
“若老朽是那位,自然会以你为荣。”
听到这话,陈黄皮懵懂的点点头,好奇的道:“大长老,你也以你的孩子为荣吗?他们是不是也在教中?”
寂灭大长老愣了一下。
他确实愣住了,以他这个境界修为,居然愣在了陈黄皮面前。
他脑海中的记忆在不停的往前翻飞。
可那些记忆太繁杂,太久远了。
久到他最终都只能放弃,笑着说道:“他不在教中,也不在大乾仙朝,他很快就会回来与老朽相见了。”
陈黄皮道:“可惜我见不到了。”
“无碍,老朽能见到教主,已经是……”
说到这,寂灭大长老突然顿住,然后猛地看向天上。
那如同天幕一样的灰雾此刻正在发生惊人的变化。
一个巨大的漩涡缓缓酝酿。
这漩涡的中心在变得越来越稀薄,整个漩涡更是被拉的极为下场,如同龙卷一般。
往上看,这漩涡何止万里之遥。
直直的通到了一片星空之中。
那星空内,此刻有着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正在向下方坠落。
这中年男子浑身浴血,双目紧闭,身上到处都是种种可怖的力量造成的伤口,那伤口之中亦有残存的力量时刻在搅动。
祂的皮肤更是布满了裂纹。
有的地方甚至连那不朽的仙骨都被硬生生的打裂。
这,便是太岁教主。
近乎于道的太岁教主。
一缕缕剑气从他的体内喷涌而出,那剑气化作毫毛,极速的生长着。
太岁教主,异变了。
而那灰雾漩涡则是冲着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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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州,北剑州。
那逆命换万载光阴的剑阵道果,此刻正在疯狂震动。
太岁教主降临了。
祂正在坠入灰雾之中。
此时此刻,便是一万多年前的那天在重演。
但太岁教如何能眼睁睁的再看着这一幕重演?
“一万多年了!”
“老夫是一刻都不敢忘啊!”
“老教主!!!!!”
“诸法衍藏!我剑如一!”
四位剑主目光如炬,须发皆张,周身气息如同烈火一般在燃烧。
太岁教主乃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
无论是在过去还是未来将其接引回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但他们有一件事没告诉陈黄皮。
那就是,弟子们逆命换得万载光阴。
可一日一夜的时间越是到后面,光阴之河的反噬也就越发汹涌,而他们四位剑主启动剑阵以后,若是想要维持这一切的稳定。
那他们的寿元就同样得燃烧。
四位存在了数万年的真仙,即便是在寂灭大长老口中只是小娃娃,但实际上万年以后的他们都算得上是极强的存在。
放在外面个个都能开宗做主。
他们与天同寿。
但现在,却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老去。
“祭命道!镇八方!!!!”
太玄剑主双手猛地一拍身下剑峰。
一道玄黄之色的剑气冲天而起。
然后,是太禹剑主、太皓剑主、太阿剑主。
暴虐的赤火剑气、郁郁生机的青木剑气,柔和浩瀚的波光粼粼的剑气,从那剑峰之中爆发。
还有那最后一道庚金剑峰。
洞虚神剑的分身燃烧殆尽。
莹莹剑光洒落剑峰。
锐利无比的庚金剑气搅动风云。
五道剑气在这一刻全都聚齐。
由太玄剑主为主导,五行剑气冲进了剑阵道果之中,似乎将某种堪称禁忌的手段给引动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由五行演化出来的虚幻世界出现在了北剑州。
太玄剑主看到了无数剑光冲向那灰雾里。
也看到了冥神子带来的真仙们不甘的挥舞着旗帜冲在最前面。
他还看到了太岁教主。
看到了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灰雾龙卷。
曾经,太岁教主就是坠入了那灰雾之中,而后再也不曾出现。
当年的太岁教突逢大变,根本就没想到还会发生如此骇人之事。
从上到下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来不及,也做不到将太岁教主给接引回来。
再后来那天河战场就打疯了。
三教都压不住火。
寂灭大长老恨到泣血,穿着一身丧服,提着剑,带着太岁教的那些强者们杀进了天河战场,要与那仙界的人血战到死。
要去寻找当年的真相。
太岁教主异变,是因为他连抵抗这异变的力量都没了。
身上的那些骇人伤势,更是让人想都想不到他究竟经历了何种惨烈的战斗。
然而,寂灭大长老那一批人,连同截天教的,还有拜灵天的道人都就此折在了天河战场,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太岁教的重担,也都落在了太玄剑主四人的身上。
四位剑主不敢肖想天降之力助他们接引自家教主。
哪怕是陈黄皮,一开始也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换句话说,没有陈黄皮。
他们一样要在这个时候,这个阶段做出这样的事。
只是那结果会更加惨烈而已。
“吾道……”
四位剑主齐齐开口,体内剑鸣如雷,连元神都在燃烧,操控着那五行之世界。
“万古如一!”
“吾心!”
“留万载一刹!”
五行之世界在这一刻疯狂运转,其光影扭曲到了极致。
竟逆反而上生出黑白之阴阳。
而那阴阳还在逆反溯源。
试图化作那道生一的一。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四位剑主已经做到了极致,他们催动这剑阵道果,从中分出五行之世界,再化而阴阳,想要再往上就不是他们能做到的了。
便是那寂灭大长老来了也一样如此。
因为那得剑阵道果全开才可以。
是近乎于道的手段。
不过,欲留万载一刹,如此便已足够。
只见那阴阳之变化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然后,这北剑州的所有存在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哗啦啦……
如同锁链交错的声音。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冥神子目露骇然之色,他看到了一根根阴阳交织的锁链从太岁教的那些疯子布下的剑阵之中演化了出来,然后没入了那灰雾龙卷之中。
太岁教的这恐怖剑阵笼罩北道州。
而每一个领命布下剑阵的弟子们,其原本的所在阵眼之中,便冒出一根锁链。
林林总总,竟一时间看不清究竟有多少根。
但冥神子能看到。
这些锁链的源头来自那剑阵道果。
他只是看不到,在那剑阵道果之中,这些锁链死死的束缚着四位剑主而已。
“锁住灰雾,不叫其消失……”
冥神子近乎失声:“若是我家教主杀来,你们太岁教是不是就打算用这一招对付我家教主?”
他在质问那玄阳剑主。
然而,玄阳剑主却根本没有回答的心思。
实际上,如果截天教主杀来。
玄阳剑主和玄阴剑主当场就会带着那两成威能自爆。
然后换取太玄剑主他们引动这锁链的时间,锁链一定能捆住那截天教主,因为届时太岁教就会引爆剑阵道果。
以另一种方式要和那截天教主开道争。
但可惜的是截天教主没来。
来的只是半道的冥神子。
冥神子也不在意,他操控着那大旗和截天教的真仙们冲在了最前面。
那大旗可以引动灰雾。
能让太岁教的弟子们在灰雾中不受太大影响。
看下方,已经有一个个弟子提着剑,踩着那锁链拼命的往天上冲去。
其实现在也没有了天上之说。
那灰雾龙卷笼罩了整个西道州所在。
太岁教的弟子们从北剑州杀来,一抬头就能看到如同喇叭一样罩住周遭一切的无尽灰雾。
冥神子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知道,太岁教还在藏。
不然为何偏偏要让这些弟子们进入灰雾内。
还有这阴阳剑主,还有那从一开始就没露面过的寂灭大长老。
那寂灭大长老成名已久。
对上这位,冥神子是没有太多自信的。
在九离钟没有出现之前。
太岁教就是三教第一。
从上到下,个个都性子刚烈的要死。
看不惯他人行腌脏之事,因此除魔卫道,太岁教的最基础也是最核心的剑阵就是那斩魔、破煞、诛邪,太岁三绝剑阵。
但现在太岁教的人也开始玩脏的了。
冥神子心中极为的不安,他现在是要帮着太岁教把那位教主给接引回来,但他想要的是活下来。
太岁教是不可能和他玩什么蝇营狗苟那一套的。
那位教主一旦回归。
哪还有他的活路。
可若是那位不回归,他冥神子就只有一日一夜好活。
当真是两相为难。
想到这,冥神子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采。
他有了一个主意。
或许可以就此活下来。
还能等到此事成了,阴一手太岁教。
然而,玄阳剑主化身的那轮烈日之中,他的双眸冷冽,同样有许多念头在浮现。
冥神子有一件事没搞懂。
这旧州,或者说这北剑州是他们太岁教的地盘。
众弟子逆命换万载光阴。
四位剑主连自己的命都祭了出来。
连剑阵道果都敢强行催动。
如此种种,他冥神子即便是半道,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连他的念头,他的想法。
玄阳剑主此刻都一清二楚。
半步近道和近乎于道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前者,指的是卡在近乎于道这条路一半,已经彻地走不下去的半道。
后者,则是能诠释道的存在。
一切不可思议之事。
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
灰雾之中。
此刻陈黄皮亦在攀升。
他放出了金角银角。
这谛听之子,沐浴着金银交织的光辉,以快到极致的速度冲向那太岁教主。
而周遭的灰雾之中。
却有着许许多多恐怖的嘶吼声响起。
似蛇似蛟的阴影在灰雾中穿行而过,但它们接近不了陈黄皮。
因为那寂灭大长老就在里面与那些存在血战。
“是真龙……”
黄铜油灯忌惮的道:“真龙生活在天外,围绕着玄真道界而生,所以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天外之中,看样子那些真龙也早就异变了。”
真龙,陈黄皮见过五条。
那是拉动祭坛转动,将十万尊神明碾成尘土的五条五爪金龙。
后来金角银角从十万大山离开的时候,说是在北边的那条天渊之中见到了它们的尸体。
再往后,也就是在大康的时候。
陈黄皮从那练假成真的锁龙井里拉出了一条泥鳅,接着一头孽龙就从里面钻了出来,好在那孽龙只是将那泥鳅给吃了一半,没有理会他。
不然的话,鬼知道当时会不会被那孽龙给拉进锁龙井里。
锁龙井,连同天外。
只需跳进去就能遨游天外,只手擒真龙。
当然,也可能是被真龙一口吃了。
要知道真龙这种生灵,生下来就是堪比仙人的存在,成年以后便是真仙。
因为其太过逆天,所以终身止步真仙之极致。
连化形都无法做到。
陈黄皮不知道寂灭大长老现在在和多少异变的真龙大战,但他相信对方一定不会出事。
“金角银角,再快一点!”
他眉心的邪眼,一直都在看这那正在向着下方坠落的太岁教主。
往上看。
灰雾之龙卷乃是有着一个收口,就像是井口一样。
太岁教主的身躯自上而下垂落。
但无尽的灰雾却好似有着自己的意志一样,将其环绕在内,一层套着一层,要将其拉入灰雾之中。
陈黄皮不知道若是被这灰雾成了。
太岁教主的结果会如何。
他只知道,那样的结果一定会极其可怕。
毕竟到现在,这灰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陈黄皮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只是知道这灰雾并非来自玄真道界。
极有可能和那笼罩在世界之外的轮廓有关。
金角银角罕见的这一次没有嚷嚷。
它们能感受到陈黄皮心中的坚定。
自然是拼命都要将速度提到极致,将陈黄皮送到那太岁教主面前。
黄皮爹,是它们的后爹。
两个傻儿子却很少听陈黄皮夸奖它们。
它们甚至只在自身的传承之中,知道自己亲爹是谁,知道长什么样。
所以,它们或许没有那个意识。
但的确有想过做成一件大事。
让陈黄皮对它们另眼相看。
“吼!!!!!”
金角头顶的抵天独角爆发出璀璨的金光。
金光映照下,独角都显得有些晶莹剔透,里面有着丝丝如同液体流动的金红之物在沸腾。
那不是它的血液。
而是它的血脉之传承。
银角眼看着自己大哥如此拼命,八只愚蠢的大眼睛瞪大,它也要拼命,大哥已经不是谛听之子了,而自己还是,自己绝对不能弱于它。
怒吼一声。
银角当场将自己的血脉传承给点燃了。
金角瞪大了眼睛:“老二,你疯了?我催动血脉传承,你把它燃烧起来作甚,你不要咱们老爹的力量了不成?”
血脉传承没有它们父亲的力量是开启不了的。
金角只是将其引动,让自身速度更快而已。
“啊?大哥你说什么?”
银角茫然的道:“黄皮爹还给了咱们力量吗?”
“不是这个爹。”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咱们还有一个爹。”
“老爹都死了,无所谓的。”
银角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结果就这?
它在这大乾仙朝如今过的太滋润了。
太岁教的人个个都对它很好,饭来张口,还有人刷毛。
尤其是那个叫李什么的弟子。
一口一个银角大人。
银角对太岁教非常喜欢,它可不想太岁教就这么完蛋了。
不然黄皮爹就没地方待了。
到时候又得过上吃土的日子。
而陈黄皮将金角银角的行为都记在了心里。
他有些感动,也有些愧疚。
金角银角的脑子不太好使,整天都傻呵呵的,可却陪着他多次深陷险境,可他却没什么能弥补的。
“黄皮爹,马上就上去了!”
金角大吼道:“但是太岁老教主都被灰雾裹成茧子了,太玄老头有没有说怎么个接引?”
陈黄皮道:“只需破开灰雾便可。”
他手里有洞虚神剑。
洞虚神剑的气息只要时时刻刻都在爆发。
那就能为太岁教指明道路。
至于最后的接引,实际上却和洞虚神剑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因为那时候,就是整个太岁教在欲要将老教主接引回来。
眼看着离那巨大的茧越来越近。
陈黄皮的心情更是激动不已。
他索性直接提剑一斩!
三道黑环在他指上同时转动。
一剑出,便等同于过去未来现在同时出剑。
没有剑气,有的只是剑光。
这是陈黄皮从玄阳剑主身上学来的运用之法,剑气乃是体内之力量,而剑光则要更加的纯粹,一剑出,万道光辉皆映照。
曾经的太岁杀剑。
或者说洞真便是这样的。
不过洞真有着自我意识,它本就是近乎于道存在。
光是那杀气等闲的仙人就根本扛不住。
剑光更是霸道到只能容得下纯粹的锋利这一个概念。
无物不斩,万物皆斩!
陈黄皮这一剑虽说还有些稚嫩,但已经在往那个方向上去走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
这一剑斩出,堪比真仙的剑光落在那灰色巨茧之中,却仿佛泥牛入海一般,只让那最外面的一层灰雾掀起了些许波澜。
“这灰雾,不对劲吧!”
黄铜油灯震惊的道:“这玩意怎么能挡住你的剑!不应该,不可能啊!”
灰雾大乾仙朝到处都是。
陈黄皮甚至都不需要借什么青铜油灯,以自身的力量就能于其抗衡。
可如今出现的灰雾,却好似完全不同。
表现出了某种让黄铜油灯都心悸的性质。
这灰雾,好似是活的……
或者说它在贯彻,在执行着某种意志。
“所以,绝对不能让太岁教主坠入灰雾。”
陈黄皮的声音很冷静。
他这一剑还不是他的极限,最起码他没有唤出黄泉阴土,将那日月显化增幅自身三成之力。
更没有戴上太墟神灵的面具。
若是这些全都用上,他不见得破不开这灰雾。
只是,他倒是无需这般。
因为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
“教主!弟子奉剑行,前来为您开道!”
“弟子林道宁!”
“后世的小辈们别挡道,让我看看我家小教主长什么样!”
截天教的真仙们挥舞着大旗,而太岁教亦有十二面大旗在一些弟子手中,这一刻,无数的剑光踩着那些锁链杀了过来。
陈黄皮回眸一看。
他看到了玄阳剑主冲自己淡然一笑。
也看到了那神色木然的冥神子。
还有那一万多年前的太岁教的老人们。
过去和未来重迭。
这一刻的太岁教,恰如曾经最鼎盛的时期一样。
教主还在,而弟子们都还在。
只是现在的是新的小教主。
而弟子之中,也多了未来的那些年轻人而已。
“可惜太易子不在。”
陈黄皮心中叹息道:“他是太岁教遗落在人间的唯一长老,他应当比我更想要回家看一看才对。”
这时候的太易子,早就已经被困在了十万大山的那弱水黑河之中。
这时,那冥神子看着陈黄皮目光有些错愕。
这陈黄皮给他的感觉很诡异。
竟然看不出其修为。
可先前,他明明只是仙人而已。
若非如此,冥神子定然是要将陈黄皮当做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半道修士,亦或者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教主,你好神气!”
有过去的真仙对陈黄皮赞叹道:“我家教主果然风姿俊朗,虽说年幼,可也已经是大人模样了。”
但说完以后。
这真仙便忍住继续攀谈下去的念头。
一日一夜的时间太宝贵了。
在没有人能影响时间,定住时间的情况下。
可以说是分秒必争!
他们杀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感慨的!
“教主!除太易剑主以外,太岁教弟子尽皆在此!”
“太岁教弟子,皆听教主号令!”
听到这话。
陈黄皮心中那股子情绪再也压抑不住。
他双目之中浮现出一片雷海。
洞虚神剑发出似龙吟,似剑鸣的咆哮。
“太岁教弟子听令!”
陈黄皮握住洞虚神剑,周身剑光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炙热,他几乎是吼出来那两个字:“布阵!!!!!!!!”
“教主有令!布阵!”
“传教主口谕,布阵!!!!”
“布阵,布阵!!!”
一轮烈日爆发出万丈光辉。
一轮皎月高高升起,清冷的月华垂落在所有弟子身上,为其加持。
而无数剑光在这一刻纷纷闪耀着。
未来的弟子们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而过去的那些,已经没有了未来的真仙们,仙人们,则是直接玩命了。
他们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未来。
那便用自己的命,用自己的剑,为未来的后辈们斩出一个大好未来!
“吾观吾剑如观吾!!!!”
陈黄皮握住洞虚神剑,将自己的剑道全都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
这不只是他的剑道。
更是太易子的剑道。
所以,太易子也不算缺席。
因为陈黄皮顶上了!
而他的意志,他的信念都融入了剑光之中。
同样,也融入了此刻布下的决然剑阵之中。
有真仙见此,发出畅快的大笑:“太易剑主修为虽然不怎么样,可干的却是利我太岁教的大事,好一个太易剑主!!!”
“我道还真,我剑如一!”
那真仙燃烧着自己的一切,将所有的力量都融入了剑阵之中。
作为主导这剑阵的洞虚剑主。
陈黄皮感受着那无穷无尽的力量,感受着那不要命的往自己身上加持的伟力,这些力量甚至比他自身的精气还要来的汹涌澎湃。
因为他再怎么样抽取自身精气。
可也是有张又驰的。
而太岁教的弟子们是真的不要命了。
甚至于,陈黄皮能感觉到,哪怕是不为了将老教主给接引回来,他若是遇到了天大的危险,太岁教的弟子们依旧愿意为他拼命。
铮铮铁骨,从上到下都是刚烈之辈。
见不得蝇营狗苟,也容不下自身品德有缺。
“洞虚!杀啊!!!!!!”
万道剑光之中,所有弟子和陈黄皮异口同声。
阵法以陈黄皮主导。
力量,则要灌输进洞虚神剑之中。
那只长满了肉芽的眼睛瞪大到极致,无尽剑光涌入其中,那剑影震动,竟生生从剑身之中一点一点的冲了出来。
几乎是眨眼间!
洞虚神剑的剑影就已经覆盖了整个剑身。
陈黄皮手中握着的就是太岁杀剑的影子!
在太岁教之中。
四位剑主浑身浴血,他们是留守在太岁教的最后四人。
但他们依旧目光死死的盯着极远的方向。
太岁杀剑的影子出现。
他们体内的太岁之血都在变得无比滚烫。
以至于,他们亦能看清那灰雾之中正在发生的一切。
一个身影握着剑影斩向了包裹着太岁教主的灰色巨茧。
而那身影的后方。
则是一道道剑光。
那些剑光没入那身影之中。
轰!!!!
灰色巨茧最外面的一层当场炸开!!!!!
摧枯拉朽,毫无任何阻拦的可能。
然后,又是一层灰雾。
层层灰雾全都被斩爆!
但这还不够!
太玄剑主心中低吼道:“玄阳剑主,玄阴剑主,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那灰雾巨茧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
也早就仔仔细细的计算过。
光是这样的力量还不足以将其彻底斩开,将老教主接引回来。
而陈黄皮手中的半成剑阵道果威能是不能动的。
因为那是用来引爆剑阵道果的。
玄阳剑主和玄阴剑主如今则更不需要那份威能,如今已经逆转光阴回到了万年前的过去,有寂灭大长老在,无需担心那截天教的半道。
此刻。
陈黄皮手中的太岁剑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
只差破开十层灰雾!
可这最后十层却牢不可破。
并且其呈现的状态也已经和灰雾没有任何相像之处了。
反而像是一层胎膜。
而且越是要将其斩破,那僵持不下,反倒是让这胎膜在蓄力一样。
陈黄皮脸色狰狞。
若是无法将其破开,那反噬之力,恐怕会让许多太岁教弟子当场身死。
“众弟子听令!”
“将燃命之法教给我!”
他也要拼命,他也要将自己的命燃烧。
天底下没有弟子们在拼命,而他这教主反而眼睁睁看着的事!
“教主,这燃命之法不是给你准备的。”
“老教主创下此法,乃是给弟子们一个我剑如一的机会。”
“向来只有弟子们能学。”
“而教主,哪需要这番手段。”
烈阳和皎月在这一刻交织。
玄阳剑主和玄阴剑主对视了一眼,洒脱的笑了笑。
然后,纷纷一拍自身之剑。
二者的剑道在这一刻化作了一个阴阳鱼。
二者的剑则寸寸崩裂。
他们带着那一成剑阵道果的威能,瞬间出现在了陈黄皮的身后。
然后。
这两位剑主握住了太岁剑影。
陈黄皮看向二人,眼中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计划里没有这一环!”
玄阳剑主和玄阴剑主此刻的身影在变得模糊。
因为他们在燃烧。
连自己的道,自己的元神都在燃烧。
那各自带来的一成威能则化作了太岁剑影的锋芒。
“教主,你不是说天地异变结束以后,我们都有复活的机会吗。”
“可那是要成了邪异才行。”
“是么,那可惜了。”
“能护住小教主,接引回老教主就不可惜。”
玄阴剑主是头一次和陈黄皮说话。
他也只说了这一句。
其身影便开始逐渐消散,变得朦胧且梦幻。
“教主,要永远相信自己的剑!”
“剑道,就是要一往无前!”
玄阳剑主目光中有着浓浓的期待之色。
他不在乎生死。
却很期待陈黄皮日后能不能走的更远。
“杀!!!!!!”
陈黄皮嘴唇颤动。
他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那最后十层灰雾胎膜,在这一刻层层破碎!!!
黄铜油灯见此,幽幽叹了口气。
它见不得陈黄皮哭。
因为陈黄皮长大了,已经十七岁了。
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泪,实在是太丢脸了,以后肯定会威胁自己不要说出去。
这段黑历史还是不要的好。
“算你们两个走运。”
黄铜油灯冷哼一声,在那阴阳剑主的身影即将彻地消散之前,肉痛无比的吐出两滴黑色的灯油。
那两滴黑色的灯油没入其中。
眨眼间就消散一空。
而在它的灯芯之中,则出现了阴阳剑主的模糊身影。
若是陈黄皮此刻进入了曾经那种好似能看透万物本质的状态里,他定然是能看到黄铜油灯体内,其实隐藏着一个至阴至邪的世界。
那是它的道果。
所有的邪异,其身影都会在它的道果之中留下一点灵光烙印。
但若是要留下身影。
那非得是黄铜油灯的灯油才行。
它给出去的是一样造化。
九冥神灯,至阴至邪,其光辉所照,能将一切都化作邪异。
点化阴神,那只是它的灯芯是从金顶天灯那里分出来的。
金顶天灯可不是天底下第一个邪异。
它黄二才是。
“本家,别哭,有我黄二在,这两个王八蛋死不了的。”
黄铜油灯肉疼的要死,却依旧不想让陈黄皮难过:“不用等到天地异变结束,等这事了了,直接给这两个王八蛋埋进黄泉阴土里。”
“他们很快就能活过来。”
“真的吗黄二?你还有这番能力?”
“本家,我何时骗过你?”
黄铜油灯骂死那阴阳剑主的心都有了。
这太岁教哪哪都好,就是一言不合就玩命,那冥神子说的对,这就是一群疯子。
它是生怕陈黄皮会被带偏,动不动就开始玩命。
而它那两滴灯油。
别说是这两滴黑色的九冥神灯的灯油了,就是它平常那黄铜油灯的灯油,它都不舍得给过任何一个神明修士。
狐狸山神那么好的关系都没舍得给。
结果到了这太岁教。
让这阴阳剑主给占了大便宜。
黄铜油灯都怀疑,这两个王八蛋是不是看出来自己的底细,又或者说真将自己当成了金顶天灯,总之这行为太像是在骗自己的灯油了。
日后,这二人不仅会复活。
就连那中断突破半道的代价都会被抵消。
而且若是要再冲击半道,会比之前还要来的轻松的多。
陈黄皮心中郁郁之气尽消。
在上方,则是破开层层灰雾胎膜以后的太岁教主。
太岁教主依旧是坠落之时的模样。
祂双目紧闭,浑身浴血,但此刻却已经长满了剑气化作的绒毛。
这位教主已经异变了。
但太岁教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
无数道被太岁教弟子们带来的锁链猛地绷紧,向着太岁教主身上缠绕过去。
陈黄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弟子们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看着这一幕。
那截天教的冥神子,则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脑海中各种念头都冒了出来。
他一路上以大旗开道。
太岁教的人能畅行无阻走到这一步,可以说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劳。
但接下来,他就要死了。
想到这,冥神子心里的那个念头彻地坚定了下来。
他要求生!
他还有一线生机!
可就在他想要做出这事的时候。
那灰雾之中,一个伛偻的身影走了过来。
一充斥着死意的剑意更是笼罩在冥神子身上。
寂灭大长老苍老的面容上满是鲜血,他此刻已经看不出先前的模样,不仅脸上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连一只眼睛都消失了,咕咕的往外冒血。
他的一只胳膊自肩膀而断。
他的心口更是出现了一个骇人的伤口。
那灰雾之中异变的真龙很多。
比这里要更加危险。
而唯一能撑着让陈黄皮等人破开灰雾胎膜,撑到现在的人只有寂灭大长老,除了他,其他人都做不到。
阴阳剑主都不行。
他们只是真仙极致,那一成威能更是不能浪费。
“寂灭大剑尊……”
冥神子看到寂灭大长老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更是不敢有任何不敬,口称寂灭大剑尊。
这也是曾经三教之中对这位的尊称。
寂灭大长老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冥神子:“敢动一下,老朽现在就宰了你。”
冥神子脸色煞白。
他当然不敢动……
实际上也根本动不了。
寂灭大长老哪怕是受再重的伤,气息跌落到何种层次,那也是大乾仙朝早以成名的老剑仙。
这位杀过的人,怕不是比他这辈子见过的都多。
何况,这位是真能杀他。
他是半道是因为他此生只能止步于此。
而寂灭大长老是半道,是因为人家是正儿八经的突破到这一步,是可以再往前走一走,能达到近乎于道的层次的。
可就在这时。
那从剑阵道果之中冒出来的锁链,却在碰到太岁剑主的时候扑了个空。
陈黄皮脸色一片煞白。
那锁链竟然碰不到这位太岁剑主!!!!!
无数弟子布下的剑阵都为之一滞……
太岁教内的四位剑主更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冥神子脸色大变:“道崩……”
“你家教主道崩了?”
“不可能,不可能!”
冥神子没了半道的风度,惊恐无比的吼道:“绝对不可能,你家教主怎么会道崩,剑阵道果明明就在太岁教内,祂怎么会道崩!!!!”
陈黄皮怒吼:“说清楚!!!”
“说什么?你看不出来吗?”
冥神子指着那太岁教主的身体,愤怒无比的道:“祂这是和人开了道争,道争失败,身死道消,否则为何那些锁链碰不到祂?”
“你们太岁教都是一群疯子,傻子!”
“你们教主道崩了你们都不知道,还想着将祂接引回来,接引回来个屁,你们接引的就是一具尸体!祂如何将我们带回万载光阴之后?”
“你们都得死,我也要死。”
“谁都活不了,谁都别想活了!!!!”
冥神子崩溃了,他本来只是来想着破坏太岁教接引老教主的计划,结果来了以后就被坑的死死的,不仅被带到了一万多年前。
就连自己都得为这太岁教助力。
可结果是,太岁教主早就已经道崩了。
这太岁教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
陈黄皮却冷静的道:“不对,道崩不是这样的,道崩以后肉身有形有质,道果锁链断然不可能无法触碰。”
“而且,那剑阵道果还在!”
“老教主绝对道崩!”
“不,祂的确道崩了。”
寂灭大长老这时缓缓开口道:“但这不代表老教主会这么轻易死去,因为老教主剑阵双绝,祂有着两个道果。”
此话一出。
所有人在这一刻全都震撼的无以复加。
一个人,如何同时有着两个道果?
这是从古至今都没有听说过的事。
便是那位,都没有两个道果之说吧?
太玄剑主等人更是几乎瘫坐在地,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灰雾之中的寂灭大长老。
这事,他们竟然不知道……
寂灭大长老深深的看了一眼陈黄皮。
“寂灭大长老,您为何这样看我?”
“难道这两个道果和我有关不成?”
“与你无关,但与你家师父有。”
寂灭大长老不愿意多说,实际上这事普天之下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太岁教之中,除了他这和太岁教主同辈,亦师亦友之人以外其余人更是完全听都没听说过。
当年太岁教主和陈黄皮师父斗剑百招落败。
然后就日夜琢磨如何破解那最后一招名唤洞真的剑招。
为此连太岁杀剑都光棍的给了陈黄皮师父。
最后,那太岁教主做了一件很疯狂的事。
他自斩了。
斩了自己的道果,然后重修。
重修的是剑道,以剑道踏入了近乎于道。
是的,太岁教主起初并不是修的剑道,他剑阵双绝,可实际上只有极少的人知道,他乃是阵道为主,剑道不过是因为太岁杀剑他才有所涉猎。
他的第一个道果,也是剑阵道果。
只是太岁教的弟子们直来直去,修的都是剑道,太岁教也以剑道第一自称。
所以基本上大乾仙朝的修士们都以为这位教主是走剑道的。
而那冥神子此刻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太岁教主道崩的时候是另一个道果。
而祂原本的那个道果还在。
所以祂死不了,只是陷入了生死之间而已。
并且,正是因为祂这状态。
所以祂依旧能在最后一刻为自己的肉身设下一些手段,任何东西都无法接触到祂的肉身。
那灰雾也只是能将祂拖进去而已。
实际上,祂的异变和这灰雾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祂介乎于生死之间,说祂活着也对,说祂死了也成,总之,祂是因为自身死去所以才会异变。
可当祂活过来以后。
那这异变自然就会彻地逆转。
想到这……
冥神子在这一刹那的功夫,立马看向身后那数百尊截天教的真仙。
“截天命!!!!!”
冥神子一指眉心的那根太墟神钉。
那金色的钉子爆发出无尽光辉,而这无尽光辉又在出现的瞬间收缩成了一条线。
这一条线,便是截取天地一线之法。
是截天教的至高法门。
而那数百尊真仙当场被这法门截走了自身的一切。
随后,冥神子直接和那一线生机合而为一,如同一条虫子一样冲进了太岁教主的眉心之中。
他的动作来的太快了。
陈黄皮根本没有机会去阻拦。
“别担心,且让他进去打个头阵。”
寂灭大长老咳出了一口鲜血,低声道:“他想的不过是老教主的记忆里有着许多近乎于道的存在,其中也包括那位截天教主。”
“凡有言,必有知。”
“他想要让那位护着他而已。”
“可老教主异变了,那些记忆也会一样。”
“那我们该怎么做?”
陈黄皮问出了心里最在意的问题:“一日一夜的时间快过去了,我们得赶紧将老教主接引回来。”
寂灭大长老道:“自然是进入老教主的记忆,将其意识唤醒,祂的意识一旦醒来,剑阵道果便会回到祂的身上。”
说到这,寂灭大长老对陈黄皮道:“这附近灰雾里的异变真龙还有许多,太玄他们几个也撑不了太久,所以老朽得在这里顶着。”
“我明白了!”
陈黄皮点点头:“我会进入老教主的记忆把祂的意识唤醒!”
“此事,舍我其谁?”
说罢,陈黄皮深吸一口气。
他并其剑指,指尖上燃起了一团火焰。
随后,他将这火焰直接点在了太岁教主的眉心之中。
黄铜油灯见此急忙道:“本家,带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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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家,这太岁教主的记忆好像有点不对劲吧。”
“不是好像,是哪哪都不对劲。”
“祂的记忆里,怎么会有一条河。”
浑浊的河面上到处都是雾霭,陈黄皮站在这河面上、和黄铜油灯一起紧张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他们已经进入了太岁教主的记忆。
但进来以后便发现这地方问题很大。
首先就是那些雾霭。
无论用任何手段,都无法将其摧毁。
并且只要一经接触,心中便会有无法遏制的杀意涌现出来。
时间一久便会心神沉迷。
然后一头栽进脚下的河流之中。
好在,寂灭大长老跟陈黄皮说过。
只需与洞虚神剑人剑合一,便能抵消这种杀意。
并且,洞虚神剑更是会因此受益颇多。
“所以冥神子眼下究竟在何处?”
陈黄皮看向四方,颇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寂灭大长老对太岁教主的记忆之事其实了解的不多,能推断出那杀意,也只是因为当年这位教主的确也是个煞星。
毕竟,太岁杀剑最早是跟着他的。
但寂灭大长老却没有推断的出,这记忆里却有一条河流出现。
除此之外,连任何一点和记忆有关的画面都未曾出现。
黄铜油灯则盯着下方的河面出神,疑惑不已的说道:“本家,你有没有感觉这条河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听到这话。
陈黄皮低头打量着脚下的河流。
但他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眼熟的地方。
这条河看着浑浊无比。
并且河面无比宽广,即看不到底,又看不到头,连来路都不知在何方。
陈黄皮皱眉道:“弱水?黄泉?还是他们说的天河?”
“好像都不是。”
黄铜油灯晃了晃脑袋,陈黄皮若是不觉得这河有点熟悉,那看来就是它自己记忆里应该在某个地方看到过。
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太对。
它和陈黄皮从小一起长大。
除了在黄泉阴土的十盏分身,它以前就没离开过十万大山。
算起来陈黄皮也是一样。
“估计是我脑子有点胡涂了。”
黄铜油灯烦躁的道:“不过寂灭老头说那冥神子会在前面打头阵,这事肯定不会有假,当务之急得是先想办法找到这狗贼才行。”
太岁教主的记忆里有着许多强者。
虽说其已经道崩了,但肯定还有截天教主等近乎于道的存在,冥神子要是先找到了那截天教主,估摸着真有可能让此人活下来。
再不济也会坏事。
但这办法,黄铜油灯还真想不出来。
毕竟那冥神子好歹也是半道,而且又没有变成邪异,它又不是金角银角,总不能闻着味找过去吧。
再说了,就算金角银角在这。
这记忆里无比诡异,它们那谛听之子的能力估计也派不上用场。
不过陈黄皮却目露思索之色。
“黄二,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用我脾庙的石碑。”
陈黄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可是学了截天教的法门,并将其刻在了石碑的另一面上的。
既然这冥神子也在这记忆里。
那他只需将其催动,无论其身在何处必然会受到影响。
轻则一身手段皆试不出来,重则境界跌落都有可能。
“你神魂进入这里,莫非还能动用那能力?”
“不好说,但我的确能感应到。”
陈黄皮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他进入这记忆以后,便发现了一些不太对的地方。
就如同他第一次进入狐狸山神记忆里。
那记忆里有师父的时候极为类似。
在那记忆里,陈黄皮能动用自身的黑烟,而且还会受伤流血。
这一次虽说类似。
但陈黄皮却隐隐约约能感应到自己的脏器庙。
尤其是脾庙和心庙。
心庙是五座脏器庙里最为特殊的一座。
其能力是那豪光,并不像黑烟和邪眼一样有实质。
渐渐地,陈黄皮的指尖渐渐浮现出三道若有若无的黑环。
那三道黑环滴溜溜的转动。
很快就变得凝实了起来。
再然后。
陈黄皮睁开双目,眼中浮现出一片白色的光芒。
在那光芒之中则仿佛时时刻刻都有许多文字在闪烁。
“卧槽!”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这不是狐狸山神以前说的,你眼睛里冒白光吗?为何现在我也能看到了?”
“你问我,我哪知道去了。”
陈黄皮摇摇头,面露古怪之色:“估计只有师父能说清楚,但他总是很多事不跟我讲,我怀疑他都知道我肺庙的能力是什么。”
不过他这并不是直接催动了那座石碑。
实际上,他的脏器庙并不在如今的六阴神之中。
而是在他的肉身里。
只是好像随着他六阴神修成以后,他的神魂和肉身的联系就变得越来越紧密,以至于依旧能以这种奇异的方式调动自身能力。
想到这,陈黄皮心中一动。
他的眼眸立刻好似染上了一层墨似得,变得漆黑一片,唯有瞳孔在闪烁着白茫茫的文字。
这一幕看着着实骇人。
就像是恶鬼。
“等一等,我好像感觉到了别的力量。”
陈黄皮眉头紧锁,突然剑指一并,一缕缕黑烟瞬间从他指尖涌现了出来。
然后,其周身皮肉就开始蠕动了起来。
他的手背上睁开了一只邪眼。
黄铜油灯目瞪口呆:“本家,本家!!!!!你把五脏炼神法全给练成了?”
“当然没有。”
“那你为何能将黑烟和邪眼都唤出来?”
“还有那豪光呢?”
听到这话,陈黄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嘴巴一张,便有豪光在他口中闪烁不定。
这下子,黄铜油灯彻地傻眼了。
五脏炼神法没有完全炼成之前。
之前的那些脏器庙里,属于陈黄皮与生俱来的能力就无法冲出庙门,一直以来都是提前在外面预留几只邪眼和一些黑烟。
不然的话,这些能力用都无法用。
单只是这样,黑烟邪眼都无法被继续催生的更多,有多少就只能用多少。
但现在陈黄皮脾庙都没大成,肺庙更是连影都没有。
结果,竟然将先前的三种能力全都调动了出来。
这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该不会是陈黄皮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吧?
“黄二,你不要担心。”
陈黄皮感受着好久没有使用的黑烟,外加周身密密麻麻的邪眼,以及那心脏中孕育的豪光,再加上双眼里的文字。
他渐渐地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这些能力,好像都很原始。”
“和五脏庙里的时候区别很大。”
陈黄皮的六阴神之躯是有血有肉的,和他原本的肉身不一样,原本的肉身心肝肾早就没了,眼下也就脾和肺还在。
等脾庙大成以后,更是只会剩下一个肺,外加肠胃苦胆。
但他现在调动这些能力,六阴神内的脏器却全然不受影响,每一寸血肉之中都有着黑烟的存在,身体里长出来的是一个个邪眼。
心跳的声音是那豪光。
眼中的白光文字则是代表着对于道的最终解释权。
“可惜我肺庙没有孕育。”
陈黄皮兴奋的道:“否则的话,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缺了!”
“还有六阳神呢。”
黄铜油灯赶紧提醒道:“六阳神不出,你也顶多在晚上的时候嚣张一下,白天可千万别作死,别忘了,你还没彻底活过来呢。”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陈黄皮认真的道:“平日你见我阴神出窍过几次?我又不傻,那敢拿自己开玩笑。”
六阴神只在夜晚显化。
一经修成以后就连他在白天都感应不到。
只能隐隐约约的察觉,阴阳合和化神术在一直运转修行,六阳神也在慢慢的孕育。
五脏代表的是肉身五行,让肉身活过来。
阴阳神则代表的是陈黄皮的神魂,亦代表了日月,二者合一便是元神。
算上心庙收烂泥佛那次,也就不过两次。
陈黄皮就是再怎么毛躁,他也知道这事关师父复活自己的计划,当然不敢滥用,否则万一出问题,到时候又得让师父为自己擦屁股。
至于陈黄皮之所以觉得自己这能力有些原始。
他倒是心里多少想到了一些。
这些能力是被五脏炼神法给引出来的,即便是没有修行之前,都依旧在他体内存在,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抹去的。
而他作为死胎,这些能力实际上也早就和本该正常降世的时候不同。
不仅没有半点生机勃勃的意思。
反而充斥着毁灭之力。
黑烟吞噬生机反哺自身的能力没有了。
邪眼看破虚妄的能力也没了。
豪光把邪异变成人的能力也没了。
石碑更是只有否定一切规则的恶意。
不过这对于陈黄皮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我感觉就是真仙现在都不是我的对手。”
陈黄皮周身黑烟滚滚,百只邪眼从皮肉中挣脱,张口便是晦涩邪恶的靡靡道音,双目之中时刻有带着恶意的文字涌现。
“冥神子,我来找你了!”
说罢,他双目之中射出两道白光,那些文字组合在一起,形成了截天教的那些诡异法门。
……
此时此刻。
冥神子的状态很不好。
他进入了太岁教主的记忆里以后,便被那雾霭所影响。
他双目血红一片。
口中更是呢喃着:“杀,杀,杀!杀尽众生吾便能成道!!!”
但这些话语被他说出来以后。
他的血红的双目却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啊啊啊啊啊!!!!!”
那眉心的太墟神钉更是早就钉在了他的元神肉身之中,就连他的本相都早已变成了他如今的样貌。
这太墟神钉可以改变本相。
不然当时易轻舟也不会一心求死。
因为当真是拿这东西一点办法都没有。
冥神子的哀嚎声在这河面上回荡。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一丝清明。
“太岁教主的记忆,就在这河流之中。”
“这难不倒我。”
冥神子咬牙切齿的道:“接下来,我只需保持一丝清明,再坠入这河中,我便能彻地进去,找到我家教主。”
说到这,冥神子一咬牙,拿出了一杆大旗。
这大旗来自界外。
不属于玄真道界,有着引动灰雾的能力。
虽说这记忆里没有灰雾。
冥神子进来以后,他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但他到底是半道修士。
以他的心智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先前截取了那几百人的命,换来我进入这太岁教主记忆的机会,眼下,连我的命我也能截取。”
“然后,就是夺舍这杆大旗。”
冥神子心中的紧迫感越来越凝重。
若是无法保持清醒,鬼知道他会跑到什么记忆里去。
说不定就会直接撞上那位太岁教主,而不是自家教主。
冥神子不敢犹豫,立马就疯狂的结出法印,用起了截天教的法门。
可就在这时。
冷不丁的,他忽然感觉到这法门运转的时候有些生涩。
“不是那杀气在影响我。”
冥神子眯了眯眼睛,说道:“莫非是我被那寂灭大剑尊给吓的道心出了问题,所以才会这般?”
他倒是从来没有不承认自己害怕那个瞎眼断手的老头子。
但法门运转生涩,却让冥神子不敢再继续下去。
他有种直觉,这法门估计成不了。
好在,截天教的法门有不少能做到截取天命一线的,一样能做到类似的效果。
于是,冥神子就换了一种法门。
然而很快他便沉默了。
一样的运转生涩。
并且越来越感觉陌生。
就好似,他从来都没有学过这些法门一样。
想到这,冥神子随手一拍,一道大手印凭空出现,然后他便面无表情的将那大手印给生生打散,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说道:“天地改易……”
这绝对是天地规则改易。
就像那旧州发生的剑道和丹道,以及炼器之道的变化一样。
可有着那灰雾隔绝,这番天地改易先前就没有波及到其他旧州。
如今冥神子更是被困死在万载光阴之前。
那天地规则改易还能追过来不成?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嗬嗬嗬……”
冥神子笑了,跟疯了似得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猛地往下撕扯。
整个人状若疯癫。
临走前,截天教主曾经说过,太岁教之事和他看到的不一样,乃是因为有变数出现,要他将那变数给带回来。
而如何找到那变数的法子,截天教主也说的很清楚。
大势不变,小势可改。
改大势者便是变数。
如今,再加这追着他杀的天地改易。
冥神子已经猜到了那变数究竟是谁。
想到这,冥神子便死死的握着那杆大旗,在这河面之上放肆的厉笑了起来。
“陈黄皮,我知道是你!!!”
“出来!!!”
“出来!!!!”
这一万多年前有什么?
有过去的太岁教,有未来的太岁教。
但无论过去未来,太岁教的人冥神子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些人或许能干出让自家教主都为之惊叹的决绝之事,但绝对不可能引起天地规则改易。
也绝不可能是那变数。
而唯一可能的,便是那个新教主陈黄皮。
那人他看不透。
最起码到了这过去以后就彻地看不透了。
太岁教就多了这么个人。
所以一切都显得不一样,这就是变数。
甚至,冥神子都不敢往下再细想,因为那陈黄皮有大问题,天地规则改动或许也是因为他。
那这样的人,究竟是谁?
在远处的雾霭之中。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神色阴沉。
他们已经找到了这冥神子,但却不敢靠的太近。
“黄二,他怎么猜到的?”
“你问我我问谁?”
黄铜油灯也觉得不可思议:“你才什么修为,他怎么都应该猜是那寂灭老头,或者是太玄剑主他们才对吧。”
陈黄皮怔怔的道:“该不会是因为我催动石碑,在否定截天教的法门,所以他感应到了吧?”
“他当然能感应到。”
“但他能感应你?他再修个十万年都做不到!”
黄铜油灯不屑的到:“他要是能感应到你,就不会在那边狗叫了,早就已经顺着这雾霭杀过来了!”
冥神子是半道,但陈黄皮现在就跟扎小人一样,很快就会将他截天教的法门从根本上否定。
这还得多亏了三教功法互通有无之事。
不过,若是要上去和这冥神子打个你死我活。
黄铜油灯是不愿意的。
它看的出来,陈黄皮这样的状态,有些像是真仙,但又不太像。
对上半道,哪怕对方的手段全废,实力依旧还在那个层次。
但就在这时。
那冥神子的声音让黄铜油灯绷不住了。
“天地规则改易。”
“陈黄皮,你不要再藏了,我知道这和你有关。”
“杀了他。”
黄铜油灯的声音冰冷无情:“本家,杀了他,绝对不能让他活下来!把你那能力催到极致,将他所有手段都废掉。”
它的灯油都在沸腾。
周身涌现出不祥的灾厄气息。
陈黄皮更是面如凝水,死死的盯着那远处的身影,脾庙的能力被他疯狂的催动。
天地异变尚未结束。
这冥神子猜不到自己就是那黄天。
但他已经猜到这一步,便必然得死在这里。
而这能力,他以后不敢再乱用了。
要赶紧将脾庙大成,否则说不定真有暴露的可能。
“哼哼,哈哈!”
冥神子笑的身子都在颤抖,他感觉到种种法门都在离自己而去,而截天教最基础的修行之法更是彻地无法运转。
在这过去,他没有那影响时间的能力也就罢了。
现在连曾经最擅长的截天教法门都使不出来。
种种不利他的情况全都在这一刻汇聚。
他就相当于是一个空有一身蛮力,却穿着粗布麻衣的剑客,这剑客甚至都没了武器,只能挥舞着一双拳头逞凶。
“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知道一定是你。”
“陈黄皮,你不要我活,那你我都别活了。”
“那一日一夜的时间可不多了。”
冥神子冷笑不止:“我拉着你一起陪葬,哪怕是死这辈子也值了,还能坏了那太岁教之事,妙哉,妙哉啊!”
他越是这样想着,就越是觉得念头通达了。
求死一心起,顿觉天地宽。
然而,这反倒直接戳中了陈黄皮的痛点。
他是来接引太岁教主回归的。
不是和这冥神子僵持在这里的。
“黄二,什么时候动手宰了他!!!!”
“就是现在。”
黄铜油灯狞声道:“不过,得先把你给摘出去,还得吓破他的狗胆,否则的话,咱们对上他胜算太少。”
说着,黄铜油灯便吐出黑色的灯油。
它将这些灯油涂抹在陈黄皮身上,就像是在捏小人似得,用出了那连近乎于道都看不出破绽的变化之术。
但很快……
黄铜油灯就错愕的发现了一件事。
“他娘的,观主的样子竟然变不成。”
黄铜油灯试图把陈黄皮变成观主的样子,但无论怎么变,都在最后一刻的时候突然失败。
根本就没法变成那副须发皆白,干瘦干瘦的模样。
陈黄皮赶忙道:“黄二,你忘了,师父合道了,他的样子你如何能变出来?”
道主一证永证。
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线都会收于一身。
任何时间线的师父,都会是那苍老的样子。
而黄铜油灯连师父的名字都无法记住,如何能将其变化成功?
“差点忘了这回事了。”
黄铜油灯恍然大悟,然后立马就计上心头,重新给陈黄皮变化了起来。
很快。
一个穿着青黑色道袍,约莫三十左右的青年道人便出现在了黄铜油灯面前。
而这道人面色淡然,目光温和,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有海纳百川的气度。
然而只是下一秒的功夫。
这道人的眼神就变得冰冷无情,面色也冷峻的吓人。
周身的黑烟更是压制不住。
陈黄皮道:“黄二,你这变化之术行不行?怎么连师父年轻时候的样子都有点维持不住,我这样出去,那老狗肯定能看出来。”
“不行也得行了。”
黄铜油灯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道:“年轻时候的观主明明没合道,而且他都允许那副画像存在,为什么感觉不比以后弱太少。”
先前变化那太岁教主的时候,就没有出现这种事。
“留下三处破绽。”
黄铜油灯道:“不要观主年轻时候的眼神了,也不要那说话的语气了,哎呀,不行,这穿着的道袍也不能要。”
黄铜油灯连连去了三处观主年轻时候的特点。
这才勉强让这变化之术成了。
那洞虚神剑似乎有所感应。
绕着陈黄皮不停的发出剑鸣声,好似有些迷茫自己的剑主为何变成了这幅样子。
“虽然有点奇怪,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黄铜油灯恶狠狠的道:“反正那冥神子也没见过观主年轻的时候,他顶多觉得有点邪门,但肯定说不半点不对。”
“至于太岁杀剑,洞虚,你现在就是太岁杀剑了知道吗?”
洞虚神剑震动不止,好似听懂了黄铜油灯的话。
而黄铜油灯则一咬牙,也不用这什么变化之术了,直接变成了原本的模样。
“本家,把你的黄泉阴土亮出来!”
“黄皮道主,剩下就看你了!”
“好!包在我身上!”
陈黄皮一把握住洞虚神剑,让其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然后,他猛地一跺脚。
黄泉阴土瞬间在他脚下蔓延了开来。
黄铜油灯见此发出狰狞的咆哮声,它悬挂在这黄泉阴土之上,如同一个黑太阳一样肆无忌惮的散发着那充斥着恶意的光辉。
它的光辉照在陈黄皮身上。
便将那影子给照的很长,其中好似有着无数仙佛的身影在其中哀嚎。
而在那不远处的河面上。
冥神子目露骇然之色,他看到了天上出现了一盏诡异的油灯。
“金顶天灯!”
“不,这是,九冥神灯!”
“净仙观在找的那盏九冥神灯!!!”
下一秒。
他感觉到周围的雾霭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向自己极速冲来。
几乎是眨眼间。
冥神子惊声道:“黄泉阴土!!!!!”
若说之前他猜出了是陈黄皮,但现在他的念头彻地动摇了。
九冥神灯,至阴至邪。
这盏灯据说是那位在十万大山铸造的,和在大乾仙朝铸造的金顶天灯乃是一个炉子里出来的重宝,同样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到这里都或许能和那陈黄皮联想到一起。
可黄泉阴土都出现了。
玄真道界,只有一个地方有着黄泉阴土。
那就是阴间。
而阴间,也只有那位主宰才能拥有凡是目光所及之处,皆化作黄泉阴土的伟力。
然而,当这冥神子顺着那黄泉阴土看向过去的时候。
他整个人浑身一僵,当场瘫坐在了这河面之上。
一个穿着黑色道袍,面容冷峻的青年道人正向自己缓缓走来。
那道人反提着一把平平无奇的生锈铁剑。
目光好似俯瞰众生的神祇一样冷漠无情。
在其身后的影子里。
一个没有脑袋的恐怖身影正在不停的挣扎着,试图从中钻出来,仔细看,更多的仙佛身影都在其中哀嚎。
冥神子完全感受不到这人的气息。
但脑海中那根太墟神钉却在此刻微微颤抖。
恐怖……
大恐怖……
这是一个完全超出冥神子认知的存在。
他的半步近道来自这根太墟神钉。
眼下,太墟神钉都如此恐惧,说明这人一定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可是,找遍脑海中的所有记忆。
冥神子都想不到这人究竟是谁。
但这人绝对不是阴天子。
陈黄皮此刻看都没看冥神子一眼。
这即是他在一直催动那脾庙能力的缘故,也是在压制着环绕着自己的一轮日月,那日月乃是和世界之外的那轮廓的子体,是其眼睛。
后来被师父将其炼进自己体内,封住自己本相以后。
也就成了自己的一层伪装。
只有六阴神状态下,只有踩在黄泉阴土之上,这日月才会显化出来,彼此追逐化作流光。
可现在,那太墟神钉却刺激到了这轮日月。
以至于,陈黄皮能感觉到,他这日月好似很愤怒,愤怒那太墟神钉,亦或者愤怒那冥神子竟然没有上前,任由日月宰割。
所以,那太墟神钉恐惧的其实不是陈黄皮。
而是这日月。
“冥……冥神子拜见前辈……”
冥神子弯下了腰,想都没想的对眼前的道人拜道:“晚辈来自截天教,敢问前辈为何在此?”
“自然是为斩这太岁教主而来。”
只见眼前的青年道人顿了一下,淡漠的说道:“你是截天教的弟子?”
冥神子心中大惊,连忙道:“是,晚辈正是截天教弟子。”
这道人当真恐怖,一开口就道出了自己的来历。
可是,为何此人是为了斩太岁教主而来?
还有那黄泉阴土。
莫非祂斩了阴天子,将黄泉阴土都给抢走了?
那青年道人却道:“无需担心,贫道与你家教主有旧,如今正是要来斩了那太岁教主,让他永生永世都无法超生。”
冥神子浑身一震,赶紧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贫道陈师道。”
“陈师道?”
冥神子下意识的念了一声。
然后,他脑海中的所有念头在这一刻全都炸开了。
因为他刚刚说完,便彻地忘记了这个名字。
那意味着,这是道主……
冥神子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
便看到那青年道人脸色瞬间涌现出浓郁的杀意。
滚滚黑烟从那把铁剑之中爆发了出来,漆黑的剑光向着自己狠狠劈下。
冥神子心中惊骇欲裂。
不过,他到底是半步近道,下意识的便一掌拍了过去。
轰!!!!!
仿佛能将世间一切都生生拍碎的力量轰在了那漆黑的剑光之上。
然而,让冥神子没有想到的是。
那漆黑的剑光在和自己的力量碰撞在一起的时候,竟直接将其洞穿,狠狠的斩在了自己身上。
不,准确的说。
是他的一部分力量被那漆黑剑光给吞噬了。
冥神子的肩膀上涌现出滚滚黑烟。
那黑烟不停的吞噬他的血肉,而更可怕的是他这部分的本相也同样无法幸免。
“这是什么鬼东西?”
冥神子惊恐无比的看着眼前的青年道人。
而那青年道人此刻浑身黑烟滚滚,先前轰出的力量被这道人硬生生的抗了下来。
好似对方一点伤势都没有。
冥神子一咬牙,将自己身上被黑烟吞噬的血肉连同本相都斩了下去。
他挥舞着那大旗,当做利剑一样斩出一条细线。
这人不可能是那位道主。
若是的话,哪还有自己的活路。
但很快,冥神子就没有了与这青年道人拼命的打算。
“连这大旗都能吞噬。”
“莫非是苍天死气不成!!!”
冥神子惊恐的看着那正在冒着滚滚黑烟的大旗,将其直接丢了出去,想也没想的转身就要逃跑。
他不管了,不管这青年道人究竟是不是那位道主,但此人太恐怖,他若是不逃,必然要当场就死在这里。
滚滚黑烟之中,脚踩黄泉阴土的陈黄皮死死的捂着胸口,他受了很重的伤,痛到了极致,但越是这时候,他越是要忍住。
要把那冥神子宰了,他才能露出自己的弱势。
“定!!!”
他面色狰狞,周身密密麻麻的邪眼全都瞳孔一缩。
那能操控世间一切有形之物的能力作用在了冥神子身上。
冥神子只停下了刹那。
但这刹那之间,陈黄皮就已经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那九冥神灯悬在天上,可不是充当照明的,时时刻刻陈黄皮都处在遁一神光的范围之中。
而这冥神子踏入黄泉阴土的那一刻。
他就别想再走出去。
除非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先死。
“杀!!!!!”
陈黄皮张开血盆大口,那诡异至极的豪光直接刷在了这冥神子身上。
并且,黑烟,邪眼,全都不要命的轰了出去。
冥神子发出凄厉的惨叫。
洞虚神剑穿透他的胸膛,黑烟疯狂的往他体内钻。
“滚开!!!!”
冥神子一拳轰在陈黄皮身上。
陈黄皮被轰的倒飞出去,连洞虚神剑都其拔了出来,冥神子欲要毁了这把剑,但他的手一经握住,那洞虚神剑就像是被戳到了逆鳞一样。
剑影当场爆发!!!!!
噗嗤!!!!
冥神子的双手直接被硬生生的斩了下来。
“太岁杀剑!!!!”
冥神子双目变得一片血红。
他本就被那雾霭所影响。
那能抗的住这种战斗。
只是顷刻间,意识里的最后一丝清明荡然无存,一头向着那河流之中栽了进去。
“那里走!!!!”
陈黄皮已经杀红了眼。
他手中黑环瞬间转动。
然后,本能的一个跳跃,竟出现在了冥神子栽进那河流之前。
嗡!!!!
洞虚神剑冲了过来。
陈黄皮握住洞虚神剑,自上而下,一剑捅进了冥神子的脑袋里。
咚的一声!
洞虚神剑撞上了那根太墟神钉。
陈黄皮不管这些,黑烟不停的往冥神子体内灌输,从其五脏六腑,从其眼耳口鼻之中喷涌而出。
他另一只手握紧拳头,身后阎罗之影站了起来,裹挟着滚滚黑烟的吞噬之力,一拳接一拳的轰在冥神子脑袋上。
耳边好似有一个声音在叫喊。
那声音有点熟悉,似乎是黄二在吼着什么。
但陈黄皮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换句话说,他和这冥神子疯狂厮杀,以至于连洞虚神剑都无法时时刻刻护住他。
那雾霭,也在影响他。
随着噗通一声水花响起。
陈黄皮一头栽进了那河流之中。
但进入这河流之中以后,陈黄皮血红的双目在逐渐褪去,他茫然的看到了水面之上的一幅幅画面,他好似看到了无数的光影在闪烁。
他也看到了一个个恐怖的身影在彼此交战。
那战斗的惨烈程度,和他与这冥神子大战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连时间线都被打崩了。
其中一个身影更是以一敌四。
“太岁教主……”
陈黄皮浑身一震,连忙向着那片光影冲了过去。
可随着一声水花声响起。
陈黄皮却惊愕的发现,自己并没有进入那片光影,反而来到了一个极其奇异的地方。
这里好像是仙界……
而在自己的面前,则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正是太岁教主。
“陈师道,出剑吧!”
太岁教主提着一把铁剑,冷哼道:“若是我败了,日后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说半个不字,一切以你为主。”
陈黄皮的意识还没有缓过来,他迷茫的看向身后。
可身后并没有师父的身影。
387、走,带你宰几个近乎于道(8k大章求订阅)
陈黄皮死了。
是和太岁教主斗剑,被当场一剑劈死的。
准确的说已经是死了九千多次了。
实际上,也没有所谓的斗剑一说,因为他根本连一剑都接不下来,当场就被斩成了飞灰。
搞不懂为何死了还能再活。
也不知道为何会卷入太岁教主当年和师父斗剑的记忆里。
但陈黄皮知道一件事。
这九千多次之中,他硬着头皮斗过,也想尽办法的逃过。
但结果都是挨上一剑就死。
另外就是。
太岁教主能和师父斗剑百招才落败,整个大乾仙朝居然没有人觉得祂徒有虚名,并且提起来都是用夸赞的语气说的,的确是有说法的。
又一次复活以后。
陈黄皮绝望的吼道:“黄二!救命啊!太岁教主又要和我斗剑了。”
每一次复活,陈黄皮都会再次出现。
而太岁教主则总是会在十个呼吸以后慢悠悠的提着太岁杀剑走过来。
然后,就是陈黄皮的死期。
此刻黄铜油灯比陈黄皮还要绝望。
它的变化神通失灵了。
没法把陈黄皮变回原本的样子。
只能顶着观主年轻时候的样貌,似乎是成了这太岁教主当年斗剑记忆里的一部分。
“本家,完蛋了。”
黄铜油灯哀嚎道:“这太岁教主估摸着临死前,执念最深的就是当年和观主斗剑之事,你若是斗不过祂,这记忆就会一直重启。”
“一百招,一百招之内打赢太岁教主!”
“本家,你应该做的到吧?”
“黄二,我是师父,不是,我是黄皮啊!”
陈黄皮语无伦次,他已经快要被那太岁教主给彻底打崩了。
他要是能斗剑百招打赢太岁教主。
还会有太岁教逆转光阴回到过去之事?
怕不是刚到大乾仙朝,就屁颠屁颠的穿过那灰雾区域去找大伯继承皇位了。
太岁教主是近乎于道。
而且,按照寂灭大长老的说法,这位是有着两个道果的存在。
最早的时候是以剑阵诠释天地至理。
但斗剑失败,后来转而重修,又以剑道诠释自身对天地的理解。
剑阵双绝的太岁教主,都不能用天才,天骄这种称呼来形容。
因为人是早就成名已久,是站在山颠的那一批人。
是和自己师父一个时代的强者。
自己拿什么和这太岁教主斗剑?
“还一百招打赢祂!”
陈黄皮掐着黄铜油灯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道:“我连一招都接不下去,你让我拿什么斗?斗剑斗剑,你怎么不跟祂斗?”
“我倒是想变成观主,可你看我像吗?”
黄铜油灯配合的翻着白眼道:“本家,你现在是顶替了人记忆里的观主,这记忆不走到最后你是死不了的,可人这记忆里没有我啊!”
实际上,在这记忆里黄铜油灯的模样显得很奇怪。
样子虽然没还是那个样子,可颜色却变得一片灰败。
不仅如此,它在这记忆里连一点力量都发挥不出来。
包括洞虚神剑,还有陈黄皮的那些能力,以及六阴神的状态都像是被封印了似得。
不过,即便那些能力都不受影响。
陈黄皮也断然没有丝毫胜算。
“要是实在打不过,给祂磕个头投降好了。”
“我给祂投降?”
陈黄皮勃然大怒:“我现在是顶着师父的样子,我若是投降,岂不是丢了师父的脸?”
“本家,投降输一半。”
“输人不输阵!”
黄铜油灯劝道:“斗又斗不过,跑又跑不掉,死也死不了,活又活不下去,不行此事了结以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叫他人知道不就行了?”
“可笑!!!!”
陈黄皮怒道:“祂剑阵双绝,我难道不是剑道天才吗?我剑也未尝不利!”
“等着吧,看我是怎么斗赢祂的!”
“啊!太岁教主又来了!”
惊恐的叫声从陈黄皮口中响起。
眼前也慢悠悠的出现了太岁教主的身影。
太岁教主提着那把平平无奇的生锈铁剑,一脸傲气的走了过来。
是的,是用走的。
好似闲庭碎步一样。
“陈师道,你玄真道界第一的名头我是服的。”
“可今日斗剑,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太岁教主重复着当年的对话,冷傲的道:“我虽是以阵入道,但剑道亦有涉猎,还有这把剑,你如何能胜得了我?”
其实,死了九千次以后。
陈黄皮已经是大概明白了当年这段斗剑的事。
师父似乎和太岁教主并没有什么交情。
最起码这时候没有,只是彼此认识而已。
而师父貌似在一件事上和这太岁教主产生了分歧,双方好像还大吵了一架,然后便相约斗剑,谁赢了就以谁为主。
起初陈黄皮还以为这事和自己有关。
但后面他就回过味了,这时候太岁杀剑都没改名洞真,自己还在那混沌之中,估摸着连金黑二气的状态都还没影呢。
所以连攀关系都攀不上去。
接着,这太岁教主又在催促陈黄皮出剑。
而陈黄皮看着空荡荡的手掌,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
出剑,也得有剑才行啊!
自己只是化作了师父的样子,又不是继承了师父那无所不能的伟力。
“老教主,我是自己人啊!”
陈黄皮都要哭了:“我也是太岁教的,我不是我师父,我叫陈黄皮,你要斗的是我师父陈师道,你要斗找他,不要找我啊!”
然而这是没用的。
太岁教主的记忆在不停重复。
陈黄皮说的这些话,对方都好似听不见,依旧在按照斗剑的记忆推进。
“出剑吧,陈师道。”
“出个屁的出!”
陈黄皮怒了:“我手无寸铁,你拎着太岁杀剑,你要和我斗剑?太岁教主,你怎么这么无耻!”
“亏你还近乎于道呢!”
“太岁杀剑本就是近乎于道的杀器,你们两个一起打我师父,结果还败了,你现在又要来欺负我,我把你开除太岁教的教籍!”
“不,我要把你的无耻传遍天下!”
“啊!!我错了!”
太岁教主一剑挥出,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在瞬间化作乌有。
摧枯拉朽,天地变色。
陈黄皮又一次被斩杀。
这记忆画面也在重启归零。
第九千零一次复活。
陈黄皮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上的云彩。
脑海中,那一剑的阴影还在回荡。
“黄二,我是傻子吗?”
“本家你傻了?咋么会说这种胡话。”
黄铜油灯道:“天底下哪有傻子知道自己是傻子的,若是有,那还叫傻子吗?”
“那我为何会傻到要跟太岁教主斗剑?”
陈黄皮侧过身,用道袍的下摆遮住脑袋,偷偷的抹起了小泪。
九千零一次,九千零一剑。
每一剑都是简单直接的斜劈,从出剑的角度,到产生的变化都没有丝毫不同。
但他别说接住这一剑了。
就连看都看不懂。
虽说死不了,但疼是真的疼。
那种整个人从肉身到元神好像都被斩灭的痛苦,让陈黄皮连先前被那冥神子打出的伤势都觉得好像算不了什么了。
他和冥神子这半道大战。
虽说用尽各种手段,再加上那些雾霭的影响,最终拼命把对方给弄死了。
可冥神子也将他的六阴神给打的五脏六腑全都要裂开一样。
但若是能选择的话。
陈黄皮情愿和冥神子大战一万次,都不愿意和这太岁教主再斗剑一招。
“呜呜呜。”
陈黄皮抹着小泪,呜咽道:“师父说我是天才,我知道他在夸我,因为我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但是我打小就不要脸,我逢人就说我是天才。”
“可怎会有比我还不要脸的天才。”
他的道心是彻底被打崩了。
不,已经被打哭了。
黄铜油灯见此,纠结的五官都扭曲在一块了。
它见过陈黄皮哭。
可从来没有一次是被人给彻地打哭的。
如今,太岁教主便做到了这件事。
偏偏这太岁教主当真强的离谱,除了与祂斗剑的陈黄皮,那一剑的风采外人全都感觉不到,在它眼里,太岁教主就只是劈了一剑。
然后陈黄皮就被宰了。
“这太岁教主怕不是有病吧!”
黄铜油灯忍不住骂道:“干祂娘!观主也不是修剑道的,好好的斗什么剑,斗点别的,炼个丹,炼个器不行吗?”
“装的人模狗样的,有本事就把那破剑给丢了啊!”
“大家空手对空手,这样才公平啊!”
“这样搞,傻子才跟你斗啊!”
观主虽说是玄真道界第一强者,但黄铜油灯非常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观主不是修剑道的。
对剑道也只是略有涉略而已。
相比之下,观主钓鱼的本事估计都比他剑道的境界要高。
那太岁教主无耻,他只是这时候没有重修,以剑道再次成道,可他本就是剑阵双绝,外加堪比近乎于道的太岁杀剑。
可以说是攻防一体了。
况且陈黄皮若不是莫名其妙的将脏器庙里的能力给引了出来,他连半道都打不过,顶多和真仙不相上下。
真仙和和太岁教主斗剑?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傻的事吗?
黄铜油灯觉得,应该没有了。
“本家,别偷偷抹小泪了,快起来和太岁教主斗剑了。”
黄铜油灯看着那慢悠悠走来的无耻身影,赶紧把陈黄皮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剑是必须要斗的。
斗不赢就会永远的困死在这段记忆里不停重复。
到时候比死都惨。
伸出细长的手掌,把陈黄皮的小泪擦干。
黄铜油灯为其打气道:“才死了九千多次而已,本家,争取死个一万次,一万次以内能接住一招就算赢。”
说着,黄铜油灯就从旁边折下一根树枝,将其削成了木剑。
“拿着,你一定能行!”
“……”
陈黄皮握住那把木剑,面无表情的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太岁教主。
“本家,你要做什么?”
“斗剑还没开始呢!”
“你这是偷袭,是耍赖啊!”
“无所谓,我又不要脸!”
陈黄皮学着记忆里那太岁教主挥剑的模样,九千多次被斩让他的身体都产生了应激反应,本能的记住了那一剑的风采。
所以,他同样斜劈出了一剑。
这一剑对准太岁教主那张可憎的国字脸。
“陈师道,你……”
“你什么你,小爷是陈黄皮!”
陈黄皮头发根根倒竖,怒从心边起,恶向胆边生,一剑落下。
黄铜油灯惊呆了。
陈黄皮也惊呆了。
因为这一剑,当场将太岁教主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卧槽!!!!”
“卧槽?”
“本家,你不许说脏话!”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道:“这太岁教主就这么被你给杀了?你斗剑斗赢了?天底下竟然有如此轻松之事?”
“哈哈哈哈!”
陈黄皮兴奋的笑着,手舞足蹈的狂喜至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他之前还真没有想过偷袭这太岁教主。
只将这一切都当做了是记忆的重演,再加上太岁教主那可怖的压迫力,他要不是真被打的偷偷抹小泪,心态彻地炸了,是根本想不到这样做能成的。
“可恨!可恨!”
陈黄皮牙齿咬的咯嘣响:“我好歹也是玄真道界第一天才!没想到竟被这太岁教主给唬住,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没想到就这?”
“黄二,你看到了吧?”
“我斗剑赢了!”
“太岁教主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我一剑斩杀!”
“谁才是剑道天才?”
“当然是你陈黄皮!”
黄铜油灯也搞不懂为何会这样,但这不妨碍它同样兴奋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管这太岁教主死了活了的,反正陈黄皮赢了。
这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折磨,终于是有了变化。
可下一秒。
陈黄皮不经意的一瞥,忽然看到了那被自己砍下脑袋的太岁教主,慢悠悠的伸手将地上的脑袋给拎了起来,按了回去。
“好一个陈师道。”
太岁教主冷冷道:“常人都说你不善剑道,可没想到你这一剑的风采竟不弱与我,不过这只是第一剑,且再来!!!!!”
话音未落,一剑便迎面刺了过来。
这一次,陈黄皮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当场脑袋被洞穿,一歪头灰飞烟灭。
等再复活以后。
陈黄皮却惊恐的发现,他并没有回到这斗剑最开始的时候。
而且周围的环境也不是最开始的时候。
而是在星空之中。
他放眼一下下方,便看到一颗死气沉沉的土黄色星辰被切成了两半。
“所以,现在是第二剑……”
黄铜油灯惊恐的道:“第一剑已经过去了,祂和观主出的那一剑余波,将这下方的星辰都给斩开,那一剑是观主赢了,但你明明没有赢啊!”
“胡说,我偷袭难道不算赢吗?”
陈黄皮色厉内荏的吼道,然后他便看到了极远的地方,一点剑光在自己面前不停放大。
那剑光似乎从星空的最深处杀来。
太岁杀剑在前,太岁教主在后,更后方则是无尽的剑光,那些剑光所过之处,星空中的陨石全都当场化作虚无。
任何一道剑光,都足以抹杀真仙。
“杀!!!!”
陈黄皮硬着头皮提着木剑迎面就杀了过去。
他化作剑气长河,甚至连太岁教主第一剑的那种玄之又玄,他都无法理解的剑招给用了上去。
虽说是一知半解,虽说是照猫画虎。
但他这剑气长河的威能的确比先前要强大不少。
然而,没有用。
一剑过后……
陈黄皮向着下方的星辰坠去。
他的脑袋被洞穿,身体被太岁杀剑的锋锐剑气给硬生生磨灭,再次化作飞灰。
“再来!!”
又一次复活,陈黄皮想都没想的提着木剑就冲太岁教主杀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第二剑的时候,太岁教主还在说着那些话。
所以他有偷袭的机会。
可和上次不一样的是。
陈黄皮杀到那太岁教主面前,一剑落下却好似劈的是空气一样。
并且,他的身影回到了原地。
接着就是太岁教主杀来。
一次,两次。
眨眼间陈黄皮又死了八百次。
“我不玩了。”
陈黄皮疯狂摇头,向着下方的那星辰逃遁过去:“我再也不玩了,打不过,完全打不过。”
“本家,再坚持一下!”
“坚持不了一点。”
陈黄皮崩溃的道:“祂活了那么多年,我才多大,我玩不过祂的。”
可是,一道剑光捅穿了那星辰。
连带着陈黄皮一起死去。
当真是逃也没法逃,死也没法死。
陈黄皮翻来覆去,就这样又硬抗了九千多次。
而这一次。
陈黄皮已经彻地麻木了。
他呆呆的站在星空里,看着眼前的剑光袭来。
忽地……
陈黄皮握住木剑,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气势杀向了太岁教主。
太岁教主的这一剑,虽说气势骇人。
其威能更是恐怖到了极点。
但落在陈黄皮身上,这一次却完全好似花架子一样,一碰就倒。
“黄二,我又赢了。”
陈黄皮脑袋一歪,哭丧着脸,却傻笑着道:“嘻嘻,我已经明白了,只要我用身体记住太岁教主的剑招,我就能赢。”
“坚持住!!!”
“就剩下九十八招了,每一招死九千次到一万次,很快就过去了!”
……
而此时此刻。
在那无尽的灰雾之中。
陈黄皮双目紧闭,依旧维持着剑指点在异变的太岁教主眉心之状。
周围有无尽剑光在不停闪烁。
一条条孽龙的尸身在下方漂浮着。
寂灭大长老盘坐在一头气息达到了真仙极致的孽龙头顶,他周身的气息如同山岳渊海一般恐怖。
太岁教的所有弟子,此刻都在听他号令。
一个比陈黄皮布阵的时候都要更加强大的剑阵,将陈黄皮、太岁教主全都护的死死的。
有灰雾疯狂的向着这里汇聚。
但数百年灰色大旗,同样被寂灭大长老操控。
一时半会,那些灰雾还过不来。
“寂灭大长老,教主他身上的气息又变了。”
“无碍,他这是在唤醒老教主。”
寂灭大长老抬眼看着陈黄皮,便见到这位小教主的身上,此刻正涌现出虽说非常模糊,但却让他极为熟悉的气息。
那是老教主与那位斗剑时用的剑招。
一共九十九招。
最后一招,老教主败了,败的彻彻底底,心服口服。
后来老教主与他试图重演那一幕,将这九十九道剑招全都使了无数次,但却到了那最后一招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
当然,这最后一招,指的是那位的剑招。
名唤洞真。
洞者,洞悉一切,洞彻天地,功用不滞。
真者,万物之本,直指大道,我道还真。
老教主就是因为破不了那洞真,所以才直接把太岁杀剑改名送给了那位,然后自斩,决定重修剑道,以剑正道。
但是寂灭大长老有一事不明。
“小教主乃是那位的徒儿。”
“老教主为何要将这剑招教给小教主,这是老教主的道,可并不是他的道。”
寂灭大长老眉头紧锁,若是此生只想修至真仙,那学他人的道并没有什么关系,可要是想要走的更远,光是真仙极致这一关,就容不下他人的道来污染。
就像一个纪元只有一个道主一样。
这条路到最后,就是一个人的路,只有一个人能走到尽头。
他人之道可以借鉴,但绝不会走偏。
否则是走不到真仙极致,更遑论是踏入近乎于道了。
若是要强行冲关,便会引来天人五衰,自身之道的所有瑕疵都会化作熊熊烈火,将自身的一切烧的渣都不剩。
除非是像玄阳剑主那样,在真仙极致的时候准备止步半道,所以才会去走老教主的道。
“老教主是绝对站在那位一边的。”
寂灭大长老咳出一口鲜血,低声道:“他即便是异变了,意识沉沦在那些记忆之中,可他也应当不会坏了小教主的道才对。”
“或许,这其中还有别的用意。”
……
“九十九招了!!!!”
“本家!九十九招了!!!!”
黄铜油灯兴奋的大吼。
它由衷的为陈黄皮感到高兴。
可是,陈黄皮却笑不出来,他眼神呆滞,提着那把木剑站在了玄真道界之外。
星空也是玄真道界的一部分。
而这里则看不到半颗星辰。
是一处虚无之地带,这地带宽广无垠,一眼根本看不到头。
但陈黄皮却不一样。
他看到了那虚无地带的更外面,则是一片混混沌沌的景象。
在他的脚下,则有一条剑河在流动。
他这剑河比起曾经强大无比,太岁教主的九十九招剑法,全都在其中倒影着。
那些剑招,是陈黄皮死了不知道多少次记下来的。
全都烙印在了他的骨子里。
虽说徒有其型,可好歹有个型。
看着此刻这番模样的陈黄皮。
黄铜油灯赶紧推了推:“本家,本家,你说话啊,你这样我好怕啊!”
陈黄皮没有丝毫反应。
呆滞的像个木头。
“完了,这是斗剑斗傻了。”
黄铜油灯眼前一黑:“怕不是治好了也会流口水。”
每一次撑到能用身体记住那剑招的大概,都得是万次左右。
九十九招,陈黄皮相当于死了九百九十多万次。
换成谁也扛不住啊!
“狗日的太岁教主!”
黄铜油灯忍不住骂道:“你他娘的给本灯滚出来!干你娘,别以为本灯没看出来,你这是在故意折腾陈黄皮!”
“天底下哪有你这样斗剑的!”
“你本来就斗不过观主,最后那一剑你更是输得彻彻底底。”
“怎么,现在输不起了是吧?”
“要在观主的徒儿身上找回场子,你他娘的怎么这么不要脸!”
“亏我们还想救你,你真是畜生啊!”
可就在这时。
陈黄皮忽然抬手抓住了黄铜油灯。
“黄二,看……”
“看什么?”
“看那里……”
陈黄皮呆呆的指着混沌之中,好似哪里有着什么东西一样。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死命的看向过去。
可它什么都没有看到。
“太岁教主那老王八在那吗?好,我冲着那里骂它!”
黄铜油灯连祂这种称呼都不用了,直接换成了它,然后用最恶毒的语言把太岁教主的全家都给问候了一遍。
但陈黄皮却依旧茫然的盯着那个方向。
他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个个文字。
那些文字是青色的。
是太墟的道文。
太墟,就在那里。
陈黄皮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头青牛的虚影。
牛角抵天,其蹄垛地,生有四目,四目之中复有重瞳,仿佛倒影着一个个世界。
那是太墟的天道。
而这时,那太岁教主的身影缓缓出现。
只是这一次祂和陈黄皮师父的斗剑,似乎暂时停下了。
太岁教主也在看着那个方向。
“玄真道界之外的世界吗?”
“那里好像在发生一件很可怕的事。”
“若不是跨界过去,我的道果便会被那世界的天道规则压制,否则我真想过去看看。”
太岁教主的声音有些复杂:“新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呢,那世界之中或许也有近乎于道的强者,不过那方世界应当不如我玄真道界。”
陈黄皮闻言,本能的道:“太墟世界怎么就不如玄真道界?”
他刚说完,却忽然意识到这不过是太岁教主的记忆重演。
对方先前那么多次都没有回应自己。
这一次又如何会回应呢。
但让陈黄皮有些意想不到的是。
太岁教主开口道:“因为我玄真道界已经在准备走出去了,此界虽包含一切,酝养众生,可到底越来越残破,成不了完美天地。”
“走出去,将大乾的版图扩到其他世界。”
“这是我等当年想做的事。”
“只是,你师父却不同意,他说这太着急了,玄真道界若是成不了完美天地,其他的一切都只是空谈。”
听到这话。
陈黄皮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道:“原来你听的见我说话!!!!!”
太岁教主点点头:“听得见,从一开始就听的见,只是你这小子本事不行,口气倒是挺大,一口一个天才。”
“啧,跟你师父真是两个极端。”
“胡说,我被师父从小带大,所有人都说我长很像我师父。”
“像吗?一点都不像。”
太岁教主这才好整以暇的转过身,对陈黄皮冷笑道:“你师父那人我是佩服的,别看我当年比你还狂,可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
“你师父那人,比你要无耻多了。”
“你这是在污蔑!”
陈黄皮大怒:“我师父怎么可能有我无耻,不是,我师父根本就不无耻!他胸怀天下,慈爱苍生,品德最高尚。”
“他也叫我天才,剑阵双绝,古今未有的天才。”
“阴天子在他口中也是。”
“仙尊那老小子也是。”
“拜灵天的神棍也被他叫做天才。”
“还有很多人都是他口中的天才。”
太岁教主冷笑道:“而他却从来都是说他自己没什么天赋,算不上真正的天才,结果那些真正的天才,被他一个接一个的打的没脾气。”
“要不是那最后一剑洞真,我还真以为能跟你师父斗的有来有回。”
“来,陈黄皮是吧。”
“黄天是吧,你跟我说说,你师父究竟无耻不无耻?”
此话一出。
陈黄皮彻地惊呆了,他眼神闪躲,看着一旁的黄铜油灯。
而黄铜油灯则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本家,我说你怎么那么无耻。”
“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合着问题出在观主身上!”
黄铜油灯虽说不知道观主的那些事,但它当时观主给陈黄皮讲修行天才的时候,可是简略的提过一嘴。
观主说他十三岁才修成的真仙。
有比他修行速度还要快的天才。
所以他算不上真正的天才。
但玄真道界第一人,打服了所有天才的不是别人,正是观主。
黄铜油灯带入了一下其他天才的感受。
发现那实在是太憋屈了。
一口一个天才,打的就是天才。
“不对!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陈黄皮恼怒道:“你杀了我那么多次,你究竟要做什么?明明你的意识是清醒的,你随时都可以让我把你接引出去才对!”
“我若是想杀你,还用得着这样折腾?”
“你小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白学了我那九十九道剑招,你自己好好体会,等体会明白了再与我来说道。”
太岁教主嫌弃的说了一句。
而陈黄皮立马就感觉自己的心神好似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
先前那死了九百九十万次有余的阴影好似在这一刻全都被抚去。
就连和冥神子大战的伤势也完全恢复。
并且,陈黄皮感觉到自己的阴阳合和化神术的运转都在变得更加顺畅,更加的快速,若是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恐怕就能修成六阳神。
只需去往汤谷,便能出六阳神,阴阳合一化作元神!
“好一个太岁教主!”
陈黄皮立马变脸道:“不愧是师父跟我说的,天底下我最能相信的长辈!太岁叔叔,我年纪小,不懂事,你不会跟我计较我之前骂你的事吧。”
太岁教主淡淡道:“这些都是小事,但你这小子跑来接引我,这事我却不能不计较。”
“为什么?难道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
太岁教主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陈黄皮:“我很累,真的很累,累到想要歇一会儿,你师父都干不出把我弄醒,让我起来再战的事。”
“你倒好,当真是想让本尊把另一个道果也炸了是吧。”
“太岁叔叔,你怎么能把我想的那么坏!”
陈黄皮脸都红了,恼怒道:“我虽年幼,可却也干不出那种事,况且你又没有留下口谕,我还有太岁教上下都不知道你是在沉睡,都以为你快死了呢。”
“留了,但留给了我那死对头。”
“死对头?是截天教主吗?”
“他?留给一个死人有何意义?”
太岁教主摇摇头:“我那死对头,便是你师父说过的,比他修成真仙还要更快的天才,也只有那人能在我之后,行那巡视之事。”
“等一等!”
黄铜油灯这时突然道:“太岁教主,你这老王……王者归来,为何不是这斗剑百招之后,不是还有一招吗?”
“怎么?你也想看本尊出丑?”
太岁教主目光冰冷,如同利剑一样盯着黄铜油灯。
黄铜油灯讪笑道:“那倒不至于,只是想看看观主的风采而已。”
“会有机会的。”
太岁教主冷哼道:“最后一剑洞真本尊已经学会,等本尊琢磨出如何破了这招,你,还有陈黄皮,你们都能看到。”
说罢,太岁教主随手一抓,便有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他掌中。
那半透明的身影残破不堪,体内却有一根金灿灿的钉子。
“给你,太墟的冥灯。”
“那我呢?”
陈黄皮兴奋的道:“师父的洞真,这一招能教给我吗?”
“当然可以。”
太岁教主傲然的说道:“只是这一剑若是不宰个近乎于道,岂能轻易示人。”
“便拿那四个近乎于道的手下败将,来为你演练一番吧。”
话音落地之后,周遭的一切都在变得无比虚无缥缈。
然后,陈黄皮便睁开了眼。
他看到了那太岁教主异变的身体在褪去一切不祥。
轰隆隆!!!!
那太岁教之中的剑阵道果在这一刻瞬间化作流光没入其体内。
太岁教主睁开了双眼。
这万载光阴在往前逆流。
准确的说,是陈黄皮被这太岁教主带着往前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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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尊看来,修行就只有两个境界。”
“真仙之下,以及近乎于道。”
“真仙之下打的都是基础。”
“基础打好了,便有平地起高楼的资格。”
“而近乎于道,则是凭空搭桥铺路乃至一步登天。”
听着那太岁教主的声音。
看着那高大的身影,陈黄皮激动无比的跟着这太岁教主,在这时间长河之上漫步向前。
太岁教主已经将那剑阵道果给拿了回来。
他身上的伤势荡然无存,而他的气息则无比浩瀚,双目之中更有无数的光影闪烁,隐隐能看到一个由剑阵组成的世界。
太岁教的那些弟子们便都在这世界之中。
只是那些弟子们却好似被定住了一样,根本感受不到,也看不到这无比神异的一幕。
时间长河贯穿过去现在未来。
陈黄皮向着上游看去,便好似看到了世间一切,有无数的生灵起起伏伏,生死劫灭,但越是往上走,那时间长河便显得越发浑沌。
再看向下游的方向,下游倒是稍稍显得稳定许多,但依旧有一些时间点无法看清。
太岁教主淡淡的道:“你师父没合道的时候,凡是近乎于道的存在,都能在这时间长河中遨游,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世间一切对吾等都没有任何秘密。”
陈黄皮怔怔的道:“所以,你才会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谁?”
太岁教主道出过他的身份。
知道他乃是黄天。
“与这无关。”
太岁教主冷哼道:“是你身上就带着一些信息,尤其是这道袍,你进了本尊的意识之中,前因后果本尊便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且也只有本尊能看的到。”
“你师父倒也是心大,他就不怕我也想做那道主,将你给打杀了。”
说这话的时候,太岁教主一脸的不爽。
陈黄皮只看出了他的强大。
却看不出他此刻的疲惫。
太岁教主是真的打累了,打不动了,打不下去了。
否则以他那刚烈的性子怎会躺尸在灰雾之中万年。
陈黄皮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和这太岁教主接话。
这位教主是他真正意义上接触的第二个近乎于道。
那断手乃是东华大帝的肉身。
东华大帝道崩,死的彻彻底底,可即便如此,断手的实力依旧强大到没边,弄死那烂泥佛就跟玩似得。
至于太岁教主则就更恐怖了。
陈黄皮甚至觉得,东华大帝全盛时期都不是太岁教主的对手。
因为此刻,太岁教主便带着他来到了时间长河的某一个节点处。
“往下看。”
太岁教主指着下方浪花卷动,便是万载光阴的河面。
陈黄皮低头一看。
便见这河面的下方竟倒影着一条同样庞大无比的河流。
那河流自上而下,隐隐环绕着一个世界。
而那世界则有着三十三重。
如同一个蜂窝。
“这是仙界。”
陈黄皮惊声道:“仙界还有天河,我记得这里。”
他虽说没有亲眼见过,但却在看到这景象的瞬间,就本能的认了出来。
“那四个手下败将,就在这段过去。”
太岁教主冷笑道:“你的心神被本尊用剑道冲刷了九十多万次,已然有资格承载这等道争之战,走,本尊带你进去长长见识。”
“省的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拎着把破剑就觉得你能打的赢了。”
说罢,太岁教主直接一把按住陈黄皮的肩膀,不由分说的将其给硬生生的塞进了这段时空之中。
可是这太岁教主做完以后。
却并没有随着陈黄皮一起踏入其中。
反而,他默默的看了一眼时间长河的更上游。
其实有些事他没有让陈黄皮看到。
比如说,在这时间长河之中,若是将每一滴河水都当做是一刹那的光阴。
那么无时无刻都有一个身影在和另一个更恐怖的东西抗衡着。
那个身影乃是太岁教主平生最佩服的人。
“唉……”
太岁教主叹了口气,没有丝毫形象的坐在这河面上,伸手从中捞出光阴之水滴。
那水滴便倒影着他看到的景象。
“陈兄啊,我好像真老了。”
“记得当年你我认识的时候,你还只不过是真仙,而我早已成道。”
“虽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但谁又能想到也就过了几千年,你冷不丁的也成道了,当时我还踏入星空寻了块十方无影金送你。”
“那时候是真好啊,咱们都还很年轻。”
太岁教主好似一瞬间就老了许多岁,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话语。
他与陈黄皮的师父的关系,其实倒是不像外人想的那样。
两人一开始就是至交。
实际上,太岁教主很早之前是有些看不顺眼陈黄皮师父的。
他觉得这人想的太远了。
走一步看万步,而偏偏很多事就是像这人说的那样,当年看来不以为然,后来再一细想,这人才是对的。
再后来到了那斗剑之事。
太岁教主才彻地是被打服了,心服口服,从此以后他也懒得去想那么多,反正劳心的事对方去做,劳力的事与他知会一声就行。
实际上,太岁教主也是这样做的。
说是关系没有那么亲密,可斗剑之事却并非是在天地异变刚开始,而是在更早的时候,那段时期才是这太岁教主最为怀念的。
“仙尊那老东西怎么就看不透。”
太岁教主愤怒的道:“他怎能和你反目成仇!否则当年之战,我便不会孤立无援,不会中了那人的阴招!”
这二人在他看来,还有那阴天子都是一路人,三个人好到要穿一条裤子似得。
结果到最后。
仙尊和陈皇突然就掀起了大战。
若是没有这场大战,大乾仙朝定然不会变成现在的鬼样子。
而他也不会战到力竭,彻彻底底的累到打不动的程度。
“啧……”
太岁教主忽然啧啧称奇道:“你这徒儿也是有意思,他身上有那万剑阁的秘术,那勾魂册里还藏着陈皇的断指,还有易家那孩子的脑袋。”
“他除了那剑阵之道,身上有一件东西和我太岁教有关吗?”
“结果他第一个就跑来找我。”
“张口就喊什么太岁叔叔,我又不是那把剑,卖乖都卖错了。”
太岁教主的年纪比陈黄皮师父要大不少。
而他的本名更是和太岁杀剑没什么关系。
实际上,太岁杀剑也不是他的本命法宝一类的东西。
那是太岁教自古以来传承的利器。
此剑起初只是凡铁有灵。
而后不停的吞噬,杀戮,凡是持此剑者皆会遭遇灾厄。
是一把不祥之剑。
但太岁教的先辈们寻来了此剑,举全教之力、耗费无数岁月将其推到了近乎于道的层次,从哪以后,太岁教才在玄真道界开始逐渐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再到太岁教主这剑阵双绝的天骄出世。
太岁教更是一跃成为三教之一。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太岁教主和那把剑的地位是同等的。
因此,陈黄皮喊的太岁叔叔。
实际上应该是喊那把剑。
不过,这点小事太岁教主自然也懒得说出来。
“到底是故人之子。”
“若是不护着他,岂不是显得我这做长辈的一点气度都没有。”
说到这,太岁教主缓缓站起了身。
“你且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也保他在这大乾仙朝相安无事。”
“第四次阳极快来了。”
“等到那最后一刻,必然有盗主下场。”
“陈皇那倔驴我总感觉他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不过我也懒得去操心他的事,届时谁敢下场,我便杀谁。”
太岁教主剑阵双绝。
剑阵道果还在,而他的剑道道果虽说已经崩溃了,可这不代表他没法再修回来。
实际上,这万载光阴沉睡。
太岁教主不停的在演练当年斗剑一幕,就是在准备重修剑道道果。
他的剑道道果有瑕疵。
可若是他当真琢磨出了如何破了那最后一剑洞真,他便能将这瑕疵给彻地补全。
届时他会变得更加强大。
因为,他能将那双道果彻地合一。
而非是只能同时驾驭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太岁教主明明是可以醒来,却一直在灰雾里沉寂的原因。
因为他看的到大势。
天地异变结束的那一刻,是两个纪元交替最关键的时候。
届时一切规则都在变化。
苍天道主也无法收拢所有时间线,旧时的盗主便能趁机下场。
复活黄天,怎么个复活。
太岁教主不知道,这事他也没想知道。
当年陈黄皮师父跟他提过,但他却拒绝了。
因为他懒得操心,需要他做什么,直接开口便是。
太岁教主这般想,这般做。
所以,他就是这般人。
……
而另一边。
在那过去的时光之中。
陈黄皮此刻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处在一个非常诡异的视角,是那太岁教主的视角。
天河是仙界的天河。
这时候,还不被后来人叫做天河战场。
但这里的确是那大战最开始的地方。
四尊伟岸无比的身影立与天河之上,身后仿佛托举着一个庞大的世界。
那是这四人的道果。
“三位大帝,外加一个青仙主。”
太岁教主冷冷道:“怎么,紫薇大帝,还有那东华大帝呢?就你们四个还奈何不了本尊。”
在他的身后,同样有着一个剑道世界。
他手中无剑。
因为他如今本就是一把最为锋利的宝剑。
而那四道身影则目露杀机。
“太岁教主,你太狂妄了。”
“你们人间的修士作恶多端,我仙界修士必要将尔等尽数诛杀!”
“就凭你们?”
太岁教主耻笑道:“本尊成道的时候,你们几个拜见本尊的资格都没有,也就那紫薇大帝勉强算是本尊的同辈。”
“紫薇大帝死了!”
北辰大帝狞声道:“死在了陈师道手里!”
“可笑。”
太岁教主冷冷道:“他如今在十万大山,天地异变结束之前他都不会离开哪里,如何会跑到你们仙界杀人,更何况是杀了一尊近乎于道。”
听着这话。
以太岁教主视角看到一切的陈黄皮,此刻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黄二,那东华大帝我知道。”
“他现在应当在汤谷之中,和那跨界而来的太墟神灵大战。”
“可紫薇大帝是怎么死的?”
陈黄皮本以为太岁教主的四个手下败将,应当是仙界那四位大帝,没想到居然只有三位,其中一位叫青仙主的他更是听都没听过。
黄铜油灯低声道:“太岁教主说的是对的,观主不可能下场杀人,况且这时候观主应该正在准备合道,他老人家的对手是那世界之外的轮廓。”
“这些近乎于道的,他哪会有心思出手。”
“莫非是陈道行干的?”
眼下有太岁教主罩着。
黄铜油灯也不怕直呼其名会被感应到。
陈黄皮皱眉道:“陈道行的确有那个能耐,但他如今应当也在汤谷等着,此事了结以后他才会回大乾,他哪有这个时间去杀紫薇大帝。”
“或许是截天教主。”
“不好说,真不好说。”
黄铜油灯摇了摇头,它不太相信是截天教主做的。
因为玄真道界的近乎于道,虽说在未来已经没几个活着的了,就连很多典籍里于其相关的信息都被抹除,只存在于这些强者口中。
否则这些存在真有可能复活过来。
但这也意味着,那些近乎于道的强者对彼此都太过了解,只要是涉及这种生死之斗,那波及的余威都会被天地所感应。
近乎于道的存在陨落,更是天道都为之哀伤。
谁出手杀的谁,定然是一清二楚的。
“且看吧,这些人要打起来了。”
黄铜油灯忌惮的道:“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道争,咱们之前见过的都是他人之记忆,不是这个境界,是显化不出其强大的。”
这几位近乎于道的大战是必然的。
陈皇和那仙尊这时候已经是开打了。
打到了世界之外。
甚至要打到黄泉阴土去。
太岁教主和几位大帝更是不可能站在这里谈心。
果然,便如黄铜油灯说的那样。
那青仙主语气憎恨的道:“多说无益,你大乾仙朝先前与我仙界开战,便已经是不占理,仙尊当时将此事压了下来,可现在不一样了。”
“大乾和仙界,只能留下来一个。”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杀!!!!!”
三位大帝外加这青仙主立马杀向了太岁教主。
而太岁教主面色冷漠,但他心中却无比凝重,四位近乎于道,他胜之不难,可若是想将其杀了,那绝对是难如登天之事。
毕竟,这四人加起来当真不弱与他。
轰的一声!!!!!
陈黄皮哪怕是如今心神被淬炼过,他的六阳神孕育的速度都变快了许多,可依旧感觉到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迫感。
好似直面天崩!
再看那下方的天河。
这五位近乎于道的存在只是交手了刹那,这环绕着整个仙界三十三重天的天河,便一瞬间炸开了。
天河天河,当场倒悬在天上。
太岁教主的剑道道果爆发出无尽威能。
哗啦啦!!!!
一片璀璨的剑光将世间一切都照亮。
倒悬的天河如同暴雨一般落下,每一滴雨水都在折射出无尽的剑光。
而在这剑光之中。
北辰大帝驾驭着道果世界杀了出来。
还有那无极大帝,长生大帝,这三位大帝的道果彼此互相呼应,竟化作了三轮巨日横在天上。
太岁教主猛然一回头。
陈黄皮的视角便看到了在过去,一轮青色的骄阳堵住了过去的路,青仙主的道果世界乃是一口气所化,一口先天气,造化万物阴阳。
“来的好!!!!”
“生死,劫灭,阴阳,轮回!”
太岁教主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瞬间出现了四把模糊的剑影。
那四把剑环绕在其左右。
太岁教主更是以一化四,与这四位近乎于道血战。
无尽的光影在不停破碎。
这五位近乎于道的大战,更是直接打到了虚空之中。
因为其战斗的余波将所有空间都彻地崩碎。
虚空,那对于陈黄皮而言让他无可奈何的死地,对于这些存在而言却如履平地。
“原来时间的能力到了这种程度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陈黄皮震撼无比的道:“因为时间长河都会被打崩,搅浑,拼的就是自身之道,竟是如此的朴实无华。”
黄铜油灯无奈的道:“所以我一开始才会说,这大乾仙朝现在就是个废墟,也就是咱们来时的时间线还算平静,再往上就是一摊烂泥。”
“真仙能在时间长河上下游移动。”
“但谁能往上游?”
“根本就过不去的,看都看不清。”
作为同样近乎于道的存在,黄铜油灯对此最有发言权。
这大乾仙朝当年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可怖之事。
但那些事,除了这些近乎于道知道以外,后来的任何人估摸着都不可能了解了。
因为天地异变就要结束了。
谁能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一步登天,然后去往过去探查一切呢?
即便是能,若是就像此时此刻的战斗一样。
要是被卷进去,那是真是只有死路一条的。
“本家,我现在只想知道,这四位近乎于道最后的下场如何。”
黄铜油灯声音干涩的道:“太岁教主一打四,这已经是极为逆天之事,这种程度的战斗,他即便是能赢,也会累到力竭。”
“还有那截天教主暗中偷袭,太岁教主从此坠入灰雾,这四人呢?”
“若是这四人还活着,那为何太岁教主只说是手下败将。”
太岁教主力竭不是耗尽了一身力气。
而是打到最后,心神都会枯萎,本源都会衰竭,从内到外,乃至于自我都会油尽灯枯。
甚至到后面,太岁教主更是道崩了。
陈黄皮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的看着这场夸张到极致的大战。
很多时候,他的心神跟不上那些近乎于道的出手频率。
明明时间长河都被打崩了。
但他们一出手,却依旧有种在一瞬间便已经施展出无数手段的感觉,就好像这一秒钟被无限的分割,永远都不会结束,所以可以永远出手一样。
“别问我,这个我也看不懂。”
黄铜油灯憋屈的道:“我被观主他老人家炼制出来以后,我就是近乎于道的重宝,平常在净仙观也没人和我争斗。”
“除了在记忆里跟那陈道行大战,我真没参与过这种层次的战斗。”
它这种近乎于道,本质上是观主以自身之道催生出来的。
能和一般的近乎于道斗一斗。
但和这种正儿八经杀出来的强者碰上,确实是差了点底蕴。
陈黄皮道:“九离钟和太岁杀剑肯定不弱他们。”
“那确实,它俩一个是观主抢来的,一个是跟着观主那么多年的佩剑。”
黄铜油灯酸溜溜的道:“也就是我诞生的时间晚,不然我肯定也能有那么强大。”
陈黄皮道:“黄二你不用羡慕,等我成了无缺道主,说不定我能把你也往上提一提,让你也做道主。”
“一个纪元怎么可能有两个道主。”
黄铜油灯不屑的道:“别说话了,赶紧看吧,这种层面的战斗你早晚也要面对的,现在提前感受一下,以后就不会临时抱佛脚了。”
陈黄皮点点头,他实际上一直在试图将这场战斗烙印在脑海中。
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做到。
不过,他倒不是没有收获。
“我是有伴生至宝的。”
陈黄皮在心中暗忖道:“我那伴生至宝是个磨盘,一面代表毁灭,一面代表造化,好似与我的五脏庙之能力对应。”
“若是我五脏庙大成,以这五种能力不知能不能将那磨盘给唤出来。”
这三位五方大帝掌握的也是五行之道。
而且三位大帝出手的时候,彼此之道相互呼应,更显威能。
陈黄皮觉得,若是有可能的话。
他或许也能尝试一下,只以三种能力来彼此呼应,说不定能搞出来个简略版的磨盘出来。
离开太岁教主的记忆以后。
黑烟的能力是没有了。
邪眼他却还留的有几只,外加脾庙的那座石碑。
这就是有两种。
要是提前将石碑的能力留好,等到肺庙之时便可以尝试。
而就在这时。
忽地!!!!!
一道轰鸣的雷声凭空炸响。
这雷声中夹杂着一丝哀伤之意,并且连续响动了九次。
天上更是降下血雨。
这代表着一位近乎于道的存在死了。
“九灵皇死了!”
北辰大帝扬天怒吼:“截天教主!啊啊啊啊!!!!!杀!!!!!”
这一尊近乎于道的存在死在了其他的地方。
此人乃是仙界之人,是被截天教主所杀。
可紧接着。
又有这异相接连发生。
“陈衍道兄……”
太岁教主须发皆张,狂怒着斩出一剑。
死的那人是他的好友,是大乾仙朝的国师。
陈黄皮则怔住了。
陈衍,那人也姓陈。
莫非也是师父的亲人,是自己的长辈不成。
“两尊近乎于道的存在,就这样死了?”
陈黄皮心中忽然有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这样强大的存在,竟然死的如此轻易,而且放在一万多年以后,竟没几个人知道这些曾经的天骄强者。
黄铜油灯感慨道:“天会荒,地会老,长生不死不是这些人的追求,可玄真道界不成完美天地,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一个纪元只能有一位道主,实在是太残忍了。”
而接下来,纷纷有近乎于道的存在陨落。
天上的血雨好似根本就没有停过一样。
直至……
“东华大帝也陨落了……”
太岁教主眼中涌现出一丝错愕。
东华大帝他是知道的,那个后辈当年也曾向他寻过道,他能感觉到此人并没有参与这场大战,天地间没有其气息展露。
可为何他也会陨落?
下一秒。
太岁教主,还有那四位近乎于道的存在,便看到了让他们无比震撼的景象。
汤谷炸了……
一轮皎洁的明月从那甘渊之中升起,将那汤谷彻地撞成齑粉,然后一路升天。
而天上的大日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山崩地裂,天地规则都在这一刻突生变故。
日月运转乃是天地规则。
就是近乎于道的存在也无法将其改动。
轰的一声……
那明月直至撞进了仙界。
天河当场断流,三十三重天全都被洞穿。
但就在这时。
一道疯狂无比的意志降临在了这天河战场之中。
一把剑,一把三尺铁剑杀了过来。
带着那毫不掩饰的恐怖杀气。
连星空都被其锋锐的剑光给割裂。
“太岁杀剑!!!!!”
太岁教主心中有着一刹那的失神。
而那把剑却停都没有停下,直直的杀进了仙界。
刹那间,滔天血雨绵绵落下。
“仙尊……仙尊……”
太岁教主和那四位近乎于道的存在,同时怔怔的看着这血雨,看着这异相。
仙尊被那明月给杀死了。
那陈皇呢?
“滚开!!!”
太岁教主面目狰狞,怒吼道:“拦吾者死!!!!”
他要去找陈皇。
陈皇和那仙尊一直在大战,仙尊身死,陈皇岂能安然无恙?
“杀!杀!!!!”
北辰大帝彻地没有了任何与太岁教主争论的心思,仙尊已经死了,这已经是彻底不死不休了。
而仙尊死了,陈皇却还没陨落。
这必然是那陈皇使的阴谋手段。
“开道争!!!!”
“开道争!!!!”
“开道争!!!”
三位大帝外加一位青仙主没有丝毫犹豫,当场将自己的道果世界彻地显化了出来。
这是在开道争!
而他们的目标,却不是太岁教主。
他们要杀回仙界,要去拉着那陈皇一起死!
“本尊在此,谁敢造次!!!!”
太岁教主怒吼着,同样将自己的道果引动,他决不能让这四人杀向陈皇,否则此刻陈皇生死不明,就真会彻底死了。
陈皇可没有两个道果。
“杀!!!!!”
道争一开,就是最后的手段。
根本就没有回头路,更没有对方拒绝的权利。
太岁教主以身化剑,挡住了前往仙界的路。
而那四人的道与他相争。
便是太岁教主都不可能轻描淡写的对待。
他的身躯在燃烧。
他的道果都在逐渐崩溃。
而那四人则同样如此。
但太岁教主太过于强大了,他本就是成名已久的近乎于道,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或许在玄真道界能排上前五。
前三分别是观主,阴天子,仙尊。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岁教主必然是要胜过这四人的。
可是……
一个身影悄然现身了。
“第一凌云,你来作甚!快,快去仙界!!!!”
太岁教主泣血嘶吼。
可那身影此刻却冷漠无比。
而且,他一出现便毫不犹豫的手持一面赤血大旗,向着太岁教主和这四位近乎于道杀了过来。
而在他的道果之中,更有一根根金色的钉子若隐若现。
太岁教主此刻正在道争的最关键时刻。
他哪能再抗住这样的一击。
但他知道,这截天教主有问题,有大问题。
“给我斩!!!!!!”
太岁教主面色狰狞扭曲,他毫不犹豫的在这一瞬间将自己的道果斩了下来,这也就意味着他道争失败。
但他到底是自斩过一次道果的人。
在这道崩失败的刹那,在那剑道道果被斩出的瞬间。
他一指戳在了这道果之上。
然后,整个世界炸开了!!!!
太岁教主将自己的道果引爆,连同自己的一切,以及这四位近乎于道的道果都被牵连。
一瞬间,哀伤的雷声不绝于耳。
天上的血雨落下都汇聚成了一条河。
太岁教主的尸身从仙界天河战场开始下坠。
而陈黄皮的视角也在向着下方垂落。
可那惊鸿一瞥之间。
陈黄皮看到了在明月冲天而起,硬生生撞出的通道之中,一个让他无比熟悉的身影,手持同样的赤血大旗,顶着一个诡异的道果出现了。
那身影挥舞着赤血大旗。
随后,整个世界就开始扭曲。
本能的,陈黄皮感应到了一些只有他能体会到的不祥之意。
丝丝缕缕的灰雾也在这一刻,降临在了玄真道界。
可此时。
一个愤怒的声音从仙界传了过来。
“金顶天灯听令!给朕挡住它!!!!”
那声音,陈黄皮极为熟悉。
正是大伯陈皇的。
但太岁教主已经道崩了,他的视角是看不到那仙界之中发生的事的。
而在这一刻,时间线瞬间倒退。
恍惚间陈黄皮又回到了这场大战最惨烈的时候。
而这一次,太岁教主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都看清了吧。”
“看清了。”
“好,那你要好好记住,你师父的这洞真一剑。”
依旧是那四位近乎于道。
而太岁教主却没有握剑,而是并起剑指猛地一点。
一瞬间。
那四位近乎于道的道果世界,瞬间凝滞住了。
然后,一个空洞在那道果世界之中出现。
时间,空间,其所谓的对道的理解,在这最后一招剑招洞真之下,全都化作了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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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第四次阳极、陈道行(8k大章求月票)
光阴是众生的旅途。
众生是光阴的载物。
陈黄皮最后看了一眼那奔流不息的光阴之河,看到了那朵浪花只是一个瞬息的功夫,便已然如同梦幻泡影一样消散。
太岁教逆命,换万载光阴。
可在光阴的伟力之下,一切不过是片刻狂欢而已。
过去依旧是那个过去。
惟有近乎于道者,方能站在那条河上,独立于世。
“寂灭大长老,还有那些修士。”
陈黄皮有些惆怅的道:“他们的命运,到头来依旧没有改变,该是如何,便是如何。”
旧州还是那个旧州。
而不是当年的北剑州。
但这一切并非是无用功,最起码太岁教主确实回来了。
此刻,站在陈黄皮身侧的高大身影,便双手背负,淡漠的说道:“对于这天地而言,万载光阴不过弹指一挥,倒也无需惆怅。”
“本尊记得他们,便已经足够了。”
“可他们还是死了,死在了很久很久以前。”
陈黄皮却没有领会太岁教主这句够了的含义,怔怔的道:“活在他人记忆里,怎么都不如活在世间更好。”
他对那寂灭大长老还有很多太岁教死去的老人都很感激。
若是没有那些人,这件事定然不会如此顺利。
毕竟,太岁教主确实是道崩了。
若是不去将他接引回来,起码天地异变之前他都不会醒来。
其实他心里还有很多疑惑。
比如说师父和太岁教主斗剑,在世界之外感受到的那股异动是怎么一回事。
在那个时候,虽说太墟世界还没有和玄真道界搭上线。
但按照玄真道界当年的情况来看。
只要没有这天地异变,那些强者们是真要琢磨着离开玄真道界,打到其他世界去看看的。
就冲这一点,玄真道界的修士们比太墟世界要胜上半成。
“倒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太岁教主看出了陈黄皮的疑虑,但却没有着急解释,而是带着陈黄皮不停的围绕着整个旧州走走停停。
没走一步,便见他随手对着某处一拍。
有时候是对着地面。
有时候则是一棵树,一根草,一块石头。
还有的时候则是那些巨大的石剑界碑。
“本家,他这是好似不是在布阵。”
黄铜油灯在心中道:“但又不像是设下的禁制,这太岁教主是在准备做什么?”
禁制其实就是阵法的变种。
这玩意陈黄皮即便是没了解过,也一样无师自通。
但就像黄铜油灯说的那样。
太岁教主在做的事,并非是这两种。
准确的说,太岁教主是在炼剑。
不过他却不知为何并没有跟陈黄皮解释,而是直接干脆的掠过,淡淡道“且说一说那太墟世界,太墟世界我倒是没去过。”
“不过那边的情况我却略知一二。”
“以神道为主的世界。”
“万物皆可成神,凡事必有回应。”
“但太墟世界和玄真道界不同,那边已经被天上的那个彻地给吃过了一轮,我和你师父当年所感应到的,想来便是那太墟的道主陨落的异动。”
太岁教主和陈黄皮师父斗剑的时候。
陈黄皮在世界之外并没有看到那个轮廓,因为那轮廓当时正在吃掉太墟世界,连同那个世界的道主都死在了混沌之中。
“当年我和你师父应当过去看看的。”
太岁教主遗憾不已:“早些过去,便能早做准备,太墟和玄真两个大世界应当离得很久,只是诸界居于混沌之中,便彼此难以联系。”
混沌就像是世界的胎膜,而世界和世界之间彼此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对方的存在,哪怕是知道了,也无法确定有多远,更不知对方究竟是好是坏。
坦白说,太岁教主他们当年也只是推断出玄真道界之外肯定还有别的世界。
而他们想要打出去,打过去。
的确也是抱着去搞事的心思。
当然,这些话太岁教主肯定不会跟陈黄皮细说。
毕竟真讲起来,陈黄皮的大伯当年推动这计划的时候,大家所扮演的角色可都不怎么光彩,真要是干成了,那个个都是面厚心黑的主。
想到这,太岁教主便觉得更加遗憾了。
他们还没打过去,结果太墟世界就打过来了。
还搞的玄真道界的黄天提前降世,成了一个死胎。
要不是陈黄皮师父缝缝补补,鬼知道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玄真道界虽说残破。”
太岁教主话锋一转又道:“但有一点是太墟世界比不上的,那就是大劫临世,黄天亲自下场要清算一切,这是那些旧盗主的劫难,却是众生的大机缘。”
“最起码苍天纪元的时候就已经显现出了这些异相。”
“天骄群出,修行的法门也繁荣到了极致,还出了你师父那等力挽狂澜的猛人。”
“等到天地异变结束,便会更加越发的兴盛。”
说到这的时候,太岁教主深深的看了一眼陈黄皮。
这前提是陈黄皮赢了。
真把那些旧盗主们给一一清算。
并且还能把世界之外的那个鬼玩意给干掉。
听到这话,陈黄皮若有所思的道:“也就是说,玄真道界其实就是一棵快要病死的树,但黄天要降世,等同于上了一味猛药。”
“以至于苍天纪元也受到影响,等到黄天纪元这颗树便会焕发生机,枯木逢春。”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太岁教主忽然笑了一下,中气十足的道:“可要我来说,那便是把这棵树砍了,从根上开始重新生长,这样的树才会长得更更粗壮,枝叶也更加茂盛。”
当然,还得有人修修剪剪。
为可这棵树塑形。
不过这事已经有人做了,虽说太岁教主觉得或许长得有点怪,但那人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也不会指指点点。
万一指点错了呢?
“对了,跟你小子说件有趣的事。”
太岁教主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微妙的笑容:“九离钟你知道吧?”
陈黄皮点点头:“知道,师父从截天教主手里抢来的。”
太岁教主道“是,不过这九离钟也不是截天教主的东西,是那太墟世界的道主至宝,此物不属于本界,你师父去抢九离钟,即是看重了这一点,也是为了报当年之仇。”
这当年之仇,是太岁教主道崩前琢磨出来的。
换句话说这又是一桩辛密。
陈黄皮不解的道:“我师父和截天教主有仇吗?”
他对截天教主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人,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有此人出手偷袭太岁教主,简直就是阴沟里的老鼠,那灰雾之事也是他和陈道行搞出来的。
太岁教主冷笑道:“这仇说不上大,但也说不上小。”
“你师父是不在意的。”
“可后来再一想,那帮子人早就已经把路给走偏了。”
“仙尊和你师父当年反目成仇的时候,这截天教主也下场了。”
“仙界,人间,他都没有出手,我料想他定等到了要打到黄泉阴土的时候才跳出来作恶。”
此话一出,陈黄皮顿时恍然大悟。
他就说那仙尊虽然和师父反目成仇,但当年两人大战可以说是理念之争,彼此甚至还称兄道弟,更没有让任何外人插手。
最起码看着是堂堂正正的。
仙界,人间的强者都不曾参与过。
但陈黄皮就是在记忆里感觉到,当时好像还有一个近乎于道的存在的气息。
原来是这截天教主。
太岁教主面露讥讽之色,嘲弄道:“他想帮着仙尊去抢那颗蛋,他也不想想,你师父和仙尊是什么交情,再加上仙尊那脾气,他能忍的了有人污他名声?”
“那一战过后,截天教就封教了。”
“对外都是说闭关,要躲过天地异变,可在我看来,他是被打的连门都出不了,你师父给他留了几分颜面罢了。”
“再后来你师父去抢九离钟,他屁话都不敢放一个。”
“只可惜当年没看出来,不然本尊定要将剑阵摆到他截天教堵门去。”
太岁教主的语气很狂傲。
当真有种目中无人的感觉,实际上他本就是这个性子。
除了陈黄皮师父以外。
就是那阴天子,仙尊,他也只是觉得对方比自己强一线,却不觉得生死之争能有天地之差。
而等他补全自身的道果。
届时谁强谁弱还真不好说。
陈黄皮摇头道:“你们这些长辈,为何不一开始就撕破脸,若是早都说个清楚,又怎会后来生出这些乱子。”
“因为都是老相识啊。”
太岁教主叹息道:“近乎于道的就那么多,谁又不是几万年,十几万年的交情,只是道有千万种,走到最后抗的住诱惑的太少了。”
“不过你也别觉得本尊是在放马后炮。”
“最起码,本尊道崩前,那截天教主是必然活不了的。”
然而,这话却让陈黄皮有些迷糊。
太岁教主之前就跟他提过,那截天教主就是个死人。
可事实是,截天教主依旧在大乾仙朝,只是躺进了那座神秘的墓里了而已。
在太岁教主的记忆里。
最后关头,那截天教主依旧活的好好的。
除非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本尊道崩前传了两道信。”
太岁教主冲陈黄皮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一个是给我那死对头的,另一个则是给那陈道行的。”
都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也不怕提对方的名字会被感应到。
陈黄皮则面露异彩:“太岁叔叔,你是把你猜到的这事,告诉了陈道行?”
“是也,是也。”
太岁教主畅快的笑道:“陈道行那小畜生本尊瞧不上,不过该说不说,他到底是你师父的亲侄儿,当年你师父带他来找本尊学过阵法之道。”
“可以说,他但凡有点良知,都不可能给那截天教主活路。”
陈黄皮不说话了。
提起陈道行,他就觉得杀意都要压不住了。
陈道行最让他愤怒的,不是他要走别的路,他觉得师父的选择是错的。
师父从来都不会规定他人如何如何。
可陈道行走了那条路就算了,他偏偏还和那世界之外的轮廓扯上了关系。
净仙观的道人们,更是被他亲手所杀!
他甚至还在大乾仙朝建了一个净仙观。
但陈道行否定师父的路,但他却没有否定这段即是亲情,又是师徒情的关系。
到最后,陈道行都是口称师尊的。
这样的他在知道那截天教主之事以后,哪怕对方与自己站在同一立场,他绝对是不可能咽下这口气的。
他只会让那截天教主咽气。
“所以现在截天教墓里躺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陈黄皮道:“是截天教主的尸体,还是说就是陈道行?”
太岁教主摇摇头,用一种包含恶意的语气道:“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本尊已经回来了,而其他人还不知道。”
“啊这……”
黄铜油灯惊讶的道:“太岁教主,你该不会是准备玩阴的吧?”
这太岁教主看着浓眉大眼的。
而且又是玩阵,又是玩剑的。
怎么感觉有点阴啊……
太岁教主冷笑道:“人间已经被我那死对头扫干净了,可这大乾仙朝还不好说,还有那仙界,仙界恐怕不比这里强多少。”
“若是不玩点阴的,等天地异变快要结束的那一刻,我等要做的事,恐怕会突生变数。”
而这却让陈黄皮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现在的大乾仙朝还有几个近乎于道?
太岁教主不算,他既然说了这些话,那肯定有隐藏自身的手段。
说不定先前做的那些布置就是如此。
在外界看来,他依旧沉寂在灰雾之中。
那明面上,也就只有大伯陈皇,陈道行,拜灵天的教主,以及那个太岁教主的死对头了。
太岁教主要阴的是谁?
难道就只是陈道行吗?
“太岁叔叔,还有你们要做的事又是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
太岁教主怔了怔,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陈黄皮说道:“总不能什么事都交给你做,我等好歹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是这玄真道界之人。”
“天塌下来,不能只有一个人顶着。”
“便是顶不住,难道就要袖手旁观不成?”
“最起码,我不是这么做人的,也不是这么做事的。”
“要我冷眼旁观,便如杀我!”
这些话陈黄皮听得有些懵懵懂懂。
但他却有一种感觉。
太岁教主好像不是在对自己说。
而是在对自己师父说。
但师父能听得到吗?
还有,太岁教主既然决心藏着掖着,那大伯他们会知道太岁教主的想法吗?
还是说他们其实已经默契到,很多事都无需交流,便能知道对方心思的程度。
陈黄皮觉得应该是后者。
“太岁叔叔。”
陈黄皮道:“我在旧州应该待不了太久,我要去万剑阁一趟,履行我的约定。”
“无碍,你想去哪就去哪。”
太岁教主似笑非笑的道:“你太岁叔叔会看着你的,不过除非是近乎于道的存在出手,否则其他之事皆有你自己来定。”
“要是遇到厉害的真仙呢?”
“你不会跑吗?”
“这……”
陈黄皮语塞道:“那要是跑不过呢?”
“那就打死他。”
太岁教主不耐烦的道:“真仙而已,你师父十三岁就已经是真仙了,我那死对头更是十一岁就修成真仙,你都十七岁了还不是真仙,实在是有点不够看。”
“我教你的那九十九道剑招是干吗的?”
“你不会把这九十九招组成剑阵么?”
“你那勾魂册里还有个太墟神灵的面具,别以为你太岁叔叔看不出来,你小子不就是想从我这里要点宝贝。”
“告诉你,没有。”
太岁教主双手一摊:“太岁杀剑在陈皇那里,本尊浑身上下就这一身法衣,你要是看上了就拿去吧。”
“太岁叔叔,我没有这个意思。”
陈黄皮赶紧摇头:“我只是想说,洞真我还没有琢磨明白,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学。”
“而且我都没有记住那一剑的大概。”
“没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你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到我那记忆里,多死个几百万次就记住了。”
太岁教主有着自己的一套教法。
尤其是对陈黄皮。
他更是不担心会把陈黄皮给折腾到道心崩溃。
陈黄皮脸色一片煞白。
多死个几百万次,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太岁叔叔,我是你侄儿啊,我还是太岁教的接班人啊!”
“我不是我师父,如何能和你斗剑?”
“有没有更简单的办法?”
“没有,只能按照我的法子去学。”
太岁教主语重心长的道:“还有,你小子有一件事误会了,你太岁叔叔没有那么坏,让你跟我斗剑。”
陈黄皮眼前一亮。
可还不等他开心的起来。
太岁教主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狞笑道:“我施展的洞真是我所理解的,而你直面我,学的便是我的道,你我并非师徒,如何使得来?”
“所以呢……”
“所以,你得跟你师父斗剑。”
陈黄皮已经说不出话了。
一旁的黄铜油灯闻言,乐得灯油都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
黄铜油灯大笑道:“本家,我之前还说天底下最愚蠢的事就是和太岁教主斗剑,可没想到还有更愚蠢的事。”
“和观主斗剑!”
“妙,妙啊!!!!”
“本家,你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天才,你应该肯定、一定、轻易就能斗赢观主吧!”
黄铜油灯阴阳怪气,挤眉弄眼。
说实话,自从离开十万大山之后,没有观主收拾陈黄皮的嚣张气焰,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没想到少的这一块,竟然今天被太岁教主给补上了。
……
另一边的东道州。
这里是截天教的所在之处。
整个截天教都处在一个极其奇异的状态之中。
既不在东道州之中,又涵盖着整个东道州。
无数如同棋盘上的纵横之线,便时时刻刻嵌入一切事物之中。
突然……
那些线好似被一张无形的大手拨弄了一下。
整个东道州便像是水面一样泛起了涟漪。
在那涟漪之中。
隐隐能看到截天教的山门,以及那浩瀚壮观的庞大道场。
还有,那座墓。
属于九离钟的小天地化作的墓。
但现在,整个截天教的内部都乱成了一团,滔天剑气从那墓中横扫了出来。
然后,这剑气便像是疯了一样向着外面杀了过去。
截天教的弟子们试图去阻拦。
但碰到那剑气的一刻,便全都被连同神魂肉身一并斩杀。
“无需阻拦。”
一个浩瀚的声音响了起来。
截天教的弟子们浑身一震,那是他们教主的声音。
很快,截天教主的虚影便在那座墓上显化了出来,祂身穿一身金色的法衣,面容模糊不清,身影好似自成一界一样,与这天地格格不入。
而祂的气息更是强大无比。
有道人忍不住出声道:“教主,那人是太岁教主吗?”
先前他们从未发现,竟然有人摸进了太岁教,而且还进入了自己教主的墓中。
但此人一现身便是滔天剑气,那剑气中的杀意,以及那剑气的路数都让他们觉得异常熟悉。
分明就是太岁教的剑道手段。
截天教主的身影双手背负,遥遥的看了一眼北方。
祂许久都不曾说话。
似乎在寻觅着什么一样。
“不是太岁教主,若是祂的话,断然手段不会如此温和。”
“以祂的性子,只会和吾鱼死网破。”
“说不得一见面,就是要开道争的地步。”
截天教主十分确定那必然不是太岁教主。
若是的话,北方的太岁教所在的旧州,定然会生出异相。
况且那位太岁教主当年道崩,是祂亲眼所见。
“至于那人是谁,倒是不好说。”
截天教主语气复杂的道:“近乎于道,突然就冒出来的近乎于道,而且还是修的剑道,当年修剑道的就那么几个,而且全都死的明明白白。”
“莫非是后来者?”
如今天地异变临近结束,便是有人突破到近乎于道的程度,也不会出现天现异象为之庆贺。
最让祂有些束手无策的是。
近来的时间长河被人出手搅浑了。
任何近乎于道的存在,都没法进入涵盖最近几百年的时间长河之中查明真相。
但出手的那人截天教主却很清楚。
必然是拜灵天的那位。
那位一直神神秘秘,就连祂都位置忌惮。
况且对方举教躲在灰雾之中,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开祂,根本没法找上门问个究竟。
想到这,截天教主便道:“近来尔等不要离开东道州,且安心在教中修行,感悟吾的道,若能突破至真仙极致,吾便会赐下太墟神钉。”
“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尔等皆有造化,切莫自误。”
“是,教主!”
……
剑气在东道州呼啸而过。
周遭灰雾被卷起万丈高。
吧嗒,吧嗒……
一滴滴黑色的污血从那剑气之中落下,大地便被腐蚀出一个个巨大的窟窿。
剑气之中。
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身影。
那身影浑身浴血,胸口处有着一个似乎是被某种兽爪生生掏出的窟窿。
“不是那截天教主。”
“也不是那大乾太子。”
老疯子死死的握着手中的剑,他的双目布满了雾霭,好似成了瞎子一样。
而他的声音却异常的狰狞。
浑身的气息时而混乱无比,时而锐不可当、
先前老疯子实在是按捺不住,潜入了截天教之中,他想要看看那截天教主躲在那墓里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结果进入以后,他却发现了不对劲。
他看到了一口金色的棺材。
那棺材的材质和太墟神钉一模一样。
并且,他在那口棺材上,看到了一些只有他这近乎于道的存在,所能看到的一些画面。
一个轮廓,笼罩在玄真道界之外的轮廓。
那轮廓曾经吃过太墟世界。
而被它吃了以后的、所谓的天地规则也好,所谓的世界本源也好,亦或者是那位太墟的道主也好。
在这轮廓的体内都被扭曲成了某种老疯子无法理解的物质。
那些物质进入玄真道界以后,就化作了太墟神钉。
也就是在看到这些画面以后。
那棺材里躺着的存在睁开了眼睛。
祂冷冷的盯着老疯子。
那种目光,以及那种可怕的气息,老疯子从未感受过。
那绝对不止是近乎于道。
只是对方好似有着某种限制,所发挥出的力量并没有其气息可怕。
但即便如此。
老疯子依旧算是落败了。
“祂究竟是谁……”
“为何祂的道果会是截天教主的道果。”
“还有那口棺材,那口棺材里好似还有着别的存在。”
老疯子痛苦的捶着脑袋,他脑袋里有东西。
痛的他几欲发疯。
但他依旧拼着一口气,要去往灰雾之中,因为灰雾里有举教藏匿的拜灵天。
大乾仙朝现在没几个近乎于道。
净仙观的那位大乾太子有问题。
陈皇则出不了那乾元阙。
唯有拜灵天的教主能出手。
但老疯子要的不是对方出手,而是想要将他所看到,所知道的一切全都传达出去。
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
而那截天教却有大问题,天大的问题。
只是……
老疯子如今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作为一个近乎于道的剑仙,他却因为伤势而导致目不能视,耳不能闻,连念头都无法离开体外。
他顺着本能冲进了灰雾之中。
但没过多久,灰雾之中便响起了一声疯癫扭曲的嘶吼声。
“斩道!!!!!!”
“啊啊啊啊!!!!”
“太墟神钉,太墟神钉!!!!”
可就在这时,那声音却突然变得无比高昂了起来,灰雾之中的扭曲身影指天咆哮道:“阳极,是阳极!!!!”
下一秒。
整个大乾仙朝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而在那天上。
一轮大日的虚影,以及一轮明月的虚影从天边缓缓升起。
日月同天便是天地异变。
阴极共有六次,六次过后天地异变开始。
阳极则有九次,九次以后天地异变结束。
大乾仙朝极为特殊,日月都无法在这里显化,只能以虚影的方式存在。
这样的日月,却并非真正日月。
而是那轮廓的子体化作的日月。
这是第四次阳极。
整个玄真道界都会有这样的异相出现。
灰雾躁动不安。
灰雾潮汐更是在大乾仙朝的诸多地方爆发了出来。
而被灰雾隔绝成了十个区域的诸多旧州,一盏盏青铜油灯亮了起来。
就连太岁教所在的旧州也是如此。
那些灯光彼此呼应。
若是黄铜油灯想要顺过去看上一眼,它必然能再次看到那座净仙观。
只存在于灯光之中的净仙观,和真正的净仙观几乎一模一样。
但在黑夜中,这座道观依旧没有变成镇仙观。
三千尊仿制的神明面色狰狞的站在这净仙观的上空。
而三千道强大的气息则如同吐纳一般吞吐着无尽的灰雾。
突然……
那些神明和真仙全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齐齐平静了下来,然后,僵硬着脖子转身看向净仙观大殿之中。
咿呀……
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开门声响起。
只见一个穿着青黑色道袍的青年,盘坐在大殿之中,缓缓睁开了双目。
这人便是陈道行。
他一睁开眼,看到的一个打坐用的蒲团。
那蒲团位于大殿的最高位。
而陈道行则是在次位。
“拜见观主!”
神明们和真仙齐齐拜伏。
陈道行站起身,面无表情的看了这些东西一眼。
是的,东西。
他很厌恶这些东西。
伸手一抓。
便有许多光影从那些神明的身躯之中涌了过来。
这些神明是他所造,但又不是他所造。
其有着能催动,散播灰雾的能力。
同样的,神明们亦能从那些灰雾之中,将所有青铜油灯记录下来的信息收集传递过来。
整个大乾仙朝发生的所有事,陈道行都能知晓的一清二楚。
“太岁教消失了……”
陈道行冷冷:“逆流万载光阴,看来他们是失败了。”
“潜入截天教的近乎于道……”
“所谓的后来者,可笑。”
“罢了,由祂们去吧。”
陈道行所说的祂们,指的便是截天教的那口棺材里的存在。
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管那些。
因为他有另一件大事要做。
从他回到大乾仙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在谋划布局了。
“师尊,你在黄泉阴土的布置我都知道。”
“只是那死胎降世以后,你说祂会不会与你翻脸呢?”
“我觉得祂应当是会的,所以我也做了和您一样的事。”
说到这,陈道行忽然顿了顿。
他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一个模糊朦胧的画面。
以及,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神色冷峻的少年。
那少年和他师尊长得极为相似。
“师尊的儿子。”
陈道行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的小师弟,为兄都快把三界给翻遍了,你究竟是藏在了何处,竟能藏上一万多年。”
“还有那当年甘渊之中看了我一眼的人,究竟又是不是你呢。”
390、种真仙,飞仙图的气息出现(8k大章求月票)
旧州,太岁教的遗址。
之所以说是遗址。
是因为如今的太岁教已经彻地消失了。
太岁教本就是自家教主的剑阵道果所化。
太岁教主回归。
那道果自然被其纳入体内。
连带着,整个太岁教的弟子们,如今全都在自家教主的道果世界之中修行,怕不是天地异变结束之前都没现世的可能了。
陈黄皮对此倒是有问过一嘴。
太岁教主告诉他,诸如太玄剑主那些长老和弟子们,强行催动剑阵道果逆转光阴,已经是受了极重的道创,他如今便是以养剑之法在将其滋养恢复。
不仅如此,陈黄皮提过他那石碑的事,也被太岁教主所否决。
“人间也就罢了。”
“这里是大乾仙朝,有些事你做的越多,越是容易露出马脚。”
“记住,你是陈黄皮,太岁教的教主。”
只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太岁教主在回到现在以后,便从不曾提那黄天之事,便是提起,也只是以第三者代称。
便宜侄子不懂那些近乎于道的存在有多么可怕。
他这做长辈的却不能不慎重。
就这样,时间一晃而过。
半个月后。
夜色将明。
天还没有亮,丝丝缕缕的灰雾便缓缓升天。
陈黄皮睁开了眼,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样,脸色苍白,握着洞虚神剑的手都在颤抖。
他左右看去。
身边却只有黄铜油灯。
太岁教主则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
“本家,和观主斗剑的感觉不错吧?”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好极了!”
陈黄皮咬牙切齿的道:“这半个月来,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被拉进梦里和师父斗剑,为什么我连一招都接不了。”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死个几百万次了。
但到现在都还停留在师父和太岁教主斗剑的第一招上。
陈黄皮化作太岁教主。
直面自己师父。
那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压迫感,当真让他觉得极为陌生,甚至都无法和记忆里师父那慈爱祥和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反而是有点师父疯了以后,化作三师父时候的感觉。
不,三师父都只是把自己吊起来打。
可青年时候的师父,可真是正儿八经的没有半点藏私,出手就是毁天灭地的剑招。
黄铜油灯倒是不觉得奇怪。
“本家,虽说斗剑时候的观主还没合道,但他老人家当年毕竟是打遍三界无敌手的猛人,自然是要比太岁教主强出不少的。”
“我知道。”
陈黄皮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他只是感慨不直面师父,根本体会不到师父的强大而已。
要知道,他小时候干过不少欠收拾的事。
比如说骑在师父头上尿尿。
再比如说趁着师父睡觉的时候,试图把师父的胡子拔下来做琴弦。
而太岁教主记忆里的师父,却不会这么温情。
斗剑百招是佳话。
是放在整个玄真道界都能吹嘘的事。
可这不代表太岁教主每一剑都斗赢了,才支撑到了最后一招。
而是他出的每一剑都被师父压了下去。
直到最后一剑,太岁教主才心服口服。
“哼,近乎于道很利害吗?”
陈黄皮不忿的道:“我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就敢尿道主一身了,近乎于道敢吗?”
“他们当然不敢!”
黄铜油灯拍手叫好道:“什么近乎于道,不过是路边一条,和本家你比起来,那就是萤火比之皓月,狗屎比之黄金!”
“黄二,还是你会说话。”
陈黄皮自动忽略了后半段。
自从脾庙出现,自从他回到太岁教,那叫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站他。
要说心里不觉得飘飘然那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是飘不起来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陈黄皮从地上坐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说道:“师父说的是对的,师兄们说的也是对的,莫要小看天下人。”
说完,他猛地一跺脚。
下一秒。
黄泉阴土便在他脚下蔓延开来。
随着一阵阴风吹过。
密密麻麻,如同野草一样疯狂生长的葱人们便在这黄泉阴土之中抬起了头。
但和曾经不一样的是。
或许是陈黄皮的实力变得更加强大的缘故,又或者随着时间过去,黄泉阴土正在演化成真正的阴间。
一轮明月的朦胧幻影竟然从黄泉之中缓缓升起。
突然,嗖的一声。
金银交织的光辉从勾魂册里钻了出来。
“黄皮爹!”
“黄皮爹!!!”
金角银角那庞大身躯落在黄泉阴土之上。
作为谛听之子。
它们最喜欢的就是这黄泉阴土。
哪怕这和真正的黄泉阴土已经不是一回事了,它们依旧走在上面,就有种回到娘胎里的那种温暖安全的感觉。
而那些葱人们尖叫了起来。
“兄弟们,这两个畜生玩意又来残害我们葱人一族了!”
“践踏葱人,你们不得好死啊!”
“别怕,本葱已经进化出了毒素,看本葱毒死它们两个。”
“本葱虽死,亦是葱中霸王!”
嘎吱一声。
银角咀嚼着鲜嫩多汁的葱头,惊喜的道:“大哥,这根葱辣辣的,吃着很带劲啊!”
“爹,你死的好惨啊!”
一个葱人见此撕心裂肺的吼道:“你放心,儿子会继承你的遗志,早晚有一天我会毒死这两个畜生玩意!”
“诶,这颗葱也很辣!”
“爷爷,爹!你们放心,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早晚有一天……”
嘎吱……
银角像是发现了新天地一样。
它不停的吃吃吃,一边吃一边拉。
而它走过的地方。
便有更多的葱人好似吸纳了肥料一样,竟生长的更加快速。
“啊!本葱变的更高大了!”
“咦,本葱会吐黄水了。”
“这两个畜生拉的东西,竟有这般奇效,快,快把漂亮的葱妞抬上来!”
然而,银角却哪管这些乱七八糟的。
它吃了一会儿以后,却发现一堆葱人在吸收自己拉的废物,便瞬间勃然大怒。
“你们这些贱葱!竟然敢吃二爷拉的!你们好大的胆子啊!”
说罢,银角便掉头张开大嘴贴着地,像是犁地一样冲了过去。
大地被它硬生生啃出了一道沟壑。
等全都吃完以后。
银角这才傲然的打了个响鼻:“哼,一堆贱葱,也敢跟二爷抢食?你们抢的过吗?”
金角见此绝望的闭上眼。
在它看来,银角已经是彻底废了。
现在也就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和银角分开,这样好歹不用共用一个肚子,被动的吃了银角的屎。
陈黄皮倒是不怎么在意。
这批葱人都是狐狸山神当时从净仙观带来的种子生长出来的,到现在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代了。
几乎只要是靠近黄泉的两岸,都有葱人们生长。
郁郁葱葱,长势夸张无比。
只要银角不把葱人们全都吃光,那这黄泉阴土的生机就不会被破坏。
这时,银角忽然歪着脑袋指着天上的那轮朦胧的明月虚影道:“黄皮爹,那里面好像有个人,我可以吃嘛?”
“不行。”
陈黄皮摇头道:“那里面的是玄阴剑主,他死后被我种进了黄泉阴土之中,你若是将他给吃了,以后就禁止你吃任何东西。”
“那我只吃一口呢?”
“那我就把阿鬼唤醒,你问问金角,阿鬼最喜欢欺负你们谛听之子,说不定它会把你的嘴和屁股都给缝上。”
“啊!这贱鬼竟然如此邪恶!”
银角吓的尾巴都夹了起来。
要是把屁股和嘴巴都缝上就太可怕了。
只缝嘴巴还能用屁股吃东西。
没了屁股,那是想吃都没得吃了。
银角是挨过饿的,它不肯浪费任何一点口粮,自然也害怕饿肚子的感觉。
“吃吧吃吧,早晚有天你得在吃上栽个跟头。”
黄铜油灯悬浮在银角的头顶,语气恶劣的道:“这才过去多久,你这谛听之子都快吃的胖成球了,真他娘的是吃土都能长肉。”
银角现在的确是胖了一大圈。
它和金角共用一个身体,如今脑袋却大的出奇,吃的看着都发腮了。
而金角则道:“黄皮爹,你把玄阴剑主种在黄泉阴土,那玄阳剑主难道被你给落下了么?”
这玄阴剑主如今的状态就很奇怪。
金角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适应。
就好像,黄泉阴土出现了一轮月亮一样。
陈黄皮却道:“不是月亮,更像是杜如归那样的阴间生灵,至于玄阳剑主……”
提起玄阳剑主。
陈黄皮便觉得有些苦恼。
他这半个月来可不是只在这里干等着的。
不仅在修行着太岁教主的九十九道剑招,试图将其组成自己的剑阵,同样他也将玄阳剑主和玄阴剑主种进了黄泉阴土。
这还多亏了黄铜油灯。
黄铜油灯的灯油,将他们死后的一点真灵纳入自身的灯内世界之中。
便让其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再加上这黄泉阴土的奇异能力。
玄阳剑主和玄阴剑主当真是得到了一场惊天造化。
就连太岁教主消失前都说过。
他本想将这二人真灵从陈黄皮手中要回来,可既然陈黄皮愿意给出两个位置出来,那他替自己这两个弟子受了这因果。
两个位置,还有所谓的因果。
陈黄皮倒是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但玄阳剑主和玄阴剑主不同。
玄阴剑主很快就显化出了如今的异相,真灵在被重塑,而玄阳剑主却一直在黄泉阴土的某个角落之中沉睡。
就连陈黄皮都没法将他给唤出来。
“黄二,我感觉自从玄阴剑主的真灵化作这明月虚影以后,我的黄泉阴土化作阴间的速度就变快了很多。”
陈黄皮若有所悟的道:“我出了六阴神以后,便能操控黄泉阴土,而玄阴剑主代表的也是阴,或许我出了六阳神,玄阳剑主便会化作太阳了。”
黄铜油灯没好气的道:“日月是你的双眼,他们怎会化作日月,只是日后能为你张目罢了。”
它到现在都觉得给出灯油的事有点太冲动了。
这些人要死就死好了。
天底下哪有人能一直活着的。
可给都给了,总不能收回来吧。
“他娘的。”
黄铜油灯心中暗骂道:“什么好事都让太岁教这帮子人给占了,这两个王八蛋只要能躺到天地异变结束,闭着眼都能近乎于道。”
“还有那太岁教的剑道,这也是陈黄皮认可的。”
“到时候怕不是要成为天下第一大教。”
越想黄铜油灯就觉得越是离谱。
阴阳剑主都这样了,回头太玄那四个老头能就只是走到真仙极致?
还有太易子呢!
太易子天赋不太行,但观主说了,他会是天地异变结束后的第一批真仙。
天赋这一块已经是补齐了。
外加当年之情分,那是舍命要给陈黄皮杀出一条生路。
这么算起来,太岁教七个近乎于道外加一个双道果的教主。
还有其他的修士。
还有净仙观的三千道人。
以后的天地能容纳得了这么多近乎于道吗?
但这些话,黄铜油灯也懒得跟陈黄皮提,因为它太了解陈黄皮了。
要是陈黄皮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那以他的性格。
包不齐都会觉得太少了。
近乎于道,多多益善。
陈黄皮对自己人,向来是从不吝啬的。
“本家,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万剑阁。”
“天亮以后吧。”
陈黄皮猛地一跺脚,将这黄泉阴土给收了起来。
他在这旧州待了半个月,其实他自身的修行上的问题已经是补全的差不多了。
如今,他的战力正常状态下已经和普通真仙差不多了。
要是用上诸多手段,哪怕不用外力。
他对上两三个真仙都能不落下风。
只是有了自己道的那种真仙,陈黄皮却不知道能不能斗的过。
恐怕得是入夜以后才行。
“太岁叔叔让我不要那么着急把洞虚收进脾庙之中。”
陈黄皮伸手一招,洞虚神剑便凭空出现,环绕着他发出亲昵的剑鸣声。
这把剑现在越来越有灵性了。
但这还不够。
黄铜油灯盯着洞虚神剑说道:“按照太岁教主那老王……者的意思,洞虚的灵性还不够圆满,太早入主脾庙,只会滋生出另一把太岁杀剑。”
“不过我倒是觉得本家你不用在意,太岁杀剑那玩意已经够强大了,洞虚要是能到哪一步,难道还不够你用的吗?”
陈黄皮想了想说道:“可洞虚不是太岁杀剑,它对我而言不是替代品,它就是我的洞虚。”
太岁杀剑在跟着师父以前就已经是近乎于道的层次了。
后来杀气更重,在玄真道界单论杀伐之力都没几个能和它比肩的。
或者说,都差了点意思。
哪怕是九离钟极为不凡也是一样。
而陈黄皮想要的则是让洞虚能更上一层楼。
他可以再忍一忍。
只是这灵性如何变得圆满,太岁教主却没有明说。
只讲,若是陈黄皮能将他的那九十九道剑招全都融会贯通,洞虚神剑就会被连带着加持九十九种剑道,其灵性必然会升华。
而另一个办法,则是陈黄皮在梦中和师父斗剑的时候,只要能正常的接住第一招,并且还有余力反击,那就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前者是靠着数量。
后者则是靠着质量。
因为太岁教主和陈黄皮斗剑的时候,他能一剑一剑的接过,纯粹是靠着死的次数太多,肉身都将其给记住了。
但要是能正儿八经的和师父斗剑接了一招。
说明陈黄皮在剑道上的理解,已经有了自己的路。
这样的他,自然是能让洞虚变得更加灵动。
随着六阴神缓缓褪去。
周遭的灰雾尽皆升天。
天亮了。
陈黄皮骑着金角银角向着南道州的方向一路狂奔。
值得一提的是。
陈黄皮的战力虽然在这半个月内的修行,在太岁教主的指点下变得更加强大,拔高到了真仙层次,但抡起速度,还是不如金角银角。
就连黄铜油灯的遁一神光都赶不上。
“这俩货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黄铜油灯站在陈黄皮的肩膀上,感慨道:“观主究竟是怎么炼它们的,怎么能炼出来这样的玩意,它俩以后该不会也有天大的造化吧。”
“黄二,造化是啥,能吃吗?”
“银角你真是个傻缺,造化就是造化,哪是能吃的东西。”
“不能吃有什么用,还不如吃土呢。”
银角才不管什么造化不造化的。
它只关心能不能吃饱肚子。
而陈黄皮则见此,则有些发愁。
金角银角这兄弟俩跟着他这么久,要说有感情吧,这俩货有时候说出来的一些话实在是让人恨不得揍死它们。
但要说没感情吧,那倒是不可能的事。
只不过金角银角的确只是个孩子,年纪换算过来,也就两三岁的样子。
陈黄皮也不知道自己这两个干儿子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怕不是天天得罪人,成为玄真道界两大狗看了都摇头的玩意。
“大不了以后一直带着它俩得了。”
陈黄皮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还有狐狸山神,要是狐狸山神没有被带走就好了。”
狐狸山神自打进了大乾仙朝就下落不明。
疑似是被某个强大的存在给带走了。
陈黄皮问过太岁教主。
对方却只道,时间长河被搅浑了,他也无法得知是谁出的手。
陈黄皮打算等去了万剑阁,将易轻舟的脑袋连同他那道果雏形化作的剑鞘送给他母亲以后,就去一趟灰雾之中,看看能不能找到拜灵天。
拜灵天的教主极为神秘,而且当年那场大战过后,他依旧活的好好的。
如今举教藏匿进灰雾之中,堪称明面上的顶级强者。
最关键的是,那拜灵天的教主能沟通万物之灵,能掐会算,算出狐狸山神下落应该轻而易举。
突然。
陈黄皮愣了一下:“黄二,你说狐狸山神会不会被拜灵天教主给带走了?”
师父说过,狐狸山神的机缘不在人间,也不在当时喝的那杯悟道茶里。
它的机缘在大乾仙朝。
而进入大乾仙朝的时候,大乾仙朝能自由活动的近乎于道,实际上就只有三个。
一个是陈道行,一个是太岁教主的死对头,还有一个就是拜灵天的教主。
陈道行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因为狐狸山神要是到了他手里,别说机缘了,活着都是做梦。
那剩下的也就只有两个可能。
然而,黄铜油灯却嗤笑道:“本家,人拜灵天的老神棍看着就是那种避世,什么都不想参合,只想明哲保身的路数,祂没事带走狐狸山神作甚。”
“难道带回去当佣人使唤啊?”
“黄二,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陈黄皮不悦的道:“狐狸山神是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志气,好吧,它确实除了端茶倒水以外不会干别的了。”
“但是它喝过师父煮出来的涮锅水,还挨过三师父的鞭子,它早就已经不是泥塑木雕的神明之躯了,谁看了都会觉得它很不凡。”
“那断手不就说过,它是后天造就的灵物。”
“万一拜灵天把它带走,要将它……”
“将它……”
陈黄皮无奈的道:“好吧,我编不下去了,总之,狐狸山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许说它的不好。”
听到这话,黄铜油灯翻了个白眼。
它哪有那么小气。
实际上,它早就把狐狸山神当做和阿鬼一样的自己人了。
毕竟那货是真没什么大的志气。
狐狸山神最想要的,就是回到净仙观给观主他老人家端茶倒水。
求的只是一个安生。
真正把狐狸山神带出十万大山的,反倒是陈黄皮和黄铜油灯。
“黄皮爹!前面过不去了!”
金角低吼一声,连忙将速度放缓了下来。
南道州距离太岁教彼此间隔何止十万八千里,就是给金角银角跑个三天三夜都不可能横跨大乾仙朝南北。
但如今的大乾仙朝不一样了。
灰雾将其隔绝出了十个区域。
如今,金角银角就是带着陈黄皮到了那如同天堑一般的灰雾地带。
放眼望去,灰雾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连接着天上。
大乾仙朝的天上一片灰蒙蒙。
穿过那层灰蒙蒙的雾气,其实就能到天河战场。
当年的那场近乎于道之间的战斗过后,天河战场便横在了大乾仙朝和仙界之间。
“等此间事了,我必然要去一趟天河战场。”
陈黄皮的语气十分坚定。
黄铜油灯则有些五味杂陈的道:“是得去一趟,太岁教主的记忆里,最后的时候,陈皇喊了一声金顶天灯,说明黄一也在那里。”
“只是不知道,为何我感应不到它的存在。”
金顶天灯就是黄一。
而当年,陈皇那一声怒吼说的却是,金顶天灯给朕挡住它。
那个它就连太岁教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还有就是。
黄铜油灯咬牙道:“黄一它一直在飞仙图里,它在天河战场,说明飞仙图也在,还有太岁杀剑当年也从十万大山杀了过来。”
“咱们净仙观失落的三件重宝,就都在这大乾仙朝了。”
“那天河战场一定藏着惊天秘密,只是就连大乾仙朝的修士,还有仙界的仙人都不知道,这些年一直征战。”
“那些秘密我倒是不想知道。”
陈黄皮皱着眉道:“不到近乎于道的战力,去探究那些秘密根本就是在找死,咱们只需要去寻到黄一就成了。”
师父说过,回十万大山的时候要把黄一带回去。
就连太岁杀剑和飞仙图师父都没有这样重视过。
足以见得黄一的重要性。
而其他的事,陈黄皮就算有心想参合,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好了,该穿过这片灰雾地带了。”
陈黄皮对金角银角说道:“这灰雾地带十分危险,你们两个虽然速度快,但却扛不住那灰雾的侵蚀,这段时间就待在勾魂册里。”
“黄皮爹,你要小心。”
金角还是有点良心的,认真的道:“我在那灰雾之中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里面或许有不少堪比真仙的邪异正在争斗。”
“放心吧,太岁叔叔在看着我呢。”
陈黄皮摸了摸金角的脑袋:“再说了,打不过我还不会跑不成。”
而银角则傻呵呵的道:“黄皮爹,我不怕死,我跟着你进灰雾!”
“灰雾里连土都没得吃。”
“哦,那我不去了。”
“行了,进去吧。”
陈黄皮一拍勾魂册,将金角银角给收了进去。
顺带着,他还看了一眼索命鬼的状态。
索命鬼如今被那月华化作的茧包裹着,其中隐隐传出的悸动越来越清晰了,看来要不了多久就会从沉睡之中醒来。
没有索命鬼的日子,陈黄皮当真有些觉得差了点意思。
毕竟他和黄铜油灯一个只会干架,一个只会恶意揣度他人,少了个出主意的狗头军师。
“黄二,跟我走!”
陈黄皮带着黄铜油灯一头扎进了这幽深可怖的灰雾地带里。
即便是他的肉身之坚固,在进入其中的时候,都感觉到了仿佛有万千根小针在扎的那种刺痛。
“这灰雾是真厉害。”
陈黄皮挥了挥手,却根本无法将其打散。
但他倒是不怕。
这灰雾奈何不了他,等到晚上的时候他更是能化作六阴神状态。
那时,就连这些刺痛感都不会出现。
适时,黄铜油灯亮起了灯光,将周遭约莫三丈范围内全都照亮。
它现在是以金顶天灯的样子现世的。
自然灯光也变得像是小太阳一样耀眼。
“这里面是真邪门。”
黄铜油灯低声道:“到处都是灰雾潮汐在碰撞,该不会整个大乾仙朝这近一万八千年来的邪异,全都在这里面吧。”
大乾仙朝的邪异虽说平日里很难见到。
但灰雾潮汐里却隐藏着许多死去的仙人化作的邪异。
“不止是那些仙人,还有一些法宝。”
陈黄皮低声道:“法宝也能变成邪异。”
“小心。”
黄铜油灯突然发动了隐匿神通。
而陈黄皮则睁开眉心邪眼,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个气息极为可怖的邪异在这灰雾之中飞遁。
嘶……
陈黄皮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邪异正是一件法宝,生前起码是某位真仙的本命之物。
看着像是一个玉如意的模样。
只是那玉如意的柄部却穿着一个个滴溜溜的灰色眼球,但那些眼球现在却滴着血,末端更像是被某个恐怖的东西硬生生的撕扯了下来一样。
“黄二,是不是我看错了,那邪异好似是在逃命。”
“不对!!!!”
黄铜油灯突然大惊失色,连忙对陈黄皮道:“快,快落到下面去,追杀那邪异的东西过来了!!!!”
它感觉到了一个让它都极为惊恐的存在。
那气息,锋利无比。
像是一把利剑一样。
陈黄皮心中一沉,想都没想的直接向着这灰雾地带的下方坠落。
下一秒。
陈黄皮的邪眼便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戴着个草帽,而一把利剑却捅穿了这草帽,斜插着从起脑袋进去,从其右侧肋下冒出锋锐的剑剑。
那身影双目血红,胸前更是有着骇人的伤口。
嘎吱嘎吱。
这身影口中咀嚼着一串灰色的眼球,气息时而暴虐无比,时而锋利无双。
“近乎于道……”
陈黄皮几乎失声,连忙闭上了眉心邪眼。
他下坠的速度都变得更快了。
那个身影绝对是近乎于道!
“太岁叔叔,太岁叔叔!!!”
陈黄皮在心底呼唤太岁教主。
但太岁教主却没有任何回应,好似他根本就不在陈黄皮身边一样。
眼看着太岁教主没有动静。
陈黄皮心里一沉,便不想着遇到危险便叫大人来帮忙。
他将自己的气息全都收敛了起来。
只当太岁教主不存在。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
此刻,太岁教主就站在陈黄皮的身后,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眼神看着那个身影。
他看到了那身影的体内有着一根太墟神钉。
而他,也拿那东西没办法。
毕竟他现在不是曾经那个双道果的太岁教主,剑阵道果奈何不了这玩意。
哪怕对方是他的死对头。
他也不能于其交流,因为对方已经不可信了。
想到这,太岁教主的眼神变得冷漠了起来,他暗暗的将陈黄皮的气息彻底隔绝,其他的事,只要自己这死对头不对陈黄皮出手。
他便绝对不会暴露自己。
陈黄皮当然不知道太岁教主此刻的念头。
他也明白,太岁教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顶多是暗中指点自己。
其实,也正是他想的那样。
否则刚刚他邪眼看的那一下,即便有黄铜油灯的隐匿神通,也依旧会被如今不知是邪异还是活人的老疯子给顺着目光找过来。
随着往下方坠落的速度越快,那上方的可怖身影也渐渐远去。
陈黄皮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那个近乎于道的邪异,他是在猎杀别的邪异吗?”
“怪不得金角先前说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
“黄二,你为何不说话了?”
“嘘,本家你别出声。”
黄铜油灯皱着眉,死死的盯着下方的灰雾。
灰雾地带是没有天地之说的。
进入里面,上下四方就都只有灰雾。
上不知其高,下不知其深。
但黄铜油灯却感觉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飞仙图好像在下面。”
黄铜油灯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盯着陈黄皮道:“本家,怎么说?要不要下去看一眼?”
陈黄皮头皮发麻:“黄二,飞仙图不应该在天河战场吗,它为何会在这隔绝大乾仙朝十方的灰雾地带里。”
黄铜油灯声音干涩的道:“我不清楚,但我的确感受到了它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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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二,你确定真感觉到飞仙图的气息了?”
“本家,我何时骗过你?”
“那为什么我已经飞到六阴神都快出来了,却什么都没发现?”
灰雾地带之中。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已经下降了不知有多深的距离。
但他进入灰雾的时候,顶多也就是晌午时分。
而现在他已经能感觉到六阴神正在逐渐显化。
这也就意味着天已经快要黑了。
说是速度赶不上金角银角,但陈黄皮到底现在堪比寻常真仙,这都够他从人间飞到天外星空之中绕几个来回了。
然而,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灰雾。
只是越往下方飞遁,灰雾就越发的厚重,好似粘稠的胶质一样。
至于飞仙图的踪影。
陈黄皮手持升仙令,可此物却没有丝毫反应。
“要是飞仙图真在这下面,那为何升仙令感应不到?”
陈黄皮恼火的道:“我的升仙令是师父亲自给我做的,先前若不是大伯阻拦我,这升仙令就通过那青铜门带我进了大乾了。”
飞仙图里有造化之门。
持升仙令者可以通过此门来往三界各处。
眼下陈黄皮虽说相信黄铜油灯肯定不会搞错,更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但他确实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飞仙图或许出问题了。”
黄铜油灯道:“有可能是成了邪异,又或者是像太岁教主那样被困死在了这里,入夜以后你出六阴神,要是还找不到,那咱们就不找了。”
“来都来了,哪有不找的说法。”
陈黄皮无奈的道:“飞仙图乃是净仙观的九大重宝之一,这东西是师父留给我的家产,要是碰不到就算了,可既然碰到了岂能空手而归。”
再说了,有太岁教主在旁边看着。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遇到生死危机。
而黄铜油灯则有些担忧的道:“我记得我沉睡之前,十万大山好似发生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飞仙图跟疯了一样冲出了大殿,就此下落不明。”
“仅仅不到半日功夫,洞真也飞走了。”
“还有锁龙井它们也想离开,但九离钟拦住了它们。”
提起当年之事,黄铜油灯的语气竟隐隐有些恐惧。
陈黄皮有些骇然。
他和黄铜油灯从小一起长大,可从来都没见过黄铜油灯会这样,即便是被师父收拾,它也只是当时服软,事后依旧是不长记性。
能让它都觉得恐惧的事,先前可从来都没有说过。
陈黄皮道:“黄二,是不是大伯将它们给召了回去。”
黄铜油灯摇头道:“不,九件重宝何其重要,陈皇那人我虽没有见过,可你看他的行事作风,他都愿意攻打仙界掠夺资源,都不愿意向观主他老人家要些帮扶。”
“他是宁死都不肯让观主这边出现任何纰漏的。”
所以黄铜油灯猜测,根源还是出在飞仙图上。
飞仙图是第一个飞走的。
它带走了金顶天灯。
而洞真、也就是太岁杀剑肯定是为了追寻金顶天灯才义无返顾的杀进了大乾仙朝。
只是正好赶上了陈皇和仙尊大战,太岁杀剑才出手相助。
“本家,我跟你讲。”
黄铜油灯组织了一下措辞,忌惮的道:“那天它们离开十万大山以后,我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等我再醒来,除了我自己变成现在这吊样以外,还有旧观。”
“旧观是那之后出现的吗?”
“对,就是那之后。”
“还有就是,那天观主不在。”
黄铜油灯摇头晃脑,回忆着那久远之事:“我沉睡前曾映照整个十万大山,我一直在呼唤观主,但我却没有看到观主的身影。”
“你知道的,那时候观主已经合道了。”
“按理说,他老人家是走不出十万大山才对。”
“这事我不是之前不跟你讲,是因为我都觉得好似做梦一样,真真假假难以分辨,甚至后来观主疯了以后,我都怀疑他老人家其实已经死了。”
“师父不会死的!”
陈黄皮语气一下子提高了几个度,恼怒道:“旧观里有阵法,接引苍天死气,还有三千仙人做阵眼,师父更是时时刻刻在和那轮廓交手,如何会死?”
“嗨,我就这么一说。”
黄铜油灯悻悻的道:“不过后来观主不是开了个马甲,让邪道人出来搞事情,我也就没当回事了。”
观主是出不了十万大山,但邪道人可以。
那炼假成真之术简直是玩出花了。
要不是知道观主修的道,肯定不是真假之道,它都怀疑是不是这世间一切都是假的了。
陈黄皮听着黄铜油灯这些不着边的话。
他心里也有点郁闷。
有些事他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探寻到真相。
比如说旧观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还有死去的苍天是不是在旧观里待着。
师父当年斩出精气神和元神以后,按理说算上最初的师父,应该是有六个师父才对。
但日月他也见过了,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也见过了。
唯独最初的师父自从疯了以后就没真正的出现过。
都是偶尔在分身之中清醒一下。
四师父邪道人就更别说了。
那是师父的小号,鬼知道是要做什么用的,不能混为一谈。
“黄二,你还有多少事没跟我说?”
陈黄皮认真的看向黄铜油灯。
后者想了想,伸出了一根手指。
“就一件?”
“不是,是一年都说不完。”
“什么!!!!!”
陈黄皮勃然大怒,想要掐死黄铜油灯的心都有了。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对我如此生分!黄二,你太过分了!”
“本家,我也想说。”
黄铜油灯为难的道:“但是有的事观主不许,我也不敢说出来啊,况且那些事和你确实没什么关系,我瞒着你的也就阴天子和观主私下里的计划而已。”
陈黄皮道:“阴天子乃是我的表兄,师父乃是我的亲师父,如何和我无关?”
“你真想知道?”
“当然想!”
“好,那我告诉你。”
“……”
陈黄皮语塞了,扭过头不看黄铜油灯。
他只是这么一说,却真没有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念头。
若是师父想让自己知道,一开始就跟自己说了。
黄铜油灯这样讲,就是吃准了自己。
真要问下去,绝对是顾左右而言他,含糊其辞,不听吧糟心,听了更糟心。
黄铜油灯见此咧嘴一笑。
其实那事它知道的也不多,还是恢复记忆以后才隐约明白了个大概。
观主将自己的力量一分为二。
一份化作十盏分身留在黄泉阴土,一份则镇压旧观,防止旧观将净仙观彻地同化。
后者它到现在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但前者它却多少有点猜测。
阴天子作为仅次于观主的强者,那位不知道活了多少个纪元。
即便是天地异变结束。
阴天子也依旧会是阴天子。
祂,是黄泉阴土孕育的第一个生灵,生来便是要统御整个阴间万方的。
掌握生死轮回,不死不灭。
便是道主都无法将祂杀死,哪怕是关系再不好,也都会相敬如宾。
这样的存在,等同于玄真道界的一部分。
都说阴天子死了。
但死后化作邪异这事,黄铜油灯就觉得非常的扯淡。
那位就是不化作邪异,难道天地异变结束以后,祂就无法复活归来吗?
大日落入黄泉,嵌入阴天子的眉心。
自此阴天子以死去的状态悬在黄泉阴土的天上。
可是,黄泉阴土真正的天幕却从哪以后再也无法得见。
都被这阴天子的面孔遮挡的死死的。
黄铜油灯记得很清楚,观主带着它和还是蛋的陈黄皮到了黄泉阴土,不止是将那些阎罗斩下脑袋,还进入了那阴天子面孔遮挡的天幕。
但那里究竟是何等光景,黄铜油灯的记忆里却没有。
完完全全的想不起来。
只是依稀记得一些话语。
“九归道兄,贫道带这徒儿过来认个门。”
“祂叫什么名字?”
“还没想好,不过正所谓贱名好养活,估摸着应当叫个蛋生一类的吧,姓就随贫道姓陈便可。”
“好,孤记住了。”
“黄泉来做祂的血液,阴土来做祂的皮囊。”
“但祂的骨肉呢?”
“就用贫道的吧,至于五脏六腑,慢慢长就是了。”
“就是不知道回头贫道这徒儿会不会生出怨气,觉得做师父的不跟他打个招呼,就要抢走他的东西。”
“无碍,孤不会全拿走,日后见到祂时,自会将最初的种子都留给祂。”
“唉,让你难做了。”
“莫要说这种话,你以合道苍天,你才是最难做的那个,你且放心,有孤在,起码能抢来千年的喘息之机。”
这些话其实都不是很准确。
因为很多细节,是黄铜油灯凭借着记忆对照,外加后来二次进入黄泉阴土,再到大乾仙朝的怪异状态以后,自己推测出来的。
它只知道,观主和阴天子貌似要从陈黄皮手里抢走什么东西。
而那东西或许就是整个阴间。
不然阴天子为何后来把最初的黄泉阴土给了陈黄皮,让其能再造一个阴间出来。
但抢走整个阴间。
阴天子却又要去抢来千年喘息之机。
这黄铜油灯就猜不出来是要干什么了。
观主合道苍天,整个天地异变结束的最后一刻,都无需担心会有问题。
天地异变结束以后,陈黄皮就降世了。
更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所以这一千年的光阴,究竟是指的什么?
究竟又是从哪抢来的。
抢来以后干什么用……
天地异变结束之前,根本就派不上半点用场吧。
就在这时。
陈黄皮忽然感觉到脑海中一股阴冷的气息涌现了出来。
天黑了。
六阴神之躯再次显化。
同时,他眉心的那金黑色、类似眼睛的竖纹也被邪眼遮住。
在这种状态下。
陈黄皮的心神强大何止数倍。
眉心的邪眼猛地睁大,目光如同利剑一样看向灰雾的最下方。
那粘稠如同胶质的灰雾当场被分开了一条狭窄仅能通过一人的通道。
邪眼,有操控一切有形之物的能力。
灰雾如今就跟实体一样。
陈黄皮进入六阴神状态,自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黄二,你看那是什么……”
陈黄皮突然一步踏出,带着黄铜油灯出现在他开辟出的这条通道的底部。
便见到那底部的侧壁上,竟然有着一个人影在蠕动。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人影穿着一身羽衣,面目狰狞的试图想要向上飞去,但却被这如同胶质的灰雾彻地附着住,看起来就像是琥珀里的蚊子一样。
“这,这好似是飞仙图上的那些仙人……”
黄铜油灯惊恐的道:“本家,看来咱们想的没错,飞仙图就在这灰雾地带的底下,这玩意都被放出来了,可见飞仙图定然遭遇不测。”
这些仙人不是真正的仙人。
是飞仙图上画着的飞仙,是用来配合造化之门接引众生往来的。
若说是战力不见得有多强大。
但只要飞仙图不灭,这些飞仙就不死。
而如今一名飞仙被放出来,似乎是想要逃离这鬼地方,那飞仙图现在的状态定然不可能好的了。
最关键的是。
这飞仙还只是陈黄皮用邪眼分开灰雾以后正好碰见的。
鬼知道附近还有多少飞仙。
陈黄皮想也没想,便用邪眼将这飞仙试图从粘稠的灰雾之中挖出来。
可灰雾刚被分开。
那飞仙暴露在外的部分便立马化作了飞灰。
“这……”
黄铜油灯怔住了:“这他娘的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飞仙被困死在这里得有多少光阴,无时无刻被灰雾所侵蚀,以至于成了这样。”
“再往下走!”
陈黄皮一咬牙,放弃了将飞仙救出来的念头。
这些飞仙已经算是死物了。
不救还能维持个形状,救出来便连形状都无法维持。
邪眼不停闪烁着青灰色的光芒。
灰雾胶质也不停的向着下方分开。
陈黄皮就这样和黄铜油灯一路往下走,到后面他已经整个人彻地麻木了。
飞仙多如牛毛。
每开辟出一条路,都会碰上许多飞仙。
有时候更是层层堆砌,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挤在一起。
而他的六阴神之躯更是显化褪去,循环重复了四五次。
这也就意味着四五天的时间过去了。
来时的路不会一直维持,很快就会慢慢的愈合。
这时候再想要回头离开,左右半个月的时间都会被耽误。
陈黄皮不是不想就此打道回府。
但到了现在。
连他都能感应到飞仙图的气息。
手中的升仙令更是时不时的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又一次进入六阴神状态。
陈黄皮麻木的道:“黄二,这里的灰雾已经不是胶质状态了,而是和石头没有任何区别,坚固的紧,我的邪眼都只能慢慢开辟道路。”
“若是今日再见不到飞仙图,那我们立马就走。”
“别说今日了,我现在就想走了。”
黄铜油灯抱怨道:“他娘的,根本就看不到头,这灰雾将大乾仙朝隔绝成十个区域,眼下咱们究竟是在灰雾里,还是在大乾仙朝地底下都不知道。”
“就是换成黄泉阴土,咱们也应当将其挖穿了吧!”
大乾仙朝实际上就是人间的一部分。
只不过陈皇耗尽资源将其封入虚空之中,便显得好似自成一界一样。
陈黄皮面无表情的轰出两拳。
该说不说,他虽然已经快要绷不住了,但却把邪眼的能力琢磨出了别的用法。
比如说将其加持在双拳之上。
一拳轰出,便能将犹如实质的灰雾给轰碎。
这又是一门杀招。
嘎吱嘎吱……
陈黄皮咀嚼着那跟石块一样的灰雾。
勾魂册里的吃的早就已经吃光了。
现在他便把这灰雾当成零嘴一样吃,维持着一日三餐。
“呸!真难吃!”
陈黄皮鼻孔中喷出两道灰气。
这灰雾进了他的胃里根本就没法消化,很快就会化作灰雾被排出来。
而那些被侵蚀的痛苦,到了如今陈黄皮已经是彻底适应了。
“本家,难吃你还吃?”
“因为这灰雾跟那轮廓有关。”
陈黄皮恶狠狠的道:“我这是提前适应一下,回头我要把那轮廓都给生吞了!”
“噫!!!!”
黄铜油灯惊呆了。
陈黄皮这该不会是在这地底下待的太久,心理憋出什么问题来了吧。
那轮廓无比可怕,只有观主合道才能与之抗衡。
陈黄皮竟然想给那轮廓吃了。
这是能吃的玩意吗?
而就在这时。
轰的一声!
陈黄皮一拳轰出,将下方的灰雾通道轰开以后,却不像之前那样依旧是看不到头的灰雾。
而是出现了一个洞口。
陈黄皮愣住了,茫然的看着看自己的拳头。
他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本家,别看了!这苦牢终于坐穿了!”
“飞仙图呢?”
陈黄皮浑身一震,眼冒绿光的吼道:“飞仙图在下面吗!!!”
“肯定是!”
说罢,黄铜油灯便将脑袋往那洞口里一探。
然后,它愣住了。
咕嘟……
陈黄皮咽了口唾沫。
他也看到了那洞口下面的景象。
若说这灰雾地带的最深处是大乾仙朝的大地,那现在就真是把大乾仙朝给挖穿了。
而大乾仙朝的下面是什么?
应当是来到大乾仙朝时候看到的那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浩瀚阵法才对。
可实际上。
这下面竟然是一条河。
那河面幽深,宽广到看不到尽头。
而在这河面之上,则漂浮着一座大山,那大山不高不大,方圆百里的土地却应有尽有,上有枯槁的树林,树枝如同细手,看着十分骇人。
最关键的是。
这座山,陈黄皮看上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
因为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是玉琼山!!!!!
半山腰上,更有着一个山门。
上有净仙观三个大字!
但这绝对不是十万大山的玉琼山,净仙观。
“本家,你这一拳是给咱们干哪了!”
黄铜油灯尖叫道:“这地方绝对是陈道行搞出来的!咱们这是打到他的老窝了吗?”
“不可能!”
陈黄皮道:“你不是说,陈道行的那座净仙观在那些青铜油灯的光辉之中吗,又怎会在这里,况且若是他在这,难道他会发现不了咱们?”
这话倒是让黄铜油灯冷静了下来。
确实,陈黄皮说的对。
它有点太忌惮陈道行了,以至于看到这一幕立马就炸了。
陈道行最想得到的,可不是金顶天灯,而是它九冥神灯。
“太岁教主没出来,那这里就没有近乎于道的存在。”
“咱们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事。”
黄铜油灯恶意满满的道:“本家,我怀疑这地方就是陈道行搞出来的某个计划,你说咱们要是把这地方给毁了,会不会让他气的跳脚!”
“我估计会。”
陈黄皮点点头,认真的道:“而且肯定会立马杀过来,到时候就要看你这救命神灯来救一救我的小命了。”
“走,过去看看!”
黄铜油灯虽说害怕那陈道行。
但它觉得只要不搞事,对方肯定不会发现得了。
要是就此打道回府,不说陈黄皮,就是它都有些忍不了。
“保险起见,用上那变化之术。”
黄铜油灯说着,便吐出灯油在陈黄皮身上揉搓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
陈黄皮便大变了样。
变成了一个冷峻的青年,变成了陈道行的模样。
“我在你身上留了一大破绽。”
“陈道行是感应不到的。”
黄铜油灯这样说着,可陈黄皮却觉得还不够保险。
他伸手从勾魂册里拿出了一个斗笠。
那斗笠正是黄泉阴土之中,阴神们人手一个,能遮掩自身气息,遮掩本相的奇异之物。
将斗笠戴在头上。
黄铜油灯发动隐匿神通。
这一人一灯,就这样悄悄摸摸的踏入了这大乾仙朝的玉琼山中。
“果然不是我的玉琼山。”
陈黄皮拾阶而上,看着那高大的山门,眼中露出了无比厌恶之色。
这山门他小时候在边上涂鸦过。
但这里的却没有。
反倒是和记忆里见到陈道行的时候一模一样。
穿过山门,在往上走个几千阶就到了净仙观的门口。
但诡异的是。
这大门上却左右各挂着一盏青铜油灯。
那青铜油灯散发着凄冷的灯光,不知道在这里存在了多久,有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苍凉感。
黄铜油灯眯了眯眼睛。
这些青铜油灯都是它的仿制品。
它现在即是化作金顶天灯的样子,就不担心会被发现。
不仅如此,它还可以将意志悄无声息的没入这些青铜油灯之中。
“这些青铜油灯是那场大战过后,陈道行造出来的。”
“但是为何这些青铜油灯就跟死了一样。”
黄铜油灯伸手抓住一盏青铜油灯,将其盖子掀开,对着其灯芯一吹,那青铜油灯便忽明忽暗,只是快到熄灭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
“这样做都没反应……”
黄铜油灯和陈黄皮对视了一眼。
二者全都面露迷茫之色。
“不管了,进去看看,找到飞仙图咱们就走。”
陈黄皮抓着黄铜油灯纵身一跃,便进了这最熟悉不过的净仙观里。
可进去以后。
放眼望去,这净仙观内的墙上,屋檐下方,到处都挂满了青铜油灯。
这一幕的既视感太过强烈。
以至于陈黄皮都好像真的回到了自己的净仙观一样。
“本家,观主分出我的分身镇压旧观。”
“那这些青铜油灯呢?”
“陈道行弄出它们,也是为了镇压什么吗?”
“他也配和师父相提并论?”
陈黄皮冷哼道:“旧观里有死去的苍天,他这仿制出来的玉琼山有什么?也就是我现在不想跟他直接对上,否则我必要摘了他的字!”
说完,陈黄皮便向着大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过这座净仙观毕竟是按照曾经的净仙观仿制而来。
陈黄皮要想直接去大殿,到底是要经过不少的偏殿,甚至还得经过丹房。
而每路过一处偏殿。
便有一阵窸窣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隔着那些偏殿的门窗,更有惨绿的灯火亮起。
仔细看,还能看到一些身影。
不过陈黄皮却不敢闯进去。
“黄二,那里面的是邪异吗?”
“我没感觉到邪异的气息,应当不是。”
“好吧,那我明白了。”
陈黄皮握紧了拳头。
陈道行那人叛出山门的时候,将净仙观的弟子们全都杀了。
他说,天地异变以后,他会成为道主。
然后会将所有人都给复活。
或许,那些偏殿里的身影就是这陈道行弄出来的。
可那些弟子们化作邪异,并不在这里,如何谈个复活?
他更是以太墟神钉钉进易轻舟那些道人的元神之中,便是成了供人夺舍的躯壳。
陈黄皮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的心庙都在因此震动。
无视了那些偏殿里的身影。
陈黄皮继续向着大殿走去。
记忆里,飞仙图,就挂在大殿的一侧墙壁上。
忽地……
一阵奇异的丹香传了过来。
陈黄皮皱眉,却没有停下脚步。
可是紧接着。
当一阵熟悉的诵经声响起。
陈黄皮僵住了,死死的看向丹房之中。
那丹房里亮起凄惨的绿色灯火。
一个高瘦的身影在其中炼丹,口中更是念叨着:“天地为熔炉,日月来做火,炼混沌胎卵一万八千年,服之可登天。”
黄铜油灯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起来。
这声音,是观主的声音。
那混沌胎卵,指的不就是陈黄皮么。
难道观主也被那陈道行给仿制出来了?
这说的,莫非就是当年戏言,炼制陈黄皮的丹方。
“本家!”
“别拦我!!!!”
陈黄皮眉心邪眼露出狰狞之色。
洞虚神剑出现在他手中,并且连易轻舟那道果雏形化作的剑鞘也被他死死抓住。
锃的一声!
收剑入鞘!!!!
一股极度锐利的气息,便在这剑鞘之中酝酿了起来。
万剑阁的不传秘术,以道基铸命剑之法。
拔剑,便要杀人。
不是敌死就是剑崩!
好在,陈黄皮还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
他没有走出那隐匿神通的范围。
只是带着一头扎进了丹房里。
可进了丹房里以后。
陈黄皮双眼瞬间一片血红,雷海,明月全都浮现了出来。
那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比起之前的模糊轮廓,变得更加凝实。
丹房之中。
一个穿着紫色道袍的老道士,正疯疯癫癫的对着那丹炉打出一道道法印。
丹炉里,有着一个胎卵。
时不时的有不知从何而来的灰雾涌入胎卵之中。
仔细看,那胎卵上有九窍,但每一个穴窍上都钉进了一根太墟神钉。
“金黑二气,混沌胎卵。”
老道士流着口水,狞笑道:“炼就一颗九九道胎黄丹,贫道吃了你,便能化作黄天道主!桀桀桀!!!!!”
说着,这老道士便手舞足蹈的围着这丹炉施展诸多炼丹的法决。
而当他侧过身的时候。
陈黄皮看到了这老道士的模样。
长着一双倒三角眼,鼻子像是被利刃直接斩了下来一样,看着狰狞的骇人,一张血盆大口里满是细密的利齿。
并且,这老道士的胸前裂开了一个大洞,洞中有着一片朦胧的光影。
可是在陈黄皮的邪眼注视下。
他却看到了那里面是一根太墟神钉。
“吓死本灯了!!!”
黄铜油灯长出了一口气,颤抖着道:“我还以为是大观主,没想到竟是个假冒的,而且连样子都没法模仿出来。”
说到这,它倒是有了一丝明悟。
“本家,这好似是类似我那变化之术的能力造出来的。”
“他如何学会的?”
“当然是从观主哪学的。”
黄铜油灯道:“我和黄一都是观主亲手炼制的,各自都承载着观主的一部分道韵,陈道行那王八蛋学了观主七八成能耐,自然也能施展。”
陈黄皮面无表情的道:“可是我却学不会。”
不仅是这变化之术。
净仙观所有重宝的神通,他都学不会,只能运转豢狗经的时候,从黄铜油灯身上施展出来。
黄铜油灯赶紧道:“本家,你不会是因为你不需要学,观主也从来都没让你学过净仙观的法,易轻舟当年不也没教你吗?”
“你相信观主,观主这样安排肯定有他老人家的考量。”
“最好的东西,他定然是留给你的。”
陈黄皮从来不怀疑这些。
但他恶心的是,陈道行这人做的事,时时刻刻都在戳他的痛点。
就像是那曾经在葬神坟里,见到如意菩萨的时候一样。
如意菩萨也弄出了一个师父。
但那师父更是不堪,都没有人样。
想到这,陈黄皮便道:“黄二,你之前说这假道观里的东西都是死物,都没有半点反应对吧?”
“是,确实都是死物。”
“好。”
陈黄皮点点头,随后眼中的杀意再也压抑不住。
他猛地拔剑!
洞虚神剑爆发出一道如同细线的剑光。
而他拔剑的姿势却和易轻舟教他的时候有着极大的变化。
太岁教主传他的九十九道剑招可不是白学的。
一剑斩出!
剑光掠过那穿着紫色道袍的扭曲身影。
那身影瞬间被斩杀,化作了一摊灰烬。
而这一剑所造成的破坏,更是除此之外再不及他物。
若是放在以前。
陈黄皮是决计做不到对力量把控如此细腻程度的。
剩下的,就是那丹炉了。
陈黄皮冷冷的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炼制我的丹方,大师父是吓唬我的,他也不会这样对我!”
净仙观的所有角落,他都翻了个遍。
根本就没有这个丹方。
不然,他早就收个徒弟玩玩了。
陈黄皮对着那和九龙炼天炉一模一样的丹炉轰出一拳。
只一拳,就将这丹炉给捣出了一个大窟窿。
然后,他一把抓住里面的那个所谓的九九道胎黄丹,将其硬生生的拽了出来。
同时,浓郁到令人发指,那奇异无比的丹香更是从中喷涌而出。
“哇……”
九九道胎黄丹之中,一个婴孩当场啼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
在距离此处不知道有多远距离的灰雾地带之中。
那个戴着草帽,不知是成了邪异还是维持清明的老疯子,突然浑身一震,疯癫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清明之色。
他看向了下方。
好似感应到了那啼哭之声。
392、索命鬼苏醒、陈皇的孩子(8k大章求订阅)
幽幽的灯火映照下。
婴孩的啼哭声越发嘹喨。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大眼瞪小眼,盯着那所谓的九九道胎黄丹看个不停。
准确的说,是盯着这丹丸之中的一个蜷缩的小人。
那九九道胎黄丹里,竟然有着一个婴孩。
婴孩只有巴掌大小。
但却长着一头乌黑的发丝,发丝长到能裹住大半个身子,看着就像是披上了一层绸缎似得。
“这死小孩居然是活的。”
“陈道行上哪搞出来的这玩意。”
“这好似是个异类啊!”
异类也就是机缘巧合下保留原本意识的邪异。
黄铜油灯便发现,这丹丸之中的婴孩就是个异类,而且看着极为不凡,极为奇异,并且后背颈部还有着一道像是胎记的符箓封印。
“本家,这死小孩不像是照着你搞出来的。”
黄铜油灯认真的道:“陈道行顶多见过还是死胎的你,但那时你长什么样,是个什么玩意,就连观主都不知道。”
黄天的胎卵乃是混沌之道胎。
内蕴化作黄天的金黑二气。
这天然就是一种保护,若是陈黄皮自己不破壳而出,任谁也看不破这层胎卵。
陈黄皮皱眉道:“这当然不是照着我弄的,这死小孩是个女娃,而且还是个人,我又不是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些灰雾被陈道行以变化之术弄出来的诡异道人,以炼丹的手法炼制这丹丸之中的婴孩,陈黄皮虽说觉得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
可直觉告诉他,这死婴并非是想的那样,是陈道行居心叵测,亦或者在这里想搞什么事,所以才故意为之。
更像是将其放置在这里,想以这种方法把这婴孩化作异类。
让其以异类的方式活下来一样。
还有这死婴背后形似符箓的封印。
“这有点像是太墟道文。”
陈黄皮低声道:“但里面还有着苍天赦箓糅杂其中,其含义说出来,也就是封禁二字,封了这死婴的时间,让其一直维持现在的样子。”
作为未来的黄天,陈黄皮从小就能看懂一切文字。
哪怕是他从未见过也是一样。
太墟的道文,玄真道界的赦箓都是一样。
黄铜油灯好奇的道:“本家,除了这些以外你可还曾看出了别的什么吗?”
它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死婴看着有点眼熟。
要不是个女娃,真感觉和陈黄皮小时候有三四成相像。
陈黄皮倒是不觉得和自己像。
他只是好奇这死婴究竟是什么来路,陈道行为何要将其放置在这里。
并且,其余的一切都看着像是变化之术弄出来的。
唯有这死婴不死。
甚至都没看到太墟神钉的痕迹。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死婴定然对陈道行极为特殊。
仔细打量了这死婴半天。
陈黄皮想了想说道:“这死婴生前应该还活着。”
“你这不废话吗……”
黄铜油灯鄙夷的道:“我没被观主炼成灯之前,还只是一堆材料呢,你没有破壳之前还是一颗蛋呢。”
“黄二,你误会了。”
陈黄皮赶忙道:“我的意思是说,这死婴生前就已经被封印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所杀,我感应的到它体内的死气。”
“那这玩意怎么处理?”
黄铜油灯指着这还在丹丸之中的死婴叫道:“要说我直接给它捏死得了,反正陈道行那王八蛋从来不干好事,留着也是个祸害。”
不管这死婴是什么来路。
黄铜油灯对其是不感冒的,留着不知道能做什么用,但是杀了肯定不会有任何影响。
陈黄皮捏了捏这丹丸。
丹丸里的死婴立马吃痛,哇的一声啼哭,疼到蜷缩在了一起。
“别哭了!”
陈黄皮不耐烦的道:“再哭我就把你喂给洞虚!”
适时,洞虚神剑裂开狰狞大口,一滴滴口水滴落在地上,发出呲呲呲的腐蚀之声。
那死婴被吓的无比惊恐,两只小手抓着发丝将整个脑袋都遮住,像是碰到鬼物,所以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稚子一样。
陈黄皮见此不禁哈哈大笑。
“小孩子就是幼稚。”
“看把它吓得!”
“本家,让我也来吓一吓它,就当是提前对那陈道行找回场子了!”
黄铜油灯说着就狞笑了起来,双目之中喷出火焰,面目狰狞,根根利齿从口中生长,看着那叫一个骇人残忍。
然而,那死婴却并没有被吓到。
反而乐的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
“黄……黄……”
“咦,它竟会说话,而且还认识你?”
陈黄皮惊呆了。
只见这死婴声音稚嫩,断断续续,连连重复着黄字。
像是要道出黄铜油灯的真名。
“黄你妈个头!”
黄铜油灯怒道:“死小孩你叫魂呢,本灯可没见过你,定是那陈道行与你说过本灯,真是烦死了……”
陈黄皮无奈的道:“算了黄二,别和这死婴一般见识,这样,我直接把它喂给洞虚好了,正好洞虚陪着我几次征战,给它补一补。”
说着,陈黄皮就剑指一并。
洞虚神剑发出一阵剑鸣,就要挥剑斩下。
这死婴身处的丹丸陈黄皮检查过,谈不上坚不可破,洞虚神剑一剑下去,必然能将其直接斩杀。
“等一下本家!!”
黄铜油灯突然大声叫停。
因为它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它这辈子确实是第一次到大乾仙朝。
但它现在是金顶天灯黄一的模样。
这死婴不是在喊它,而是在喊黄一。
陈黄皮眼中闪烁着异彩。
他和黄铜油灯心意相通,自然能立马领会其意。
“黄一,黄一是在大乾仙朝被炼制的。”
“你的意思是,这死婴有可能诞生的时间,在天地异变之前!”
“即便不是,它也定然见过黄一。”
黄铜油灯咬牙道:“留着吧,说不定找黄一的时候这死小孩能用上,或者咱们回头有时间,进它的记忆里看一看就是。”
听到这话。
陈黄皮思忖片刻,便认可了这说法。
“那就先这么办,区区一个死婴,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说罢,陈黄皮便将其收进了勾魂册里。
做完这些以后。
陈黄皮才走出了丹房。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飞仙图,这古怪的死婴顶多算是个陪衬,留不留都无所谓。
……
而另一边。
一个头戴草帽的身影,正从灰雾地带之中以极快的速度向下冲去。
老疯子是近乎于道的剑修。
是太岁教主的死对头。
也是万剑阁的老赘婿。
而他如今虽说状态出了问题,不知是变成了邪异,还是被那太墟神钉所影响,可他依旧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本就可以在灰雾地带之中畅通无阻。
这阻挠陈黄皮数日,让他举步维艰的灰雾在其面前,就跟出入无人之地一样轻易。
如同胶质的灰雾层在其面前自动分开。
如同岩石的哪一层则更是被其一张口,便喷出一道剑光硬生生的斩开了一条路。
在往下看,便是那漂浮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宽广河面之上、那座玉琼山,净仙观了。
但到了这里。
这老疯子却停了下来。
他那隐隐有些清明的双目变得逐渐浑浊。
“我为何会在这里。”
老疯子口中呢喃道:“是,我要去找拜灵天的教主,我要告诉他那截天教的秘密,截天教主早就死了,控制那具躯体的不止一个人。”
“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先前好似听到了那个婴孩的啼哭声。”
“陈皇的孩子,陈皇……”
“啊啊啊啊!!!!”
老疯子突然痛苦的捂着脑袋,发出癫狂的咆哮声。
那根钉子又在往他的脑子里钻。
而金铁交加的声音也在他脑袋里响起。
他的脑袋里除了太墟神钉,还有着他的那把剑。
准确的说,那太墟神钉现在就钉在了他的剑上。
噗通一声!!!
老疯子直接坠进了那宽广的河流之中。
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直到到了最底下。
一盏无比巨大的青铜油灯,逐渐在老疯子面前亮起。
这条古怪的河流,陈黄皮并没有下去看过。
就连黄铜油灯都没有提起。
因为他们一进来,其注意力便放在了玉琼山净仙观上,放在了那飞仙图的气息上,那会想过下河看个究竟,看看这河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好在,这一切都被另一个存在看在眼中。
……
推开大殿的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神台之上的诸多神像。
大殿之高大,容纳的下三千尊正神。
一切都似曾相识。
陈黄皮的目光在这些神像上一扫而过。
每一个神像体内,都有着一根太墟神钉。
但古怪的是并非变化之术捏造而成。
“这些神像好似和那驱赶灰雾的不是一回事。”
陈黄皮低声道:“它们是死的,是徒有其表的躯壳,一点灵性都没有。”
或者说,这些神像就只是神像。
是类似当年道人们造的那十万尊神明的神像。
属于是第二代神明。
若是没有金顶天灯点化,便永远都只是死物。
黄铜油灯忌惮的道:“陈道行当年想带走本灯,怕不是想用本灯将这些神像点化成阴神吧!”
陈黄皮道:“点化阴神有何用?”
黄泉阴土有那么多阴神。
可到现在,陈黄皮都不觉得那些阴神能排上什么用场。
黄铜油灯道:“你问我,我哪知道,观主说是给你吃的粗粮,但你也没吃过阴神不是,反正肯定跟这大乾仙朝如今的古怪有关。”
黄泉阴土有它的十盏分身。
大乾仙朝也同样被分成十个区域。
金角银角到了大乾仙朝感觉就跟回了家一样,处处都显得不对劲。
陈黄皮想了想说道:“陈道行该不会是想要再造一个黄泉阴土吧,又或者,他知道师父在黄泉阴土的布置,所以用在了这大乾仙朝上?”
黄铜油灯不解的问道:“他这么搞意义何在?”
而就在这时。
勾魂册忽然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气息。
索命鬼的声音幽幽响起:“怕不是想做阴天子吧。”
“卧槽!阿鬼,你可算是舍得醒了!!!!!”
黄铜油灯激动无比,灯油都在沸腾。
陈黄皮更是眼前一亮,赶忙道:“阿鬼,你是何时醒来的?”
话音落地。
只见索命鬼那巨大的骷髅脑袋从勾魂册里钻了出来。
而和以前不同的是。
索命鬼浑身的每一寸骨骼上,都烙印着一些古怪的符文。
那是冥文,是黄泉阴土的文字。
在它的眉心,则有着另一个不同于冥文的,金黑色交织勾勒出的字。
索命鬼那黑红色的眼睛看着陈黄皮,看着黄铜油灯。
它的心情同样有些激动。
“好久不见了契主,还有黄二。”
“我醒来已经有一会儿功夫了,估摸着就在你们进这净仙观的时候。”
索命鬼感慨道:“只是我那时刚刚恢复意识,这具新生的躯体还有些生涩,以至于现在才能出声和你们沟通。”
陈黄皮打量着索命鬼,好奇的道:“阿鬼,你这幅样子除了身上多了点文字以外,和以前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就是,就是!”
黄铜油灯叫道:“我还以为你会长出来血肉,变成你以前的样子呢,没想到就这?等一下,你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你成真仙了?”
“算是吧,但也不是一回事。”
索命鬼解释道:“我喝了观主那杯悟道茶以后,莫名的,我体内的传承就好似被打开了一样,我父亲的力量现在有两成都在我体内。”
索命鬼的父亲是第九殿阎罗。
而阴间除了阴天子这位近乎于道的存在以外,剩下的十殿阎罗便都属于真仙这个层次。
算起来,对应的是赤邪那种界主。
同样是真仙极致,并且在黄泉阴土能拥有近乎于道特性的至强者。
“太好了阿鬼!”
陈黄皮由衷的为索命鬼感觉到开心:“虽说是传承之力堆上去的,可真仙就是真仙,你现在是生灵,还是勾魂册的器灵?”
索命鬼失笑道:“自然是勾魂册的器灵。”
如今它醒来以后,自然就知道那悟道茶究竟有什么功效。
会让人开启一场造化。
但若是提前知道效果,便等同于喝了一杯普普通通的茶。
索命鬼不是没想过做一个生灵,死而复生,变成它生前那样。
但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后来和陈黄皮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它也意识到作为勾魂册的器灵,才是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
陈黄皮的战力本就是它们这几个东西里最强大的。
就是索命鬼成了真仙,很多时候也根本参与不进那种战斗。
做个狗头军师,偶尔再用勾魂册打打辅助,索命鬼就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黄泉冥族的荣耀。
得了吧,黄泉阴土都完蛋了。
这时,陈黄皮忽然问道:“对了阿鬼,你刚刚说的陈道行想做阴天子是什么意思?”
索命鬼闻言,语气变得不忿了下来。
“阴天子不死不灭,是黄泉阴土的主宰。”
“这大乾仙朝如今就是在朝黄泉阴土的方式蜕变,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似被硬生生的打断了一样。”
如今传承之力开启以后。
索命鬼得到的不止是它父亲第九殿阎罗的力量。
还有着种种隐秘的知识。
索命鬼冷冷的道:“金角银角年幼,它们的父亲死的早,血脉传承是无法开启的,所以它们只觉得这大乾仙朝像是黄泉阴土。”
“可我却看得出来,此处就是照着黄泉阴土来的。”
“那些灰雾在改造大乾。”
“陈道行若是成了,他便能做大乾之主,便是天地异变也奈何不了他。”
“每一个纪元,他都能死而复生。”
此话一出。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精彩。
要是让陈道行真的成了。
那他岂不会强大到一个极为夸张的程度。
要知道,阴天子那可是师父的至交好友,哪怕是师父成了道主,两人的地位关系都没有任何改变。
每一个纪元,阴天子都可以说是道主之下的最强者。
只是苍天纪元出了师父这号猛人而已。
还没合道就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
不然三界第一,应当是阴天子才对。
现在索命鬼说陈道行要做阴天子,陈黄皮当真有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压抑感。
要知道,陈道行可是被那轮廓所污染了。
他还杀了截天教主。
本身的道果都已经扭曲成了一个眼睛的样子。
这样的陈道行,本就无比强大,再让他做了阴天子,那他岂不是就真成了不是道主的道主!
“这事,师父知道么……”
“观主出不了十万大山,连大乾都回不来,他如何知道?”
黄铜油灯惊恐的道:“陈道行那王八蛋,真不愧是观主的首徒,他是真学到了观主的七八成本事啊!”
观主时时刻刻都在和那轮廓大战。
到了大乾仙朝以后,便是见到太岁教主记忆里的观主,都不曾像以前那样凡有言必有知。
这说明天地异变越是临近结束。
观主就会变得越来越虚弱,他的手伸不了那么远了。
说不定到最后一刻。
观主会败在那轮廓的手里。
还有那些过去的盗主们,这大乾仙朝当真就是个绝地啊!
想到这,黄铜油灯忽然有种不顾一切,想要把陈黄皮带回人间的冲动。
在这里是真会死的。
哪怕有太岁教主在看着也是一样。
太岁教主能斗的过陈道行吗?
那王八蛋手里的那杆赤血大旗,都能把日月引动,都能杀了仙尊。
太岁教主双道果应当都只是和仙尊同一个境界吧。
陈黄皮的心情非常压抑。
他向着这大殿最里面的一侧墙壁走去。
那里是挂着飞仙图的位置。
索命鬼见此,冷静的安抚道:“契主,观主他老了,而你长大了,他老人家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观主,而你却可以。”
“你要做的,就只是把五脏炼神法和阴阳合和化神术全都修成。”
“剩下的,便是十八岁那年咱们回家。”
“回了十万大山,一切都会有个结果。”
“阿鬼,我知道。”
陈黄皮摇摇头:“我并非是气馁,也不是打了退堂鼓,便是千难万险,便是十死无生我都不曾怕过,师父说过,这条路要么不走,要么就走到底。”
“别说是退一步,就是半步都不能退。”
他本就是一个死胎。
逆死而生是这天地间最为艰难之事,况且他的本质又是未来的黄天。
师父也说过,若是他什么都不做,也不想长大,那到天地异变结束之前,他都会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只是以后不会再有他陈黄皮而已。
他会就此死去,新的黄天则是另一个全新的存在。
不是什么黄天降世为人,而是和其他纪元的天道一样的,冰冷,无情,由一切规则结合在一起的抽象概念。
“我这辈子过的已经很好了。”
陈黄皮像是对索命鬼和黄铜油灯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一万七千多年,对我而言好像就只有十七年一样,一千年就是一岁。”
“若是我只能活到十八岁,那我起码临死前都过的很开心,很幸福。”
“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儿,他也最疼爱我。”
“我还有黄二,还有阿鬼,还有狐狸山神,还有金角银角陪着,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要做的事也不多。”
“只是在这大乾仙朝出六阳神而已。”
说到这,陈黄皮咧嘴一笑:“我没吃过多少苦,师父也不舍得让我吃苦,但是我才是净仙观的继承人!”
“我有合法继承权!”
“我要做道主,我要做天下无敌的道主!”
“谁跟我抢,我就打死谁!”
他这话说的倒是轻巧。
黄铜油灯听着,却一肚子酸楚。
陈黄皮这辈子是没吃过什么苦。
观主也是把他保护的好好的,毕竟是真当成亲儿子一样,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可实际上,陈黄皮小时候是什么样,黄铜油灯难道不知道吗?
那就是一个死婴。
皮肤蜡黄,走起路来僵硬的厉害。
八岁,为何观主疯了以后,总是说八岁。
那是因为陈黄皮七岁之前,连五脏六腑都没有彻地长成,浑浑噩噩,铜皮铁骨,水火不侵,那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的样子吗?
再说后来,陈黄皮真正的生死危机是没有过。
毕竟有观主在看着。
但他却是把前半辈子的苦都给吃了一遍。
到了这大乾仙朝以后,更是被那半道的冥神子给打的神魂都要裂开,那些痛苦也就他被观主以前用真火炼习惯了,所以才能忍着而已。
以前在人间,在十万大山的时候。
陈黄皮受个伤顶多睡一觉就是。
哪有在大乾仙朝动不动就要缓半个月的情况。
“五脏还差肺庙,元神还差阳神。”
黄铜油灯心中默默的想道:“本家啊,你是真没意识到,你长得越快,你的身体也就越是脆弱,没了那水火不侵的身体,任何一个近乎于道都能杀了你。”
包括那太岁教主。
是的,黄铜油灯对太岁教主很忌惮。
它虽然说知道是自己骨子里的邪性在作祟,它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也是一样。
时时刻刻,黄铜油灯都准备着将它的分身给召回来。
真要出事它立马就会拼命。
随着陈黄皮长大,入魔状态是越来越难了,几乎是完全没法再像曾经那样直接化身黄天乱杀。
而他的肉身,也越来越像是活人血肉那样。
要是放在还没开始修炼的时候。
黄铜油灯带着陈黄皮去任何地方,它都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那时候,陈黄皮的身体当真是坚固到就像是天地规则一样,谁都没法破开。
“黄二,阿鬼,你们快看,飞仙图真的在这里!”
陈黄皮指着那挂在墙上的飞仙图,一脸的不可置信。
还以为找到飞仙图要经历什么天大的危机。
没想到进来就看到了。
陈道行那人,是当真不觉得会有人能来到这里。
所以才如此托大吗?
黄铜油灯被打断了思绪,赶紧打量起了那飞仙图。
索命鬼则警惕的看向周围。
不知道为什么,它总觉得这地方有点不太对劲。
“契主和黄二说这里是陈道行布置的。”
“但陈道行离开十万大山的时候,观主还没疯,那紫袍观主更是不可能出现,他上哪去知道的这些?”
索命鬼向来心思缜密。
很多细节陈黄皮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很容易忽略,但它却不一样,它便觉得此地或许不是出自陈道行之手。
最起码,陈道行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应该只占了一部分。
“不对啊!这飞仙图的造化之门呢?”
黄铜油灯指着那飞仙图,面露疑惑之色。
这飞仙图和它记忆里的样子变化太多了。
上面很多描绘的飞仙之状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大片的泛黄空白,尤其是那座造化之门,造化之门竟也不翼而飞。
没有造化之门,再没有了那飞仙。
这飞仙图不就是彻地废了么。
适时,陈黄皮拿出了升仙令。
只见升仙令散发着温润的荧光,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并不是时断时续,而是维持着一个恒定的状态,既像是造化之门还在,又像是找不到入口一样。
再看那飞仙图。
飞仙图更是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就只是散发着略显腐朽的气息,默默的挂在这面墙上。
陈黄皮试图与其沟通,可后者没有半点反应。
当真像是成了一个死物。
黄铜油灯叹了口气道:“本家,它死了,我感受不到它承载的道,若是我猜的不错,它定是被人撕成了许多份,就像是撕一幅画一样。”
陈黄皮不语,只是将体内的精气灌入这飞仙图中。
但这没有任何作用。
就像黄铜油灯说的那样,飞仙图已经是彻底死去了。
想来,当年它和金顶天灯来到大乾仙朝,在那场大战之中肯定发生了很惨烈的事,以至于它变成了现在这样。
现在的这飞仙图,就只是一件材质特殊的死物。
“飞仙图内还有着一个世界。”
陈黄皮道:“金顶天灯当年就挂在那个世界里,那里面还有着一面金色的大门,最初的时候,师父就在那门前盘坐着。”
他所描绘的是当年在狐狸山神记忆里看到的一幕。
那个师父虽说是邪道人。
但按照真正的过去而言,师父当时确实是在飞仙图的世界之中。
在那扇巨大的金色大门后面。
而门后究竟有什么,陈黄皮有些不确定,或许是那祭坛,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陈黄皮无奈的道:“若是我的心庙能力,在这现世之中也能动用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把飞仙图刷成邪异,或许能将它复活。”
黄铜油灯摇头道:“没用的,你复活的也不是它,不然我现在就已经把我的灯油给拿出来了。”
陈黄皮那豪光压根就不是把人刷成邪异的。
那是赐予造化。
真要把人变成邪异,还得看它这至阴至邪的九冥神灯。
“把飞仙图带走吧,毕竟是咱净仙观的重宝,这里不是它该待的地方。”
黄铜油灯的语气很低落。
飞仙图在净仙观虽说一向不显山不露水,论威能也不算多强大,属于是九件重宝的末流。
但到底是当年旧识。
如今飞仙图变成了这样,那自己那一个炉子先后出生的兄弟黄一呢?
会不会,见到它的时候,它已经是一块块碎片了。
拼都拼不起来。
“虽说我不喜欢它,但它要是死了,那我就只能当黄一了。”
黄铜油灯苦着脸道:“也不知道我顶不顶得住。”
陈黄皮将那飞仙图取了下来,扭着头安慰黄铜油灯:“黄二,你又说丧气话,你又不是金顶天灯,你拿什么顶?”
黄铜油灯哈哈大笑,随口道:“简单,我做金顶天灯不就是了。”
这话把陈黄皮听乐了。
“你的遁一神光都是学的黄一,你上哪做金顶天灯,你又不会点化神明。”
可刚说完。
陈黄皮手中的升仙令便突然亮了起来。
就好像是找到了造化之门一样。
突然,一道光辉从升仙令里爆发,直接射在了那挂着飞仙图的墙壁上。
然后一个两指粗的窟窿便被其射穿。
陈黄皮、黄铜油灯、索命鬼,这三个东西对视了一眼。
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陈黄皮想也不想,立马用眉心贴在那个窟窿上。
他眉心的邪眼正好就跟这窟窿差不多大。
随后,黄铜油灯和索命鬼便看到,陈黄皮身体都在发颤,好似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一样。
“本家,你看到了什么?”
“我……”
“我看到了九离钟。”
“它在和一些东西大战。”
“等等,那些东西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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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早以前,陈黄皮就想过一件事。
纪元更迭,新天换旧天。
那旧时候的天地又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后来师父跟他说过。
苍天纪元和黄天纪元是最为特殊的。
天地要重开,乾坤要倒转。
一切规则都会重定。
而苍天纪元会怎么样,师父其实也说不出个具体来。
但过去的纪元,师父却跟他提起过几次。
过去的纪元正是因为没有黄天降世,没有天地异变,所以实际上纪元更迭,天地还是那个天地,只是正常的天道轮转而已。
过去纪元结束以后,新纪元的生灵是无法逆流而上,抵达过去纪元所在地玄真道界的。
因为时间长河永远是奔流向前的。
便是道主也不行。
这似乎是玄真道界对于道主的一种限制。
一个纪元只能存在一个道主。
若是道主逆流而上,去往过去纪元,那岂不是意味着过去纪元便又有着诸多道主。
道主自斩成了盗主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最强的,只能有一个。
一个世界,也只能允许存在一个能恒定乾坤,掌万物之规则,赏罚分明的至强者。
但实际上,那些纪元依旧存在。
只是下游的人无法上去。
上游的盗主却可以下来,只是没了那番口含天宪,一言定乾坤的伟力而已。
陈黄皮对着那窟窿看了一眼。
看到的便是苍天纪元之前的诸多纪元。
那些纪元中的玄真道界,已经和他映象里天地异变的世界完全不同,残破,腐朽,充斥着一股子浓浓的尸臭味。
是的,纪元更迭,旧的天地亦像是人一样会死。
但这尸臭味却只有陈黄皮能闻到。
因为他即是黄天,也是一个生灵。
那些纪元犹如万花筒一样,只观一眼,便如观全貌。
而一个个扭曲的身影,就在那万花筒之中折射了出来,像是被困在牢笼之中的囚徒,奋尽全力想要冲出禁锢,却根本做不到。
有一扇金色的大门,堵死了祂们惟一的出路。
但那金色的大门现如今已经大片大片的沾染上了如同墨渍的污秽,这大门不够坚固了,迟早会被冲破。
咚咚咚!!!!
九离钟的钟声响彻天际。
它爆发着无比可怖的力量,有青色的秩序之锁链从虚空之中钻出,和那些身影们大战,时而它被打入了一个纪元之中,时而又硬生生的杀了出来。
九离钟的钟身上布满了裂纹。
有黑红色的血液洒落。
它很强大,出乎陈黄皮意料的强大。
或者说,是操控九离钟的存在比那些身影更加可怖,哪怕是其无法本尊下场,也依旧能压住这些盗主一头!
不过,只看到这里。
陈黄皮就不敢再看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只看了这么一眼,便有诸多的扭曲身影看到了他。
如我观镜,亦如镜中观我。
“陈道行!!!!”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那九离钟爆发的伟力之中勉强传了过来。
那声音在这净仙观大殿之中回荡。
虽然极其微弱,极其模糊,仿佛根本不在一个世界之中一样,但在这里的陈黄皮,索命鬼,黄铜油灯哪个是省油的灯?
自然能听的是一清二楚。
索命鬼和黄铜油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陈黄皮。
那声音,竟是把陈黄皮当做了陈道行。
是,陈黄皮现在的确是披着陈道行的皮。
可这是变化之术。
那位不知名的盗主,竟然一时间没有看出来。
“陈道行,速来帮忙!”
“那位疯了,天地异变都快结束了,祂反而对我等大打出手。”
“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让那九离钟落到截天教主的手中。”
“那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九离!杀杀杀!!!!”
九离钟那暴虐疯癫的声音咆哮着,扭曲的钟声立马将那位盗主的声音完全盖住。
不过,却有另一个身影强行与之交战。
那身影的声音冷漠阴狠:“造化之门,一万多年了你还没有找到吗,那东西应当就在天河战场,时间不多了,不要再等了。”
“天地异变即将结束,没有吾等相助,你拿什么杀了那黄天。”
“当年之事确实是吾等算计了你。”
“可如今你还有回头路吗?”
“你要做道主,吾等不会与你争,这天地厌弃吾等,你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何还在犹豫不决。”
“别忘了,你和吾等一样,都被那东西给污染了。”
这位盗主和先前那位的感觉完全不同。
祂的言语冷酷,却充斥着浓浓的诱惑,但却没有半分逼迫之意,只是讲明了厉害关系。
甚至祂也没有要求“陈道行”下场相助。
只是让其去找那造化之门。
而这,也让陈黄皮更加觉得诡异无比。
飞仙图都被撕成了不知道多少份。
其死的是不能再死。
那造化之门,却又好像遗落在天河战场一样。
至于陈道行被这些人算计,忽悠走上了歧路,陈黄皮是早就知道的,但这不代表陈道行情有可原,这是两码事。
陈黄皮身体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位盗主。
或者说,他不敢回应。
直觉告诉他,这窟窿链接的并不是过去纪元,只是能让他看到而已。
对方更无法通过这窟窿降临过来。
但要是不将这窟窿给堵住,鬼知道这些存在能不能因此做一些别的事。
“本家,祂们好像和陈道行那王八蛋不是一条心。”
黄铜油灯干涩的道:“要不你试试套祂们的话,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陈黄皮在心中叫道:“套祂们的话?黄二,先不说我一说话就可能被看破,单说是套话,我要套什么?我连祂们是谁都不知道啊!”
他看向了一旁的索命鬼。
而索命鬼此刻虽然也无比惊慌,但它还能保持冷静。
对陈黄皮微微摇头。
其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
最好不要与其交流。
但就在这时,一个冷酷的声音在陈黄皮脑海中响了起来。
“怕什么,问祂们便是。”
“有本尊在,祂们看不透你的底细。”
那是太岁教主的声音,别人怕这些盗主,可他却根本不带怕的。
盗主而已,苍天纪元的时代他又不是没见过。
那些存在自斩以后,依旧比近乎于道要强大很多。
可天下英杰无数。
强如盗主又能怎样?
陈黄皮师父走到近乎于道的极致的时候,哪个不是躲着藏着,碰都不敢跟其碰上。
再后来更是被直接堵在了过去。
太岁教主性子刚烈,行事更是大开大合。
若是有盗主真能顺着这窟窿钻出来,他自会亮出剑阵道果,甚至强行将自己的剑道道果重新熔炼出来,布下真正的杀阵。
哪怕自此以后他可能就得真死了。
但罩着陈黄皮绝对没问题。
有太岁教主兜底。
陈黄皮这才镇定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骨子里就有股倔劲。
这下子,陈黄皮反而大胆了起来。
陈黄皮眯了眯眼睛,立马就道:“当年尔等算计我,眼下就这么轻飘飘的一笔带过了?尔等也太小看我陈道行了吧!”
他觉得,如果他是陈道行。
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
果然,便有另一个撒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妹妹的死,确实是吾等默许的,但第一个提出这事的却是截天教主。”
“吾等当初只是想将你妹妹拿捏在手,以此作为防备你反悔的底牌。”
“但设计让你亲手杀了你妹妹的不是吾等,也是那截天教主。”
“你已经将他给杀了,这口气也该消了。”
“等你成了道主,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那太墟神钉可没有钉在你妹妹身上,你若是还因此嫉恨吾等,那吾等只会小看了你。”
“欲成大道者,至亲亦可杀!”
此话一出,陈黄皮脑海中如遭雷击。
那个被他扔进勾魂册里的死婴。
竟然是陈道行的妹妹。
是大伯的女儿。
是自己的表妹。
咕嘟……
一旁的黄铜油灯咽了口唾沫。
它之前一口一个死小孩。
想让陈黄皮将这死婴直接捏死得了,好在陈黄皮最后没有那样做,不然那真是搞出了天大的笑话了。
陈道行能不能做到至亲亦可杀不好说。
但陈黄皮要真是那么做了。
陈道行肯定会发疯。
这时,有盗主又冷冷道:“陈道行,如今你已经到了这地方,你必然是见到了你妹妹,你应当能看的出来,她如今孱弱不堪,那灰雾之胎卵在吊着她的命。”
“她介乎于生死之间。”
“而现在,吾可以告诉你如何复活她。”
“天地异变结束的那一刻,黄天必然会现世,杀了这天,以其血淋在那胎卵之上,你妹妹便能以另一种方式活过来。”
这座净仙观并非是陈道行所造。
连这玉琼山也是一样。
是这些盗主们搞出来的,祂们早就被那笼罩在世界之外的轮廓污染。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祂们所知道净仙观的变化,所知道陈黄皮师父化作日月,化作三位师父,都是从那轮廓之中得来的信息。
而此地造成以后。
陈道行便无法踏入其中,他那没有出生就被他一剑杀死的妹妹,也就藏在十处净仙观的其中一座。
正好就是陈黄皮无意闯进来的这一座。
当然,这事并不是在更早之前发生的。
是在陈道行叛出净仙观以后的事。
“问问祂们打算如何宰了黄天。”
这是太岁教主最为关心之事。
“若是我找到那造化之门,你们如何帮我杀了黄天。”
陈黄皮的声音故作不忿。
有盗主说:“黄天降世的那一刻,你那位师尊便是最虚弱的时候,他既要挡住世界之外的那轮廓,又要拦住吾等,可只要你动用造化之门。”
“吾等就可以降临夺舍。”
“你那计划能挡住你师尊,他进不了大乾的,届时吾等一起出手,杀那黄天轻而易举!”
“至于怎么杀,你也莫要再追问。”
“此事乃吾等手握的筹码,是断然不可能与你讲个清楚的。”
这位盗主说的很模糊。
看似什么都说了,实则什么都没说。
不过对于太岁教主而言。
他却是若有所思,心中顿时有了一些明悟。
那世界之外的轮廓也好,还有这些盗主也好。
陈师道合道之前,这些东西就已经存在了。
毕竟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纪元的旧时盗主,在玄真道界留下一些旁人根本无法发现的后手也是极有可能之事。
或许,自己应当去别的地方看看。
但陈黄皮孤身一人,太岁教主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想到这,他不禁想到了自己那个死对头。
那人也到了这地方,只是沉进了那水底而已。
可有太墟神钉在。
他当真是信不过对方。
就是这些盗主,祂们的话就当真是实话不成?
被污染的这些盗主,还是不是原本的祂们都不好说了。
“问一问仙尊……罢了,不要问了。”
太岁教主刚开口就自己打断了自己。
陈黄皮有些不解。
而脑海中,太岁教主的声音却告诉他:“本尊打算去仙界看一看,仙尊那老小子死的有点不明不白,本尊怀疑此事或许没那么简单。”
这事问这些盗主是有点不该。
因为做引那明月杀了仙尊的人正是陈道行。
陈道行都没发现有问题。
要是直接和这些盗主们坦言,恐怕这些存在会立马回过味来,要是祂们能和陈道行沟通,那就坏了大事了。
“太岁叔叔,那我接下来应该问什么。”
陈黄皮着实有些不清楚,他有什么该问的,他只知道有很多事,是他顶着陈道行的样子不能问的。
比如说大乾仙朝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为什么能让师父也无法过来。
还有祂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被那轮廓给污染的。
这些都不能问。
问了就要露出马脚。
太岁教主沉声道:“言多必失,你倒是不该再问下去,不过有一件事你却是可以做的。”
陈黄皮问:“什么事?”
“给祂们和陈道行之间埋个钉子。”
“让祂们日后哪怕是真的降临了,也会和陈道行心生龌龊,甚至大打出手。”
“便是祂们彼此对照能发现猫腻,可却依旧会彼此怀疑。”
“我明白了,泼脏水是吧。”
陈黄皮在心中道:“太岁叔叔,这个我擅长。”
说罢,他便毫不犹豫的隔着那窟窿,对那些存在说道:“你们说来说去,可当年算计我之事怎么都绕不开,杀妹之仇,我就是宰了那截天教主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也告诉你们。”
“若是你们不将你们藏着的那些手段说个清楚,天地异变结束之前,你们都别想降临过来。”
“那造化之门,不在那天河战场。”
“从始至终,那东西就在我手里捏着。”
“陈道行,你不想做道主了吗?”
“我不急于下一个纪元。”
“我可以做这大乾仙朝的阴天子。”
陈黄皮学着陈道行的姿态冷笑道:“而你们呢,天地异变的主角是邪异,尔等若是做不了邪异,届时便一起随着旧天地死去吧。”
有盗主阴冷的道:“你师尊不会允许吾等这样死去的,他要的是完美天地,而不是一个残破的玄真道界。”
陈黄皮冷冷道:“我与师尊早就形同陌路,难道还会在意他的看法?”
这些盗主怕不是对完美天地都有着肖想。
不然的话,又怎会说出这番话。
那些盗主们沉默了。
准确的说,是祂们无心再和“陈道行”辩驳。
九离钟的钟声震的祂们痛苦不已。
那九离钟,是玄真道界唯一一个能逆流到过去纪元,和祂们大战的重宝。
因为九离钟实则是太墟世界道主的至宝。
忽地……
陈黄皮手里的升仙令发出的光芒变得晦暗了起来。
那窟窿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
陈黄皮的邪眼冷冷的看着那些盗主们。
但直到这窟窿彻地消失。
这些盗主都再也不曾和他有过任何交流。
呼……
陈黄皮长出了一口气。
整个人瞬间松垮了下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叮咚。
黄铜油灯也掉在地上。
它刚刚当真是吓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甚至一直躲在暗处,生怕被这些盗主们给看出破绽。
如今这窟窿消失。
它这才如蒙大赦一样。
“太岁叔叔,为什么飞仙图已经毁了,我的升仙令却依旧能照出一个窟窿来。”
“你这升仙令和别的升仙令不同。”
太岁教主的声音在陈黄皮脑海中响起:“那飞仙图虽说毁了,但造化之门肯定还在,只是不知道在天河战场的什么地方而已。”
“所以这升仙令才能让你看到这些东西。”
“那若是我刚刚顺着那窟窿钻过去呢?”
“你是玄真道界之人,如何能逆流过去的纪元?”
太岁教主淡淡的说:“那九离钟来着太墟世界,你难道也来自太墟世界不成?”
“若你能做到,那你究竟是本界的黄天,还是其他世界派过来的卧底?”
听到这话。
陈黄皮尴尬的低下了头。
他其实有件事一直没敢跟太岁教主说。
那就是,他这黄天其实不够纯。
是太墟世界的三成天道,外加玄真道界的天道融合在一起,形成的一个黄天。
就跟金角银角一样。
是个串……
曾经黄铜油灯还以此嘲讽他是个界奸。
不过,陈黄皮也就这么一说。
他可不想回到过去的那些纪元,真要是不知死活的去了,怕不是师父都没法把自己给捞回来。
……
此时此刻。
在那过去的纪元交汇,如同万花筒一般的景象之中。
和九离钟大战的诸多盗主们,此刻心中却一片冰冷。
“那个人是谁?”
“他应当不是陈道行。”
“陈道行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他虽说和吾等有了龌龊,但他不至于会甘心不做那黄天纪元的道主。”
“也不一定。”
“或许那就是陈道行,只是他在以另一种方式试探吾等。”
“造化之门就在他手里这事或许可信。”
“当年那场大战发生的时候,吾等借着那轮廓之力强行把飞仙图摄来,可到了天河战场,陈皇却提着太岁杀剑将此物硬生生打碎。”
“若是造化之门被陈皇毁了,那升仙令就不会有任何作用。”
“所以造化之门还在,陈道行之所以找不到,便说明一开始就在他手中。”
“会不会在陈皇手里。”
“毕竟当年他们搞出了个不得了的东西,是真能破开混沌去往其他世界的,摄走造化之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还有十万大山,那么多年了,那黄天究竟藏在哪。”
盗主们所看到的十万大山,和陈黄皮经历的完全不同。
那十万大山里,祂们没有看到陈黄皮的存在。
从始至终,都只有陈师道在其中坚守。
不过前段时间,黄天的胎动出现。
祂们倒是能感应得到,黄天应当还在那道胎之中,只是离降世还有五次阳极的时间。
但最诡异的是。
天地异变刚开始的时候。
苍天就已经消失了。
死去的苍天,不在十万大山里。
这才是祂们最为担心的事,而且那位苍天道主把祂们堵在过去,实际上是不给祂们出手的机会,不是说不想让祂们进入苍天纪元。
真要是进了苍天纪元。
这位苍天道主,绝对是能一剑一个把祂们全都给斩了的。
实际上,是祂们不敢进。
……
走出净仙观的大殿。
陈黄皮向着上方如同岩层的灰雾飞去。
邪眼破开一条通道。
他不想再在这地方久留了。
不过,陈黄皮心中却在和太岁教主沟通一些别的事。
“太岁叔叔,我曾经逆流而上,到过时间的尽头。”
“那一次,我是被师父给钓过去的。”
“师父也很惊讶,说他在钓鱼,没想到吃钩的却是我。”
“你说他究竟是想钓谁呢?”
陈黄皮如今已经不是当年那般弱小。
他的眼界,他的实力都时时刻刻在变得开阔,变得强大。
再回想当年之事。
很多当时忽略的事,现在想来就处处是问题。
太岁教主也无法给陈黄皮一个准确的答案。
“你师父那人,走一步看百步。”
“他合道以后,更是收拢时间线,化作了那老道士模样,他想做的事本尊很清楚,就是为玄真道界的众生争出来一条路。”
“但要说具体他每一步是怎么做的,便是本尊也猜不透。”
“你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
“他最可怕的不是他的实力,而是他的气魄和手段。”
“以往我与他做事,也都是他怎么说,我怎么做。”
太岁教主倒不是说没有那个智慧,而是他很清楚,有些事自己来做结果或许会截然不同,与其如此,倒不如就做一把利剑。
指哪打哪,方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陈黄皮。”
“太岁叔叔!”
“本尊得跟你分开一段时间了。”
“什么!”
陈黄皮震惊的道:“太岁叔叔,你不是说要护着我吗,怎么就要跟我分开了,你要去什么地方?”
太岁教主淡淡道:“分开是分开,但不是说不护着你了。”
“我会在你身上留下一点东西。”
“若是有近乎于道的存在对你出手,我立马就会杀过来。”
“至于我要去何处,自然是那仙界。”
“为什么是仙界?”
陈黄皮心中大为不解,赶紧劝道:“我们一起去万剑阁,事后再去找那拜灵天的教主,一起杀尽乾元阙救大伯,这不比仙界重要多了?”
“救陈皇是你的是,不是你太岁叔叔要干的活。”
太岁教主不耐的道:“我只会出手一次,要么是躲在暗处,等到天地异变结束的那一刻,要么就是你遇上了近乎于道的存在追杀你。”
“比起陈皇,仙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这才是我更想知道的。”
“还有,我那剑道道果也得找个机会重炼出来。”
太岁教主自从归来以后,便无时无刻在捉摸着如何破解陈黄皮师父的最后一招洞真。
这剑招,他想了一万多年。
早就已经想到了个大概。
不过他想要的是双道果完美合一,不然重修个剑道道果出来,当真不是什么难事。
他最起码有四种剑道可以走。
陈黄皮道:“太岁叔叔,正所谓从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是有底气的……”
“再给你找一个近乎于道的就是了。”
太岁教主忽然笑道:“不过那人身上有根太墟神钉,你自己斟酌,他应当不会要了你的性命,但有些话,你信不信就是你的事了。”
“还有,不要暴露你是黄天的身份。”
“此事,天底下能知道的,除了阴天子,你大伯,还有我以外,决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临走前,太岁教主不放心的嘱咐着。
他虽说对陈黄皮很爱护。
但这段时间,他也看出了陈黄皮有点长歪了的苗头。
卖惨装可怜很在行。
关键时候也不会掉链子。
但是行事作风,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只要有人兜底。
他是什么话都敢说。
就像那造化之门就在陈道行手里这种谎话,他张口就来。
好似骨子里就焉坏焉坏的。
而这样的陈黄皮,在太岁教主看来,不够阴,但绝对是个刺头。
陈黄皮难过的道:“太岁叔叔,你我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眼下就要分开,你还有什么好……好的教导吗?”
太岁教主道:“当然有。”
“真的吗?”
“我只是和你分开,又不是不管你,你依旧是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与你师父斗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斗赢你师父。”
此话一出,陈黄皮立马哑火了。
太岁教主去仙界那是要多简单有多简单。
顶多十天半个月的事。
这么短的时间,他却还要跟师父每天在梦里斗剑。
他还以为这一走,就不用再受那种苦了呢。
“还有,没事琢磨琢磨你师父传你的镜中花,水中月之术,那似乎不是什么法门,估摸着是你师父弄出来的不得了的玩意。”
太岁教主说完这句话以后,便不再有任何动静。
无论陈黄皮如何呼唤都不再言语。
似乎他已经走了一样。
“本家,太岁教主那老王八蛋跑了?”
黄铜油灯只感觉浑身一松,兴奋的道:“太好了!本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那老王八蛋现在喜欢玩脏的,我生怕你被他给带坏了。”
陈黄皮瞥了一眼黄铜油灯:“黄二,太岁教主不一定会把我带坏,但我骂人的话可都是从你这学来的。”
“那咋了?”
黄铜油灯不屑的道:“你又没骂太岁教主,他可是近乎于道的存在,还是双道果,还知道你的底细,我是真怕他生了歹心。”
陈黄皮无奈的道:“若是太岁叔叔想,肯定早就对我出手了,你啊,总是喜欢把人想的那么坏。”
“防人之心可以有,害人之心不可无啊!”
黄铜油灯道:“你看那陈道行,他不就被那些盗主给算计了么,结果亲手把自己妹妹给杀了,这人后面连道果都变了,我怀疑就是受不了这种打击导致的。”
“要是他从一开始就想着害那些盗主,他能是如今的下场?”
“黄二,契主……”
索命鬼无语的道:“你们说的好像陈道行有多不堪,你们明天就能把他给宰了似得,那人能和那些盗主彼此交涉,肯定是比咱们想的都要强大。”
“还有,陈道行的妹妹,也就是契主你的表妹,你打算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
提起那个死婴,陈黄皮就觉得头疼不已。
陈道行现在估计都不知道,他妹妹已经到了自己手里了。
而将其复活的唯一办法。
就是用黄天的血液。
换句话说,陈黄皮只要想,那就能立马将其复活。
而且他也确实有将其复活的想法。
只是在这大乾仙朝他没有安全感,不敢现在就用自己的血滴上去而已。
“到底是大伯的女儿。”
“大伯也真是的,生个儿子走上了歧路,生个女儿结果还在襁褓里就被亲哥哥给杀了。”
“我就说吧,祖宗之法不可变。”
“这皇位就应该让师父来继承,这样朕上行下效,这大乾仙朝的基业才能稳如泰山啊!”
陈黄皮叹了口气,他不禁有点不敢想,当年陈道行杀了大伯的女儿的时候,当时大伯的心里是种什么感觉。
“阿鬼,黄二,我是独生子女,我也没有过妹妹,你们说我要是把表妹复活,我该怎么把她养大?”
“我是不是得给她起个名字?”
“是得起个名字。”
黄铜油灯想了想道:“她看着皮肤跟死人似得,脖子后面还有个符文,叫陈白符咋样?”
陈黄皮反问道:“那为什么不叫陈白皮?我觉得陈白皮更好听一点。”
“你们两个起的名字,是人能起出来的吗?”
索命鬼无语了:“而且契主你又不打算现在就把她复活,按理说应当是先带在身边,培养一下感情,等熟悉了再说才对。”
陈黄皮认同的道:“阿鬼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就把表妹从勾魂册里拿出来。”
话音落地,陈黄皮心神便纳入了勾魂册之中。
然而,他的心神一扫而过。
却没有看到那金丹做道胎的死婴身影。
唯有银角砸吧着嘴,仿佛在回味着什么一样。
“银角!!!!!!!”
394、目标万剑阁,老疯子杀来(8k求月票)
是夜。
走出灰雾地带后,正好赶上了天黑。
银角顶着乌黑的眼圈,悻悻的趴在地上,连平常最爱吃的土都觉得没了滋味。
这是因为它挨了一顿毒打。
贱鬼和贱灯,外加它大哥金角一起打的。
不就是吃了个金丹吗。
不就是那金丹里有个女婴么。
二爷饿了,饿了就要吃东西。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哼,不早说,二爷我还以为是宵夜呢。”
银角抓起一大片土,嚼吧嚼吧咽进了肚子里。
虽说这土不好吃。
但有的吃总比没得吃强。
“呦,这不是银角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又吃上土了。”
金角打了个响鼻,嗤笑着道:“看你委屈的样,跟大哥说说,陈皇的女儿好吃不好吃?”
“那我咋知道去了。”
银角嘟囔道:“我看着还会动,心想好久没吃个活物了,就一口闷了,连味都没品出来,得找个机会再吃一次才成。”
这话把金角惊的够戗。
立马就喊道:“黄皮爹,我要举报银角,它还想再吃一次!”
在一旁围在一块的陈黄皮闻言,头也不抬的道:“放心,它不会再有机会了,再吃,再吃阿鬼就会把它嘴巴给缝上。”
适时,索命鬼将两只骨爪交错在一起,做了个反掰的手势,冲银角露出阴森森的狞笑。
这一笑,便让银角打了个哆嗦。
“贱鬼,看什么看!没见过谛听之子么!”
“见过,但没见过你这么欠揍的。”
索命鬼冷笑不止:“若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我起码有十种法子治好你那贪吃的毛病。”
“啊!大哥!”
“别喊了,大爷我也斗不过这贱鬼,那十种法子,我早就轮流都挨了个遍了。”
金角对索命鬼那叫一个敢怒不敢言。
它很早的时候就被索命鬼给揍的死去活来。
本想着如今自己强大了,能找回来场子,谁曾想这索命鬼竟然冷不丁的变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这时。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
只见陈黄皮正把一颗生有九窍,有两个人头那么大的丹丸当成皮球一样在地上拍。
而一阵咯咯咯的稚嫩笑声则从那丹丸之中响起。
陈皇的女儿。
陈黄皮的堂妹,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含着手指头,一边笑,一边含糊不清的说:“蝈……蝈……”
“黄二,它为什么骂我?”
陈黄皮一只手继续做拍皮球动作,一只手挠了挠头:“该不会是在银角胃里被吓傻了吧,小孩子是真讨厌啊!”
在灰雾地带之中,银角金角不能从勾魂册里出来。
那灰雾的侵蚀之力太过强大。
不过,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却是可以进去的。
进去以后,就一个把银角的嘴巴撑开,一个直接钻进胃里赶紧将这女娃给掏了出来,事后一边说明厉害关系,一边胖揍银角。
而今夜,也同样是这女娃第一次离开那灰雾地带,再次见到大乾仙朝的日子。
“本家,咱们堂妹好像没有在骂你。”
黄铜油灯摇头晃脑的道:“它似乎喊的是哥哥,不是蝈蝈,只不过口齿不清,听着感觉像是在骂人而已。”
陈黄皮的堂妹,自然也就是黄铜油灯的堂妹,也同样是索命鬼的堂妹。
毕竟,这三个东西早就已经是情同手足的关系了。
而陈黄皮听着黄铜油灯这话。
他顿时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如今又没化作那叛徒的样子,它却喊我哥哥,这,这……”
陈黄皮这这这,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说话的语气都不由自主的变得温柔了许多:“小陈陈啊,跟我说,黄皮哥哥!”
小陈陈就是给这女娃起的小名。
此刻,小陈陈就懵懵懂懂的喊着:“黄……屁蝈……哥……”
“不对,是黄皮哥哥。”
“黄蝈蝈。”
“你刚刚不是会喊哥么,算了,你就喊我哥哥。”
“蝈哥。”
“哥哥。”
“哥哥。”
“噫!!!!”
陈黄皮面色涨红,激动的道:“黄二,你听到了么,小陈陈很通人性,它喊我哥哥哎。”
而他如此激动。
手中拍皮球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那丹丸之中的小陈陈,却非但不觉得不适,反而笑的更加憨态可掬。
仿佛在它看来。
这是哥哥在跟自己玩游戏。
黄铜油灯不屑的道:“本家,看把你激动的,不就是喊了你一声哥么,我也能喊你哥啊,怎么不见你这样对我,你这就是双标。”
“黄二哥哥……”
“哎!!!!!”
黄铜油灯兴奋的道:“本家,小陈陈喊我的时候比你多两个字,噫!!!咱们堂妹是真通人性啊!还没出生就这么惹人喜欢,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索命鬼无奈的冷眼旁观。
它倒是没有这种感觉,毕竟黄泉冥族一向是血脉孕育,只有父亲一说,没有母亲的说法,而且算起来,它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也和它没什么感情。
也就是契主和黄二长年累月的和观主生活在一起,没有过妹妹一说,如今冷不丁的多了个妹妹,就乐的找不着北,像是凡人一样。
冷不丁的看到那小陈陈在盯着自己。
索命鬼不冷不淡的瞥了它一眼。
那小陈陈却不害怕索命鬼的狰狞模样,反而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咬着手指头,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这让索命鬼没来由的一股子烦躁。
而等这小陈陈又被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围在一起逗乐的时候,索命鬼就更烦躁了。
为何不喊自己哥哥?
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每个人样?
吓着自家堂妹了不成?
这也不对啊,那黄铜油灯和契主也没好到哪去啊!
索命鬼忽然有点怀疑人生了。
而就在这时。
那小陈陈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陈黄皮心里一慌:“黄二,它怎么哭了。”
“不知道啊!”
黄铜油灯紧张的道:“是不是你拍的不够快,让它感觉不开心了,赶紧用点力啊!”
陈黄皮闻言赶紧加大了力度。
直接将这丹丸拍出了残影,把地面都砸的坑坑洼洼。
但那小陈陈哭的却更厉害了。
“契主,让我来看看。”
索命鬼赶紧制止了陈黄皮,将那小陈陈给接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
到了索命鬼手里,这小陈陈就止住了哭声,然后冲着索命鬼傻乐。
“鬼哥哥……”
这一声鬼哥哥,听的索命鬼两只血红带黑的眼睛猛地瞪大。
这就是有妹妹的感觉么。
索命鬼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容,但它如今的模样着实骇人,也就显得这笑容像是在狞笑,一副凶神恶煞的感觉。
但那小陈陈却不怕,反而笑的更加开心。
“契主啊,你那样拍皮球一样哄小孩是不行的。”
索命鬼冷静的说道:“我听闻凡人养孩子,是要抱着的,而且小孩子睡的短,但一日之内却能睡个七八回。”
“而且若是我没看错的话。”
“小陈陈应当是还没出生的时候,便已经被杀了。”
“它脖子后面的符箓,应当就是那处致命伤。”
“这丹丸如同胎膜,让它维持现在的样子,若是将其破开,那它立马就会烟消云散。”
这话听的陈黄皮有点云里雾里。
黄铜油灯更是叫道:“阿鬼,你说了这么多,好像你多会带孩子似得,赶紧把堂妹给我,我可是看着陈黄皮长大的。”
“观主怎么养他的,我都知道。”
要说有育儿经验的,那就只有黄铜油灯了。
虽说它和陈黄皮见面的时候,陈黄皮已经学会爬了,但后来观主怎么一把屎一把尿把陈黄皮养大,这些它都看在眼里。
如今,自然是想自己也过一把瘾。
黄铜油灯不由分说的把小陈陈接了过来,同样做出一副狰狞的模样。
它倒是看明白了。
自家堂妹这是天生就胆子大,越恐怖越邪门的玩意,它就越是喜欢,越是开心。
果然,小陈陈立马就对黄铜油灯傻笑了起来。
“小陈陈啊,我是你黄二哥哥。”
黄铜油灯狞笑道:“你爹是陈皇,是大乾仙朝的皇帝,你还有个仇人,他就是你黄皮哥哥之前的样子,以后见了他要骂死他知道吗?”
陈黄皮皱眉道:“黄二,小陈陈还只是个孩子,你给它讲这些作甚。”
“本家,你不懂,这叫胎教。”
黄铜油灯不屑的道:“娃娃要从娘胎里抓起,现在不教育好,以后长大了有主见了可就不好扭回来了。”
陈黄皮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觉得黄铜油灯说的很有道理。
要不是黄铜油灯骗自己,说那男女之情就是杀心。
自己哪会见个女的就直接宰了。
虽说那些女的也确实讨厌就是了。
“好了黄二,该轮到我玩,不是,轮到我教育了。”
陈黄皮一把抢过小陈陈,认真的道:“哥哥跟你说,长大以后可千万不能学人嚣张跋扈,也不要看不起别人,否则便会有哥哥这样的人来杀你。”
“哦,我忘了你不知道什么是杀人。”
“我给你演示一下你就明白了。”
说罢,陈黄皮大手一挥,体内精气便幻化出了一个人影,那是他杀的第一个女孩,也就是宋天罡的侄女宋秋月。
那宋秋月维持着一脸惊恐的模样。
然后,便见陈黄皮剑指一并。
那宋秋月当场人头落地,鲜血喷涌而出,人头在地上滚来滚去,尸体倒在地上,四肢抽搐,最后齐齐化作了一摊污血。
却见那丹丸之中的小陈陈稚嫩的小脸一片惨白。
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惊恐无比。
“哇!!!!!”
小陈陈被直接吓哭,钻进漆黑的发丝之中瑟瑟发抖。
陈黄皮怒其不争,叫道:“堂妹,你怎能如此胆小怕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带着师父在仙界乱杀了!”
“本家,有你这样教育咱们堂妹的吗?”
黄铜油灯大怒:“它还没出生呢,你这手段太残忍,是会吓到它的!”
“小陈陈你别怕,黄二哥哥教你用大火烤活人。”
“啊,它怎么哭的更厉害了。”
“阿鬼,阿鬼,你快想想办法啊!”
“哈哈哈。”
索命鬼心如死灰,惨笑了三声。
它忽然觉得把小陈陈从那鬼地方带出来,并不是一件好事了。
在那地方,小陈陈顶多是孤独一辈子。
可它这么小,哪知道什么叫孤独。
如今是不孤独了。
但看看身边都是些什么东西吧。
陈黄皮,向来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而且他满嘴歪理,更是喜欢吹捧自己,被戳穿了都不脸红,杀起人来那叫一个毫不留情。
而黄铜油灯就更别说了。
这玩意是天底下第一个邪异,一肚子坏水,向来最喜欢恶意揣度他人。
金角银角这两个货,更是一个比一个嘴贱。
如今狐狸山神不在。
也就只有自己勉强知道怎么哄孩子了。
想到这,索命鬼便道:“小陈陈,你不要害怕,你阿鬼哥哥在这,我给你召几个孤魂野鬼出来玩玩。”
……
而另一边。
在那灰雾地带的最下方。
在那处河流的底部。
一只手抓着草帽,从那淤泥之中探了出来。
紧接着,老疯子站了起来,一手将那草帽盖在了头上。
他此刻身体在摇晃。
状态也变得更加浑浑噩噩。
在不远处,便是那盏巨大无比的青铜油灯。
惨绿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让他变得更加痛苦。
脑袋里也发出了嘎吱的金铁触碰的声音。
那根太墟神灯,就钉在了他的剑上。
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若是再没有办法解决,老疯子便会从此被这太墟神钉所控制。
太墟神钉根本就沾不得。
要是换做别人,别说是用道剑来阻挡片刻,便是碰上以后,就会连元神自我都被这太墟神钉所牢牢寄生住。
到了那时候,连想要自杀都做不到。
更惨的就是净仙观的那些弟子们了。
陈道行将太墟神钉钉进他们体内的时候,他们大都只是真仙层次,并且这太墟神钉让他们时时刻刻陷入痛苦的折磨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老疯子虽说眼下还能勉力抗衡,但这玩意就是跗骨之蛆,想要解决谈何容易。
这可是那笼罩在世界之外的轮廓。
在吃过一轮太墟世界以后,所弄出来的东西。
“陈皇的孩子……”
老疯子双目通红,鼻息之中满是燥热之气,他现在能维持片刻的清醒,这让他想起了自己为何会到这地方。
至于那青铜油灯。
老疯子没有动手将其摧毁的念头。
因为这念头一起,那根太墟神钉就钻的他的道剑都在颤抖,让他的剑道都产生了裂痕。
所以,他眼下只想做一件事。
那就是,找到陈皇的孩子。
“当年那场大战,有太多真相被掠过。”
“那孩子下落不明,老夫还以为她应当在乾元阙,亦或者被陈皇给封印在某处,没想到居然在这里。”
老疯子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水面之上,再一步踏出,便登上了这座玉琼山,净仙观内。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这一切对他而言,即陌生却又熟悉。
陌生的是第一次进入其中。
熟悉的是,他曾经在人间巡视,宰了那两个近乎于道的存在的时候,曾经远远的看了一眼十万大山。
他看到了陈黄皮的师父。
也看到了那座玉琼山,净仙观。
只是,他无法踏入其中,因为那地方就是整个玄真道界最惨烈的战场。
凡人可以进入其中。
可一旦是涉及了近乎于道,甚至是真仙极致,便能感受到那里的时间流速不对劲,每一颗石头,每一处草木都充斥着对外界生灵的恶意。
进去就是个死。
目光在周围的一切上掠过。
老疯子来到了丹房,他能感觉到,那个孩子曾经就在这里。
而现在,丹炉都被打出了一个窟窿。
里面则空荡荡的。
“回溯。”
老疯子冷冷吐出二字。
周遭的画面,便开始扭曲了起来,要将先前发生的一切全都回溯出来。
然而,老疯子越是这么做。
他脑袋里的那根钉子就越是发作的厉害。
不过,这对老疯子而言还能抗的住。
但画面回溯过后。
让老疯子失望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画面极为混沌,只能隐隐看到有三个古怪的身影,其中一个身影高大,像是青年,另外一个则像是个骷髅头,还有一个则看着极为猥琐,长着细长的手臂。
“有一位近乎于道的存在也来过这里。”
老疯子顺着这模糊的光影走进了大殿。
最终,他停在了陈黄皮拿走那残破的飞仙图的墙壁下方。
“飞仙图……”
老疯子错愕的道:“这里居然也有一部分,看来带走陈皇女儿的那人,应当也拿走了这里的飞仙图,这样的话,老夫要想找到他就容易了。”
说着,老疯子便摊开了手掌。
而在他的手掌下方,在那皮肉之中,一块三角残图若隐若现。
这同样是飞仙图残破的部分。
而且比陈黄皮得到的那一块更加完整,因为他得到的是空白的,这一块虽说小,但却上面依旧有着山河景象。
“拜灵天的那神棍当年暗中找过我,将这块飞仙图放在了我这,让我权当没有这回事,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老疯子握紧拳头,猛地锤着自己的脑袋。
这样做好像能让他缓和痛苦。
也能让他记起许多事情。
不过,等过了半响。
老疯子放弃了,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拜灵天的教主将这部分残图放在自己这里的时候,定然是让自己将有关的记忆,连同时间长河里留下的痕迹都一并抹去的。
所以这块飞仙图为何在他手里。
又究竟有着什么作用,老疯子是完全想不起来的。
老疯子也懒得再去想。
他现在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现在既然中了这太墟神钉,那但凡是知道此物的存在,都不可能相信自己的说辞。
哪怕自己偶尔能维持清醒也一样。
“可惜了我那死对头。”
老疯子向着上方的灰雾地带以极快的速度飞遁,同时口中喃喃道:“他若是没死,此刻必然能为我接力,或许他有办法解决这根钉子也说不定。”
“还有那太岁教,那太岁教也不存在了。”
“想来是接引失败,被时间长河冲刷湮灭。”
“还有那个叫陈黄皮的小子,老夫还想着见他一面,看看为何总觉得他有些眼熟,眼下也都成了一场空。”
老疯子其实更可惜的是那赵百年。
那小娃娃算是他在这旧州看着长大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老疯子知道,自己是将对自己儿子的愧疚,转移到了赵百年身上。
他这辈子风光过,也落魄过。
也曾执迷与剑道,变得疯疯癫癫,以至于忽略了妻儿。
后来醒悟以后,终于突破到近乎于道的层次。
结果陈皇找到了他。
跟他说,他得死。
以后再也不能现世,只能化身老疯子。
“老夫十一岁就成了真仙。”
“而后万载皆困死在这个境界,因剑而执着,化剑而疯魔,老夫生有一子,给他起名易轻舟,取的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意。”
“老夫不想让这孩子跟老夫一样。”
“可反倒是度不过这万重山的是老夫这为人父的。”
老疯子闭上双眼,有悔恨的浑浊泪水从脸上沟壑中滑落。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觉得自己能行,顶着天才的名头,要突破入那近乎于道的层次,以为自己成了以后,便能福及发妻和儿子。
但事与愿违,最终等他那儿子离开大乾仙朝。
他都还在闭死关,连知道这事都不曾知道。
天底下没有后悔药。
哪怕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易轻舟拜在那位门下,看在当年相识的份上,那位定然会照拂一二。
说不得天地异变以后还有相见之日。
可老疯子每每想起,还是心如刀绞。
这对父子,一个执迷与剑道,一个厌弃剑道。
看着是截然相反。
但那拧巴的劲,却是如出一辙。
而就在这时。
老疯子忽然脸色变得狰狞无比。
他抱着脑袋,浑身都在痛苦的颤抖,不一会儿便有灰雾从他的毛孔之中喷涌而出。
那双眼睛也变得血红一片。
阴冷,暴虐,疯癫的气息在他身上缓缓浮现。
老疯子又疯了。
“杀!杀!杀!!!!!”
那不似人的吼声,在灰雾之中响起。
进入灰雾地带以后。
凡是周遭的化作邪异的仙人、法宝,全都被他当场生生撕碎,塞进了口中咀嚼着。
乌黑的血液沾染了老疯子全身。
更衬托的他不似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
……
而在这南道州的大地上。
陈黄皮骑着金角银角,正向着万剑阁的方向赶去。
在他的头顶,则是黄铜油灯和索命鬼。
这两个东西在用尽各种办法,哄着自家堂妹开心。
不过,对于它们而言。
说是哄倒是有点不准确。
更像是在教唆人变坏。
“小陈陈你记住,人是人他妈生的,生下来还能生,所以杀人得斩草除根,从上到下全杀光。”
“杀人太过粗暴。”
“要学会骗人,骗人在勾魂册上签字,签了字他死后都得为你所驱使,这样才能物尽其用。”
“贱鬼贱灯又在放屁!”
银角不忿的道:“人可以吃,魂魄也可以吃,你们这是在浪费粮食!”
“你闭嘴!”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齐声道:“就知道吃吃吃,你脑子里除了吃,就没有正事能干了吗?”
“有啊,我会看大门!”
银角道:“我一看就是一万八千多年,除了黄皮爹和你这贱灯,谁我都没有放进去过!”
“大哥,你说对不对!”
“对个屁!”
金角恼怒的道:“谛听之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吃你的土去吧。”
说罢,它又对陈黄皮道:“黄皮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心里有点慌,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陈黄皮道:“金角你少乌鸦嘴,马上就到万剑阁了,还能出什么事。”
去了万剑阁,把易轻舟的脑袋和那剑鞘送过去以后。
陈黄皮并不打算多逗留。
他来大乾仙朝的主要目的,除了和易轻舟的约定以外,就是去见大伯。
五脏炼神法这法门要求不高。
时间到了,自然就炼成了。
但那阴阳合和化神术,却必须得在甘渊和汤谷之中才能圆满。
如今汤谷已经毁了。
而大伯的断指在人间,又借着杜慎维的口,说出来大乾仙朝这话,陈黄皮当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见了大伯,就有办法出六阳神。
出了以后,陈黄皮就彻地没了心腹之患,就能长到十八岁,调头回十万大山见师父。
届时天地异变就会结束。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本家,你今天还没进梦里和观主斗剑呢。”
黄铜油灯撇嘴道:“你该不会是想偷懒吧?熬夜这事可要不得啊!”
“黄二,你这是什么话?”
陈黄皮厚着脸皮道:“斗剑的事能是偷懒吗?我这叫松弛有度,明晚再和师父斗剑就是,我就熬一天夜,没事的。”
他倒不是想偷懒。
好吧,他的确就是想偷懒了。
和师父斗剑的压迫感太强了,每天醒来以后,他都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把剑一样,脑子都有点僵硬了。
况且这一路上事连着事。
想安心都剑都做不到。
突然……
陈黄皮怔了一下。
他如今是六阴神状态,其心神强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因此,他便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就像金角刚刚说的那样。
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黄铜油灯更是浑身一颤:“不对劲,不对劲,你们看附近的灰雾,是不是变得比之前要浓郁了。”
“不是浓郁,是变得暴躁了。”
索命鬼深吸一口气,它便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
周围的灰雾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运转,虽说好似不是冲着它们来的,但那些灰雾里,却有许多可怖的邪异气息。
灰雾潮汐里有邪异。
而潮汐汇聚的越来越浓郁,便会开始爆发。
那些可怖的邪异便会从里面跑出来。
此刻,索命鬼便感觉到了起码有八九个真仙级别的法宝化作的邪异,正在试图从那灰雾潮汐之中出来,就好像里面有着更恐怖的东西一样。
咕嘟……
陈黄皮咽了口唾沫。
“哥哥,有,有鬼在后面。”
丹丸里的小陈陈吃着手指头,怯生生的对陈黄皮说道:“哥哥,我怕怕。”
“别怕!有哥哥在,什么鬼都伤不到你。”
陈黄皮安抚着小陈陈,而自己堂妹这话倒是让他心中更加警惕了起来。
小陈陈说这话的时候,它脖子后面的那个古怪符箓隐隐有流光浮现,似乎小陈陈能感受到不一样的东西。
只是它太过年幼。
不知道那东西应该如何描绘,便将其称作了鬼。
“阿鬼,你带小陈陈进入勾魂册里!!!”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又道:“金角银角,你们的速度还能再快一点吗,那灰雾里好像真有东西要出来了。”
“黄皮爹,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好,我知道了。”
陈黄皮不再催促金角银角。
而是伸手一握,便将洞虚神剑抓在了手里。
先不提那灰雾里的未知存在,光说眼下这灰雾潮汐爆发,便不知道会有多少可怕的邪异从里面出来。
那些邪异,有的是仙人,有的则是堪比真仙的法宝,还有一些就是真仙。
一两个陈黄皮还能应付的过来。
但若是多起来,他也只能望风而逃。
“还好那太墟神灵的面具我到了大乾就没用过。”
陈黄皮低声道:“真要是出了事,我便戴上那面具,杀出一条生路不难。”
但话音刚落。
一声残忍的咆哮声便从那灰雾之中响了起来。
这咆哮声响彻天地。
周遭的灰雾都在这一刻被生生震散。
一个个可怕的邪异疯了似得冲了出来,慌不择路,真就是逃命一样的向着陈黄皮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在那灰雾的深处。
陈黄皮看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戴着草帽,浑身散发着不祥、灾厄、混乱气息的身影。
那身影抓着一个形如大印,印上有人脸的邪异,张开血盆大口,细密如锯齿的牙齿将其一点一点的咬碎,那大印不停的颤抖,发出痛苦的哀嚎。
近乎于道……
陈黄皮只感觉头皮发麻。
黄铜油灯更是眼前一黑。
金角银角则腿都软了,差点当场跪在地上。
那身影睁着一双血红的邪恶眼睛,死死的盯着陈黄皮,舔着细长如剑的舌头,狞笑道:“你的身上,有那孩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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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灰雾在南道州的大地上,如同群蛇狂舞般奔驰。
一个个可怖的邪异,逃命似的往前冲着。
一位近乎于道的存在异变了。
仙人也好,真仙也罢,那些邪异在这位面前,只能算是食物。
碰上就是个死。
惟有逃,逃的越远越好。
否则便只有死路一条。
而在这些逃窜的邪异之中,一道金银交织的光辉则速度飙到了极致,越来越快,发疯似的要将所有邪异全都甩在身后。
金角银角天赋异禀,其速度自然是要超过寻常邪异的。
但此刻。
金角银角的背上,却并没有陈黄皮的身影。
“呜呜呜,黄皮爹要死了。”
“大哥,我们又要没爹了。”
银角呜呜的咆哮着,就在刚刚,那个戴着草帽的老疯子出现的瞬间,陈黄皮想都没想,直接让这两兄弟有多远跑多远。
那个老疯子太强大,太可怕。
看那架势,是要活撕了陈黄皮一样。
金角银角一个照面,怕不是会被当场生吞活剥。
因此,陈黄皮便和金角银角索性分开逃命。
“那个老头应该是冲着小陈陈来的。”
“咱们身上都有它的气息。”
“分开逃吧,看看谁的运气更好。”
这话是黄铜油灯说的。
金角扭头看了一眼极远的后方。
它心中悲伤的想着:“看样子还是大爷的运气好一点,那老头就盯着黄皮爹打,连大爷二爷都懒得追杀。”
后方灰雾浓郁到令人发指。
轰的一声!
那灰雾当场炸开!!!
紧接着,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便从那灰雾之中飞了出来,只是眨眼般的功夫,便以倒飞着的姿势和金角银角齐平。
仔细看,那身影正是陈黄皮。
金角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道:“黄皮爹,你的速度何时变得这么快,竟能追上我和银角?”
“因为我是被一拳打过来的。”
陈黄皮忍着胸口的剧痛,反手猛地一拍身下大地,便有黄泉阴土瞬间蔓延开来,并且在地上凸起一座座山峰。
“什么!!!!!”
“那贱灯呢!!”
“在我后面,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
那灰雾之中好似一个太阳炸开了一样。
紧接着,黄铜油灯的身影也倒飞了过来。
而它的样子就更惨了。
连脑袋都被打的陷进灯身里,灯油都在往外飙。
轰隆隆!!!!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连连撞塌了近百座山峰,这才止住了倒飞的速度。
“咳咳咳。”
陈黄皮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面色惨白,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
在他的胸口有着一个骇人的拳头凹痕。
若不是六阴神之躯坚固无比,要是换做常态,恐怕这一拳就要将他全身的骨头都打的寸寸崩裂。
两拳,仅仅两拳。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各自挨了一拳,差点被当场打废。
可以说是一拳打碎了黄天梦。
又一圈打的黄铜油灯都叫救命。
将洞虚神剑当做拐杖拄在身下,陈黄皮绝望无比的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那个身影。
而一旁本想着赶紧过来救人的金角银角见此,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其他方向跑去。
“黄皮爹,你一路走好。”
“不要把我们供出来,我们可是你干儿子啊!”
“明年的今日,我们会给你上香烧纸的。”
金角银角在心中默默发誓,并且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夹着尾巴就逃。
“狗日的老王八蛋。”
黄铜油灯颤颤巍巍的从碎石中爬起来,咬牙切齿的道:“说好的近乎于道出手,他便会赶来救场呢,还他娘的说找了个死对头来护着咱们。”
“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还信守承诺!信他就有鬼了!”
“他娘的,这是把我们当截天教的狗贼整啊!”
此时此刻,陈黄皮连回应黄铜油灯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只觉得自己怕不是这天底下最倒霉的人了。
太岁教主前脚刚走。
后脚就有近乎于道的存在下场收拾自己。
居然,居然有如此巧合之事。
“阿鬼,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勾魂册里的索命鬼此刻也急的焦头烂额,它倒是想要想出来个办法,可它只是有了它那阎罗父亲的血脉之力,不代表它就真成了它爹。
近乎于道的存在出手。
就是它爹来了,不是主场也得敌人一头啊。
更何况是只有真仙层次的索命鬼了。
“那就只能和这老头拼了。”
陈黄皮哀叹一声,毫不犹豫的从勾魂册里拿出了那张太墟神灵的面具。
然后,一把戴在了脸上。
只是瞬间的功夫。
一股古老苍凉的气息便从他体内涌现了出来。
六阴神状态下的一头黑发,也全都变成了青色。
这面具里有太墟神灵残留的力量,那太墟神灵同样是近乎于道的存在,只不过跨界而来,没有了那种不可思议的特性加持。
先前陈黄皮动用过两次这面具。
如今这一次,陈黄皮也不想着省着点用了,毕竟能不能活命,也就看这一次。
“本家,没用的。”
黄铜油灯哀嚎道:“太墟神灵亲自下场都不可能打得过这老头,你没发现他异变之前修的是剑道吗,他都没出剑,两拳就差点把咱们干废了。”
“把小陈陈交出来吧。”
“反正那是陈道行的妹妹,又不是咱们的亲妹妹。”
“完事再给这老头磕个头,求个饶,说不定还能保全一条狗命。”
“黄二,小陈陈可是叫你哥哥的啊!”
“还给它不就行了,姐姐,姐姐!够了没有?”
陈黄皮摇头:“还差一声。”
黄铜油灯点点头:“所以你不想把小陈陈交出去?”
陈黄皮眼神闪烁:“容我想想。”
他不想交出去,这事和陈道行无关,那是大伯的女儿,也是自己的堂妹。
再说了,交出去又能怎样?
交出去那老头就不会打死自己了吗?
正在这时。
阴狠邪恶的声音响了起来。
“太岁教的新教主,原来竟是太墟邪神。”
“有趣,有趣!”
头戴草帽的老疯子走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狞笑道:“本想将你们生吞活剥了,没想到竟还有这番有趣之事。”
“嗯,不能让你们死的太轻易。”
“得留下来养着,每天割肉放血,让尔等做个呆傻的行尸走肉方才是上上之选。”
老疯子说话的时候,利齿交错,那声音却比他的话语还要渗人。
陈黄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黄铜油灯更是眼前一黑。
行吧,这下子也不用想着把那小陈陈丢出去活命了。
这老头从一开始就没想放过它们。
“本家,你动用这太墟神灵的面具,是不是有什么逃命的办法?”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能多挨两拳。”
陈黄皮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强装镇定的道:“起码,能给我换来一个出手的机会。”
他之前可是连出手反击的时间都没有。
当场就被一拳头干废了。
若是将所有手段都用上来,或许……
好吧,没有或许……
“大爷饶命!”
陈黄皮想也没想,直接开口求饶:“我还只是个孩子,不要杀我,也不要吃我,我的肉是酸的,我的血是臭的,我不好吃。”
黄铜油灯见此,长叹一声,厉声道:“死老头!你竟敢伤他!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打是打不了一点的,只能打个嘴炮了。
老疯子大手一抓。
下一秒。
黄铜油灯瞬间被其一把抓住。
“你叫老夫,死老头?”
“不不不,您异变了,耳朵不灵敏了,小黄我是叫您大爷啊!”
黄铜油灯向来能屈能伸,谄媚的道:“大爷,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您姓甚名谁啊,说出来咱们还是亲戚呢。”
老疯子狞笑着,伸出满是倒刺的舌头舔了舔黄铜油灯,在其灯身上挂出一道道伤痕。
“说出来便是亲戚?你也姓聂?”
“我可以姓聂!”
黄铜油灯勉强笑道:“以后我就叫聂黄二了,老爷子不瞒您说,其实我祖上三代都姓聂,只不过到我这一代改了姓,如今再改回来也是应有之理啊!”
而它在说话的同时。
也在心中不停的和陈黄皮交流。
这一人一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了,眼下一个插科打混,胡搅蛮缠,便是给另一个制造出手的机会。
果然!!!!
下一秒!
陈黄皮身后三道黑环瞬间浮现了出来。
周围的大地本就被他的黄泉阴土所覆盖,此刻他胸中的日月涌现出来,彼此追逐,为其加持三倍之增幅。
“聂老狗!给小爷死!!!!!”
陈黄皮毫不犹豫提着洞虚神剑,在三道黑环的加持下,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便从过去挥出九十九道剑招。
那九十九道剑招正是学自太岁教主。
虽说只是徒有其型,但好歹能将其融入剑阵之中,算得上是他如今能施展出来最强大的手段了。
嗡!!!!
洞虚神剑当场化作一条血色妖龙。
一十九道仙人身影在这血海之中浮现,手持利剑,布下了一个个玄妙无比的剑阵。
陈黄皮一跃进入剑阵。
滔天剑光纵横交错!!!!
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子莫名的力量。
断手教他的杀生剑诀的用法,他也当做阴招给塞了进去。
如此多的手段齐出。
便是要和眼下这恐怖的老头玩命的。
“纵横九十九。”
老疯子血红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
他感受着那拙劣却又熟悉的剑招。
那些剑招,好像是他一个很熟悉的故人的手段。
只是那故人是谁,他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这老狗走神了!好机会!!!!”
黄铜油灯狞笑着,立马脑袋伸长,从老疯子的手中钻了出来,对着其脑袋狠狠的咬了下去,灯身内那汹涌的灯火,此刻疯狂的喷涌而出!
滔天剑光过后,炙热无比,仿佛能将世间一切都炼化的真火将老疯子当场点燃。
陈黄皮那管眼前这恐怖的存在为何失神。
他好歹之前干掉过一个半道。
虽说是机缘巧合,但到底是知道这样的存在有多么可怖。
绝对不能给对方缓过来的机会。
“趁他病,要他命!!!”
陈黄皮猛地一跺脚。
身后阎罗之影从影子里站了起来。
“魔树,赤邪!”
他一声令下,一棵燃烧着血色火焰,通体如同琥珀一般的参天魔树拔地而起,当场化作了一口巨大无比的宝剑。
同时,陈黄皮一拍勾魂册。
易轻舟那道果雏形所化作的剑鞘出现在他手中。
接着,陈黄皮便收剑入鞘,和身后阎罗之影一并摆出拔剑杀人的姿势。
“以我道基!铸我命剑!!!!!”
陈黄皮声音狰狞,这是他最后的杀招,要是连易轻舟留下的剑鞘都没用,那他真就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拔剑!!!!!”
锃的一声!!!!
洞虚神剑出鞘,上有清波般的剑光当场。
那剑光一出,当场就将方圆千里之地都映照的一片青青之色。
道基乃是陈黄皮的所会的一切手段。
命剑,则是出手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的决绝。
然而……
当陈黄皮这一剑落下以后。
却有一只苍老的手掌透过那清波剑光,一把握住了洞虚神剑。
陈黄皮面色大骇。
他只感觉那只苍老的手掌,仿佛有着无穷伟力,无穷吸力一样,死死的吸住了洞虚神剑,连带着连他自己都无法松开。
“天劫!!!!!”
陈黄皮双目之中有雷海浮现。
两条已经长出犄角的雷龙如同双龙戏珠一样,托举着那轮皎洁的明月撞向了老疯子。
轰的一声!!!!
雷霆电闪,直冲天际。
轰隆隆!!!!!
天上雷霆炸响,灰雾聚集在一起,便形成了绵延万里的乌云。
哗啦啦!!!!
倾盆大雨当场落下。
而大地之上,已经化作了一片白茫茫的雷海之相。
噼里啪啦的电光在每一滴雨水之中跳跃着,陈黄皮浑身沐浴雷光,黄铜油灯被电的浑身冒黑烟,连真火都被压了下去。
咚咚咚!
陈黄皮疯狂的用拳头砸着那身影的脑袋。
但对方的身体就跟铜墙铁壁一样,根本就伤不到半点。
“完了,完了!!!”
黄铜油灯绝望的哀嚎:“这人异变了,可他的道还在,他独立与时间长河之上,一身道体便会无时无刻圆满如一。”
近乎于道的存在,最次也得是像寂灭大长老那样的半道才能与之交战。
若是想要将其杀死。
那就非得是同一个境界,同一个层次开道争才行。
“本家,你还没有记录下他的道吗?”
“他连半点法门都没施展出来过,我如何记录?”
陈黄皮惨笑一声。
他和黄铜油灯不是不知道近乎于道有多强大。
只不过想着或许手段奇出,能试探出对方走的是什么道,若是能成的话,将其刻在石碑上,或许能将其境界打落。
但眼下看来,是他们想多了。
这个戴着草帽的老头,怕不是在近乎于道之中都是极为强大的。
对付他们,只靠一双手就能将其拿捏的死死的。
这时候。
那老疯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好似和刚刚不同,没了那股子邪恶的魔性,反倒是多了一丝锐意。
“就是这个气息。”
“那孩子的气息。”
那声音如同最冷冽的寒风一样,所过之处周遭雷海全都消散。
然后,便见那老疯子戴着的那草帽中突然爆发出一道惊人的剑气。
“痛痛痛!!!!!”
黄铜油灯吃痛的张开大嘴,一道剑气在它体内肆虐,痛到它的脑袋都当场坠在了地上。
“黄二!!!!”
陈黄皮目眦欲裂:“姓聂的老狗,要杀就杀我,休伤我兄弟性命!!!!”
此刻,他心中无比的后悔。
早知如此就不该手贱,拿完飞仙图的残卷就走,将小陈陈留在那地方等以后实力强大了再将其接回来就是。
否则怎会平白落得个如今的下场。
脑袋贴在地上的黄铜油灯闻言,心中涌现出一股怒火。
太岁教主那老王八蛋靠不住。
眼下也没有近乎于道的能过来搭救。
观主的棺材也派不上用场。
看来,只能指望自己了。
对不住了观主,它黄二要将那些分身全都给召回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
那老疯子忽然指着陈黄皮道:“你既是太岁教的教主,又为何会万剑阁的不传秘术,是那剑鞘的主人教给你的吗?”
此话一出,黄铜油灯浑身一震。
陈黄皮更是连忙道:“姓聂的老爷爷,您看人真准,不错,我这以道基铸命剑的秘术,正是从我师兄易轻舟手里学的。”
“我师兄是万剑阁的少阁主。”
“他母亲是万剑阁的阁主,是大乾仙朝有名的剑仙。”
“你若是杀了我,我姨母肯定会为我报仇的!”
先前一口一个聂老狗。
现在是一口一个聂老爷子。
当真是前倨后恭,不外如是。
然而,那老疯子却并没有回应,而是有些痛苦的按住了脑袋。
黄铜油灯在心中大吼道:“本家,这聂老狗的状态不对劲,他好像还没有彻地异变,走,赶紧走!”
“我也想走啊!可是走不了。”
陈黄皮拼命的试图把洞虚神剑从对方手中拔出来。
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甚至,陈黄皮有种感觉,就是他此刻将自己的手腕直接斩下,恐怕他都没法脱身。
不是他不想走。
是对方不让他走。
黄铜油灯头皮发麻,它眼下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是把自己的分身全都召回来,和这聂老狗拼命,还是说指望对方清醒的时候能讲讲道理。
可对方脑袋里好像有根太墟神钉。
那玩意,观主倒是能让其恢复清醒,可却也没法将其直接拔出来啊!
这聂老狗怕不是等会儿就会恢复成之前那生吞邪异的恐怖状态,到时候就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等一等契主。”
索命鬼的声音突然响起,它冷静的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人不是冲着小陈陈来的,而是冲着契主你来的!”
“冲我来的?阿鬼,你的意思是……”
陈黄皮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这聂老狗刚刚还一副要把自己当成血食的架势,结果自己施展了道基铸命剑之术以后,他便冷不丁的清醒了片刻。
而且还说了那些话语。
那孩子的气息,指的该不会是师兄易轻舟吧……
“原来你是易轻舟的爷爷!!!!”
陈黄皮张口就道:“聂老爷子,您清醒一下,不要错杀好人啊!”
“爷爷……”
“老夫不是他的爷爷。”
“不是爷爷?那就是他父亲?”
“算是吧。”
老疯子不否定也不承认。
毕竟,他明面上早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陈黄皮惊呆了,在心中问道:“黄二,易轻舟还有父亲吗?”
黄铜油灯道:“没听说还有个爹啊,他只说过他母亲,换我要是有个近乎于道的爹,我肯定天天挂在嘴边!我估计他爹早死了!”
“我明白了!”
黄铜油灯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易轻舟和他母亲之所以闹矛盾,该不会是他母亲找了个姘头,这姘头就是这聂老狗,所以易轻舟只能叛出万剑阁。”
“是,是这样吗?”
“不然呢,易轻舟他娘也不是近乎于道啊。”
“万剑阁凭什么和太岁教争剑道第一。”
“肯定是请了外援。”
越说黄铜油灯就越是笃定,它更是赔笑道:“聂老爷子您放心,易轻舟那小子已经被我们给杀了,尸首分离,死的可惨了。”
此话一出。
老疯子怔住了,血红的双目中隐隐闪过一丝狰狞,咬牙道:“那孩子被你们杀了?”
陈黄皮硬着头皮道:“是,是我杀的,这剑鞘就是易轻舟的道果所化,他临死前差点就到了近乎于道的层次。”
“不过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因为他好像又证了一次道果。”
“原来如此。”
老疯子面无表情的将目光看向了那个剑鞘。
不知道为什么。
陈黄皮没来由的感觉一阵心里发毛。
这聂老爷子为什么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拿来。”
“什么?”
“把剑鞘给老夫。”
“不行。”
陈黄皮咬牙道:“这是我师兄临死前留下来的遗物,我要将他交给他母亲,这是君子之约,绝不能违背。”
“嗯,好一个君子之约。”
老疯子伸手一抓,那剑鞘便瞬间出现在其手中,这剑鞘上有他那儿子的气息。
并且,老疯子也能感受到那股子血浓于水的味道。
他心中既宽慰又痛苦。
易轻舟,他唯一的儿子。
竟有一日也踏上了近乎于道的层次,并且走的比他更稳,不像他那样执念深重,炼剑疯魔。
但他痛苦的是。
自己的儿子死了,就连道果都变成了剑鞘。
而杀了他儿子的人就在眼前。
“陈黄皮!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老疯子仰天咆哮,双目中射出血色的剑光,在天上化作了两个巨大的太阳。
他的气息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爆发了出来。
他连脑袋里的那根太墟神钉都不管了。
锃!
锃!
老疯子摘下了草帽,一手握着剑鞘,一手伸进脑袋里,要将他的那把剑给硬生生的抽出来。
他不会让这陈黄皮死的太轻易的。
他要用这把剑,把这陈黄皮,还有那油灯,还有那逃走的谛听之子,全都化作自己这剑中囚徒,日夜折磨,方消他心头之恨。
“误会,误会啊!!!!”
陈黄皮头皮发麻,提着黄铜油灯就跑:“聂老爷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杀易轻舟是因为他一心求死,我和我师兄关系很好的!”
“师兄弟是你这么做的?”
“你杀我儿子!”
“这就是你说的关系好?”
老疯子的半个身子陷入了灰雾之中,而另一半身子则握着那把剑鞘,他一步踏出,便出现在陈黄皮的身旁。
他并不直接出手,但半个灰雾之中的身子却渗出极为可怖的剑气。
那些剑气都呈现出灰色。
扎在陈黄皮身上,便叫他痛的浑身颤抖。
黄铜油灯忍不住怒骂道:“你一个后爹,玩什么骨肉情深,我们杀了易轻舟,你不是正好没了后顾之忧吗?”
“易轻舟,是老夫的亲儿子!!!!”
老疯子的半张脸流出血泪,他现在的样子越来越恐怖,一半根本看不清,一半则扭曲疯癫,杀意冲天。
锃!锃!锃!
拔剑出鞘的声音,从那半边灰雾遮掩的身子里响起。
灰雾中,丝丝缕缕的金光绽放。
这是太墟神钉在发威了。
陈黄皮绝望的道:“你是易轻舟亲爹,那你为何不姓易?”
“嗬嗬嗬……”
老疯子发出渗人的笑声,一边拔剑一边说道:“因为老夫是入赘,老夫那儿子随他娘姓,哼哼,哈哈!桀桀桀!!!!!”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的看了一眼黄铜油灯。
后者几欲崩溃:“你们这父子俩真他娘的有意思,爹不是爹,儿子不是儿子,怪不得易轻舟从来都没有提过你。”
“还废什么话!”
陈黄皮道:“你看好了,我把当时一幕全都幻化出来,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他就将当时和易轻舟相识那一幕场景,直接幻化了出来。
从最早立下君子之约。
再到后来当着整个大康的黎民百姓斗剑。
前后横跨的时间,还有前因后果,还有太墟神钉的危害,全都没有半分遗漏。
但那老疯子却杀意越发浓郁。
“你,还有这盏破灯。”
“你们满口胡说八道,现在又弄出这幅景象。”
“老夫是快疯了,快要异变了,快要被那太墟神钉所制,但老夫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说罢,老疯子一把抽出脑袋里的那把剑。
那把剑的剑身中间钉进了一根金色的钉子,而剑身上布满裂纹,每一处裂纹里都有金色的光辉在流淌。
这是老疯子的剑,也是他的道。
剑毁人亡,人剑如一。
从某种意义上讲,老疯子才是正儿八经的剑修。
像太岁教主那种修剑道的,反而做不到如此纯粹的地步。
“全都给老夫滚过来!!!!”
老疯子声音狰狞,而在天上的那两道剑气化作的血色大日笼罩下,周遭所有的邪异,包括金角银角全都在这一刻感觉天地倒悬。
四面八方都好似化作了一片混沌。
然后,连同陈黄皮在内,所有的所有,全都出现在了老疯子的道果世界之中。
这个道果世界如同剑冢。
无数把残破的宝剑插在地上。
一个通天彻地的熔炉位于剑冢的中心。
而陈黄皮、黄铜油灯、索命鬼、金角银角、还有那些邪异们,此刻便全都趴在这熔炉的上方,脑袋则探出两寸,根本动弹不得。
老疯子提着那把剑,每走一步便有乌黑的血液从体内渗出。
他所受的伤,外加太墟神钉带来的异变都在同一时刻爆发。
实际上,从他被钉上太墟神灯的时候。
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便是陈黄皮一开始就将这些事讲清楚,他也只会死的更快,老疯子这样的状态听了以后,只会让他的情绪走上极端。
容不得半点真相。
咔嚓……
一个邪异的脑袋被直接砍下,身体化作剑鞘,而脑袋则坠入了那熔炉之中。
“啊!!!!”
那邪异在哀嚎,在熔炉的炙热铁水之中燃烧了起来。
金角银角当场就吓的昏死了过去。
陈黄皮的脸色更加苍白。
黄铜油灯苦涩的道:“本家,早知如此,我就应该直接把我的分身召回来,现在好了,咱们进了人道果世界里,只能等死了。”
“黄泉路上你先走一步,我很快就来。”
“黄二,你是被吓傻了。”
陈黄皮叹息道:“我在最左边一排,你在我右边,那疯子从右边开始杀,肯定是你比我先走。”
听到这话,黄铜油灯看了一眼自己右边的索命鬼。
这一眼,黄铜油灯乐了。
看来是阿鬼要先走自己一步了。
正好,那老疯子也一个邪异一个邪异的杀了过来,正好就走到了索命鬼身侧。
索命鬼叹息一声,做好了死的准备。
陈黄皮见此咬牙道:“聂叔,不要杀阿鬼,有本事先杀我,只是我铜皮铁骨,不知你那把破剑能不能砍下我的脑袋。”
“为了找死,连聂叔都喊出来了么,行那就先杀你。”
老疯子直接走到了陈黄皮身旁。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聂老狗,说好的从右边开始杀呢,先杀本灯啊!本灯最讨厌易轻舟那小子了!”
“好,下一个就杀你。”
“啊!?”
老疯子咳着血,那半边陷入灰雾中的身体发出了一声像是肉身撕裂的声音,握着那把剑直接向着陈黄皮的脖子砍了下去。
但就在这一刻。
陈黄皮忽然退出了六阴神状态,变成了他本来的样子。
天亮了。
他下意识的一扭头,一脸骇然的看着老疯子。
而老疯子则浑身一颤,剑锋在距离脖子只差一毫的位置停了下来。
“你……你是谁?”
“我应该是谁?不是,我是陈黄皮,我师父是陈师道,聂叔你知道我师父对吧,我和我师父长得很像,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陈师道……”
老疯子迷茫的呢喃道:“陈师道是谁?老夫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可他的样子却记不起了,而你,你不对劲……”
“老夫应该见过你。”
他现在记忆混乱,但有一件事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那就是,他觉得陈黄皮让自己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绝对不是因为他是某个人的后人,而是因为他好像真的见过这人。
陈黄皮道:“聂叔,你误会了,我师父合道以后就不是年轻时候的样子,所以你才会记不起他的样子,但太岁教里有我师父的画像。”
“而你肯定是没见过我的,因为我没有见过你。”
这些话听的老疯子更加头疼不已。
绕来绕去,废话连篇。
“闭嘴!老夫自有办法知道真相!”
说罢,老疯子直接盘坐了下来,然后伸出苍老的大手盖在了陈黄皮脑袋上。
一旁的黄铜油灯止不住的颤抖。
它在心中对陈黄皮激动的吼道:“本家,机会来了,聂老狗要进入你的记忆里,你快睡觉,让他跟观主斗剑去!”
陈黄皮闻言,两眼一翻,两腿一蹬,当场倒头就睡。
396、观主现身、黄皮非黄天(9k大章求月票)
陈黄皮进入他人记忆里很多次。
但被人进入自己记忆却还是第一次。
他的记忆里有什么?
乱七八糟,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而进入这记忆以后。
陈黄皮看到的却不是想象中,无数光影碎片形成的景象。
而是一片浑沌。
准确的说,是抬头看去便是一片混沌。
附身看向下方。
便发现下方却是如同水银一样的物质。
放眼望去,除了上方的混沌,周围便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湖面,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头,好似能容纳的下整个世界一样。
“我的记忆怎么会是这样的。”
陈黄皮此刻好似融入了这古怪的水银湖泊之中。
而本能却在驱使他向着上方冲去。
说实话,也不用他有任何动作。
只是一个念头,这湖面便突然鼓了起来。
然后,陈黄皮纵身一跃,便来到了这水面之上,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的心神立马被那混沌给拉了进去。
轰隆隆!!!!!
混沌之中,有雷声咆哮,却不见其雷光。
而一双巨大的眼睛也在这混沌之中睁开。
这眼睛呈现出金黑二色。
金色的是瞳孔,黑色的是眼眸。
瞳孔之中,却有着一根根青色的秩序神链在运转交错。
这代表着这双眼睛,有着玄真道界,以及太墟世界的天道之力。
“原来那不是一个湖。”
陈黄皮冷漠的看着下方的那水银一样的湖面。
到这时,他才发现这所谓的湖面,实际上就是一面镜子。
镜子之中倒影着他此刻的样子。
冷漠,无情。
完全看不出任何一丝一毫人性。
偏偏陈黄皮这跳脱的性格,好像也在此刻全然被淡化了,他甚至都没有觉得不对,反而认为就应该是这样。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道无私,视众生为蝼蚁。
什么所谓的人性,所谓的善良邪恶,好人与坏人,道德秩序,这些全都只是人对于自我,对于天地的一种沟通和赋予。
实则天道根本就不会被这些东西约束。
“吾要灭世。”
陈黄皮冷漠的道:“众生皆无善无恶,无休止的修行,无休止的纪元,人性贵私,故而道主自斩,玄真道界无法晋升完美天地,此乃无量量劫。”
“吾乃黄天,降世杀仙,重开天地!”
此刻他的状态非常恐怖。
就好像,他现在回到了最开始,最开始还在混沌之中孕育的时候。
而他,或者说祂要做的事。
从一开始就已经定好,绝对不会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掀起无量量劫,重定地火风水。
重开天地!
没有人能拦得住祂,因为祂就是制定一切规则的至高。
一切存在,都得建立在祂的规则之下。
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生灵。
黄天要的完美天地,是一个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善恶是非,永恒永远在膨胀的绝对世界。
渐渐地,那倒映着黄天之眸的镜面泛起了一阵阵涟漪。
镜子里那双冷漠的眸子也随之扭曲。
最终,这双眸子淡化膨胀,化作了一个世界,然后那世界又在收缩膨胀之中再次淡化,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轮廓。
若是将天道的意志比做神性。
那现在这镜面倒映的轮廓,便没有任何的神性,有的只是原始的贪婪,对一切物质,一切存在的吞噬欲望。
丑恶又丑陋。
“这,这是我吗?”
那双冷漠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动摇。
祂好像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那丑陋的东西,也绝不是祂想要变成的样子。
况且这样的完美天地,真的就是完美天地吗?
这分明就是走上了歧路。
这是错的!
而当祂意识到这样是错的,不是祂想要的结果的刹那。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祂的心中响起。
“黄皮儿,回来。”
这一声黄皮儿。
当场让祂那冷漠的双眸中涌现出了种种情绪。
任何事物都无法约束黄天。
但黄皮儿这三个字,却能影响得了陈黄皮。
“师父!师父!!!”
“师父,你在哪!我看不到你。”
陈黄皮焦躁不安,刚刚那声音明明就是师父,可他却不知道那声音究竟来自何方,放眼望去根本就找不到师父的踪影。
而且,师父也只说了那么一句话。
“我不要做黄天!”
“我不要变成那样,滚啊!!!!”
“我叫陈黄皮!”
陈黄皮的声音愤怒无比。
混沌之中,便有无尽的雷声响起。
陈黄皮强行闭上了眼睛。
便有无数混沌之气向着那眼睛消失的位置汇聚过去,眨眼间就形成了一颗蛋。
这颗蛋上有无数花鸟鱼虫一样的文字浮现。
蛋中有着一个死婴。
这死婴脐带一端却好似没入了虚空之中一样,源源不断的将黑色的死气抽离出去。
“噫,我变成蛋了!”
陈黄皮心中无比错愕。
他没想到自己都十六七岁了,居然还有一天能回到蛋里。
或者说,混沌道胎。
这是真真正正的混沌道胎。
孕育黄天的道袍。
非天道连其蛋壳都破不了。
“不管了,师父你在哪呢,我来找你了。”
陈黄皮拽了一把自己的脐带,就像是在操控着洞虚神剑那样,操控着自己的蛋壳在混沌之中横冲直撞。
他的速度快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一切的一切都扭曲成了光影。
陈黄皮有种感觉。
如果是在玄真道界里,他只要一个念头就能直接撞穿三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看谁不爽就撞死谁。
但在这不知道是自己记忆,还是真正的混沌之中,陈黄皮却分不清方向。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过去未来。
这让陈黄皮极为烦躁。
“师父!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正说着,突然陈黄皮忽然看到了在极远的地方,好像有着一个黑色的光点。
这是他在混沌之中看到的唯一光亮。
“这他娘是给本灯干哪去了。”
“这还是陈黄皮的记忆里吗?”
黄铜油灯在这混沌之中瑟瑟发抖,只感觉好似下一秒自己就会不知道被卷到什么地方去,当场就烟消云散了。
它还是放心不下陈黄皮一个人在记忆里应对那聂老狗。
所以,才一咬牙也跟着钻了进来。
但没想到的是进来以后,别说是聂老狗了,连陈黄皮在哪都不知道。
“这该不是他记忆里诞生的那片混沌吧。”
“要是的话,那他岂不是现在还是一团金黑二气。”
“又或者说,聂老狗给他干散黄了?”
“等一等,那他娘的是什么玩意撞过来了!”
“黄二,是我!”
“本家!!!!”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嘴巴都张开一个夸张的角度:“你在混沌之中飙蛋?不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它看到了什么。
陈黄皮居然在拽着他那根脐带在混沌里狂飙。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变成这样了。”
陈黄皮赶紧道:“不过我刚刚听到师父在喊我,黄二,你有没有听到师父的声音?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本家,你糊涂了。”
黄铜油灯道:“咱们在大乾仙朝,观主离不开十万大山,他上哪喊你去?”
陈黄皮做梦和观主斗剑的时候,它又不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观主根本就没和陈黄皮有过任何交流。
陈黄皮急忙道:“黄二,我真的没听错,师父真的在喊我,他让我回去。”
“回去,回哪去?”
“回……”
陈黄皮愣住了,是啊,回哪去?
他连自己这记忆里为何会出现如此诡异的情况都没搞懂,眼下更是迷失在了混沌之中,师父在哪,自己又该去哪,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好在,黄铜油灯却道:“若是要去找观主,我却是不知道观主在何处,我也没听到观主的声音,不过若是要回家,那就简单了。”
陈黄皮道:“黄二,你知道家的方向吗?”
“嘿,本家你这话说的。”
黄铜油灯得意的道:“我黄二是谁啊,九冥神灯!你不记得家的方向,我可记得是清清楚楚,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能为你指明回家的路。”
说罢,黄铜油灯立马燃烧灯油。
它再次化作了一个黑色的太阳。
在这混沌之中为陈黄皮指引方向。
陈黄皮既感动又好奇:“黄二,你是如何确定家的方向的?”
“你这话倒是问住我了。”
黄铜油灯奇怪的道:“我也不清楚为何就能确定,好像我被炼制出来的时候,就有这样的能力,我永远都记得咱们的家在哪。”
“那估计是师父在你身上留的后手。”
陈黄皮松了口气,师父是无所不能的,好像什么事套在师父身上都不会觉得奇怪。
都不会怀疑师父做不到。
所以,那太墟神钉师父能够解决吗?
正想着。
黄铜油灯兴奋的叫道:“本家,咱们到家了!你快看,看……”
说到这,它说不下去了。
因为在前方,在它认为的那个家的方向。
正有一个庞大无比的世界。
而那个世界之上,有着一头青牛的虚影,这青牛生有四根犄角,四足仿佛代表的是地火风水,拖拽着那个世界在混沌之中前行。
陈黄皮停了下来,语气复杂的道:“黄二,这是咱们的家吗?这不是太墟世界吗?”
黄铜油灯弱弱的道:“这,这也算是咱们的家吧。”
它是玄真道界的第一个邪异。
但它也是太墟世界的外邪。
而陈黄皮更是有太墟世界的三成天道。
算起来,这的确算是这两个东西的家。
只不过是娘家,不是本家。
“等一等。”
黄铜油灯忽然道:“本家,你的记忆里怎么会有太墟世界?你从小是在玄真道界长大的啊,难道观主带你去过太墟?”
陈黄皮猛地摇头:“没有,我和太墟真不熟。”
他哪去过太墟啊。
到现在他都只知道太墟世界的天道是一头青牛。
那青牛还愿意驮着他,想把他给带回去。
翻遍所有记忆。
陈黄皮都找不到自己去过太墟世界的任何迹象。
而就在这时。
忽地……
那青牛猛地发出一声哞声。
这声音一出,就像是雷霆滚滚,将混沌之气都炸的肆虐开来。
太墟世界就像是一面蒙尘的镜子被擦拭开来。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心中大骇,立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看到了太墟世界的真正面貌。
一个轮廓,一个恐怖的轮廓笼罩在太墟世界之上。
咚的一声!
愤怒的钟声响了起来。
陈黄皮惊声道:“九离钟!是九离钟!”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赤裸着上身,一头白发垂落在腰后的精壮男子驾驭着古朴强大的九离钟从太墟世界中杀了出来。
那个男子双目血红,上身的皮肤呈现出古铜色,并且布满了裂纹。
但这裂纹却并非是某种道伤。
而是好似蕴含着世间一切道理奥妙一样。
这就是太墟世界的道主。
而九离钟则是他的至宝。
咚!!!!!
咚!!!
九离钟连响九次。
陈黄皮便看到这位太墟道主,硬生生的杀进了那轮廓之中。
钟声如同波浪一般震开。
太墟世界的天道之力加持在其身上。
祂要和这轮廓大战。
将其赶出太墟世界。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位太墟道主亦是一位人杰。
但陈黄皮却知道结果。
太墟世界的道主下场很惨,死无全尸。
黄铜油灯咽了口唾沫:“本家,我知道了,你虽然没去过太墟世界,但观主讲太墟世界的那些外邪炼进了你体内,那是它们的记忆。”
陈黄皮怔怔的道:“不,那就是我的记忆,或者说,是潜意识里的记忆。”
说着,他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
低声快速的道:“太墟世界不如玄真道界,祂们的道主也不如师父强大,你看吧,祂们马上就要输的一无所有了。”
“就没有人帮这太墟道主吗?”
“没有,没有人能帮祂。”
陈黄皮低沉的道:“就像没有人能帮师父,没有人能帮我一样。”
师父无时无刻都在和那轮廓交手。
而即便是师父,也无法将其灭杀,只能是这样胶着的撑着。
在师父之后,便是自己成那无缺道主,若是成不了,那自己定然也无法对付得了这个轮廓。
因为这轮廓便是完美天地的天道。
只是,这天道早就已经彻地扭曲了,吞噬其余的大世界,灭绝其余世界成为完美天地的可能,就连道主都会变成其食粮。
这场大战说实话,给陈黄皮的压抑感极强。
因为他能感觉到那太墟世界的道主已经是走到了极致了,强到除了师父以外,玄真道界恐怕没有任何一人能胜过祂。
但这样的祂,最终还是失败了。
“去,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其他世界的道主。”
那位太墟道主浑身燃烧起了熊熊烈火,祂用尽所有的力量,从这轮廓体内破开了一条路,将九离钟狠狠的拍进了混沌之中。
祂想要做的,便是让其他世界得知这轮廓的存在。
但祂也不知祂这样做是否有意义。
因为在那轮廓的体内。
一根根触须垂落,有四具身影被那触须贯穿,生生的吊在这里。
这是四位和祂同样强大的存在。
但祂们已经彻地失败了,沦为了这轮廓的食粮傀儡。
而太墟世界亦会如此。
祂一人,斗不过这四位同道,更何况是加上那轮廓了。
“陈黄皮,你怎么哭了?”
“啊?我哭了吗?”
陈黄皮摸了摸自己的脸,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流下了两滴泪水。
而他竟然没有半点感觉。
再看那头青牛,那青牛同样流下泪水,这青牛是太墟世界的天道没错,但祂不是陈黄皮,不是被逼急了亲自下场的黄天。
祂能做的只是给那道主加持而已。
天道,是一切规则,是天地意志的集合体,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存在。
非是合道的道主,任何存在对祂的诠释,对祂的理解都如同盲人摸象一样,无法窥探全貌,又如何能接受祂的力量。
混沌之中,一阵异样的波动出现。
一位道主陨落了。
陈黄皮心中明悟:“所以说,师父和太岁教主斗剑的时候,他们说的混沌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这位太墟道主的陨落。”
“那太墟世界还会出现道主吗?”
“应该不会了。”
黄铜油灯指着那轮廓说道:“你看,它要开始把整个太墟世界给吃一波了。”
只见那笼罩太墟世界的轮廓逐渐收缩。
整个太墟世界的天地都好似在这一刻被抽离了颜色,那头青牛更是发出无比痛苦的声音,四足跪地,有看不见摸不着的物质从祂体内流失。
“陈黄皮,吃的又不是你,你次牙咧嘴作甚。”
“这叫幻痛。”
陈黄皮毛骨悚然,只感觉自己好似也经历了那无法言喻的痛苦。
他很害怕,也很不安。
自己绝对不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然那也太惨了。
“黄二,走,快带我回家!”
“往哪走?”
黄铜油灯绝望的道:“哪是咱们的家啊,这里是你的记忆,应该你为我指路才对。”
“去,去追九离钟!”
陈黄皮灵机一动说道:“我记得九离钟是被截天教主给截走了,跟着它肯定能回到玄真道界。”
“好!!!”
黄铜油灯二话没说,立马掉头追向了九离钟离开的方向。
不过它也不知道这方向究竟对不对。
毕竟,九离钟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好在陈黄皮此刻能够“飙蛋”,他索性就让黄铜油灯帮自己看清四周,辨明方向,而自己则一心驾驭着蛋壳往前一直冲撞。
也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黄铜油灯一声兴奋的大叫:“本家,我看到九离钟了!”
“我也看到了!”
残破的九离钟在混沌之中摇摇晃晃,它的气息则一直在跌落,时时刻刻都有力量从它体内流逝。
它曾经是极为强大的道主至宝。
如今,它却跌到了连近乎于道都无法维持的程度。
陈黄皮看到,这九离钟此刻就在异变,它的身上有那轮廓的气息。
但就在这时。
一个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混沌之中竟有如此异宝!”
截天教主的身影在这混沌之中浮现了出来。
“本想着来混沌中看看情况,等知晓个大概,回去再行商议那寻找其他世界的计划,没想到还有这番机遇。”
截天教主双目之中有无数条细线交错。
虽说在这混沌之中,祂离开玄真道界太远,天道的力量加持无比微弱,但祂在近乎于道的层次之中,亦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将这口奇异的钟宝截下来不难。
当然,祂也是这样做的。
“干他娘!!!!”
黄铜油灯大叫道:“咱们玄真道界这时候还没有道主啊,观主当初等着合道黄天呢,这不是给咱们玄真道界找麻烦么。”
陈黄皮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当年大伯陈皇,还有太岁教主他们是真想着打出玄真道界,去混沌里开疆拓土的。
毕竟,玄真道界可以说是修行体系发展到了一个无比繁荣的程度。
走出去更有机会。
但太墟世界的道主说的很清楚,要九离钟将这些事告诉其他世界的道主,这本意是好的。
然而,祂死后九离钟受损太严重。
亦或者,九离钟根本就没想到玄真道界,只是路过而已,就被这截天教主碰巧遇上,直接截在了手里。
“竟是一位道主的至宝。”
截天教主震惊的道:“太墟世界,还有那轮廓,这……这事太大了,不行,吾得立马回去,将此事告诉其他道友。”
然而,祂刚走出一步。
那九离钟上夹杂的轮廓气息,却涌入了祂体内。
同时,截天教主皱眉止步,眼神闪烁的道:“有这口钟在,若是吾能将其修补,那玄真道界吾岂不就是第一人了,合道黄天的,未尝不能是吾。”
祂没有意识到,此刻祂心中的贪婪在不停的被放大。
而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就这样绝望的跟着截天教主,在混沌之中逗留了一段时间,才悄悄摸摸的回到了玄真道界。
玄真道界共有三个世界组成。
仙界,人间,黄泉阴土。
这时候的大乾仙朝还没有自封,是人间修士最繁荣的时代。
“黄二,我明白了。”
陈黄皮喃喃道:“就是截天教主这老王八蛋,祂乱截东西,结果把九离钟给截过来了,然后那轮廓也就知道了玄真道界的坐标。”
“还有太墟世界的外邪,也一并追了过来。”
那轮廓在混沌之中游荡,吞噬一切对它有用之物。
而太墟世界的外邪,实际上就是天道崩溃,其三成核心的部分化作外邪虫,去往其他世界,试图吞噬同类补全自身。
好巧不巧的是。
玄真道界正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关口。
道主们自斩成了盗主,一个个纪元苟活下来,化作天下最大的盗贼。
这样下去,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的机会就越来越渺茫。
“纪元更迭,一切力量都重归于最初,如此循环往复,便能晋升完美天地。”
陈黄皮恼怒道:“我的玄真道界要是没有那些盗主,早就已经变成完美天地了,我根本就不用下场重开天地。”
“你拉倒吧,你还在娘胎里就被太墟世界的外界给干了。”
黄铜油灯嗤笑道:“还你的玄真道界,要是没有这截天教主,你安安稳稳的降生,到时候观主是要合道黄天的,你还是会变成天道。”
“师父又不会杀我!”
“那还真不一定,那仙尊不就是要弄死你吗?祂和观主以前还是至交好友呢,我看着和咱俩的关系也差不了多少了。”
“说不定观主都会出手,毕竟你清算完以后,鬼知道你是变成那轮廓,还是变成和和气气的黄天。”
陈黄皮可是将他先前那些经历都跟黄铜油灯说了一遍。
黄铜油灯自然是觉得,若是没有截天教主,或许观主他老人家估摸着不会被逼的要合道苍天,但陈黄皮肯定是没有这回事了。
黄皮是黄皮,黄天是黄天。
“黄二,你真讨厌。”
陈黄皮恼怒的道:“仙尊和师父的关系一定比你和我的关系更好,起码仙尊不会嘲讽师父,而你只会阴阳怪气我!”
“我说的是事实!”
黄铜油灯坚持道:“你是陈黄皮,就是观主来了,你都是陈黄皮,其次才是什么黄天!”
它不知道它说的这些话,陈黄皮能不能领会。
但必须得有这个主次才行。
陈黄皮冷哼道:“我要去找师父,师父会为我做主的!”
还有易轻舟的父亲,那人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你知道观主现在在哪吗?”
黄铜油灯皱眉道:“我感觉不到观主的气息,他老人家好似不在人间,是不是还在跟太岁教主斗剑呢?”
“不,师父不在这里。”
陈黄皮道:“师父一定是在十万大山。”
说罢,他便操控着蛋壳向着十万大山的方向飞了过去。
黄铜油灯则若有所悟。
确实,观主能存在的地方,肯定就是十万大山。
就是这十万大山可不像后来那样,寻常人根本就无法到达。
因为那是太阳最早升起,月亮最晚落下的日月交汇之地。
那地方的时间,也和外界不同。
不过好在。
陈黄皮到底现在在蛋壳里。
这里也依旧是属于他的记忆。
他想到哪就到哪。
跟着那太阳落山的方向追去。
没有多久,陈黄皮便感觉周遭的时间好像出现了某种顿挫感,紧接着,他便回到了他最熟悉的十万大山。
远远地,一个和蔼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黄皮儿。”
“师父!!!!”
陈黄皮向着净仙观,向着家的方向飞去。
但古怪的是,这时候明明还没有净仙观,但他的记忆里却着实有着这样的一座道观。
并且,还是后来那副破落的样子。
不大不小,就只有一个大殿,丹房,厨房,外加几处偏殿和客房。
咣当!
陈黄皮操控着蛋壳撞开了大殿的门。
然后,他就感觉撞了个满怀。
“啧,劲还不小。”
身穿青黑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观主将陈黄皮抱了起来,含笑道:“黄皮儿,为师本想着你在这记忆里看到太多,必然会累到乏力,没想到却是为师小看了你。”
“不错,那死气排出去有五六成了。”
“脾庙大成了,嗯,脾庙属土,过后就是肺庙。”
“六阳神的进度也还可以,太岁教主是个稳重的,他没给你揠苗助长。”
陈黄皮看着眼前的师父,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他都想从这蛋壳里跳出去了。
两只干瘦的小手不停在蛋壳上挥动。
“师父,快把我放出来。”
“我好久没见你了,呜呜呜,师父,我好想你啊,我被易轻舟他爹打了,两拳就把我打的爬不起来了。”
陈黄皮一见了师父,就开始倒苦水,叫家长。
而观主却淡淡一笑,一只手拖着他,缓缓向大殿里走去,一边走边说道:“你杀了人儿子,人不跟你拼命就怪了,莫要说这种话,省的讨打。”
黄铜油灯忍不住叫屈道:“不是吧观主,我们被打成这样,您还不让我们说了?您看看我这拳印子,现在还没消下去呢。”
“噫!!!聂老狗!!!!”
黄铜油灯冷不丁的看到大殿里的一个蒲团上,此刻正盘坐着一个身影,那身影一半隐入灰雾中,一半则狰狞凶狠,不是聂老狗又是谁。
咚!
观主屈指对着黄铜油灯脑袋一弹,不悦的道:“聂道友是贫道的同辈,怎能张口老狗,闭口老狗,怎么,贫道在你黄二眼里,也是老狗不成?”
“哎呦喂,观主您这话说的。”
黄铜油灯立马谄媚的道:“就是给我黄二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编排您啊,只是这聂……聂大爷被那太墟神钉所制,他是真差点把我和陈黄皮的脑袋砍下来了。”
“黄二,你啊你……”
“观主,我怎么了?”
观主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也不知是炼你的时候哪一步错了,还是说不该把你和黄一分开,你这性子是想来见到什么就信什么,也不管是非黑白。”
“那太墟神钉还奈何不了聂道友。”
“他这是与人大战,受了极重的道伤,所以才拿这太墟神钉没办法。”
“那他这近乎于道也不行啊!”
黄铜油灯讪笑着道:“要是换我,我肯定不会被打成这样。”
陈黄皮点头道“没错,太墟神钉对黄二没用,对我也没用。”
黄铜油灯本就是能吃了太墟神钉。
而陈黄皮就更别说了,他的伴生皮肤就是太墟世界的外邪所化,这玩意根本就钉不进他的体内,惹急了让他显露本相,太墟神钉听谁的还不一定呢。
观主瞥了一眼自己这傻徒儿,似笑非笑的道:“对他动手的是那太墟世界的道主,黄皮儿,你既有这般自信,为师很开心。”
“这样吧,为师这就送你去与他大战如何?”
“看看你这太墟世界三成天道的太一,能不能胜过一个跌落道主境界的神祇。”
“为师觉得你应当能行吧?”
“哈哈哈,师父,聂叔是真厉害啊!不愧是当年比你修成真仙还早一岁的老前辈!”
陈黄皮装作没听见,大笑三声在蛋里竖起大拇指:“我陈黄皮这辈子最敬佩的就是这种人,师父,你救救他吧,把那根太墟神钉拔了!”
观主含笑道:“是得去掉,不过天底下不止他一人被这太墟神灯钉住了,那东华大帝的尸体,还有仙界,很多地方都有,为师没那个时间一个个都给去了。”
陈黄皮恍然道:“师父,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我的记忆里。”
师父在十万大山,进不了大乾仙朝的。
就连师父的那个马甲邪道人,都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
再加上师父时时刻刻都在和那轮廓交手,能和自己以这种方式见面恐怕就很勉强了,又能动用多少力量呢?
“倒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观主淡淡道:“那轮廓吃了一波太墟世界,它自然变得更加强大,可为师不是太墟道主,不至于被它逼到那种程度。”
“不过,为师的确老了,不如你小时候那样无所不能了。”
“这根太墟神钉,为师替你拔了,但后面的,就得你自己来动手。”
“师父,我现在也就相当于真仙,我能做到吗?”
“能,你当然能。”
观主摸了摸蛋壳,像是在摸陈黄皮的脑袋一样,温和的道:“你是为师亲手带大的,在为师看来,你就是为师的孩子。”
“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为师是做不到无所不能了。”
“但你可以。”
听到这话,陈黄皮低落的道:“可是我到现在,连镜中花,水中月之术都没学会,还有洞真那一剑也是一样。”
“那就歇一歇好了。”
观主笑着道:“天地异变还没结束,为师还是道主,为师虽说希望你能走的比为师更远,可若是你累了,为师还能不许你偷个懒不成?”
“为师一开始要将你养大成人,要让你活过来,想的可不是非得把你推到那个位置。”
“是你想要,为师才会做这些布置。”
说完,观主却又自嘲道:“不过说来说去,到底是想让你有个比为师更宽广的未来,就像你小时候骑在为师肩膀上,看的更远一样。”
“但为师也是人,为师的心也是肉长的。”
“为师想让你走的更远,却也想让你能走的更轻松一点。”
“人生实苦,少吃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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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冢道果世界中。
陈黄皮酣睡正香,时不时还磨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有时候还嘻嘻的笑着。
似乎是做了一个美梦一样。
“半天了,契主怎么到现在还没醒。”
索命鬼十分焦急,很想像黄铜油灯那样同样钻进陈黄皮的记忆里,省的如此煎熬。
不过它也知道。
这剑冢道果世界很凶险。
若是它也进去了,那就真没人照看陈黄皮的肉身了。
至于金角银角……
索命鬼幽怨的瞥了一眼旁边那睡的跟死猪一样的金角银角兄弟俩。
这俩东西一开始就被吓晕了。
睡的比陈黄皮还要香。
尤其是银角,它的嘴巴长大,啃着金角的脑袋,一边啃还一边梦呓道:“大哥,你好香啊,肉比以前多了,省着吃能吃两年。”
它曾经把金角的肉身给吃了。
不过那时金角饿的只剩皮包骨,当然比不上现在肥硕。
而就在这时。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索命鬼混身一震,惊骇无比的看着那个头戴草帽的身影猛然坐了起来。
老疯子身子摇摇晃晃。
他感觉自己好似做了一场梦,梦到了很多很多事。
还梦到了自己的儿子易轻舟。
那孩子如今的状态极为奇妙,化作了一只蝴蝶,并且在一口黑棺之中飞舞,那黑棺里有着一个残破的世界,时时刻刻都有力量在滋养他。
而老疯子在这梦里和易轻舟相见。
他很愧疚,从未想过会突然以这种方式父子见面。
但当儿子的却比当老子的还洒脱。
“爹,照顾好娘亲,天地异变结束,孩儿就会回来看你们,只不过这次孩儿或许要走在您前头了,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易轻舟的状态已经处在近乎于道的层次。
只是,天地异变尚未结束,他这境界还未能兑现。
老疯子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做父母的那个不是想着自己孩子能过的更好,走的更远,能比自己更加优秀。
但老疯子却也知道。
易轻舟这些年定然是吃了很多苦头。
虽然当儿子的没说,但老疯子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毕竟,他确实是从陈黄皮记忆里看到了当年种种,自己儿子被那陈道行所杀,还被钉上了太墟神钉,在葬神坟里日日夜夜都在承受折磨。
偏偏自己儿子心里亦有遗憾和愧疚。
好在,当年自己妻子将孩子托付给了师道兄弟,这才让其有了一条活路,有了一线生机。
否则要是待在大乾仙朝。
以自己孩子的这份天资,恐怕早就已经被盯上了。
老疯子想到这,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他看了一眼索命鬼:“九殿阎罗家的小子,你不用这番害怕老夫,此间事了,先前的误会,且容老夫向尔等赔个不是。”
说完,老疯子当真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对索命鬼作揖道歉。
这让索命鬼惊呆了。
它虽说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看样子,聂老……先生,肯定是恢复了正常,不受那太墟神钉所制。
而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近乎于道。
人竟然对自己道歉。
索命鬼是识大体,懂礼数的,赶紧起身制止道:“聂老您客气了,使不得,真使不得。”
“莫要叫老夫聂老。”
老疯子摇头道:“姓聂的早就已经死了,叫老夫老疯子便可。”
“是是是,老疯子。”
索命鬼也不在称呼上纠结,赶紧问道:“老疯子,你醒了,为何契主还在沉睡之中?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不止是陈黄皮还在酣睡,这老疯子的状态也不太对劲。
说他现在已经彻地好了。
可半边身子还在灰雾之中,只是另一半则显得正常了许多,不似先前那样疯魔。
“没什么大事。”
老疯子含糊的解释道:“只不过是在学那解决太墟神钉的法门而已,等他学会就能醒了。”
陈黄皮在进入净仙观看到观主之前。
老疯子可都是跟观主在一块的。
二人相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而一些隐秘的事,他也不想说出来。
“师道兄弟,你待我儿子如何,我是看的清清楚楚,你为他安排好了后路,而我却没你那么大的本事,但黄皮这孩子,我绝对视若己出。”
“天地异变结束那天,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撑着。”
天地异变结束那天会发生什么事?
老疯子、太岁教主、还有陈皇、拜灵天的老神棍全都无比清楚。
那些旧的盗主们必然是不会放过新天换旧天,苍天道主最为虚弱之时,逆转翻盘的大好机会。
而老疯子作为早就被安排好的死人。
实际上巡视玄真道界这事,本来不该他来做。
巡视,其实就是提前将一些会坏事的近乎于道给宰了,让其死的不能再死,至于有没有能拉拢的,可以说没有。
因为能拉拢的早就和他们站在一个阵营了。
只是,太岁教主被算计,道崩而死。
临死前只好将这事寄托在了老疯子身上。
不然老疯子现在定然是躲在某个角落里默默的擦拭着他的那把剑,只待最后一天到来,以剑杀出一条血路。
但诡异的是。
老疯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索命鬼道:“老夫按理说就算是陷入异变之中,也不该追着你们杀才对,你们先前可曾遇到了什么事?”
他之所以追着陈黄皮杀,就是因为那剑鞘上有易轻舟的气息。
但问题是,这剑鞘是道果雏形所化。
陈黄皮也不是第一次动用了。
那气息更是平日里不会逸散出来,在旧州太岁教的时候,老疯子就没在陈黄皮身上发现过,不然早就坐不住,直接找上门去了。
反倒是到了这,才突然临门一脚。
这事着实是有点诡异。
索命鬼摇头道:“若是说遇到了什么事,这一路上的事可太多了,想来应该是因为契主动了剑鞘吧。”
老疯子点点头,但半边脸却依旧眉头紧皱。
不过很快,老疯子忽然心有所感的回头一看,眉头便瞬间舒展开来。
……
在南道州。
在老疯子将陈黄皮几个东西收进道果世界的滚滚灰雾之中。
太岁教主默默收回了目光。
是的,他没有走。
也不可能说走就走。
而陈黄皮之所以被老疯子撞上,这事也是他暗中推动的。
说好了把自己死对头找来。
太岁教主说到做到,至于会不会出事,只能说有他看着,绝对不会出事。
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候。
太岁教主已经提着剑杀过去了。
毕竟老疯子虽说看着强大无比,实则却受了极重的道伤,太岁教主有的是法子将其给宰了。
“真是世事无常,惹人称一声怪。”
太岁教主摇了摇头:“虽说两极置换,躲在暗处磨剑的成了本尊,但到底结果是一样的。”
“只是不知道那些被那轮廓吞噬的道主,和玄真道界的盗主们比起来,哪个要更强一些。”
太岁教主向着天河战场的方向走去。
越过天河战场,便是仙界了。
他心中计较,琢磨着许多事。
老疯子在剑道上的境界不比他差,其力量可以说是正处在巅峰期,但依旧不敌那被吞噬的太墟道主,不过能杀出来,对方的力量应该没有超出他的认知。
“阴天子应该能对付的了一个。”
“还有仙尊,仙尊若是没死,他必然也能于其抗衡。”
太岁教主眉头紧皱:“本尊双道果圆满,应该也能对付的了一个,老疯子不知道能不能赶在那天来之前彻地恢复,不过即便恢复也不够。”
“倒是还有拜灵天的神棍,但他整天神神叨叨的,他加上老疯子能斗的过么?”
这样去算纸面上的战力实际上是不对等的。
但太岁教主并未与其交手过,他当真不清楚对方具体的实力,毕竟那可是道主,就算是被吞噬了,被吃过了一波,依旧是道主。
至于陈道行,太岁教主倒是不怎么在意。
陈皇又没死。
再说了,还有陈黄皮呢。
太岁教主能感觉到,陈黄皮体内的死气非常旺盛,而阴极生阳,逆死而生,届时有这天生地养的真仙降世,绝对是一方顶级战力。
陈黄皮没有近乎于道这个境界。
他修到真仙就已经是极致。
往上一步,不是道主就是天道。
哪能有什么近道一说。
来到天河战场。
这里的煞气血气十分浓郁。
整个天河战场上,灵气充裕的令人发指,而一个个仙人驾驭着法宝,拼了命一样的纠缠在一起,彼此厮杀。
大乾仙朝和仙界的战争还在持续。
已经打了有一万多年了。
太岁教主默默的看着,他并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
或者说,他不愿出手。
“天河也异变了啊。”
太岁教主站在天河僻静的角落,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河面。
在他的眼中。
这天河如今便是一个邪异。
如同一个由无数残肢组成的狰狞怪物。
这怪物无比巨大,身上却被钉满了太墟神钉,并且每一根钉子的末端,都挂着一盏青铜油灯。
太岁教主的目光在那些青铜油灯中寻找。
但找了许久。
太岁教主又放弃了。
“寂灭,你且再等一等,黄皮那小子会来接你们回家的。”
寂灭指的自然是寂灭大长老。
当年寂灭大长老和许多太岁教的真仙前往天河战场,要向仙界的修士复仇。
而后从此折在了这里。
太岁教主归来以后,陈黄皮对此很难过,他觉得寂灭大长老,还有那些太岁教真仙就这样死在过去,连一个浪花都掀不起来,甚至不会有人记得他们做过的事实在是太让人难受。
而太岁教主对此却很不以为然。
他只说了一句,他还记得就够了。
作为太岁教的教主。
他又何尝不想让这些人复活呢。
换言之,寂灭大长老和太岁教主可不是什么师徒关系,二人乃是平辈相交,很多年前就已经是认识了。
只是在教中地位不同而已。
而那些弟子们,更是太岁教主和寂灭大长老教出来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
只不过,太岁教主明白,若是想让寂灭他们像阴阳剑主一样,被陈黄皮种在黄泉阴土,等待来世并非是张口就来。
黄铜油灯的本质,太岁教主是很清楚的。
这灯至阴至邪,是天底下第一个邪异,可它的灯油太宝贵了,救不了那么多人。
“要做,就要做绝。”
太岁教主收回了目光,漫步在这天河之上,他像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陈黄皮说道:“只救一人,那还不如不救。”
“既是教主,那便要有教无类,岂能陷入两难之选择。”
“做那肺庙的生灵倒也不错。”
“肺为金,金生水,起码日后重修的时候,剑道之路会走的更轻松。”
太岁教主并非是第一代教主。
太岁教曾经也不是大乾仙朝的三教之一,只是出了他这号剑阵双绝的人物以后,才从此声名鹊起,越来越兴盛。
算起来,太岁教主乃是第八代教主。
而到了陈黄皮这里,则是第九代。
只不过整个太岁教都在八代教主的道果世界里,也就苦了九代教主,一人成教了。
离开天河战场以后。
往上便是仙界。
太岁教主一步踏入仙界,放眼望去,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仙界共有三十三重天。
天河则贯穿这三十三重天。
但现在,三十三重天尽皆破碎,阴冷的月华之光,时时刻刻都在呼啸着,再加上那浓郁无比的灰雾,仿佛要将一切都毁灭。
而仙界的修士们。
则全都在三十三重天破碎以后的那些漂浮的岛屿之上苟延残喘。
这里的灵气比大乾仙朝都要稀少。
太岁教主双目之中浮现出无尽的光影,他乃是近乎于道的存在,能看到这仙界曾经发生的许多事。
一轮明月升天,撞进了天河战场。
仙尊被其洞穿胸膛,连这三十三重天都一并破碎。
“为何这仙界没有仙尊的身影。”
太岁教主脸色有些难看:“还有那轮明月呢,为何只见其行,不见其踪。”
明月和仙尊都好似不在仙界一样。
这里只有当年那一幕造成的影响。
……
而另一边。
在那南道州之中。
陈黄皮已经醒来有一段时间了。
此刻,他正双手捏着一个古怪的法决,身上三道黑环在脑袋后面显化,而一根太墟神钉则钉在黄铜油灯的脑袋上。
“本家,你行不行啊!”
“我快忍不住要吃了这根钉子了!”
“黄二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好了!”
在一旁,老疯子半躺在地上,手里拎着个酒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同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陈黄皮和黄铜油灯。
“年轻就是好啊,一觉醒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老疯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根太墟神钉本来是钉在他的道剑之中的,而被陈黄皮师父拔出来以后,就到了陈黄皮手里。
陈黄皮学会了对付这太墟神钉的法子。
眼下就是第一次施展。
而被施展的对象,则是黄铜油灯。
他回忆着陈黄皮醒来以后,手里拿着太墟神钉,就要往黄铜油灯脑袋里钉的那一幕。
到现在,他都觉得有些无语。
这玩意虽说若不是他受了道伤,根本就不可能钉在他身上,让他陷入异变的古怪状态,但也不是跟过家家一样想怎么玩久怎么玩的吧。
“太墟神钉!吾乃太一!!!”
陈黄皮掐着法决,面色涨红,脑后的三道黑环中猛地膨胀扩大。
就好像是镜面泛起涟漪一样,三个陈黄皮的身影便涌现了出来。
这代表的就是过去,现在,未来。
而这三个陈黄皮同样手掐法决,在给本尊加持。
“给吾收!!!!!”
陈黄皮一声大吼。
他的发丝瞬间化作了青色,周身更是涌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而那跟钉在黄铜油灯脑袋里的太墟神钉,则突然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立马颤抖着,其金色的光辉中涌现出了一丝青芒。
几乎是眨眼间,这根太墟神就全都变成了青色。
嗡嗡嗡!
太墟神钉硬生生的从黄铜油灯的脑袋里拔了出来,然后,化作一条扭曲的虫子,直接冲向了陈黄皮。
“成了!!!!!”
陈黄皮一把抓住这只虫子,然后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他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激动之色。
师父传他的法门其实很简单。
这太墟神钉虽说是那轮廓吃过一波太墟世界,然后其酝酿出来的物质所化,可本质上依旧有太墟世界的某种东西。
陈黄皮作为太墟世界的三成天道。
他只要能将这法子施展出来,便能勒令太墟神钉听令。
不过,他能做到。
被那轮廓所污染的陈道行,亦能让太墟神钉变成原来的样子。
“本家,该把这太墟神钉给我吃了!”
黄铜油灯大叫道:“你说好的,等你施展成功了就给我,现在你留在手里莫非要反悔不成!”
陈黄皮道:“黄二,你吃了它用处不大,但在我这,我可以把它钉到别人身上,我来操控别人难道不好吗?”
“姓陈的,你跟我玩这一套是吧?”
黄铜油灯勃然大怒:“天底下就咱俩不受这玩意影响,要不是我配合你,这根太墟神钉早就消散了,你少废话,赶紧给我吃了。”
它吃这玩意不知道有什么好处。
但就是想吃,好似吃的越多,就会发生某种蜕变一样。
陈黄皮无奈的道:“行行行,给你就给你。”
他不情不愿的将那虫子抛了出去,便见这虫子脱手以后,就又变成了太墟神钉。
黄铜油灯见此,贪婪的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其吞入腹中。
“香,真香啊!”
“香个屁,就这么一根,没了这个,我回头上哪弄新的去。”
陈黄皮翻了个白眼,不过他眼下着实是累的够呛。
别看他施展这法门好像很轻易的样子。
实际上,他体内的精气都消耗一空,出现了片刻的断档。
并且还得是三道黑环运转,过去现在未来的他都同时施展,才能做到这一步。
不过,陈黄皮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一个鲤鱼打挺,便又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兴冲冲的道:“黄二,师父传我的这个法子好像不止是动用太墟天道之力。”
“本家,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黄铜油灯看到陈黄皮眼里冒着贼兮兮的光,这种感觉它太熟悉不过了。
都说金角银角是点子王。
但陈黄皮可出的馊主意可更多。
陈黄皮在心里默默说道:“这法门实际上是激发我体内的三成太墟天道,可若是改头换面,岂不是能把我本来的力量给激发。”
“搞的好的话,我就能入魔!直接变成我最强大的时候!”
入魔状态下的陈黄皮才是最强的。
那样的他,当真是世间一切法门都信手拈来,没有任何奥妙能让他感到困惑。
那种状态就好像是降生成功了。
成为了天生地养的真仙!
黄铜油灯闻言,鄙夷的道:“本家,你少整这些幺蛾子,你忘了先前观主是怎么说你的了?”
听到这话,陈黄皮顿时焉了下来。
师父在记忆里给老疯子拔了那根太墟神钉,将这法门交给自己以后,就开始变脸了。
“没事不要去搞什么炼丹炼器的新法,你那些师兄们有修这些的,旧法不代表不好,什么都要改,什么都要动,你是想把未来的天地弄成什么古怪样子?”
“为师炼丹的法门也不是用来炼器的啊。”
“这两种法门混为一谈,你是想让为师炼点东西,都得捏着鼻子用你的法吗?”
“还有,别乱对人许下承诺,这可都是要兑现的。”
“真仙,仙人就算了,你是不是想让太岁教的那些弟子们都人人近乎于道啊?”
这些话如今想来,都好像还在陈黄皮脑袋里回响一样。
完美天地能容的下一尊无缺道主。
甚至还能容纳下别的道主。
但这位置不会多。
而近乎于道,作为正儿八经的顶尖战力。
陈黄皮还真想过把太岁教的弟子们都用石碑推到近乎于道的层次,而他这念头还没开始施行,就被师父给硬生生打断了。
是天地越强大,所以能容纳下的强者就越多。
上万名近乎于道,那得是多么夸张的程度。
陈黄皮若是真成了无缺道主,他这辈子就不用干别的事了,时时刻刻都得维持着玄真道界不停的扩张,不然根本养不了那么多强者。
最关键的是,这事还没成呢。
现在敢许下这么多承诺,天地异变一结束,那作为天道的黄天就得开始兑现。
天地得扩张,得变得更加稳固。
“师父孩视我。”
陈黄皮在心里悻悻的道:“再说了,黄天是我,我都不担心我兑现不了,师父却觉得我在乱搞,哼,大不了我以后不吹牛就是了。”
黄铜油灯嗤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是,观主他老人家不过是玄真道界第一人,区区苍天道主而已,哪能比得上您黄天大人啊。”
“等天地异变结束,您老降世以后,观主也得给您三分薄面。”
“这玄真道界的众生有您这位黄天,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我不是黄天。”
陈黄皮恼怒道:“我是陈黄皮,我不做黄天!”
不过,说完陈黄皮又突然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
“等一等,师父问过我,是要做黄天还是要做陈黄皮,我说我要做自己,师父同意了。”
“那黄天呢?”
“黄天不就是你吗?”
黄铜油灯赶忙道:“本家,你不是黄天谁是黄天,你就喜欢瞎想,难道天底下除了你之外,还有第二个黄天不成?”
“那你之前说黄皮非黄天是什么意思?”
陈黄皮皱眉道:“黄二,你这口风变得有点快啊!”
黄铜油灯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怕你真做了黄天,连人性都没有了,最后观主的所有期望全都落空。”
“真的吗?”
“本家,你这话说的,我可是你的手足兄弟,至亲发小,咱俩可都是黄字辈的,你还信不过我不成?”
“当然信得过,你是我兄弟嘛。”
陈黄皮这样说着,心里却悄悄屏蔽了黄铜油灯的感知。
豢狗经可还在发挥着作用呢。
他作为豢主,虽说黄铜油灯如今记忆恢复,没法想以前那样完全了解其在想什么,可让对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还是能做到的。
“黄二满嘴胡说八道,我太了解它了,它说谎的时候就喜欢着重强调它和我的关系。”
“可它说的也有道理。”
陈黄皮心里默默的想着:“我不做黄天,难道还有别的黄天?这也太奇怪了!”
而此刻,黄铜油灯心里却在狂呼:“陈黄皮一肚子坏水,思维又跳脱,我太了解他了,他肯定是觉得我在骗他。”
“因为他说谎的时候总喜欢强调他和我的关系。”
“但是黄天这事确实也是观主说的,陈黄皮不会做黄天,因为他会以道主的身份合道黄天,成为无缺道主。”
其实,黄铜油灯也不知道天地异变结束以后的黄天会是什么来路。
它只知道肯定不会是陈黄皮化黄天。
而它之所以含糊其辞。
是因为它曾经有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黄二加上一个人字,不就是黄天么。
只不过它真不想说出来,因为这事实在是有点太离谱,最起码它觉得自己做黄天,还不如陈黄皮做黄天呢。
起码陈黄皮还能分清好人坏人,不像自己只会恶意揣度他人。
这时候。
那半躺在地上的老疯子,摇了摇已经一滴不剩的酒壶,开口道:“黄皮小子,还有那黄二,你们两个在那边鬼鬼祟祟,大眼瞪小眼半天在嘀咕什么呢?”
此话一出。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齐齐一震,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是的,这两个东西在用豢狗经沟通的时候,就是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看着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老疯子,咱们什么时候去万剑阁?”
“随时能过去。”
老疯子叹了口气道:“不过,且容老夫缓一缓,老夫这死人冷不丁的冒出来,着实有些说不过去,得改头换面才行。”
“还有,你们俩当着老夫的面也就算了,当着别人的面不要用那豢狗经乱讲。”
“啊?老疯子你听得见?”
“没听见,也懒得听。”
老疯子掏了掏耳朵,面露古怪之色:“不过若是想听,倒是听的一清二楚,总之,别当着近乎于道的面搞显摆就是了。”
陈黄皮讪笑着点头:“是,我知道了。”
黄铜油灯则好奇的道:“老疯子,这豢狗经之前也没跟你说过,你为何能一口道出,莫非这法门是你搞出来的不成?”
老疯子去过人间,在人间杀过两个近乎于道的存在。
说不定还真是老疯子弄的。
然而,老疯子却摇头道:“老夫是纯粹的剑修,除了剑道以外别的什么都不会,那豢狗经,乃是一个狂徒搞出来的,本质上是御兽之法。”
“不过祂虽然搞出了这邪门的豢狗经,却也受了这豢狗经的反噬,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啊?豢狗经还有反噬?”
陈黄皮震惊的道:“难道不是豢主操控走狗,豢主死而走狗死,反之则豢主无忧吗?”
“那若是走狗异变了呢?”
“异变也就是一个念头就能控制的吧。”
“那要是数以万计的走狗,全都异变,并且为首的九大走狗,全都被钉上太墟神钉呢?”
老疯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陈黄皮,轻声道:“功法,也是会异变的,那个狂人当年把这豢狗经散到玄真道界的许多地方。”
“大乾仙朝是没这门功法了,人间还有一些残留。”
“总之,能用,但是最好别用,否则,那异变的功法真的会找过来的。”
黄铜油灯此刻脸都绿了。
它赶紧对陈黄皮道:“本家,快,快给我解除豢狗经!”
“我早就跟你说了这功法有问题,你非不听我的,现在好了吧,这玩意就是个大坑啊!”
“不,我不跟你解除。”
陈黄皮色厉内荏的道:“若是解除了,岂不是那异变的功法只会找我麻烦,而不会找你麻烦,做兄弟的就要同甘共苦。”
“放屁!观主都说了,能少吃苦少吃苦。”
黄铜油灯掐着陈黄皮的脖子道:“我只要与你同甘!”
“好啊,黄二,你这样与我做兄弟是吧?”
陈黄皮扣黄铜油灯的眼珠子,怒道:“别忘了,我才是豢主!”
“本家,你会后悔的!”
砰!!
老疯子站起身,对着隐没在灰雾之中的半边身子拍了一下。
然后,滚滚灰雾便将他整个人全都覆盖。
再然后,便听见一阵悠长吸声响起。
所有的灰雾都被老疯子吸进了口中。
他拍了拍那个草帽,将其戴在了陈黄皮脑袋上。
“老疯子,你这是。”
“你们两个吵的人头疼,这草帽你戴着,便不会被那功法感应的到,况且老夫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哪有那么倒霉会碰上它。”
老疯子很无奈。
他见过那异变的豢狗经操控着原本创出这功法之人的时候,是在七八千年前了,那还是在天河战场无意碰上的,事后再找就怎么都找不见了。
说不定早就已经跑到界外了。
“走吧,去万剑阁。”
老疯子提着酒壶,对着地上一跺脚。
然后,陈黄皮连同黄铜油灯一起便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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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破败。
人高的野草遍布山谷,盘根的树木顶破楼阁。
青砖、屋檐、瓦当,全都爬满了青苔。
一座座如同利剑的山峰直指天穹。
而万剑阁,就座落在最高的那座剑峰之上,此剑峰顶部被削平,时不时有剑光掠过,仔细看,那剑光中的修士神色难掩忧愁。
好似发生了一件大事一样。
在这山脚下。
陈黄皮扯了扯头上的草帽,满脸的不明所以,这就是万剑阁吗?
那个号称能和太岁教争夺剑道第一名号的万剑阁?
怎么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简直就是个破落户啊!”
黄铜油灯开口就是一针见血,对一旁的老疯子道:“太岁教都看着一片大教景象,怎么万剑阁就成了这幅吊样?”
“人太岁教这么多年,也没有近乎于道的坐镇啊!”
“老疯子,你这些年都没有暗中照顾一下他们吗?”
听到这话,老疯子欲言又止的道:“有些事老夫不好出手,虽说暗中照顾之事肯定是有,但你们难道就没发现,这里的灵气更加稀薄吗?”
“哎,还真是。”
黄铜油灯抽了抽鼻子,讶然道:“这南道州的灵气居然还不如北剑州的荒郊野外,怎会差距如此之大?”
陈黄皮一听这话,这才注意到南道州的不同。
先前在那荒野之中没感受到灵气也就算了,可到了万剑阁的驻地,这里依旧灵气稀薄的可怜,怎么想都怎么觉得逼仄的过分。
要知道,陈黄皮和常人修行不同。
他不需要什么所谓的灵气。
自身的精气无穷无尽,足够他随意挥霍。
但正常修士没了灵气,那简直就是鱼儿离了水,马儿离了草。
别说想修行了,能境界不倒退就不错了。
陈黄皮很不理解,便看向了老疯子。
“别看老夫,老夫也不清楚。”
老疯子摇头道:“当年老夫也曾经去过天河战场,偷偷将一些灵气转移过来,但根本于事无补,灵气在这里消散的速度极快。”
“就好像有东西在吞噬灵气一样。”
“但老夫也谈查过,结果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老疯子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之前不好现身,毕竟他到现在都不肯用自己的真名,只以老疯子自称。
因此也就没那个心思将万剑阁搬到其他地方去。
当然,即便是想搬走万剑阁。
可又要搬去哪里呢?
大乾仙朝和以前不一样了,被划分出了十个区域,灵气相对而言最充裕的其实就只是太岁教所在的旧州而已。
其他的地方一个比一个差。
甚至有的地方,都成了绝地,否则大乾仙朝当年那么繁荣,各大宗门林立,为何现在都只是零零散散的废土之相。
陈黄皮见老疯子如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反正他来万剑阁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易轻舟的脑袋还有剑鞘送给那位剑仙母亲。
完事以后,他就要去灰雾里找拜灵天,看看怎么进入乾元阙见陈皇。
“老疯子,你是跟我一起进万剑阁,还是在外面等着?”
陈黄皮之所以这么说。
是因为他看出来,老疯子好像有点没脸回家见人的样子。
整个人都被灰雾所包裹。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孤魂野鬼出来巡游了呢。
老疯子叹了口气,说道:“来都来了,且一起进去吧,不过老夫先说好,你就当没老夫这个人,也不要与人提起老夫。”
“知道了。”
陈黄皮摆了摆手,便不再管这老疯子,折下一根树枝将其化作木剑。
那木剑上附着着一道剑气。
然后,便见这木剑嗖的一声,化作剑光向着万剑阁飞了过去。
和太岁教不一样。
太岁教上次是直接找到了陈黄皮,雷厉风行的把他给接了回去。
而这一次是登门拜访。
自然要先打个招呼。
至于老疯子,他则将自己的气息,自己的存在全都遮掩住,任谁也看不到他的存在。
而这时。
勾魂册散发出一阵阴冷的寒意。
索命鬼的声音响了起来:“契主,小陈陈在勾魂册里闹着要跟你玩拍皮球,要不让它出去透透气吧。”
“金角银角不是在跟小陈陈玩耍吗?”
“唉,契主,你看一眼勾魂册就知道了。”
这段时间小陈陈一直在勾魂册里待着,有索命鬼照顾,有金角银角陪着玩耍,但到底是个孩子,再怎么玩耍也会觉得腻了。
陈黄皮将心神沉入勾魂册。
然后,他便握紧了拳头。
勾魂册里,银角张开血盆大口,将身处丹丸里的小陈陈一口吞进肚子里,然后一爪拍在肚子上,硬生生的将小陈陈给打了出来。
一道金光亮起!
金角的独角爆发出一道狂暴的力量,直接将丹丸里的小陈陈轰飞出去。
“金角!银角!你们在做什么!!!”
“黄皮爹,误会啊!”
金角委屈的呜咽道:“是小陈陈又哭又闹,我和银角没办法,才想出来这法子转移它的注意力!”
“哥哥!抱抱!!!!”
小陈陈好似能看到陈黄皮一样。
它直接就伸出两只稚嫩的手掌,对着陈黄皮做了一个要抱抱的姿势。
这让陈黄皮十分无奈。
“小陈陈,你已经长大了!”
“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独立自强了,你这样依赖哥哥,以后怎么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契主,小陈陈是女娃。”
“女娃就不能成为男子汉了吗?”
“哥哥,小陈陈要做男子汉。”
“看吧阿鬼,妹妹还是向着我的。”
陈黄皮美滋滋的把小陈陈从勾魂册里抱了出来。
隔着那丹丸的胎膜。
小陈陈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看向四周。
“哥哥,这里,有鬼。”
“哪里有鬼?”
陈黄皮回头看向左右,却没看到小陈陈说的鬼。
黄铜油灯则逗乐道:“小陈陈,快叫黄二哥哥,黄二哥哥给你变个鬼出来。”
“黄二,坏!”
小陈陈瘪着嘴,气呼呼的说:“黄皮哥哥好!”
这话让黄铜油灯傻眼了。
“不是,小陈陈,黄二我怎么就坏了?”
“就是坏!”
“啊这……”
黄铜油灯有些心虚的在心中说道:“本家,小陈陈该不会知道,先前我想把它丢出来哪事吧?”
“小陈陈一直在勾魂册里,它哪会知道。”
陈黄皮嗤笑道:“再说了,它才多大去了,又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说的也是。”
黄铜油灯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就这么屁大点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好坏?
怕不是听金角银角哔哔了几句,就拿出来现学现卖了。
“小陈陈,让你黄二哥哥陪你玩拍皮球。”
黄铜油灯裂嘴道:“你记住,你黄二哥哥好,金角银角坏,可千万不要被它们给骗了。”
小陈陈最喜欢拍皮球了。
陪它玩耍玩耍,肯定就又笑呵呵的了。
然而,小陈陈却依旧瘪着嘴说:“不要,我要和哥哥玩,不和坏灯玩。”
“哥哥,拍,拍……”
“好,哥哥陪你玩。”
陈黄皮面露得意之色,从黄铜油灯挑了挑眉。
那意思都不用说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看吧,自己才是小陈陈最喜欢的哥哥。
咚咚咚!
陈黄皮立马单手拍动丹丸,他的手速很快,丹丸中的小陈陈立马就化作了残影,不停的被拍动。
若是正常人看了这一幕,肯定会吓的脸色煞白。
可好在陈黄皮不正常。
小陈陈也不太正常。
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陈黄皮看着这一幕,被他都忘得差不多的当哥哥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小陈陈啊,哥哥跟你讲。”
“你一定要努力修行,不能丢了咱们老陈家的脸。”
“你叔叔,也就是我师父十三岁就是真仙了,而你哥哥我就更厉害了,我生下来就是真仙,哥哥也不求你出人头地,八岁之前成为真仙好不好。”
“针线,做针线。”
“是真仙,不是针线,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玩泥巴了,而你却什么都不会,这样很不好,你要想哥哥学习知道吗。”
“哥哥,我饿了。”
“哦,我也饿了,你有什么吃的分哥哥一点吗?”
陈黄皮摸了摸肚子,他确实饿了。
都好几天没吃饭了,拔剑砍人的时候都感觉没力气。
黄铜油灯听着不着边的话,看着离谱的兄妹俩,忍不住直翻白眼。
陈黄皮连自己妹妹都忽悠。
简直就不是个人。
还生下来就是真仙,他怎么不说自己降世失败的事呢?
还有。
有问自己妹妹要吃的的哥哥吗?
“本家,你悠着点,别把小陈陈给带坏了,它好歹也是大乾的公主啊!”
“那咋了,我还是大乾仙朝的皇帝呢。”
“好耶,哥哥是皇帝。”
小陈陈在丹丸里开心的直拍手。
它倒是不知道,它这哥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而它要是真被陈黄皮一手带大。
耳熏目染之下,怕不是以后又要成为一个大祸害。
……
而在那万剑阁之中。
雕梁画柱的阁楼内,一众修士的脸色此时极为难看。
为首的则是一个中年剑修。
这中年剑修身着青色长袍,面前悬着一把木剑。
嗡嗡嗡!
木剑之中有一个大咧咧的声音在回荡。
“万剑阁的修士你们好啊。”
“我是太岁教的教主陈黄皮,我现在就在山脚下,特来拜会你们阁主。”
万剑阁有人拜访。
此人名为陈黄皮,自称是太岁教主,指名道姓要见自家的阁主。
这事听起来简直太过扯淡。
万剑阁并不知道太岁教如今已经消失在旧州,毕竟有灰雾地带隔绝,彼此想要交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因此,对于他们而言。
这要登门拜访的太岁教主,更像是来闹事的。
“太岁教的那位坠入灰雾之中至今未归。”
“太玄子那几个二道贩子,满脑子想的都是接引自家教主回归,又怎会弄出来一个新教主。”
“这还用想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怕不是来故意恶心咱们的。”
有修士怒不可遏的道:“还打着太岁教的名头,谁不知道我万剑阁和太岁教一向是互相看不顺眼,他怎么不打着陛下的名头过来?”
“怎么,看我万剑阁现在落难了,便想要来分一杯羹是吧?”
“这些修士当真是可恨至极!”
“可这木剑内的气息很强大,绝对有着真仙的实力,若是不管不顾也不行。”
众修士们愁眉不展。
万剑阁现在不比以前了。
半个月前,截天教那边派来了人,和自家阁主私下里商议了一些事。
事后,自家阁主便带人去了天河战场。
可这一去,到现在连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南道州残留的一些修行宗门,都知道万剑阁可能这次要完了,偌大的基业说不定就要在此刻烟消云散。
这几天更是有一些修士过来试探口风。
从一开始的渡劫期修士登门拜访,再到仙人,如今更是连真仙都过来了。
那些残留的宗门,怕不是联合在了一起,把自家的老祖宗都请了出来下场,当真是不念先前万剑阁接济他们的情分。
偏偏万剑阁现在顶尖的战力都去了天河战场。
留在这里的,也就只有一位真仙。
那便是,阁主的弟弟易听秋。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站在主位的中年男子。
这人便是易听秋。
易听秋面无表情,心中却泛起了一丝异样。
南道州没有叫陈黄皮的真仙。
或者说,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真仙了。
这里更是连姓陈的都没有,陈姓在大乾是国姓,大都在那乾元阙周遭生活,而灰雾降临以后,那地方成了禁区,唯一的活人怕不就是陈皇了。
所以,这陈黄皮究竟是从哪来的?
难不成当真是来自太岁教?
可太岁教的真仙,如何能穿过那灰雾地带?
得是半道才行。
“来者不善啊……”
“且晾他一会儿,若是他不走,我便亲自过去会一会他,看看他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
数百里外。
此时正有一众修士向着万剑阁的方向飞来。
这些修士由一名真仙修士带领。
仙人巅峰约莫有十来个,其余的则有仙人,以及仙人之下的修士参杂着,总共百人队伍。
而他们今日来万剑阁的目的很简单。
那就是来打秋风。
“真不能怪我等不讲道义啊!”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万剑阁出事,而灵气又稀薄的可怜,抢了这一波,我等还能苟延残喘到天地异变结束,否则,那便是死路一条。”
这样的声音在这个队伍里就是真理。
他们来自各个残留的宗门势力,曾经也都是正经修行的道人,但人性的考验实在是太难熬了,只好行那利己之道。
为首的那名真仙穿着一身大红道袍。
眉心更是有一点朱砂,看着极为妖艳。
这真仙看着有八十来岁,皮肤的褶皱都能夹住芝麻,他名为松道人,曾经也是长生宗的太上长老,只不过那长生宗早就已经破灭,因此算是个散修。
松道人面无表情的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剑阁到底是有一位真仙的,老夫丑话说在前头,攻打万剑阁这事提都不要提,老夫是不会参合的。”
“前辈说的极是。”
有人恭维道:“我等也没有攻打的意思,只是想逼着万剑阁给出点资源而已,如此便已经足够了。”
“到时候前辈拿去五成,其余的我等再自行分匀。”
“五成?老夫要七成。”
“这,松前辈……”
“七成就七成,有的拿总比没得拿好。”
有修士制止了有异议的人,这人是怎么修到如今这一步的,难道看不出来局势吗?
人家松道人可是真仙。
能过来压阵就已经不错了,要是贪一点的,全拿走都不为过。
松道人面色不变。
其实,他说的七成只是安抚这些人而已。
他要的是十成。
万剑阁落难,这机会可是千载难寻,冒着这么大的险过来只取七成,岂不是让人笑话。
还是那句话,他只压阵不出手。
事后万剑阁就算能缓过来,他也有理由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而要是万剑阁缓不过来,那日后他也不介意再推一把。
而松道人之所以敢这样做。
其实他倒是和这些修士们的出发点不同。
修士们为的是资源,为的是修行。
松道人却是为了保全自身。
因为仙人长生久视,松道人更是在天地异变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在闭关了,没曾想闭关出来以后过去了万年之久。
曾经的宗门成了黄土,杂草从生看不见一点熟悉的景象。
松道人心中悲凉,便继续闭关。
而在他闭关的这些年里,他很少和外界接触,可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那就是南道州的真仙越来越少。
甚至有一些仙人巅峰的修士都渐渐的消失不见。
说是都去了天河战场。
但松道人仔细的琢磨过这事,他发现这人数对不上,知道的是去了天河战场,可不知道的不明不白消失的更多。
他很害怕,觉得好似有一张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控一切。
生怕哪天自己也不明不白的没了。
所以他需要资源。
需要能保住自己的资源。
修士们要打秋风,却畏惧那真仙易听秋,因此松道人抓住了这个机会,主动现身跳了出来。
不然谁能想到。
那曾经长生宗的废墟之中,还藏着一个真仙呢?
忽地……
有修士惊声道:“你们快看,那山脚下怎么站着个人,那人是什么修为,为何看不出半点境界。”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
看着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戴着个草帽。
道人不像道人,凡人不像凡人的。
身边还悬浮着一盏金灿灿的油灯,手里好像还在拍着什么玩意,看着着实有点古怪。
修士之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
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不可能出现普通人。
若是有,那这人绝对不普通。
要是看不出其境界修为,那就意味着这人在自己之上。
松道人眯了眯眼睛,正要睁开法眼看个究竟。
下一秒。
一道疑惑的目光瞬间扫了过来。
真仙!!!!!
松道人心中一咯噔,他感觉这人绝对是个真仙。
不过看样子应当初入真仙,并没有太强大的压迫感,反倒是那旁边金灿灿的油灯,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既视感。
这样子怎么有点像传说中的金顶天灯……
天地异变之前。
大乾仙朝铸就了一盏灯。
此灯名为金顶天灯,乃是用十方无影金炼制而成。
此灯更是有着种种不凡之威能,其最强大的,便是那造化之力。
是那位存在炼制的至宝。
虽说以松道人的修为和地位,不可能接触到这种层次,但金顶天灯长什么样,他还是清楚的。
曾经,玄真道界更是有一句话是用来形容那盏灯的。
天地异变结束以后,那位必然是要成为道主的。
而这金顶天灯,或许届时就会化作道主至宝。
不过也有人说会是太岁杀剑。
毕竟太岁杀剑跟着那位改名洞真,普天之下杀伐之力如此纯粹的利器,更是只有这一个。
想到这,松道人不禁失笑着摇了摇头。
金顶天灯也好,太岁杀剑也罢。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估摸着只是形似罢了。
倒是这位真仙为何出现在万剑阁山脚下,却是得问个究竟出来。
“尔等且随跟在老夫后面。”
“这位亦是真仙,千万不要对其不敬。”
“是,前辈。”
众人全都提心吊胆,这位真仙他们可没有见过,难道是万剑阁还藏着一位真仙不成?
要是这样的话,那打秋风之事可就是死路一条啊。
松道人嘴上说的好听,可要是情况不对,他立马肯定就会掉头对自己等人出手,以示对万剑阁的尊敬。
事后就一句误会。
万剑阁如今的情况,肯定不会和松道人翻脸。
可以说,生死一线了。
在那山脚下。
陈黄皮拍着丹丸,一脸奇怪的看着一众修士向着自己飞了过来。
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还有个真仙领头,难不成是跟自己一样拜访万剑阁的?
“老夫松道人,见过这位道友。”
“道友?”
陈黄皮看向左右,疑惑的道:“你的道友在哪呢?为何我没有看到?”
“……”
只这一句话就给松道人整沉默了。
这位真仙是什么意思?
来者不善?
还是故意为之?
看着好像不像啊。
松道人想了想,便拱手道:“老夫说的道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我同为真仙,自然便是道友。”
“哦,我说呢。”
陈黄皮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这松道人的道友是老疯子了。
没想到说的原来是自己。
“你这老头说话真是绕,差点把我吓一跳。”
陈黄皮不悦的道:“不过你有一句话说错了,我和你又不认识,如何能称得上道友。”
众修士们闻言心中更是一阵紧张。
这位真仙说话好不客气。
松道人则问道:“阁下是万剑阁的真仙?”
“不是,我是太岁教的教主,是来拜访万剑阁的。”
“哦,原来是太岁教的教主啊。”
松道人等修士松了口气。
不是万剑阁的真仙就好,是太岁教的那就更好了。
谁不知道太岁教和万剑阁彼此较劲,争那剑道第一的名号。
这两家相看两厌,早就不对付了。
只要将万剑阁的情况说明白,对方不说会落井下石吧,但真有可能会袖手旁观。
况且来的还是一位……
“太岁教主!!!!!”
松道人错愕无比的道:“你是太岁教的教主?”
“是啊,难道我不像吗?”
陈黄皮说着,便停下了一只手。
而众人这才看清,这位古怪的真仙一直手里拍打的,竟然是一颗两个人头大小的丹丸,这丹丸里还有着一个死婴。
“哥哥,好玩。”
小陈陈开心的笑着,好奇的打量着这些修士:“哥哥,他们是人吗?”
陈黄皮道:“是人。”
“那他们的肉就可以拿来入药对吗?”
“对,不过这个老头不行,他太老了,体内都是毒素,吃了对身体不好,那几个年轻的倒是还行。”
陈黄皮对自己妹妹那是很认真的在教导的。
这药经医书是他最从小就会的。
自然也胎教给了小陈陈。
而这些话听在松道人等修士口中,简直是骇人听闻到了极点。
死婴能说话。
而且还张口就要吃人。
偏偏眼前这位真仙,还说的有模有样,似乎是真把他们当成药材看了一样。
“不好意思,我教我妹妹医术呢。”
陈黄皮见这些修士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赶紧解释道:“不是真要吃了你们,而且我也不吃人,我连牛肉都不吃的。”
“对了,你们来这是做什么的?”
“我等……”
松道人脑海中念头流转,便道:“我等路过万剑阁,本想着拜会一二,没想到阁下竟然也来拜访,这倒是巧了。”
他心中杀心已起。
不过不是对陈黄皮的,而是对那些修士的。
至于什么太岁教主。
这话松道人却是不信的,太岁教的教主怎么可能只是个真仙。
不是,太岁教就不可能有一个新教主冒出来。
人老教主还没死呢,只是坠入了灰雾中而已。
陈黄皮闻言,语气古怪的说道:“你们还是走吧,万剑阁今天应该不会有心思接待你们。”
“为何?”
“因为我带着他们少阁主的脑袋过来了。”
“少阁主?”
那些修士们一脸茫然之色。
倒是松道人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声道:“你是说易轻舟?他死了?谁杀的他。”
“当然是我啊。”
“你……”
“那我等还真是道友了。”
松道人长出一口气,沉声道:“实不相瞒,老夫是来这万剑阁打秋风的,和道友虽说目的不一,但或许你我联手,能从这万剑阁多啃下一块肉来。”
陈黄皮愣了一下。
“黄二,什么叫打秋风?”
“就是上门要饭。”
“哥哥,我也要要饭。”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陈黄皮把小陈陈抛给了黄铜油灯,对这松道人不悦的道:“你这老头好歹也是个真仙,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不要脸,人万剑阁都成这样了,你还上门要饭。”
“还带了这么多人。”
“我都饿着肚子,饭都被你们要走了,那我吃什么?”
“真仙不用吃饭。”
“那我为什么得吃饭?”
“阁下不要再装疯扮傻了。”
松道人面无表情的道:“你我都是真仙,说吧,你想要几成。”
这突然出现的真仙当真好生无礼。
不过是初入真仙而已,若是对方胃口不大,那倒是还能有个说法,要是狮子大开口,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忌惮的是万剑阁。
而不是同境的真仙。
真仙,亦有高下之分。
再看陈黄皮。
陈黄皮当真是误会了,而黄铜油灯更是心里焉坏,没有把这些人的来头说个清楚。
所以,他伸出了一只手。
“五?五成?”
“不,是五个月。”
陈黄皮认真的道:“我之前带的干粮都不多,每次吃个半个月就吃光了,这次我要带上五个月的,不然我饿的砍人都没力气。”
“可以。”
松道人点头道:“你我同为真仙,我也不愿和你口角,便给你五成,不过事成之后,若是万剑阁颓势尽显,你得与我联手灭了万剑阁。”
“灭了万剑阁?”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你在我面前说,你要和我灭了万剑阁?你知不知道我和万剑阁是什么关系?”
“阁下有点太贪心了吧。”
松道人脸色一沉,冷声道:“五成已经够多了,若是再加价不免讨嫌,况且阁下不要忘了,你可是杀了那万剑阁的少阁主的。”
真仙,是不屑于说谎的。
况且陈黄皮说的话也都是发自内心,松道人自然听的出真假。
在他看来,陈黄皮突然来了这么一遭。
就是想要加钱,五成都喂不饱这人的胃口。
噗嗤……
黄铜油灯笑出了声:“小陈陈,喊一声黄二哥哥,等会儿黄二哥哥给你点天灯玩好不好?”
“不好,黄二坏坏。”
“那要是用真火烤他们呢?”
“黄二哥哥好。”
陈黄皮没有理会黄铜油灯和小陈陈的话。
他歪着脑袋,指着松道人等修士说:“你们都是来万剑阁要饭的对吧?万剑阁现在出问题了,所以你们想落井下石,不怀好意。”
松道人周身气息开始涌现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的道:“阁下的意思,是没得商量了?”
陈黄皮点点头:“虽说我和万剑阁不属,但好歹也是我师兄的家业,他回不来,我得替他看着点,不然回头他要是问起,我没脸跟他交代。”
锃的一声!!!!
洞虚神剑凭空出现在陈黄皮手中。
然后,涛涛剑光冲天而起。
剑啸声惊天动地,气冲云霄!
陈黄皮当场就在这万剑阁的山脚下,和人大打出手。
而在这喊杀声中。
松道人怒不可遏的声音响起:“你这人是疯了吗?你要替万剑阁出头?杀人少阁主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你究竟是站那边的?”
“少废话,好不容易个能打过的真仙,正好拿你来练剑!”
“师兄,你放心,我会看好咱们家的基业的!”
陈黄皮杀气冲天的吼道:“敢来抢我家的东西,都给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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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肆虐。
九十九道剑招纵横。
陈黄皮手持洞虚神剑,砍瓜切菜一样的从万剑阁山脚下的东边,一路杀到了西边。
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本来就很强大,这段时间又学了太岁教主的剑招,外加晚上睡觉和师父斗剑,或许境界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战力却和之前拉开了一大截。
那些仙人们自然不是一合之敌。
就连阻拦他都做不到。
惟一能和陈黄皮碰一碰的,也就是那老牌真仙松道人了。
但此刻,松道人也有点快要扛不住了。
“你出手如此狂放,难道就不担心灵气跟不上消耗吗?”
松道人脸色涨红,怒不可遏的对陈黄皮道:“南道州灵气贫瘠,你这样与老夫拼杀,即便是胜了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少废话!看剑!!!”
陈黄皮哪管什么灵气不灵气的,他现在战意正浓。
可以说,在不借用外力的情况下。
陈黄皮已经将这松道人当做了自己的磨刀石。
种种手段都轮着用。
什么剑阵,术法,赤邪的邪火,三道黑环,还有从阎罗之影那里学的拳法,全都在这松道人身上试了个遍。
就连魔树的能力都被陈黄皮催动。
周围的草木全都散发着浓浓的恶意。
如今的他,不进入六阴神状态都可以和寻常真仙碰一碰了。
进入六阴神状态,怕不是能和真仙极致的那些顶级强者过几招。
“疯子,疯子!!!”
松道人此刻心中无比的恼怒。
说实话,他真是觉得陈黄皮肯定是个疯子。
不然怎么会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而且他一个杀了万剑阁少阁主的凶手,哪来的立场为万剑阁出头。
现在还狂妄的把自己当成了练剑的对手。
他真以为能胜过自己不成?
陈黄皮疯了,他松道人可没有疯。
打到最后体内力量消耗殆尽,想要恢复,就以现在的南道州而言,简直就是不可能的是。
没有力量的真仙确实还是真仙。
依旧能在时间长河中小范围的移动,靠着这样的手段,镇杀仙人轻而易举。
但架不住万剑阁还有一位真仙啊!
“法天象地!!!!”
松道人须发皆张,手中拂尘猛地一挥。
下一秒,一棵无比庞大的苍青色松树法相便在松道人的身后浮现了出来。
所谓的法天象地,并非是某种神通。
而是开辟了丹田世界的真仙的一种手段,丹田世界虽说不是真正的世界,也和道果世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但丹田世界亦能和天地接轨。
只要接轨,便能在一瞬间化作天地间应有之物,引动天地之间的种种可怕之力。
松道人身影一闪,便站在了那棵松树之上。
松树是木属。
以木为基础,便能推动五行运转。
“雷火!!!!”
松道人手中拂尘对着陈黄皮一挥。
下一秒,滚滚乌云在天上汇聚,黑压压的袭了过来。
轰隆!!!!
一道银白狂暴的匹练夹杂着熊熊烈火直接轰向了陈黄皮。
这不是天劫,而是天地之间的雷火。
但其威能已经十分可怕。
瞬息之间,这雷火所过之处,周遭空间都寸寸崩裂,延绵数百里如同孽龙现世一样骇然。
陈黄皮眉心邪眼瞳孔微缩。
他有些惊讶这松道人的手段,之前遇到的真仙,基本上都是剑修,没有一个擅长这种奇异的法门。
而邪眼能洞察一切。
他如今便在观摩松道人的法相天地。
眼看着那雷火劈来。
陈黄皮下意识的就要躲开。
可松道人却恰了个法印,脚下松树法相爆发出一股奇异的力量,无数的根须直接扎入大地之中。
“地陷八方,你避不开!”
随着他话音落地。
陈黄皮下方的大地瞬间坍塌,一股莫名的重力直接压在了他身上。
那力道仿佛是一座座大山。
而陈黄皮只觉自身就像是失重了一样,竟直接被硬生生的压在了地上,脚下大地更是凭空生出一股子吸力,让他好似深陷沼泽寸步难行。
轰的一声!!!
暴虐的雷火硬生生的轰在了陈黄皮身上。
大地都被那股可怖的力量当场劈成了岩浆,就像是一个火池似得,散发着汹涌的高温。
此情此景,若是等闲真仙恐怕已经伤了元气。
但松道人到底是老牌真仙。
他双目中一道时间长河的虚影浮现。
他看到了未来发生的事。
“给老夫死!!!”
松道人面色狰狞,打出道道五行神雷,更有雨雪,山洪,地震,罡风全都不要命的轰进了那雷火之中。
可越是这样。
松道人心中就越发的惊恐。
因为他看到未来会发生的事,并没有因为拼命出手而受到影响。
他的种种手段,根本就伤不到这陈黄皮。
当烟尘散去以后。
松道人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那个逐渐变得清晰的身影。
“你打疼我了!”
陈黄皮皱着眉,有些嫌弃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烟尘。
他的肉身确实没有以前那样坚固了。
竟然感觉到了阵阵剧痛。
甚至这松道人要是再强大一些,说不定真能破了他的防。
眼见着陈黄皮提着剑,就跟没事人一样要继续和自己厮杀。
松道人当场脸色大变:“陈道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他的这些手段,不是对陈黄皮没用。
只是破不了防。
而最让松道人无法理解的是。
陈黄皮的气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衰落的迹象,好似他体内的灵气无穷无尽一样。
这怎么打?
同是真仙,那时间的手段对方都会。
根本就打不了一点。
“老东西,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底牌尽管使出来。”
陈黄皮不耐烦的道:“要是没有的话,你就别怪我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那法天象地的手段他已经看明白了。
不过如今他体内倒是没有什么丹田世界,因此若是想使用,估摸着得再琢磨琢磨。
直觉告诉他,若是能将这法天象地给使出来。
或许他那伴生至宝大磨盘,就能搞出个雏形出来耍耍。
“陈道友,先前是老夫不对。”
松道人面色一变,当场道歉:“老夫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你我同为真仙,我杀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就此和解如何?”
“不如何。”
陈黄皮道:“我师父跟我说过,这天下英杰太多,但老弱病残也不在少数,我最近天天挨揍,好不容易遇到个能对上号的,怎么可能放老归山。”
这松道人要抢万剑阁的东西。
那就等同于抢陈黄皮的东西。
他这人虽说对自己人很大气,但对外人那可是一码归一码,从来不算糊涂账的。
松道人被陈黄皮给气笑了。
“你虽说剑招厉害,但你想杀老夫谈何容易?”
“老夫不过是顾忌灵气,顾忌他人,你真要和老夫拼命不成?”
“你误会了,我没想和你拼命。”
陈黄皮不耐烦的道:“我的意思是,你临死前把你的那些手段都使出来,我看看有没有我想要的,你要是再废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行,老夫答应你。”
松道人点点头,他只觉陈黄皮这是在讥讽自己。
看不起自己的种种法门。
这人出手的剑招自己连看都看不懂,分明有着天大的来历,又怎么可能看上自己这小门小户的传承法门。
想到这,松道人深吸一口气。
他脚下的那松树法相逐渐开始枯萎。
长生宗有一种秘法。
这秘法乃是效仿仙界的一位大帝之道立意而来。
能与光阴挂钩。
只是这法门损耗太大,不到万不得已,松道人是不想用的。
但眼下也只能拿出看箱底的本事了。
随着那松树法相逐渐枯萎。
松道人的气息却变得更加旺盛,身上甚至涌现出了压制不住的勃勃生机。
“一岁一枯荣,有点像是东华大帝的道。”
陈黄皮的邪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曾经见过东华大帝出手,东华大帝的道就涵盖了枯荣之道,不过这松道人施展出来的和道没有关系,只是一种法门。
算起来只是低劣的模仿罢了。
不过虽说是模仿,但却也有一些可取之处。
陈黄皮便感受到了光阴长河的波动。
“杀!!!!”
松道人怒吼一身,周身爆发出万丈光芒。
然后,只见万道光辉齐齐杀向陈黄皮。
但诡异的是。
陈黄皮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他甚至有些不自信,握紧了洞虚神剑,体内脏器庙震动不止,以剑光化作护盾将自己保护在内。
然而,万道光辉过后。
陈黄皮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攻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恼怒了起来。
再看四周。
哪还有那松道人的身影。
“什么狗屁秘法,就是逃命的乌龟法!”
陈黄皮身后三道黑环涌现,他能感觉的到,这松道人直接遁进了时间长河之中,并且他那长生宗的法门确实有着枯荣之力。
只是这枯荣之力和光阴挂钩。
让他能跑到更久之前的时间节点。
正常的真仙,还真同他一起跳到更久一点的过去,只能是看着其逃的无影无踪。
好在陈黄皮不是正常的真仙。
他还有三道黑环。
这是来自那烂泥佛的力量,是近乎于道的能力。
“哪里逃!!!!!”
陈黄皮伸手一探,三道黑环便直接出现在他的手臂上。
代表过去的那道黑环猛地扩大,将现在未来全都纳入其中。
……
在过去。
松道人一行还没到碰到陈黄皮。
修士队伍中的松道人忽然双目中涌现出骇人的精光,他身上的气息更是瞬间萎靡了下来。
一旁的修士们见此不由大惊失色。
“松前辈,您这是……”
“没什么。”
松道人看向周围,见这是刚出发的时候,心里松了口气。
“老夫突然想起走的时候,洞府的阵法忘记打开了,尔等且在这里等一等老夫,老夫片刻就会回来。”
说罢,松道人毫不犹豫的转身就逃。
同时他的身上也冒出了浓郁的死气。
他的脸上更是长满了老人斑。
腋下流汗,发丝枯槁。
长生宗的这秘法确实是用来逃命的,但这么做并非没有代价。
松道人此刻就立马经历了天人五衰。
而跳跃的时间点越往前靠,松道人在回到本该的时间点这个过程之中,天人无衰来的也就越可怕,真是有可能活活老死在这个过程中的。
好在,松道人也不敢跳跃的时间节点太靠前。
所以他顶多元气大伤,境界跌落,怎么着都能苟活下来。
至于为什么他连杀了,或者搭救这些修士的念头都没有。
是因为在未来必死之人。
一定会以某种方式死去。
起码松道人改不了这些人的结局。
就连近乎于道的存在,都不愿意做这种事。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恐怖的剑气从身后杀来。
“老东西给我死!!!”
“什么?”
松道人神色大惊,他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那陈黄皮提着剑,杀气腾腾的飞了过来。
这人怎么做到的?
自己都已经逃到过去,想要和这陈黄皮彻地避开,他却跟自己一样杀了过来,他难道也会长生宗的秘法不成?
但生死危机之间。
松道人也顾不上考虑这些了,他一咬牙,便要再次使出那秘术。
“有本事你就再跟过来!”
松道人要跳到更早的时间,他不信陈黄皮真就能不付出任何代价。
而这也正中陈黄皮要害。
三道黑环,以他如今的实力还做不到像近乎于道那样,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
他能追到这里就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一口黑棺被陈黄皮拿了出来。
一切关于时间的能力。
在这口黑棺面前都不会生效。
噗……
松道人口吐鲜血,浑身颤抖着,周身死气更加浓郁。
这法门竟然失败了。
他受到了反噬,很严重的反噬。
甚至于,连陈黄皮杀到跟前了,他连反击都做不到。
“陈道友,有话好……”
锃的一声!
剑光一闪。
松道人的脑袋当场被砍了下来。
一道幽魂没入了勾魂册之中。
陈黄皮提着松道人的脑袋,愤恨的道:“谁跟你是道友,都说了我和你不熟,你若是把你的手段都使出来,我还能让你多活一会儿,非要逼我下杀手。”
说完,他手臂上的黑环再次运转,整个人消失不见。
松道人到死都不知道。
陈黄皮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而要是走到了真仙极致的强者,绝对能看的出来这三道黑环的不凡。
这三道黑环有着近乎于道的特性。
陈黄皮跳到过去,看似是惊人之举,实则是在用大炮打蚊子。
要是真仙极致的存在得了这三道黑环,定然能靠着三道黑环一步登天,成就半步近道的战力。
而真仙极致想要杀了松道人,也用不着这么麻烦。
直接就能拍死。
……
回到原本的时间点以后。
陈黄皮越想越气。
早知道就一开始就动用黑棺,让这松道人只能和自己用法门拼杀。
这样他还能逼着对方使出更多手段,若是有能用得上的便记住。
眼下直接将对方给宰了。
这想法也就落了空。
“本家,这可是你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杀了个真仙,你不吹捧自己也就算了,怎么还跟吃了苍蝇似得。”
“哥哥,我也要吃苍蝇。”
“小陈陈乖,苍蝇不好吃,回头带你吃蜈蚣,那个烤着吃很香。”
陈黄皮安抚了一下小陈陈。
便对黄铜油灯摆手道:“这松道人真是恶心,学了点东华大帝的皮毛,却连人家的硬气一点都没学到,就只知道做个老乌龟。”
黄铜油灯却道:“本家,话不是这么说的,东华大帝是硬气,结果死的不能再死,那松道人的乌龟法才是保命的大法啊。”
“乌龟法也叫法?”
陈黄皮不屑的道:“我有师父给的棺材,要是早拿出来,他连逃都逃不了。”
“契主,所以这松道人的魂魄你还有用吗?”
作为契主。
陈黄皮杀死的任何人,其魂魄都会进入勾魂册之中。
只是不如签了契约让索命鬼杀过去那样方便。
当他拿走他那一份的时候,索命鬼便能因此得到许多好处。
“要这魂魄有何用。”
陈黄皮毫不在乎的说:“阿鬼,你看着来吧,随便从他记忆里找个法门出来给我,其余的你都拿走。”
“是,契主。”
索命鬼很是开心,陈黄皮这次杀了百人。
其中还有一位真仙,仙人更是不少。
这样一来,它不仅自己会变得更强,能使用的手段也就更多。
很快,索命鬼就从这些魂魄里各自挑了个法门出来。
陈黄皮心神一扫,便觉得更加失望了。
没有一个他看得上的。
基本上所有的法门,他自己都能做到类似的效果,甚至会更加厉害。
唯一能看得上的。
也就是松道人以枯荣之力引动光阴的法门了。
“刻舟求剑,好奇怪的名字。”
“契主,这法门好像还有点意思。”
索命鬼忽然道:“逆流光阴,却得承受天人五衰,松道人扛不住,而契主你好似没有这样的后顾之忧。”
陈黄皮不解的道:“可是我有黑环,能做到一样的效果,而且我逆流光阴能拿来做什么,大乾仙朝的时间线都被打崩了,逆流不了多远的。”
“倒也是。”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时间线。
就疑似被那位拜灵天的教主给搅浑了。
陈黄皮除非是像太岁教那样,举教布下大阵,以剑阵道果为核心,方能逆命,换来万载光阴,而且还只能持续一天一夜。
完事以后什么都影响不了。
至于这所谓的刻舟求剑,就显得更加鸡肋了。
真仙极致的看不上,也用不到。
真仙以下的逆流不了多远。
遇到厉害的对手,逆流过去也逃不了。
更何况,真仙本就可以看到未来一段时间会发生的事,若是厉害的真仙,根本就不会给对方施展这法门的机会。
索命鬼想了想,觉得陈黄皮说的确实有道理。
这法门确实没什么用处。
还不如那法天象地更加有用。
而这时。
陈黄皮皱眉看向了万剑阁的方向。
他都在外面杀了这么多人。
怎么万剑阁到现在都没出来个人打个招呼。
他又不是来打秋风的。
只是想替师兄看好自家的家业而已。
“万剑阁让我有点失望。”
陈黄皮低声说道:“若是有人到了我的净仙观,我定然不会这样把人晾着,可他们倒好,竟真能干出这种事。”
“谁让你一开始送拜帖的时候,没有说你把易轻舟给杀了,你要是说了,人肯定早就出来见你了。”
“黄二,你以为我傻是吗?”
陈黄皮恼怒的道:“我若是这样说了,人家又误会了怎么办,易轻舟的母亲可是有名的剑仙,真要是不由分说的跟我拼命,那就误会大了。”
就冲易轻舟说过的那些话。
陈黄皮都能想得到,易轻舟的母亲是有多么疼爱这个儿子。
将心比心。
陈黄皮也不想直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得缓和一下,有个说辞才行。
毕竟那是他的长辈。
而就在这时。
万剑阁所在的周遭剑峰,全都缓缓涌现出了可怖的剑光。
那些剑光彼此结合在一起。
便形成了一个大阵。
陈黄皮见此愣住了:“这是护山大阵?万剑阁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有强敌来犯不成?”
……
万剑阁内。
一个个剑修面露骇然之色。
而如今主持大局的真仙易听秋更是阴沉着脸,将护山大阵催发到了极致。
强敌来犯,强敌来犯!
那自称太岁教主的陈黄皮,简直就是个杀性,一言不合就把松道人等修士全都杀了个一干二净。
而且他们之间听了个大概。
那陈黄皮好似还杀了早已离开万剑阁多年的少阁主易轻舟。
并且无耻至极,张口就是万剑阁是他们家的基业。
这是要让万剑阁易主啊!
最关键的是。
易听秋心中无比的恼怒。
南道州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两个真仙。
那松道人也就算了,他曾经是知道这人的存在,只是天地异变以后这人就再也没有出现,早就以为此人死了。
而陈黄皮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贼人。
看着只是初入真仙的样子。
但其实力手段却厉害的吓人。
尤其是那些剑招,易听州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从哪家学来的。
太岁教好似根本没有这九十九道剑招。
易听秋哪知道,这九十九道剑招来自太岁教主,别说是寻常弟子了,就连太玄剑主那些老牌真仙能不能学的明白都不一定。
而太岁教主这纵横九十九道剑招,自从败给了陈黄皮师父以后,早就不曾动用了。
除非是近乎于道的熟人。
否则断然是认不出其来路的。
“绝对不能放此人进来。”
“耗尽我万剑阁的资源,也得维持护山大阵运转。”
“他若是进来,岂能有我等好活?”
众人纷纷认定了陈黄皮就是来杀他们的,就是来抢夺万剑阁的。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鹤立鸡群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本教主前来拜会,你们居然防贼一样的防着我。”
“难道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土匪不成!”
“陈黄皮!!!!!”
所有人在这一刻,全都惊恐万分。
如临大敌的看着那个穿着黑色道袍的身影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万剑阁内。
“阁下是怎么进来的……”
易听秋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这护山大阵可是自己那位姐夫临死前布置的,不说是真仙,就是近乎于道的进来也都会产生预警。
反倒是面对这陈黄皮。
居然连一点阻拦的迹象都没有。
要不是能感受到护山大阵时时刻刻都在运转,易听秋都怀疑这阵法是不是年久失修,已经彻地没用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
松道人等人也只是想堵在门口打秋风。
谁敢擅闯这护山大阵?
“别胡思乱想了。”
陈黄皮不爽的道:“本教主是走进来的,你们这护山大阵的所有秘密,本教主都一清二楚,这阵法防不了自家人。”
“还有,我是杀了易轻舟。”
“但易轻舟是我师兄,是他自愿让我杀的他,这些事和你们说了也没意义,我要见你们阁主,我是来送东西的。”
说罢,陈黄皮便一拍勾魂册。
被冰封的易轻舟的脑袋,还有他的道果雏形化作的剑鞘全都飞了出来。
“少阁主!!”
“真是少阁主!他死不瞑目啊!”
“哦,我把我师兄脑袋砍下来的时候,他确实没有闭眼。”
陈黄皮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把他脑袋冻起来的时候,应该把眼皮也给拉下来的,但我像你们保证,他死的时候很轻松,没有太多痛苦。”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震怒无比。
而那易听秋则有些品出味了。
尤其是在看到那个道果雏形化作的剑鞘的时候。
他的心更是砰砰在跳。
易轻舟,他的好侄儿。
竟然真的曾经走出了那一步,而且还留下了他的道。
这剑鞘上的气息就是易轻舟的。
任何修士只要得到这剑鞘,只要不去肖想近乎于道,便能以此成就半步近道,真正做到一步登天。
“都冷静一下。”
易听秋从上位走了下来,沉声道:“轻舟侄儿临死前差一点就成了近乎于道,真仙岂能杀得他?这陈黄皮所说并非虚言。”
听到这话。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易轻舟虽说叛出万剑阁,可当年哪事谁不清楚。
那是阁主的亲儿子,而且还拜入了那位存在的门下修行。
以他的天资踏入那个层次不是不可能的事。
陈黄皮虽然厉害,但也只是真仙,甚至都不是真仙极致的强者,想杀易轻舟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实际上也正如他们所想。
易轻舟是借着陈黄皮的手杀了他自己。
而为什么之前不这样做。
一是陈黄皮太弱,破不了他的防。
二就是,易轻舟自有自己的傲气,他好歹也是仙,仙怎能死于凡人之手。
看着这冷静下来的万剑阁众人。
陈黄皮也松了口气,这些人还算有点脑子,否则他还真懒得再解释来解释去。
“先前不知真相,以至于闹出了误会。”
易听秋直接了当的说道:“不是我等不懂待客之道,实在是近来我万剑阁着实是成了惊弓之鸟,还望陈道友多担待。”
“不过我家阁主,恐怕陈道友是见不到了。”
“为何?”
陈黄皮有些不解,难道易轻舟的剑仙母亲也在闭关不成?
适时,易听秋解释道:“道友你也看到了,我万剑阁只有我一个真仙,连仙人都没多少,实在是因为大姐带人去了天河战场,否则断不会如此。”
“为何要去天河战场?”
“不知,不过前段时间截天教来了一位半道前辈,和大姐私下里好似说了一些什么,然后大姐就不顾我等劝阻,义无反顾的走了。”
“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或许大姐……”
说到这里,易听秋面露苦涩,再也说不下去了。
听到截天教这三个字。
陈黄皮顿时心里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截天教现在可不是大乾仙朝的三教之一了。
而是由那轮廓里的太墟道主,以及其余四位道主做主。
或者说,祂们都成了那轮廓的一部分。
其目的是什么。
陈黄皮虽说不知道具体,但肯定是冲着吃了玄真道界来的。
可问题是。
祂们把万剑阁的人骗去天河战场是为什么?
“真是坏事了。”
陈黄皮心急如焚的道:“你们听好了,截天教有大问题,千万不要和他们接触,我现在就去一趟天河战场,说不定还能将你们阁主救回来。”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
而那易听秋见此,赶忙叫道:“陈道友且慢。”
“怎么?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陈道友,天河战场凶险无比,你修为只是真仙,若是一去不回怎么办?”
“你想多了。”
陈黄皮摇头道:“我自有保命手段,天河战场还奈何不了我。”
他身边跟着个近乎于道的老疯子。
天河战场还能有人能打的过老疯子不成?
“陈道友,你为了送轻舟侄儿的尸首,还有这剑鞘远道而来,连杯茶都不喝就走了,这让我等如何面对轻舟侄儿的在天之灵?”
易听秋再次挽留陈黄皮。
但陈黄皮却不耐烦的道:“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你大姐都快要死了,我要去救人你却让我在这喝杯茶再走,你一把年纪怎么连事情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他实在是有些瞧不上这易轻舟的叔叔。
“本家,他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他可太分得清了。”
黄铜油灯的声音在陈黄皮心头响起:“反倒是你,你顾此失彼,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那个人啊!”
这下子。
陈黄皮的脸色顿时冷淡了下来。
他歪了歪脑袋,看了一眼这易听秋,又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
“我可以走,但是易轻舟的剑鞘得留下来对吧?”
“是,是少阁主的脑袋……”
“得让那孩子入土为安。”
这时候,其实有人已经听出了如今主持万剑阁大局之人的意思,他们心里有些不满,觉得这事着实是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要是阁主还在,定然不会说出这种话。
但如今万剑阁确实遇到了大麻烦,他们倒也能理解易听秋的想法,因此即便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陈黄皮看了看说要易轻舟脑袋,要将其入土为安的修士。
他笑了笑,便说道:“算你们还有点良心。”
“不过无论是剑鞘还是脑袋,我都不能交给你们。”
“我答应过我师兄,要将其送到你们阁主,也就是我姨母手中,其他人,我信不过。”
陈黄皮自己不会打那剑鞘的主意。
但他却保不齐别人会产生什么想法。
至于事后易轻舟母亲会把那剑鞘给谁,还是自己留下来,他都没有任何意见。
“陈道友是真君子。”
易听秋闻言羞愧的道:“我身为轻舟的叔父却是有些小人行径了,只是陈道友,若是轻舟那孩子知道如今万剑阁的情况,他肯定也想将剑鞘留下来的。”
“留下来以后给谁?”
陈黄皮毫不客气的盯着这易听秋。
易听秋顿时哑口无言。
他没想到这陈黄皮竟然说话如此尖锐,直接让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好在,这里有他的心腹。
便有人沉声道:“剑鞘重要,得之便能成就半道,而眼下主持大局的乃是易听秋,而他又是如今唯一的真仙,自然得给他才成。”
论实力,论地位。
肯定都是这易听秋。
哪怕是阁主没死,事后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陈黄皮摇了摇头:“等我回来,我自然会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万剑阁,但现在不行。”
“可是……”
“没有可是!”
锃的一声!!!!
洞虚神剑当场爆发出锐利的剑光!
陈黄皮冷冷的道:“若不是看在还有人想着给我师兄入土为安,若不是看在我师兄的面子上,就你们说的这些话,我现在已经忍不住杀人了。”
“别给我扯你们万剑阁现在有多不容易。”
“这话在我这没用。”
“滚开,别挡着我去天河战场救人。”
“已经晚了。”
易听秋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大姐已经死了,你谁也救不了,陈黄皮啊陈黄皮,你这人真是让我好生无奈。”
说罢,他拿出了一杆灰色的大旗。
“你把那剑鞘留下来,自己去那天河战场找死不就好了。”
“正好又能送去一个胚子。”
“易听秋,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有这大旗是什么东西。”
他的心腹脸色大变,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
而易听秋则面无表情的道:“没办法,我本不想这时候就暴露的,可实在是怕轻舟侄儿这剑鞘落到他人手中啊。”
啪啪啪……
陈黄皮忍不住拍手叫好:“所以,你这万剑阁阁主的亲弟弟,却做了截天教的卧底,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就会一直伪装下去?”
“倒也装不了那么久。”
易听秋坦然的道:“这南道州除了那被我忽略的松道人以外,剩下的都是仙人,仙人而已,我还不放在心上。”
“这护山大阵奈何不了你,可我手中这面大旗可不一定。”
“那可不见得。”
陈黄皮咧嘴一笑:“你知不知道你们护山大阵为什么对我没用?”
“自然是轻舟侄儿将这阵法秘密告诉的你。”
“算你猜对了一半吧。”
陈黄皮点点头:“不过你要是想靠你手里的这面破旗就想杀我,实在是太想当然了。”
他说着,便一拍勾魂册。
一瞬间,几百面灰色大旗凭空出现。
每一面大旗都能引动灰雾,都和易听秋手中的依仗一模一样。
这些灰色大旗都是冥神子带来的那些截天教弟子的,后来被杀了个干净,太岁教主也看不上这些东西,便都给了陈黄皮。
易听秋见此,整个人彻地僵住了。
陈黄皮见此,嗤笑着道:“看把你吓的,别害怕,我现在就都收起来。”
他说着就又将其都收进了勾魂册之中。
然后,不等这易听秋缓过来。
陈黄皮就恶意满满的道:“老疯子,你都看到了,是我替你清理门户,还是你自己来?”
“老夫自己来吧。”
老疯子一脸阴沉的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噗通一声。
易听秋当场瘫在了地上,指着老疯子,颤抖着嘶哑道:“姐……姐夫,你没死啊……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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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疯子姓聂。
本名不详,乃是曾经玄真道界鼎盛时期有名的剑道天才。
和陈黄皮师父乃是同辈。
其十二岁就修成了真仙。
即便是被卡在近乎于道这一步许久,也没人怀疑他是不是被那些后来居上者拉开了极大的差距。
不算观主,老疯子和太岁教主能成为死对头。
足以见得他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天才落幕,却又厚积薄发。
更有和太墟道主交手并且活着离开的战绩顶着。
可以说,太岁教主若是只靠剑阵道果,和老疯子争斗起来都没有太多胜算。
这当真是一个纯粹到极致的剑修。
当然,这样强大的老疯子。
同时也是万剑阁的赘婿。
肃杀,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
万剑阁仅剩的修士们一个个羞愧无比的低着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没有老疯子回归的惊喜。
有的只是无地自容。
至于那易听秋,此时更是已经彻地崩溃。
从肉身到神魂全方面的崩溃。
成了一摊血肉混合的烂泥。
老疯子阴沉着脸,浑浊的双目有着化不开的冰冷。
“三百六十七名真仙。”
“外加近千仙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了所谓的胚子。”
“这畜生丢尽了万剑阁的脸。”
“除了他的名,把他的真灵丢进铸剑炉里,铁水浇筑成人,让其永生永世都跪着,尔等都记住,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弟子听令!”
“弟子听令!!!”
万剑阁剩下的这些人颤抖着点头,将那易听秋的最后一点真灵带了下去。
哪有人敢说个不字。
老疯子虽说是万剑阁的赘婿。
可实际上,老疯子和易轻舟的母亲当年乃是有婚约的。
只是后来老疯子困在真仙境界。
易轻舟母亲反而走的比他更远,早早就到了真仙极致。
老疯子年轻的时候自尊心极强。
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便主动提出了退婚。
然而,易轻舟母亲非但不嫌弃,反而加倍的对他好,维护他,开导他,万剑阁的资源予取予求,一直相信他必定能走到近乎于道这一步。
老疯子感动,不顾易轻舟母亲的反对,选择以入赘的方式加入了万剑阁。
但这是人家夫妻俩的私事。
易轻舟母亲主导万剑阁大小事宜,而老疯子则是万剑阁最强大的剑。
夫妻俩的感情很深。
如今阁主去了天河战场,老疯子这阁主的丈夫自然就成了代理阁主。
随着众人退了下去。
陈黄皮不禁心中感慨。
要是老疯子当年不是明面上早早就死了,万剑阁的情况肯定不至于到了现在这样,就连阁主的亲弟弟都选择了当叛徒。
“真是好死!”
陈黄皮不忿的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叛徒,叛徒就应该全都杀了!杀个一干二净才好!”
易听秋这次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连最邪异的资格都没了。
这样的人,就应该被狠狠的唾弃。
“天底下的叛徒是杀不完的。”
黄铜油灯泼了盆冷水:“本灯只关心,截天教的那帮人将人骗到天河战场是要做什么。”
当年那一战,在黄铜油灯看来,其实就是在分清楚敌我立场。
陈道行做了叛徒。
截天教主也是叛徒。
仙尊不好说,但他想过弄死陈黄皮,让黄天正常降世,屁股也不算太干净。
还有仙界的那几尊大帝。
不过仙界那边只是立场不同。
属于是大乾仙朝和仙界的主要矛盾。
陈道行和截天教主则属于是那轮廓的势力,屁股从一开始就是坐歪了的,他们或许一开始想的不是毁了玄真道界,或许想的是做道主。
但和那轮廓沾染以后,就再也不得脱身。
彻彻底底被扭曲成了不似人的样子。
简而言之,这便是三方会战。
当年的叛徒就那么多了,一万多年的暗中谋画,倒向对方的只会更多。
这时,老疯子阴沉着脸开口道:“天河战场曾经出现过金顶天灯,以及飞仙图,后者被撕碎,前者则从此下落不明。”
“老夫料想,此事应当和金顶天灯有关。”
“不过天河战场极其凶险。”
“那天河早就已经异变了。”
“而且还被太墟神钉钉着,似乎是有人有意让其沉睡。”
当年那一战老疯子并没有参与。
因为陈皇早在天地异变刚开始的时候,第一次决定攻打仙界抢夺封印大乾仙朝的资源之时,就已经安排好了他的死亡。
但后来老疯子巡视大乾仙朝和人间。
他也去过天河战场。
知道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陈黄皮皱着眉道:“那叛徒说真仙极致是上等胚子,寻常真仙是中等胚子,仙人则是下等胚子,造这么多胚子,莫非是要金顶天灯将其点化不成?”
提起金顶天灯。
老疯子便看向了黄铜油灯。
黄铜油灯的来路他很清楚,在陈黄皮记忆里的时候,观主和他提起过。
九冥神灯,至阴至邪。
这盏灯并不是纯粹的法宝,而是一个活物。
是玄真道界的第一个邪异。
其灯芯则是从金顶天灯里分出来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其维持一个法宝的样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最了解金顶天灯的,就是这盏在十万大山造出来的九冥神灯了。
见老疯子和陈黄皮都看向自己。
黄铜油灯忍不住叫道:“你们看我作甚,我虽说和黄一是同一个炉子里先后出来的兄弟,但我和它没你们想的那么熟。”
“灯芯一分为二,我分的是人性,它分的是神性。”
“它就是个冷冰冰的点头虫,观主让它干啥它就干啥,除了观主谁都叫不动。”
黄铜油灯和金顶天灯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
净仙观的道人们称它,大都是依旧以金顶天灯来称呼,毕竟实际上一开始就是一盏灯,很少有称呼它为九冥神灯的。
“黄一不如我。”
黄铜油灯恼怒的道:“它会的我都会,它不会的我也会,它只能点化神明,而我除了点化阴神之外,我还能催生邪异。”
“至于那真仙胚子,就是拿到它面前,它也只能干看着。”
“可若是黄一异变了呢?”
陈黄皮冷静的道:“九离钟比黄一要强吧,它都异变了,黄一还能跑的了?况且它本来就没有人性,扭曲异变以后,其能力出现变化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仙胚们被送往天河战场。
无论是在天河战场变成胚子,还是说在路上就已经被阴了制成胚子送过去。
但若是最后一步落在天河战场。
那金顶天灯必然也在那里。
截天教,或者说控制截天教主尸身的那些存在,极有可能已经将金顶天灯给弄到了手,用那太墟神钉就可以做到。
“黄一现在估计已经是叛徒了。”
“黄二,你现在心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本家,我都难过的快哭了。”
黄铜油灯难过的擦了擦眼睛,两只黄澄澄的眼珠子被擦的锃亮,愣是没挤出来一滴泪水。
“黄一到底是我亲兄弟。”
“回头杀它的时候让我来,我要亲手结果了它,给它一个痛快。”
听到这话。
陈黄皮一脸怪异的道:“可是我学会了拔出太墟神钉的办法,黄一又不是不能拉回来。”
“嗨,没必要。”
黄铜油灯深恶痛觉的道:“一天是叛徒,一辈子都是叛徒,不管是不是被逼无奈,可它的所作所为着实让我黄一不耻。”
黄二死了,那它就是黄一了。
身兼金顶天灯和九冥神灯两面为一体。
净仙观最强大的重宝,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九离钟?太岁杀剑?
不过是两个庶出罢了,哪比的上它这嫡长子。
陈黄皮无语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黄二,你让我太失望了。”
“那咋了?”
黄铜油灯不屑的道:“陈道行一开始估计也没想到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你也要拉他不成?”
“那能是一回事吗?”
“怎么不是呢?”
黄铜油灯绕来绕去,终于是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陈黄皮一时间噎住了。
“本家,没话说了吧?还有,请叫我黄一。”
“好的黄二。”
陈黄皮翻了个白眼,便对老疯子道:“现在叛徒已经被解决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天河战场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那易听秋的记忆实际上并不全。
很多地方都被人为的干预抹去了,不过他之所以认定已经晚了,是因为在他的概念里,似乎天河战场就是个大坑,去了就再也别想回来。
但陈黄皮向来执拗。
他觉得不管怎么样,都得去一趟。
生者见人,死者见尸。
然而老疯子却没有第一时间同意。
“黄皮小子,眼下的情况你应该心里有数。”
老疯子忍着心中的躁意,耐心的说道:“天河战场凶险万分,主导这一切的不是寻常的近乎于道,而是那轮廓里的道主。”
“老夫自己去都没那个自信能够全身而退。”
“你过去,老夫就更不可能抽身能护着你了。”
这话说的是实在话。
在老疯子看来,陈黄皮不仅仅是黄天,黄天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在意的是陈黄皮是自己老友的徒儿。
在意的是陈黄皮和自己儿子的关系。
陈师道待自己儿子如同亲子。
自己待他徒儿亦当如此。
“留在这万剑阁。”
“这里比天河战场安全,等……”
“真的安全吗?”
陈黄皮突然打断道:“太岁教修行必须要有太岁之血,还有那剑阵道果看着,所以截天教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在里面安插卧底的。”
“拜灵天举教隐入灰雾之中避世,其教主更是一直活到现在,截天教没疯就不可能将手伸过去。”
“可其他宗门呢?”
“万剑阁都被安插了卧底,我记得其他旧州的灵气好像和南道州差不多吧?”
“这些地方都有大问题。”
说到这,陈黄皮两手一摊,无可奈何的道:“我身边就你一个近乎于道,你走了,截天教要是派人过来对付我怎么办?”
别看陈黄皮杀过半道。
杀那松道人也很容易。
可真仙极致出手,就能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截天教的行事作风很极端。
他们一旦是察觉到情况不对,连半道都能派出来压阵做后手。
所以待在这万剑阁,还真不如跟着老疯子去天河战场更加安全。
“还有。”
陈黄皮从黄铜油灯手里接过小陈陈。
小陈陈在丹丸里睡的很香。
罕见的没有闹腾。
“老疯子,小陈陈可是大伯的女儿。”
陈黄皮道:“你也不想它落到坏人手里吧?”
小陈陈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种天然的感知。
它到了南道州就说过这里有鬼。
果然,万剑阁就出了个内鬼。
并且它疑似见过金顶天灯,带上小陈陈肯定能在天河战场起到作用。
外加黄铜油灯,不去天河战场才是最不正确的选择。
老疯子被陈黄皮说服了。
“真打起来,老夫不一定护得住你,就算他赶来也是一样。”
“你的实力得往上再提一提。”
“我入夜后能出六阴神,比现在要强大三倍。”
“不够,对上真仙极致不堪一击。”
“我可以把洞虚收进脾庙,还能再强大不少。”
“纵横九十九学会了吗?”
“……”
“法天象地,我可以学这个。”
陈黄皮很无奈,纵横九十九是太岁教主的剑招,若是将其融汇贯通,洞虚的灵性就能圆满,届时再入主脾庙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太岁教主的原话。
除此之外,还有学会洞真那一剑也可以做到。
但纵横九十九还有戏,那一剑却还没什么影。
他现在在梦里和师父斗剑。
还是一招就死。
反倒是法天象地之术,陈黄皮倒是将其看了个透彻,他觉得或许能借此把自己的伴生至宝,那个大磨盘搞出来耍耍。
那玩意弄死个真仙半道,岂不是就跟玩一样简单。
老疯子摇头道:“你不是人,没有所谓的丹田之说,无法开辟丹田世界,如何施展法天象地?”
陈黄皮哼着道:“那你别管,反正我觉得有戏。”
“要多久?”
“不知道,三天?半个月?”
“老夫给你三年时间。”
老疯子深吸一口气,剑指一并直接对着陈黄皮一斩。
刹那间,陈黄皮瞬间便感觉周围天旋地转。
时间,空间好像都不存在了一样。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异的世界之中。
这个世界空洞无比。
但却时时刻刻充斥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可怖剑意。
“黄皮小子,你虽有那三道黑环。”
“可比起玩弄时间,老夫这近乎于道可比你熟络太多。”
“这是老夫刚开辟的丹田世界,你在里面待上一年,对外界而言却只是一息。”
老疯子竟然直接开辟了一个丹田世界。
只因为陈黄皮要琢磨开辟丹田世界。
这样一来。
便能让陈黄皮体会的更多。
而时间,竟然和外界都不同。
可以说等陈黄皮出来,实际上只过去了短短三息。
根本就没有任何浪费时间一说。
“这是什么法?”
陈黄皮惊讶无比,老疯子的手段超出了他的认知。
听其描述,好似在十万大山里,稀里糊涂的渡过那一万七千多年岁月的感觉一样。
老疯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
“不是什么法,硬要说的话,是个近乎于道的都能做到。”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此乃天地规则,而近乎于道则能偷天换日,偷点时间不算什么。”
说完,老疯子的声音便彻底消失。
这下子陈黄皮倒是充满了自信。
三年时间,足够了。
他觉得甚至都可以试试学会师父的那一招洞真。
想到这。
陈黄皮便盘坐了下来,双目思索。
“师父传我的拔出太墟神钉的法子,实则是让我化作刹那的太一,而我除了太一以外,还是黄天,这法要是我能将其改头换面,便能短暂化作黄天。”
化作黄天,其实就是入魔。
陈黄皮很怀念小时候的入魔状态,那叫一个天下无敌。
其次就是法天象地。
“师父说过,我其实没有真正的活过来,我依旧是在那蛋壳里。”
“所以我并不是人。”
“我也没有所谓的上中下三个丹田。”
陈黄皮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体内如今有四座脏器庙,肾庙、肝庙、心庙、脾庙。
其中脾庙是空的,没有入主洞虚。
肉身代表的是精气。
神魂代表的则是阴阳神。
六阳神见不到大伯不知道怎么出。
但脏器庙他可是最为了解。
“我的五脏庙,其实和丹田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黄皮思忖着道:“若是我五脏开辟世界,未曾不能施展那法天象地的神通手段。”
将心神沉入体内。
四座脏器庙清晰可见。
陈黄皮的目光在肾庙里的魔树,肝庙里的赤邪,心庙里的那个泥胚道人上掠过,最后停在了空荡荡的脾庙之上。
脾庙没有请进主神,他的脾脏就不会消失。
“还有我的肺。”
陈黄皮低声道:“脾不能动,因为我的脾庙还在等着大成,而肺代表着肺庙,动了估计也会出问题。”
五脏炼神法以前就被他炼偏过一次。
以至于肝庙没有大成,心庙就提前出来了。
陈黄皮不敢乱动。
“还好我虽然没有丹田,器官也少了很多,但多少还有个人样。”
“苦胆、盲肠都不太合适。”
“胃吧,胃看着还可以。”
陈黄皮最终选择了他的胃来开辟丹田世界。
胃能大能小。
在五行之中也属于土,只不过是属于阳土。
土则厚德载物。
胃便是最为合适的基石。
“可是没了胃,那我回头吃东西怎么办?”
陈黄皮的思维很跳脱,冷不丁的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陈黄皮,哪怕是成了真仙,成了道主。
他都没法接受所谓的辟谷。
他要吃饭喝水睡大觉,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有了,把我的肠子和我的食道接在一起就成了。”
“医书上说,肠道亦有消化的能力。”
“这样吃的快,消化的也快,我真是个医道天才!”
陈黄皮面露得意之色,只可惜这老疯子的丹田世界里就只有自己,要是黄二在这,它肯定要被自己的天才想法惊掉大牙。
“可惜了,师父不让我乱搞。”
“不然以后黄天纪元的人,都能像我一样做个直肠子了。”
陈黄皮叹了口气。
便心神进入脾庙之中,他开始在这石碑上刻下自己刚刚琢磨出来的法门。
以胃来开辟丹田世界。
由此换得能施展法天象地之术。
这也是他为什么有自信,觉得自己这天才想法一定能成的原因。
“这原本开辟丹田世界的法门看着好碍眼。”
“这种落后的旧法,没有我的新法简单直接。”
“要不直接改了得了。”
“不然怎么显得我的新法更厉害呢。”
石碑有两种形态,一个是金色的,一个是黑色。
金色代表认可,黑色代表否定。
陈黄皮如今就在老疯子刚开辟的丹田世界里,他当然不可能将其否定。
但他想要改易原本的丹田世界之法。
却感觉无比生涩,好似有某种力量在和自己抗衡一样。
……
人间。
原本大康的旧址。
俗话说的好,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大乾仙朝自封以后,实际上就已经是到了天上。
人间早已光阴匆匆。
大康原本的京城,早就已经破败不堪。
城墙开裂,屋檐蒙尘。
好一片荒凉的破败景象。
人间,没有灵气,如今更是连人气都没了。
但曾经的那个黄泥巷却依旧还在。
只是地上到处都是腐朽的落叶。
而在这黄泥巷的最深处。
一个外人根本无法看到的世界就在其中隐藏着。
这个世界不知道究竟有多大。
但能看到的则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祭坛。
祭坛的中心放着一个布满裂缝的蛋壳,那些缝隙则被黄泥抹住,这便是黄天的胎卵,真正的道胎。
是陈黄皮没有变成人时候待的居所。
而此刻。
这蛋壳却微微震动。
虚空之中,更有道鸣的声音响起。
身穿黑色道袍的邪道人,此刻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蛋壳。
咯吱……
邪道人握紧了拳头。
“黄皮儿……”
“是为师近来没有把你吊起来打,你又要上房揭瓦了是吗?”
“改改改,改吧。”
“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把为师都改了好了!”
邪道人咬牙切齿,恨不得真让自己这马甲暴露,杀进大乾仙朝把自己唯一的徒儿吊起来狠狠的打上个三天三夜。
明明小时候看着那么讨人喜欢。
越长大怎么就越欠揍。
做师父说的话,做徒儿的是听了,但没完全听。
没敢让玄真道界的所有人都变成直肠子。
但是却想着把好好的开辟丹田世界之法,改成用胃来开辟。
正常的开辟丹田世界。
不代表丹田消失,那丹田世界就能起到吞吐灵气的作用。
任何仙人都能做到。
但一般来说,都只会在三个丹田里选择一个开辟。
亦或者连开辟都懒得去弄。
不过这法也是正儿八经的法门,是玄真道界修行之道繁荣到极致的产物。
不知道有多少人推敲,才最终确定了此法。
陈黄皮倒好,说改就改。
“这两种法门又不是不能并行。”
邪道人头一次感觉到了发愁,就是应对那轮廓他都没曾有现在这么愁过。
那轮廓他能与之抗衡。
但自己这徒儿……
何止一个愁字了得……
轰隆隆。
那蛋壳震动的更厉害了。
道鸣声更是一阵接一阵。
邪道人被气笑了:“你还较上真了,黄皮儿,为师是老了,不是死了。”
新法未必不如旧法。
今人未必不如故人。
邪道人,或者说师父从来都不是尊古,亦或者守旧派。
反而师父更相信,后来者站在老一辈的肩膀上,必然能看的更高,走的更远。
师父也愿意这么做。
但这不代表,旧的东西都得被淘汰。
……
“噫,怎么比之前更觉阻塞了?”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恼怒的道:“我好歹也是黄天,我改易丹田世界之法,难道玄真道界还敢不认不成?”
他这黄天哪怕没降生也是黄天。
石碑更是他本来的能力。
陈黄皮倔脾气上来了。
还非要把这旧法给改了。
不然,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师父亲手带大的。
然而搞了半天。
陈黄皮只觉得从石碑上传来的生涩之感越来越强烈。
他好不容易改的几个字。
竟然直接被推翻,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而被他认可的新法则没有任何变化。
一时间。
一滴冷汗从陈黄皮脸颊上划过。
他的心神退出了脾庙。
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旧法也挺好嘛。”
“万一有修士想以丹田开辟世界呢。”
“多条路就多个选择,未必都要以我为准。”
陈黄皮说完,便硬着头皮开始修炼他鼓捣出来的新法。
这丹田世界新法。
实则他鼓捣的只是将丹田换成了脏器,以胃的五行属土作为根基来推演。
看似改动不大。
实际上却是邪门歪道的取巧手段。
因为立意就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丹田有三,曰精气神。
脏器则何止三个?更有不少脏器都属于五行,只是像胃和脾一样,分为阴阳而已。
真要是让陈黄皮搞成了。
那或许仙人之下的修士,亦能以此开辟所谓的脏器世界。
只不过修为高低,所开辟的世界大小不同,有粗糙精妙的区别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陈黄皮的确是个天才。
师父也从未说过他不是。
只是思维和常人不同罢了。
时间匆匆流逝。
陈黄皮的胃袋也在逐渐变得越来越奇怪。
有时候很大,好像挺着个将军肚一样。
有时候又很小,似乎连胃都被割了。
突然有一天!
轰的一声!
陈黄皮体内发出一阵似是雷声的声音。
而他的胃也在这雷声出现的瞬间收缩暗淡,直至消失不见。
一个荒芜的世界在他的体内出现。
“终于成了!”
陈黄皮猛地睁开双眼,只感觉自己举手投足之间,好似有着无尽的力量加持一样。
“原来以属土的脏器开辟世界,会有力量上的加持。”
“我感觉我现在只靠肉身,就能手撕仙人。”
“可惜我的脏器没多少了。”
陈黄皮叹息道:“不然可以试试开辟五脏世界,五种不同的力量加持,定然是一种极其强大的神通手段。”
他开辟这脏器世界只是为了法天象地之术。
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好似搞出了一点了不得的东西。
当然,这脏器世界对陈黄皮来说其实意义不是很大。
只能说有用。
毕竟他的位格实在是太高了。
而对于修士而言,若是能掌握这种神通手段,那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打个比方,陈黄皮如果是皇帝,那他就是在用金锄头锄地。
修士如果是凡人,那就是在用木头骨头做的锄头锄地。
有了这堪称邪门歪道的神通,则等同于换上了钢铁打成的锄头,不可同往日而语。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陈黄皮盘算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睡觉。
他现在其实很困。
感觉身心疲惫,但要是睡觉的话就要在梦中和师父斗剑。
嗯……
他有点害怕。
师父进不了大乾仙朝。
但师父进不了大乾仙朝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想到这。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幻化出了一面镜子。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揉了揉自己的脸,像小时候那样做出一副天真憨厚的表情。
也就是黄铜油灯不在这里。
不然的话,陈黄皮非得让它给自己的样子变成八岁时候。
不,八岁都不保险。
得是两三岁,最可爱,最招人疼的时候。
“师父,我是黄皮儿呀!”
“您最疼爱的徒儿!”
“这几天是我不好,没有去梦里见您,但是我很努力的在修行,接下来的两年多的时间,我每天晚上都去梦里向您请教剑招。”
陈黄皮说着让外人听了都会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的话。
一歪脑袋,直接睡了过去。
只是以往在梦中斗剑,他就跟正常酣睡一样,顶多就磨磨牙。
而这一次没睡多久,就开始两腿乱蹬。
两只手更是本能的捂着屁股。
好像在做一场噩梦一样。
咔咔咔……
陈黄皮的牙齿上下打结,梦呓都带着哀嚎:“师父,我错了,我真错了,别打了,我们斗剑,斗剑,我想学剑法。”
“师父,你说话啊。”
“你这样我好害怕。”
“别打了,斗斗剑吧,徒儿太想学剑法了。”
401、太墟道主、陈皇的状态(9k求月票)
三息的时间不过一弹指。
但对于陈黄皮而言,他着实是在老疯子的丹田世界之中待了整整三年。
看着眼前的黄铜油灯。
看着在丹丸里酣睡的小陈陈。
看着那面容严肃的老疯子。
陈黄皮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此刻的他比之先前,在修为上并没有太大变化,但他的实力却变得比之前更加可怕。
光是被他的眼睛看着。
黄铜油灯就有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
这一身剑意都有些藏不住的架式。
呼……
黄铜油灯松了口气,欣慰的道:“本家,我还以为没人监督,你在那丹田世界里会偷懒摸鱼,没想到我竟然看错了你。”
“你的剑道修为进步真大!”
“这三年,你定是没日没夜的和观主斗剑吧?”
“差,差不多吧。”
听到斗剑这两个字,陈黄皮死死的抓住大腿,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可实际上这三年来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第一次斗剑。
梦里的场景变成了净仙观,自己被吊在树上挨了不知道多少顿毒打。
捂着屁股痛的嗷嗷叫。
再后来,只要到点就必然会进入梦中。
斗剑,不停的斗剑。
陈黄皮被斗的都麻了,连续熬了半个月都没敢睡觉。
直到实在坚持不住才打起了瞌睡。
然后直接睡了整整一个月。
再到后面,早晨起来睡个回笼觉,中午再午睡,入夜倒头就睡。
然而,根本就斗不过。
陈黄皮试过了,可和师父的差距实在是太大。
他至今都只能撑到第六剑。
再往后便给他一种感觉,那已经不是单纯能用剑道上的造诣能弥补的差距。
太岁教主作为近乎于道的存在。
他能和师父斗剑百招才落败。
但陈黄皮却做不到,他的极限就是第六剑,因为那时候的师父虽说还没有成为道主,但已经是玄真道界最接近道的顶级强者。
打遍天下无敌手。
真正意义上的玄真道界第一人。
陈黄皮和师父斗剑,实际上也不是真的在和师父争斗,而是太岁教主记忆里的那一幕,是太岁教主以自己近乎于道的境界,所体会到的那种无敌的感觉。
所以,也就是一年多一点的时候。
陈黄皮就彻地放弃了能不能斗赢师父,将洞真彻地学会的念头。
转而继续琢磨起了太岁教主的纵横九十九道剑招。
这玩意本就被他烙印在血肉中。
定了心猿意马,融汇贯通便没有之前那么困难。
昂!!!
似是剑鸣,似是龙吟的声音响起。
一道幽红的剑影在周遭掠过,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了涟漪。
老疯子双目中闪过一丝讶然。
以他的境界,自然能看清这变化是何物引起的。
是陈黄皮的那把剑。
那把剑如今就像是脱胎换骨一样,竟然如同其名一样,竟然隐隐和虚空融合在一起,而且这把剑已经不像是剑了。
更像是一条妖龙。
生有锋利笔直的双角,周身的鳞片都呈现出竹叶的样子,每一片鳞片上都有着一道细密的裂纹,那裂纹开合之间,便露出了一只邪眼。
这龙首更不似先前那般只有一只眼睛。
是个独眼龙。
其双目紧闭,却给人一种无所不观,洞彻天地的恐怖之意。
并且龙口是微微张开的。
龙口吞剑。
龙身则由纵横九十九道剑招撑起骨架,作为剑鞘。
“陈黄皮,你这洞虚神剑有点意思。”
老疯子面露异彩,夸赞道:“看着像是一把剑,实则又像是一个剑阵,等等,怎么感觉又像是一枚丹药?”
陈黄皮伸手一召。
洞虚神剑便瞬间蜷缩在一起,化作了一枚滴溜溜转的幽红色丹丸。
似虚非实。
悬在陈黄皮掌心好不神奇。
“老疯子你有所不知。”
“这洞虚神剑是我师兄给我炼的,最开始用的是万剑阁的手法,后来我又重炼了两次洞虚,用的则是我创的新法。”
提起新法,陈黄皮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黄铜油灯诧异的道:“本家,你解释就解释,捂屁股干啥?”
“幻痛罢了,很正常。”
陈黄皮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继续说道:“我的炼剑之法脱胎与炼丹,一法两用,洞虚神剑如今实际上就和修士们的金丹差不多。”
金丹对于修士们而言,实际上是一个很重要的阶段。
炼气是踏入修行的第一步。
筑基则修的是肉身和法力的圆满。
如此方能铸就一颗完美金丹。
当然,洞虚神剑并不是修士,真要算起来,应该是另类的邪异才对。
因此洞虚神剑化作剑丸,实则就是它灵性的圆满。
老疯子点点头,对陈黄皮的新法有些好奇:“虽说看着有点怪,但仔细琢磨起来,倒未尝没有独到之处,只可惜不是正统修行之法。”
其实,玄真道界以前也有类似的法门。
不过是剑丹之术。
剑修引剑入体化作剑丹,从此以后不修元婴,元神都在剑中蕴。
只是修到真仙极致以后就发现无法再往上更近一步。
怎么都踏不出去。
是人是剑已经彻地分不清了。
要知道,剑也好,法宝也罢,这都是由修士主导炼制的,而人剑不分,势必会被剑身所累。
陈黄皮的洞虚神剑好就好在和他并非是一体的。
主次分的很清楚。
洞虚神剑就只是他的佩剑。
所以老疯子这近乎于道的存在,才会觉得有些可取之处。
黄铜油灯见此,赶忙道:“本家,既然洞虚神剑灵性圆满了,那你为何不将其放进脾庙之中?”
“因为放进去,脾庙就关上了。”
陈黄皮摇头道:“关上我的石碑就用不了了,那东西根本拿不出来,我想着等去了天河战场,要是遇到近乎于道的存在,恰巧对方也是属金的,脾庙还能做个底牌。”
洞虚神剑现在变化太大了。
陈黄皮现在不想立马就放进去。
因为一旦放进去,脾庙大门一关,石碑的能力就再也用不了。
而最后的肺庙想要铸就到孕育出能力的程度,可不是短时间就能弄出来的。
陈黄皮在老疯子的丹田世界里感受过了。
虽说他的的确确渡过了三年时间,但他的五脏变化好像跟里面的时间不同步,似乎老疯子的丹田世界容纳不下他,只有玄真道界的时间对他而言才是真的。
再加上,洞虚神剑和魔树赤邪都不一样。
只要陈黄皮把它放进去,即便五脏炼神法是顺位五行,不是正五行,依旧不会生出任何逆反心理,只要放进去立马就能形成战力。
所以也就不急于现在了。
“本家,你悠着点。”
黄铜油灯担心的道:“关键时候可千万别掉链子。”
陈黄皮道:“黄二,你这次真的可以放心,我被师父……额,教育的很好,我不会托大的。”
他这次可真没有吹牛逼。
也没敢把这事不当回事。
那三年的毒打可不是白挨得。
黄铜油灯嗤笑道:“本家,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每次都闹出一些乱子,到时候要是洞虚神剑进不去你的脾庙,看你急不急。”
陈黄皮翻了个白眼:“你也属金。”
没有洞虚神剑,身边这不是还有个现成的么。
黄铜油灯愣了一下,恼怒的道:“好你个陈黄皮,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还打我的主意,你怎么不打黄一的主意呢?”
“黄一也属金啊!”
“十方无影金的金!”
“那能一样吗?”
陈黄皮嘲笑道:“况且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手刃黄一这个叛徒,让它进我的脾庙,它岂不是以后死都死不了了。”
“哦,我忘了,我应该叫你黄一。”
“是手刃黄二这个叛徒才对。”
这些话可都是黄铜油灯之前说的。
而现在从陈黄皮嘴巴里说出来,虽说是调侃的意思。
可听的黄铜油灯心里却是一慌。
“本家,咱们亲兄弟不说两家话。”
黄铜油灯讪笑道:“我和黄一怎能混为一谈,我不属金,我是邪异,你把我放进脾庙里是没用的。”
“好了,不逗你了。”
陈黄皮撇了撇嘴,黄铜油灯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要不就喜欢胡说八道。
要不就喜欢给别人泼脏水。
说黄一没人性的是它,说在净仙观受欺负的也是它。
结果全都是反着来的。
有时候陈黄皮都怀疑,黄二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的记忆拿回来,又或者说,它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没失忆过,只不过是单纯的脑子有问题而已。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九冥神灯冰冷机械,没有任何感情。
到后来变成黄铜油灯以后。
就彻地跟换了一盏灯似得。
“哎,黄二。”
陈黄皮脑袋一歪,突然来了一句:“你明明是九冥神灯,为什么后来又成了黄铜油灯?你向来跟我一样喜欢吹捧自己,怎么会甘心整天变成那破破烂烂的样子?”
“嗨,都是观主搞的,我哪知道去了。”
黄铜油灯转移话题:“本家,你现在脏器世界都开了,法天象地你应该也能施展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天河战场吧。”
陈黄皮闻言,便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脏器世界是开了没错。
法天象地也的确能施展了。
只是,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不是能将自己的那伴生至宝大磨盘雏形给唤出来。
而是……
变成了一种很古怪的样子。
“别提那法天象地了,我就是死也不会用这一招。”
陈黄皮恼羞成怒的道:“嗯,死也不会!”
……
大乾仙朝的天上永远都是灰蒙蒙的。
灰雾在白天升天。
在晚上又从天上落下。
但若是有强大的修士往上一直飞,穿过那曾灰色的雾霭以后,便能抵达天河战场。
天河战场上灵气浓郁的令人发指。
因为这里时时刻刻都在经历一场场大战。
最久远的时候。
参战的都是真仙起步,半道带队厮杀。
那些死去的仙人坠入天河之中,一身灵气都会逸散出来,因此天河战场的灵气,就是整个玄真道界最充沛的地方。
若是有因为灵气不足,被卡在某个境界不得寸进的修士。
便会选择前往天河战场。
在这里,死的几率很高,但突破的概率更高。
而现在是白天。
煞气和血气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罡风。
呜呜呜的吹个不停。
好似有死去的仙人在其中哀嚎,诉说着什么一样。
这罡风吹过,连天河都泛起了骇浪。
灰雾不停的被卷起。
每到这时候,仙界和大乾仙朝的修士们都会默契的选择停战。
因为这由煞气血气灰雾形成的罡风,有着某种可怖的力量,只要被卷进去就再也无法从里面出来,连半道修士都是如此。
这罡风古怪,没人说的清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不过在天河战场。
这罡风被叫做,九九灰煞散魂罡风。
九为极。
九九便是绝。
绝天地生机,修士们自然活不下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杀红眼的修士,即便是这灰煞罡风吹来依旧没有停手,和仙界的修士继续厮杀,要一命换一命,将对手打进罡风之中。
“又有人闯进来了。”
“无所谓,两个上等胚子而已,收了就是。”
罡风之中,两名真仙很快便被淹没。
而在这罡风之中,一个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灰色长袍,头戴斗笠的面孔面无表情的挥舞着旗帜。
那旗帜是灰色的。
正是陈黄皮从截天教手中得到的古怪大旗。
但这些修士却并非都是截天教的修士。
有一名修士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冰冷和漠然,其眉心被钉进了一根金色的钉子,而他的气息则十分强大。
这是一个半道修士。
但他的肉身却布满了裂纹。
好似是蒙上了一层泥浆,干裂以后紧贴在皮肤上一样。
“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
“尊主有令,要加快胚子的制作。”
“如此,仙界和大乾仙朝就再无翻身的余地,无论那些人还有什么后手计划,届时统统都将化作乌有。”
这老迈的修士说话的时候,眉心的太墟神钉一直在闪烁。
似乎有意志在于他沟通一样。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在截天教中。
那座由九离钟内部的世界化作的墓里。
这墓中如今已经彻地空了。
整个截天教的弟子,全都被派了出去。
留下的就只有躺着截天教主的那口由太墟神钉打造的金色棺材。
嘎吱……
棺材微微移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布满了瘢痕的苍白手掌试图从里面探出来。
可刚探出来。
便凭空有一道杀意冲天的剑鸣声响起。
那手掌便瞬间缩了回去。
倒是一个虚影浮现在了这棺材之上。
这身影极为高大,面容却模糊不清。
“玄真道界能人辈出。”
“以往只忌惮那陈师道、阴天子、仙尊,可没想到到头来却忽略了那陈皇。”
“靠着一把剑,挡着吾这具肉身不得现世。”
“靠着那乾元宝鉴,以肉身镇着大乾仙朝不坠。”
“真是个倔驴啊。”
说话的这位,自然不是那截天教主。
而是太墟道主。
截天教主之所以心性大变,是因为当年玄真道界想要走出去,他的道很不凡,截取天地一线生机,因此便前往混沌之中寻找道路。
结果却正好遇到了九离钟。
祂截取九离钟,以为自己得了一件重宝。
谁曾想九离钟上沾染的有那轮廓的气息,九离钟本就不是冲着玄真道界来的,它是要寻找其他有道主的世界,将那轮廓告知出去。
否则的话,那轮廓想找到玄真道界真没太大的可能。
总之,无论是有心算无心。
还是本身的贪婪被放大。
截天教主都干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不仅给玄真道界引来了灾祸,跟是连自己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策反陈道行的,实际上也是截天教主。
不过后来杀了截天教主的却是陈道行。
太墟道主,还有那轮廓里最早被吞噬的四位道主,外加玄真道界的盗主们都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陈道行的确比截天教主要更加有潜力。
“好歹是苍天道主的大徒弟。”
“学了七八成本事,足以和吾平等对话。”
太墟道主的声音幽幽,充斥着讥讽之意:“只是这玄真道界的盗主们,着实是气量太小,能为吾等所用,却也只是马前卒罢了。”
玄真道界原本的盗主们,实际上和太墟道主祂们是站在一个阵营。
但彼此之间又有些不一样。
太墟等五位道主是被吃过一波,成了那轮廓的一部分。
而玄真道界的盗主们则是被污染。
和陈道行一样都被扭曲成了怪物。
偏偏,陈道行这些年和那些盗主们的矛盾越来越严重,因为他越来越强大了,虽说还不是道主,但在近乎于道之中,他的确有了观主当年的七八成能耐。
观主,没有合道便是最接近道的人。
足以见得陈道行眼下有多强大。
这也是,太墟道主们更加看重陈道行的原因。
只不过对祂们而言。
等那轮廓吃过一波玄真道界,玄真道界就再也没有了成为完美天地的资格,更是连道主都不可能存在了。
没人能合道。
陈道行的下场,也只会和那些盗主一样而已。
“还是那位苍天道主更让吾等在意。”
太墟道主淡漠的道:“若是能将其变成吾等的同类,恐怕这轮廓会更加厉害,日后再吞其他世界就不会如此费力了。”
那轮廓吞噬太墟世界的时候,都没有对玄真道界这么麻烦。
太墟道主眼下是彻底扭曲,彻底成了轮廓的一部分,祂自然是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维护太墟世界。
祂有的,只是贯彻那轮廓的恶意而已。
不过眼下,祂们还得帮一帮陈道行。
帮陈道行将大乾仙朝彻底变成另类的黄泉阴土。
让陈道行做阴天子。
“数以万计的仙胚,应当能把那盏灯给引出来。”
“苍天道主的至宝。”
“这可是比吾的九离钟更胜一筹的神物啊。”
太墟道主提起九离钟的时候,声音都变得阴冷了许多。
九离钟是祂曾经的至宝。
落在截天教主手里的时候,太墟道主还没当回事,毕竟那时候祂们实际上还无法像现在这样进入玄真道界之中。
留给截天教主,反而更加方便祂们蛊惑此人。
谁曾想后来这玩意竟然被苍天道主陈师道给上门要走了。
截天教主不敢不给。
太墟道主当时极为不甘心,可祂也知道,不给那陈师道当时都疯了一样要复活黄天,谁敢不给他?
那时陈师道还不是道主。
给了就给了,大不了等回头收回来就是了。
然而,九离钟改姓陈了。
因为陈师道合道苍天了。
那九离钟现在在过去跟疯了一样,不停的和那些盗主们厮杀大战。
这也使得太墟道主祂们手里没多少盗主能用。
以至于自己都得亲自下场。
否则将其化作那眼睛,弄去寄生在那太岁杀剑,亦或者乾元宝鉴上,未尝不是一路奇招,未曾不能让祂们操控着截天教主的肉身离开这具棺材。
这时,又一个身影从这棺材里浮现了出来。
“先前闯进来的那个剑修,为何到现在还没有被太墟神钉彻底钉住。”
“那人在近乎于道里也是极强的存在,他的肉身可以承载吾。”
这轮廓里有五位被吞噬的道主。
太墟道主占据了截天教主的肉身。
其他的四个,却还没有着落。
老疯子之前之所以能活着离开,一是他的确很强大,太墟道主受限于肉身无法离开棺材,确实也留不下他,只能埋进一根太墟神钉。
若是太墟神钉彻底锚进去了。
便能有其他的道主借此占据老疯子肉身。
太墟道主漠然道:“他那根太墟神钉一直在回应吾,但却不知为何,那人至今都没能彻底异变,定然是有人在帮他。”
“是拜灵天的那人出手了?”
“不好说,大乾仙朝眼下除了这人,就只有陈皇和拜灵天的那人能做到这一步,但暗地里说不定还藏着别的强者。”
“玄真道界的英杰太多了。”
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里的修行体系,便是吾都为之感慨,当真是繁荣到了极致,若是没有吾等到来,那陈师道合道黄天,说不定真能肃清一切,成就完美天地。”
“不过,吾倒是有些怀疑陈道行。”
“没什么好怀疑的,他有点小心思很正常,毕竟他应该早就猜到,他不可能成就道主了,所以才会想做阴天子。”
太墟道主淡淡的道:“替那剑修出手的人也不是他,他现在离不开那个净仙观,他比谁都想要得到那盏灯。”
“他不会,也不可能在这时候看着多年布置化作乌有。”
“倒是陈皇那边得多加小心。”
“这人手握太岁杀剑,肉身顶着乾元宝鉴,别把他逼急了,否则他要是从里面走出来,真能让吾等吃个大亏。”
“至于你的肉身,紫薇大帝的快从界外飘过来了。”
“实在不行,人间不是还有一个么。”
“那吾还是继续用青仙主的吧,缝缝补补也能凑合用,只是眼下进不了大乾仙朝而已。”
紫薇大帝是仙界的五帝之一。
当年太岁教主与四位近乎于道大战,其中紫薇大帝和东华大帝都不在,倒是多了一个青仙主。
这位神秘的道主便是在使用青仙主的肉身。
缝缝补补,常用常新。
但即便如此,青仙主当年也是被太岁教主给拼着道崩的代价,连同其他三位大帝一起被打爆了。
那肉身是四位近乎于道拼凑在一块的。
根本不好用。
至于紫薇大帝,紫薇大帝的肉身一直在外界。
谁也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回事。
毕竟,在那场大战之中,紫薇大帝和拜灵天教主是都没有下场的。
拜灵天教主事后直接举教遁入灰雾里。
谁都找不到他究竟藏在哪。
而紫薇大帝更是再出现,就已经死在了界外,化作了一颗星辰。
这几个道主可不敢一步踏进界外。
否则那位苍天道主可就真要下场了,因此虽然早就看上了紫薇大帝的肉身,却只能等着其慢慢飘回玄真道界里。
……
另一边。
天河战场之上。
波涛汹涌的河面上,停放着一艘艘巨大的宝船。
这宝船上有着一个个阵法。
那些仙人们便驾驭着这宝船,躲避袭来的罡风。
哪怕是遇到了仙界修士的宝船也都选择避而不战。
这次灰煞罡风来的有点凶险。
真要是这时候再大打出手,恐怕都得栽在天河战场。
这是双方的修士们都无法接受的。
“天河居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陈黄皮感觉有点喘不过气了。
天河战场的灵气实在是太浓郁。
让他这根本不需要灵气的人,竟然觉得有点脑袋晕乎乎的,甚至有股想吐的冲动。
老疯子则目露严肃之色。
他看着那刮起的灰煞罡风,眼中隐隐露出一丝忌惮。
这灰煞罡风他很多年前就见过。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刮起了这邪风。”
“老疯子,这风很厉害吗?”
“很厉害,非常的厉害。”
老疯子沉声道:“这邪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就像是一张张渔网一样,只要被其卷进去,近乎于道之下就再也别想出来。”
“老疯子,你进去过?”
“进去过。”
“那一次,老夫遇到了个很厉害的东西,若不是老夫的剑足够锋利,恐怕都得被那东西给污染了。”
听到这话。
陈黄皮不由好奇了起来:“老疯子,那东西莫非是太墟神钉不成?”
“不,不是太墟神钉的污染。”
老疯子摇头道:“老夫当时隐约看到了一双眼睛,那眼睛藏在一片黑雾之中,然后老夫与它交手,却发现它的双眼能射出一种很邪的光。”
“被那光一照,老夫就有种身上的东西被引动的感觉。”
大乾仙朝的修士都是古修。
以灵气修行,修的是古法。
天地异变以后,任何修行古法的修士都会身上长出来奇怪的东西,若是自身修为充裕还好,能将其压制下去。
但要是修为扛不住,又没有灵气的补充,那便成了一个死循环。
有时候潜力已尽,就是有灵气能压制,那些东西也会慢慢生长出来。
“从哪以后,老夫就再也没进过这邪风里了。”
老疯子感慨道:“你也小心一些,千万别进去,否则老夫被太墟神钉所制还能有你帮忙,你要是化作了邪异,老夫可真帮不了你。”
陈黄皮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他没想到这灰煞罡风竟然里面还藏着这么厉害的邪异。
居然能引动他人体内的东西。
只是这天河战场上刮起来的罡风太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处罡风里,都有那个厉害的邪异存在。
想到这。
陈黄皮便思索着道:“截天教的人把阁主姨母他们骗到天河战场,要将其制成仙胚,那这里定然也有截天教的人存在。”
“得去抓个舌头。”
“是这个道理。”
老疯子说着,便向前一步踏出。
他的身影瞬间和周围的空间融合,陈黄皮和黄铜油灯也跟着一样被带了进去。
老疯子是近乎于道。
他不止战力强大,施展出的近乎于道的特性也非常的离谱。
陈黄皮跟着老疯子,就有种好似同时出现在了天河战场的所有角落,将所有躲避那灰煞罡风的修士全都看了一遍。
然而,一个截天教的修士都没有发现。
陈黄皮皱眉道:“大乾仙朝和仙界的战争持续了太久,已经不需要截天教在其中挑拨,所以骗走姨母阁主的那帮人只是针对他们。”
而老疯子则很烦躁。
他其实对能不能找到截天教的人不抱有太大希望。
除了带陈黄皮一一看过来以外。
老疯子还将许多修士的记忆给翻看了一遍。
那些修士的记忆里,没有自己妻子那些人的身影。
倒是找到了万剑阁以前就参战的一个老人。
“阁下将我唤来所为何事?”
那老修士的修为突破真仙不久,但他却没想到自己上一秒还在宝船之中,下一秒就突然出现在了天河战场上。
再看眼前,一个浑身被灰雾包裹的存在,看不透具体的修为境界。
而另一个则是个戴着草帽,穿着黑色道袍的年轻人。
陈黄皮道:“你有没有见过截天教的人?”
“见过,八百年前来天河战场的时候见过一个。”
“八百年前?最近难道就没有吗?”
八百年前实在是太久了。
陈黄皮估摸着,这万剑阁的老人应当也不是被骗过来的,而是自己想要突破所以前往天河战场拼杀,求一个机缘。
那老修士摇头道:“阁下有所不知,截天教乃是大教,有那位教主坐镇,又怎会缺少灵气,何必来这战场历经生死。”
陈黄皮忍着恶心,再次问道:“那最近天河战场有没有修士进来参战?”
老修士道:“两年前倒是有过不少,但最近却没有,不过不知为何,近来天河战场的灵气越来越浓郁了。”
“有不少人都突破了真仙。”
此话一出。
陈黄皮微微一怔,他看了一旁的老疯子一眼。
便见老疯子意味深长的在看着自己。
天河战场的真仙确实很多。
甚至比仙人都要多。
七成真仙,三成仙人。
这也就意味着,近来天河战场一定死了许多许多的仙人。
只是原本就在参战的修士们没有察觉到而已。
老疯子大手一挥,便将那万剑阁的老人给送回了那宝船之中。
“一个字,等!”
老疯子盘坐在河面上,语气平静到令人发指:“截天教的人在不停将诸多旧州修士弄到天河战场,虽不知是怎么做到的,但等就是了。”
“老夫就在这里看着。”
“只要有新的修士出现,老夫便会立马看到。”
“还有我,我的邪眼也可以。”
陈黄皮睁开邪眼,不停的扫视四方。
而黄铜油灯则不知道为何,自打进了天河战场,就一动不动的挂在他腰上,像是以前那样装死,但陈黄皮觉得不太像。
这时,索命鬼却突然开口道:“契主,不妨把金角银角放出来。”
“它们是谛听之子,或许能闻到不一样的东西。”
“阿鬼,还是你主意多。”
陈黄皮一拍勾魂册,将金角银角放了出来。
金角银角刚冒出头,还没看清周围的情况。
便怪叫了起来。
“黄皮爹,这不是黄泉吗?”
“不要啊,我不要回家,大哥,我不想回黄泉阴土,我要待在大乾仙朝吃香的喝辣的。”
“果然,契主我猜的没错。”
索命鬼直接从勾魂册里探出了脑袋,语气复杂的道:“先前我还只当是我想多了,金角银角也这样,便让我彻底定了心。”
老疯子和陈黄皮的目光立马看向了索命鬼。
索命鬼指着那下面的天河说道:“这天河正在往黄泉蜕变,若是我所料没错的话,天河之灵应当孕育成了一个邪祟。”
邪祟,实际上就是邪异。
是黄泉阴土的叫法。
在阴间,黄泉和阴土都成了邪祟。
但始终在沉睡之中,至今都没有醒来。
那地方的秘密不比大乾仙朝要少。
老疯子对索命鬼平静的道:“这河里的确藏着一个邪祟,它很可怕,老夫这些年都不曾想过招惹它,需要老夫将它弄醒吗?”
若是将其弄醒,便能找到自己妻子。
那老疯子不在意现在就下场搏杀。
索命鬼摇头:“且容我下去一趟看看,您和契主继续在这里等着,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索命鬼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这天河之中。
而诡异的是。
索命鬼入水的一刹那,它那骸骨之躯便瞬间有血肉生长出来。
真就像是当年跳进黄泉里发生的那一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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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战场上,波涛汹涌。
骇浪罡风一阵接一阵。
陈黄皮站在河面上,盯着深不见底的河底看个不停。
距离索命鬼跳进这天河之中已经过去了有一会儿了。
作为黄泉冥族的索命鬼。
它本就是水属。
天生就能在黄泉中控水份浪。
而到了天河,索命鬼更是直接点出,这天河其实就是在向着黄泉蜕变,也应证了之前关于大乾仙朝的种种猜测。
不过,这天河到底浩瀚无垠。
陈黄皮一开始还能和索命鬼联系上,但等到索命鬼越往水底嵌入,这联系就逐渐模糊,时断时续,到现在更是彻地联系不上。
“黄二,你不要装死了。”
陈黄皮在心中道:“阿鬼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很担心它会出事。”
他这么说。
黄铜油灯没法继续装死,只好道:“本家,你不用担心,阿鬼是勾魂册的器灵,它就是死了,也会重新在勾魂册里复活。”
“况且阿鬼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它既然敢下去,肯定能安全回来。”
诚然,黄铜油灯这话说的没错。
索命鬼向来是最靠谱的那一个。
它行事作风,都极为沉稳老练。
但陈黄皮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心惊肉跳。
就好似这天河战场要发生一件大恐怖的事。
“黄二,我一向倒霉。”
陈黄皮在心中弱弱的道:“你说会不会我到了天河战场,这地方就要发生大事,然后将我卷入其中,到时候又陷入险境。”
黄铜油灯冷冷道:“本家,你这次真是想太多了。”
“那古怪的罡风又不是从你到了以后才开始刮起来的。”
“截天教也不是今天才开始弄什么仙胚。”
“有你没你,这地方该出事还是会出事。”
“黄二,你的意思是说这天河战场和灰煞罡风有关?”
陈黄皮敏锐的捕捉到黄铜油灯话里的一丝深意。
他觉得有点奇怪。
黄铜油灯和自己一样,明明是第一次到天河战场。
怎么好像知道的比自己还多一样。
“本家,我可是九冥神灯。”
黄铜油灯解释道:“至阴至邪,天底下第一个邪异,我能感觉到那邪风不对劲很正常,不过你也别想太多,万剑阁的人不在里面。”
陈黄皮来天河战场的目的是什么?
近的是找到阁主姨母那些人,看看截天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而远的就比较宽泛了。
天河战场当年发生的事,陈黄皮其实只知道太岁教主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只知其一,不知全貌。
更让他十分好奇的是。
金顶天灯黄一就在天河战场。
起码眼下的证据,以及金顶天灯最后一次现身是在这里。
莫名的。
陈黄皮深深的看了一眼挂在腰上的黄铜油灯。
“黄二,你到了天河战场就装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本家,你为何会这么想?”
黄铜油灯惊讶的道:“我可是你的手足兄弟,至爱发小,而且还有豢狗经这层关系,我哪有什么事会瞒着你!”
陈黄皮沉声道:“那可不一定,你是近乎于道,你是师父炼制的重宝,你究竟有多少本事,其实我到现在都说不清,说不透。”
“你知道的东西比我多。”
“你对我太了解了,想瞒着我什么并不难。”
说到这,陈黄皮的心情有些低落,语气复杂的道:“黄二,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我除了师父以外最亲的人,比大伯他们都要亲。”
“你告诉我,你会骗我吗?”
“真拿你没办法。”
黄铜油灯无奈的道:“我九冥神灯在此发誓,我这辈子绝对不会骗你陈黄皮,否则就让我永远不如黄一,永远只能做个破破烂烂的黄铜油灯。”
“本家,你永远可以相信我。”
“即便是有朝一日,你不想做什么道主了,想跟那轮廓一样,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是非对错是用来拘束人的,拘束不了我。”
它这话陈黄皮听不出半句虚假。
心里的那种异样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陈黄皮咧嘴一笑:“黄二,我不会变成那个轮廓的,等我成了无缺道主,我要让你也做道主,还有阿鬼也是,我们仨永远做兄弟。”
“等你成了无缺道主再吹这牛逼也不迟。”
黄铜油灯翻了白眼。
陈黄皮就喜欢画大饼,这话它听着都觉得扯淡。
自己怎么可能做道主。
这道主又不是单纯的某个境界,某个位置。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黄皮说的是净仙观的观主之位呢。
“哎,那盏灯究竟在哪呢。”
黄铜油灯在心中默默的叹息道:“本灯都过来了,它居然还不现身,看样子是真跟九离钟一样异变了,观主当年就不该把我俩分开。”
九冥神灯毫无人性可言,只会冰冷的执行观主的命令。
这九冥神灯的确不会欺骗陈黄皮。
但黄铜油灯是黄二。
九冥神灯却不是。
不过,黄铜油灯的确也不会怎么欺骗陈黄皮。
它也不舍得这样做。
而现在,它想要做的事很简单。
那就是执行观主的命令,把黄一带回去。
如果黄一真的彻地异变了。
那它便真会想办法,将其给杀了,将自己的灯芯塞进去,控制那盏灯回到十万大山。
而就在这时。
忽地,一道金银交织的遁光从远处的波涛之中急速飞来。
老疯子则适时睁开了双眼。
金角银角先前被这老疯子操控着,在天河战场上到处寻觅,看看能不能闻到他妻子等人的气息。
而现在,虽说没有找到。
但却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老疯子。”
“别说话,跟老夫走。”
老疯子话音落地,便带着陈黄皮消失不见。
等再出现便已经到了天河战场的一处角落。
说是角落,但实际上天河战场无边无际,即便是穷尽目力也看不到岸边究竟在何处。
“黄皮爹,就是这。”
金角低吼道:“刚刚我闻到这里有灰雾的气味,像是那灰雾潮汐爆发。”
“还有人!!!”
银角抽了抽鼻子,瞪着蠢萌的大眼睛说道:“有人来过这里,虽然只出现了一瞬,但二爷我可是谛听之子,我感觉到黄泉,不,是这天河的波动。”
“黄皮爹,这里好可怕。”
“我感觉要死在这里了。”
“别怕,有我在你们不会死的。”
陈黄皮赶紧将金角银角收进了勾魂册里。
然后,他看向老疯子。
便见老疯子冷漠的说:“定是截天教的人,他们把其他旧州的仙胚送了过来,只是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手段,若非是这金角银角,老夫都很难察觉的到。”
此刻,老疯子心中的杀意和忌惮浓郁到了极致。
直觉告诉他,就在他们来到天河战场的时候,肯定在许多地方有截天教的人出没,只是就像银角说的那样,只有一瞬。
便是他都险些被骗过。
这种手段,邪门诡异,好似根本不是出自玄真道界。
陈黄皮疑惑的道:“所以,咱们也应该下水看一看?那些人实际上一直在水里?”
问题是,他的邪眼没有在这天河之下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里面有着一个极为可怕的邪祟。
堪比黄泉的邪祟。
老疯子摇头道:“水里除了那邪祟以外什么都没有,依老夫看来,那些人定然是处在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之中。”
“这空间与天河战场重迭。”
“只有截天教的人才知道如何进入。”
“那这岂不是两头堵。”
陈黄皮越想越觉得头大,皱着眉道:“先前咱们说等,如今等是等到了变化,可怎么进去就成了难题,总不能去一趟截天教,抓个人问问路吧?”
截天教那鬼地方,陈黄皮连去都不敢去。
里面有太墟道主。
甚至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可怕的东西。
是整个大乾仙朝,陈黄皮最为忌惮的地方。
就算是老疯子和太岁教主都在,他都不想进去,只觉得那地方跟洪水猛兽一样,能避则避。
“问也没有任何意义。”
老疯子摇头道:“老夫先前可不止是在干等着,期间还去了一趟过去,抓了几个截天教的弟子,结果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怕不是那截天教的弟子们,也都不过是仙胚罢了。”
一听这话。
陈黄皮顿时错愕无比。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自己能想到的事,人家老疯子早就想的明明白白,不仅想到了,而且还直接跳到过去去探查真相。
当真是潇洒,当真是自在。
这下子,陈黄皮收起了自己瞎猜瞎想的心思,拱手道:“聂叔叔,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老疯子目光看向周遭。
他眯了眯眼睛说道:“黄皮侄儿,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附近的灰煞罡风刮的有点厉害?”
他这么一说。
陈黄皮立马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圈周围。
别说,还真刮的很厉害。
河面被罡风卷起千丈波涛,然后又猛地拍在河面上,轰隆隆的声音响个不停。
那罡风更是随时会吹过来。
陈黄皮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避免自己被卷进去。
可一只大手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老疯子冷冷的道:“就站在这,看看这罡风敢不敢把你给卷进去。”
这下子陈黄皮忽然品出味了。
“罡风有问题?”
“若是敢将你卷进去,那就没问题,可若是不敢……”
老疯子冷笑了一声,那笑容残忍到了极致。
带着化不开的杀意。
陈黄皮心里咯噔一声。
“黄二,你还说那罡风没问题。”
“本家,我可没说这话。”
黄铜油灯叫屈道:“我只是说,易轻舟他娘不在里面,但这罡风太邪门,你千万别进去,进去了就真要完蛋了。”
陈黄皮恼怒道:“那你为何先前不跟我说?”
“我若是说了,以你的性子,你敢说你不会一头扎进去?”
黄铜油灯也怒了:“本家,你口口声声说相信我,可外人几句话,你就觉得我是在骗你,忽悠你,咱们从小到大遇到那么多事,哪次我有害过你?”
“你听我的,绝对不会有事。”
“对不起黄二,是我太着急了。”
陈黄皮无奈的道:“可你总得告诉我,那罡风里有什么吧,你越是不说,我就越是好奇。”
黄铜油灯叹了口气:“有很多邪异,你想的到的,想不到的都有,那些邪异穿着和阴神一样的破烂袍子,戴着和你那斗笠一样的东西。”
“现在,就有五个半道在周围的罡风里盯着你和老疯子。”
“那老疯子有句话说的没错,它们和咱们所在的空间迭在了一块,所以你们才会都看不出来,但我现在没搞懂,这空间究竟是谁搞出来的。”
“是黄一,还是那个太墟道主。”
它把这些话一说。
陈黄皮顿时脸色微变。
五个半道就在附近的罡风之中盯着自己。
老疯子作为近乎于道的存在,肯定是不怕这些,但自己要是真闯进去了,说不定真得栽在这里。
黄铜油灯继续道:“还有,这些罡风其实也是一层迭一层,就算你跟着老疯子一起进去,大概率也不会同处一处,到时候谁能帮你?”
“你现在能对付的了半道吗?”
“还有,天河战场底下的那个邪祟可不弱,那东西堪比近乎于道。”
“万剑阁的人有老疯子去救,咱们的目的应该是黄一,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黄铜油灯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
陈黄皮终于被彻底说服了。
他握紧了拳头。
半道,的确是压在他头顶的一座大山。
就是进入六阴神状态,都不可能胜得了对方。
除非是像杀冥神子哪次一样。
自己体内的种种能力,都以另一种方式出现,不然碰上就只有被压着打的份。
“你应该早就同我说这些的。”
陈黄皮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信不过你,哪怕你就是真的骗我,我也顶多骂你几句,何必要我一个人瞎猜。”
“这些话,我能跟老疯子讲吗?”
“讲不讲都无所谓了,他已经看出来了。”
黄铜油灯突然急声道:“等等,这老小子想要直接杀进去,本家,你离远点,千万别给你也卷进去了,还有,我先装死了,没事别叫我。”
它说装死就装死。
陈黄皮有些搞不懂,这天河战场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能让黄铜油灯忌惮成这样。
它现在披着黄一的皮。
按理说,应该没什么能让它担心被看穿的才对。
适时,黄铜油灯又加上了一句。
“这里到处都是青铜油灯,我不装死,有可能会被感知到,别跟我说话了,真会被发现的。”
听到这话。
陈黄皮这才恍然大悟。
这时候,周围的罡风已经近在眼前。
老疯子冷漠的将手伸进了自己脑袋的缺口里。
剑鸣声在他体内作响。
好似随时都会拔剑出鞘一样。
“老夫要杀进去了。”
老疯子冷声道:“黄皮侄儿,你要留在这天河战场,还是老夫现在就送你回万剑阁?”
“我要留下来。”
陈黄皮咬牙道:“聂叔叔,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能走。”
“明白了。”
老疯子知道陈黄皮要找金顶天灯。
而他确实也在未来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如果说金顶天灯会现身,那就只可能会是这一次。
因为错过了,天河战场的事便会彻地结束。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那宝船仙舟之中待着。”
老疯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陈黄皮:“无需担心老夫,那太墟的道主走不出那具棺材,老夫上一次与祂交手的时候便发现了。”
“只要不是祂,就是过去的盗主来了,老夫也能杀给你看。”
单对单,老疯子不惧任何人。
更何况他本来就极为强大。
能被太岁教主当做死对头的人,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太岁教主,剑阵双绝,两个都想要。
而老疯子剑道天才,追求的是剑道的极致,修到疯魔的程度。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说不清走到后面,谁强谁弱。
这样的老疯子。
陈黄皮自然不会觉得他在吹牛,自然是相信他的话。
“聂叔叔,黄二说这罡风也是一层迭一层,你定要多加小心。”
“你也一样。”
老疯子对着陈黄皮吹了口气。
下一秒,陈黄皮的身影便瞬间变得极为暗淡。
直至消失以后。
那戴在陈黄皮脑袋上的草帽飘落了下来。
老疯子双目之中爆发出锐利无比的剑光,一把将脑袋里的那把剑给拔了出来,另一只手则接住草帽,戴在了自己头上。
“老夫第一次进那罡风里的时候,碰到的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鬼玩意。”
“想来这一次应当也是一样。”
老疯子话音落地,手中古怪的长剑随意一挥。
下一秒。
便有一个由剑组成的道果世界出现在他身后。
那个世界像是一座剑冢。
而剑冢的中心,则是一个巨大的熔炉。
那熔炉之中,有无尽的剑影涌现了出来。
若是陈黄皮还在。
他定然能看到,老疯子的这座熔炉里,竟然不止一种剑道。
就连太岁教主的剑阵之道都在其中。
甚至连易轻舟剑鞘的剑道,也包含在内。
万剑归一,万剑如一。
剑道走到极致,并非是只取其一。
老疯子当年之所以被卡的死死的,就是因为他练剑疯魔,想要将天下剑道尽皆投进熔炉之中,容纳一切剑道。
这甚至就是陈黄皮的剑道立意。
所以,陈黄皮在旧州太岁教剑道改易,老疯子当时也在,才会一点影响都没有。
而这条路竟然在陈黄皮都没有出世,都不知道剑道是什么的时候,老疯子就已经尝试在走了,他虽说没有彻底走通,或者说这条路就根本走不通。
因为天下剑修众多。
永远都有新的剑道出现。
如何能够走通?
这就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但老疯子的确以此达到了近乎于道的层次。
一道剑光贯彻天地。
老疯子直接杀进了那灰煞罡风之中。
……
而另一边。
陈黄皮站在宝船飞舟上,远远的就看到了那道可怖无比的剑光。
他瞪大了眼睛,莫名的感觉到自身的剑道好似又多了一些什么,又变得圆满了许多。
“老疯子是真厉害。”
“我感觉他可能比太岁叔叔还要强不少。”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
太岁教主乃是双道果,没了剑道道果,自然是比老疯子要差上一些。
但要是真让太岁教主将两个道果都融成一个。
那就不好说了。
这时,宝船飞舟上的仙人们的声音响起。
“小心,灰煞罡风吹过来了。”
“不要吝啬法力,全都灌输进阵法里,否则要是被卷进去,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这宝船飞舟可和人间杜家搞出来的不一样。
杜家的那飞舟是机械结构。
是没有灵气,硬生生一代人一代人呕心沥血搞出来的。
但天河战场上不缺灵气。
所以,陈黄皮便看到这宝船飞舟内部,其实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小世界,一个个强大的仙人从洞府之中飞了出来,头顶有无数星辰在闪烁。
那闪烁的星辰实际上就是阵法的一部分。
仙人们飞入那星辰里,便将自身的力量全都灌输进去。
不过仙人虽多,但那些星辰却更多。
怎么都不可能全都一一对应的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愣在这里作甚?速速进阵法之中!”
“啊?我?”
陈黄皮循声看去。
便看到一个身穿紫色法衣的中年男子站在头顶,这男子头戴着一个紫金发冠,看着十分的威武霸气,而且其气息更是十分强大。
比陈黄皮都要强横许多许多。
这是一位真仙极致。
陈黄皮有些迷糊,不过他眼下既然在这宝船飞舟之中,确实不能光看着。
“我现在就去阵法里。”
“等一等,你看着有些面生?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一重天?”
哪一重天?
这四个字在陈黄皮脑海中炸开了。
老疯子竟然把他送到了仙界的宝船飞舟之中。
而不是大乾仙朝的那些修士身边。
这,这不是直接打入敌人中心了吗?
“我叫黄皮子,我来自小……小赤天……”
“原来是小赤天的仙友。”
那穿着紫色法衣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语气复杂的道:“我来自紫薇天,看在那小赤天之主的份上,就不计较你走神之事了。”
陈黄皮松了口气,正要说谢。
可这来自紫薇天的修士却话锋一转,冷冷道:“只是小赤天毁灭以后,其残界早已无法容仙界之人生存,你这小赤天之人,又是从何而来?”
这黄皮子看着脸生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仙界的宝船飞舟上人来人往,他虽说在这里地位很高,但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加上小赤天可就不好说了。
这人,恐怕问题很大。
而且偏偏是这时候突然出现。
呼的一声。
一簇赤色如血的火焰在陈黄皮指尖燃起。
看着这火焰。
那紫薇天的中年男子面露错愕:“你当真是来自小赤天?”
陈黄皮点点头:“这位紫薇天的仙友,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应当是中天紫薇大帝的后人吧?”
中年男子讶然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份。
就是这宝船飞舟里的仙界众人,其中不乏有和他相处许久的同伴,都只知道他来自紫薇天,却不知他是紫薇大帝的后人。
陈黄皮迟疑道:“我曾经在沉睡之前随界主去过紫薇天,那时紫薇大帝的幼子降生,虽说如今已经过去许多岁月,但你的样子……”
沉睡,界主,又见过自己。
中年男子心中顿时有些明悟。
看来这叫黄皮子的真仙,确实是来自小赤天,只不过运气极好,小赤天破碎以后他竟然没有一起死去。
只不过听说小赤天之主脾气古怪。
小赤天内更是很少有仙人居住,基本上都是天人。
这黄皮子竟然能跟随小赤天之主,看来其当年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想到这。
中年男子拱手道:“我姓姬。”
陈黄皮试探性的道:“姬忘忧?”
中年男子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他故意只说了自己的姓氏,没有点名自己的名字,就是为了再试探一下陈黄皮。
而陈黄皮直接道出。
便意味着,这人说的话应当都是真的。
“在这里他们都叫我忘忧道君。”
姬忘忧低声道:“兄长不要对外声张,我的名讳不能让他人知晓。”
这人虽说修为不如自己。
但既然比自己年长,而且还见过自己小时候,有这层关系在,称一声兄长自然没什么。
陈黄皮点点头:“放心,愚兄不是喜欢多嘴的人,不过我初来天河战场,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还望忘忧老弟提醒提醒我。”
“自无不可。”
姬忘忧莫名的看了一眼陈黄皮。
他能感觉的出来,这人肯定有什么秘密在什么。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秘密。
只要不和自己相干,那对他而言便不是什么大事。
“走,速速进入阵法之中。”
姬忘忧带着陈黄皮飞入那些星辰里。
其中位于中心,最大的那一颗星辰则是姬忘忧的位置,而陈黄皮则被他照顾了一下,放在了离他最近的另一颗。
“将法力灌输进去就可以,其余的都交给愚弟。”
姬忘忧的声音从星光之中传来。
陈黄皮此刻盘坐在这星辰之中,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究竟是阵法,还是货真价实的一颗星辰。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
“此乃我仙界的诸天星斗大阵。”
赤邪的声音在陈黄皮心头响起,冷笑道:“陈黄皮,你这次真得谢谢我,要不是我将这些事告诉你,那紫薇大帝的后人就是不杀你,也肯定会把你给丢出这艘宝船飞舟。”
是的,陈黄皮是不可能知道仙界的事的。
他意识到自己上了敌人的船以后。
就立马和肝庙中的赤邪沟通。
赤邪城府极深,而且还是曾经的小赤天之主,虽说陈黄皮总觉得它老谋深算却又有种算不明白的意思,但有赤邪帮忙。
还真就把那姬忘忧给糊弄过去了。
而且这一次。
赤邪没有对陈黄皮提出任何要求。
这让陈黄皮都有些不适应了。
“赤邪,你的小赤天看样子已经是炸了,你就是想回去,估计也没地方供你待着了。”
陈黄皮感慨道:“以往你总是要以此挟制我,没想到到头来成了一场空。”
“小赤天毁了就毁了。”
赤邪的声音很平静:“但仙界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为什么?你跟我待在大乾仙朝不好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十万大山?”
赤邪反问道:“大乾仙朝这么好,你怎么不一直待在这?”
陈黄皮道:“因为我师父在十万大山,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一直待在这里作甚?”
“仙界是本尊的家。”
赤邪冷冷道:“但本尊之所以一定要回去,却不是为什么什么回家不回家,而是像你一样,仙界也有本尊牵挂的人。”
他的妻子,和他同是火之精灵的那个妻子。
才是赤邪最在意的人。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陈黄皮惊讶的道:“赤邪,没想到你竟然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你的师父是谁?他也在仙界等你吗?”
“什么师父不师父的?”
赤邪恼怒的道:“本尊乃是火之精灵,天生地养的存在,谁有这个资格做本尊的师父?”
“那你就是有个孩子?”
“小赤天的天人都算是本尊的孩子,你看本尊在意吗?”
赤邪懒得和陈黄皮说自己的那些事。
它也不想让陈黄皮知道。
“赤邪,你怎么不说话了?”
“赤邪?”
陈黄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赤邪不理自己了。
他这人最喜欢的就是热闹。
如今黄铜油灯装死,赤邪也不理会自己。
勾魂册里就只有金角银角和小陈陈。
陈黄皮现在肯定是不敢,当着仙界修士的面把小陈陈和金角银角都放出来的。
一时间,他便感觉无比的孤单。
在老疯子丹田世界里的那三年,虽说也很孤单,但晚上做梦的时候好歹能见到师父。
现在真没人搭理他了,他反而有些受不了。
想到这,陈黄皮便一边将精气灌输进这星辰之中,一边琢磨起了这诸天星辰大阵。
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
陈黄皮本就是天才,尤其是他还学会了太岁教的剑阵之法。
因此,他很快就弄明白了这诸天星辰大阵的路数。
不仅如此。
陈黄皮甚至还发现了如何通过这些星辰,和其他的仙界修士们交流。
“那些灰煞罡风好似在追逐我等。”
“我看到了大乾仙朝的几艘宝船,不行,离得太近了,他们也发现了咱们。”
“不对,他们身后也有罡风,他们也是被赶过来的。”
“这灰煞罡风,莫不是要将我等一网打尽?”
“灰煞罡风又不是人,如何会做出这种事?”
“回仙界,速回仙界!”
而一个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恐怕回不去了,吾乃忘忧道君,所有人听令,吾要动用星图杀出一条路,将所有法力全都灌进阵法之中!”
随着一阵奇异的波动在星辰之中浮现。
陈黄皮却错愕的发现,勾魂册里的升仙令震动不止。
好似感应到了飞仙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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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邪,升仙令在动!升仙令在动!”
“是飞仙图!”
赤邪的声音炙热无比,低吼道:“陈黄皮,这里有飞仙图!你听我的,夺走这仙界宝船的控制权,我记得仙界的坐标,我带你穿过造化之门!”
要知道,能引起升仙令异动的,就只有和飞仙图相关的东西。
造化之门也好。
截天教弄出来的仿制品也罢。
除此之外,绝对不会有别的东西能让升仙令产生反应。
陈黄皮心中同样激动无比。
不过,他还是保持理智,对赤邪道:“造化之门已经没了,飞仙图都被打成了碎片,赤邪,你就算记得坐标也没用。”
赤邪说的坐标,自然是通过造化之门回到仙界的坐标。
但飞仙图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陈黄皮对此是最为了解。
彻彻底底的被打爆了。
碎片都不知道分成了多少份。
老疯子那里有一份残图。
陈黄皮手里则只有一副空白的部份。
听了陈黄皮这话。
赤邪心里的燥热立马被泼了一盆冷水,彻底的熄灭了下来。
“你说飞仙图毁了?造化之门没了?”
“是,的确都毁了。”
陈黄皮无奈的道:“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不然我有升仙令,天下何处我不能去,何必吃这点苦头。”
赤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它很失望,很烦躁。
烦躁的想要杀人。
没有了飞仙图,没有了造化之门。
升仙令在手有个屁用。
想要回仙界,就只能横跨天河战场。
可问题是,现在天河战场上到处都是那可怖的灰煞罡风,能不被卷进去就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还想要借此回仙界。
简直是痴人说梦。
轰隆隆!!
宝船飞舟内的诸天星辰大阵爆发出如同流星呼啸的声音。
每一颗星辰都在彼此呼应,彼此争辉。
星光串联在一起。
竟隐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那身影伟岸无比,眉心则有着一颗紫色的星辰闪烁。
诸天星辰大阵。
中天紫薇大帝所创,能引动星辰之力,端是强大无比。
陈黄皮所在的星辰位于这身影的右眼部位,而离他最近的眉心的那一颗星辰,则由那紫薇大帝后人,姬忘忧所主导。
此时此刻。
姬忘忧双膝盘坐,眉心出现了一道裂痕,有鲜血从里面流出,更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残图一点一点的挤了出来。
这残图被他叫做星图。
实际上,就是飞仙图的一部分。
“父亲消失以后,这星图就出现在了我的体内,我虽不知为何如此,但父亲这般做,一定是有他的用意。”
“只是今日,我却不得不动用此物了。”
紫薇大帝并非是人族。
而是紫薇星的意识化形,可以说是先天神圣。
天地异变开始的时候,姬忘忧便被他父亲封印在紫薇天里,停止了一切生长,直到五千年前方才苏醒。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
他看着是比陈黄皮年纪大。
实际上,要小上很多。
至于紫薇大帝如今在何处,其实对于整个玄真道界而言,知道的人并不多。
甚至仙界的修士认为,紫薇大帝并没有死。
而是随着仙尊一起隐藏在某个地方。
但姬忘忧却能感应的到。
自己父亲紫薇大帝似乎真的死了,尸身流落界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坠入玄真道界,祂就像是一颗死去的卫星一样,环绕着玄真道界。
“五千年的时间,我修行到了真仙极致。”
姬忘忧的语气坚定:“虽不如天地异变之前的那些天骄,但也足够我前往界外了。”
他来这天河战场不是为了将自己的修为突破到某个层次。
实际上,如今的强者想要突破到近乎于道。
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是。
苍天纪元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末期,就是再厉害的天骄,也只能止步半道,唯有等到天地异变结束,新天换旧天方才能再往前一步。
所以,姬忘忧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去界外。
他不在乎仙界和大乾仙朝的战争。
实际上作为紫薇大帝的后人,姬忘忧很不理解,他被封印的时候虽说年纪尚小,可先天神圣的后代本就不凡,他记得很多事。
大乾仙朝曾经就是人间的一部分。
仙界,人间,阴间,三界修士明明很早就已经彼此互通有无,都认可是玄真道界的一份子,尤其是像他父亲那样的存在,更是彼此都互相熟悉。
在很久很久以前,玄真道界就已经进入了和平期。
可当他醒来以后,熟悉的人和事都不在了,仙尊不知去处,父亲的尸身在界外飘着,仙界的三十三天尽皆崩溃。
还有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莫名其妙的仇恨。
姬忘忧知道以自己的实力终结不了这一切。
但有个人一定可以。
那就是他的父亲,中天紫薇大帝。
他有办法能复活这位仙界仅次于仙尊的最强大帝。
为此他在这天河战场蹲了近千年。
掌握宝船飞舟,找个机会直接开到界外,寻找自己父亲的尸身。
本来,姬忘忧想的是徐徐图之,等天地异变结束的那一刻,沉寂直接开始自己的计划,结果莫名其妙就迎来了这铺天盖地的灰煞罡风。
“这罡风绝对有问题。”
姬忘忧感受着从四面八方绞杀过来的那些罡风,感受着那被掀起万丈高的巨浪,直觉告诉他,灰煞罡风背后定然有着某个意志在操控。
这意志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虽不知是为何,但姬忘忧却很清楚,这对他而言实际上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生死危机在前,这一艘宝船飞舟的真仙仙人都很清楚,想要活下去就得听他这位忘忧道君的话。
仙界回不去,但还有界外可以去。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
姬忘忧目光坚定:“吾以星图化作司南,诸天星辰大阵,为吾指路!!!开!!!!开!!!”
一颗颗星辰猛然亮起。
“诸位仙界同僚,将法力全都灌进阵法!”
“不要犹豫,不要犹豫!”
“拼了,拼了!”
“能过去这一关什么都能接受,要是过不去,不,不能过不去,冲啊!!!!”
那些仙人们的声音震耳欲聋。
陈黄皮能感受到他们对生的渴望。
而这,更让他有些心里五味杂陈。
一边将精气灌输进阵法。
陈黄皮一边将心神看向了外面。
整个天河战场现在都变成了灰白红三色交织的可怖景象,罡风阵阵,怒海狂涛。
一艘艘宝船飞舟随时都可能被掀翻。
前方是大乾仙朝的那些人。
而陈黄皮现在,却在敌对的仙界阵营里。
“没什么好在意的。”
赤邪冷冷道:“仙界不比人间差,若不是出了你师父那号猛人,仙界才是玄真道界最强大的地方,而且他们这次没有任何活路,你就是想帮也没得帮。”
它将陈黄皮的心思看的非常透彻。
“大乾的修士是修士,仙界的修士也是修士。”
“修士有好就有坏,哪里都一样。”
“是,只不过你们仙界的修士坏的厉害而已。”
陈黄皮哪肯嘴上服软:“尤其是你赤邪,你是我见过最坏的仙界修士。”
赤邪大笑道:“多谢夸奖。”
它当然坏。
它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小赤天之主,还不至于连自己干过的事都不敢承认。
它唯一没有搞清楚的。
就是当年为什么会作死下界,想要抢走那颗蛋。
而陈黄皮见赤邪这样无耻,不忿的道:“就算没有我师父,你们仙界也不一定是玄真道界最强,我大伯陈皇,还有太岁教主、老疯子他们都很厉害。”
“陈皇不过是靠的外力。”
“太岁教主又能如何?还有那老疯子,不就是万剑阁的那个聂剑王么,他们三个加一起,也不是仙尊的对手。”
“人间也就靠着你师父撑场面罢了。”
“啊对对,那你们仙界怎么没有我师父这样的猛人撑着?”
陈黄皮嘲讽道:“是不想吗?”
他不喜欢仙界,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因为他被仙界的人追杀过。
仙尊还想弄死他,让他重新以黄天的姿态降世。
赤邪被陈黄皮的话噎了回去。
它确实对人间不怎么感冒。
但对那位,它是不敢有什么不敬的。
那怕是站在对立面,赤邪也对其极为尊敬,毕竟这位才是玄真道界的第一强者。
人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打遍三界无敌手了。
现在虽说老了,但还没死呢。
“快看,那紫薇大帝的后人要带着这艘宝船遁走了!”
赤邪转移话题,眼中却闪烁着诸多异样的色彩。
好歹是小赤天之主。
别看现在在肝庙里当主神,显得好像很弱的样子。
可实际上,就是紫薇大帝当面,也会以界主相称。
赤邪老谋深算,城府极深。
姬忘忧的那些心思手段,它只需琢磨琢磨就能猜个大概。
陈黄皮紧张的问道:“赤邪,他要带我们去仙界吗?”
赤邪道:“那灰煞罡风在堵着,如何回到仙界?我估摸着他应当想去界外,从界外绕一个圈子回到仙界。”
“但他应该做不到。”
“为何这么说?”
“因为法力有用尽的时候。”
赤邪淡然的说:“近乎于道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体内的法力无时无刻都维持着充盈,这种充盈和真仙不同,是一种圆满。”
“别看这宝船飞舟上的真仙占了大多数,可真要从界外绕行仙界,吸干他们都做不到。”
“我不想去界外。”
陈黄皮皱眉道:“我得待在这天河战场,等着金顶天灯现身。”
赤邪讽刺道:“这个简单,你现在就下船便是。”
“哈哈哈,其实界外也挺好。”
陈黄皮大笑着道:“天河战场虽然大,但界外更加海阔天空嘛。”
小命都要没了,那还待在什么天河战场。
就在这时。
一道紫金色的光辉笼罩在飞舟宝船之上。
那光辉越来越浓郁。
飞舟宝船乘风破浪,一边避开袭来的灰煞罡风,一边酝酿着某种可怖的力量。
姬忘忧双目之中有无数光影浮现。
飞仙图的残片大方光明,在他的催动下正在锁定唯一的方向。
正常来说,从天河战场去往界外,若是没有近乎于道的实力,老老实实从锁龙井走是最好的选择。
但锁龙井上哪去找?
那本就是相当于类似近乎于道的重宝。
“找到了!!!!!”
“离虚空最薄弱的地方。”
姬忘忧目光如炬,操控着这诸天星辰大阵,那可怕的消耗竟然让他的心神都感觉到了一阵虚弱,不过他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就绝对没有后退的余地。
“破!!!!!”
“破!”
“破!”
这艘宝船飞舟上的仙人们怒吼着。
遍布船身紫金色的光辉猛地收缩。
巨大的宝船也同样收缩。
好似整艘船都化作了一样奇异的物质似得。
随着其收缩到了极致。
收缩到只有指甲大小的时候。
姬忘忧的吼声在所有人心底响起:“山海虚空,两界大星!遁!!!”
轰!!!!!
一阵宏大无比的声音在天河战场上响起。
但所有修士却在这一刻仿佛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听不到半点声音。
反倒是有仙人面露骇然之色。
因为整艘宝船飞舟,或者说这诸天星辰大阵竟然化作了一颗紫色的星辰。
而所有的仙人则都化身成了拱卫着这星辰的陨石碎片,就像是彗星的扫把一样,推动着这颗星辰狠狠的向着某个方向撞了上去。
咔嚓……
陈黄皮终于能听到了声音。
但他听到的却是一阵空间破碎的声音。
而更让他震惊不已的是。
天河战场的空间破碎以后,居然没有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反倒是姬忘忧操控的紫色星辰如同长虹贯日一样,再次撞破了什么。
这一次,撞破的是虚空。
恐怖的吸力就像是能吞噬一切一样。
姬忘忧带着所有人冲进了虚无之中。
而天河战场的河水更是直接倒灌进去,就连那尚且有愈合状态的空间都被硬生生的冲刷的越来越大。
就像是一座大坝破开了个口子。
这口子一开始或许很小,但很快就会被巨大的水流冲到大坝崩塌的程度。
“山海妙术,两界虚空妙术,外加大星灭神法……”
“忘忧道君,你是紫薇大帝的什么人?”
“紫薇大帝的传承在你身上对不对。”
“想活命的都闭嘴!!!”
姬忘忧的声音冷酷无情。
他就知道他一旦借着诸天星辰大阵使出这些手段,必然会被人给认出来。
不过如今已经到了虚空之中。
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想活,那就都别活了。
姬忘忧此刻盘坐在这颗星辰上,他扭头看向身后。
便看到了天河河水倒灌而来。
并且,还有许多宝船飞舟也一并钻了进来。
仙界还有大乾仙朝乘坐其他宝船飞舟的修士们,虽说眼下不知道姬忘忧的底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生路就在眼前,哪有不跟上的道理?
“那罡风没有追过来!”
“天河倒灌进虚空,或许会出大问题,但眼下我等却可以乘风破浪,尚且喘息片刻!”
“说不得等那罡风结束,还能有回去的机会。”
虚空实际上就是陈黄皮在汤谷破碎的时候看到的虚无。
对于近乎于道而言,虚空没什么大不了的。
混沌祂们都敢去,虚空不过就是微风拂面一样。
可对于近乎于道之下的存在那可就不好说了。
这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一旦陷进去就很难出来。
尤其是自身法力并非无穷无尽,总有耗完的那一天,届时要是还没法离开虚空,便会永远的停留在一个地方。
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想要移动一厘都是绝无可能之事。
因此,哪怕姬忘忧毅然决然的操控着这颗星辰往虚空深处前行,也没有人选择追上他的脚步。
姬忘忧来历不凡。
他父亲就是紫薇大帝,两界虚空妙术让他在这虚空之中永远不会迷失。
而飞仙图的残片,则让他能找到去往界外最近的路。
“忘忧道君,你要带我等去哪里?”
“这里已经是虚空了,罡风吹不过来,放我等出去!!!”
“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无论你想去什么地方,那都是你的事,带上我们只会拖累你。”
仙界的修士们开始劝导这位紫薇大帝的后人。
而姬忘忧则冷漠的道:“尔等只需将法力灌输给吾,事成之后,吾绝不会伤尔等性命,吾要带尔等去界外,从那里绕行回仙界。”
路线是没错的,他也最终肯定要回仙界。
只是会在界外逗留一段时间而已。
至于这世间有多久,那就得看具体的情况了。
“不对,不对劲。”
赤邪皱眉道:“我怎么感觉我们还在天河战场?还有这虚空,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陈黄皮,你有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
陈黄皮摇摇头。
他又没去过虚空,对天河战场也知之甚少。
能发现什么不对?
“赤邪,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陈黄皮不解的问道:“没有那罡风吹来,我都想跳下船,逆流过去看看情况了。”
他确实有下船的想法。
其他人做不到,可有赤邪这仙界的界主在这,陈黄皮知道这诸天星辰大阵的所有秘密,就是姬忘忧也没法拦住他离开。
赤邪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天河的河水看个不停。
天河环绕着整个仙界三十三重天。
即是护城河,又是母亲河。
河水能到达的地方,便是天河的范围。
如今天河河水倒灌进虚空,姬忘忧驾驭星辰前往界外,可依旧是在这天河范围之中。
赤邪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它有些不解,如果那些罡风背后有人操控,为什么不追过来?
要知道,天河战场上眼下大部分的修士都乘坐宝船飞舟躲进了虚空里,没理由对方会放弃才对。
“莫非……”
“莫非什么?”
“莫非是有什么东西拦住了那些罡风?”
赤邪猛地回头看向来时的入口。
只见那入口处和先前比起来,已经有万丈大小,而且还在不停的扩大,浑浊的河水灌输进来,就像是某个恐怖的东西想要钻进来一样。
……
在入口处,天河战场之上。
滚滚罡风呼啸而过。
每一道罡风之中,都有着许多头戴斗笠,身穿破烂长袍的身影,手持灰色大旗驻足。
这些人都是截天教的修士。
其中有一个发丝枯槁的老者,目光冰冷的看着风外的一幕。
在这老者的眉心,一根太墟神钉闪烁不定。
似乎有人在与他沟通一样。
“计划出问题了。”
“紫薇大帝的后人现世,带人遁入虚空之中,天河倒灌,使得那个东西要醒来了。”
那个东西,自然就是天河异变的邪祟。
一个由无数残肢断臂组成的怪物。
身上挂满了青铜油灯。
每一盏青铜油灯,都代表着曾经死在天河战场的一名修士。
而原本的计划里。
这邪祟是得醒,但绝对不是这时候醒来。
得先把那盏灯给引出来才行。
金顶天灯,可以点化神明。
但现在这邪祟受到刺激,天河之水倒灌进虚空,它本能的就要醒来,要扩张它的领地。
因为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就是天河之灵。
一旦它进入虚空,那再想将它弄到大乾仙朝和仙界的交汇处,再让它陷入沉睡之中可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了。
要知道,当年那场大战里死的第一批强者。
基本上都是近乎于道。
再后面,才是半道、真仙极致等等。
虽说近乎于道的存在死后,其肉身基本上所剩不多,留下的更多的是其道韵。
但如此多的强者和天河之灵结合在一起。
它的力量,绝对是近乎于道这个层次的。
“把它纳入灰煞罡风之中。”
那老者冷冷的下令:“教主有令,哪怕是它遁入虚空之中,吾等也得追过去,绝不能让它进入界外!”
说罢,这老者手中的灰色大旗猛地一挥。
周遭所有的罡风内的存在,也全都在这一刻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好似他们的意识都是同步的一样。
随着无尽的灰煞罡风滚滚而来。
当真就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天罗地网一样。
而那天河之灵就是河里的鱼儿。
它如今受到刺激要醒来。
但依旧没有彻地醒来,本能的想要顺着那破口钻入虚空之中。
天河是它的身体。
天河所在的地方,它都可以抵达。
“吼!!!!”
天河之灵发出恼怒的咆哮。
它的思维尚且混沌,但却能感受到好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止自己一样。
这让它极为的愤怒。
而在它的体内。
一双血红的眼睛则将这一幕全都尽收眼底。
“契主进入了虚空之中。”
索命鬼的思维异常冷静,心中暗忖道:“以契主的本事应当不会出事,只可惜我得死了以后才能回到勾魂册里,不然定能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他。”
潜入天河之中。
索命鬼已经弄明白了这天河的情况。
玄真道界只会有一个阴间。
不可能在有黄泉阴土的同时,再有大乾仙朝变成阴间。
所以,黄泉阴土明明都化作了邪祟,却一直在沉睡,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
它曾经以为是阴天子在压制。
但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
怕不是那颗坠入黄泉的太阳导致的。
因此,大乾仙朝就有了变成另类的黄泉阴土的可能。
首先就是这天河之灵。
“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截天教的人应当想要的实际上是用金顶天灯点化天河之灵。”
“而那仙胚,则是引出金顶天灯的诱饵。”
“至于这罡风,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索命鬼如今有了他那阎罗老爹的传承。
它若是想回到黄泉阴土继承家业,那是真能一步登天化作阎罗的。
但就像黄铜油灯永远不会离开陈黄皮那样。
索命鬼也懒得回去做阎罗,它放心不下陈黄皮,也放心不下黄铜油灯,还有那个总是出馊主意的狐狸山神。
而索命鬼虽不是阎罗,却从传承中知道了许多隐秘。
它的见识早已和以前不一样。
“黄二整天胡说八道,它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
索命鬼冷冷道:“不过它有一点倒是没说错,金顶天灯是最先离开净仙观的,或者说,它是被飞仙图带走的。”
“飞仙图毁在前。”
“这罡风如此诡异,能用来网罗天河之灵,而老疯子曾经进去过,并在里面看到了一双邪恶的眼睛,或许就和飞仙图有关。”
在索命鬼看来,飞仙图应当也是有灵的。
只恨黄铜油灯平常提起来,就都是被欺负的那些瞎编乱造的破事,索命鬼这狗头军师一时间也分析不出更多有用的机会。
“我得进那罡风一次,进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索命鬼心中做出决定:“我死后会在勾魂册里重生,便是实力会削弱,会跌到仙人层次,但却也是值得的,总不能让契主蒙在鼓里。”
它现在其实就是躲在天河之灵体内。
作为黄泉冥族,天河之灵如今在向着黄泉蜕变,自然没有在意索命鬼的存在。
或者说,对于天河之灵而言。
索命鬼就等同于狮子身上的跳蚤,只要不引起瘙痒,它便会将其彻底无视。
不过若是索命鬼进了那罡风之中。
那里面的东西,绝对会发现它的存在。
因为它的气息根本就掩藏不住。
“天河之灵啊。”
“我乃天河冥族,我名摩多撒拿波……”
“我是您孕育的孩子。”
“请您接受我的供奉。”
索命鬼虔诚无比的向天河之灵奉献出了一些什么。
而那思维混沌的天河之灵则想也没想的给与了索命鬼回应,并且还给予了它一个烙印。
那烙印扭扭曲曲,像是如同蚊虫一样的字符。
索命鬼将这烙印一把按在自己眉心。
做完这些,它才像是逃命一样的向着那罡风之中冲了过去。
而后方的那天河之灵迟疑了刹那。
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孩子突然就跑了。
突然……
这由残肢断臂的尸骸组成的怪物蠕动了起来。
这怪物的身体被拉长。
一只只苍白的手掌组成了像是鳞片的部分。
一颗颗眼睛在它的背后拖拽着,像是形成了它的尾巴,而九颗气息强大的脑袋,则从血肉之中钻了出来。
这就像是一只九首妖龙。
其中八颗脑袋都双目紧闭,只有一颗女人的脑袋则睁开了双眼,发出愤怒凄厉的声音:“还回来!!!!!!”
然而,索命鬼趁着它思维混沌的时候,骗走了那烙印,如今它一颗脑袋苏醒,怎么可能将其还回去。
如今的索命鬼,已经是一头扎进了罡风里。
那天河之灵的凄厉咆哮声贯彻天地。
骇浪暴虐,将周遭空间寸寸崩裂。
操控着那无数灰煞罡风的存在,此刻目光中全都充斥着骇然之色。
天河之灵怎么醒的如此快!!!!
而在某处罡风之中。
索命鬼猛地探出了头。
下一秒。
这罡风之中的景象便被它借着卷进来的天河之水尽收眼底。
一个个穿着破烂袍子,戴着花花绿绿斗笠的身影,每个人都持着一面灰色大旗,而那些灰色大旗,好似隐隐连接着一个世界一样。
不对,准确的说,是这些灰色大旗就是拦网用的竹竿,那世界才是所谓的网。
索命鬼的目光在领头的一个老者身上停留。
而那老者也在看向它。
“黄泉冥族……”
“吾等专心对付那天河之灵,不想倒是闯入了一条漏网之鱼。”
“你是谁?你不是截天教的修士,是太岁教,还是万剑阁?”
索命鬼感觉的到对方身上那隐而不发的恐怖剑意。
这样强大的剑意,它只在老疯子和太岁教主身上见过。
而眼前这老者虽说不如这两位,但绝对是走到真仙极致,已经摸到近乎于道那条路的半道强者。
那老者幽幽叹息:“太岁教,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吾生前,别人都叫吾寂灭大剑尊”
说罢,老者屈指一弹。
一道灰色的剑光瞬间斩向索命鬼。
而索命鬼想也没想,当场选择了自爆。
索命鬼苏醒的时候,太岁教的事早就已经过去不知道多久了。
它没有见过寂灭大长老。
只是听陈黄皮隐约提过几句。
而如今,它见到了。
只不过是死过以后的寂灭大长老。
而且看样子,其状态和以前完全判若两人。
“这黄泉冥族为何在吾要杀它之前便自爆陨落。”
寂灭大长老语气异样的道:“就好似,它比吾更想要它死一样。”
很快,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就出现在了眼前。
“吼!!!!”
一阵凄厉的吼声直接撞进了这灰煞罡风之中。
那颗女人脑袋双目泣血,目光阴冷邪恶,冷冷的看着这灰煞罡风里的所有存在。
可待没有看到那个骗走自己烙印的东西以后。
这女人脑袋立马缩了回去。
然后,毫不犹豫的控制着整条天河追入了虚空之中。
寂灭大长老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追!追进虚空!”
“把飞仙图的世界拉进虚空里!”
“把整条天河都收进去!”
“现在,立刻准备启动引动金顶天灯的计划!”
404、脾庙卷结束,黄二熄灯(万字大章求月票)
虚空之中,天河之水疯狂导管。
一颗紫色的星辰如流星般向着界外冲去。
如今这颗星辰在姬忘忧的带领下,已经和那些仙界,大乾仙朝的宝船飞舟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前者在最前方,速度只增不减。
后者驻扎在入口附近,等待着灰煞罡风的结束。
而陈黄皮的勾魂册里。
索命鬼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契主,我回来了。”
“此物你收好。”
那泛着浑浊光亮的烙印从勾魂册里飞了出来,被陈黄皮一把抓住。
“阿鬼,这是什么?”
“天河之灵的烙印,凭此烙印可号令鬼神,永不坠天河。”
索命鬼的状态现在很差。
它从真仙的境界还在往下跌落,一路跌到仙人都有些止不住的趋势。
陈黄皮见此慌忙的将精气灌输进勾魂册里。
“契主,无需担心我。”
索命鬼狞笑道:“勾魂册不灭我便不死,回头你多杀点人我就能恢复,能换得这烙印,已经是赚翻了。”
天河在往黄泉的状态蜕变。
而作为黄泉冥族的索命鬼,自然是知道这烙印的珍贵。
要不是它发现那天河之灵将醒未醒的时候只有本能,它绝对是不敢干这种事的,因为这就相当于从对方手里分封了一部份权柄。
天河变成另类黄泉,自然是会诞生所谓的天河冥族。
第一个天河冥族。
天河会赐予其一个烙印。
就像阴天子分封十殿阎罗那样。
有了这烙印,虽说那号令鬼神的力量不一定好使,毕竟索命鬼没在天河之中看到类似摆渡翁一样的鬼神。
但永不坠天河可是实打实的。
这不是说不会掉进水里,而是站在河面上便拥有不死的特性,时时刻刻都会有天河的力量在为其加持。
就连天河之灵都拿其没办法。
因为要是真正的天河孕育的生灵,那以这玩意如今的可怕程度,一个念头就能将其力量收回来,但索命鬼不是。
而陈黄皮也不是。
因此,那天河之灵才会在意识到被索命鬼给骗走了烙印以后,才会疯了一样要追杀它,要将这烙印给抢回来。
陈黄皮感受着这烙印里传来的力量。
他整个人都激动的不得了。
他有种感觉,只要自己一个念头。
便有一部分天河能听从自己的号令。
啪啪啪……
“陈黄皮,你这人真是有毒。”
赤邪阴阳怪气的道:“这阎罗之子以前向来稳重,如今却干出这般丧心病狂之事,你们好端端的招惹那天河之灵作甚?”
“那天河之灵定然会杀过来,这烙印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索命鬼冷笑道:“赤邪,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换你来你骗不骗?”
“废话,不骗是傻子。”
赤邪没好气的说:“管这山芋烫不烫手,也就是本尊不是黄泉冥族,否则定要骗的它倾家荡产,你们应该带上本尊的,本尊更擅长此道。”
它极为的懊悔,极为的酸。
早知道那天河之灵刚苏醒的时候那么痴傻。
赤邪是肯定是不可能干看着的。
陈黄皮握紧烙印。
便见那烙印缓缓融入了自己掌心。
“我感觉我现在强的可怕。”
“好像不比出了六阴神差多少!”
陈黄皮从未有过如此强大的时候。
他的精气虽然无穷无尽,但和他的战力实际上并没有太大关系。
更多的是五脏庙带来的力量。
而现在,天河的烙印加持,陈黄皮便有种脚踩天河,能和真仙极致叫板的感觉。
索命鬼又道:“还有一件事,契主,我看到了你口中的那位寂灭大长老。”
“什么?寂灭大长老?”
陈黄皮无比震惊的问道:“阿鬼,寂灭大长老很多年前就已经死在了天河战场,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寂灭大长老?”
索命鬼沉声道:“就是他,不过准确的说,应当是他的尸身,他死后尸身好似孕育出了一个新的意志,受那太墟神钉控制。”
“不止是他,我还看到了很多强者。”
“那些人都作阴神打扮,就像是……”
说到这,索命鬼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脱口道:“就像黄泉的摆渡翁那样,待在这天河战场看着那天河之灵,他们要用金顶天灯将其点化!”
“对,就是这样!”
索命鬼越说思路越是顺畅。
不愧是狗头军师。
它竟然推测出了这部分的真相。
“还有那罡风,那罡风里有大问题,不是飞天图的残图所化,就是那图中的世界!”
索命鬼双目冒着精光,对陈黄皮嘱咐道:“老疯子到现在都没回来,它定然就是进了那个世界里,咱们也得过去,否则等收网以后,咱们就真的出不去了。”
正在索命鬼话音落地之时。
陈黄皮血肉中的烙印猛地变得极为滚烫。
他下意识的扭头一看。
便看到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还给我!!!!!”
凄厉的女人怨毒吼声在虚空中震荡!
倒灌的天河之水所过之处,滔天骇浪一道道卷起。
一个恐怖扭曲,仿佛由无数生灵组成的意志锁定了这颗紫色星辰。
天河之灵能感觉到。
祂的烙印,天河的权柄就在这颗星辰里。
同一时刻。
这紫色星辰中的所有仙界修士全都心中恶寒。
“那是什么东西?!!”
“天河异变了!是天河异变了!”
“天河什么时候诞生了意识,走,快走!!!”
“把法力都给我!!!”
姬忘忧的声音难掩惊慌,他也没想到自己这行为竟然会引动天河之灵,更没有意识到天河居然诞生了一个意识。
天河环绕仙界三十三重天。
这体量不弱于阴间的黄泉,但天河自古以来就没有所谓的灵智一说。
否则若是其孕育灵性。
那仙界恐怕早就笑死了,这可是近乎于道的战力。
而且还是仙界的母亲河。
天然就会亲和仙界的修士。
但感受着那天河之灵的怨毒和杀意。
这绝对不是母亲河!
是要他们命的后娘,毒妇河。
“逃!快逃!!!!”
虚空入口附近驻扎的那些宝船飞舟,此刻也疯了一样向着前方冲去。
眼下已经容不得他们多想了。
多逗留片刻,那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轰隆隆!!!!
天河的骇浪此起彼伏,根本没有停歇的架势。
一颗无比巨大的怨毒女人脑袋,从那破碎的虚空入口钻了进去,祂是天河之灵的九颗脑袋主体之一,而这入口太小了。
咚!!!!!
怨毒的女人张开口,喷出一道浑浊的河水。
那河水如同世间最可怕的毒物一样,竟在这一瞬间便将虚空入口硬生生的腐蚀扩大了数百倍。
大片的空间坍塌崩溃。
虚空彻地的裂开。
天河战场上的河面以惊人的速度在下降。
那狰狞扭曲,由血肉残肢尸骸组成的怪物融入河水,再一出现,便已经是从虚空中的倒灌天河之中探出了脑袋。
这怪物的身上挂满了青铜油灯。
那些青铜油灯此刻灯光却被拖曳在河水之中,如同无数个萤火虫在闪烁一样妖异。
与此同时。
整个虚空之中凭空刮起了一阵狂风。
所有人都被那风吹的神魂颠倒,分不清上下左右,白天黑夜。
并且,虚空之中更是有种无形的力量降临了。
陈黄皮眉心邪眼睁大。
邪眼可以看破虚妄,操控一切有形之物。
而现在他看到了无数的光点。
那些光点起初还很少,可只是一个恍惚的时间,便占据了陈黄皮目力所及的虚空范围。
每一个光点都在彼此串联。
形成了横线和竖线,就像是棋盘,又像是渔网一样笼罩在了下来。
“那是什么?”
“飞仙图里的世界。”
黄铜油灯的声音幽幽响起:“金顶天灯曾经一直挂在里面,飞仙图到了大乾仙朝,所以它也被带来了,那些人的目标是它,但也不止是它。”
“飞仙图的碎片不知道散了多少份。”
“但那个世界却依旧完整。”
“陈道行那王八蛋,真是学了观主七八成本事,连这都能做到。”
飞仙图里的世界很奇异。
黄铜油灯虽说不清楚那地方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但当年金顶天灯点化神明就在里面进行的。
而且金顶天灯进去以后就没出来过,起码在十万大山的时候是这样,陈道行那些人,宁愿把飞仙图给毁了,都要留着这个世界,自然是极为重要。
世界化作巨网,当然也能网的住那天河之灵。
陈黄皮闻言赶忙道:“黄二,你终于舍得说话了,你知不知道怎么进入那个世界?”
如今他掌握着天河的部分权柄。
他能感觉到,天河之灵在以快到离谱的速度追杀自己。
顶多十个呼吸。
十个呼吸以后,必然要被其追上。
然而,黄铜油灯却叹了口气,无奈的道:“造化之门毁了,想进都进不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怪不得我到了天河战场那盏灯不肯出来见我。”
“是它根本就感应不到我。”
“整个天河战场,从始至终都和飞仙图里的世界重迭。”
“寂灭大长老那些人在世界的里面。”
“咱们则是在外面。”
这世界化作了一张网。
网的另一面是寂灭大长老那些人,陈黄皮他们便都是在网里。
里面的人不会出来。
外面的人更是钻不进去。
陈黄皮焦急的道:“我有升仙令也不行吗?”
他的升仙令一直在震动。
因为飞仙图的一部分残片,就在那姬忘忧手里。
黄铜油灯从陈黄皮腰间跳了下来。
“造化之门能去往玄真道界的任何地方,这玩意只认升仙令,但此物被毁了,升仙令自然也就作废,除非有近乎于道的存在出手。”
“像老疯子那样直接破开杀进去,否则绝无可能。”
“但现在,咱们上哪联系到老疯子?”
“就是太岁教主估计都感应不到咱们。”
“所以,你黄二说了半天,意思就是等死不成?”
索命鬼看黄铜油灯的目光跟看鬼一样。
它都已经冒死搞来了这么多信息。
连烙印都给骗来了。
结果黄铜油灯只会说风凉话。
索命鬼想掐死黄铜油灯的心都有了。
黄铜油灯苦着脸道:“阿鬼,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没想到飞仙图里的那个世界还在啊,飞仙图都被打爆了,我寻思这次见到那盏灯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能见到那盏灯。
它绝对能保陈黄皮安然无恙。
但现在别说见了,怕不是死在这那盏灯都不知道。
陈黄皮又看向赤邪。
“赤邪,你是小赤天之主,就是近乎于道见了你也会以界主相称,你能不能打进那个世界里?”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赤邪面无表情的说道:“换做我全盛时期,我施展手段自然能进去,但现在我都已经沦落到跟你们为伍了,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你陈黄皮作为那位的徒儿。”
“那位就没给你留下什么近乎于道的手段不成?”
“师父只给我留了一口棺材。”
“很好,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躺进去等死了。”
赤邪说完,直接将自己和外界的联系掐灭,躲在肝庙之中开始等死了。
那棺材是很厉害。
能让一切关于时间的能力都不起作用。
而且是建木的树心所造,坚固无比。
但近乎于道能够将其打开。
正好,这天河之灵也是近乎于道。
至于那能抵消时间的能力,虚空之中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进来以后,谁都施展不出来。
自然就起不到太大作用。
陈黄皮闷闷的道:“我有这烙印在手,站在天河上,若是我再出六阴神,再把洞虚送进脾庙,我或许能发挥出半步近道的战力,难道这样的我加上飞仙令都不行?”
黄铜油灯道:“你的力量有天河加持是没错,但天河到不了的地方你也到不了,便是你成了近乎于道,你也依旧没法离开。”
“非得是外力才能带你走。”
“我明白了,所以我必须得找个近乎于道,最次也得是半道修士帮我。”
十息的时间弹指过去。
紫色的星辰之中。
“天河之灵追过来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啊!!!”
“姬忘忧,你说了要带我们出去,你要多少法力,老夫的法力全都给你!快,快走啊!!”
绝望的气息笼罩在这颗紫色的星辰上。
姬忘忧操控着诸天星辰大阵,已经将速度提到了极致。
而众人的法力虽说庞大,但终究是有耗尽的时候。
如今,姬忘忧想死的心都有了。
明明一切都在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
怎么临到头,不仅界外没去成,反倒是离界外越来越远了。
天河在虚空之中疯狂的蔓延。
原本的天河战场起码眼下有八成都倒灌进了虚空里。
姬忘忧的速度再快,也赶不上天河蔓延的速度快。
水能载舟。
但舟行驶在水面上,永远无法前往水流抵达不到的地方。
天河之灵,更是不会给他们陆地行舟的机会。
“法力耗尽了。”
姬忘忧苦涩的道:“诸位,是我的错,我本想带着你们去往界外,用你们的法力作为支撑,事后都能安然回到仙界,没想到天命不在我。”
“天命也不在仙界,天命也不在大乾。”
“到头来,咱们都得不明不白的死在这虚空之中。”
他回头看向身后。
波涛汹涌的天河之中,一个庞大扭曲的阴影缓缓撑破水面。
那个天河之灵。
那个存在,以一种仿佛占据了天地之间所有空隙的可怖姿态,仅仅是一颗脑袋探出水面,其一只眼睛就犹如太阳那般巨大。
这颗紫色的星辰于其对比,仅仅像是一颗渺小的石子。
窒息的压抑感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这些仙界的真仙,从未感觉自身的力量如此弱小。
弱的好像对方只需要吹一口气,自己就会坠入天河,化作对方的一部分。
但就在这时。
一道水幕轰的一下冲天河之中升起。
直接挡在了那天河之灵面前。
同时,一个痛苦的声音在姬忘忧的耳边响起。
“姬忘忧!你离近乎于道还差多少!!!”
“黄皮子……”
姬忘忧回头一看,便惊愕无比的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那个黄皮子左手死死握住右手的手腕,右手掌心绽放着浑浊的光芒,一股诡异的力量在那光芒之中涌现,好似在抵抗着什么一样。
而他竟然硬生生的走进了这诸天星辰大阵的核心之中。
自己什么时候给他开了这后门?
“诸天星辰大阵我也会。”
陈黄皮神色痛苦,低着头吼道:“你听着,我现在在调动天河权柄,和那东西在对峙,我撑不了多久,我问你,你现在能不能突破近乎于道?”
姬忘忧脑海中念头此起彼伏。
他想不通陈黄皮说的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我若是能突破近乎于道,我还会抢走这艘宝船飞舟?”
姬忘忧被气笑了:“我才修行了五千多年,能走到真仙极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我连紫薇天的秘境都挖空了,五千多岁的近乎于道,我父亲都做不到。”
他要是能做到。
那就真是超越自己那先天神圣的父亲了。
就是这五千年修到真仙极致,都是他自家挖自家的资源硬生生快速堆上来的。
况且如今的天地,上哪突破近乎于道去?
陈黄皮猛地抬起头,面容狰狞,发丝遮住双眼,但锐利的目光却死死的锁定姬忘忧:“那半步近道呢?半步近道你行不行!”
“我有升仙令,你若是突破半道,你我配合,再加上这星辰大阵,便能从这张破网里出去。”
此话一出。
姬忘忧浑身过电一样僵住了。
“你不是小赤天的人吗?”
“你哪来的升仙令?”
“这你别管,你就说你行不行吧!”
“这,我……”
姬忘忧的思维在这一刻疯狂转动,若是有升仙令在,自己又能突破半道,再加上这陈黄皮好似能和那天河之灵对峙,给自己时间或许真能求得一条生路。
只是……
姬忘忧笑容无比苦涩:“我离半步近道只差一线,可所有的真仙极致都差了这么一线,再给我五千年时间,或许我能做到,但现在,不可能。”
真仙极致就是天才的终点。
因为到这一步,修行就已经得到了彻彻底底的圆满。
想要往上挪动些许都是在打破自我,是一点点超脱,一点点走上去的。
姬忘忧的天赋并不差。
算起来,他是易轻舟那一档的天才。
只可惜生不逢时,不然他也不会差上多少。
由此便能见得。
陈道行当时走到真仙极致,只要他想就能随时踏出那一步,一步登天、近乎于道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只有他想不想,没有他行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陈黄皮恼怒的道:“你这人怎么一点志气都没有,你现在就把你的法都传给我,我命令你立马突破半步近道!”
“黄皮子,我真不行。”
“闭嘴!我说你行你就行!!!”
“别废话,把你的法都交给我!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
“我给你你又能学得会吗?”
姬忘忧被气笑了,索性把自己的法门直接传给了陈黄皮。
他是紫薇大帝的儿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根本就不是人。
同样是一颗星辰。
星辰之法,这小赤天的黄皮子如何能学得会?
然而,下一秒。
一股尊贵无比的紫意便在陈黄皮双眸之中出现。
他穿着的那身黑色道袍上,更是涌现出了繁星点点。
像是披着星河一样。
只有星辰才能掌握的法。
居然被一个人给学会了!
“不是,你凭什么?”
姬忘忧近乎失声,指着陈黄皮的手指都在颤抖:“你怎么能学会的这么快?我父亲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然而,陈黄皮却已经没有和他再废话的心思了。
他现在血肉中的烙印痛到要将他整个人都撕裂。
脾庙之中。
那石碑上刻下姬忘忧的法门。
陈黄皮低吼一声,瞬间冲出了这诸天星辰大阵。
现在,他要直面那天河之灵了。
索命鬼骗走的烙印权柄,给了他于其对峙的资格。
当然,也仅仅只是资格而已。
“陈黄皮,我的所有力量都给你了。”
赤邪的声音从肝庙中响起:“你尽量多撑一会儿,别连那天河之灵一招都接不住,你要是死了,你师父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肝庙之中涌来的力量很强大。
比赤邪一开始的时候还要强大许多。
它当年在旧观之中,一身实力都被斩去,化作了邪异。
而进入肝庙之中当了主神。
被肝庙滋养到现在,实际上其力量已经比寻常真仙都要庞大。
“火来!!!!”
陈黄皮张口吐出一口血色火焰,那火焰立马在他右手掌心燃起,将那烙印要被撕裂的出去的痛苦勉强缓解许多。
同时,他的心神也在疯狂的操控着烙印。
“还给我!!!!”
那天河之灵的女人脑袋怨毒的吼道:“还给我!!!!!!”
“这位大姐,人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
陈黄皮操控着自己能掌控的这部分天河,将姬忘忧那些人尽量往更远的地方送去,给他换来突破半步近道的时间。
而他则用他最擅长的胡说八道,试图跟这天河之灵绕来绕去。
“你要还你什么,倒是说个清楚。”
“你光说还给你,我哪知道是什么啊!”
“烙印!!!!”
“哦,烙印啊!”
陈黄皮抬起右手,用掌心对着天河之灵说道:“大姐你早说啊,原来你是要这烙印,只是你不知道,这烙印是我拾嘞。”
“你说这烙印是你的,那你叫它答……”
“给我!!!!”
天河之灵发出咆哮,湿漉漉的头发如同星河一样直接劈向了陈黄皮。
它本就是意识扭曲疯癫。
陈黄皮想着打嘴皮子拖延时间,反倒是刺激的它更加癫狂。
咚!!!!
那天河之灵的头发在接触到陈黄皮以烙印权柄控制的水幕瞬间,陈黄皮便感觉好似一座大山撞在了自己心头一样。
他的腰瞬间就弯了下去。
整个人肤色更是呈现出不正常的血红。
痛!!!!
太痛了!!!
痛到陈黄皮连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下一秒!
那水幕瞬间爆开。
其余波更是将陈黄皮直接轰飞出去,像是打水漂一样在天河之上倒飞,所过之处水面如同响雷一样当场炸开。
“魔树!!!!!”
哗啦啦!!
一棵参天魔树从天河之中冲天而起。
魔树燃烧着血色的火焰。
其树身疯狂的吸纳天河的河水。
轰的一声。
陈黄皮撞在了魔树的树身上,咔嚓,魔树当场被撞断,可依旧没有止住他倒飞出去的状态。
“洞虚!!!”
陈黄皮挣扎着,勉强并了个剑指。
嗡的一声!!!!
洞虚神剑凭空出现,当场化作血色妖龙钻进了天河之中。
由他所掌握的这部分天河瞬间被染成了血海。
血色妖龙搅动滔天血浪。
一道道血浪被撞的崩溃,直到数百道血浪过后。
陈黄皮这才止住了倒飞的架势。
他弯着腰,捂着心口,几乎是半跪的姿态站在这天河上,洞虚神剑被他死死握住。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天河之灵。
“怎么会差距这么大。”
不用掀开道袍,陈黄皮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肉被打裂了一条指长的缝隙。
只是他好似体内没有一滴血似得。
竟然连血都没流出来。
“这差距其实已经很小了。”
赤邪的声音在陈黄皮心底响起:“那天河之灵是近乎于道,它出手的那一下,便是一百个真仙极致来了,都得当场被轰成齑粉。”
“你肉身坚硬的离谱,外加这天河烙印在手,你只是重伤已经很惊人了。”
“只要这天河之灵接下来都维持这样的力量出手,只要你不被第一时间打死,你就能撑住!!!”
是的,只要不是一招就被打死。
陈黄皮就一定能撑下来。
因为那烙印感受到陈黄皮现在重伤,立马就抽取天河之力为其修补。
刹那间。
陈黄皮裂开的皮肉当场愈合。
他的状态又恢复了到了最巅峰的时候。
看着这一幕。
索命鬼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好它当时想着贼不走空,能搞一点是一点,将这烙印给骗了过来,眼下要是没有烙印在,陈黄皮真就得死在刚刚了。
只是,索命鬼这般。
陈黄皮这般。
赤邪也这般。
黄铜油灯却没有这般想。
因为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曾经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黄铜油灯很清楚,天河之灵刚刚那一击太弱了。
并不是它的全部力量。
恐怕只使出了一成。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天河之灵有着九颗主体脑袋。
那女人脑袋见无法一击杀死陈黄皮,将自己的权柄烙印给夺回来,阴冷怨毒的目光变得更加凶狠。
嘎吱……
嘎吱……
女人脑袋看向了另一颗脑袋。
这颗脑袋是一个老迈到皮肤的皱纹都垂落下来,头发眉毛胡子全都掉光,皮肤表面长满了斑痕,甚至连性别都分不清的老者。
这老者眼皮颤抖。
而更加恐怖的气息,则从这脑袋中涌现了出来。
陈黄皮吓的发丝根根竖起。
若是让这颗脑袋睁开眼,恐怕那力量就不是他能撑得住的了。
“洞虚!进肝庙,不,是进脾庙!”
慌忙之中,陈黄皮竟然连脏器庙的名字都喊错了。
他对着洞虚神剑一指。
脾庙大门立马打开!
其实,他还有一丝侥幸心理,想着脾庙属土,或许天河之灵也有属土或者属金的部分,或许能将其关进去。
然而天河之灵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他这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也当场按灭。
洞虚神剑发出一声不舍的哀鸣。
虽说是护道之剑。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陈黄皮。
可到底是一把剑。
与剑主人剑合一,纵横天下方才是剑灵最渴望的事。
供奉在脾庙中做主神并非它所愿。
但洞虚神剑不会反抗陈黄皮,更不会以自己的意志为主,它义无反顾的冲进了脾庙之中。
脾庙虚影在陈黄皮身上浮现。
然后,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失。
咿呀一声!
脾庙大门紧闭!
而洞虚神剑的剑身则在这一刻褪去了所有。
什么劫眼,竹影,上品葫芦,这些炼制洞虚神剑的材料都不过是容纳洞虚剑灵的居所而已。
本质上,洞虚神剑是那剑影中的灵!
似幽似明,似实似虚的剑影缓缓插在了那座石碑上。
“人剑合一!”
“洞虚!!随我杀!!!!”
陈黄皮一步踏出,便从血色天河的尽头瞬间来到了浑浊的天河之上。
血色天河或者说血海。
血海仅仅只有天河的二十分之一大小。
一个是真正的天河君王,一个是分封出去的诸侯。
此刻驾驭着彼此的权柄,操控着泾渭分明的血海天河,在这一刻战在了一起。
陈黄皮人剑合一,他整个人也在这一刻变成了幽影一样。
那女人脑袋眼睛猛地一瞪。
目光犹如实质。
当真就是两道匹连轰在了陈黄皮身上。
不过,这一次。
陈黄皮却硬生生的咬牙挺了下来。
他不顾肉身被打的开裂。
并其剑指。
锋利无比的剑光在他指尖亮起。
这剑光极其微弱。
毕竟,洞虚只是洞真的一道剑影而已。
能机缘巧合的留下来,已经算是得天地之造化。
想要追上真正的洞真,真正的太岁杀剑,还差了不知道有多远。
“纵横九十九!给我破!!!!”
陈黄皮指尖剑光猛地爆发。
化作九十九道纵横之线,狠狠的点在那颗老者的脑袋上。
不能让对方醒来。
醒来以后,天河之灵便能再强横一成。
剑光大放光明!
但放在这天河之灵面前,那剑光却只有它一颗脑袋的一半范围而已。
哗啦啦……
浑浊的液体从那老者眉心伤口中坠落。
陈黄皮一击之下。
竟在这老者脑袋上造成了百丈的创口,将其皮肉都给切开。
要是换做真仙极致接了这一剑,就是能活下来估计也得落得个肉身被斩爆的下场。
“不好!!!!”
陈黄皮头皮发麻,发丝根根倒数。
他好似浑身所有的毛孔都在这一刻张开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心底怎么都化不开。
他想也没想,立马就要退回血海之中。
血海和天河只有一线相隔。
但就是这一线。
陈黄皮仅仅踏出半步,还未曾落下,便感觉到身后一道比之刚刚女人脑袋出手的时候更加恐怖的力量轰在了自己后背。
咔嚓……
他的肋骨当场断裂。
四座脏器庙震动不止,喷吐出无穷无尽的精气为他修补骨头。
而这一次的精气却并非是以往那种代表着五行的颜色。
而是纯纯的泥浆的色泽。
陈黄皮这血海之主,如同流星一般坠落。
他坠入了血海之中。
而且还在不停的下坠。
烙印在变得更加滚烫,抽取血海之力为他恢复状态。
但陈黄皮能感觉得到。
这烙印权柄并不是到了自己这,就完全只听自己的了,天河之灵的力量强大,它能将这烙印给抽离回去。
此刻,掌心的撕裂痛苦就越发激烈。
天河之灵的第二颗脑袋睁开了眼。
这老者双目是空洞的,眼皮底下一片漆黑,就好似其双眼被硬生生的挖走了一样。
但它眼眶中的漆黑却好似花朵一般往外冒出。
陈黄皮的后背,便绽放了一朵黑色的花。
还没等陈黄皮缓过来。
那老者的脑袋便瞬间拉长到一个极为夸张的程度,像是一杆枪一样,直接捅进了血海之中。
无尽的黑色花朵在血海中绽放。
它的意志,死死的锁定在陈黄皮身上。
要给他以致命一击。
“六阴神!!!!”
陈黄皮握着右手,狰狞的道:“天已经黑了,为什么我还没有进入六阴神状态?”
他现在虽说很强大。
但绝对不可能撑得住天河之灵的两颗脑袋复苏之后的一击。
唯有进入六阴神状态才行。
按照进来的时间算,现在已经是天黑了。
可为什么他最强大的六阴神状态却没有任何反应。
“虚空之中,没有时间和空间一说。”
“也没有日月星辰。”
“没有白天黑夜。”
赤邪的声音充斥着绝望。
陈黄皮浑身一怔,他看着那杀进血海深处,向着自己撞上来的老者脑袋,浑身手脚都冰凉一片。
出不了六阴神。
那岂不是说,自己要死在这虚空之中?
不对,自己现在不在虚空之中。
实际上是飞仙图里的那个世界化作的网里。
自己是网中的鱼儿。
自己死在这,任何人都不会发现。
“本家,别怕。”
这时候,黄铜油灯站了出来,语气平静的道:“没有时间空间,没有日月星辰,没有白天黑夜,但你还有我黄二在。”
说这话的时候,黄铜油灯身上一直维持的变化褪去。
从金灿灿变得黄澄澄。
它不在披着金顶天灯的皮,而是用它原本的样子。
灯身整体由首山铜外加诸多材料炼制而成。
灯身上满是牙印,指痕,坑坑洼洼,破破烂烂,就是扔在地上都没有人愿意弯腰去捡的程度。
而这,并非是九冥神灯的样子。
灯火大方光明。
将整个血海,天河,虚空的所有所有全都照亮。
这一刻,虚空之中的所有存在。
正在尝试突破半道的姬忘忧,诸天星辰大阵里的仙界修士,还有那身处网住整个天河的飞仙图世界里的寂灭大长老等人。
他们的脑海中全都浮现出了一盏灯。
一盏黄铜油灯!
灯光如同太阳!
不,是比太阳还要炙热!
“黄二,你要做什么?”
“本家,其实我骗了你,我不是九冥神灯,或者说,九冥神灯是我,但我不是它。”
“我是黄二,也只是黄二。”
“和你一起长大的发小黄二。”
“黄二你……”
“嘘,别说话,天黑啦。”
黄铜油灯对着灯芯吹了一口气。
然后,它的灯火瞬间熄灭。
整个虚空在这一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没有任何光明存在。
好似,黄铜油灯带走了所有的光,所以现在应该是黑夜。
而在这黑暗之中。
天河之灵的老者脑袋,其双目之中涌出的黑色花朵也好似得了加持一样,更加看不到其行踪。
但祂却依旧感知的到陈黄皮的位置。
依旧要给其致命一击,收回自己的烙印。
这一击落下。
整个血海瞬间沸腾。
其所造成的声音在还未来得起响起,便被其余波所震灭。
黑暗中,寂静无声。
一双冷漠的眼睛缓缓睁开起来。
这眼睛里浮现出一片雷海,更有一轮皎洁的明月在其右眼之中高悬。
月光照亮了周围。
天河之灵看到了一个年轻人。
一个看着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发丝漆黑在血海中飘动。
一身漆黑长袍,神色冷峻无比,眉心有着一只邪眼。
这年轻人正是陈黄皮。
脾庙大成,他又长大了许多,如今已经不再应当被称作少年了。
在他的脚下,黄泉阴土在疯狂蔓延。
整片血海都被黄泉阴土所吞噬。
他右手掌心的烙印也在这一刻不再挣扎,好似就非得他进入六阴神状态,掌控黄泉阴土,这烙印才会乖乖听话。
嘎吱。
陈黄皮右手握拳。
然后,一道剑鸣声在他体内响起。
以道基铸命剑的秘术,陈黄皮早就已经学会。
他的拳头就是剑!
“从我的黄泉阴土里滚出去!”
陈黄皮声音冰冷,一拳轰在了天河之灵的这颗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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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庙大成。
五脏炼神法只剩肺庙。
六阴神一出,胸中日月化作流光彼此追逐,黄泉阴土三倍增幅。
陈黄皮脚踩滔天血海。
烙印权柄加持,他强得可怕。
仅一拳轰出,血海倒卷冲天,将那天河之灵的老者脑袋硬生生的轰飞,其倒飞入天河,直接凹进了那扭曲狰狞的巨大躯体胸膛。
天河之灵近乎于道。
它的一颗脑袋苏醒,便相当于只使出了一成的力量,能压着陈黄皮打,一击就能将其打的皮肉崩裂。
若不是那烙印权柄抽天河之力加持为其恢复,他早就已经被打爆了。
第二颗脑袋的时候。
烙印权柄都有主动脱身回到天河之灵体内的趋势。
因为彼此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打个比方,陈黄皮和天河之灵都是皇帝。
后者麾下百万大军。
陈黄皮则是造反的头头,从对方手中搞来了五万。
这五万人还不怎么听话。
天河之灵虽说第一次派兵只派了十万,没能将他全歼,让他有了恢复的机会,但二十万大军压境,他手里的五万人都想投诚了。
而现在就不一样了。
六阴神一出,黄泉阴土一亮。
陈黄皮这黄泉阴土的主宰就不再是反贼。
他摊牌了,他手里有玉玺。
烙印权柄立马服服帖帖,绝无任何脱身之意。
因为陈黄皮手里有黄泉。
正儿八经的黄泉,别管这黄泉是不是体量太小,连烙印权柄那二十分之一天河范围都不如,但本质上的不同极为明显。
真正的黄泉阴土指的是阴间。
阴间是玄真道界的三界之一。
你天河作为仙界的母亲河,护城河,顶多相当于是个侯爵,陈黄皮的黄泉在拉,那也是阴天子给他的最纯粹的本源所化。
是能化作真正的阴间的。
烙印权柄跟了陈黄皮,便是加入了正规军,哪肯回到天河作个野路子。
天河在往黄泉蜕变。
但这不还没蜕变成嘛。
“契主!黄泉阴土或许能将天河吞噬!!!”
索命鬼的声音激动到高昂。
它感觉到陈黄皮的黄泉阴土在不停的膨胀蔓延。
短短时间,就已经将整片血海都占据。
陈黄皮气息更是无比恐怖,无比强大。
他的目光,他的身上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纯粹无比的死意。
阴就是死,阴就是黑。
在这黄泉阴土他就是主宰死亡的惟一神圣。
他的影子中,更是有通体青黑的仙佛在哀嚎挣扎,那些仙佛都是被他杀过的,好似沉沦在地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唰……
陈黄皮目光看向勾魂册里的索命鬼。
即便是他没有那个心思。
可目光中的冰冷死意,也让索命鬼瞬间感觉如坠冰窟。
“阿鬼,祂没有那么弱。”
陈黄皮努力让声音显得温和一些,可他现在已经是个年轻人了,仅仅只是片刻功夫,就再也不是以前那种少年音色。
声音沙哑,冷淡。
透露着一股子冰冷的锐利。
冷飕飕的,像是能刮去众人情感的风。
“契主你……”
“是五脏炼神法。”
陈黄皮冷冷道:“五脏亦有五毒,五毒便是种种情绪,我四座脏器庙大成,感觉那些情绪都被关进去了,我不想这样同你说话的。”
说完,他便将目光放在了那天河之灵身上。
他没有因为出了六阴神,一拳将对方打飞出去,好似占了上分就沾沾自喜。
反而对对方的强大更有体会。
他现在感觉他打死半道都不用像曾经那样拼了半条命,外加种种机缘巧合才能做到。
但全力一击,却连天河之灵的脑袋都没有打爆。
“阴天子!!!!!”
天河之灵的两颗脑袋同时开口,扭曲怨毒的女人声,苍老阴翳的老者声全都重迭在一起。
祂看着陈黄皮的眼神都变得极为惊恐。
也不知是陈黄皮这一拳打出来的。
还是说是被黄泉阴土给吓的。
以至于让天河之灵恐惧,将陈黄皮当成了阴天子。
不过,这些陈黄皮都不在意了。
六阴神带来的不止是力量的强大。
六阴神之躯比肉身更加坚固。
而且,在这种状态下。
陈黄皮的心神都被放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无时无刻都有诸多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烁不定。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因此,陈黄皮便毫不客气的冷冷道:“汝要化作黄泉,是将孤当成死人吗?跪下!!!!!”
他说话的时候。
环绕着他追逐的日月都喷涌出万丈光辉。
衬托的他更加神异。
那天河之灵一时间竟真的跪俯了下去。
索命鬼的声音低沉:“契主,它是由死在天河战场的那些强者组成的怪物,那些强者所知道的信息,恐怕对它的影响很大。”
天河之灵这玩意怎么可能见过阴天子。
所以,必然是组成这天河之灵的那些尸体,曾经有人见过阴天子,而记忆又不全,所以才会如此害怕。
只是等祂反应过来以后,恐怕会更加愤怒。
会用最残忍的手段和陈黄皮厮杀。
“能拖一时是一时。”
陈黄皮在心中对索命鬼道:“阿鬼,这天河之灵眼下只苏醒两颗脑袋,我还能与其周旋,但若是它九颗脑袋都醒来,我定然是斗不过祂的。”
其实,不等九颗脑袋,两颗脑袋也够陈黄皮受的了。
天河之灵只要第一时间杀不死他,他就能恢复状态。
反之亦然。
陈黄皮是靠着烙印权柄的加持,外加黄泉阴土对六阴神的三倍增幅,才能硬撑着气势不落。
“姬忘忧!!!”
“他在突破半道,这人听进了我的话。”
“我会为他争取突破的时间,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也不能只寄托在一人身上。”
陈黄皮现在的话很冷静,很沉稳:“我手里有两块升仙令,一块是我的,一块是易轻舟的,易轻舟的那块你拿着。”
“契主,你的意思是……”
“天河之灵不会放我走的,而且眼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我。”
“届时你带着勾魂册离开,小陈陈,金角银角,还有黄二你都带走。”
“阿鬼,我现在没人能指望,我只能指望你了。”
“你们从这张破网里逃出去,若是能碰上老疯子,那我就还有救,可若是你们逃不出去,谁都救不了我。”
老疯子现在肯定就在飞仙图里的世界。
甚至有可能就和陈黄皮现在所处的空间重迭着,只是那世界太过奇异,谁都不知道对方现在究竟面临着何种险境。
陈黄皮心里很清楚。
十八岁那年,他会经历天大的劫难。
可要是今天这一关过不去,他绝对会死在这里。
实际上,这一关比陈黄皮说的还要难过。
因为那天河之灵的其余脑袋正在挣扎,竟有了苏醒的征兆。
天河之灵的气息没有太多变化。
九颗脑袋,代表的是它所发挥出的力量究竟有几成而已。
陈黄皮叹了口气。
到底是只唬住了这天河之灵片刻而已。
“阿鬼,记住我的话。”
“不要为我担心,我皮糙肉厚,我实力强大,说不定这次也是师父安排好的,就跟以前那样大起大落,但我依旧没有生死危机。”
他说完,便剑指一并。
周遭九十九道血色剑光涌现了出来,向着那天河之灵杀了过去。
血海之中。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双黑红色的眼睛怔怔的看着陈黄皮的身影。
索命鬼死死的攥着勾魂册。
另一只手中则握着易轻舟的那枚升仙令。
“契主,你撒谎的水平不如小时候了。”
索命鬼的声音很哀伤。
若是在人间,若是在大乾仙朝,陈黄皮说这话它还有可能相信。
但这里是截天教、是被那轮廓吞噬的道主们的地盘。
祂们连飞仙图里的世界都给抢走了。
观主虽然强大,但观主老了,如何能插手其中?
况且观主是什么性格。
索命鬼非常清楚,和蔼慈爱,心怀天下,对苍生尽到道主的责任和义务,对陈黄皮虽说有时很严厉,可怎么可能舍得把他丢进这种险境。
陈黄皮真正的实力才只不过是真仙。
没有烙印权柄,即便四座脏器庙全都大成,他六阴神状态也只能和真仙极致叫板。
而这个鬼地方……
索命鬼回想着那个寂灭大长老。
还有那些可怕的身影,还有眼下的这天河之灵。
在这处战场。
真仙极致根本不够看。
“若是我没有骗来那烙印权柄会如何?”
索命鬼感受着陈黄皮和那天河之灵厮杀掀起的滔天骇浪,听着陈黄皮那嘶吼声中压抑不住的痛楚,不禁无比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虽说,它也很清楚。
要是自己没有骗来烙印权柄,天河之灵肯定不会疯狂的追着陈黄皮杀。
但寂灭大长老那些被控制的人,将飞仙图里的世界当做网,要网住这天河之灵,最终还是得跟其对上。
而且死的会更惨。
是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说从这张网里破开一个缺口,进入飞仙图里的世界求生了。
“事事总多不如意,唯有庸人叫如果。”
索命鬼不再去想着如果,它带着勾魂册,带着升仙令向着姬忘忧的方向追去。
作为勾魂册里的器灵。
索命鬼无疑是不合格的。
因为契主在厮杀,而生的希望却在它身上。
陈黄皮不是勾魂册的第一任契主,以往那些契主也只会将索命鬼当做死不绝的卒子驱使。
所以,那些契主永远都不知道索命鬼是阎罗之子。
更不知道勾魂册是十殿阎罗的点名册。
索命鬼对陈黄皮是有感情的。
不是主仆之情。
更像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情感。
“黄二熄灯,强行换来入夜,让契主出了六阴神。”
“而我好似什么都做不了。”
索命鬼苦涩的道:“我只能带着它们跑,连个有用的主意都想不到,算什么狗头军师。”
它对实力的渴望无比强烈。
而阎罗之子的血脉传承,却无法给它想要的力量。
……
截天教。
墓中金色棺材面前。
一个伟岸的身影默默的看向虚空之中。
祂看到了一张网。
一张由飞仙图里世界化作的网正在收缩。
那网中有着两个身影正在大战。
一个是天河之灵,一个是陈黄皮。
祂不是很在意天河之灵,但却非常在意陈黄皮。
仙胚是引动金顶天灯现世的耗材。
是要化作阴神的。
而天河之灵则要由金顶天灯点化,使得天河彻地蜕变化作另类黄泉。
这计划是陈道行的计划。
他想要做阴天子。
而太墟道主占据截天教主肉身,以此帮他,这计划却并不是由太墟道主主导设计的。
换句话说,陈道行是这计划里的主角。
至于太墟道主。
祂实际上没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
金顶天灯虽然比祂的九离钟还要强那么一筹。
但道主的强大何须需要依仗一样宝物?
只有陈道行才对那盏灯无比在意。
和这比起来。
天河之灵被点化以后的肉身,才能让太墟道主看重不少。
天河之灵是近乎于道。
能够承载道主降临。
而真仙极致,半道修士的肉身则是供那些盗主们日后夺舍的。
但现在陈黄皮出现了。
一个无比奇妙的肉身。
“真可惜,有陈皇压着,吾只能待在截天教里。”
太墟道主惋惜的道:“否则,吾便要亲自下场,换了这人的肉身,坚固的不可思议,只有真仙修为,却又有着比半道修士都要坚硬的肉身。”
“还有着那代表阴死之意的形态。”
“近乎于道的肉身都不如这般坚固。”
祂看到的画面里。
陈黄皮以太岁教主纵横九十九道剑招布下剑阵,以洞虚剑影的杀伐之力构建杀招,不顾一切的和天河之灵厮杀。
天河之灵已经又苏醒了两颗脑袋。
陈黄皮被压着打,但他的肉身却始终没有出现裂纹,而他的反击却能在天河之灵身上造成伤势。
只不过这伤势转眼就会恢复罢了。
实力上的差距,竟能靠着肉身坚持下来。
即便是太墟道主都觉得不可思议,都眼馋陈黄皮的肉身。
“这个肉身吾要了。”
一个炙热的声音响起:“吾在仙界,青仙主和那三位大帝拼凑在一起的肉身不够坚固,这人的肉身很好,若是吾得到,或许能发挥到五成力量。”
是的,之前只能是三成力量。
被吞噬以后的道主,实际上已经没有了原本合道自身世界的那种伟力。
太墟道主和老疯子交手,也只是发挥出了三成力量而已。
祂们所使用的近乎于道的肉身,都必须是来自玄真道界,不然连三成都没有。
而且最可怕的是。
之所以只能发挥三成,还不只是肉身的限制。
是因为苍天道主在和那轮廓时时刻刻大战。
太墟道主祂们如今是那轮廓的一部分,轮廓不可能将太多力量放到祂们身上。
只能说,玄真道界的苍天道主。
是古往今来,整个玄真道界最强大的一个。
没有合道的时候,就已经能和道主抗衡。
合道以后,更是能和轮廓交手。
所以太墟道主祂们才明明知道人间有东华大帝的肉身,却根本不敢下场,甚至不敢派人过去收走的原因。
苍天道主不死,祂们就永远得忍着。
好在,随着天地异变的尾声到来。
等到最后那天。
祂们就不需要忌惮那苍天道主了。
……
同一时刻。
大乾仙朝的无尽灰雾之中。
无数盏青铜油灯亮起,其所组成的光辉交织在一起,便隐隐能看到一座道观。
这座道观,便是陈道行按照净仙观一比一仿造的。
只不过他能弄出来青铜油灯。
还能弄出来净仙观。
甚至连三千正神都仿制了出来。
唯独仿制不了旧观。
大殿之中。
陈道行双目紧闭,盘坐在蒲团上。
在他的上面,依旧有着一个蒲团在最高位。
那是他师尊的位置。
他自称是净仙观主,却也只将自己当做是第二代观主,而不是彻地的将观主的一切全都否认。
三千尊邪神在大殿之中以种种姿态站在神台上。
忽地……
陈道行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双目中隐隐能看到一片时间长河。
好似将一切都包容在内。
“时间差不多了。”
陈道行声音淡漠:“这次神游,我又有了许多把握。”
他说的神游,是在时间长河之中遨游。
而大乾仙朝的时间线被打崩,成了一团乱麻,因此他这神游,自然不是在大乾仙朝。
陈道行伸手一招。
便有无数盏青铜油灯的光辉涌入他的掌心,将近来发生的许多事全都知晓。
然后,陈道行沉默了。
他的计划太墟道主操控着截天教在进行着。
收集仙胚,慢慢的收网。
直到收集的差不多了,开始将天河战场上的真仙们也一网打尽。
到这里整个计划都在完美进行。
可问题是。
天河没了……
“紫薇大帝的后人现世。”
陈道行皱眉道:“竟然破开虚空,引的天河之灵苏醒。”
天河已经全都进入了虚空里。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横在大乾仙朝和仙界中间。
不过,计划到这里虽说有些失控。
陈道行却不是很在意,因为他能掌握一切。
天河之灵苏醒又如何。
有那飞仙图里的世界做网,依旧能让它动弹不得,届时消磨一身戾气,依旧能让其陷入沉睡。
若是觉得这还有些麻烦。
陈道行亲自下场,对付天河之灵亦是手到擒来之事。
所以。
陈道行便将目光看向了虚空之中。
青铜油灯收集到的信息,不包括虚空里发生的事。
而天河之灵身上的青铜油灯则传递不出来消息。
有趣的是。
操控那张网的所有存在,寂灭大长老那些人身上,根本就不带着青铜油灯。
似乎是太墟道主故意为之一样。
“陈黄皮!!!!!”
陈道行瞳孔一缩,声音变得极为复杂。
像是震惊到不可置信,又像是苦寻多年终于得见的那种惊喜。
他的确在寻找陈黄皮。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见过六阴神状态下的陈黄皮。
模糊的记忆开始逐渐变得清晰。
当年种种画面,都在陈道行脑海中一一浮现。
陈黄皮,自己师尊的孩子。
神秘无比,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和当年的自己不相伯仲。
而且,在十万大山之中,他更是得天独厚。
“师弟,好久不见。”
陈道行低下头,双目之中闪烁着晦暗的光影。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
渐渐握紧了拳头。
他对陈黄皮的态度很复杂。
因为这是他师尊的孩子。
虽说两人已经是水火不容,见面就要你死我活,绝对没有任何缓和余地的境况。
但一码归一码。
“悠悠岁月,弹指一挥。”
“你我已经有快一万八千年没见了。”
陈道行站起身,冷冷的说道:“如此漫长的岁月,想来你也应该明悟,师尊所追求的结果是不可能实现的。”
“黄天降世,掀起杀劫,清算过去盗主。”
“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
“而这,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当年你若是愿意和我联手,我便无需和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同行,我说过的话,我依旧能够兑现,我能逆转结局!”
陈道行的性格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早就已经变了很多。
一开始的他,还只是理念不同。
他认为自己是对的,师尊是错的。
把一切都交给黄天,一个不是人的东西,把所有的所有都赌在黄天身上,陈道行是接受不了的。
但凡是师尊没有合道苍天。
最后选择合道黄天,陈道行都不会做出叛出山门之事。
黄天降世复活,陈道行不觉得师尊做不到。
而黄天降世以后,到了完美天地那一关。
陈道行就完全不能接受。
因为他最开始被截天教主引诱的时候,就是看了那个轮廓一眼,知道了那轮廓的本质,实际上就是一个完美世界的天道所化。
人定胜天,陈道行到现在都坚定的相信这四个字。
截天教主在很久之前,其实就和陈道行说了这些,那时候陈道行对此根本不在意,而再到后来十万大山造神,天地异变开始。
观主要复活黄天,以身合道苍天,陈道行就彻底绷不住了。
他带着自己的理念,自己走出来的道叛出净仙观。
他做了很多恶事。
他觉得只要他能成功,一切都能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复活师弟们,甚至是复活师尊。
证明自己是对的!
只可惜,陈道行当年天纵之资,却还是太嫩了,他小看了那些盗主,甚至小看了截天教主。
他被算计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同时,也杀死了自己那被封在母体之中的亲妹妹。
从此陈道行彻底崩溃了。
他原本以雨来诠释世间一切规则的道果化作了一只扭曲的眼睛。
就像那轮廓的子体一样。
他被污染,被扭曲,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彻彻底底沦为了轮廓的一部分。
再到后面,陈道行趁着大乾仙朝和仙界大战,下场搅风搅雨,借着那轮廓的力量,将日月全都移开,一个坠入黄泉,杀死阴天子。
一个升入仙界,杀死了仙尊。
到这里都尚在陈道行的掌控之中,杀死这些强者,等待天地异变结束,黄天降世的那一刻,自己便能更加肆无忌惮的出手。
灭了黄天意志,合道黄天。
但种种念头,却永远都只是虚幻。
陈道行杀了截天教主,只因为太岁教主临死前说出,此人曾经暗害过自己师尊。
可再后来,他冷不丁的发现,截天教主还做了一件事。
算计自己杀了自己母亲妹妹。
到这里,陈道行就明白了一件事。
那些盗主也好,道主也罢。
都将自己当做了拉磨的驴,用一根胡萝卜吊着自己。
自己以为和他们站在同一条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
轮廓是要吃了玄真道界的。
从此,玄真道界不会再有道主,他陈道行合道又能如何?
依旧会落得盗主的下场。
再回想种种过往。
陈道行不得不佩服,这些盗主们把自己算计的是死死的。
他恨不得杀了那些盗主。
生啖其肉!!!
而他唯一庆幸的是,当年自己对太墟神钉有所提防。
便将那东华大帝的肉身故意留在了人间。
不然,眼下的情况只会更加不利他。
“陈黄皮啊陈黄皮。”
“我是真羡慕你,这些年来,你恐怕一直躲在十万大山吧。”
“师尊他对你应当极好极好。”
陈道行失笑道:“你早一万年现身,我还能保你一命,一万年后的今天,我却只能亲手杀了你。”
他的计划已经进行到这种程度。
而陈黄皮却突然现身,在陈道行看来这就是在毁了自己的心血。
毁了自己蝇营狗苟这么多年。
一点点布局,一点点争出来的那个希望。
最关键的是。
陈黄皮跟着自己师尊那么多年。
自己懂得,他定然也已经全都懂了。
那就绝对不能让他活着。
说吧,陈道行手中拿出了一枚升仙令。
而在这大殿里面的一面墙上,却有着一扇门。
那门是造化之门。
虽说已经残破,但依旧保留了大部分主体。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
包括太墟道主祂们都以为造化之门被打碎了,实际上,这门就在陈道行手里藏的死死的。
“师弟,为兄来了。”
……
虚空天河之上。
滔天血海横天!!!
陈黄皮浑身浴血,死死的握着一道剑影。
他喘着粗气,整个人疲惫到了极致。
“五颗脑袋杀不了我!”
陈黄皮颤抖着举起剑影,指着对面的那已经苏醒五颗脑袋的天河之灵,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
他苦苦支撑到了现在。
四颗脑袋的时候,天河之灵就已经单方面的压着他打。
而五颗脑袋,更是每一次攻击,落在他身上就有种六阴神都要裂开的错觉。
但若是再往后。
九颗脑袋全都苏醒。
那就不是错觉了。
六阴神之躯都得被打爆!!!
最要命的是。
现在整个天河都好像被一张无形的大网收缩。
天河之灵那庞大的身躯,仅仅只在万里方圆的天河之中涌动,陈黄皮的活动范围同样被压缩。
现在已经容不得陈黄皮打与不打。
是不打也得打。
避无可避,只有一战。
死战还能拖延时间,而不战那就是死路一条。
因为陈黄皮和那天河之灵大战的同时,他实际上还得护着身后最角落里的那颗星辰。
那星辰里有正在突破半道的姬忘忧。
还有索命鬼,自己堂妹小陈陈,金角银角那两个傻儿子,还有熄灯了的黄铜油灯。
不能退,也不敢退。
“吼!!!!!”
天河之灵的五颗脑袋发出暴虐的吼声。
它很暴躁!暴躁到想要毁灭一切。
它不知道自己的活动范围为什么在缩小。
它只知道,它怎么都打不死眼前的陈黄皮。
烙印权柄加持下,对方每次被它打到奄奄一息,只要再补上一击就能撕开那该死的肉身,可就是能立马恢复。
“把本神的烙印还回来!!!!”
烙印是天河的一部分权柄。
天河之灵等同于自己在攻击陈黄皮的时候,反而还在出手帮他。
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有本事你就宰了我。”
陈黄皮的双腿其实都在颤抖,他真的打到肉身都疲惫了,很想躺下来休息,只是他不能在天河之灵面前暴露半点弱势。
就是得强硬,就是得用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这时。
天河之灵身上挂着的那些青铜油灯开始不停的闪烁。
惨绿色的灯火摇曳不定。
那一根根扎在它身上的太墟神钉,更是让它痛苦万分。
好在它是由无数死去强者的身躯组成的。
只要有一颗脑袋没有被钉上太墟神钉,那它醒来以后、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它就绝对不会再陷入沉睡。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陈黄皮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恶寒。
这恶寒不仅是因为天河之灵的丑陋姿态,更是他本能的感觉到好像要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有种下一秒就会死去的错觉。
修士是有灵觉的。
越是强大的修士,灵觉就越发的敏锐。
陈黄皮相信这一点。
那天河之灵却知道的更多。
那个将它钉在天河之中,让它沉睡到现在,在它身上做了许多手段的存在要来了。
所以,它必须得杀了陈黄皮。
夺回烙印,然后逃!!!
“你得死,你现在就得死!”
天河之灵的五颗脑袋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这五颗脑袋便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它不能再等剩下的四颗脑袋逐渐苏醒了。
那女人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一个没有苏醒的脑袋一口咬下。
其余的脑袋更是如此。
很快,便只剩下了五颗脑袋。
天河之灵的气息也变得更加阴暗恐怖,四颗脑袋看向最后一个没得吃的脑袋。
那颗脑袋是个少年模样。
这少年道:“我乃九灵尊之豢奴,吃了我祂便会醒来。”
四颗脑袋点点头。
虽说这豢奴的脑袋没得吃,但自己能发挥出的力量却多了不少。
收回权柄以后,那偷了自己烙印权柄的小贼,便来补充失去的那部分。
九颗脑袋互相吞噬,其力量会损失很多。
发挥不出九成战力。
但眼下也顾不上这些,杀了陈黄皮才是天河之灵现在迫在眉睫之事。
五颗脑袋沉入天河之中。
哗啦!!!
河面掀起万丈高。
五颗脑袋从五个方位探了出来,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伸长的脖子好似横在一条条蜿蜒的巨蛇一样,向着陈黄皮杀了过去。
五种不同的力量,五种不同的神通。
其造成的威能使得虚空都在扭曲。
竟如同镜面一样折射出了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漆黑无比。
和天河重迭在一起,以倒悬的方式存在于陈黄皮放眼望去的任何一处。
这就是那张网。
由飞仙图里的世界化作的网。
陈黄皮看到那黑暗的世界之中,有着一个个可怖扭曲的身影,那些身影拿着灰色大旗,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这世界是倒悬的。
陈黄皮往下一看,便看到脚下的河面重迭的黑暗中,有着一点豆大的光晕。
眉心的邪眼在这一刻睁大。
那豆大的光晕,竟是一盏灯的轮廓!
“阿鬼,姬忘忧还有多久突破半道。”
“三十个呼吸!!!”
“好!!!”
陈黄皮在这一刹那没有任何犹豫。
他还有一招到现在都没有施展出来,生怕提前将那天河之灵逼到极致。
而现在天河之灵已经手段尽出。
他那一招也没必要再留着了。
撑过三十个呼吸,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法天象地!!!!!!”
陈黄皮的声音响彻天地!!!!
那被他说过,就是死也不会施展的招数。
如今被他用了出来。
天河之灵的五种神通轰在了陈黄皮身上,五种可怖的力量将周遭被扭曲的虚空竟又生生抹平,重迭的世界再次隐没。
但在那五种神通力量爆发的邪恶光辉之中。
青色的流光直冲天际。
太墟道文在虚空之中投射出无尽光影。
而一个连肚兜都没穿的婴孩从这光影之中走了出来,祂的身体在不停变大,几乎是眨眼间,就变的和天河之灵一般大小。
陈黄皮光着屁股,漏着雀雀,铁青着脸。
稚嫩肉态,却又比山岳都要庞大的拳头直接轰在离自己最近的脑袋上。
那脑袋当场被打的皮开肉绽。
陈黄皮的头顶,肩膀,更是燃起了三把青火!!!!
这是命火!
也是他的道火。
他不知道施展这手段以后,燃烧的会是什么。
但他只知道,要是不打死这天河之灵。
恐怕他撑不到三十息就会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阿鬼,你告诉姬忘忧,三十个呼吸没了,顶多十个呼吸。”
“不要说不行,他必须行!”
“还有,把眼睛给我闭上!!不许看我!!!”
陈黄皮一把抓住天河之灵的一条脖子,张开血盆大口,口中满是如同利剑的锯齿,凶狠暴虐的咬了上去。
同一时刻。
截天教内,那金色的棺材不停的震动。
太墟道主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太一!!!!”
“是吾太墟真界的太一。”
406、太一,是我啊!!!
太墟道主做梦都想不到。
祂在已经战死,反抗那轮廓失败以后,被其吞噬彻地扭曲成为对方的形状以后,竟然还有一天能看到太一!!!!
太一,太墟世界的天道。
至高无上,至尊至贵。
惟有合道的道主,能够共享这份荣耀。
因此,天道被唤作太一。
道主亦能冠上这个名字。
所以,太墟道主曾经应当是被称作太一的。
当然现在的祂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但陈黄皮就不一样了。
他不是道主。
而是太一。
太墟道主是绝对不可能看错的。
祂太了解太一了。
陈黄皮就是太墟世界的天道。
只是不知道究竟有几成。
还有就是,这太一为什么会变成一个人,而且还来到了玄真道界。
难不成那个已经被轮廓吃过的残破世界,像是玄真道界这样,同样选择了天道降生吗?
太墟道主的种种念头在一瞬间全都涌现了出来。
祂看着陈黄皮身上燃烧的三道命火。
祂看着陈黄皮身上闪烁游离的诡异文字。
那些文字,或许有人能看出来是太墟道文,但却绝对认不出那些文字的意义。
只有祂。
只有祂这曾经的太墟道主,和天道共享太一名号的存在,才能看得懂来自家乡旧土的文字。
“太一,你是来找我的吗?”
太墟道主的声音很复杂,祂没有用吾来自称,而是换成了更加直白平等的我。
因为在祂看来。
太一出现在玄真道界,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寻找道主。
因为被吃过的太墟世界,是无法再诞生一位道主的。
祂不知道自己死后,太墟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但祂很清楚,最终的下场一定会极为凄凉无助,恐怕任何办法都用尽了。
不然,也不至于跑到玄真道界来找自己。
看看这太一吧。
命火都点燃了,却虚弱到了这种程度。
只能和近乎于道的天河之灵抗衡。
太墟道主越是这样想着,祂的意识就越发的痛苦。
“我已经死了。”
“我不是太墟的那个道主了。”
“太一啊!我满身泥泞,心如幽蜒,我的眼睛早已无法直视你的光辉,那个轮廓让我迷失,让我看不到回家的路。”
太墟道主用幽蜒来形容自己如今的丑陋。
幽蜒,太墟世界的一种生灵。
几乎是没有什么东西是幽蜒不吃的,生长速度更是极快,往往发现一只幽蜒的时候,就代表着附近已经诞生了数万只。
是最讨厌,最恶心的怪物。
太墟道主甚至都不敢通过飞仙图里的世界,向这故乡的太一道一句:“是我,太一,是我啊!”
因为祂不是所谓的自斩的盗主。
也没有选择背叛太墟过。
祂是战死的,死之前都想着把九离钟扔进混沌,向其余世界的道主示警。
也正是这份不同,使得太墟道主即无法改变扭曲的自己,也无法去直视过去的种种。
而祂这般,其他的道主可不会这样。
一个阴冷炙热的声音响起:“太墟道主,你可知如何对付太一,吾要从仙界进入虚空,亲手擒拿祂,以祂的肉身作为我新的躯壳。”
这是另一位道主。
这下子整件事都弄清楚了。
陈黄皮的肉身之所以坚固的那么离谱,便是因为这就是太一。
本质上和玄真道界的那个黄天类似。
虽说或许没有黄天强大,但也绝对有资格被称作祂。
而之所以要过问太墟道主。
不是这位道主给面子,而是这毕竟是陌生的天道太一,哪怕只有一部分,哪怕不在其本界,可都变成这光着屁股的裸婴模样了,谁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手段。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最了解太一的人就在这,当然得问一问。
然而,太墟道主的回答却让那位道主冷笑不止。
太墟道主说:“吾不是那位太墟道主,吾只是轮廓的一部分,和你们都一样,吾如何知道该如何对付太一?”
“太一的弱点你不知道?”
“不知道。”
“那太墟道文呢?”
“吾看不懂。”
“你这说辞,不觉得可笑吗?”
“怎么,幽冥天,你被吞噬过后,在其他世界见过你家的天道吗?”
太墟道主冷冷的说:“你没见过,但吾见到了,吾说的话你信与不信都和吾没有任何关系,因为等你见到以后,你才有和吾辩解的资格。”
祂的语气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
没见过就别逼逼。
你觉得是在扯淡,那是你的问题,想证明真假,那就等你见到了再说吧。
咣当一声。
那口装着截天教主尸身的金色棺材重重落在地上。
太墟道主再也不肯有任何话语。
而那位被祂换做幽冥天的道主,则没有再行逼迫。
祂知道这太墟道主不想出手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幽冥天却根本不在意,祂和太墟道主一样,都是战死的,但祂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祂所在的世界更是被祂亲手毁灭。
所以,杀死一位天道。
幽冥天只觉得欢喜。
而待那幽冥天离开,要从仙界去往虚空杀死陈黄皮的时候。
金色的棺材之中。
太墟道主操控着截天教主的肉身,伸出手指,在这棺材的背刻起了太墟道文。
祂记得太墟世界有一门咒法。
唤作灭神咒。
亦被叫做拜火咒。
是太墟世界曾经的一位道主所创,那位道主乃是火之神。
命火、或者说道火。
同样也是这位道主搞出来的,是太一认可的道。
但诡异的是。
这位道主创下的拜火咒,实际上是为了对付自己创下的命火之道。
凡太墟之生灵,皆可修命火之法。
修之,便可以以拜火咒引动对方的命火,让其疯狂燃烧,承受万劫不复之痛苦。
太墟道主只要不死。
便可以让陈黄皮这太一的命火一直燃烧,一直让其承受痛苦。
这是一门异常狠毒的咒法。
太墟道主作为已经那轮廓的一部分,自然要狠狠的诅咒这位太一。
哪怕对方来自祂的家乡。
哪怕对方是来寻找祂的也是一样。
而且,还得在关键的时候,也就是陈黄皮最虚弱的时候,施展这狠毒咒法,给与对方致命一击!
“太一啊太一!”
“不要怪我,怪就怪当年的你我不够强大。”
太墟道主如是说道,又像是在对曾经的自己做一个告别。
……
愤怒的咆哮声像是婴孩的啼哭。
陈黄皮施展的法天象地。
和他一开始琢磨的,把自己的伴生至宝大磨盘弄出来玩玩完全不一样。
甚至都和他这黄天都没半点关系。
而是太墟天道的那部分显现了出来。
陈黄皮化作婴孩模样。
没有肚兜遮体,挥舞着比山岳还要庞大的拳头,奶凶奶凶的脸上说不清是羞愤还是恼怒。
还没有降生,就已经是把脸给丢尽了。
陈黄皮皮肤上游离的太墟道文都在闪烁着惊人的光芒。
活像是一个青阳。
寻常真仙根本无法直视他如今的状态。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但这其实意义不是很大。
因为有的是人能看到。
真仙极致,便有这个资格。
尤其是那天河之灵。
祂作为近乎于道,竟然压不住眼前这具裸婴。
局面根本没有祂想的那样一面倒。
反而有种被压制住的感觉。
种种神通打在这裸婴身上,全都被那无数道文所吸收。
对方的身体,就像是沙漠中即将渴死的草木。
任何力量都像是水一样,被其贪婪的掠夺,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而吸收了祂的神通力量。
这裸婴的气息却没有任何变强的架势。
好像那些力量,都不够对方长大成人,变得更加恐怖似得。
最可怕的是。
陈黄皮死死咬住天河之灵的一根脖子。
污秽的血液如雨洒落。
还不等落下,便被陈黄皮身上的三道青色命火烧化。
天河之灵看着陈黄皮的眼神中带着恐惧。
四颗脑袋环绕在其身上,像是蟒蛇一样缠绕着,种种污秽的力量在试图腐蚀陈黄皮的皮肤。
“滚开!!!!”
陈黄皮握紧双拳,左右开弓。
打的全无章法,什么剑道拳法都被他直接抛弃,他这般状态一拳下去,就是一门玄奥的道法神通。
他就是道!
虽说不是玄真道界的道。
但也不是天河之灵能抗的住的。
两拳下去,便将天河之灵的两颗脑袋直接打的脑浆崩裂。
可下一秒。
陈黄皮只感觉身体一阵恶寒。
他猛地低头一看。
便发现天河之灵那颗怨毒的女人脑袋,竟然从下方袭击自己,张开了不比自己大口骇人的獠牙裂嘴,就要咬上来!
“无耻!!!!”
陈黄皮惊怒交加,那敢再管天河之灵的其他脑袋。
他直接放开了自己嘴上咬着的那根脖子,像是碰到脏东西一样,双腿疯狂的往下跺脚,狠狠的踩在那女人脑袋的面门上。
“啊!!!!”
女人脑袋发出凄厉的痛苦哀嚎。
那不止是祂的声音。
还有组成这天河之灵所有存在的声音。
偷袭不成,反倒是让陈黄皮直接陷入了应激状态。
“我要打死你!!!!!”
陈黄皮那青色的双眸在这一刻变得血红。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打死这天河之灵!!!!
“长长长!!!!”
陈黄皮发出愤怒的吼声,他的肉身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长大。
三道命火燃烧的更加旺盛。
几乎要将他直接燃尽。
眨眼间,陈黄皮变成了两三岁的稚子。
身上的道文也变得更加复杂繁琐,而他的皮肤上,更有如同太墟道主曾经那样,布满了有着道韵的细密裂纹。
轰!!!!
一拳对着那女人脑袋轰去。
砰!!!!
整条天河的河水都在这一瞬间震的直接爆开。
而那颗脑袋,更是直接被打成了肉泥。
但还不等天河之灵恢复。
遮天蔽日的肉嘟嘟的拳头就又落了下来。
陈黄皮一拳接一拳。
打的天河之灵连哀嚎都做不到。
而在那张天罗地网、飞仙图的世界之中。
目睹了这一切的所有强者,全都面无血色。
这些强者里真仙在多数。
半道强者亦是不少。
这种层次的强者,比曾经玄真道界最鼎盛的时期都要多。
因为那些道主可以通过太墟神钉,将自己的道赐予对方,能让其钉死在半道这个层次,虽说会弱于真正的半步近道,但作为傀儡已经足够好用。
甚至以后还能供那些盗主们夺舍。
不过,没有一个半道强者会觉得,他们能和这样的陈黄皮交手。
谁上谁死。
一拳下去就能砸死一大片。
神通法门毫无意义。
即便是身处飞仙图里的世界,他们也能感觉到陈黄皮现在的可怕。
最恐怖的是。
这陈黄皮的身体在长大。
越长大就越可怖!好似根本没有半点限制似得。
“天河之灵七成力量都被祂压着打。”
“要是任祂这样长大下去,祂该不会杀近乎于道的存在,都能一拳一个吧。”
“不可能,就是那位存在年轻时候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那位存在,自然指的就是观主。
实际上观主年轻的时候,像陈黄皮这样的年纪,的确没有这番强大。
观主十三岁成就真仙。
陈黄皮十三岁还是渡劫期。
但他十七岁这年,如果不算这法天象地,他实际上已经超过了观主。
十七岁,压着近乎于道的天河之灵往死里揍。
生啖其肉,畅饮其血。
不愧是观主当亲儿子一样从小养大的孩子。
现在的他,只论战绩,已经算得上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只是,十息的时间太短了。
陈黄皮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枯槁,三道青色命火也不在燃烧的那么旺盛,他那狂暴的意识瞬间清醒了许多。
时间不多了。
天河之灵也感觉到了陈黄皮的虚弱。
它现在四颗脑袋都被打成肉泥。
只剩下那最后一颗少年模样的头颅。
“太墟邪神!!!”
天河之灵狞声道:“我乃九灵尊的豢奴,你若是杀了我,那九灵尊就会苏醒,祂比我更强大,祂能从那豢狗经的反噬里恢复主导。”
“你也练过豢狗经。”
“我感应得到,你敢杀我吗?”
九灵尊就是九灵皇。
天河之灵的这颗脑袋,实际上就是九灵尊当年以豢狗经操控万千走狗的遗毒,那豢狗经异变,使得九灵尊被反噬。
豢主反倒是被豢奴所压制。
至于九灵尊为何还活着,为何没有被这豢奴所杀。
则是因为,这功法确实邪门。
有些东西是豢奴无法违背的。
那即是,豢主若是死了,所有豢奴都会一并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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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天河之灵最后一颗脑袋。
那九灵尊就会苏醒。
而天河之灵的全部力量就能发挥出来。
可若是不打死这颗脑袋。
陈黄皮现在外强中干,是绝对撑不过对方的反扑的。
但是,已经由不得陈黄皮去选了。
命火燃烧,虽不知是何物做薪材。
燃烧到这种程度。
使得陈黄皮都能压着天河之灵打,那已经是他的极限,已经是这具身体的极限。
所以。
陈黄皮没有废话。
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天河之灵。
一只脚踏在天河支撑,一只脚狠狠的踩在对方的躯体上。
陈黄皮挥舞着巨大的拳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这一拳,轰在了天河之灵的最后一颗脑袋上。
万丈青光弥漫,将整条天河都映照成了青色。
虚空扭曲成了漩涡。
似乎要将所有的所有都拉扯进去。
而当这漩涡拧转到某一刻的时候,那暴虐的力量直接倒流,如同星辰爆炸一样,将肉眼能看到的一切都炸成了白茫茫的空洞。
只是,陈黄皮却没有松懈。
他反而面色狰狞,凶狠的继续挥拳。
一拳接一拳。
他的气息在开始衰弱。
而比先前的天河之灵还要恐怖的气息,却随着他一拳拳落下变得越来越厚重。
是的,就是厚重。
从虚幻到凝实。
好似先前的天河之灵,所谓的强大实则只是一个幻影。
现在祂才真正的苏醒过来。
以全胜时期,十成十的力量降临世间。
陈黄皮内心一片冰凉。
因为他感觉到,他体内的豢狗经自动运转了起来。
就好像受到了某种刺激。
而这功法的运转路线,却和他修成的不太一样,更加的原始古老,有种要失控的征兆。
九灵尊要醒来了。
“阿鬼!!”
陈黄皮在心中声嘶力竭的大吼。
他听不到索命鬼的声音。
契主和勾魂册的联系好像都在这一刻受到影响。
而十息的时间已经过了。
陈黄皮脑后皮肉裂开,邪眼极为艰难的看向属于他的血海尽头,那里应该是姬忘忧和索命鬼他们的所在之处。
但现在邪眼看不清,狂暴的天河正在蒸腾,浓郁的雾气仿佛夹杂着某种不可知的诡异力量,将一切全都遮住。
诸天星辰大阵之中。
姬忘忧面如白纸,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索命鬼则站在他旁边。
“鬼兄,愚弟幸不辱命。”
姬忘忧声音撒哑,干涩无比的说道:“半步近道,我竟真的做到了。”
说着,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咚咚作响。
姬忘忧的气息变得十分强大。
从真仙极致,一跃达到了半步近道。
而这,仅仅只用了半天功夫。
此时此刻,姬忘忧心中竟有股子不真实的感觉。
哪有人突破半步近道如此容易的。
但结果就是这么容易。
好似如有神助,有种硬生生被推上去的错觉。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陈黄皮脾庙大成之前,他便将姬忘忧修的法门给直接刻在了石碑上,为其疯狂加持。
他这未来黄天的认可,为姬忘忧省却了不知道多少苦熬光阴。
最主要的是。
苦熬,不一定能有结果。
但天注定,却是必成。
这也就是天地异变快结束了,想要突破近乎于道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本身就是这个层次的强者。
但那其实也不叫突破,而是拿回自己的力量。
否则,姬忘忧或许真能被硬生生给堆上去。
索命鬼看着眼前已经是达到半步近道的姬忘忧,它却没有任何为对方祝贺的念头,厉声道:“破开天罗地网,进入飞仙图里的世界。”
“快!!!!”
“把你那部份飞仙图残片祭出来!”
索命鬼从勾魂册里拿出了升仙令。
升仙令,外加半步近道的姬忘忧,外加那飞仙图残片,还有诸天星辰大阵。
的确是可以进入那个世界之中。
而且,现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人突破半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陈黄皮和天河之灵吸引,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姬忘忧没有说话。
他将所有的力量全都灌输进飞仙图残片里。
这块他父亲藏在他体内的残片。
在此刻微微震动。
没人注意到的角落,这块残图上的那些图案如同油彩一样逸散了出来,而那看不见的世界,则在其范围之中若隐若现。
温润的光芒从升仙令上散发着。
姬忘忧双目之中有无数星辰在闪烁。
他在通过飞仙图和升仙令、与那世界的共鸣,寻找其最为薄弱的地方。
然后,直接硬生生的撞进去。
只要能进入那个世界。
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索命鬼心急如焚,它和陈黄皮断了联系。
虽说,一开始陈黄皮就已经说的很明白,天河之灵不会放他离开,他必须得留下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但索命鬼心里却没有底。
进入那个世界能找到老疯子出手相救吗?
如果能,那陈黄皮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还有,陈道行那些人谋划到现在,更是连飞仙图里的世界都掌握了,这些本就强到离谱的存在,难道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计划被破坏?
“黄二,你快醒醒!”
索命鬼掐着破破烂烂的黄铜油灯,试图将对方给唤醒。
可黄二熄灯了。
就好似一个死物。
索命鬼当真觉得,便是真进入了那个世界,但只靠老疯子一人恐怕还不够看。
老疯子是近乎于道。
但对方可不止一个近乎于道。
若是说还有什么能作为翻盘底牌的,那就是这不靠谱的黄铜油灯了。
九冥神灯是黄二。
但黄二却不止是九冥神灯。
之前索命鬼就听黄二吹牛的时候说过,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它能把所有的分身全都召回来,顷刻间恢复近乎于道的战力。
只是无论索命鬼怎么呼唤。
黄铜油灯都没有半点反应。
“契主!!!!!!”
索命鬼回头看向陈黄皮所在的方向,透过那无尽的水雾,它看到了那庞大的婴孩躯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契主,快过来!!!!”
“我们要准备撞进那个世界了!!!”
索命鬼的声音嘶哑难听。
它觉得若是陈黄皮能一起过来,一起进入那个世界,或许生还的希望会大很多。
不至于独自面对那暴虐的天河之灵。
“三个呼吸后,便是我们进入那世界的最好时机。”
姬忘忧不忍的看了一眼索命鬼。
他已经找到最薄弱的地方了。
全力一击,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撞进去。
而这三个呼吸的说法。
则是他最多能给陈黄皮留下过来的时间。
时间一过,一刻都不能再等。
“契主,契主!!你听到了吗?”
“阿鬼,我听到了。”
“但我走不了了,你们离开,不要管我!!!我绝对不会死在这里,相信我,你们快走!!!!”
“黄皮子,你……”
“我其实叫陈黄皮,走,现在就走,不要犹豫!!!!”
姬忘忧听着那不容拒绝的话语。
他一咬牙,便发动了诸天星辰大阵,带着索命鬼撞向了那个最薄弱的地方。
升仙令和飞仙图就像是利剑。
直接顶在了最前面!
陈黄皮遥遥的看着那一幕。
他心里却没有半点轻松,反而觉得无比沉重。
……
世界所化的巨网在不停收缩。
陈黄皮的身体也在缩小。
短短时间,他便没了那种顶天立地的样子,变得仅仅只有百丈大小。
轰!!!!
一拳拳轰在天河之灵的身上。
天河之灵的身躯被打成了肉泥。
血肉残肢却在不停的蠕动。
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袍子的男子,从那血肉之中逐渐生长了出来。
这男子眼角有着两道狰狞的裂纹,向着脸颊而去,皮肉裂开,能看到那森白的骨头。
这就是九灵尊。
那个创出了豢狗经这种邪门功法的狂徒。
“悠悠万载,本尊竟还有醒来的一天。”
九灵尊睁开双眼,眼里竟然长满了扭曲的肉芽,那肉芽开合蠕动,其中却是一片诡异的脉络。
那脉络在运转。
就像是蛛网一样蔓延进了虚空之中。
而陈黄皮挥出的拳头,也变得越来越弱。
他的身体从那婴孩模样变成了十七八岁的样子。
就连六阴神之躯都无法维持。
肩上、头顶的三道命火如同风中残烛一样,随时可能熄灭。
陈黄皮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他本以为退出太一状态以后,还能维持六阴神,依旧可以靠着黄泉阴土和这九灵尊坚持片刻。
能撑到有人来救他。
没想到,连六阴神状态都没了。
这样的他根本撑不住九灵尊随手一击。
恐怕一巴掌就会被拍死。
看着眼前的陈黄皮。
九灵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别怕,本尊不会杀了你的。”
“豢狗经!!”
陈黄皮语气干涩,这人究竟是人还是那异变的功法。
他分不清,有种豢狗经活过来的感觉。
“你既修炼豢狗经,亦是豢主,那便天然和本尊相合。”
九灵尊对陈黄皮裂嘴一笑。
祂的下半身和天河之灵结合在一起,好似一个身大头小的蜱虫,他伸出双手,按在了陈黄皮身上。
痛!!如同火烧的剧痛!
陈黄皮体内的豢狗经运转的脉络,全都在疯狂的蠕动,好似要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和这诡异的九灵尊结合在一起。
凡是修炼豢狗经的,哪怕是曾经创出这功法的九灵尊,也被这异变的功法所影响。
功法是活的。
有着非人的意志。
现在,豢狗经就要把陈黄皮也纳入进那脉络之中。
偏偏陈黄皮体内的豢狗经都不受他控制,使得他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体内的经脉冲破皮肉,向着九灵尊体内冲去。
原始异变的豢狗经,和陈黄皮修行的正常豢狗经结合在了一块。
“放开我!!!!”
“放开?”
九灵尊讥讽道:“修本尊之道,便要受本尊所制,本尊都被豢狗经所控制,你又能如何摆脱的了?”
“与本尊为一。”
“届时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你我都是那豢狗经的豢主。”
陈黄皮感觉到了九灵尊的可怕。
这人,不对,这已经不是人了。
这是一个由豢狗经异变以后,豢奴反噬豢主,反过来压制豢狗的东西,后又陨落在天河战场,成为天河之灵的一部分以后,所组成的一个怪物。
先前是天河之灵主导。
现在,就是这怪物在主导。
只不过,他依旧被叫做九灵尊而已。
同样的。
九灵尊也能感受到陈黄皮的孱弱。
三道命火在熄灭。
发丝变得如同枯草,皮肤暗淡干裂,连心神意志都好似被燃尽了一样。
油尽灯枯,彻彻底底的油尽灯枯。
如何能够反抗的了九灵尊?
“先把你这身体修补好,你那化身的能力对本尊有大用。”
天河水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那些河水全都通过九灵尊涌入陈黄皮体内。
豢狗经就像是一个枢纽,一段连接着陈黄皮,一边连接着九灵尊。
九灵尊将陈黄皮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自然得为其修补。
一旦成了。
这样做不仅能让九灵尊变得更强大,还能将被分出去的那部分天河烙印给收回来。
“你的身体当真奇异。”
九灵尊一个念头,陈黄皮的胳膊便抬了起来,由他所操控。
“即便是已经油尽灯枯了,也坚固到堪比近乎于道的肉身。”
“还有那变身的能力,真是一具完美的身体。”
九灵尊对陈黄皮的身体极为满意。
至于对方的身体在通过豢狗经吞噬天河之水,这对祂而言不算什么。
若只是一个空壳子。
这身体祂反而是看不上,只觉得十分鸡肋。
“吞吧,哪怕是半成天河都被你吞噬,只要你这身体能恢复到先前那般状态,亦是值得的。”
陈黄皮的巅峰状态,就是之前那婴孩样子。
强到离谱,好似没有任何限制一样的能变强下去。
九灵尊作为天河之灵。
祂很清楚让自己陷入沉睡的那个存在有多可怕。
祂是斗不过对方的。
而现在,对方一定已经在赶过来了。
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出现。
九灵尊虽说不似人,但祂也想求生。
杀死陈黄皮,只能让祂收回自己那部分权柄,但和陈黄皮融为一体,祂就能变得更加强大,逃出对方的掌控不是不可能的是。
但渐渐地,九灵尊感觉不对劲了。
“两成天河灌进你体内,竟然阻止不了你那命火的熄灭?”
陈黄皮身上有三把火。
这三把火现在已经只有拳头大小,而且还在逐渐缩小。
天河已经消失了两成。
但陈黄皮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一样。
扔进去多少力量都是白费。
只见付出,不见回报。
陈黄皮一声不吭,只是感觉体内的那种空洞之感越发的可怕,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给吞噬。
唯有天河灌进自己体内,才能冲淡这种感觉。
才能让他稍微好受那么一点。
不至于立马就把自己给玩死。
其实,陈黄皮的身体在化作太一以后,虽说强大,但这种强大是有代价的。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块被挤干水分的海绵,如果没有人去管他,他很快就会死去。
要不是九灵尊,他估摸着现在就已经退化到死婴的样子了。
又是一成天河之水凭空消失。
九灵尊的脸色开始变得有点难堪。
祂有点后悔要把陈黄皮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了。
这样下去,怕不是天河都被对方吸干了,都不一定能达到祂想要的结果。
鸡肋,当真是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九灵尊并不知道。
别说这还没有蜕变成另类黄泉的天河了。
就是真正的黄泉。
曾经也被陈黄皮给吸到断流过。
吸干黄泉,吞噬阴土。
才换来了现在的陈黄皮。
而更早的时候,大乾仙朝的资源都搭了进去,结果连个水花都看不见,把陈皇气到都骂废物。
仅仅是天河,根本就不够看。
“四成天河了!!!!”
九灵尊声音愤怒无比:“你的身体为什么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不堪。”
“你不是我,你感觉的不对。”
陈黄皮咬牙道:“我已经在恢复了,你相信我,再来一成天河,我的命火就能燃烧起来。”
但他这话说的就跟哄鬼一样。
九灵尊看着那三道只有米粒大小的命火,感受着对方那跟无底洞一样的身体,祂整张脸都在扭曲,五官都在变形。
但凡陈黄皮的气息稍微好转一点。
这话祂也就信了。
祂能赌,也敢赌。
“把手松开!!!”
九灵尊的双手被陈黄皮死死握住。
“相信我,大家都是练豢狗经的,自家人不骗自家人!”
陈黄皮摇头,死活不肯松开。
他能感觉到要是真松开了,那他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
“谁跟你自家人,滚!!!!”
九灵尊毫不客气,异变的豢狗经操控着陈黄皮直接放开了双手。
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脉络却无比坚固。
“斩!!!!!”
九灵尊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法印。
凭空便有一道天光降下。
陈黄皮见此那肯让对方切断联系,他一咬牙,便将脑袋伸了过去。
轰的一声!!!!
天光如刀,狠狠斩在陈黄皮脑袋上。
他的脑袋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坚固了。
因为他越是长大,修行的速度越快,他的肉身就变得越来越脆弱。
只一下。
陈黄皮的脑袋直接被劈开了一个窟窿。
九灵尊瞳孔收缩,不可置信的道:“你脑袋里竟然是空的!!”
是的,陈黄皮的脑袋里真的是空的。
漆黑一片,连上丹田都没有。
但却有着诸多青色的文字在其中闪烁。
最关键的是。
陈黄皮被九灵尊一击打破脑袋,反倒是那吞噬天河的力量变得更加汹涌,只是瞬息便有一成天河消失。
那破开的脑袋则瞬间恢复如初。
“九灵尊!你怎么能这样浪费我的天河!”
“你这样还怎么把我的身体恢复?”
“我的身体恢复不了,你怎么从那些人手里逃出生天!”
“你闭嘴!!!!”
九灵尊怒火中烧,祂一边试图切断和陈黄皮的联系,一边阻止天河冲进对方体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祂刚刚那一击造成了什么影响。
又或者说,现在陈黄皮吞了五成天河。
他已经有了影响天河的能力。
九灵尊一时间竟然无法阻止天河的流逝。
再这样下去。
陈黄皮能不能活不好说。
天河肯定得被吸干。
天河吸干以后,那就是九灵尊了。
“你不许运转豢狗经。”
“凭什么?我的豢狗经又不是你传我的,我想运转就运转!”
陈黄皮死死的抱住九灵尊那巨大的身体,他没有试图夺回对豢狗经的控制权,而是顺着那异变的豢狗经,尽可能的和对方融为一体。
否则的话,九灵尊真能短时间内和他做切割。
“说好了要把我变成你的一部分呢?”
“我也可以是天河啊!”
“闭嘴啊!!”
九灵尊想弄死陈黄皮的心都有了,但偏偏祂现在根本不敢再对陈黄皮出手。
否则,极有可能像刚刚那样。
只要没有一下子把对方的身体打成齑粉,只要还有一部分存在,就会吸天河修补自身。
天河消失了五成半了。
再这样下去,祂就真得完蛋。
想到这,九灵尊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祂要把天河烙印再斩出一部分,这样的话或许能和陈黄皮切断联系。
这样的话,豢狗经也能随之断开。
不至于陈黄皮用身体去硬抗,害得祂都得投鼠忌器。
“斩!!!!!!”
九灵尊暴喝一声。
便有天光如刀,向着祂自身代表天河之灵的那部分斩了上去。
陈黄皮体内的烙印立马有所感应。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九灵尊。
对方为了摆脱自己,竟然愿意把烙印权柄都给斩去一部分。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近乎于道的力量。
斩去多少就失去多少。
但问题是,九灵尊毕竟是天河之灵,陈黄皮手里的那点烙印权柄,不过是二十分之一,他影响不了九灵尊。
“不行,不能让祂得逞!!!”
“你斩我也斩!”
陈黄皮一咬牙,强行催动脾庙里的洞虚剑影。
这四座脏器庙如今的状态也很不好,摇摇欲坠,布满了裂纹。
化身太一的反噬太凶猛。
脾庙催动,便如同千刀万剐一样的痛。
一道漆黑的剑光凭空出现。
但并不是冲着九灵尊而去的,而是冲着陈黄皮自己的身体。
咔嚓!!!!
陈黄皮如今虚弱到了极致。
但这一剑下去,也斩的他肩膀出现了一道裂缝。
呼!!!!
他的身体,本能的再次发出那种恐怖的吸力,又抽走了半成天河。
九灵尊被这么一抽。
那如刀的天光瞬间陷入了混乱,以至于无法斩去部分烙印权柄。
祂因为豢狗经能影响陈黄皮。
但反过来,陈黄皮也会影响祂。
“你不要逼我!!!!”
陈黄皮狞声道:“我想自残可比你要容易,你要是敢把那烙印权柄斩出去,要将我和你的联系切断,我立马就和你玩自爆。”
“我若是自爆,天河被吸干都修补不了,连你也得搭进去。”
“你在威胁本尊?”
九灵尊怒吼道:“本尊可以在你自爆之前,就将你斩出去!”
“那你现在就斩!”
陈黄皮立马准备逆练五脏炼神法。
只要他这样做,他的肉身不知道会不会爆开,但四座脏器庙一定会炸。
九灵尊嘴唇颤抖:“你为什么要修炼豢狗经!没人跟你说过这功法有问题吗?”
“别废话,你斩不斩!”
“你闭嘴!”
“我就不。”
陈黄皮冷笑道:“而且我告诉你,没有你要把我融为一体,我现在估计已经灰飞烟灭了,但既然你这么做了,那我就绝对不会和你分开。”
“我死也得拉着你当垫背的。”
“你休想!!!!”
九灵尊双目中怒火喷涌而出。
陈黄皮这身体就是个无底洞,可偏偏没法阻止他的身体吞噬天河。
只能延缓速度。
外加豢狗经作祟。
九灵尊创出豢狗经,却又被豢狗经所制,如今祂醒来以后以豢狗经控制陈黄皮,却又栽在了这豢狗经上。
种种原因,让九灵尊只要不是瞬间切断联系。
陈黄皮就能自残恶心死祂。
想来想去。
九灵尊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六成天河都没法恢复你的身体。”
“你就是吸干我都没用。”
“不吸干你怎么知道没用?”
“本尊的意思是,你不要想着拉着我一起死,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
“所以本尊想到了一个办法。”
九灵尊压低了声音:“那张网,不,那个世界里有许多修士,真仙极致、半道强者,还有许许多多的仙胚。”
“你不要自残,本尊也不斩你出去。”
“本尊只需陷入沉睡,那些修士便会下场,届时本尊杀了他们供你吞噬如何?”
“你也是邪异,咱们是同类。”
听着这话。
陈黄皮反问道:“你怎么确定他们会下场?”
“本尊是天河之灵。”
九灵尊冷冷道:“他们要将本尊点化,要把天河化作黄泉,届时本尊也活不了,会有存在通过这太墟神钉夺舍本尊。”
“现在六成天河都被你所吞,本尊再出现问题,他们还能坐得住?”
这法子是九灵尊急中生智想出来的。
虽说刚刚还你死我活,你吞我我斩你的,局面是一波三折又三折。
但说出来以后。
九灵尊却觉得好似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陈黄皮点点头,觉得九灵尊说的有道理。
不过,他其实也很清楚。
九灵尊的办法可以,但祂的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最终还是会把自己斩出去,届时以祂对自己的痛恨,肯定第一个弄死自己。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施展一次法天象地。”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若是再来一次,我定然能直接把九灵尊给吸干。”
不知道为什么。
他虽说如今受到反噬,下场凄惨无比。
身体更是濒临崩溃的边缘。
但他身上那三道命火,哪怕是再暗淡,现在都只有米粒大小,却依旧没有熄灭。
好似有着某种力量再维持着一样。
而这种力量,却虚无缥缈,似乎并不是来自他自身……
“不管了,我得想办法修补身体。”
“起码得再能承受施展一次法天象地才行。”
陈黄皮心中一动,便琢磨起了怎么修补自己如今的身体。
他体内的脏器庙现在精气也不滋生了。
或者说,刚滋生出来就在修补他的身体,只是他感觉不到而已。
“有了,我的法天象地乃是以胃开辟的脏器世界为基催动。”
“我若是能再开辟一个脏器世界,或许就能再施展一次。”
“嗯,我还有个胆囊!”
“可是我现在没有精气,我拿什么开辟脏器世界?”
陈黄皮越发的失望。
他想到了办法,却又陷入了死局之中。
所有的力量都在填补化作太一以后的反噬。
即便是强行抽取脾庙之中,洞虚剑影的力量,也不够用来开辟脏器世界。
当真是两头堵。
九灵尊并不知道陈黄皮还想再用祂当耗材,再施展一次法天象地,化作太一。
不过祂也清楚。
陈黄皮肯定不会不提防自己。
但祂有自信,只要将其斩出,便能就此脱身,将这鬼玩意给一巴掌拍成齑粉。
所以祂便按照和陈黄皮商量的那样。
将陈黄皮纳入自己体内。
然后,好似受到了致命的创伤一样,气息突然跌落到极致,一头倒在了天河之中。
……
飞仙图里的世界漆黑无比。
而姬忘忧带着索命鬼悄悄的进入其中。
没人注意到他们。
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九灵尊,也就是天河之灵身上。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精彩。
九灵尊吞了那陈黄皮。
结果九灵尊出问题了,天河消失了整整六成,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这样下去,他们执行的计划必然要告一失败。
九灵尊没了也就没了,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但天河不能没有。
否则如何将大乾仙朝变成另类的黄泉阴土。
“陈黄皮在吞噬天河。”
“杀了他,必须要杀了他!”
“切断他和九灵尊的联系,他现在已经没法变成那古怪的太墟邪神了,真仙极致就能斩他!!!!”
“去,快去!!!”
一个个身影,挥舞着那大旗脱离飞仙图里的世界。
而实际上。
在外面看是一回事。
在世界里面看,则是另一回事。
索命鬼和姬忘忧收敛所有气息,躲在一个角落之中,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这飞仙图里的世界虽说一片黑暗。
而且好似隐隐有某种腐朽的气息遮掩一切。
但却有着一个个祭坛存在。
那些强者实际上都是站在祭坛上,手持着那灰色大旗,大旗挥舞,便有灰煞罡风形成。
而这祭坛。
索命鬼匆匆望去,隐隐约约看到了数千座,甚至更多。
“像是葬神坟里的祭坛。”
“鬼兄,那些人要对陈兄出手,你说的那位老疯子究竟在哪?”
姬忘忧倒不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或者说,来自父辈的荣耀让他干不出那种事,他也不可能对陈黄皮不管不顾。
人都把生的希望给了自己。
自己要是拍拍屁股就跑了,就是死也没脸见自己父亲。
但姬忘忧并没有在这个世界里发现有近乎于道的强者的气息。
甚至连所谓的仙胚都没有看到。
索命鬼心乱如麻。
这种情况它没有料想到。
本以为进了这世界以后,以老疯子那近乎于道的能力,同处一个世界,对方肯定能心生感应。
但现在看来,当真是事与愿违。
就在这时。
熄灯的黄铜油灯忽然抽搐了一下。
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梦呓似的道:“好浓郁的苍天死气,本灯这是又回到炉子里了吗,还是说跑到旧观了。”
只这一句话,便暴露出了许多信息。
而下一秒。
黄铜油灯一个机灵,立马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这是飞仙图里的世界!”
“是阴界还是阳界?”
“吓本灯一跳,原来是本灯的阴界。”
黄铜油灯自顾自的道:“这地方还有本灯跟黄一没分开的时候,留下的烙印呢,阿鬼,你看到没有,天上有一个小黄点,那黄点就是本灯的。”
索命鬼怔怔的点头。
姬忘忧则脸色大变,他发现他好像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而知道的太多。
就越是会被牵扯其中。
黄铜油灯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别怕,陈黄皮罩着你不会有事的,等一下,本家呢?”
“本家怎么不在这?”
它记得它都熄灯了。
让陈黄皮进入了六阴神状态。
按理说,应该已经跑进这飞仙图里的世界了才对。
为什么它在这,陈黄皮反倒是不在?
索命鬼长叹一声,便道:“契主被那九灵尊拖着,他根本就出不来,只能是把机会让给我们,我本想进了这里就能找到老疯子救场,结果……”
“九灵尊又是什么玩意?”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猛地看向了下方。
然后,它就看到了陈黄皮在那九灵尊扭曲的身影里越陷越深。
还有诸多强者下场杀人。
要灭了陈黄皮。
“草!”
黄铜油灯当场就炸毛了,怒吼道:“阿鬼,本家还在那里,你怎么好意思出来的!你自己出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我也带过来!!”
“我和陈黄皮从小一起长大。”
“你这是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
“黄二,你冷静一下,想办法找到老疯子救场才是你该做的!”
“我冷静不了!”
黄铜油灯体内的灯火瞬间燃起。
黄澄澄的火焰从它双目中喷出,它的身体都在扭曲,张牙舞爪,像是化作了邪异一样。
“姓聂的老王八你他娘在哪?”
“赶紧过来帮忙!”
黄铜油灯的声音在这被它叫做阴界的黑暗中响起,它不用想都知道,老疯子肯定是在阳界之中。
一阴一阳。
因为它还没从金顶天灯里面分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白天是白天,黑夜是黑夜。
金顶天灯会有阴阳之变化,亦分出了阴阳之界。
再后来,这阴的变化便被分离出来,成为了九冥神灯。
黄铜油灯在这里,便可以将它的意志直接贯通到阳界。
甚至是为其打开一条路。
灯火喷涌。
那在这阴界里的,属于黄铜油灯的那个烙印瞬间大放光明。
一瞬间。
整个阴界都被照亮。
黄铜油灯便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之中,无数截天教的弟子们穿着和阴神一样的打扮,正在做着祈求苍天赐福的仪式。
而在那些截天教弟子的身边。
则是一个个被晶莹如玉一样的物质包裹的仙人。
这就是仙胚。
这,也是引诱金顶天灯出现的诱饵。
黄铜油灯还看到了一个身影。
是老疯子的身影。
只不过,老疯子却在那阳界的背面,他手持那把古怪的长剑,道果世界在其头顶显化,在他的面前则是另一个恐怖的存在。
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穿着黑色长袍。
裸露在外面的身体则到处都是细密裂缝的道主。
从仙界下来的幽冥天。
老疯子身上滴着血,他的道果世界里有着许多仙胚,那是他抢走的,其中就有他的妻子。
而他则对上了这幽冥天。
对方是道主,虽说因为这肉身的原因,发挥不出太强大的力量。
但依旧压的老疯子死死的。
“黄二,老夫只能拦着祂,没法抽身帮陈黄皮。”
老疯子的声音带着必死的决意。
黄铜油灯心里一片冰凉。
老疯子被拦住了,而且对方还是一位道主。
太岁教主完美双道果,估计都不一定干得过对方。
得是阴天子、仙尊那种强者才能镇的住场子。
可这里是别人的地盘。
黄铜油灯能做到将声音传出去,还是因为那烙印的存在,它这么以来,反倒是把自己给暴露在所有人眼中。
“暴露就暴露吧,最好整个玄真道界都听得到!”
“黄一,你最好也能听得到!”
黄铜油灯怒从心边起,恶向胆边生,它摇身一变,身体瞬间化作了九冥神灯的样子。
然后,它的声音也变得冰冷,机械,没有一丝一毫感情。
九冥神灯看着那些仙胚。
“道历一万八千年,今有仙胚无数,求祈黄天赐福,然黄天未生,道主未至,故予以批准,吾以九冥神灯之命,赐尔等化作邪异。”
是命,而不是名。
没有将所有分身召回来,九冥神灯,或者说黄二想要将仙胚点化成邪异,就得用它那宝贵到不得了的灯油。
黑色的灯光瞬间穿过阳界。
照在了那些仙胚上面。
“凡邪异者,皆当听吾号令!”
九冥神灯冷漠的指着那天河之中,杀向陈黄皮的诸多修士们说道:“杀光他们!!!!!”
它说着,便化作一道黑色遁光,冲向了离的最近的一处祭坛。
那祭坛上还有修士。
九冥神灯双目中爆发出一股至阴至邪的力量。
那修士双目里立马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直接就成了九冥神灯的傀儡。
这傀儡挥舞着灰色大旗,用这祭坛打开了进入天河的入口。
九冥神灯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哪怕它现在又有些分不清自己是黄铜油灯还是九冥神灯,但它还记得自己叫黄二,而它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叫做陈黄皮。
“本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身陷险境的。”
……
而在另一个无边的黑暗地带。
这里是虚无。
但也是大乾仙朝所在的地方。
滚滚灰雾将大乾仙朝笼罩着,将里面的阵法也容纳在其中。
一个声音在灰雾中作响。
“我好像听到了九冥神灯的声音。”
“这声音来自那里。”
断手从灰雾中掠过,它感应到了九冥神灯。
因为它也是邪异。
“应该在那个方向。”
断手向着它感应到的方向寻找了过去。
此刻的它声音不复曾经的残忍,而是变得清朗许多。
它是断手,认为自己是许青山的断手。
而它的气息比曾经要强大不少。
因为它到了大乾仙朝以后,便从那些青铜油灯里感应到了陈道行的气息。
对方很强大,比它记忆里还要强大。
因此,它重证了自己的道果。
一树一枯荣,生死之中求得阴阳变化。
“师弟若是见我如今恢复了修为,他应当会很开心。”
断手还不知道陈黄皮快死了。
它心里满是将要久别重逢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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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做网,倒扣为盘。
天河变得越来越小。
陈黄皮的身体已经吞了七成有余。
九灵尊有心制止却做不到,祂只能装做受了重创,坐视这一切的发生。
一个个真仙强者手持能引动灰雾的大旗,化作滚滚狼烟杀了过来。
其中半道强者则气息收敛。
隐匿其中!!!
陈黄皮深陷九灵尊的肉身。
他如今体内更是空荡荡的,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他只能隐约的感觉到那种压抑到极致的紧迫感。
“九灵尊,你还在等什么?”
“马上我就要把天河给吸干了!”
“你快出手杀人啊!”
“杀了他们,天河就能将其吞噬,而我就能继续吞噬天河,我要是没得吞就只能吞你了,你也不想我们反目成仇吧!”
陈黄皮在九灵尊体内嚷嚷着。
这话听的九灵尊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祂不耐的道:“着什么急,打头的只是一些真仙,那些半道才是压阵的重头戏,你放心,你我如今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为兄一定会帮你的。”
“九灵大哥,你对我真好!”
陈黄皮感动的道:“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有一个长辈,以前老一辈的修士都叫他寂灭大剑尊,你出手的时候不要伤他。”
九灵尊道:“你的长辈就是我的长辈,焉有伤他之理?”
陈黄皮道:“可你又没有见过他,这样吧,我有个邪眼,你把身体裂开一条缝,我来帮你辨明是谁。”
“黄皮兄弟,你这是不信任为兄啊!”
九灵尊道:“寂灭大剑尊,为兄还是知道的,好了,不说了,那些人过来了,为兄得继续装死了。”
说完,九灵尊再也不肯回应陈黄皮。
兄弟兄弟,表面兄弟。
这俩兄弟都恨不得现在就把对方给掐死。
陈黄皮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
九灵尊是不可能让他如意的,生怕他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再恶心自己一下。
而陈黄皮则十分绝望。
他现在身上惟一还能动的,就只有一只邪眼了。
九灵尊不放邪眼出去。
他没有足够的心神操控邪眼。
而就在这时。
诸多真仙已经来到了九灵尊那庞大的身躯之上。
九灵尊如今是脑袋坠入了天河之中,背部则露出水面,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浓郁的尸臭味,并且随着天河的消散,祂的皮肤也在急速腐烂。
做戏就得做全套。
那些真仙们不是没怀疑九灵尊可能是在欺骗他们。
只是,架不住陈黄皮先前闹出的动静太恐怖了。
他们甚至都觉得,如果陈黄皮那种状态再持续一段时间,就是九灵尊复苏,也能活活将其打死。
他们更想不到。
九灵尊和陈黄皮狼狈为奸。
掉头就把矛盾指向了他们。
“进入九灵尊体内!”
“把陈黄皮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让天河消失!!”
这命令是寂灭大长老发出的。
他是半道强者,天地异变之前就已经在这个层次了。
而且不是冥神子那种半吊子半道。
是货真价实、脚踏实地修上去的。
便是在这些死后被控制的强者里,寂灭大长老的地位也举足轻重,而现在他却无心亲自下场,因为他在寻找一个东西。
那东西是一盏灯!!!
九冥神灯!!!
阳界里的诸多仙胚被九冥神灯点化成了邪异。
那些邪异在从阳界进入阴界,再从那些祭坛里进入天河。
邪异们翻不起太大风浪。
因为仙胚基本上都是仙人和真仙这两个层次,真仙极致的仙胚则仅仅只需要十个就已经足够。
这十个里面还包括了万剑阁的阁主,易轻舟的母亲。
当然,现在已经是被老疯子给截走了。
唯一的变数就是那盏灯。
可关键是。
寂灭大长老等半道强者,眼睁睁的看着那盏灯也杀进了天河,结果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见。
无论怎么寻找都发现不了对方的踪影。
金顶天灯重要。
但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九冥神灯,也不能不管不顾。
大乾仙朝也好,仙界也罢。
对九冥神灯可以说是没有半点了解。
他们只知道有金顶天灯。
甚至还知道金顶天灯叫黄一,却不知道还有一个黄二。
“九冥神灯,你究竟在哪!!!”
寂灭大长老目光阴冷,在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
他觉得九冥神灯必然是用了某种遁法,亦或者是某种伪装,否则的话,绝对不可能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突然……
寂灭大长老意识到了什么。
他看向那九灵尊,越来越多的真仙破开那怪物的皮肉,向着陈黄皮陷入的区域冲了进去。
九灵尊的身体太大了。
经脉宽阔到都能跑马的程度。
“不好!九冥神灯可能已经进去了!走!随老夫杀进去!!!”
寂灭大长老面色大变,立马化作遁光扎了进去。
如果那九冥神灯当真变化之术了得,如果他是那九冥神灯,他必然会化作别人的样子,趁乱闯进去。
九冥神灯和那陈黄皮可是一伙的。
实际上,也正如寂灭大长老所想的那样。
九冥神灯至阴至邪。
其变化之术更是能叫近乎于道都难以分辨。
眼下。
那蠕动的经脉血管之中。
诸多修士引动灰雾,破开九灵尊的血肉,而其中领头的则是一个长着三角眼的矮个子真仙。
“诸位道友,我等从那九灵尊背部进入其体内,而陈黄皮就在祂的心脏之中,把眼前这层肺脏破开,便能将其宰杀!”
“小心,九灵尊肺里都是烟毒!”
“有什么好小心的?把咱们的命搭上去也得把那陈黄皮解决了,天河不能出问题!!!!”
九灵尊没了还能想办法再弄一个出来。
天河没了就真没了。
那三角眼的真仙疯狂的冲进肺脏其中,然后竟然发狠当场自爆了起来。
轰的一声。
其肺脏被直接炸开了一个口子。
虽说比起整个肺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但这般决然,着实让其他人有些震撼。
当然,这些人严格来说不算修士。
他们都是死过的人了。
身体被太墟神钉控制,哪怕是还记得这具身体的一些记忆,却也和曾经不是一个人。
他们都是执行这计划的棋子罢了。
紧接着,又有一名真仙冲进了肺脏选择自爆。
一声接一声!
更多的修士也选择了用这种办法开路。
时不待我,时间比什么都要珍贵。
必须得争分夺秒。
这爆炸声起此彼伏。
突然。
有修士瞪大了眼睛,他猛然对着一名要冲进去自爆的修士叫道:“你刚刚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又活过来了!”
那修士身材高大,是个中年汉子模样。
“我看你比较顺眼,特意过来带你一起死。”
中年汉子回头狞笑,双目之中燃起了两道黑色火焰。
那修士立马被其影响。
然后一个不查,便被中年汉子带着一并自爆开来。
这中年汉子当然就是九冥神灯黄二。
它的变化之术可是有说法的。
从一开始,就连续变化成诸多修士模样混入其中,也是它在那里喊口号,带节奏。
引得其他人纷纷效仿自爆。
关键是它生怕这些人停下来思考,发现不对劲,所以时不时就再次混入其中,换个模样再来一次。
好在这里已经乱作了一团。
这点纰漏也没被人发现。
不过。
九冥神灯也知道它不可能一直这样玩弄人心。
有许多半道强者,尤其是那个寂灭大长老已经杀进来了。
它得赶紧找到陈黄皮才行。
那么多半道,它对付不过来。
因为它现在的种种手段,都是在拼命,都是在用自己那宝贝到不得了的黑色灯油在维持着。
“本家,我感应到你了。”
九冥神灯在心中狞声道:“你不要怕,我马上就过来帮你,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不过临走前,我得给这些人添点堵。”
说罢,九冥神灯摇身一变,再次化作他人模样从灰雾里走了出来。
“寂灭大长老!!!”
“还没有找到那陈黄皮吗?”
“废物!你们都该死!!!”
寂灭大长老说罢,一把抓住了离的最近的一名真仙,然后双目之中的黑色火焰喷涌而出,直接灌输进对方体内。
随后,便带着这真仙一并冲进了那肺脏之中。
随着一声爆炸声响起。
所有修士全都愣住了。
这一幕幕画面来的太快,给他们极大的冲击。
“刚刚发生了什么?”
“寂灭大长老自爆了?可他是半道强者,那自爆后的余波为何没将我等震成齑粉。”
“不对劲,那不是寂灭大长老!”
“假的,是假的!”
“所以我等现在该怎么做?”
有修士问出了最严重的问题,他们究竟要不要破开九灵尊的肺脏?
如果要,那岂不是正中那假冒之物的下怀。
若是不这么做。
那陈黄皮怎么办?
天河消失的速度可没有减缓。
好在很快便有人给了他们答案。
“尔等愣在这里做什么?”
寂灭大长老的身影悄然出现,阴冷的道:“速速进去,将那陈黄皮宰了!决不能让他影响天河!”
唰!!!
所有修士齐刷刷的看向寂灭大长老。
“我们进去杀了陈黄皮,那你呢?”
“你为何不进去?”
“老夫要找到那盏灯!”
寂灭大长老不耐的道:“陈黄皮已经油尽灯枯,九灵尊吞了他,就等同于吞了一颗毒丹,可那盏灯却不一样,那些仙胚被它变成了邪异,它可能和金顶天灯有关。”
讲真的,寂灭大长老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而这话听在众修士耳中,却更像是在找一个蹩脚的理由。
修士们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不约而同的向着寂灭大长老出手。
种种神通法门在九灵尊体内爆发!
但是这并没有任何作用。
寂灭大长老面无表情的看着所有修士,这种层次的修士出手,连他的一点衣角都无法损伤。
他伸出手,一把握住了一名修士的脖子。
然后,他的双目之中便隐隐有着一个朦胧模糊的死寂世界虚影浮现。
算起来,这是他的道果雏形。
若是真的形成了,那他就是近乎于道。
“那盏灯竟能影响尔等心智。”
“它还化作了老夫的样子。”
“好厉害的邪物。”
寂灭大长老一把捏死了这名修士,然后体内剑鸣声阵阵作响。
充斥着死意的剑光闪烁。
所有修士在这一刻全都僵住,化作了飞灰。
“可惜了,看样子那盏灯不在这里。”
寂灭大长老杀了这些修士,只不过是想要排除九冥神灯故技重施的可能,而现在这些修士被他杀光,那也就意味着,接下来他遇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那盏灯变化的。
“你想要救陈黄皮。”
“行,老夫给你这个机会。”
寂灭大长老走向那被炸开的血肉。
血肉自动分开。
直指九灵尊的心脏位置。
他不需要去费劲寻找九冥神灯,因为对方既然要救陈黄皮,那他只需针对陈黄皮便可以逼迫其自己跳出来。
诚然,黄二鬼主意确实多。
玩脏的阴的它也不比陈黄皮差多少。
这一人一灯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臭味相投,彼此一肚子坏水。
但寂灭大长老这一手确实是戳中了它的痛点。
九冥神灯不敢再耍花样。
不过,它此刻也感应到了陈黄皮。
豢狗经。
它修行过豢狗经。
不过,它能感应到陈黄皮,陈黄皮却感应不到它。
九灵尊到底是近乎于道。
而且还是豢狗经的创造者,祂的身体更能阻碍所有信息的传播。
“已经有许多半道强者进来了。”
“陈黄皮,本尊要开始动手了。”
九灵尊的声音在陈黄皮心头响起。
而祂的肉身也在这一刻蠕动了起来,诸多经脉血肉将那心脏层层包裹,让其和九冥神灯离的越来越远。
陈黄皮不知,却皱眉道:“九灵尊,你动手归动手,为何要把我往你胃里塞。”
九灵尊道:“因为那些人要杀你,本尊不想让你死在他们手里,在本尊的胃里你会更加安全。”
“我不信。”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是你,我突然来这一手,那我肯定是要坑人的。”
陈黄皮说着,便忍着剧痛催动脾庙里的洞虚剑影。
“现在,立刻,马上把我放回去,否则我就自残给你看!”
他只要一自残。
其肉身吞噬天河的速度就会加快。
而且那些天河可不会对他如今的状态起到任何好转,纯粹只是为了修复肉身的残破。
相当于是在浪费。
九灵尊沉默了。
想弄死陈黄皮的心也更加坚定。
这人在祂看来,就是个提着把剑的小孩,连剑都挥不好,若是没有和自己形成这恶心的联系,自己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死。
结果他现在动不动就要自残威胁自己。
“好,我把你放回去。”
九灵尊的声音不带有丝毫感情。
祂的肉身轰隆作响。
脑袋和屁股当场调换。
陈黄皮只感觉自己好似在这心脏之中,是在往上升,是回到了刚刚的那个位置。
却不知道九灵尊玩了一手灯下黑。
“尔等,都得死!!!!!”
九灵尊吼声震天,双目更是血红无比,祂的杀意已经彻地沸腾了。
那种恨意做不得半点虚假。
庞大的身躯从天河上抬起。
有几名半道,以及一些真仙则震惊的发现。
这九灵尊竟然是从屁股那个位置冲出来的。
而原本的头部则化作了尾部。
看起来要多丑陋有多丑陋。
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可是祂图什么?
图出丑吗?
之前那个陈黄皮变成婴孩,光着屁股露着尿就已经够丢脸的了。
现在居然出了一个更丢脸的九灵尊。
“不好!中计了!!!!”
“九灵尊没有死!快,尔等快从祂体内出来!!!”
“晚了……”
九灵尊看死人一样看着那些半道。
祂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法印。
原本开裂的腐烂皮肉,在这一刻瞬间冲出诸多血管脉络,那些血管脉络化作某种封印一样的事物,将所有的出口全都堵死。
九灵尊其实不缺攻杀的手段。
祂既是近乎于道,又是天河之灵,那些和祂化作一体的所有强者,其手段祂都能施展的出来。
唯独无法催动那道果世界而已。
因为挂在祂身上的那些青铜油灯,还有那些没入祂体内的太墟神钉,都在制约着祂。
而祂如今最强大的手段。
其实还是豢狗经,这异变的功法着实是强悍邪恶,能抽取所有豢奴的力量。
血肉经络凭空生出。
以豢狗经运转的路线,在天河之中蔓延开来。
有存在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立马就要试图回到飞仙图里的世界。
但这已经晚了。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九灵尊冷漠的道:“本尊是天河之灵,却也受制天河,天河到不了的地方,本尊也无法前往,因此本尊才会拿尔等没办法。”
“尔等不下场,那个世界就能护着尔等。”
“但现在,都得死!”
轰隆隆!
天河之水瞬间沸腾,漫天水雾将一切都遮掩。
运转着豢狗经的血脉经络,同样形成了一张网,这张网将所有人的退路都切断。
诡异的波动呈网状散开。
有修士被那波动触及,便瞬间被血脉经络附着,就像是闯入蛛网的蚊蝇试图挣扎脱身。
然而这没有任何作用。
修士的挣扎越来越弱。
很快就突然面露冰冷之色,盘膝在这血脉经络上开始修行了豢狗经。
豢狗经有上下两卷。
上卷是豢主,下卷是走狗。
九灵尊要将所有人都化作祂的走狗。
要知道,这些人身上可都是有太墟神钉的。
九灵尊当然不在乎。
祂虱子多了不压身,可陈黄皮身上却没有。
“吞吧,吞吧。”
九灵尊压低了声音:“这些修士都是你的食物,那些太墟神钉的滋味更是美妙。”
祂仓促之间和陈黄皮约定的计划确实不错。
祂也是这样做的。
但是,九灵尊的目的是为了求生。
祂不想和陈道行对上。
不想陷入沉睡,被点化成黄泉以后,就沦为被夺舍的躯壳。
而陈黄皮又是火烧眉睫的大事,不得不除。
所以,九灵尊便要让这些太墟神钉同样进入陈黄皮体内,而祂和陈黄皮现在是某种很微妙的共生、不,应该说共死关系才对。
简而言之,当陈道行现身要让祂沉睡的那一刻。
陈黄皮也会受到影响。
九灵尊觉得有陈黄皮分担,那祂绝对能撑得住,而对方就不一定了。
届时祂便能反过来将陈黄皮给宰了。
还能趁机搏一搏打开对自身道果世界的制约。
杀出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杀!!!!”
九灵尊沐浴着血光,狞笑着向着体外的那些修士们出手。
而在祂的体内。
则更是乱作一团。
祂的体内本来就进去了许多半道强者,以及数千真仙。
其大部分都在祂自身的血脉经络之中,如今祂封住了自身的所有出口,体内的豢狗经更是肆无忌惮的捕杀所有人。
数道遁光在九灵尊体内横冲直撞。
寂灭大长老挥舞着灰色大旗,将其当做剑一样斩出无数寂灭剑光,将蠕动过来的血管全都切断。
他的脸色阴沉如水。
如今他已经进入了九灵尊的胸腔之中。
但这里却没有那颗心脏。
“九冥神灯,老夫知道你在这里。”
“陈黄皮在哪?”
“告诉老夫!否则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寂灭大长老脚下不停,他在寻找九冥神灯的踪影。
而这一次却和之前不同。
之前是他想要对付这盏灯,将其控制住。
现在九灵尊突然来了这一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场面已经是彻底失控了。
黑暗中。
九冥神灯默默的看着寂灭大长老。
它倒是没有被那些血管脉络所追杀,因为它现在就混在那些血管里,扮演着追杀寂灭大长老的角色。
但它的心却比寂灭大长老还要着急。
异变的豢狗经爆发。
它之前还能感觉到陈黄皮的大概位置,现在周围的气息混乱无比,充斥着扭曲疯狂的意志,便是它也感觉不到。
“若是我把阿鬼带来就好了。”
九冥神灯心中烦躁的道:“它鬼点子多,肯定能想到办法,或者是那骚狐狸在也好啊!”
它来的时候根本没想过情况会这么糟糕。
虽说它当时怒到几乎失去理智。
但想的也是留索命鬼在那个世界里更安全。
事到临头它却又无比后悔。
陈黄皮、黄二、索命鬼、狐狸山神。
这四个东西一直厮混在一起。
从来没有独自陷入险境过,陈黄皮负责打架,黄二则有着种种奇怪能力辅助,索命鬼作为狗头军师出主意想办法,实在不行还有狐狸山神的阴损法子在兜底。
一路走来,虽说也有过许多波折。
陈黄皮也有打不过的时候。
黄二的能力也有失效的时候,索命鬼的主意也都不是每次都能力挽狂澜,狐狸山神更是天天想着回十万大山给观主端茶倒水。
但这四个东西凑在一块,彼此就是能给对方兜底。
现在九冥神灯却没了给它兜底的人。
连帮忙想办法的都没有。
寂灭大长老,九冥神灯信不过。
哪怕对方说的再好听。
九冥神灯也只相信自家人,除此之外,谁它都不信,都觉得对方肯定没安好心。
最后恨恨的看了一眼寂灭大长老。
九冥神灯悄悄的向着别处寻觅过去。
它打不过这人。
只能避而远之,寻找陈黄皮的所在之处。
而这是徒劳的。
九灵尊的身躯实在是太庞大了。
而且异变的豢狗经在疯狂运转,将所有的路线全都堵死,谁能找得到陈黄皮在哪?
血脉经络蠕动着,试图将所有人都纳入其中。
而一个个半道强者,则被渐渐地逼到了一块。
最终。
九冥神灯也避无可避的暴露了。
它变化成那些血管脉络的样子,但其他的血管脉络都在出手,唯独它不敢上前。
自然很快就会被发现。
寂灭大长老冷冷的说道:“九冥神灯,老夫再问你最后一遍,陈黄皮究竟在哪?”
“找到他你们就能活吗?”
九冥神灯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
寂灭大长老道:“他和九灵尊合为一体,老夫有道果之雏形,将那寂灭剑道灌入他体内,便能伤到九灵尊的要害。”
“由此,我等都能活着出去。”
“那陈黄皮呢?”
“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没了九灵尊,他立马就会油尽灯枯,飞灰烟灭。”
“他的确是一个死人。”
九冥神灯的声音很沙哑:“很小的时候就是了,他很能闹腾,三岁还光着屁股满山跑,观主很忙,所以便让我做他的玩伴。”
“观主在的时候,观主就是他的依靠。”
“观主不在,他能依靠的就只有我这个好兄弟了。”
“九冥神灯你这是何意?”
寂灭大长老等人不知道九冥神灯说这话的意思。
不做决定,反而开始像是感慨过去。
时间可不等人。
“嘿,也没什么意思。”
九冥神灯摇身一变,也不装作什么血管脉络的样子,而是变成它原本那破破烂烂的黄铜油灯模样。
“本灯就是想跟你们说。”
“本灯也不知道他被九灵尊藏在了什么地方。”
“若是你们有办法救他,本灯倒是愿意舍命拼一拼,只可惜你们不愿意。”
“你们这些狗东西,活着的时候本灯就不骂你们了。”
“死了结果他娘的做了叛徒!”
“我告诉你们,办法本灯想不到,但陈黄皮要是死了,你们都得完蛋。”
黄铜油灯的灯芯在这一刻开始变得漆黑起来。
而它的灯身却依旧没变。
“九冥神灯,你要做什么?”
“本灯叫黄二!”
黄铜油灯突然暴起,狰狞的吼道:“十个呼吸,十个呼吸以后,本灯便要自爆,不止你们得死,那九灵尊也得被本灯污染。”
“你们背后的不就是那几个道主。”
“道主怎么了,藏头露尾,敢跟我家观主斗一斗吗?”
“本灯污染了那九灵尊,天河都得废掉,去你奶奶的点化黄泉,做梦去吧!”
“所以,你们现在还有九个呼吸来想办法找到陈黄皮。”
黄铜油灯恶狠狠的看着寂灭大长老那些人。
黑色的灯光在它身边闪烁。
而它那黄澄澄的灯身却显得更加晦暗。
寂灭大长老面色大变,他感觉到体内的太墟神钉好像在颤抖。
似乎在害怕眼前的这盏灯一样。
黄铜油灯拔不了太墟神钉。
但它的本质却是外邪,陈黄皮曾经机缘巧合之下,看过它的本质,虽说没有完全看透,但它的的确确是不一样的。
它的灯身来自于玄真道界的种种天材地宝。
它的灯芯则是从金顶天灯里分出来的。
它的意志,则是来自太墟。
陈黄皮的体内有着太墟的三成天道,那三成天道当年也是以外邪虫的形式试图吞噬他。
观主将那些外邪抹去意志,将其身体炼成了陈黄皮的一部分。
其被抹去的意志。
却放在了黄二身上。
因此,黄铜油灯曾经化作邪异的时候,才会疯疯癫癫的想要吃了陈黄皮。
黄二就是黄二。
九冥神灯是它,它却不是九冥神灯。
那曾经的部分意志也是它,但它却不是那些意志。
如今的黄铜油灯黄二。
实际上,就是在被观主唤醒那一刻,和陈黄皮厮混在一块长大到如今形成的一个全新的意识。
当然时过境迁,一万多年过去其实也不算新。
寂灭大长老等半道强者憋屈的看着黄铜油灯。
这盏灯真是疯子。
它难道就不想活着吗?
就为了救那陈黄皮,居然要玩自爆。
而且死都得毁了他们执行的计划。
要不怎么说,黄铜油灯和陈黄皮是本家呢。
一个玩自残把九灵尊恶心的够呛,一个玩自爆,自己想不出办法就逼着寂灭大长老他们来想。
只是陈黄皮没玩过九灵尊。
黄铜油灯却玩的过寂灭大长老他们。
因为陈黄皮想的还是活着,它却已经要玩命了。
十个呼吸,不是它给这些人的时间。
是它开始自爆的倒计时。
“等一等,老夫想到办法了。”
寂灭大长老低吼道:“算上老夫这里有十四名半道强者,我等设下诅咒,便能将他咒杀!”
“本灯可以死,但本灯的兄弟得活。”
黄铜油灯冷漠的道:“而你们,还有五个呼吸。”
“他不会死。”
寂灭大长老道:“最起码那诅咒落在他身上之前他都不会死,而我等却可以通过诅咒来找到他究竟在何处。”
诅咒是一种有别于法门的诡异力量。
无影无形,根本就不需要灵气法力。
凡人之中便有扎小人的诅咒,只不过凡人意志太过孱弱,而且不成体系,自然是被当做是子虚乌有之事。
而这里则是十来个半道。
他们设下诅咒,就是九灵尊体内再怎么凶险,也挡不住这无形的恶意。
听着寂灭大长老这话。
黄铜油灯双目之中闪过一丝精光。
诅咒确实可以,只不过它不确定找到陈黄皮的时候,陈黄皮如今的状态能不能抗的住那样厉害的诅咒。
但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上这些了。
“可以,你们还有四个呼吸。”
“老夫需要陈黄皮的头发,需要他的指甲,需要他的生辰,需要他的姓氏。”
“没有。”
黄铜油灯摇头道:“没有头发,没有指甲,他的生辰本灯也不知道,他就叫陈黄皮。”
现在或许陈黄皮的头发能拔下来。
但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黄铜油灯手里当然没有。
寂灭大长老握紧了拳头,忍着怒气道:“这些东西都没有,只知道一个名字长相,如何施加诅咒?天地间又不止他一人叫这名字。”
黄铜油灯道:“这你不用担心,的确就他一人叫陈黄皮。”
当年在黄泉阴土的阎罗殿内。
那阎罗审判陈黄皮,要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便有陆判调出了陈黄皮的生平。
的确就他一个人叫这么难听的名字。
只不过他的生辰的确是查不出来的,因为他死了一万多年,又活了一万多年,算起来乱七八糟,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寂灭大长老见黄铜油灯这样说。
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若是名字没问题,即便是没有其他的东西,也可以诅咒到陈黄皮身上。
就是付出的代价要大很多。
得有人献祭生命!
想到这,寂灭大长老叹了口气,看向了一名半道强者。
其他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电光火石之间。
诸多半道瞬间暴起出手,那个倒霉的祭品便付出了生命。
“动手!!!”
这些强者们同时将自身的道显化了出来。
他们将力量灌入那祭品之中。
那祭品很快便开始扭曲变化,竟然变成了陈黄皮的样子。
双目发红,怨毒无比。
“陈黄皮,还我命来!!!”
那祭品身体崩溃化作一道血影,然后便向着一团血肉脉络之中冲了过去。
血影诅咒如入无人之境直接穿过那血肉脉络。
而寂灭大长老他们则毫不犹豫的施展各种手段,斩破那些血管脉络,一路追杀过去。
他们不敢拖延时间。
因为黄铜油灯是真马上就要自爆了。
不见到陈黄皮,到时候就彻地完了。
可是,他们这样做。
正在杀戮修士,搅动天河的九灵尊却突然感觉到了。
祂想杀了陈黄皮,但不能现在杀,留着还有大用。
已经有许多修士被祂所杀,将其化作某种物质输送给陈黄皮吞噬。
那些物质里藏着太墟神钉。
可寂灭大长老这些半道要做的事,祂却有点看不懂了。
这些人要做什么?
用诅咒要杀死陈黄皮?
但为什么那盏破烂的油灯也跟着他们一起?
他们不是敌对的吗?
“找死!!!”
九灵尊冷哼一声,伸手一拍自己的胸口。
祂那庞大的躯体之中。
便有无数只手掌从蠕动的血肉之中探了出来。
轰!!!!!
暴虐的力量直接轰向了黄铜油灯。
“住手!!!”
一名半道强者见此,头发都炸开了,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施展了某种法门,和黄铜油灯的位置瞬间来了一个调换。
反手再一拍。
便将黄铜油灯送到了其他人身边。
噗!!!!!
这半道强者承受了九灵尊一击,当场肉身崩裂,气息更是不停的跌落。
他也恨不得黄铜油灯死。
但不能死在这里,否则这玩意一自爆,谈何点化九灵尊,谈何让天河蜕变成另类黄泉。
九灵尊见此又惊又怒。
祂不知道这明明应该是仇敌的修士和黄铜油灯,怎么就齐心协力联手了,看这架势竟有种自己被陈黄皮钳制的错觉。
祂只知道。
这些人能修行到这一步,必然不是什么庸才。
真要是让他们成了。
那自己肯定不可能还有半点生机。
“陈黄皮!!!!”
九灵尊的声音在陈黄皮心头响起:“你吞噬了那么多修士,你的身体为什么还是跟无底洞一样?!”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陈黄皮迷茫的看着自己身上闪烁的青色文字。
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身体依旧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但随着九灵尊将那些修士杀死,供他吞噬修补自身。
他身上就莫名其妙的有这些太墟道文浮现。
而且和之前化身太一的时候不一样。
这些文字发出的光亮更像是丝线,隐隐带着一抹金色,似乎要把他包裹住,化作一个茧一样。
“我好像在变小。”
“九灵尊,你是不是又在阴我。”
陈黄皮惊恐的发现,他的手掌竟然变得比之前小了那么一圈。
他身上穿着的道袍也随着身体的变化在缩小。
再这样下去。
怕不是要回到婴孩时期。
这种诡异的变化,让他有些惶恐,有些不安。
九灵尊不说话了。
祂也不知道陈黄皮这是什么情况。
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好似和那些被自己悄悄弄进陈黄皮身体里的太墟神钉有关。
唯一让祂感觉有些庆幸的是。
陈黄皮吞噬天河的速度减缓了很多,好似快要达到某个临界点了。
想到这。
九灵尊再次加快了祂对那些修士们的屠戮。
天河如今只剩下了一成。
河水都被染成了血色。
越来越多的修士被吞噬,越来越多的太墟神钉进入了陈黄皮体内。
那些文字发出的青光中金色变得更加明显。
陈黄皮身体摇摇欲坠,他感觉非常的疲惫,思维都变得开始混沌了起来。
渐渐地,他变得越来越小。
最终化作了一个青金色的茧。
如果这时候有人能看到这茧里的画面,必然会被惊骇到。
因为陈黄皮变成了一个死婴。
有一根脐带连接着青金色的茧。
三簇本就微不可察的青色命火开始变得更加暗淡。
陈黄皮面露痛苦之色。
忽地,一股股黑气从他的脐带逸散了出去,将青金色的茧给染成了充斥着不祥的墨色。
陈黄皮脸上的痛苦之色逐渐缓解。
而那九灵尊……
祂则僵在了原地,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念头都在这一刻被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所占据……
扭曲,疯癫,邪恶无比的嘶吼声通天彻地。
九灵尊那巨大的身体在腐烂,流淌出了恶心的浓水,更有一丝丝的黑气从中渗了出来。
祂被污染了。
扭曲成了一个毫无人性,毫无自我的邪物。
偏偏祂这丑陋的身体却又涌现着极为不和谐的神性。
“太墟神灵!”
“祂变成太墟的神灵了!!!”
黄铜油灯惊愕无比,它不明白九灵尊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太墟神灵。
但眼下这九灵尊好似陷入了某种疯癫状态,根本就顾不上对付体内的这些事物,因此黄铜油灯反而在寂灭大长老他们的带领下,很快便来到了九灵尊的胃中。
“那是什么?”
有人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茧。
那茧通体发黑,并像是心脏一样在跳动,丝丝缕缕的黑气顺着九灵尊的血肉经脉钻了进去。
“太墟神钉!!!!”
黄铜油灯在这茧上感应到了太墟神钉的气息。
因为它本能的饥饿难耐。
“本家!本家!!!”
黄铜油灯立马扑了上去,它在呼唤陈黄皮,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它只能感觉到那种不祥的死意。
陈黄皮是黄天。
而这种死意,作为和他一起长大的黄铜油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一道血影扑向了陈黄皮化作的茧里。
而那茧里却没有半点声响。
寂灭大长老语气复杂的道:“他死了,被那九灵尊彻地吞噬了,就像是一颗丹药一样,九灵尊抽走了他的本质,化作了太墟邪神。”
话音未落。
另一个冰冷的声音便从外界传了进来。
那声音来自一位近乎于道。
“阿鬼,师弟就在这九灵尊体内对吗?”
“许青山,还有黄二,它进去救契主却到现在都没回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听着这声音。
黄铜油灯明白,九灵尊现在失控了。
以至于外面的声音都能传进来。
它忍不住带着哭腔道:“许青山,真的是你吗,观主派你来救陈黄皮了吗,可是你来晚了,陈黄皮死了,被九灵尊当成丹药给吃了。”
“你快宰了这九灵尊,或许观主还有办法把陈黄皮回炉复活。”
可刚说完,它冷不丁的想到一件事。
许青山那小子什么时候近乎于道了?
下一秒。
周遭震荡不止。
就好像有一个存在一脚踩在了九灵尊的脑袋上。
迫使其身体直接跪了下来。
“东华大帝?你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有趣。”
东华大帝……
原来是东华大帝。
黄铜油灯恍然大悟,可后来的这个声音又是谁?
“我不是东华大帝。”
“我是许青山,净仙观的许青山。”
“陈道行,你这叛徒!给我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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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崩地裂。
一场天崩地裂的大战、直接将所有局面全都打乱。
异变成太墟神灵的九灵尊,本是将所有下场修士如同草芥一样屠戮。
而断手杀来,局面刚刚有所好转。
正要对九灵尊出手,将陈黄皮和黄铜油灯救出来,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陈道行降临了。
祂现身的那一刻。
便一脚踩在九灵尊脑袋上,硬生生的将其踩进了天河之中。
“陈道行!我要你死!!!!!”
断手疯了一样的杀向陈道行。
一出手,天地变色。
一个郁郁葱葱的世界凭空出现。
这世界之中,草木时时刻刻都在生长,时时刻刻都在枯萎,一生一死,一枯一荣,如此循环往复,演化一切道法。
疯颠扭曲的九灵尊嘶吼着,祂只有兽性再无自我,异变的豢狗经从祂体内钻了出来,血管脉络将其整个肉身都包裹。
如同爬在祂身上的蜈蚣一样,操控着血海杀向陈道行。
“吼!!!!”
两尊近乎于道和陈道行厮杀。
而陈道行却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连自身的道果世界都不曾显化。
好似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而他之所以这般,则是因为他在断手的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
不是东华大帝的。
而是他的师尊曾经出手留下的痕迹。
这种力量,让他的十分怀念。
断手那杀意冲天的声音作响。
九灵尊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陈道行眉头微皱,平静的道:“有些太吵了。”
话音落地。
世界寂静无声。
和陈黄皮与九灵尊大战的时候不一样。
这两个都没能真正展现出近乎于道的那种压制力,又或者说,在这虚空之中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使得一些附带的东西无法生效。
比如说打崩时间线。
跳进时间长河,在过去未来现在同时开战。
但陈道行一句话落下。
也不知道他施展了什么手段。
一切声音尽皆消失。
索命鬼张开口,无声的惨笑道:“完了,彻底完了。”
陈道行。
大乾仙朝的太子。
观主收的第一个徒弟,很少有人会将他称作天才。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
近乎于道对陈道行而言,是必然之中的必然。
这人就不可能达不到这个层次。
陈道行是观主教出来的,而其他师弟们则大都是他教出来的。
索命鬼此刻心中满是绝望。
它看着那风轻云淡的陈道行,看着暴虐狰狞的九灵尊,施展种种手段的断手,不用想都知道,断手是不可能对付的了陈道行的。
要知道。
陈黄皮、黄铜油灯对索命鬼可没太多藏着掖着的。
陈道行当年是怎么修成近乎于道的。
索命鬼知道的清清楚楚。
没有所谓的能不能成。
只有想与不想,想通了就踏上那条路。
即便是再痛恨陈道行,也不得不感叹他的天资才情。
这是真学了观主七八成本事的人。
断手曾经是东华大帝,死后肉身异变,被三观主留在陈黄皮本相里的那道剑光斩去执念,机缘巧合之下便成了另一个许青山。
断手重修回近乎于道。
但它曾经就是陈道行弄死的。
悠悠岁月过后,断手回到了自己生前的境界,陈道行却不可能原地踏步,反而变得更加强大。
至于他现在有多强。
恐怕除了他自己,谁都不清楚。
唯一能确定的是,天地异变结束的那一天,太墟道主那些人以真身降临,才能将陈道行压的死死的。
在这之前。
不算观主,也不算那轮廓。
陈道行便是站在山巅的那寥寥几人中的一位。
想到这,索命鬼看向看向阴界背面、那阳界的入口处。
那里也有着两个同层次的人。
一个是老疯子。
他持剑血战,身影和那幽冥天纠缠在一起,死死的堵在入口处,其道果都在燃烧、崩散出无数的碎片流光。
老疯子根本没法出手帮忙。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把幽冥天给堵在了这里。
自从遇到陈黄皮。
老疯子的对手就没有一个正常的近乎于道。
先是操控截天教主肉身的太墟道主,然后又是用青仙主外加其他三位大帝拼凑出尸身的幽冥天道主。
这两位都是道主下场。
那怕不在其本界,没有本界天道加持。
也和近乎于道不是一个概念。
“玄真道界的剑修,你很厉害!”
“你的剑道更是极端。”
“若是同样的境界,恐怕吾都要避你锋芒。”
幽冥天的声音沙哑阴寒,像是来自恶鬼从生的世界一样。
老疯子没有任何言语。
他的身体在燃烧。
他的道果也在燃烧。
他真的是在用命和这幽冥天死嗑。
和上一次与太墟道主交手不一样,老疯子当时还是想着保全性命,将他看到的秘密传递出去,这一次他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开道争吧。”
“以你现在的状态,三息内你必败无疑。”
幽冥天冷冷道:“不过吾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成为吾等的同道,吾愿意接纳你,甚至可以不夺舍你的肉身。”
祂是真的很欣赏老疯子。
纯粹的剑修,剑道立意更是要容纳天下所有剑道。
这条路根本就走不通,但居然会有人去走。
当然,幽冥天说这话实际上只是为了干扰老疯子的心神,祂想收服老疯子是真,但也清楚老疯子这样的人,是宁死都不可能屈服的。
剑道是道,阵道是道,丹道是道,仙道是道。
所谓的道有千万条。
实则是人有千万种。
每个人都在以自身去理解道,诠释道。
而道的展现,便是他自身的理念的展现。
“老夫姓聂。”
老疯子血红的双目眯成线,手中长剑横在了胸前。
“十三岁那年,老夫就修成真仙了。”
“大乾仙朝的剑修在老夫名字后面冠了剑王二字。”
“老夫是聂剑王,而你,你是什么东西?”
“一条丧家败犬,也配劝降老夫?也敢在此狺狺狂吠?”
“玄真道界的剑修骨头是真的硬。”
幽冥天并没有因为老疯子的辱骂而生气,实际上到了这个层次,谁还会在意言语上的羞辱。
祂反而更加欣赏老疯子。
要知道,整个玄真道界到现在实际上早就已经局势明朗了。
有的和那些过去盗主一样,选择了人定胜天,只是全都被那轮廓污染,到头来反而是走向了更极端的道路。
而剩下还活着的强者。
则都是选择了跟观主赌上所有,赌最后一定能成。
尤其是修剑道的。
太岁教主、还有聂剑王,这两个死对头更是刚硬的要死。
要他们选择背弃自己的理念,简直跟杀了他们没区别。
宁愿跟你玩命,也不愿意接受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吾观吾剑如观吾!!!!”
老疯子深吸一口气,双目之中爆发出了璀璨的剑光。
这剑道是陈黄皮学会的第一种剑道。
本质上实则是一种剑法秘术,是太易子创出来的,结果被陈黄皮当成了宝,将其认可,成为了正儿八经的剑道。
而老疯子和陈黄皮相处时间不长不短。
他这样的剑道老牌天才,自然是将其早就学会。
但和陈黄皮不一样的是。
陈黄皮只把这剑道当做是人剑合一的手段,实际上并没有将其推演到更加极致的程度,因为他不是纯粹的剑修。
反倒是老疯子。
老疯子如今的气息正在暴涨。
他的命在燃烧。
他将这剑道和自己创出的道基铸就命剑的法结合在了一起。
幽冥天那隐藏在面具下的脸色微变。
祂竟然感觉这老疯子的气息,好似要压过自己,好似要达到近乎于道的极致,成为最接近道的那个存在。
“师道兄……”
“你这人对我够意思,待我儿轻舟也不薄。”
“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便以这一剑,为我那黄皮侄儿求一个搏命的机会。”
说罢,老疯子眼神一凌,怒吼道:“吾剑,天地可斩,万物尽灭!!!!!吾剑如此,吾亦是如此!!!”
“剑道还真!”
“吾剑,敢叫天公折腰!”
观吾剑如观吾,剑越强大吾便越强大。
吾越强大,剑也就越强大。
老疯子的剑冢道果之中,那座庞大无比的熔炉瞬间炸开。
赤红的铁水实际上就是他的剑道意志。
整个剑冢道果在这一刻全都被熔炼。
老疯子的身影当场燃烧,与他的剑合二为一,以道基铸就命剑之法,铸就了一把恐怖到极致的偷天之剑。
之所以是偷天之剑。
是因为老疯子怎么可能达到最接近道的程度。
古往今来,也只有观主在没合道之前做到了这一步而已。
因此,这样用命换来的实际上只是昙花一现。
是老疯子用命强行偷来的,他用命来铸就比自身更强大的虚剑,然后又用这虚剑来将自己拔升到这虚假的境界。
但对于老疯子而言。
这剑就是真的。
哪怕再短暂,却也已经足够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开道争的原因。
陈道行一出,他便知道只有这一个办法能换来一线生机了。
他的锋芒,天都压不住。
“杀!!!!!”
嗡!!!!!
剑鸣声,汹涌无比的剑鸣声。
这一刻,所有人,所有的存在全都听到了这恐怖的剑鸣声。
飞仙图里的世界压不住。
虚空也压不住。
大乾仙朝、仙界、人间、黄泉阴土都有这剑鸣声响起。
玄真道界剑鸣阵阵!!!!
笼罩在世界之外的那个轮廓,都在这一刻震动了起来,轮廓之中有着一只只眼睛,那些眼睛睁开,想要看向那剑鸣声的源头。
只不过。
那些眼睛却看不到。
因为一个穿着青黑色道袍的老道士挡住了这轮廓的所有目光。
那轮廓的目光冰冷无情,没有丝毫情感,只有纯粹的吞噬本能。
但它和这老道士僵持了不知道多少岁月。
所有的时间线上,都避不开这老道士。
以至于。
这轮廓都在这一刻,向老道士传达出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你一定会输。
“黄天未生,谁输谁赢你便能下结论?”
老道士淡淡的道:“凭什么?就凭你这异变的完美天道?你这种东西,也配叫天道,天道天道,天道就是天地众生之道。”
“你要绝众生之道,贫道不认。”
“他们也不认。”
……
涛涛剑光璀璨如坠。
一个巨大无比的道果世界显化。
那个道果世界漆黑阴森,有无数恶鬼厉鬼在其中哀嚎。
咔嚓!!!!!
咔嚓!!!!
这道果世界出现了一道裂缝。
然后,一把剑直接从这道果世界中杀了出来。
轰!!!!
一声震天彻地的爆炸声响起。
幽冥天的肉身当场化作了齑粉。
而祂也无法再参与这场大战。
不止是没有给祂使用的近乎于道的肉身躯壳。
祂硬挨了老疯子这一剑,本相都被洞穿,受了极为严重的创伤。
根本就避不开。
若是祂用的是祂自己的肉身,或者是一具完整的近乎于道的肉身,祂都不至于完全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谁让祂选择在天地异变结束之前出手。
“好一个玄真道界,好一个聂剑王。”
幽冥天声音虚弱,痛苦的说道:“若是那轮廓晚来一个纪元,恐怕都得被这些人给打出去,吾败的不怨,只可惜并非吾一人能出手。”
祂说完直接消失不见。
而除了祂以外,会有另一个道主下场,把整个仙界的修士都化作仙胚弄来。
如此便可引出金顶天灯。
只要能将其引出来,陈道行就有办法控制的住场面,主导的了那金顶天灯点化九灵尊。
届时,祂便能将其夺舍再杀回来。
而仙界可不是这没有时间空间概念的虚空。
跳进时间长河,耗费不了多少时间的。
“许青山!接剑!!!!”
老疯子的声音从剑中响起。
他这番用命换来的最强之剑,绝不能是只将那幽冥天肉身斩灭,他要发挥出最后的余热,爆发出最后的光辉。
而值得一提的是。
老疯子实际上也看的出来这断手不是自己儿子认识的那个许青山。
是一个另类的许青山。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了。
可在断手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它是许青山,和易轻舟乃是师兄弟,而且还是一起拜入观主门下的好友,老疯子是自己师弟的父亲。
如今以命铸就偷天换日之剑,它整个人几乎都要炸了。
连和陈道行的血仇,都被它生生的压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断手怒吼着,一把握住了老疯子化作的那把剑。
它感受的到老疯子的气息在不停衰落。
因此,它握住这把剑,将自身的力量注入进去,实际上也只能是将其延缓片刻。
“杀杀杀!!!”
“斩斩斩!!!!”
断手提剑杀向陈道行。
这一刻。
陈道行都不禁露出无比复杂的神色。
这一剑,能够重创他。
“好厉害的剑道。”
“不愧是聂剑王。”
“师尊当年说过,这天底下能以剑道比肩他的只有两人,一个是那太岁教主,一个便是你,太岁教主已经死了,而你却还活着。”
“只可惜,你的剑道是走不通的,穷尽一生也只能斩出这样的一剑。”
“改天换地!”
陈道行终于真正的出手了。
他伸手一招,虚空之中便瞬间出现了天和地的划分。
白色的是天,黑色的是地。
陈道行的身影瞬间消失。
他化作了这天地的意志。
要压一头这敢叫天公折腰的剑道!
断手持剑杀向天上。
而就在这时。
断手的身上却猛地浮现出了老疯子的虚影。
老疯子须发皆张,死死的握住偷天之剑,那断手却立马松手,当场燃烧自己的道果,掉头就向着九灵尊杀了过去。
老疯子和断手没有交流。
但却在断手接剑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战陈道行是假。
老疯子顶住,断手去救陈黄皮才是真。
他们搏的不只是陈黄皮的一线生机。
而是整个玄真道界的一线生机。
“吼!!!!”
已经异变成太墟神灵的九灵尊,发出疯癫的吼声。
陈道行根本就没瞧得上这九灵尊。
一个只有本能的野兽,翻不了天大的风浪。
但祂却能感觉到断手的杀意。
“挡我者死!!!”
断手一掌拍出。
它如今也是在玩命,道果都在燃烧,那九灵尊如何能挡得住它?
只一击!!!!
便叫虚空都扭曲。
通天彻地的灰色光柱如同利剑,直接贯穿了九灵尊的腹部。
而在那腹部之中。
寂灭大长老等人终于得见天地,瞬间便要化作遁光逃遁。
但断手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这些人,哪怕是熟悉的面孔,其实也只不过是异变后被控制的身体而已,根本就不是曾经的那些人。
万丈光辉从断手指尖洒落。
光辉所照之处,所有人全如同树木那样枯萎。
断手冲进九灵尊体内。
它刚刚出手,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九灵尊体内只有那几个半道,而没有陈黄皮和九冥神灯的身影。
有的只是一个漆黑的巨茧。
那茧上布满了血管脉络,每时每刻都有黑气在里面流动。
再看向身后。
九灵尊被断手轰开的身躯已经瞬间愈合。
而且呈现出结痂的样子,显得无比坚固。
“许青山,本……我在这茧里面。”
黄铜油灯的声音有些痛苦,它本想自称本灯,可想到这许青山不是它认识的那个许青山,就有点本能的犯怵。
要知道,当年忽悠断手那事,它黄二可也出了力了。
但断手却不在意。
它怔怔的看着这黑色的茧,却发现自己竟然都无法将其看透,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有着一个婴孩的身影。
“黄二,我师弟现在是怎么回事?”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黄铜油灯痛苦的道:“他之前化作太一,把自己差点给玩死,结果机缘巧合寄生在九灵尊身上,好似在吸对方的力量修补自身。”
“但九灵尊吞噬其他修士,把太墟神钉也搞进他体内,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我现在就把他挖出来。”
“别,别动。”
黄铜油灯赶紧出声制止,急促的道:“我试过了,但只要一动手,陈黄皮体内的死气就会灌进九灵尊体内,使得其联系更加紧固,根本就破不开。”
“而且陈黄皮好像也会感受到那种痛苦。”
“你要是真那么做了,说不定他现在就得死。”
断手和老疯子在外面用命在扛着。
黄铜油灯可没有冷眼旁观,它早就试过了想把陈黄皮从这茧里弄出来,但是完全没辙,连这茧也挖不动。
断手闻言顿时心乱如麻。
“聂剑王撑不了多久,而我斗不过陈道行,九冥神灯,你是我净仙观的重宝,把你的分身全都给召回来!”
“不行,我现在召回来就彻地完了。”
黄铜油灯厉声道:“陈道行当年就想把我带走,他是退而求其次才弄出了那些青铜油灯,他想要再造一盏出来。”
“我现在是废物,他得到我也没用。”
“可要是我恢复巅峰期,你们谁能守得住我?”
九冥神灯代表的是阴。
金顶天灯点化天河之灵,将其化作黄泉。
而九冥神灯则是用来点化大乾仙朝的,将其化作阴土大地。
“许青山,你若是能将这九灵尊带走,那你现在就出手,否则便在这里为我护法,为我争取时间。”
“你要做什么?”
“我要把陈黄皮点化成邪异。”
黄铜油灯狞声道:“他变成邪异,就能直接吞了这九灵尊,不会太久的,我马上就要成了。”
“不行,绝对不行。”
断手低声道:“他成了邪异会出大问题,他如何复活?”
“最起码比死在这里强吧!”
而就在这时。
断手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大手一挥。
索命鬼便被它给放了出来。
“阿鬼!!!!”
“金顶天灯!用金顶天灯再把契主给点化回去!”
索命鬼激动的道:“观主说过,阴阳平衡,五行相生,他当时封住契主本相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阴阳一平衡,契主绝对不会有事。”
黄铜油灯也是死脑筋。
它只想着把陈黄皮给救出来,想着将其变成邪异,但却没想过金顶天灯还能再来一手。
“可是黄一那个王八蛋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
“到现在它都不肯现身。”
“会有人帮它现身的。”
索命鬼的语气十分笃定:“陈道行那些狗东西不可能在这一步上放弃,他们必然是要将金顶天灯引出来,点化这九灵尊的。”
罕见的,以索命鬼的涵养都骂起了狗东西这种脏话。
足以见得这一次索命鬼是有多怒。
不过,索命鬼这办法却十分的凶险。
金顶天灯如果这样现身。
那就意味着,陈道行那边必然有人主持那个计划,而现在的情况看来,那人最起码也是近乎于道。
甚至有可能是另一位轮廓里的道主。
断手脑海中诸多念头涌动。
它如何不知道索命鬼提出的这办法可行性很大,但老疯子撑不了多久,它斗不过陈道行,更何况是再有一位道主下场的情况了。
断手长叹一声:“黄二,己方无援了。”
“不一定!!!”
“还有太岁教主。”
黄铜油灯恨恨的道:“这老王八说好的会出手,结果到现在连人影都没见,就不信他要眼睁睁看着陈黄皮死才行。”
“可若是太岁教主现在也被牵制住了呢?”
索命鬼提出了一个想法。
它不觉得太岁教主是那种托大的人。
黄铜油灯道:“阿鬼啊,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说丧气话了,我能猜不到这种可能么?你多少让我有个盼头行不行。”
“不,情况不一样。”
索命鬼冷声道:“我得做最坏的打算,黄二,我就问你一句,倘若孤立无援,你有没有办法对付陈道行?”
“我……”
“我只能把我分身召回来,看看能不能跟陈道行一命换一命。”
“呵呵……”
索命鬼冷笑道:“你要是能做到,以你的性格会憋到现在?”
“那我能怎么办?”
黄铜油灯带着哭腔道:“你们都不在我身边,就只有我一个来救陈黄皮,没人帮我出主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好,我给你一个对付陈道行的办法。”
索命鬼将脑袋抵在那茧上,用最恶毒的语气,发狠道:“小陈陈在勾魂册里,那是他唯一的妹妹,按照那些盗主的话,他对小陈陈很愧疚。”
“阿鬼你……”
黄铜油灯震惊了,它没想到索命鬼居然这么狠毒。
居然要拿小陈陈做筹码。
真要是这么干了,陈道行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这是在赌陈道行还有那么一点人情味。
赌他唯一的软肋就是他这个妹妹。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小陈陈在咱们这里。”
“否则不可能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索命鬼道:“陈道行的妹妹不是我的妹妹,我与它没什么感情,虽说卑鄙,但这骂名让我来背就是,我不在乎。”
虽说索命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时在人间大康的时候,它也屠过那些世家满门。
可这么没有下限的事,索命鬼还是第一次干。
黄铜油灯道:“阿鬼,还是让我来吧,你实力暴跌,弄不死小陈陈,而且我至阴至邪,我是九冥神灯,我没有人性的。”
“这骂名放在我身上最好不过。”
这时候,它又想起来自己是没有人性的九冥神灯了。
索命鬼却皱眉道:“黄二,我的意思不是要弄死小陈陈,错在陈道行,和它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要将它当筹码制衡陈道行而已。”
“而且这事你干不了,只能我来干。”
“我是勾魂册的器灵,我父亲的血脉传承里有很多秘术。”
“我可以把我的命和小陈陈暂时挂在一起。”
“我不死,它不灭。”
“事后什么事都没有。”
“但陈道行却不会发现,到时候我套在契主身上,作为最后的保险。”
“好吧,原来你没我想的那么无耻。”
黄铜油灯很失望的松了口气。
它确实因为陈道行,对小陈陈都有些恨屋及乌。
反倒是索命鬼,的确还维持着一点点的下限,虽然不多,但好歹是有。
断手认可了这个计划。
“黄二,你还要多久能将师弟点化成邪异?”
“快了,快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老疯子要燃尽了。”
“知道了!!!”
那个巨大的黑色茧内。
九冥神灯的灯光照在已经退化成婴孩的陈黄皮身上。
而陈黄皮的身体则已经有大半都变得漆黑。
更是生出了扭曲的纹路。
像是太墟道文、却又有些不同。
并且,他的肉身也在不停的蠕动,好似要畸变成某种恐怖的样子。
“本家,本家!”
“你再不醒过来,易轻舟他们爹俩都得为你而死了。”
“变成邪异没什么不好。”
“回头再给你变回去。”
“你听得到吗?”
……
陈黄皮当然听不到黄铜油灯的声音。
因为他的意识此刻陷入了某种古怪的状态之中。
像是回到了母体一样。
对于他而言,母体实际上就是孕育他的混沌。
他的意识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记忆,稚嫩无比。
浑浑噩噩之中。
一声哞声突然作响。
青光漫天,将陈黄皮的意识照亮。
在他的面前则是一头青牛。
牛角抵天,其蹄垛地,生有四目,四目之中复有重瞳,倒影着面前的婴孩。
陈黄皮木着脸看着这头青牛。
青牛发出欣喜的哞声。
“牛儿啊牛儿,我好像第二次见到你了。”
陈黄皮声音空洞的说道:“你想要我跟你去哪?”
青牛扭头对着一个方向。
“哦,太墟世界。”
陈黄皮歪着脑袋道:“我想起来了,我是太墟世界的三成天道,有人叫我太一,可是你也是太墟世界的天道,有你为何还要我?”
“哞……”
“我不一样?”
陈黄皮感觉脑袋空空的,迷茫的说道:“你是说,我虽然是太墟的三成天道,但这部分并不是我的主体,而且我已经是一个生灵了,那我是怎么变成生灵的?”
“哞哞哞……”
“啊,我还有个师父,是,我是有个师父。”
陈黄皮又想起了一些事,便有些不悦的道:“那你这样做不就是等同于偷鸡吗,师父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结果你跑来要把我拐走做太一。”
“那我师父岂不是白忙活了。”
“你这牛儿,看着一副老实的样子,也不曾与我说谎,可怎么总喜欢干这种投机取巧的事。”
“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就要向你吐口水了。”
那青牛没办法,只好不舍的拱了拱陈黄皮的脑袋,然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向他示意看向另一个方向。
陈黄皮顺着看了过去。
便看到了三道青色的火焰。
那火焰时时刻刻都在跳跃变化,仿佛蕴藏着世间一切奥妙。
而一个意志则叹息道:“太一啊,如果你想走,我愿意送你离开,可你不愿,我也不会违逆你的选择。”
“你是谁?”
“一个无法主导自己选择的人,一个还记得曾经的执念的人。”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因为此次过后,你杀的人里便有我。”
“若是你因此手下留情,那便是对我最大的残忍,因为我的这点执念,只能支撑我做到这一步了。”
“醒来吧,太一。”
“去做我曾经没做到的事,去做你应该去做的事。”
三道火焰之中。
陈黄皮看到了一个虚影,那虚影模糊不清,却对着他连拜三次。
然后,他瞬间就感觉的身体都被点燃了。
那烈火烧身的痛苦让他瞬间捂住了脑袋,发出凄厉的吼声。
灭神咒,又叫拜火咒。
此咒一出,命火不息。
除非施咒者停手,否则便永远会陷入这命火燃身的痛苦之中。
施展这咒法,则必须本身亦有命火。
而且还得是以强胜弱。
因此弱于施咒者之人,便都得被其所制。
国庆快乐,求月票
好久没发单章了。
这个月更新比上个月少了点,主要有一天请假了,只写了二十五万七千字。
不过还是厚颜无耻求一下月票吧。
牢福今天更新的早,因为等会儿要去吃饭,我老丈人家提前过中秋,晚上肯定要喝酒的,所以就没法码字。
最近牢福更新有点煎熬,倒不是剧情的问题,依旧都在大纲里,不至于卡文。
是这几个月复更以来,手又有点不舒服。
好在应该11月初黄皮子就完结,到时候就又有时间修养了。
好了,写到这句话的时候牢福媳妇喊我出门了,拜拜,大家国庆假期通行注意安全,祝你们玩的愉快,也提前祝你们中秋快乐,阖家欢乐。
409、剑鞘,剑柄,何惧生死!
天如白子,地如黑渊。
一双冰冷的眸子横在这天地之间。
双目开合,有无尽辉光喷涌而出,如同上苍之眸。
没有什么绚烂到极致的术法。
也没有什么刁钻的角度。
有的只是大势压人。
嗡!!!!!
剑鸣声阵阵!
那可怖的剑光,就连陈道行都无法遮住。
那剑光之中的怒吼更是压都压不住。
老疯子的虚幻身影时时刻刻都在消散,他如今只剩下了模糊的上半身,但双眼里透露出的意志却无比坚定。
他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所有了。
如今,他的心神更是容不下任何一丝杂念,容不得分神,惟一的念头便是斩了陈道行。
这不是道争。
却又胜似道争。
道争一开就要分个生死。
而老疯子如今退亦死,进亦死。
“犹死而已!吾剑无悔无惧!”
老疯子挥剑即斩,一剑落下,便有纵横万里的剑气长河搅的天地变色、虚空扭曲、若是寻常的近乎于道,恐怕接这一剑不死也残。
但老疯子的对手哪有弱的?
那个不是在近乎于道这条路上走的极远。
先斩了幽冥天道主的肉身,让其重创离场,再又直接替断手解围对上了陈道行,这番战绩就是放在整个玄真道界也是独一档。
“仅凭这番交手,无愧于剑王之名。”
陈道行的声音幽幽响起:“你是师尊的至交,我需得以晚辈自称,只是你的剑道太极端,当年师尊便说过,这条路走通的希望比成道主都要渺茫。”
“接连两次大战,你的剑快要挥不动了。”
“单以剑道而论,整个玄真道界恐怕你的成就是最高的。”
“但你成也剑道,败也剑道,你的命撑不了这偷天之剑维持太久。”
这番话陈道行说的其实还算收敛。
论资排辈,他的确是晚辈。
老疯子和观主是同代人,只不过前者在最早的时候名气更大,十三岁的剑道真仙,当真是夸张到了极点。
只不过其后来止步不前。
反倒是观主每一步都走的稳妥,甚至到了后面超过了所有人。
但观主并没有因此瞧不上当年还是真仙的老疯子。
彼此有过不少交流。
那时候,陈道行已经跟着观主修行,在大乾仙朝的皇宫之中,做道童给老疯子端茶倒水。
如今成了对立的仇人。
陈道行却没有因此瞧不上,看不起、更没有折辱之意。
只能说,他从观主那里学的东西太多了。
有些潜移默化的东西是根深蒂固的。
这也是陈道行坚持的东西,他不愿意否定。
“陈道行,陈道行!你学了你师尊的本事,却没学会他做人做事的道理。”
老疯子痛骂道:“你行恶事,造恶果,整个大乾仙朝都被你搅的乌烟瘴气,你甚至和那些畜生东西联合,你当真不配叫这个名字。”
“你行的是什么道!!!”
“歪门邪道!”
“你把你师尊的脸都丢尽了!”
这劈头盖脸的话,听在陈道行耳中却无法让他有任何情绪波动。
师在道前,行在道后。
陈道行这辈子都在蹒跚学步,而学到最后,他却走上了另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他相信人定胜天。
到现在也是,他没有回头路,也不能回头,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陈道行淡漠的道:“道有千万种,你之所以觉得我的道是错的,是因为你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天道贵生,不绝众生之道。”
“我道未尝不行。”
“我道也未尝不对。”
说完,陈道行仿佛有些意兴阑珊。
他知道无论他怎么讲,老疯子都不可能认同他的理念。
而他也不愿对一个死人多讲。
“人生是一场旅途,能走到终点便是对的道路。”
陈道行话音落地。
只见他化作的天地在这瞬间扭曲成了一团灰蒙蒙的光影。
那些光影纠缠交织在一起。
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丹炉虚影。
九龙炼天炉,净仙观的一样宝物。
算不上什么重宝。
但却是炼丹的好物。
陈道行这般做,放在老疯子眼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一招分胜负。
一招定生死。
“来!!!!”
老疯子只道了一声来,其身影瞬间与那把偷天之剑合二为一。
剑身崩裂,无穷无尽的剑光从中逸散而出。
那恐怖的威能竟让周遭的虚空都产生了类似被割裂开的痕迹。
锋芒比之先前更胜三分。
剑光通天,将一切光影全都压了下去。
灰色的丹炉炉口张开,九条孽龙拖拽着丹炉,喷涌着真火罩向那把剑。
天地化作丹炉,似是瓮中捉鳖。
而老疯子根本就躲不开。
或者说,这场战斗已经发展到如今的程度,谁都避不开谁。
谁也没本事做那偷袭之事。
唯有硬碰硬一个选择。
咚的一声!!!!
偷天之剑直接冲进了那丹炉内。
丹炉合拢!九条孽龙直接钻了进去,汹涌的火焰无穷无尽,这是焚天之火,要生生将老疯子化作的这把剑炼化。
可在老疯子的眼中。
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丹炉。
有的只是横在天上的那双冰冷眸子。
咔嚓……
咔嚓……
那是剑身崩溃的声音。
流水一样的剑光从剑身里逸散,这实际上就是老疯子已经油尽灯枯,控制不住自己力量的征兆。
他的意志在这一刻沸腾燃烧。
如同炙热的太阳一样。
剑身在崩溃,用命燃起的火焰在熄灭。
老疯子依旧执拗的向前,向前,再向前。
轰隆隆!!!!!
丹炉内剑光暴虐。
那些灰色的焚天之火被硬生生的斩开。
火焰之中。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戴着草帽,手提着一把崩溃到只有半个剑身断剑的身影变得异常清晰,他的肉身已经燃尽了。
而这是最纯粹,最坚定的意志显化,要硬生生的向前,向前,再向前一点点走完这段旅途。
就如同老疯子当年困在真仙境界,怎么都无法突破近乎于道的时候一样。
只不过那时还有人给他鼓励。
而现在,却只有他自己一人前行。
是的,老疯子的妻子等人已经被他送走,早早就扔进了灰雾之中。
他还是有私心的。
救陈黄皮是他的事,非近乎于道的存在留在这里只会让他分心。
当然,最主要的。
或许是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妻子修为都比他要强大,却成了最相信他,最支持他的人,而后来他突破近乎于道,将万剑阁推到了能和太岁教争锋的程度,则反过来成了他妻子最强大的后盾。
如今时过境迁。
老疯子亦想着,即便是死了,只要妻子没有看到。
那自己就还是她心里最强大的后盾。
而看着这样的老疯子。
即便是陈道行一时间也有些动容。
他不是对其钦佩。
而是不明白,老疯子明明已经燃尽了,连那剑都开始崩溃,为何仅仅凭借着意志就硬是要从那丹炉里杀出来。
要杀到他面前。
这样的意志,甚至比过了他。
“镇仙!!!!!”
陈道行的声音不再平静。
九条孽龙瞬间盘绕在一起,挡在了老疯子面前,彼此纠缠化作了一张如同天幕的符纸。
那符纸上有着用苍天赦箓刻下的镇仙二字。
当真如同天意一样。
凡是仙,都会感觉到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伟力镇压在自己身上。
砰!!!!!
老疯子手中的断剑再次崩溃。
他的显化出的意志甚至都出现了裂痕。
但老疯子依旧在向前走着。
唰!!!!
陈道行瞳孔紧缩。
这样的人不死,他心难安!!!
因为他的师尊当年还说过一句话。
“聂道友的剑道虽然极端,想要走通比登天还难,可若是走通了,那他必然就是下一个纪元的道主,即便不合道,亦能向为师一样近乎于道。”
近乎于道最早的时候指的不是如今的境界。
而是所有顶尖强者们对观主的敬称。
到了后来,才被划分成了一个境界。
“杀!!!!!”
陈道行声音冰冷,他伸手一指天上。
一个如同眼睛的道果便在他头顶浮现了出来。
他被那轮廓彻地污染以后。
原本的道果便被这另类道果所取代。
其威能比曾经强大不知多少倍。
呼!
这道果如同活物一样喷吐呼吸。
便有一面赤血大旗从中飞出,陈道行一把将其握住,将其当做是剑一样使用,便义无反顾的杀向了老疯子。
“天难灭你我来灭!”
“聂剑王,死来!!!”
赤血大旗喷涌出无尽血光。
老疯子无畏无惧,握着只剩剑柄的残剑迎面就是一斩!
“开天!!!!!”
“杀!!!!!”
两个强大无比的近乎于道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其全部的力量。
没有丝毫保留。
老疯子是已经燃尽,这是他最后一剑。
陈道行则是心中无法安宁。
他对老疯子忌惮无比。
哪怕是老疯子必死无疑,他也得将其亲手挫骨扬灰,否则他心难安,意难平。
天地异变之前。
所有人都知道,观主必然是要成为道主的。
这一点毋容置疑。
而陈道行作为其首徒,作为大乾仙朝的太子,天资无双,才情出众,有这么一层滤镜在,谁都会以为他是继位者。
又或者说,都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兑现自己全部的天赋,达到观主曾经的成就,打服三界,成为玄真道界第一人。
可现在,老疯子给陈道行上了一课。
那就是莫要小看天下人。
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代表别人走不到。
你是天才,谁还不是天才?
不过是道不同罢了。
极尽光辉绽放。
一轮森白的大日冲破天幕。
飞仙图内的世界轰隆作响,如同地震一般,硬生生的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那个黑暗的世界亮了起来。
森白的剑光洒落在一切事物上,那些祭坛,一座接一座的崩溃,因为无法承载这大日的余晖。
这一剑甚至比先前和幽冥天交手的那一剑要更加恐怖。
因为老疯子当真是往前又走了许多步。
以至于陈道行都不敢让他再走下去,要硬生生将其打断,将其摧毁。
否则对方哪怕必死无疑。
临死前也能斩出堪比观主没合道之前的最强一击。
时至今日。
近乎于道之中最强大的战力,依旧是当年没合道的观主。
如此见得陈道行在这一刻,心中得是多么复杂。
天翻地覆,颠覆了他想象的一剑。
但就像太阳终会落山。
那轮森白的大日在光辉照耀万物的极致过后,猛然急转而下。
剑光消散。
流光溢彩,竟如同血色残阳一般绚烂。
而在这残阳大日之中。
陈道行僵硬的站在天上,手中的赤血大旗化作了一团灰烬,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那里有着一个破裂的剑柄,这剑柄没有剑身,却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
他的后背更是直接炸开。
鲜血喷涌而出。
悬浮在他头顶的那个眼睛一样的道果紧闭着,同样有黑色的血液滴落。
“呼……”
呼吸声十分粗重。
陈道行胸口起伏,他伸出手想要把那剑柄拔掉,却发现自己整条手臂都在颤抖,竟有些不敢去碰那剑柄。
他伸出另一只手。
却同样如此……
若是没有那面赤血大旗挡住了大部分威能,恐怕他这条命就得折在这里。
好在没有如果。
陈道行撑住了,他活了下来。
而老疯子则只剩下了那残破无比的剑柄。
当最后一道剑光都暗淡下去的刹那。
那把剑柄从陈道行胸口无力的脱落,向着飞仙图里的黑暗世界坠落。
这残破的剑柄在崩溃。
点点的灵光从中逸散,变得越来越残破,越来越暗淡。
陈道行低着头,怔怔的看着那剑柄。
当着剑柄彻地消散的时候。
就是老疯子留在世间最后一点点概念也都消失的结局。
这一刻,所有的事都被陈道行抛之脑后。
什么点化九灵尊。
什么用仙胚引出金顶天灯。
还有那似乎是九冥神灯的东西,还有他一直想找到的陈黄皮,还有脑海中响起的另一位道主的声音,他全都抛之脑后。
就连他真正的目的都被他给忽略了。
因为老疯子向陈道行证明了一件事。
不走那条路,亦能走出一条通天大道。
不是你没得选。
而是你没有选。
可就在这时。
一道非人的吼声响了起来。
飞仙图的世界之外。
那天河中被陈道行镇压的九灵尊动了。
三道青色的命火汹涌燃起,将九灵尊直接包裹在内,将其当做薪材一样当场点燃。
而另一个意志则操控着这具身体。
直接撞进了飞仙图里的世界。
原本,飞仙图里的世界化作网,将天河笼罩,将九灵尊制住,而现在飞仙图里的世界被打破,更是没人去管那九灵尊。
那还能受这般限制。
陈道行的心神被这一声怒吼拉了回来。
“滚开!!!!”
陈道行狞声咆哮,反手掌心便出现了一盏青铜油灯。
这盏灯和寻常的青铜油灯不同。
是最初的那盏母灯。
就像太墟神钉和七窍镇魂钉的关系一样。
母灯可以控制所有的子灯。
以此灯为核心,只需催动,便能叫那九灵尊陷入沉睡。
青铜油灯大放光明。
九灵尊身上挂着的那些青铜油灯全都闪烁了起来,万千惨绿的光影之中,一种诡异的力量作用在九灵尊身上。
但那杀进飞仙图世界里的九灵尊却没有沉睡。
或者说,九灵尊沉睡了。
但操控这身体的另一个意志却痛到发狂,如何能陷入沉睡之中?
如何能被这青铜母灯所影响?
“陈黄皮!!!!”
陈道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面色狰狞,一掌对着那九灵尊拍了过去。
空间瞬间爆裂!!!
如同苍龙一样直冲九灵尊。
“吾剑!敢叫天公折腰!!!!”
一声苍老愤怒的吼声从九灵尊体内响起,紧接着一道纯白的剑光便向着陈道行斩了上去。
剑光之中。
一个戴着草帽,穿着破破烂烂,提着偷天之剑的身影映入陈道行眼帘。
老疯子……
陈道行心神不可控制的波动了起来。
“你没死??”
“那就再杀你一次!!!”
陈道行双目充血,直接杀向了老疯子。
该说不说,他的道心着实坚定。
若是换做别人,恐怕这时候已经亡魂皆冒,而陈道行不是白白被老疯子上了一课的,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坚定的走下去。
哪怕是死在半途,他也无怨无悔。
只不过。
在和这老疯子交手的瞬间。
陈道行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些弱,弱了不止一筹。
轰的一声!!!
那老疯子直接被轰的倒飞了出去,口吐鲜血,身子撞碎了数百座祭坛。
而这些祭坛破碎的太多了。
飞仙图里的世界更加震动,隐隐在向着下方的大乾仙朝坠落。
“咳咳咳……”
陈道行口吐鲜血,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和老疯子交手虽说赢了,但他也受了不轻的伤,这种层次的战斗他再也无法做到先前那样轻描淡写。
“东华大帝许青山!”
陈道行愤怒的看着再次杀向自己的老疯子。
被他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那老疯子也在此刻露出了真容。
是断手。
是黄铜油灯的变化之术。
再看那九灵尊。
九灵尊直接冲着坠落的残剑剑柄而去。
其肩膀上有着一盏灯,以及一个狰狞的骸骨之躯。
“阿鬼,还得是你这狗头军师啊!”
“让我把断手变化成老疯子的样子,你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黄铜油灯几乎要为索命鬼的点子拍手叫好。
而索命鬼却冷静无比。
它虽说精准的抓住了陈道行这一刻的心理变化,但它也知道,局面并没有因为这一点而有所好转。
陈道行太强大了。
只靠着一点小伎俩,是根本不可能胜得了这人。
还有那随时可能赶来的其他道主。
若是想活下去,只能看黄铜油灯究竟能不能在金顶天灯现世的时候,发挥一点作用了。
至于逃命?
逃到什么地方去?
又能逃到哪去?
吼!!!!
九灵尊发出痛苦的嘶吼。
祂伸手抓住了那剑柄。
张口便是晦涩邪恶的靡靡之音:“黄二!!!!!!”
这声音狰狞扭曲,好似时时刻刻都在承受非人的痛苦。
“放心!绝对不让聂大爷就这样烟消云散!”
黄铜油灯咬牙切齿,将所剩无几的黑色灯油一股脑的全都喷了出来!
黑色灯油覆盖在那残破的剑柄上,瞬间就将其里里外外全都污染了个透彻!
老疯子死的壮烈,死的决绝,直到以后一刻都是孤身一人。
不说陈黄皮了。
就是没心没肺,一向喜欢恶意揣度他人的黄铜油灯都用了尊称。
它得让老疯子有个活下来的机会。
撑到天地异变结束,绝对不能让其倒在这个时候,否则以后就真没有这号人物了。
但老疯子到最后施展的力量,不只是玩命偷天换日弄来的,还有他往前走走了几步,在近乎于道这条路上走的更远。
黄铜油灯最巅峰的时候,也不如这般强大的老疯子。
哪能将其留住……
“本家,不行,这剑柄要消散了,我的灯油留不住聂大爷的最后一点痕迹。”
黄铜油灯声音急切无比!!!
它回头看向身后,只见已经知道它们想做什么的陈道行直接调头杀来,而断手死命的将其拦住。
连道果都祭了出来,拉着陈道行就要开启道争!
“想过去!先杀了我许青山!”
“你不是许青山,你是东华大帝!”
“是与不是,由不得你来说!”
“本尊说是那就是!”
断手,或者说东华大帝,它究竟是怎么认为自己是许青山的原因没人说的透。
有可能只有顶着许青山这个名字的时候,它才活的更加畅快。
“阿鬼!陈黄皮现在脑子不好使,除了打架指望不上他,你想想办法啊!!!!”
黄铜油灯把希望寄托在了索命鬼身上。
陈黄皮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的身体被点化成了邪异,却好似将污染成太墟神灵的九灵尊当做了养分,在不停的吸收其力量。
而他的意识虽说醒来。
虽说像是夺舍一样的控制了九灵尊。
但却时时刻刻都被那命火燃烧,承受那非人一般的折磨痛苦。
“只要能把这剑柄留下,老疯子就早晚能活过来。”
“事后是将其种进黄泉阴土,还是弄成邪异,等天地异变结束都行。”
“但要是剑柄彻地崩了,那就真没戏了。”
黄铜油灯几乎是吼出来的:“阿鬼!阿鬼!!”
“别吵,我在想办法!”
索命鬼咬牙切齿的道:“让我想想,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
老疯子是近乎于道。
寻常的近乎于道更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的强者,如今彻地燃尽一切,想要将其最后的痕迹留下来谈何容易。
“能不能将这剑柄转移到别的东西身上?”
“比如说九灵尊体内。”
“九灵尊也是近乎于道,或许能将其维持。”
“不行,九灵尊修的不是剑道,它就是一个异变的天河之灵,它的肉身承载不了老疯子的剑道。”
“那剑鞘呢?”
索命鬼脑海中灵光炸现:“剑鞘!对,易轻舟的剑鞘,易轻舟剑鞘还在勾魂册里,他最后走的也是剑道。”
剑鞘是易轻舟的道果雏形所化。
但易轻舟当时实际上并不是近乎于道,他只是稳稳的能走到那一步而已,而这一步却因为天地异变快要结束根本踏不出去。
算起来就像是刚叛出净仙观的陈道行当时的状态。
而且正好就是一个剑鞘,正好是父子,正好修的都是剑道。
哪怕剑道不同。
但或许也能留得住老疯子最后的一点痕迹。
想到这,索命鬼直接催动勾魂册,将其中的那把剑鞘给拿了出来。
“吼!!!”
控制着九灵尊的陈黄皮发出狰狞的低吼,他将一把将剑柄收入了剑鞘。
一瞬间,剑鸣声再次作响。
丝丝缕缕的剑光从剑鞘里涌入剑柄之中,似乎是这剑鞘内本就有着万剑阁的道基铸就命剑之术,在感应到同源的剑道以后本能的为其温养。
那剑柄崩溃的速度越来越缓慢,很快便停了下来。
陈黄皮痛苦疯癫的意识却没有因此缓和,反而那种愤怒再也无法压制。
因为陈道行已经杀过来了!
“师弟,把那剑柄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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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你不是我哥哥,你是坏人
雷霆怒吼犹如天怒。
声未落,人已至。
陈道行那张狰狞的面孔瞬间出现在陈黄皮面前。
“把剑给我!!”
“死也不给!”
两人对视瞬息出手。
陈道行一掌拍下,携着惊天伟力,陈黄皮以拳代剑,毫无半分畏惧。
后方更有断手拼了命的杀来。
“你也敢阻我?”
陈道行头也不回的含恨一掌。
轰的一声!!!!!
飞仙图内的世界爆起一个巨大的炙热光球,有血肉从中迸溅而出。
但这血肉并非是断手的。
而是九灵尊的。
尘埃未落,便见陈黄皮、断手、陈道行三者形成了桎梏。
陈道行到底是陈道行。
一手捏住陈黄皮的拳头,一手和断手对掌。
恐怖的威能从掌中迸发,便是一丝一毫逸散的力量,恐怕都能杀死真仙。
“本家!!!!”
黄铜油灯惊怒交加,双目中更是燃起熊熊烈火,陈黄皮和陈道行以拳对掌,而此刻他那如山岳大小的拳头被牢牢慑住。
并且血肉不停的从拳头向着小臂、胳膊处崩溃,露出那漆黑的骨骼。
它彻底慌了神。
陈道行竟然能有这般强大?
陈黄皮醒来以后,居然肉身被其一击便直接震散!
再看陈黄皮。
那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恐怕此刻他几乎疼的要发疯了吧?
“没事,九灵尊还撑得住!!!!”
陈黄皮神色狰狞,试图将自己的手臂给抽回来。
但陈道行的手掌就像是铁钳一样,牢牢的抓住,根本无法挣脱。
“把那剑给我!!!!”
陈道行咬牙切齿的道:“陈黄皮!把剑给我,你我先前种种都可以一笔勾销,把剑给我,不要不知死活。”
“好,我给你!”
陈黄皮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陈道行直接吐了一口唾沫。
他如今操控的是九灵尊的身体。
那一开口,唾沫就像是开闸放水似得要把陈道行浇成落水狗。
“找死!!!”
陈道行双目中射出两道灰色的光影。
两道灰光直冲陈黄皮面门,沿途所过,周遭一切全都尽皆被抹去。
咚!!!!!!
咚!!!
两道灰光直接将陈黄皮的脑袋洞穿。
就连他的头骨都被打裂,血肉都在崩溃洒落。
“啊啊啊啊!!!!”
陈黄皮面容扭曲,半张脸全都裂开,另一只手掌猛地摊开,便有青色命火在手中绽放,向着陈道行就拍了过去。
这命火是太墟世界的手段。
尤其是现在的这命火,恐怖无比,寻常真仙沾上就死,碰着就亡,甚至还会被转化成太墟的生灵。
陈道行虽不知这命火的诡异。
但他毕竟是一步步走上来的,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斗更是不知其数。
如何肯让这命火粘身?
“破!!!!!”
陈道行目光冰冷无情,张口一吐,便有一道形似太岁杀剑的剑气喷涌而出。
“不好!是太岁剑气,他竟有太岁剑气!”
断手声音震怒:“以吾血肉!爆!!!!”
它的一根手指当场爆开。
断手重新修成道果,走的便是草木之道,草木的枯荣就是阴阳生死,五根手指则对应演化出的五行。
一根手指爆开。
五行的循环立马被打破。
这自毁道果的破灭之力,无孔不入一般沿着陈道行的掌心直接钻了进去。
而也就是这么一下。
陈道行的心神停顿了刹那光景。
这才使的陈黄皮先那么一刹一掌拍在了陈道行身上。
轰!!!!
飞仙图内世界大地被这一掌的余威震的开裂。
陈道行身影倒飞出去,汹涌的命火在他身上燃烧,似乎要把他生生烧成灰烬一样。
咔嚓!!!!
一条巨大无比的臂膀坠落大地。
陈黄皮后发先至,但他也同样避不开陈道行喷出的那道太岁剑气。
那剑气直接将他的一条胳膊给斩了下来。
并且,丝丝缕缕如同牛毛的剑气,更是疯了似得冲进他体内。
太岁杀剑,可以说是玄真道界第一杀器。
顶尖重宝里面,单论杀伐之力没几个能跟它相提并论。
这把剑的剑气自然恐怖无比。
陈黄皮忍不住捂住断开的臂膀,发出不似人的哀嚎声。
刚刚是九灵尊在承受痛苦。
所以陈黄皮之前的痛苦吼叫,都不过是因为命火燃烧的痛。
但这一剑却伤到了他的心神。
让他有种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被切开的错觉。
“忍住!!!”
断手大吼道:“太岁剑气有两种变化,一虚一实,虚者斩心,实则斩身,用你的意志去抵抗这种错觉,否则你的身体真会被切开。”
净仙观的杀生剑诀,其实就是观摩太岁杀剑而来。
而杀生剑诀还只是其中一种变化而已。
断手后来推演出来的不算。
但说用意志抵抗,又怎是那么轻易的事。
不是每个人的意志都像老疯子那样坚定如同金石,命都燃尽了还能意志显化出来继续战斗。
陈黄皮现在就感觉自己的心神中出现了一条细线。
这细线将自己的心神要切开。
要让他当场死在这里。
说真的,陈黄皮的意志虽说也很坚定,但他修行的速度太快了,经历的事也不是从小到大,而是起起伏伏。
他现在就感觉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转给九灵尊,转给九灵尊!”
黄铜油灯被索命鬼举着,高声喊道:“让九灵尊替你抗,它有九颗脑袋九条命,死一次不算什么!”
为了留住老疯子,黄铜油灯那宝贵的黑色灯油彻地耗尽。
这灯油可不是平常的灯油。
一经用完,它几乎就是半废状态。
要不是索命鬼照顾着它,估计它现在连飞都飞不起来。
“九灵尊,好兄弟就该同甘共苦!!!”
陈黄皮面色狰狞,心神立马汇入沉睡的九灵尊意识之中,他就像是把自己的心神当做是一块满是泥泞的麻布,而九灵尊的意识则是一条河。
不停的将心神在九灵尊的意识之中洗净。
而这么做果然有用。
意识的跳动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仅仅是瞬息的功夫,陈黄皮的心神立马就感觉不到那种痛苦了,再看这具被斩下一条臂膀的肉身,他张口喷出青色命火。
青色命火催动下,九灵尊的身体本就已经变成了太墟神灵,自然被陈黄皮如臂指使,血肉蠕动,立马就又生出了一条臂膀。
而在这具身体之中。
九灵尊的意识和曾经显化出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庞大的身体,如同蜥蜴一样长着九颗脑袋,九颗脑袋的其中一颗则崩散开来。
其余目光紧闭的八颗脑袋则面露痛苦狰狞之色。
这九灵尊自从诞生以来。
就遇上了两大劫难。
大劫是陈道行,将祂安排的死死的,能够操控那些青铜油灯使它陷入沉睡,让祂避之不及。
小劫则是陈黄皮,跟祂称兄道弟互相玩心眼,虽说陈黄皮没玩过祂,可架不住有太墟道主在暗中拉偏架,让祂沦为了傀儡。
当然,无论大劫小劫,九灵尊都不可能迈得去这一关了。
大陈让祂陷入沉睡,使得祂无法醒来和陈黄皮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太墟天道!!”
阴冷无比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陈道行撕扯下破破烂烂的道袍,他混身都在燃烧着那命火,并且他的皮肤更是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好似正在向着太墟的生灵转化。
而他头顶的那枚眼睛一样的道果。
此刻却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邪恶无比,充斥着对世间浓浓恶意的眼睛。
灰色的血光照在陈道行身上。
将他身上的那些裂纹全都恢复。
短短时间,老疯子造成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六七成。
陈道行的气息更是如岳如渊。
他看着眼前的陈黄皮,冷漠无比的道:“我本以为你是师父的亲儿子,即便是想杀你,我也想过给你一个痛快的。”
“可没想到,你却是那太墟天道。”
“太一,那些太墟神灵是这么叫你的对吧。”
“少废话,要打就打!”
陈黄皮用着别人的身体不心疼,哪儿愿意和陈道行多说一句话。
然而,陈道行却嗤笑了一声。
好似见到了什么可笑的事物一样。
他向前一步踏出。
便有数十道恐怖的剑气凭空生出。
那些剑气内敛无比,看不出半点锋芒之意。
可落在陈黄皮眼里却叫他头皮发麻。
太岁剑气,全都是太岁剑气!
黄铜油灯倒吸一口凉气:“本家,九灵尊撑得住吗?”
陈黄皮没有说话,只是将浑身燃烧的命火催动到了极致,疯狂的燃烧着这具身体。
他如今实际上只是心神控制九灵尊,不是所谓的夺舍,凭借着的是异变的豢狗经的联系,他自己的身体依旧在那个茧里进行蜕变。
心神醒来,身体却还没醒来。
不然陈黄皮眼下早就已经施展那法天象地的手段了。
“陈道行!你这人我虽然很讨厌,恨不得杀了你,但你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陈黄皮大声的叫道:“太墟神灵的确叫我太一!不过你我乃是老相识,不用那么生分,依旧叫我名字便是。”
说话的同时,他也在给断手疯狂使眼色。
拖延时间,拖延时间!
断手忍着心中的怒意道:“陈道行,你这个叛徒,你犯下如此恶行,时至今日难道你就没有一丁点的悔过之心吗?”
“悔过之心?”
陈道行虚空踏步,居高临下的走来,指着陈黄皮愤怒的道:“我凭什么后悔?我有什么事是我做错了的?”
“如果不是这太墟天道化作外邪,逼得黄天提前降世,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师尊会合道苍天吗?”
“没有他,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如果说以前陈道行对陈黄皮的感觉只停留在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份上,那现在就是恨意占据了所有。
在他看来。
如果不是太墟的天道化作外邪去吞噬黄天补全自身。
那黄天就不会提前出世变成一颗死胎。
观主也不会复活黄天。
届时恐怕大概率走的是,灭了黄天意志,合道以后和那轮廓再战。
当然,他这样想其实没有错。
因为如果没有这些,那陈黄皮现在应该还在混沌里待着,不,应该说没有陈黄皮这个人,有的只是黄天。
他不提前出世就不会在仙界碰到观主,就不会死缠烂打着喊师父。
不会有黄皮儿。
也不会有这番情同父子的关系。
断手无比忌惮的看着此刻的陈道行。
它虽然恨透了陈道行。
但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自己巅峰时期,都不是陈道行的对手。
眼下虽说对方没了那面赤血大旗。
可自己这一方,同样失去了老疯子。
“你若是杀了陈黄皮,那九灵尊也会死。”
断手冷冷道:“届时你想要引动金顶天灯点化九灵尊的计划可就要落空了,天地异变即将结束,你上哪再去弄一个替代品。”
那些太岁剑气,也不知陈道行是怎么弄来的。
用一个少一个。
可意志若是不够坚定的修士,必然会被其所杀。
尤其是断手。
它如今成了另一个许青山,意志之中是有着破绽的。
断然是沾不了一点。
否则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乱子。
陈道行冷冷的扫了一眼断手,不置可否的道:“若是先前,你们或许还能拿九灵尊来试试要挟我,但现在,那把剑必须得交给我!”
老疯子最后只剩下一点剑柄,陈道行都不敢亲手去碰。
他怕的其实不止是老疯子。
还有怕的是自己的道心不稳。
老疯子给他上的那一课,就像是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一样,让他又怒又惧。
如今,陈道行就是要毁了这把剑。
其他的他都可以忍。
陈黄皮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张开口,将那收入剑鞘的剑给吞入了腹中。
他的胃早就没了,被他开辟成了脏器世界。
虽说陈道行肯定不知缘由。
但这番态度,黄铜油灯是最清楚不过。
交剑可以。
得破开陈黄皮的肉身,活生生从他的脏器世界里挖出来。
“看来是没得谈了。”
陈道行擦去了脸上的血迹,就像是在整理自己一样。
可下一秒。
他那张英俊的面孔上,杀机尽显。
数十道太岁剑气一个闪现,瞬间笼罩四面八方。
这是一种阵法。
陈黄皮对阵法的了解堪称一派宗师,他立马就发现所有的生路都被这些太岁剑气所占据,而飞仙图里的世界,更是有滚滚灰雾涌现。
天发杀机,龙蛇起陆。
怎么办?
陈黄皮心乱如麻。
他连那命火烧身的痛苦折磨都能坚持住,可现在却看不到任何一点希望。
再多给他一点时间。
他就能破茧而出,就能施展法天象地和陈道行拼了。
但他缺的就是时间。
好似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实力再怎么增长都跟不上面临的险境。
轰隆隆……
虚空之中,怪异的声音响起。
飞仙图里的世界早就已经不堪重负,那些操控这世界的祭坛也都崩塌八成,无时无刻都在向着大乾仙朝坠落。
陈道行却不在意。
因为他的计划到这时候,飞仙图的世界其实已经是可有可无了。
先前也不过是做工具用而已。
是的,工具……
飞仙图本来也就只是一件重宝而已。
算得上是近乎于道。
可幽幽岁月之中,死去的近乎于道又何止一个飞仙图?
玄真道界的近乎于道死的都只剩个位数了。
让陈道行看重的,是这飞仙图的世界内有着苍天死气,故而能有着种种奇异的效果,连近乎于道都看不破。
这里更是曾经死去的苍天待过的地方,他的师尊,也就是观主曾经在这里做过一些试验。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对于陈道行而言,天河之事了结,接下来就是大乾仙朝化作阴土。
这飞仙图内的世界坠落回大乾仙朝,反倒是他想要看到的。
看着陈道行一步步走来。
陈黄皮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身上的命火疯狂的燃烧,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什么近乎于道的强者,要燃烧自己的道果拼命呢。
“本家,本家……”
“别吵,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
陈黄皮在心中吼道:“给我点时间,我就能破茧而出,我必能打死陈道行!”
他化太一,实力便会不停的拔高。
无限制的增长,直到失去自我、化作天道才会休止。
那样的他当然能打死陈道行。
陈道行,到底只是学会了观主七八成本事,还没达到观主没合道前那种天下无敌的程度。
不然老疯子临死前的那一剑也不会让他这般狼狈。
“你要多少时间。”
黄铜油灯干涩的道:“我和阿鬼想办法给你挤一挤。”
陈黄皮道:“我要的时间不是现在的时间,是拦住陈道行的时间。”
他已经想到了办法。
那就是逆流到过去,用死在他手里的松道人的那个法门。
先前他在大乾仙朝南道州杀了松道人。
那松道人斗不过他,便施展了刻舟求剑,看似要和陈黄皮拼命,实则瞬间跑路,逆流光阴到过去,哪怕很短却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这刻舟求剑,能够在现在和过去反复横跳。
去了过去便能换来时间。
只不过拉开的时间尺度越长,那所要承受天人五衰的反噬就越严重。
好在陈黄皮没这个顾虑。
天会老,地会荒,但他一个万年老尸怕什么。
死气比谁都重。
唯一担心的,就是这法门太过于鸡肋,真仙用了逆流的时间不够长,而近乎于道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根本就用不着这么麻烦。
眼下已经不是虚空,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他施展这法门的瞬间,陈道行必然会发现,立马就能出手打断。
谁能给他争来施展法门的时间?
听到这话。
黄铜油灯在心中道:“本家,你就说要拖住陈道行多久吧。”
“我这法门一经施展,起码需要三个呼吸才成。”
“那就好。”
黄铜油灯生怕陈黄皮说一盏茶小半天这样的时间,如果只是施展法门的三个呼吸,那还是有办法能争取过来的。
“三个呼吸,包在我跟阿鬼身上。”
黄铜油灯认真的道:“本家,你放心的施展那刻舟求剑,有我和阿鬼在,陈道行又能怎么样?他道心现在不稳,别说三个呼吸,我控他三十个呼吸都行。”
陈黄皮不明白:“黄二,你还有手段没施展出来?”
“别问,问就是我底子黑。”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对视了一眼。
这两个东西可没有所谓的心意相通,但看对方的眼神都十分微妙。
是时候给陈道行上点除了力量以外的手段了。
诸多念头只在瞬息之间流动。
眨眼间的功夫。
陈道行便已经杀到了跟前。
而诡异的是,断手却只是将陈黄皮护在身后,并没有像先前那样拼命顶上去。
陈黄皮见此那肯有半点犹豫。
他双手一拍,立马就发动了那刻舟求剑的法门。
这法门曾经被他看不起,更是无比嫌弃,觉得自己有三道黑环,还有师父留下的棺材,并且如此鸡肋的作用,他又不是捡破烂的什么都收。
结果到现在,反倒是唯一能给他争取时间的救命稻草。
“这时候想逃,不觉得可笑吗?”
陈道行声音不带有丝毫感情:“这里是玄真道界,不是你的太墟真界,你能去的任何时间点,我都可以过去。”
“不过,这里是你最好的葬身之处,还是死在这吧。”
他说着,一只手便伸向了陈黄皮。
对于近乎于道的存在而言,一个呼吸的时间都足够打的天翻地覆了。
同时,那些引而不发的太岁剑气更是笼罩向了断手。
将断手出手的机会生生掐住。
没有断手在旁骚扰,陈道行能把陈黄皮吃的死死的。
然而就在这时。
索命鬼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勾魂册。
下一秒。
一个如同金丹的胎卵出现在了它的手中。
黄铜油灯更是身体扭曲成锁链,直接套住了这颗胎卵。
还有断手。
断手剑指一并,杀生剑诀瞬间酝酿完成。
这一刻,索命鬼,黄铜油灯,断手全都挡在了陈黄皮面前。
陈道行伸向陈黄皮的那只手,也在这一瞬间僵住,颤抖了起来。
“不许你杀我哥哥!!!!”
金丹胎卵之中,一个有着长长黑发,如同衣服一样将身体遮住的死婴愤怒的握拳,冲陈道行龇牙咧嘴的叫喊。
陈道行瞳孔剧烈收缩,声音颤抖着道:“皇妹,你,你怎么会在他们手里……”
小陈陈生气的道:“不许你杀我哥哥!!!!”
陈道行僵住,不可置信的道:“皇妹,是我啊,我……我才是你哥哥啊……”
“你不是我哥哥!”
小陈陈指着同样脸色精彩的陈黄皮道:“他才是我哥哥!”
“他是你哥哥?那我呢?那我呢!!!!!”
“你要杀我哥哥,你是坏人!”
小陈陈愤怒的道:“我不许杀我哥哥,我讨厌你!!”
噗……
陈道行面色涨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捂着心脏的手死死用力抓住。
411、法天象地,再化太一
陈道行做梦都没想过。
有朝一日他会道心濒临崩溃。
那怕是曾经叛出净仙观的时候,他虽有挣扎,可最终还是义无返顾的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他无怨无悔。
即便是当着他的面,老疯子证明了另一条根本不可能走通的路,依旧有着走通的可能,陈道行也只是道心大乱。
对与错,他相信等谋划成功的那一刻,自己可以再行盖棺定论。
但现在他的亲妹妹不认他了。
这就相当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同利剑一般洞穿了他的道心。
“皇妹!!!!”
陈道行双目充血,字字如泣的嘶吼道:“我才是你亲哥哥!你怎么能认陈黄皮做哥哥!他只是一个外人,你我才是血浓于水的兄妹啊!”
“小陈陈,看到没有!”
黄铜油灯大叫道:“坏人已经跳出来了!坏人想要离间你和陈黄皮的关系!坏人就是陈道行!”
“黄二哥哥,他怎么这么坏啊?”
小陈陈怒气冲冲的道:“我哥哥已经很辛苦,很可怜了,他却还要杀我哥哥,他难道就没有心吗?”
“我……”
“你什么你?”
黄铜油灯见陈道行还要反驳,立马痛骂道:“狼心狗肺的玩意,你连自己的生母都敢杀,你有个屁的心!”
“你找死!!!!”
陈道行一扭头,死死的盯着黄铜油灯。
数道太岁剑气直接如同蟒蛇一般绞杀了过来。
然而剑气未至。
小陈陈立马尖叫道:“不许你杀我黄二哥哥!!!”
太岁剑气再次僵住。
陈道行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指着黄铜油灯道:“皇妹,你叫它什么?一盏邪灯,你愿意叫它哥哥都不愿意认我?”
“为什么要认坏人做哥哥?”
小陈陈羞怒道:“除了黄二哥哥,我还有鬼哥哥,三个哥哥都对我好,我才不想对坏人叫哥哥。”
“还有你狐狸哥哥。”
索命鬼低声补充道:“它虽然和我们分开很久,但它也是我们净仙观的一份子,你见了它也是要叫哥哥的。”
“哦,那我有四个哥哥。”
可说完,小陈陈又掰手指数了数:“不对呀,还有金角银角,算起来小陈陈有六个哥哥。”
索命鬼不在勾魂册里的时候,都是金角银角和小陈陈玩耍。
自然也觉得亲近。
黄铜油灯一听这话,黑着脸说:“那俩玩意不算,差辈了,它们是你哥哥的干儿子,应该叫你姑姑的,不要乱认哥哥,四个就够了。”
“你黄二哥哥说的对。”
索命鬼冷笑着补刀:“尤其是某些不三不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不该认的不要认!”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说话跟下刀子一样,刀刀都往陈道行心里捅。
痛的陈道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再次从口鼻中渗了出来。
什么叫不三不四,人不人鬼不鬼?
陈道行再怎么样都是玄真道界的修士。
他正儿八经的人族。
而说这话的索命鬼,黄铜油灯,哪怕是加上陈黄皮,还有那什么狐狸一听就是妖兽之流的玩意,这四个东西哪一个和人沾边?
索命鬼骸骨之躯。
黄铜油灯就更别说了,就是陈黄皮现在的样子,也看不出半个人样。
当真是人鬼不分,混淆是非。
黄铜油灯冲陈道行露出一个得意无比的笑容。
别说硬控三个呼吸。
现在都已经十几个呼吸了。
陈黄皮早就施展那刻舟求剑之法,跑到过去争取破茧的时间去了。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
再控陈道行一盏茶的功夫,黄铜油灯都觉得不是不可能的事。
“阿鬼,陈道行这狗贼已经方寸大乱了,他连陈黄皮都不管了,你这办法是真阴毒啊!”
“管他毒不毒,骂名我来背。”
索命鬼也有些激动,它没想到这本在陈黄皮醒来以后,就应该派不上用场的法子,结果最后还是用上了。
而且还这么好用。
莫非是真赌对了,陈道行还真就有那么一点人性在?
“皇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道行痛苦的看着小陈陈,为自己解释道:“当年是那截天教主算计我,害我杀了母后,你被父皇封印在母后体内,连带着一起死去。”
“我求那些盗主救你。”
“可祂们却把你藏了起来,我要事缠身,走不出那座道观,否则我早就想办法把你接到我身边,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当着自己亲妹妹的面。
陈道行终于承认了他的过错。
人有好人坏人,亦有好心坏心。
陈道行这样的人错的离谱,他也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谈不上好人一说,可他到底还是有心的。
起码他从未想过杀死自己母后。
那个温柔慈爱的妇人,他这辈子都不敢在脑海中回想。
弑母杀妹,他从没想过这样做。
所以,陈道行心中有愧,而小陈陈实际上在这愧疚之中占比不大。
毕竟这兄妹俩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相处过。
他是把对自己母亲的所有愧疚,都转移到了小陈陈身上。
为此他甚至和那些盗主都早已形同陌路。
双方都避而不见。
因为见了就得打起来,就得论当年的算计之仇,弑母杀妹之恨。
“母后……”
小陈陈迷茫的对黄铜油灯和索命鬼问道:“黄二哥哥,鬼哥哥,母后是什么?为什么小陈陈感觉好难过,好想哭?”
以它的年纪,尚且不知道母后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黄铜油灯低声道:“母后就是母亲,就是孩子对生了自己的女人的叫法。”
“是这样呀……”
小陈陈歪着脑袋道:“那小陈陈有没有母后啊?”
“以前有,但是现在没有了。”
“为什么?”
“因为被陈道行这狗贼杀了!”
黄铜油灯咬牙切齿的怂恿道:“他一剑捅死了你母后,连带着你也被捅死,你现在连这破金丹壳子都出不去,出去就得灰飞烟灭。”
“小陈陈,你问他,问他为什么要杀你母后,问他把你的母后还回来!”
“呜呜呜……”
小陈陈哭了,擦着泪道:“坏人,你还我母后,还我母后。”
又是一句绝杀。
陈道行无言以对,只好以袖覆面。
他当年没想过杀自己母后,甚至连陈皇他都没敢去见。
他戴着那金色面具,化身成另一个人悄摸摸的潜入了大乾仙宫,为的就是毁了那乾元宝鉴。
这宝鉴曾经和地书是一套的重宝。
地书连同整个人间的地脉,乾元宝鉴则镇压所有地脉。
而且,乾元宝鉴还涉及了当年陈皇那些人想要进入混沌,前往其他世界的计划。
如此重宝陈道行当然得毁掉。
但他却不知道。
乾元宝鉴实际上当年有多么的重要。
截天教主根本就没告诉他,在当年那计划开始的时候,他母后将自己的道果融入了乾元宝鉴,为其加持。
扮做他人的儿子前来摧毁乾元宝鉴。
当母亲的却没认出这人,彼此大打出手。
陈道行到底当时是更强横一些,无愧于他的才情,或者说当时的他还没有现在那么不成人样,他一心毁了乾元宝鉴,想着速速离开。
结果,一剑下去一尸两命。
近乎于道一旦道崩,不是太岁教主那样双道果的奇才,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
陈道行当时几乎崩溃。
事后,截天教主却继续隐瞒他,直接搪塞了过去。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陈道行觉得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同,他对截天教主心中有了嫉恨,再后来陈皇和仙尊大战,他趁机宰了截天教主。
可那时,他之所以杀截天教主是因为这人曾经暗害过自己师尊。
直到其死后,他才猛然发现。
截天教主还算计自己杀了自己母亲。
讽刺,非常的讽刺。
杀人凶手最后死的太轻易。
他心中的那股子怨气,好似是发泄出去了,又好似变得越来越厚重。
厚重到陈道行此刻再想起往事,才猛然间惊醒,他的腰不知道什么时候弯了下来,脑袋更是低到胸口,根本就抬不起头。
“怎么?说不出话了?”
黄铜油灯啧啧怪叫道:“被戳穿真面目没脸见人了?刚刚不是还很嘴硬吗?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怎么装哑巴了?”
索命鬼无奈的道:“黄二,你不要这样说陈道行了。”
“他虽然有千万个过错。”
“但他弑母杀妹的事可是实打实的罪孽。”
“也就是我这黄泉冥族有爹没娘,否则换做是我,我现在立马就拔剑自刎以谢天下了。”
“对不起阿鬼,是我说话太过分了。”
黄铜油灯闻言,很配合的露出羞愧表情,对陈道行拱手道歉:“那谁,陈道行是吧,本灯给你赔个不是,我的确不该这么说。”
“毕竟本灯只是一件法宝。”
“本灯没体会过母爱,也没弑母杀妹,定是体会不到你心中的痛苦的。”
“如果有哪句话让你难受,你就说出来好了,这样本灯还能再说一遍。”
听到这话。
陈道行握紧了拳头,缓缓抬起头,看死人一样看了一眼黄铜油灯。
“我还有挽回的余地。”
“天河化作黄泉,大乾化作阴土,我的计划就能成功。”
说着,陈道行怔怔的盯着小陈陈道:“皇妹,我能成功的,你相信我,我会把母后复活,我会把母后还给你。”
“小陈陈,你相信他的话吗?”
“坏人只会说谎!”
小陈陈又哭又闹:“哥哥说过,说谎的不是好孩子,他从来都不说谎,我好讨厌他,我现在就要母后,呜呜呜。”
陈道行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道:“现在还不行,再等一等,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哥哥会让你还有母亲全都活过来。”
那天到来,他要猎杀黄天。
以黄天之血复活自己母后和妹妹。
黄铜油灯见此心中大惊,赶紧暗中传音道:“阿鬼,这狗贼什么情况,他道心不是快崩溃了,怎么看着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索命鬼语气不确定的道:“莫非是在虚张声势?”
“陈道行,你……”
“你闭嘴!”
陈道行眼角抽搐,声如雷震,瞬间就压过了周遭所有声音。
“黄二哥哥,他声音好吓人。”
“它不是你哥哥。”
陈道行压低了声音,忍着怒火轻声道:“皇妹,你死的时候尚未出生,很多事你看不透,很容易就被这些东西蒙骗。”
“这黄二是个邪异,它不是金顶天灯。”
“当年师尊将九冥神灯炼制出来,便发现那外邪残留的意志有死灰复燃的趋势,时间一久九冥神灯就会变成另一个东西。”
“它至阴至邪,对世间一切生灵都抱有恶意。”
“还有那黄泉冥族,它更是包藏祸心,它把它的命和你连在了一起,它死你也会死。”
陈道行看出了索命鬼和黄铜油灯的布置。
更是明白对方这么做,就是在为陈黄皮拖延时间。
但他不在乎。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弱者的算计一碰就碎。
他在乎的也只有这个承载了自己所有愧疚的亲妹妹而已。
“皇妹,你觉得我是坏人没关系。”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母后,也对不起你,这一万多年来你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陈道行走向小陈陈,轻声道:“如今我将它们的所作所为全都点破,你还觉得它们是你哥哥吗?”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它们全都看向了小陈陈。
而断手则一直都没说话,默默的等待着飞仙图里的阴阳二界坠入大乾仙朝的那一刻。
好歹也是近乎于道。
不可能对陈道行的实力误判。
断手很清楚自己打不过,所以它很早之前就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把紫薇大帝的后人姬忘忧送去界外。
算算时间,那人应该已经找到紫薇大帝的尸身了。
如果姬忘忧真能将其复活。
那它再以道果自爆,定然是能伤到陈道行,届时紫薇大帝再行出手,便局面便能有回转的余地。
当然,这只是断手的盘算。
陈黄皮它是没计算在内的,哪怕这盘算最终可能失败,姬忘忧可能做不到,但多少还有一个念想在。
人,最怕的就是没有念想。
气氛死一样的压抑。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小陈陈身上。
陈道行在看着小陈陈,黄铜油灯和索命鬼也都在看着。
全都在等着小陈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若是它因此认了陈道行这个哥哥,索命鬼难道还真能把它给弄死不成?
陈道行所有的顾虑。
全都应在小陈陈身上罢了。
“我没有母后……”
小陈陈失落的说:“我只有四个哥哥,还有一个我从来都没见过,如果鬼哥哥要我死,那我就听哥哥的话好了。”
“鬼哥哥,你不要担心。”
“我不会生你气的!你还在勾魂册里教我数数呢,可是我只数到了一百万个数,不然我就能每天都和哥哥们在一块拍皮球啦。”
嘶……
索命鬼猛吸一口气,那骸骨之躯空洞洞的胸口,都仿佛有一颗心脏在剧烈收缩。
它在勾魂册里带小陈陈的时候。
小陈陈总是闹着要出去和陈黄皮玩拍皮球的游戏。
陈黄皮没心没肺,根本就不会带小孩。
再加上黄铜油灯那恶劣的性格,索命鬼生怕被它们带坏了,因此就哄小陈陈数数字,说数到一千万就能天天出去。
小陈陈又看向黄铜油灯,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黄二哥哥,其实我能听到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他们都说你很坏,可我知道你不坏的。”
“你只是没有那么好,因为黄二哥哥好像只把其他哥哥当家人,没有小陈陈的份……”
听到这话。
黄铜油灯脑海中一片空白。
它没想到小陈陈居然还有这种能力。
而且还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是,除了索命鬼、狐狸山神以外,其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别看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可黄铜油灯从来都只把这两个东西当家人。
就是金角银角它都只觉得勉强算半个。
这小陈陈就更别说了。
黄铜油灯在知道小陈陈是陈道行亲妹妹的时候,可是真动过杀心,想着直接宰了就当是对陈道行的报复了。
结果……
黄铜油灯长叹一声,声音撒哑的说:“以后你就是我黄二的亲妹妹,是我们净仙观的家人,你会有四个哥哥护着你的,谁都欺负不了你。”
小陈陈手舞足蹈,开心的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
它又难过的看着陈道行:“我不记得生前的事,连母后我都只记得有这么个人,或许我真的有个哥哥,但是他肯定不长你这样。”
“因为我四个哥哥都和你不像。”
“我明白了。”
陈道行缓缓闭上双眼。
他的确和曾经的自己判若两人。
哪怕外表依旧,可内在早已不同,就连自己的道果都替换成了那只眼睛一样的东西。
“所以,我才要再弄出一个黄泉阴土啊!”
陈道行睁开眼,双目变得一片死灰空洞,可只是瞬息的功夫,浓郁的杀机便充斥了整个眼眸。
“我欲争道!挡我者死!!!!”
陈道行瞬息出现在黄铜油灯面前。
然后,一拳便轰了上去。
轰!!!!!!
滔天气浪滚滚!
只这一拳,黄铜油灯瞬间被轰出了飞仙图里的世界。
那世界砰的一声破碎。
透过这世界的胎膜,汹涌的灰雾倒灌进来,这里已经是大乾仙朝了。
“黄二!!!!”
索命鬼神色大变。
断手更是直接欲要自爆。
陈道行头顶那只眼睛一样的道果狠狠瞪了它一眼,断手被定住了刹那。
等它再回过神的时候。
只见陈道行对着索命鬼掐出某种手印,连拍了九次。
九次以后,索命鬼当场顿住。
陈道行冷冷的道:“你的命,我且留下,看好我妹妹,否则,我便将你挫骨扬灰,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鬼哥哥!”
“小颖儿。”
陈道行伸手一摊,那金丹胎卵瞬间出现在他掌心。
他认真的说道:“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会一错再错,人定胜天,我定胜天!你在我身边会很危险,哥哥把你留在它这,等着我。”
“等我成功了,我真能把一切都弥补回来。”
话音落地。
陈道行便看到断手跳进了时间长河之中。
他知道对方是想要拦住自己。
让自己短时间内追不上陈黄皮所在的那个时间节点,不过他不在意。
一步踏出。
便走进了时间长河。
近乎于道的存在,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
而大乾仙朝的时间线早就被打崩了,能抵达的过去,实际上也就只有几千年的跨度而已。
除非是像太岁教那样倒行逆施。
反过来把整个旧州和万载前的岁月重迭在一起。
而那,实际上并不是回到过去,而是过去和现在重迭。
时间长河逆流而上。
断手同样是近乎于道,别看战力差距很大。
但独立于时间长河的能力,是天道赋予强者的特权。
“陈道行!来战!”
“来吧,把这点时间跨度也给打崩。”
陈道行冰冷无情的说道:“打的天崩地裂,更方便我行事,我意以决,我志必成。”
他要做的,其实不是什么阴天子。
只是所有人包括哪些道主都这么以为的而已。
大乾仙朝化作阴土,仙界天河变成黄泉。
他成了另类的阴天子以后,便能将整个大乾仙朝给斩出玄真道界,在混沌之中流浪前行。
为此他早就已经准备妥当。
差的只是再造黄泉阴土,差的只是天地异变结束的那一天而已。
那一天,他会猎杀黄天。
并且在最后关头,和玄真道界做切割。
若是成了,黄天就会有一部分被带走,成了这脱离玄真道界的新界天道。
到时候陈道行以身合道,再行杀回来,收服剩余的玄真道界,谁还能挡得住他?
那轮廓吃过一波世界以后便会离开,怎么可能想的到陈道行还有这样的计划。
或者说没人能想的到。
陈道行这年纪放在老疯子那批人里,只不过是一个小屁孩,而他能有今天这份境界实力,是因为他当真有着这份才情天资。
而不是被那轮廓污染以后才变得如此强大。
类似眼睛的道果显化。
陈道行周遭混沌剑气直接斩向断手。
断手祭出道果。
那是一个如同森林一样的世界,而如今却燃起了熊熊烈火。
“爆!!!!!”
但就在这时。
一声低吼从过去传来。
“师兄,不要自爆,还有机会,因为我杀回来了!”
“法天象地!吾乃太一!”
在时间长河的上游。
只见一个浑身燃烧着青色命火的婴孩,手持一个虚幻的钟状法宝,气息恐怖无比,踏着时间长河顺流而下。
咚!!!!!
钟声作响!!!
412、敢不敢与我斗剑
“陈道行!!!”
“陈黄皮!!!!”
两声怒吼,震荡时间长河,刹那间卷起无尽浪涛。
断手在自爆道果的瞬间停了下来。
陈黄皮杀回来了。
化身太一,抱着一个形似九离钟的虚影,气息恐怖无比。
这一刻的陈黄皮实力已经达到了近乎于道。
而且还在不停的增长。
咚!!!!!
有形有质的钟声,在这一刻以青色命火的颜色,化作一圈圈波纹轰在陈道行身上。
这种层次的战斗是避不开的。
陈道行也不可能避开,在他看来陈黄皮见他都得称一声师兄,如何肯在这后辈面前有任何避让?
“给我破!!!”
陈道行目光狰狞,抬手就是震彻天地的一拳。
一拳落下。
太岁剑气直接和钟声撞在一起。
轰!!!!
时间长河再次迸溅出无尽浪花。
“想杀我!你还不够资格!”
陈道行怒吼道:“这里是玄真道界,不是你的太墟真界,你拿什么杀我?你凭什么杀我?今日死的是你!!!!”
“杀!!!!”
陈黄皮再次敲响手中的古怪钟影,如此给与陈道行回应。
两人在一瞬间再次交手了数百次。
钟声阵阵,剑气涛涛。
而陈道行却根本看不到半点弱态,反而越战越勇,甚至从头到尾都隐隐稳压陈黄皮的感觉。
“看到了么,这就是净仙观的法。”
陈道行怒吼:“你万年前就不如我,万年后想凭借这点邪门歪道胜我,简直痴人说梦!”
“你装什么装?”
陈黄皮咬牙切齿的道:“说的好像你赢定了似得,万年前我不用净仙观的法都能打死你,万年后我一样能行!”
净仙观的法他只会寥寥一两个。
陈道行却是从头到尾全都学了个遍。
种种手段让人叹为观止,应目不暇。
但讽刺的是。
陈道行若是代表正统,他行的却不是正道。
反观陈黄皮今天从这家偷学一点,明天从别家偷学一点,反而从头到尾没干过一件上得了台面的坏事。
哪怕是想着有朝一日做了大乾仙朝的皇帝。
也不过是自己动手给自己盖个大房子而已。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坏的事了。
随着两人彼此大战。
当年那模糊的记忆也在陈道行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原来这就是你敢跟我叫板的底气。”
陈道行恍然道:“炼假成真之法,怪不得我会感觉过去有你,实则你根本就不存在过去,只不过是一段嵌入了时间长河的记忆。”
“只可惜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我为真,你为假,你如何胜我?”
说罢,陈道行好像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下,气势竟比先前更胜三分。
陈黄皮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师父究竟教出了个什么玩意,怎么感觉他已经能跻身到阴天子那些顶级强者的层次了?
实际上陈黄皮的感觉不够准。
陈道行虽说强到离谱,但若是他真能跻身那个层次,也不至于借那轮廓的力量,将日月换掉,一个沉入黄泉阴土杀死阴天子,一个升入仙界弄死了仙尊。
那两个猛人,若是没有轮廓出手。
是真能和那些道主们叫板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玄真道界的顶级强者能打其他世界的道主,而是说,太墟道主那些人已经不在本界,已经被吃过一波。
待天地异变结束的那一刻,他们所能发挥出的力量也不可能是生前的巅峰。
如此比起来,自然是能算得上是平级。
甚至阴天子还有可能更强出那么一丝。
毕竟这位是整个玄真道界最为特殊的存在。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必能杀你。”
陈黄皮低吼着为自己打气。
他的力量还在增长,命火还在疯狂燃烧。
陈道行的实力已经是达到了一个上限,而他目前还没看到这个上限在哪里,他自信赢得一定是他。
“就凭你这太一?还是凭这口钟?”
陈道行指着那口钟冷笑道:“邪魔外道就是邪魔外道,到底是太墟的外邪,就算披着玄真道界修士的皮,也掩盖不了你的本质。”
“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钟应当不是九离钟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陈黄皮忿恨的道:“接好了!我先给你这叛徒送钟!!”
话音落地,他那庞大无比的身躯猛地再次拔高,抱着这燃烧着青色命火的九离钟,像是榔头一样对着陈道行就砸了过去。
这一击含恨出手。
陈道行都不敢贸然接下,双手在胸前捏出一个古怪法印。
“镇仙!!!”
凭空一股无形的镇压之力笼罩在陈道行身上。
这镇仙法用在别人身上是镇压。
可用在自己身上,那就是不动如山,动如山岳。
咚!!!!!
这口巨钟撞在陈道行身上,响起山岳炸开的声响,而陈道行则以镇仙法印轰上这口钟。
刹那间一股反震之力作用在陈黄皮身上。
“爆!!!!”
陈黄皮只感觉这股力量要压住自己,他想都没想直接引爆了手中这口钟。
轰隆隆!!!!!
那口钟当场爆开,无尽的青色命火在时间长河之上蔓延。
陈道行和陈黄皮直接被隔开。
两人一个站在上游,一个站在下游,死死的盯着对方。
如此方才有片刻的喘息机会。
陈黄皮眉心浮现出一道青金色的竖眼纹路,那纹路睁开,便有无尽的青金色丝线从中涌出,再次形成了一口钟的虚影。
这些青金色丝线其实就是太墟世界的规则。
而这口钟则并不是九离钟。
真正的九离钟被观主催动,还在苍天纪元之前的岁月和那些盗主们大战。
陈黄皮几次讨要都没要成。
足以见得九离钟在这个阶段的重要性。
陈黄皮所催动的,实则是太墟世界的规则所化的事物,太墟道主合道,他的道便映在天道之中。
而太墟世界的天道只是被吃过了一波。
失去了晋升完美天地,失去了再造道主的能力。
但太墟天道还没死呢。
那些道自然都还没有抹去重来。
所以陈黄皮如今就是将太墟道主的那部分道给抽离了出来,以这种法门和陈道行硬碰硬。
“陈黄皮,你是不是还没从九灵尊体内破茧而出?”
断手的声音从陈黄皮体内响起。
它受了很严重的道伤,陈黄皮不愿让它参与这场大战,现身的时候便将他收进了自己的脏器世界之中。
“嗯……”
陈黄皮声音闷闷的:“还差那么一点,不过无所谓,跟他打就是了,打着打着我就能破茧而出,结果是一样的。”
断手叹息道:“你应该再等一等的,为兄若是自爆,能为你再换一些时间。”
“师兄,我不想你死。”
陈黄皮不忍的道:“其实我和黄二它们骗了你,你不是许青山,你是东华大帝的断手,可你舍命帮我,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你待我如师弟,我待你如师兄。”
“我真的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老疯子的死给了陈黄皮迎头痛击,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若是他能再强一点,也不至于最后只能强行留下一些痕迹。
想着等日后再将其复活。
而先前在那茧里,陈黄皮看到了太墟天道,也即是那头青牛。
他还看到了一个身影。
虽说不知道对方是谁,又为什么要出手相助。
但对方和他说的那句话他是认可的。
醒来以后,就要做该做的事。
“以前是我太弱,现在我已经追上来了。”
陈黄皮语气坚定无比:“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绝对不会,死也不会!”
师父那些人把一切都赌在了自己身上。
自己绝对不能让他们失望。
这担子,他担得起了。
“师兄,你看好了。”
“我来替你们收拾陈道行,我必能赢他!”
陈黄皮心中低吼,再抬起头便看到时间长河上,陈道行已经踏着命火而来。
“陈黄皮,来战!!!!”
“杀!!!!”
两人再次战到了一起。
光影交织,时间长河震动。
这场大战可以说是,整个玄真道界在当年天河战场,诸多近乎于道大战以后最巅峰的一战。
老疯子和幽冥天、陈道行的那一战不算。
因为是在虚空之中,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这一战才真正是在玄真道界里发生的。
只不过。
这场大战的世间跨度不会太久远。
因为曾经拜灵天的教主出手过,将陈黄皮抵达大乾仙朝的时间节点出手打崩,以至于陈道行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陈黄皮是从人间偷渡过来的。
而大战的时间跨度,也只会以这个节点,到陈道行跳进时间长河的那一刻算起。
但这也有数年的光景了。
……
数年前。
大乾仙朝被分为了十个区域。
虽说除了太岁教所在的旧州,灵气都十分稀薄。
但多少还是有一些强者的。
能在时间长河中小范围游动的真仙,此刻便有资格看到那可怖的一幕。
这些真仙抬头看天。
双目中有时间长河的虚影显化。
而在那时间长河之上,两个恐怖的身影正在疯狂大战。
“近乎于道!!!!”
“两尊近乎于道的存在!”
“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把时间线打崩么?”
有真仙极致的强者疯狂推演,可在这种层次的存在面前,真仙极致根本就不够看。
如果说,近乎于道之下就是半道。
像寂灭大长老那样的顶级半道能和近乎于道碰一碰。
但此刻的陈黄皮和陈道行,就根本不是近乎于道以下的存在能够触碰的了,挨着就死,碰着就亡,杀之比打死一只蚊子都要容易。
现在、过去、未来。
这是时间的概念,但对于此刻存在的人而言,此刻就是现在。
如今,大乾仙朝的修士看到的就是两尊近乎于道,在时间长河上大打出手。
尤其是陈黄皮。
陈黄皮化作太一,就是个光着屁股露着小雀雀的婴孩模样。
只不过这婴孩身体巨大无比。
嗯……
是个巨婴。
他从未体会过这般力量,而且每次出手都是拼尽全力,钟声一响时间长河就震动不止。
陈道行倒是还好。
所有的力量都控制的完美无瑕,不会有逸散的可能。
但架不住他现在也杀红了眼。
和陈黄皮现在基本上是每时每刻都在疯狂施展法门轰向对方,钟声剑鸣,诸多妙法齐出,打的时间长河已经出了问题。
不然的话,那些真仙是不至于抬眼就能看到这一幕。
最终……
也不知是陈黄皮催动九离钟虚影一击,还是陈道行的法门爆发。
这条时间线被打崩了。
时间长河浪涛汹涌,彻底的被搅浑了。
陈黄皮只感觉身影不稳,无法再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他整个人要被迫往下坠落。
但陈道行却经历过这种情况。
没有丝毫惊慌。
直接纵身一跃,沿着时间长河的下游而去。
在过去,实际上是不可能有近乎于道的存在看到这一幕的。
因为达到这个境界的那一刻。
其便已经有了脱胎而上的特权,居高临下,观测过去未来。
凡有言,必有知。
只存在于现在,而不在于过去。
否则若是有同样强大的存在逆流过去,趁着其弱小的时候将其宰了,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但是当时间线打崩的时候。
就必须得去往下游,否则的话被卷入其中,就只能硬生生的一天一天的眼睁睁看着,等着光阴流逝到原本的时间节点才能再次有所作为。
“快去时间下游,否则就得困死在这里了。”
断手对陈黄皮催促道:“还有,若是有可能的话,把陈道行困在这里,或许比杀了他要来的容易。”
陈黄皮一声不吭,以极快的速度追上了陈道行。
他没有回头去看。
因为后方的时间长河已经浑浊无比。
一旦踏入进去就会被困住。
其实,陈黄皮知道断手说的有道理。
困住陈道行比杀他要来的简单。
但他就是想宰了陈道行。
直觉告诉他,如果这次不杀陈道行,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要知道陈道行后面可是有道主的。
还不止一位,如今只是幽冥天肉身被斩,无法再次出手而已。
再来一个都能使得局面颠覆。
而且陈黄皮记得很清楚,万年之前的陈道行施展的手段比现在其实还要夸张许多。
尤其是那道化三生之术。
直接叫来三个和自身修为一样的自己。
并且还能引动太岁杀剑的投影。
但这些手段,陈道行却到现在都没有动用过。
也不知是不想用。
还是道果被替换以后,有一些法已经彻底用不了。
带着这样的心态。
陈黄皮一咬牙,将自身命火再次燃烧的更加汹涌。
他的肉身都被烧的开裂。
九灵尊那最后一点底子都要被燃尽了。
然后,只见陈黄皮剑指一并。
眉心竖眼强行睁开。
而后,竟然隐隐约约倒影着一个世界。
那世界无比杂乱。
如同某种道果一样,但又不是道果。
只是陈黄皮修行到现在,所掌握的所有法门硬生生堆出来的一个玩意。
“列阵!”
那世界之中,剑鸣声响起。
从太岁教的剑阵之道脱胎,再有太岁教主那纵横九十九道剑招为骨,直接演化出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剑阵。
“陈道行,敢不敢跟我斗剑!!”
陈黄皮目露杀机,冲着陈道行大吼:“你是师父的第一个徒弟,是净仙观的大师兄,你精通净仙观的所有法门,那你定然知道当年师父和太岁教主斗剑一事。”
“敢不敢执剑和我斗一斗!”
“可笑的激将法!”
陈道行冷笑不止:“不过你要斗剑,那我就成全你!”
说罢,他伸手一招。
虚空之中便有一把长剑凭空生出。
他不是被陈黄皮给激起了好胜心。
而是根本就不觉得自己会输。
大陈执剑,就像当年的观主一样。
陈黄皮摆下剑阵,却如同太岁教主一般。
此情此景,犹如当年。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
斗剑一开。
那便比之前大战还要来的残酷。
剑道是容不得半点瑕疵的,要的就是一往无前。
陈道行也无法去收敛自己的力量。
每一剑落下,都搅动时间长河。
再加上陈黄皮悍然出手。
时间线便以更快的速度崩溃。
急转而下,很快就又打到了天河战场的那条时间线上。
彼时的天河战场还没有进入虚空。
仙界、大乾仙朝的修士依旧在彼此争斗。
而这时候,灰煞罡风已经吹了起来。
除了没有近乎于道的九灵尊以外。
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可这里却是整个玄真道界真仙强者最多的地方。
因为灵气实在是太充裕了。
姬忘忧。
紫薇大帝的后人。
他如今还在盘算着,趁着灰煞罡风出现,要不要趁机抢走一艘宝船飞舟,去往界外寻找自己父亲的尸身。
“父亲乃是紫微星所化。”
“他死后必然会化作星辰,星核熄灭,我只有三成把握能将其重燃。”
姬忘忧说是这么说。
三成把握看似很少,但他拼命修到真仙极致,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甚至就是近乎于道来了。
都不可能有超过三成把握复活紫薇大帝。
因为姬忘忧,本质上是星辰之子,其他的存在再强也沾不了这个边。
但就在这时。
忽地……
姬忘忧眉头一皱。
抬眼便看到了让他震惊无比的一幕。
天河之上竟然涌现出了一片朦胧的光影。
那是时间长河。
两个强大无比的存在正在斗剑。
他知道一些当年的隐秘,也知道观主和太岁教主斗剑的佳话。
“那是太岁教的剑阵?”
“可另一位是谁,为何好似更加强大。”
“不对,不对!!!”
姬忘忧突然惊声道:“所有人听令,速速离开天河战场,时间长河要被打崩了,两位近乎于道坠入我们的时间之中。”
正如他所说。
大陈小陈斗剑斗的红了眼。
陈黄皮有太岁教主的纵横九十九道剑招,而陈道行更是学自观主的剑道,虽说两人都在剑道上的造诣达不到当年那两位的高度。
但事和事不同,人跟人也不同。
陈黄皮一剑捅穿陈道行的胸膛,后者反手一剑刺穿他的脾脏。
恐怖的威能在双方体内肆虐。
震荡的剑气余波,都不是打崩了,而是直接将时间长河给切开,到处都是光影碎片,每一片光影都倒影着两人的面孔。
陈道行身体喷出鲜血。
陈黄皮是一滴血都没有,他的肉身就像是泥巴捏的。
偏偏他感觉不到痛苦。
又或者说,命火燃身的痛苦折磨的他已经麻木了。
这点痛都不配让他叫出声。
“你输定了!!!!”
陈道行嘶吼着道:“你斗不过我,太岁教主败给了师尊,而你也必然会败给我!”
“不到最后,你就敢说鹿死谁手?”
“那就用师尊最后的那一剑宰了你这雏鹿!”
陈道行深吸一口气,对着头顶的那只眼睛道果一指。
随后,他整个人都似乎在承受着某种痛苦一样。
那眼睛道果睁开。
一道灰光落在陈道行身上。
他发出不似人的惨叫。
紧接着,手中之剑便不停的震动,甚至是好像无法施展出那道剑招,以至于剑身崩裂。
逸散出的剑气直接割裂了陈黄皮的眼角。
他瞳孔一缩。
这一剑他再熟悉不过。
是自己只掌握了皮毛,无法施展出来的洞真。
洞真是太岁杀剑改名后的叫法。
同时,洞真也是师父斗败太岁教主的最后一道剑招。
而陈道行竟然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好像能用出来一样。
陈黄皮并不知道。
这一剑其实陈道行掌握的不多,一经施展就得承受那剑气临身的痛苦,而且也只能发挥出七八成威能。
他和老疯子大战的时候,若是施展这一剑。
老疯子立马就会察觉到他的破绽,一招就能让他死的不能再死。
可陈黄皮不是纯粹的剑修。
战斗经验也不如老疯子,他是捕捉不到陈道行的破绽的。
“洞真!!!!”
陈道行手中长剑瞬间炸开,一道粗大无比,仿佛能贯彻天地的剑气出现在他手中。
其意志死死的锁定陈黄皮。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陈黄皮不得不承认,如果他真的要和陈道行斗剑,那他必然会输的很惨。
还好,他确实就像陈道行说的那样。
虽做的是正事,可修行走却是歪门邪道。
“我不是太岁教主,你也不是师父!”
陈黄皮咬牙道:“太岁教主的剑道比你厉害,只是我不是纯粹的剑修,但老疯子的剑,你敢接吗?”
“吾观吾剑如观吾!!!”
他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拼命的向前踏步。
老疯子的剑道。
他也会!
他本就是剑道改易的源头。
凡是修行剑道的修士,都会让他受益颇多。
“这一剑你敢接吗?”
“如何不敢?”
陈道行狞笑着挥舞那通天剑气斩向陈黄皮:“你像用聂剑王的那一剑乱我道心,陈黄皮,你太小看我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
“如此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对我是没用的,只会让我瞧不上你,只会暴露出你弱势的那一面。”
听到这话。
陈黄皮一言不发,硬着头皮想要接住这一剑。
他做出了一个拔剑的姿势。
可这一剑不能现在拔出来。
撕拉!!!!
时间长河被瞬间斩开。
一剑落在陈黄皮的肩膀处,硬生生的将其肩膀切开,直劈到另一侧的胸膛肋下。
“给我定住!!!”
陈黄皮低吼,身上命火燃烧。
硬生生的将肉身死死定住,这也就是他仗着自己肉身强横,才敢这么接这一剑。
否则换做别人,当场就得被斩杀。
他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向着陈道行走去。
陈道行却看死人一样的看着他。
洞真一剑,不是他的极限。
恐怖的剑气在陈黄皮体内疯狂破坏。
一步两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陈黄皮握紧了手中的剑光,毅然决然的拔剑出鞘。
可陈道行却冷冷吐出两个字。
“归葬法。”
一瞬间,他的魂魄猛地脱离肉身。
然后,其魂魄手中爆发出璀璨到极致的剑光。
洞真这一剑。
他可以用两次。
等的就是陈黄皮强行拔剑,强行催动老疯子那一剑的破绽。
是的,陈黄皮施展出来的这一剑是有破绽的。
因为他的意志达不到那么恐怖,那么纯粹,为剑而疯魔的程度。
但就在这时。
陈黄皮忽然抬起头。
他没有拔剑,而是眉心的那只眼睛猛地睁开。
一颗无比巨大的星辰虚影在时间长河上显化。
那颗星辰散发着紫色的光辉,恍若至尊至贵,为诸天星辰之首。
“师父从不教我净仙观的法。”
“我确实是就跟吃百家饭一样,这边学点,那边学点。”
“但我要告诉你,我不是剑修,傻子才跟你斗剑!”
“跟我一起待在这过去吧!”
“山海虚空!两界大星!!!!!”
天河战场之上。
正在操控宝船飞舟,带着仙界修士准备逃遁的姬忘忧,震惊无比的看着天上的那一幕。
时间线被打崩了。
两个近乎于道的存在,被一颗紫色的星辰虚影撞了下来。
“那不是父亲的法吗?”
“除了我,天底下还有第二个人会?!”
413、阿鬼,是我啊,狐狸山神啊
姬忘忧自然是不知道。
陈黄皮之所以会紫薇大帝的法,正是因为在未来的数年后,在天河战场之上由他这个紫薇大帝亲儿子传出去的。
并且,他在未来也成功突破到了半步近道。
而眼下在这个时间点的姬忘忧,却见证到了这山海虚空,大星灭神的法门该如何使用。
当然他想要驾御宝船飞舟逃离天河战场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起码现在不可能。
因为一轮无比庞大的紫微星虚影,直接将这条时间线撞崩,陈黄皮拉着陈道行坠入了这另类的囚笼时空。
“现在,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分个你死我活!”
陈黄皮那庞大的身影踩在天河之上,他的身体破碎不堪,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裂缝,但气息依旧凶悍,惨烈又决绝。
陈道行同样狼狈不堪。
他立在天上,鲜血从身上的诸多伤口中洒落。
和陈黄皮那强横无比的太一身躯比起来。
他的肉身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哪怕是他从头到尾都压着陈黄皮一头,都无法去弥补这样的差距。
“呵呵呵。”
陈道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屑的笑了起来:“陈黄皮,你就那么怕我?生怕杀不死我,所以便拼命拉着我坠入过去。”
“五年,五年的时间你就自信能杀了我?”
“最起码你逃不了。”
陈黄皮面无表情的道:“时间被打崩,你我都会被困在这里,谁也无法跳进时间长河,只能一天天等着。”
“你是很强,超出我想象的强。”
“一万多年前,我在弱水河神的记忆里与你大战,可弱水河神无法映照出你真正的力量,可我也比一万多年前更厉害。”
“师弟,我比你想的还要强。”
陈道行这时候忽然又称呼起了师弟,他似乎心中战意稍缓,又或者说在这个特殊的时空牢笼中,他有些不能说的话能方便说出来。
“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痛苦,是体会不到对我而言,输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
“在你们眼里我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所设想的结果,我所求的道,其实本质上和你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呢?”
陈道行有些意兴阑珊的道:“路有千万条,可大道的终点都是一样的。”
说完,他突然面露狰狞,爆喝道:“我比那些盗主都要强,我会向师尊、像父皇证明我才是对的,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能逆转一切!”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愿意跟我同行。”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把一切都赌在我身上。”
“就因为我只是人,我不是那黄天吗?”
“可道主亦是人啊!”
听着陈道行的话。
陈黄皮有些无言以对。
而断手却在他心中轻声道:“师弟,不要被他的话误导了,他不是没的选,而是没有选,他或许真想过成了道主便能将一切结局改写,可他的行为却无法掩盖他的罪孽。”
断手其实很清楚它究竟是谁。
只不过,观主却给了它一个选择的机会。
它是许青山,却也不是许青山。
带着这样的身份,它能够坦然的去做一些事。
而不用去思考,不用去纠结当年那场大战带来的影响。
玄真道界就不说了。
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真要算起来,那轮廓是罪魁祸首,可太墟也在其中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但大乾仙朝和仙界的锅,陈道行必然是背的死死的。
还有老疯子,老疯子也是死在陈道行手中。
“师兄,我的心很坚定。”
陈黄皮在心中默默说道:“我来到大乾的时候,我的心尚且有些迷茫,可太岁教的弟子也好,老疯子也好,太岁教主也好,很多人都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我输不起。”
“或许我这么说,听在别人耳中有些可笑。”
“但我一定会赢,我也只能赢。”
“我是师父最疼爱的孩子,他让我做了一万多年的黄皮儿,可我也知道,师父不止偏偏疼我,天下苍生都是他的孩子。”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陈道行会和我如此相像,又如此不像。”
陈道行是大乾仙朝的太子。
是陈皇的儿子,是观主的亲侄子,也是大徒弟。
陈黄皮是十万大山的宠儿,是观主唯一也是最小的徒儿,同时也是陈皇的侄子。
大陈年幼的时候,肯定也是受尽宠爱的天才。
小陈年幼的时候,虽说有观主和黄二陪伴,但十万大山里他从未见过别人,说浑浑噩噩也好,说天真烂漫也罢,总之生活的也很快乐。
但有一点陈黄皮是确信的。
那就是,师父当年如果想杀陈道行,肯定不可能做不到。
哪怕是顶着那轮廓,师父也能强行出手。
师父之所以没这么做,或许他心中也有着一丝别样的情绪在内。
或许是自责没有把陈道行带到正道。
又或者是被其背叛以后的痛苦。
但这些情绪,陈黄皮从未感受到,师父好似在他面前不愿意讲述这些不好的事情,不愿让他太早去接触。
所有的事,都由他自己去看。
都由他自己去做决定。
“陈道行。”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道:“我其实在知道你这个人的时候,我对你的感觉很复杂,我一方面痛恨你的所作所为,又羡慕你是师父的第一个徒弟。”
“净仙观的师兄们那般恨你,我也明白是因为他们曾经都视你如兄长。”
“我其实不想做小师弟。”
“我想当老大。”
“我想所有人都围着我转,吹捧我,夸我是天才,说我很厉害,但黄二只会抹黑我,阿鬼老是埋怨我和黄二作死惹祸,狐狸山神拍我马屁总是能戳到我的痛点。”
“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像你这般做,我会一直待在十万大山陪着师父哪也不去。”
说到这里,陈黄皮忽然失笑道:“不过我也知道,这不过是马后炮罢了,漂亮话谁都会说,只是这话你听着或许嗤之以鼻,但我还是想问问你。”
“这一万多年的岁月里,你可曾有过片刻的后悔?”
不知道为什么。
真到了这一刻,陈黄皮反而能和陈道行心平气和的说一些话。
他是真想知道。
也是真的想不明白。
为什么一个人,能对曾经如此敬爱自己的师弟们痛下杀手。
为什么连传道授业的师尊都能背叛。
还有陈皇,那是陈道行亲爹,他怎么就这么做了!
呼……
一阵风吹来。
将陈道行的发丝吹乱,双目都被遮住,其目光更加的晦暗复杂。
也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片刻功夫,又或许只是几个呼吸。
不过这不重要。
因为陈黄皮为了这个答案可以等。
五年的时间不短不长,他有足够的时间和陈道行分个生死出来。
“如果我没有叛出师门,以我的性格,我会做什么事呢?”
陈道行喃喃道:“我应当会待在十万大山,我会想办法复活苍天,就像我呕心沥血弄出的那未完成的阵法一样,接引苍天死气,不自量力的试图为其再续一个纪元。”
“然后我会等着,有可能我会把自己埋葬起来,等到天地异变结束的那一刻现身参战,但那样的我,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此话一出。
陈黄皮眼角抽搐,不可置信的道:“旧观里的那阵法是你弄出来的?”
陈道行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那时候,我还是我。”
“师尊想复活黄天,可那时截天教主早就跟我提过,师尊有可能合道苍天,将一切都赌在那黄天的身上。”
“我那时虽说不愿相信,却也尝试过复活苍天。”
“我研读过拜灵天的法门。”
“万物有灵,天亦有灵。”
拜灵天的核心理念就是万物皆有灵,修到最终便是拜天请灵,天道加身,等同于道主。
只不过立意是立意。
拜灵天的教主都没走到这一步。
想要拜天请灵,起码你得有和天道同等对话的资格,否则天道无情,如何会给与其回应。
可如果能同等对话,能和天道沟通,那已经是道主了。
何必又多此一举。
因此,拜灵天的理念和老疯子的剑道理念很像。
都是那种提起来立意,都高的吓人,让人叹为观止,敬佩不已,可内心却要骂一声疯子,这种玩意根本就不是人能修成的。
但拜灵天的法门却当真给当年的陈道行打开了一个思路。
如果把天当做是一个人。
那接引出苍天死气,再以死气逆转,阴极生阳转而生机,或许真能为其延寿。
只不过陈道行的想法很好。
三千仙人做阵眼,九大重宝做枢纽。
镇压苍天,接引死气。
但苍天不是人。
一个纪元的结束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
玄真道界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纪元,如果这天有意志,那么其意必然是一个个纪元的结束重启,一点点的蜕变,最终圆满晋升完美天地。
就像玄真道界的意志也没想到会有道主在纪元结束的时候自斩,最终新天要降世成生灵,掀起清算大劫一样。
陈道行也没想过,他最终会走到这一步。
想到这。
陈道行平静的道:“如果我没走到这一步,我应当会站在你身边,你学的东西太多,你的道太杂了,我定会教你如何梳理出自己的道。”
“当然,你不是人,你是太墟的太一。”
“或许对你而言,法要越多越好,道越杂越精。”
“但陈黄皮啊……”
“这世间没有后悔药,所以你问我后不后悔,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不后悔!”
最后的这句话,陈道行说的异常坚定。
他看的到自己的道,也看得清自己的路,那条路对他而言是走的通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陈道行的确是极为标准的玄真道界修士。
认死理,认定了一条路就会倔强的走到底,哪怕是死也不愿意回头。
“你甚至都不愿意承认你后悔过。”
陈黄皮指着陈道行说道:“认个错,难道就有那么难吗?”
如果陈道行愿意认错。
陈黄皮杀了他以后,也多少会给予一些体面。
比如说把他的尸体带回十万大山。
让那些师兄们对其唾骂鞭尸。
但陈道行这人就是不愿意认错。
那就只好挫骨扬灰,让他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是否有错,你这太墟的外人没资格评头论足。”
陈道行指天说道:“只有玄真道界能评判我,而你不行,师尊也不行!天不叫我如此,我偏要行我道,我所言所行皆为我想,我本心通明如何蒙尘?”
“陈黄皮,你太小看我了。”
“来吧,继续战吧,你应当已经掌控这天河了,让我看看有天河加持,你又能比先前强几分!”
这话说的极为自负。
陈道行的脸上也满是狂傲之色。
他本就天资纵横,如何不狂,如何不傲?
要知道,在时间长河之中大战,其实不止是在一个节点。
时间如果说是一条线。
那么过去未来就是这条线的两端尽头。
大陈小陈打到这种程度,代表现在的时间就等同于被分割成了无数个点,每一个点上,他们都在大战。
这也是为什么,过去的大乾仙朝会有那么多真仙在不同的时刻,在不同的地方看到双陈大战的画面。
陈道行被陈黄皮拖下了水。
困在了这时空囚笼中,但地点偏偏是选择了天河战场。
早在进来的时候,陈道行就已经看出来陈黄皮究竟是怎么想的。
九灵尊是天河之灵。
那烙印则就在陈黄皮的掌控之中。
近乎于道又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那此处时空的天河就是无主的,陈黄皮掌握烙印权柄,便有天河为其加持。
他现在就是另类的天河之主。
但即便是这样,陈道行也依旧无惧。
“等我打死你的时候,我希望你的嘴能跟现在一样硬。”
陈黄皮猛地一跺脚。
脚下天河瞬间掀起滔天骇浪。
而陈道行却不屑的对着周遭空间猛地一抓。
下一秒。
无尽的灰煞罡风便汇聚在他手中,隐隐能看到另一个世界。
那是飞仙图里的世界。
陈道行给陈黄皮时间,不代表他就是托大。
实际上,他也在恢复自身的战力。
……
而在原本的那条时间线上。
飞仙图里的世界,已经坠入了大乾仙朝。
这个世界被陈黄皮和陈道行打崩,无法再像曾经那样以世界重迭天河,高悬与大乾仙朝之上。
当真就是天崩地裂。
“黄二!黄二!!”
灰雾之中,索命鬼那急切的声音响起。
先前陈道行暴起,把黄铜油灯轰出了飞仙图里的世界,也不知坠落在了什么地方。
以至于,索命鬼如今只能在灰雾中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鬼哥哥,那边,那边。”
丹丸之中的小陈陈指着一个方向嚷嚷着大叫,好似它发现了黄铜油灯所在之处一样。
然而。
索命鬼看向过去,却只能勉强看到一片巨大无比的阴影,恍若群山一般在灰雾之中起起伏伏。
那地方给它的感觉很恐怖。
就好像里面藏着某种可怕无比的怪物一样。
“小陈陈,你确定黄二就在那里面?”
索命鬼低头看向被它护在胸腔骨骼之后的小陈陈。
陈道行没有杀它。
虽说在它身上连拍九掌,可实际上却把索命鬼的身体淬炼了一番,让其骸骨之躯变得无比坚固,比之真仙巅峰都要强横。
陈道行该说不说,对他的妹妹还是有那么一点人性在的。
他没杀索命鬼,反而用这种手段,就是为了让索命鬼能活的更久一点,能保住他的妹妹。
而小陈陈的特殊,又让索命鬼有些不知所措。
“鬼哥哥,我……”
小陈陈有些不知所措的道:“我感觉,黄二哥哥应该在那边,但是那边有个很厉害的人,他好像把黄二哥哥抓起来了。”
“什么?”
索命鬼脸色大变:“难道是另一位道主出手了?”
陈道行那边起码还有四位道主能出手。
眼下索命鬼想的便是最坏的下场。
有道主抓住了黄铜油灯。
若是如此的话,即便是金顶天灯现身,恐怕都没法逆转大局了。
然而,这时候勾魂册里却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贱鬼!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有本事把大爷放出来,大爷非得一角戳死你!”
这是金角在谩骂。
银角则愤怒道:“陈道行是个坏比,贱鬼你之前看着浓眉大眼的,结果你怎么就受了人家的好处,你是不是也要当叛徒了!”
“老二你傻了,它身上全都是反骨,早就是叛徒了!”
“大哥,贱鬼之前也没背叛黄皮爹吧?”
“可它背叛了黄泉阴土啊!叛徒的种子早就已经种下了,现在只不过是发芽生长了而已。”
金角银角对索命鬼被陈道行的加持感觉到愤怒。
它们两个思维简单。
又蠢又笨,无论索命鬼怎么解释,它们就是死活不信。
实际上,换做别人也不太可能相信索命鬼,毕竟陈道行出手,难道还能不在它身上留下什么后门不成?
若说没有,索命鬼自己都不信。
“你们两个不要再叫了,等契主回来自有定夺。”
索命鬼快要被金角银角给烦死了。
它如今的实力可做不到在灰雾之中安然无恙,而且也不知陈道行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小陈陈现在收不进勾魂册里。
它一边得护着小陈陈,一边还得在灰雾里找黄铜油灯。
金角银角这两个蠢货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疯狂的谩骂它,戳它的脊梁骨。
“贱鬼,你还好意思说黄皮爹!”
“陈道行都跑到过去杀他了,他那法天象地之法维持不了多久,肯定现在已经被陈道行给宰了。”
“呜呜呜,黄皮爹,你死的好惨啊!”
这两个玩意不知道,陈黄皮的法天象地之法虽说的确维持不了多久,但这第二次化身太一,背后有人在暗戳戳的顶着。
只要那人不收手,足够陈黄皮维持到打死陈道行。
陈道行的实力有上限。
陈黄皮也有,但好在比陈道行的上限要更高。
索命鬼忍着怒意道:“契主不会死的,他一定能赢,而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让这赢面更大,你们两个不帮忙可以,但是不要捣乱。”
“否则我现在就把你们两个嘴打歪!”
“你们别逼我!”
“大爷不怕!”
“大哥不怕,那我也不怕。”
“……”
这话听的索命鬼彻地无语了,小陈陈进不去勾魂册,它还能自己跑进去揍一顿金角银角不成?
让小陈陈独自待在灰雾里。
这事它这做兄长的真干不出来。
“等一下,银角,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骚味?”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之前被陈道行吓尿了。”
“不是你的尿骚味,是狐骚味。”
听到这话。
索命鬼眼睛瞪大,惊声道:“狐狸山神?”
金角道:“不错,就是那骚狐狸的味道,这灰雾里有它的味道,虽说很淡,但是大爷的鼻子闻的到。”
“它在哪里?”
“大爷不知道,大爷只是闻到了而已。”
这话听的索命鬼刚提起的心又落了下去。
狐狸山神自从到了大乾仙朝就彻地消失了,陈黄皮曾怀疑过是被拜灵天教主给带走了,但还没来得及上门,就在天河战场打成了现在这样。
拜灵天举教遁入灰雾之中。
索命鬼想要找到对方,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
先前小陈陈指向的方向。
那漆黑无边,如同山岳的阴影之中,忽然亮起了两道光点。
那光点出现以后,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索命鬼冲来。
索命鬼如临大敌。
可还没有任何动作。
便听到一声熟悉无比,有些猥琐,又有些贱嗖嗖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鬼,是我啊,我狐狸山神啊!”
“狐狸山神?!!”
索命鬼惊呆了。
待那两道光点由远而近,来到面前的时候。
索命鬼便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狐狸山神。
身躯庞大,皮毛顺滑锃亮。
而且身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符文烙印,充斥着一股古老而又苍凉的气息。
尤其是那双眼睛。
以前的狐狸山神眼睛就是兽瞳,显得有些昏黄,但现在却无比明亮透彻,似乎是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的造化一样。
“狐狸山神你……”
“说来话长,先跟我回拜灵天,黄二也在那里。”
“不好,快走,有道主降临了。”
索命鬼瞬间头皮发麻,直接随着狐狸山神冲向那片起起伏伏的阴影之中。
而灰雾之上。
那破碎的飞仙图世界。
如同漫天光影一般洒落,如同流星一般坠入大乾仙朝。
可一个阴冷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
“陈道行真是个废物,能让陈黄皮把局面搅成如今这样,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直接将他当做夺舍的肉身使用好了。”
“回溯!!!”
一瞬间,那破碎的飞仙图世界瞬间倒流。
其中破碎的那些祭坛立马恢复如初。
而一簇簇流光则没入其中。
那些流光都是仙胚。
414、奇怪的拜灵天教主
“别担心外面那个道主,只要咱们进来了,祂便发现不了咱们的。”
“狐狸山神,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索命鬼忍不住轻声问道:“你现在的变化太大了,若不是说话还是那个调调,我都险些认不出你。”
狐狸山神下线的时间太久了。
久到如今再见面,索命鬼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狐狸山神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当年咱们进入大乾仙朝,结果你们几个挨得近,我却被灰雾给卷了进去,提前一年就到了这里。”
“这鬼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待的。”
“白天一个样,晚上又是一个样,要不是被我师傅那老神棍给救了,估计你们早就吃上席了。”
它当年经历了很多凶险的事。
最起码对当时修为最弱的狐狸山神而言,大乾仙朝随便一个邪异都能要了它的命。
“哦对,我师傅就是拜灵天的教主。”
“就是他让我来灰雾里接你们的。”
提起拜灵天的教主,也就是狐狸山神的师傅,它的语气却十分怪异,不仅没有多少尊敬,反而有种说来丢人,不说更丢人的忧愁。
小陈陈则怯生生的问道:“鬼哥哥,它就是狐狸哥哥吗?”
一直以来,几个哥哥都跟它反复提起狐狸山神。
没想到居然真的见到了。
而且还长得一点都不像人。
狐狸山神讪笑着道:“是,我就是你狐狸哥哥,不过我穷惯了,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送你的礼物,就记在陈黄皮账上好了。”
小陈陈不通人事,只觉得自己竟然还有礼物。
而其它哥哥从来都没有提过这种事,不禁对狐狸山神更加欢喜。
“到了。”
狐狸山神带着索命鬼穿过如同群山起伏的阴影,然后周遭的一切全都大变了样。
这是一个无比奇妙的世界。
但却并不是道果世界,而是拜灵天的道场。
三教之中,太岁教整个就是一座剑阵、截天教则遁守其一,不入五行之中,介乎与虚幻和真实之间,惟独拜灵天神神秘秘,不是亲自来此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刻。
索命鬼的肉眼便被无数灵光所占据。
那些灵光似乎都有着生命一样,一呼一吸,好奇的环绕在索命鬼周遭。
若是换了陈黄皮,估计现在就已经伸手去碰了。
而索命鬼则不敢放肆,只是看向了狐狸山神。
“万物有灵。”
狐狸山神头疼的来了一句:“你看到的就是这所谓的灵,一颗石头,一根草,乃至于一本书里的一段文字,我师傅那老神棍都相信有灵存在。”
“真的有灵?”
“我以前不信,但他当着我的面用手把一个小天地捏爆,把里面的灵给抽出来以后我就信了,因为他说我也有灵。”
“是修士开辟的小天地?”
“不,是玄真道界自然存在的那些天地。”
“嘶……”
索命鬼倒吸一口冷气。
若说是修士开辟的洞天世界,那还真不算什么,有点灵性很正常。
可玄真道界自然生成的小天地怎么可能有灵存在?
唯一的灵,只能是天道。
那这拜灵天教主又是怎么搞出来所谓的灵的?
还有,狐狸山神也有灵又是怎么回事?
他这个灵指的是狐狸山神的灵智?灵魂?还是灵性?
该不会都不是吧……
“狐狸山神,这些年你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索命鬼心痛万分,这拜灵天的教主可不在观主说的那三人之中,只是从许多强者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这为存在行事神秘莫测。
还是个人人都不敢和其多掺和的神棍。
狐狸山神摇头道:“苦头我倒是没怎么吃,我师傅那个老神棍……”
说着,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虽然有点问题,但好歹我跟陈黄皮也待久了,能跟得上这种人的脑回路。”
“唯一有一点让我觉得奇怪,就是他见了我就跟狗见了屎一样,非说要我做拜灵天的下一任教主,说我日后能完成他的理念。”
“什么理念?”
“拜天请灵……”
“那他看你还挺准。”
这话说的索命鬼是没脾气,狐狸山神虽说实力不行,但确实有一样得天独厚的造化,那就是它被观主关照过。
而且还是第一代金顶天灯点化失败的残次品。
后来又从泥塑木雕的神明变成了血肉之躯,它的不凡和陈黄皮还不一样,是那种明眼人只要一看,就能发现的程度。
再加上狐狸山神和陈黄皮的关系。
若是要拜天请灵,那也就是自家兄弟的事。
日后天地异变结束。
黄天降世,狐狸山神作为拜灵天的下一任教主,请来天地之力加持己身,那连拜都不用。
都是兄弟,有什么好拜的。
打个招呼的事。
想到这,索命鬼突然拍了拍狐狸山神的肩膀:“狐狸山神,你该不会……”
它想知道狐狸山神究竟有没有把陈黄皮的秘密给交代出来。
黄天这身份,可是死都不能说的。
狐狸山神摇头:“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我是一句话都没说,别看我被当做下一代教主培养,但我还是想回十万大山给观主端茶倒水。”
那样的生活很悠闲,也很轻松。
不像大乾仙朝这情况,事事都如同一团乱麻,让人想想都觉得头疼。
索命鬼终于是放心了。
其实想想也是,如果拜灵天的教主知道陈黄皮是黄天。
那估计当年也不止是把狐狸山神给带走了。
最终理念都是天道有灵了。
肯定是得把陈黄皮一并打包。
这时候,穿过那些由万物之灵组成的灵海,索命鬼和狐狸山神来到了一个白玉堆砌成的巨大广场上。
每一块白玉都切割的整整齐齐,上有着一个古怪的符号文字。
最中间则放着一个巨大的香炉一样的事物。
那香炉之上青烟袅袅。
一个无比伟岸的身影单手背负身后,在这青烟中遥遥的看向虚空。
而在一旁则悬浮着一盏破烂不堪的黄铜油灯。
“黄二!!!!”
索命鬼死死的盯着黄铜油灯,情绪无比激动。
然而,黄铜油灯却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样。
它的灯身上有着一个夸张的拳头凹痕。
陈道行那一拳伤到了它的根本。
毕竟,黄铜油灯那时候身上是一点灯油都没了。
如何能接下陈道行一拳而安然无恙。
“它不会有事的,只是得需要点时间缓一缓。”
拜灵天教主的声音幽幽响起。
祂一回头,目光便在索命鬼身上停留。
被这拜灵天教主看了一眼。
索命鬼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好似从内到外全都被看穿了一样。
“晚辈拜见教主。”
索命鬼说着就要作揖行礼。
但拜灵天教主却抬手制止,凭空一股力量生出,让索命鬼无论如何都拜不下来。
“你身上有灵,无需对本座行礼。”
拜灵天教主上来就是一句神神叨叨的话。
索命鬼听的一愣,赶忙问道:“敢问教主,我身上的灵可是那陈道行留下来的?”
“与他无关。”
拜灵天教主淡然的道:“不过你也不要多虑,你身上那灵既然不愿现身,那说明还没到时候,时候到了天机自现。”
说罢,拜灵天教主的目光又在小陈陈身上停留了片刻。
“陈皇家的小丫头,可还记得本座?”
“我不记得你,你好吓人。”
“吓人就对了。”
拜灵天教主得意的道:“若是吓不到人,这一万多年来又怎会无人敢找本座麻烦,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聂擎苍不懂装腔作势的道理,他就是太刚硬了,否则又怎会在这时候就陨落。”
聂擎苍……
索命鬼终于知道了老疯子的全名。
而这让它不禁有些不忿:“聂剑王不是不懂装腔作势,只是不愿明哲保身,他有他自己的追求。”
“逝者如斯,只是若是晚死一点,他所追求的东西会更容易得到。”
拜灵天教主叹了口气,不再有任何言语。
这位教主神神叨叨,但却没有半点架子,看着不像是一位近乎于道的存在,反而更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拜灵天的教主和老疯子早就认识。
祂还给过老疯子一块飞仙图的残片。
老疯子的死,祂倒不是不能接受,人生自古谁无死,天会荒,地会老,连天道都会在纪元终结的时候死去,更何况是更加渺小的人了。
拜灵天教主看的很开。
只不过,就像祂说的那样,如果是拖到天地异变结束的那天,局面肯定会更加占据优势。
老疯子那一剑强横无比。
是真能在最后关头和一位道主血拼的。
不过拜灵天教主也清楚,有时候就是靠着一口气顶上去,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真要是有一样条件不同,或许结果也完全不一样。
唯一可惜的就是。
老疯子把他的巅峰留在了现在,而不是天地异变结束的那天。
拜灵天教主不说话。
索命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它心里有许多念头浮现,有许多事情都想要知道,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陈黄皮。
好在。
这里有个自家人。
狐狸山神对索命鬼太了解了。
这四个东西平常,陈黄皮和黄铜油灯是形影不离,黄铜油灯也不喜欢待在勾魂册里,平时就挂在陈黄皮裤腰带上。
狐狸山神就不一样了。
它怕死,怕事,就喜欢待在勾魂册里和索命鬼扯淡。
因此,索命鬼几乎是连话都不用说。
狐狸山神就知道它在想什么,赶紧就道:“师傅,你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听的人头疼死了,你再不出手相救,陈黄皮就真完蛋了。”
“着什么急。”
拜灵天教主摇头道:“为师要是出手,那便是得一锤定音,否则事与愿违,反倒是救不了那位的徒儿。”
陈黄皮的性命固然重要。
可祂却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确保那件事的前提下,祂才能顾着陈黄皮。
狐狸山神勃然大怒:“老神棍,叫你一声师傅你还喘起来了,老王八蛋,你再拖着,陈黄皮都要被陈道行给打死了,赶紧出手啊。”
“狐狸山神你……”
索命鬼惊呆了。
狐狸山神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一言不合就破口大骂。
那可是拜灵天的教主啊,老牌的近乎于道,就算你们是师徒俩,也不能说话这么过分吧?
然而,拜灵天教主却根本不恼。
“别以为拜灵天下一任教主是你,就跟为师在这龇牙咧嘴。”
“小王八蛋,你有本事就自己上。”
“出去被人打死了,记得报为师的名字,这样人说不定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拜灵天教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像狐狸山神说的那样,神神叨叨的脑子都出问题了,竟然全无半点强者的格调。
不仅说话有些阴阳怪气。
而且还根本不讲究什么长幼尊卑。
和狐狸山神不像是师徒,说骂就骂。
狐狸山神却又开始大骂:“老王八蛋,你脑子坏掉了,整天想的都是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只是你不知道有句话说的好,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早晚有天你会被人打死,到时候死的时候不要报上我的名字,否则我还得想办法给你收尸。”
“狐狸山神,不至于,真不至于。”
索命鬼说着就要拉住狐狸山神,然而狐狸山神却极快的低声道:“阿鬼,你别拦我,你不懂,我师傅这人脑子是真有问题的。”
“你让我再骂一会儿他,他马上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听到这话。
索命鬼是彻底懵了,只好任由狐狸山神施为。
紧接着,它就看到了说出去都会有人觉得它疯了的一幕。
拜灵天教主下场了。
和狐狸山神彼此谩骂。
双方以各种刁钻的角度污蔑对方,羞辱对方。
可是骂着骂着。
拜灵天教主的神情也从吵架的激动,渐渐变得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冷酷。
“火候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索命鬼更是一头雾水。
狐狸山神却也不解释,再次问候了一句拜灵天教主祖宗十八代以后,只见这位存在忽然身影一阵扭曲。
在这刹那间。
索命鬼好似看到拜灵天教主身下的那巨大香炉中,无尽的青烟内有着一个个恐怖的身影浮现,每一个身影的核心都有着一个符号。
而那些身影在瞬间和拜灵天教主重迭。
狐狸山神立马纳头便拜:“弟子拜见师傅!!!!!”
“嗯,起来吧。”
拜灵天教主双目中有着无尽的灵光,祂整个人的气质也和之前完全不同。
之前是内敛到极致。
现在则锋芒毕露。
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狐狸山神又叫苦道:“师傅,陈黄皮快要被那陈道行打死了,还有另一位道主也降临了,祂要引出金顶天灯,这下子全完蛋了!”
“咱们得想办法明哲保身啊!”
“混账,你这是什么话?”
拜灵天教主大怒:“为师没有教过你,天地有灵,物极必反的道理吗?都这种时候了还怎么明哲保身。”
“那,那该怎么办?”
“应该造杀业,掀大劫,一条路走不通,就要立马回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啊!”
“胆要大,心要黑,走,本座带你们去摘桃子!先抢了那金顶天灯再说!”
415、金顶天灯现世、妖魔手段
就像狐狸山神说的那样。
拜灵天的教主真的有点不太正常。
从明哲保身到以杀止杀,这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极端。
而且一点都不像是个神棍。
更像是个魔头、土匪。
此刻,拜灵天教主便阴搓搓的出现在了灰雾之中。
和那位突然现身的道主,几乎是紧贴着。
可对方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拜灵天教主的身后,则站着惊恐无比的索命鬼。
一旁的狐狸山神宽慰道:“阿鬼,你不要怕,我师傅带着拜灵天举教遁入灰雾这么多年,早就把这地方给摸清了,不会被人发现的。”
“可这是一位道主啊。”
索命鬼紧张的道:“咱们离得这么近,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这都算好的了,我师傅他还干过比这都要凶险万倍的事。”
狐狸山神瞥了一眼自己这便宜师傅,见师傅死死的盯着那位正在准备引出金顶天灯的道主,根本没心思答理自己,便松了口气。
它把索命鬼拉到身边,在其耳边低声道:“我师傅他之前想过把那轮廓里的灵给抽出来,可惜失败了,不然你都见不到活着的我了。”
这下子,索命鬼看拜灵天教主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位教主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那轮廓可是完美天地的异变天道。
是能吞噬道主的可怕之物。
拜灵天教主一个近乎于道,就算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超过阴天子、仙尊这种级别的顶尖强者吧?
那两位都没干过的事,这位凭什么就敢干?
祂就不怕死吗?
狐狸山神苦涩的道:“拜灵天的教义里没有死这个说法,光是万物有灵这四个字,就已经能把人给玩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知道我师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为什么?”
“因为祂老人家认为祂也有灵。”
“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拜的拜灵天教主为师,还是拜的那个灵为师。”
拜灵天是大乾仙朝的三教之一。
提起来都是放在第三位,第一和第二则一直是太岁教和截天教彼此争夺。
但俗话说的好。
没有永远的第一,也没有永远的第二。
只是,拜灵天却无数年来一直稳坐老三的位置。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滥竽充数。
可知道的,都对其态度十分复杂。
不想有太多牵扯,又不想与其没有牵扯。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拜灵天的确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什么都不参合,但什么却都参合。
关键是还真有那个手段。
拜灵天又称拜灵教、曾经在老一辈修士们口中,有个魔教宗坛的外号。
其教主的真正实力并不算太过夸张。
可那一手万物有灵的手段,真正知道的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教主,您要抢金顶天灯,可这和救我家契主又有什么关系?”
索命鬼硬着头皮询问。
“没什么关系。”
拜灵天教主不耐的道:“本座抢金顶天灯,纯粹是不想让那些人多一个助力,就算抢不到也得将其废掉。”
“不过有这黄铜油灯在,应当问题不大。”
黄铜油灯如今就在拜灵天教主掌心悬浮着,时时刻刻都有一些灵光涌入其中,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但这话却让索命鬼急了。
“我家契主的命难道还没金顶天灯重要?”
“你这小子关心则乱。”
拜灵天教主嗤笑道:“他若是打不过那陈道行,现如今陈道行早就杀出来了,既然什么都没发生,那就意味着事情尚且没到那种程度。”
“还有,他身上的因果没断。”
“与他相比,眼下金顶天灯自然更加重要。”
听到这话,索命鬼有些放心了下来。
不过让它更疑惑的是,陈黄皮真的能打的过陈道行吗?
那人可不是一般的强。
“打得过。”
拜灵天教主道:“赢得了,杀得死,但事不过三,且看能不能过得了眼前这位道主这一关吧。”
其实,拜灵天的教主根本就不担心陈黄皮会不会被陈道行杀死。
若是死了,那就只能说命不好。
若是赢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而祂其实在这场大战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也就是老疯子最后的余晖爆发,祂便已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了。
但拜灵天教主却不想在这时候贸然动手。
当年那场近乎于道的大战祂没参与。
为得就是等到天地异变结束的那天,那天一到,祂这准备了万年的手段才能展露在世人眼中。
如今这次动手,实在是非祂所愿。
因为祂的手段只有第一次使出来,才会有着一锤定音的效果。
此时此刻。
那位降临而来的道主并不知道,祂其实已经被拜灵天教主给盯上了。
或者说,拜灵天教主隐藏的太好了。
这么多年以来都躲在灰雾里,任谁都找不到祂究竟在哪。
无论发生什么事,祂都不曾出手。
一副独善其身的样子。
自然是被其忽略。
当然,这其实也有拜灵天教主自身手段玄妙的原因在内。
人间的月亮之上,杜家的杜慎维试图沟通太阳。
人间的太阳是那轮廓里的子体眼睛所化。
而杜家是拜灵天弟子的后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拜灵天从上到下都有那么点疯狂的劲儿在身上。
拜灵天教主之所以能在灰雾里遨游。
便是因为祂真试过把那轮廓里的灵给抽出来。
虽说失败了,但也有了许多收获。
“吾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那位道主的声音有些晦暗:“莫非是陈道行要死在那人手里不成,只可惜吾非玄真道界之修,没那灵觉加持,否则必然能有所感应。”
祂总觉得有点不太自在,但究竟因为什么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现在哪怕是看向过去。
陈黄皮和陈道行大战,将最近的时间线都打崩,也使得你再怎么厉害,都没法看清楚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至于未来……
对于这种存在而言,未来只在祂们手中握着。
不存在所谓的未来。
飞仙图里的世界被祂回溯复原。
如今就横在灰雾之上。
就在这大乾仙朝的最上方。
一道道流光如同阵法一样排列在其中。
这位道主并非是人,而是人首蛇身,双臂之上有荆棘盘绕,双目如同兽瞳,看着和整个玄真道界格格不入。
因为这具肉身实际上来自另一个世界。
太墟世界。
曾经,第一个寻找陈黄皮的太墟神灵跨界而来,最终却落得个困死在甘渊之中的下场,而后的无数岁月之中,亦有其余的神灵前来。
这便是其中的一位的肉身。
“师傅,这位道主要用仙胚引金顶天灯了!您是不是该出手了?”
那些仙胚已经组成了一个形似阵法的东西。
而其最中心的位置则被空出来。
好似是原本应该是九灵尊的位置。
而那位道主则口中念念有词,一股莫名的波动以整个飞仙图里的世界为中心,将无尽的灰雾都泛起了涟漪。
就像是浪潮一样,一阵接一阵。
拜灵天教主却不语,就这么死死的盯着那位道主。
没人知道祂究竟在想什么。
狐狸山神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这位师傅到底是想着苟着、想着等这位道主先出手,还是说直接掀桌子开抢。
但怎么看,都怎么两头都不沾一样。
“师傅!”
“师傅……”
“别吵,为师正在跟祂身上的灵沟通了。”
拜灵天教主低声道:“为师要抢金顶天灯,但也要弄死祂,一出手就是要一锤定音的。”
不是两不沾,是全都要。
拜灵天的教主就是两个极端。
但不是祂说的那样,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而是两头都抓。
咕嘟……
狐狸山神咽了口唾沫,它明白了。
自己师傅这是没被自己不停的骂,受到的刺激太少,估计是那个和自己师父如同影子一样的灵,也在有着它的算计考量。
就是谁才是最刚的那个,狐狸山神分不清。
而这时。
那位人首蛇身的道主似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只见祂双手一合,便有无尽的丝线一样的物质,从那些仙胚的脑袋上被挑拨了起来。
随后,那些仙胚便都像是傀儡一样动了起来。
每一个仙胚都站起了身,然后对着灰雾之中开始不停的朝拜。
这一幕看着就像是在黄泉阴土的时候,那些阴神们对九冥神灯朝拜,祈求其点化赐福的仪式极为相像。
再看拜灵天教主。
祂整个人几乎和人首蛇身的道主贴在了一起。
双目更是死死的盯着其体内。
好似能看出花一样。
而悬浮在祂掌心的黄铜油灯,则缓缓散发出一抹诡异的气息。
阴冷,邪恶。
涌入其灯身的那如繁星般的灵光则更加迅速。
黄铜油灯体内有着一个诡异的黑暗世界。
那黑暗世界便是它的道果所化。
只不过,如今这世界已经彻底枯竭,连一丝一毫的力量都不曾存在。
它的意识,便如同许多年前悬挂在飞仙图里世界一样,同样悬挂在这个世界。
但随着那些灵光的出现。
黄铜油灯的意识本能的将其吞噬。
滴答……
滴答……
一滴滴黑色的灯油凭空生出,滴在黄铜油灯的灯芯上。
那灯芯漆黑。
一个意识也在逐渐复苏。
黄铜油灯好似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长到它有些记不清自己是谁,自己要做什么了。
而就在这时。
无数杂乱又整齐的呢喃声从黑暗中响起。
那些声音好似在呼唤它。
“金顶天灯……”
“好熟悉的名字,这是在叫本灯吗?”
“点化神明……”
“本灯好像有这个能力,好像也应该点化神明。”
“但那个神明,好似只有一个,为何又有那么多神明要本灯点化?”
“罢了,既然是职责所在,那便自当遵守。”
“桀桀桀……”
黄铜油灯说着,便猛然睁开了一双邪恶无比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毫无任何情绪。
有的只是纯纯的恶意。
……
而在那灰雾之中。
此刻,一个庞大的世界被映照了出来。
那是飞仙图里的世界。
这飞仙图的世界,分为阴阳两界。
阴界代表着九冥神灯,阳界代表着金顶天灯。
只不过,阴界里九冥神灯留下的那点痕迹早就已经被耗尽消散,如今也只有阳界里还有着一盏灯的虚影。
这两盏灯除了颜色不同,其余的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如今,那阳界里的灯影闪烁不定。
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似得。
虚空之中。
更有丝丝缕缕的金光涌现,这些金光纠缠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道门的虚影。
这门若是陈黄皮见了定然能认得出来。
这就是造化之门的样子。
只不过,那造化之门实际上一直在陈道行手中,世人全都以为被打碎了而已。
门是虚的,但灯可不是。
在这造化之门虚影的后方,那一片黑暗之中。
隐隐预约出现了一盏灯的轮廓。
“师傅,金顶天灯都要出来了!您还不出手吗?”
“为师已经出手了。”
拜灵天教主狞笑了一声,脸上满是杀机。
下一秒!!!
那人首蛇身的道主双手结出一个法印,对着那门后的“金顶天灯”打了过去。
“这便是苍天道主的至宝吗?”
“万年来陈道行用尽手段都没将其引出来,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
“莫非是有什么问题不成?”
人首蛇身的道主不是傻子,祂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其他人是不是太愚蠢了,而是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因为来的太轻易了。
祂其实如今前来引出金顶天灯,看着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私底下却做了不知道多少准备,想过了多少后手。
天地异变结束之前,祂们这些道主发挥不出巅峰的战力。
而金顶天灯又是苍天道主的至宝。
这玩意谁敢小看?
莫名的,人首蛇身的道主忽然有些不想继续下去了。
关键是心里那种不安越发的强烈。
好似再继续下去,就一定会出什么大事一样。
可就在这时。
一个充斥着杀意的声音在祂脖子后面响起,与祂挨得非常非常近,就像是贴在祂身上跟祂在窃窃私语一样。
“祂不愿意继续,那你便帮帮祂吧。”
一瞬间。
人首蛇身的道主便感觉浑身一阵恶寒。
就像是遇到了鬼一样。
恐怖的力量在祂体内爆发。
祂猛然间回头看向身后,却只看到了无尽的灰雾,但直觉告诉祂,自己的面前绝对有着什么东西。
而且,那个东西刚刚还在跟祂说话……
不对……
好像不是在跟祂说话。
因为人首蛇身的道主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开口了:“我会帮祂的,我也会帮你的,我们都是灵,都是同类。”
“道历一万七千七百四十二年,今有仙胚一千六百六十一具,吾身为引,吾命指路。”
“金顶天灯,还不速速现身点化!!!!!”
话音落地。
那人首蛇身的道主便感觉自身的血肉在这一瞬间被点燃。
汹涌的火焰直冲天际,化作一条道路直通造化之门。
只见那造化之门虚影后,一盏布满了灰尘,却又通体金灿灿的油灯缓缓浮现了一角。
何为道主。
十方无影踪,不在五行中。
由十方无影金打造的金顶天灯,自然同样如此。
“来得好!这盏灯吾要了!!!!”
人首蛇身的道主见此,也不在犹豫。
当即便要出手将金顶天灯收服。
可就在这时。
拜灵天教主的身影显化了出来。
开口就是凶焰滔天的狞笑:“想要,那就用你的命去换吧!”
在祂的身边,同样有着一盏灯,这盏灯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灾厄,阴邪无比的气息。
“你是金顶天灯?那本灯是谁?”
漆黑的邪灯狞笑不止,汹涌的黑色光辉爆发,洒落在那些仙胚之上,将其全都瞬间化作邪异。
“你是九冥神灯黄二,与吾一个炉子先后炼制的兄弟。”
“你不是想见我吗,我来了,而你呢?”
“你可曾带来观主的口谕?”
威严冰冷的声音从那金顶天灯体内响起。
这两盏灯终于在这一刻相见。
再看那人首蛇身的道主,祂此刻脸色变得极为精彩,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有人在旁边看着。
想着要摘桃子。
怪不得这金顶天灯现身如此轻易。
原来是有着另一盏九冥神灯在旁,所以才会如此。
“还有你,你又是哪一位?”
人首蛇身的道主怒吼着,指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那身影:“玄真道界何时出了你这种邪魔手段,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
拜灵天教主缓缓转身:“自然是尔等口中,那藏头露尾,神神叨叨,躲在灰雾里独善其身的老神棍。”
“不可能,拜灵天的教主怎会有你这种手段。”
“那是因为,以前他们不叫本座老神棍。”
“而是老魔头。”
“万物有灵,这灰雾亦有灵。”
拜灵天教主狞笑着对天一指:“本座的手段只有在第一次用在尔等身上,才能打的尔等措手不及,事后尔等有所提防便不好用了。”
“所以,你若不死,本座便是亏了。”
“就凭你也想杀我?”
“就凭你,再加上本座,便能杀你。”
“借万方灰雾一用!吾化灵海!吾代灵天!!”
随着话音落地,所有的灰雾在这一瞬间沸腾了,就好像拜灵天教主真把这灰雾里的灵给唤醒,真把所谓的灵天给弄了出来一样。
最诡异,最邪门的事。
那人首蛇身的道主体内,同样走出了一个灵性身影。
那竟然是祂这具身体的灵。
这灵竟然还切断了祂和其余道主的联系。
不对,应该说那联系在这灵身上,被分出去的瞬间,就已经带走了祂的一部分存在了。
当真是绝了祂求救的机会。
拜灵天教主狞笑着杀向人首蛇身的道主,疯癫似得桀桀怪叫:“本座蛰伏万年,只为出手一次,这一次可以是现在,也可以是未来。”
“但无论是现在也好,未来也罢。”
“出手,就不得落空,就得换走尔方一名道主。”
滚滚灰雾滔天,将拜灵天教主衬托的仿佛是绝世魔头一样。
祂与那人首蛇身的道主,还有那灵一起出手大战。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索命鬼和狐狸山神已经是傻眼了。
索命鬼道:“狐狸山神,你师傅这么猛的吗?”
狐狸山神道:“我也不知道啊,我真以为祂脑子有病的,没想到祂居然玩真的,不是,祂去杀那道主,那咱们干什么?”
“自然是借金顶天灯之力,映照去过去的路。”
适时,拜灵天教主的声音在狐狸山神心头响起:“速去,去过去把陈黄皮接回来,当年为师想抽那轮廓的灵,虽说失败了,却也被那轮廓所嫉恨。”
“为师如今出手,那轮廓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九冥神灯已经被为师唤醒,尔等不要久留,将人带回山门。”
“记住,苟全性命于乱世,方是明智之举。”
“年轻人不要冲动,凡是三思而后行,要沉得住气,要稳重,要顾全大局。”
“师傅,那你呢?”
“为师又不是年轻人,今天天时地利人和都站为师,为师蛰伏万年只等今日,那轮廓也留不住祂,祂,为师杀定了。”
“杀!!!!”
416、第五次阳极发生在过去
热血……
玄真道界的老一辈强者。
那叫一个比一个刚,一个比一个狠。
或者说,祂们看的透澈。
杀伐果断,不出手则矣,出手就是要弄死你。
那人首蛇身的道主想要抢夺金顶天灯,可还未动手,拜灵天教主就直接掀桌子,而且这位并非老疯子那种拼的是一口气,是意志的强大。
这位拜灵天教主,真就是积年老魔,谋定而后动。
万年蛰伏,只等今朝!
滚滚灰雾化作灵天。
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那灰雾之中,有人首蛇身的道主嘶吼声震耳欲聋,更有两个伟岸的身影在与祂搏命。
那两个身影自然就是我化灵天的拜灵天教主,以及被祂用某种邪门歪道的手段,引动的那位道主身上的灵。
万物有灵,说你有就有。
这种手段怕的就是对方有所准备。
毕竟这种层面的对手没有弱的,一时不查栽个跟头很正常,但只要对方知道还有这种手段,那必然能有应对的办法。
所以,这位道主必须死。
不死不行,不死拜灵天教主蛰伏万年换来的一次绝杀,就必然要落空。
因为这手段,祂是准备在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当做逆转大局的底牌的。
不成功就亏大发了。
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黄二!!!!”
索命鬼在大吼:“快让黄一映照过去,带我们去把契主接回来!!!”
拜灵天教主话说的足够清楚。
事也做的足够明了。
黄铜油灯被祂用某种手段唤醒,那借金顶天灯的力量自然是得落在它的身上。
要是晚了,说不定那轮廓察觉到不对,随便将力量加持在那道主身上,它们所有人都得完蛋。
观主老了,不能什么都指望他老人家顶着。
索命鬼早就想明白了这件事。
而此刻。
黄铜油灯……
或者说,九冥神灯祂的状态却很不对劲。
好似拜灵天教主将祂唤醒,却没唤醒的太彻底,导致其意识有些不对劲。
“吾是九冥神灯?”
那漆黑的邪灯低声狞笑,笑声十分渗人:“吾是黄二?不,吾要做金顶天灯,吾要做黄一!!!”
“吃了你,吾便能变得更加圆满!”
祂对那金顶天灯发出贪婪的渴望,散发的漆黑灯光都夹杂着浓浓的恶意。
二话不说,便扑向了金顶天灯。
然而。
那金顶天灯却不气不恼,只是冷冷的看着九冥神灯。
黄一,黄二。
彼此之间的关系极为特殊。
说是兄弟,但却又不只是兄弟。
先有的金顶天灯,后才会有将其灯芯一分为二,再造了一盏九冥神灯。
两盏灯一阴一阳。
要说谁更强大,那自然还得是金顶天灯。
只不过,分出了黄二以后,金顶天灯便不够圆满,从曾经的道主至宝的位格跌落了下来,而且无法恢复。
反观九冥神灯,祂则还有恢复的机会。
当然,金顶天灯可不会给九冥神灯太多好脸色。
祂是黄一。
黄二,不过是个弟弟。
“黄二,吾再问你一次,你又没有带来观主口谕。”
“观主让我把你吃了,这就是口谕,桀桀桀。”
“既然没有观主口谕,那吾便走了,待你清醒以后再来找吾。”
金顶天灯好似在执行着某个命令。
祂根本就没有和九冥神灯闹下去的意思。
而这也让索命鬼和狐狸山神都要急死了。
它们怎么都没想到。
居然关键时刻,是黄二这边掉了链子。
看看吧,那造化之门的虚影要消失了,金顶天灯更是灯身爆发出道道辉光,便将九冥神灯给打的晕头转向,说不得马上就要离开。
这一走,以后再想见到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索命鬼那么好的涵养,都在这一刻忍不住破口大骂:“黄二,你是灯油吃多了,把脑子都给吃坏了吗?”
“把契主接引回来才是大事啊!”
它倒是有些关心则乱。
狐狸山神也有些恼怒,大声道:“黄一,你别管黄二,陈黄皮就是观主的徒儿,你应该见过的,他现在在过去和陈道行死斗,我们需要你帮忙。”
此话一出。
金顶天灯瞥了一眼狐狸山神。
只一眼,就让狐狸山神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毕竟它当年不过是一个残次品神明,被这金顶天灯点化失败的产物,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如今再一见到。
就有种好似老鼠见了猫一样本能的畏惧。
“汝即为神明,便不该来这里。”
金顶天灯的声音很冷漠,透露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回去,回十万大山,那里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祂说话的同时,便有一道金光向着狐狸山神照了过来。
那金光中有着某种奇异无比的力量。
狐狸山神还没来得及躲,便瞬间被其照在了身上。
而它的眉心的皮肉竟然蠕动了起来,转瞬之间就形成了一个符号。
那个符号的意思,则是山神。
和狐狸山神之前不同,这是正儿八经封赦的神职。
在十万大山之中。
狐狸山神便能行使它的神职之力。
“卧槽,阿鬼我成神了!!!”
狐狸山神激动无比,只感觉自己自从到了大乾仙朝,就一路顺风顺水,各种机缘都跟不要钱一样砸在自己身上。
都有点不想回十万大山了。
“黄一,你不能不管陈黄皮啊!”
索命鬼忍不住叫道:“观主就这么一个徒儿,你知道他有多重要,你帮帮我们吧!!!”
“有无观主口谕?”
金顶天灯却很死板,好似根本就不在乎陈黄皮的生死,只在乎有没有口谕。
实际上,祂是知道陈黄皮的。
甚至在大乾仙朝被造出来的时候,祂就见过陈黄皮,为其吊住一口气,让其有了一个由死而生的机会。
但没有观主的口谕。
金顶天灯是绝对不会擅自出手。
“没有口谕,你就不能帮忙吗?”
“黄二,你说话啊。”
“本家!好吃!!!”
九冥神灯被打飞到索命鬼身边,口中却桀桀怪叫,执着疯癫的就要再向金顶天灯冲去。
说它不清醒,说它脑子有问题。
可它偏偏知道,如果能吃了金顶天灯,它就能变成曾经的道主至宝。
可说它清醒,它却连陈黄皮的安危都不管不顾了。
金顶天灯看着索命鬼,看着狐狸山神,最终目光停留在了九冥神灯身上:“没有口谕,吾什么都不会做。”
“观主只让我等带你回十万大山。”
“吾知道,但不是现在。”
金顶天灯很平静:“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吾自然会回去,在此之前,吾只会在此等待,尔等若无观主口谕,那便不要多说。”
“至于陈黄皮……”
“他的安危,不在吾考虑的范围内。”
“吾只听命观主。”
“你……”
索命鬼急了:“黄二以前说你没有人性,我只当它是在抹黑你,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你就不能有所变通吗?”
“观主,观主,难道以后陈黄皮就不是观主了吗?”
“你究竟是站在谁那一边?”
“自然是观主。”
金顶天灯指着九冥神灯道:“而它不一样,它可以违逆观主的意志,它是独立在玄真道界之外的,是最后一道保险。”
这些话隐藏的信息量很大。
但索命鬼现在那肯去在这里耗着。
“你把力量借给黄二,帮黄二清醒一下,这样也不行吗?”
如果金顶天灯把力量借给九冥神灯。
那九冥神灯清醒以后,肯定是能做到映照过去,把陈黄皮赶紧拉回来的。
可惜的是。
金顶天灯却只是一句话就把索命鬼给堵死了。
“可有观主口谕?”
“……”
索命鬼沉默了,想掐死金顶天灯的心都有了。
眼看着金顶天灯就要进入那造化之门虚影里,索命鬼和狐狸山神急的是满头大汗。
而就在这时。
索命鬼突然急中生智:“如果没有观主口谕,那陈皇的口谕能行吗?”
此话一出。
金顶天灯迟疑了。
半个灯身都卡在那门里。
狐狸山神惊声道:“阿鬼,你们已经见过陈皇了吗?”
索命鬼没回答,只是死死的盯着金顶天灯。
当年那场近乎于道的大战。
仙尊陨落的那一刻,陈皇分明是催动了金顶天灯做了一些什么。
而金顶天灯只听观主的命令。
陈皇能催动,或许也有观主同意,亦或者,陈皇也有命令金顶天灯的权限。
“可以。”
金顶天灯终于开口了:“陈皇的口谕自然也作数。”
很好,陈皇和观主的口谕都能命令金顶天灯。
可到了陈黄皮身上,就是行不通。
观主难道就那么担心,要是给了陈黄皮这权限,他能带着金顶天灯到处点化神明,把整个玄真道界玩崩不成?
“阿鬼,你哪来的陈皇口谕?”
“勾魂册里有陈皇的断指……”
索命鬼低声道:“那根手指头以前就借着杜慎维的口,让契主来大乾仙朝出六阳神,只不过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而已。”
可话刚说完……
索命鬼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心神汇入勾魂册之中。
还好。
还好……
金角银角在勾魂册里吃的有很多。
没把陈皇的那根手指头给吃了。
赶紧把陈皇的那根被冰封的断指拿出来。
“陈皇啊陈皇!我们已经到了大乾仙朝,想来你肯定能听到晚辈的话,请你下令吧,让金顶天灯出手帮忙!”
但那根断指却没有丝毫动静。
就像是死了一样。
一旁的小陈陈呆呆的说道:“鬼哥哥,这就是我父皇吗?”
“是……”
“吃吃吃!!!”
那九冥神灯却在此刻突然暴起,一张口就把陈皇的断指给吞入了腹中。
“我要把你们全都吃了。”
“吃了你们,我就要吃陈黄皮,吃完陈黄皮,我就要吃观主,观主……嗯……观主???”
九冥神灯突然浑身一震。
好似本能的恐惧被触动了一样。
下意识的就谄媚的道:“哎呦喂,观主您老人家别误会,黄二我失心疯了,我的话当不得真。”
“咦,阿鬼,狐狸山神?你们俩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抽本灯的嘴?”
狐狸山神左右开弓,索命鬼对着其腹部就是惊天动地的一拳。
打的九冥神灯都变色。
眨眼间就变成了黄铜油灯的模样。
“呸呸呸……”
黄铜油灯吐出了陈皇的那根断指,然后一脸恶心的道:“邪门了,本灯的道果世界里,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灵光。”
它的体内有着那个黑暗的道果世界。
那个世界里,如今就有着无数的灵光在其中。
若是它全盛时期,便能将那些灵光全都化作邪异,让其复活过来。
而它先前吞了陈皇的断指。
虽说不知是本能还是什么,却好似也留下了一点灵光在其中。
这一幕虽说像是闹剧。
可仔细算来,也不过是弹指间的功夫而已。
黄铜油灯甩了甩脑袋,对金顶天灯恼怒的道:“黄一,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告诉你,你是金色,我是黄色,我绝对不是在模仿你。”
“你潜力已尽,而我还潜力无穷!”
“嗯……”
金顶天灯不冷不淡的道:“知道了,陈皇的断指既然在你们身上,那吾便帮你们一次,不过且记住,天地异变结束那天,一定要来找吾。”
“吾职责所在,容不得半点纰漏。”
说罢,金顶天灯大放光明。
如同一个金色的太阳一样,光辉穿过灰雾,将整个大乾仙朝的天都照亮。
和黄铜油灯这弟弟比起来。
金顶天灯的伟力简直要超过其不止一个档次。
可惜的是,谁也不知道祂所谓的职责究竟都囊括了什么。
祂甚至都不愿意在现身的时候,对那位人首蛇身的道主出手。
一片光影在金顶天灯的照耀下浮现。
过去,那被打崩的时间线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而在那处时空之中。
两个身影终于缓缓浮现了出来。
陈道行半个肉身都破碎,自身的道果都在燃烧。
而在他的对面。
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婴孩,这婴孩提着一口钟,浑身浴血,汹涌的青色火焰在其身上燃烧,脚踩天河,发疯一样的追杀陈道行。
谁也不知道在那过去。
陈黄皮和陈道行之间的战斗究竟惨烈到了什么程度。
竟然双方都在玩命,都将自己的道都给点燃了。
于此同时。
在那过去的时空之中。
一轮大日、一轮明月缓缓在天上交汇。
日月同天。
这是阳极现世,宣告着距离天地异变结束还差四次。
明天更新
刚回到芜湖,没看上病,一言难尽,今天还是我生日,然而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诡异修仙:我为黄皮道主》明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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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陈道行陨落,太墟道主你事发了(9k大章求月票)
崩溃的时间被抚平。
一场从现在跳到过去、又从过去映照现在的大战在这一刻,被玄真道界的所有存在看的是清清楚楚。
不止是真仙才有资格。
凡人修士,乃至于一草一木都看的是清清楚楚。
而这场大战的双方。
陈黄皮随着时间的流逝,其力量已经被拔高到一个在近乎于道里,都堪称站在顶端的那一批。
三成太墟世界的天道、外加太墟道主在背后硬顶着,着实让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这份力量,也就是他化太一。
而陈道行则惊艳才绝。
学了观主七八成本事,外加这么多年的积累,他的实力同样强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但实际上,这场战斗已经分出了高下。
早已不是一开始陈道行压着陈黄皮打的时候了。
战斗经验慢慢的提上来。
剩下的就只是以力破巧。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陈道行终究是难以为继。
“陈道行,你逃不了!”
陈黄皮混身浴血,眼中凶焰滔天,一张口便喷出无尽的青色剑光。
手中抱着的九离钟虚影,更是爆发出可怖的力量。
而陈道行面色狰狞,他头也不回,以掌带剑,反手就是一击洞彻天地的一剑。
此剑招名为洞真。
然而,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这曾经能毁天灭地的一剑,被那无尽的青色剑光撞上,硬生生的以量将其磨灭,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招直接抵消。
而九离钟虚影爆发的力量,则直接轰在了陈道行身上。
噗……
陈道行口吐鲜血,胸腔中早已被震裂的脏器瞬间化作烂泥。
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修补自身了。
若但只是九离钟的虚影,他还有办法与之抗衡。
可陈黄皮与他大战。
陈道行的拿手剑招就是学自观主的洞真。
这一剑,陈黄皮只学了个皮毛,而现在更是被他直接给舍弃了。
太岁教主的纵横九十九,老疯子的偷天之剑,种种剑道被陈黄皮在这场大战之中熔炼到了一起,形成了另一种和洞真完全反过来的剑招。
无所不包,无法不纳。
从立意上做不到那纯粹的锋利,纯粹的一剑破万法,但却脱胎于此,算起来便是陈黄皮自己琢磨出来,破解洞真这一剑的法子。
但这和太岁教主琢磨的还不同。
太岁教主追求的是破解洞真,反败为胜,这一招若是他想明白了,那他的剑道道果就能圆满,从而真真意义上的做到剑阵双绝。
陈黄皮的出发点,则只是赢。
他不是纯粹的剑修,剑道不过是他的一种手段罢了。
“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陈道行不甘的怒吼:“你只不过是那太墟的天道,你只占了三成,第五次阳极已经来了,你还不离开玄真道界,届时你一样会死。”
他虽然不知道,陈黄皮这太墟天道是怎么变成一个修士的。
又或者说,其实对方只是合道了这三成太墟天道。
但那轮廓可不会管这些。
最后一次阳极到来的时候,就是天地异变结束的那一天。
到时候谁也无法离开玄真道界。
几位道主能发挥出他们的巅峰战力,虽说不在本界,没有天道加持,但别忘了,那轮廓同样是一个天道。
观主这苍天道主,则在那一天会迎来最孱弱的时候。
因为一个纪元要结束了。
届时轮廓加持,就等同于五位道主齐出。
还有那些从道主之位跌落,但在近乎于道之中又是极强的盗主们。
玄真道界这边明面上根本就没有多少胜算。
“你等不到天地异变结束了。”
陈黄皮杀向陈道行,狞声道:“今天你就得死!至于那些道主,我会一个一个的找过去,把他们全都杀了。”
“我能做到,我可以为师父分忧解难。”
“而你这个叛徒,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根本就不懂!!!”
陈道行怒吼道:“黄天降世,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回太墟世界,跑来掺和玄真道界之事,你只不过是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因为我叫陈黄皮!”
陈黄皮道:“我是师父的孩子,只有师父会想着让我少吃点苦,少走一些弯路,只有他盼着我好好的,而你永远都不会懂。”
说罢,他猛地一拍九离钟虚影。
这曾经的太墟道主至宝,如今在他这太一手中,爆发出的力量不逊色于真正的九离钟。
整个灯身都被那青色的命火铸就,如同实体一般。
咚!!!!
钟声连响了九次。
陈道行的肉身被钟声震的更加破烂不堪。
鲜血如雨落。
时间线已经被金顶天灯恢复。
陈黄皮看得出来,陈道行想要趁机逃到原本的现在,但他绝对不会给其机会。
今日他必杀陈道行。
若是让其逃了,说不定还会有道主下场相救。
他不能输。
现在杀了陈道行,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就能让己方的胜算多上那么一分。
但陈道行却狞笑着道:“陈黄皮,你拦不住我,你也杀不了我,等着吧,天地异变结束那天,你我再来较量!”
“只不过,那时候,你绝对不可能赢得了我。”
“你走不了!”
“也没人能救你!”
决绝的看了一眼九离钟的虚影。
陈黄皮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他现在的状态很奇异。
原本的六阴神之躯,原本的肉身好似都被遮住,而如今的肉身又无法仔仔细细的说来,因为太墟天道其实也是被那轮廓给吃过了一波。
他这肉身更像是披上了天河之灵的皮。
内在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而且,他还没有所谓的道果。
不过,有九离钟虚影在。
或许能做到类似的东西。
想到这,陈黄皮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并其剑指横在了胸口。
汹涌的青色命火在他指尖燃烧。
然后,他对着自己眉心的那青金色眼睛似的竖纹狠狠戳了下去。
只一下。
无比剧烈的痛苦便让陈黄皮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的这具身体上布满了裂纹。
而现在,竟有一丝丝晶莹剔透的细小文字从中冒了出来。
眉心的那只竖眼更是直接睁开。
其内,一片血肉模糊。
青金色的文字从中喷涌而出。
那是天地规则。
是太墟世界的规则。
这些规则文字注入九离钟虚影内。
只是转瞬之间,那九离钟虚影就立马融化,直接在陈黄皮的头顶化作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石头模样的东西。
那是一个道果。
另类的道果。
太墟世界走的是神道修行。
就是近乎于道,也不存在所谓的道果一说。
但陈黄皮却用太墟世界的道,用玄真道界的法,硬是捏出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道果。
这道果看着还只是一个雏形。
甚至其本来面目都没有彻地形成,看着灰不拉几,就像是个田间坝梗上的破石头。
只是,其上却有着诸多太墟道文闪烁不定。
陈黄皮也不知道自己搞出来了个什么玩意。
他只知道,现在他也有道果了。
有了道果那就可以开道争了。
玄真道界,近乎于道的存在,其最后的手段,或者说也是最强的手段,便是道果。
道果一出就能压的除了半道修士以外的所有真仙,全都只能等死。
道果可以燃烧,可以绽放出最后的余晖。
更是可以开道争。
道争一开,就必须得分个你死我活。
除非你直接放弃你的道,从根本上否定了自己,但那也意味着你放弃了近乎于道的所有。
结果同样是死路一条。
陈道行之前没跟老疯子开道争,是因为老疯子已经燃烧了道果,况且他也不敢开,因为他不能接受自己输。
或许从这一点上,他就必然敌不过老疯子。
但这不代表陈道行把这手段不当回事。
实际是,是因为陈黄皮一开始根本就没有道果,陈道行想跟他开道争都开不起来。
否则就一开始陈道行压着陈黄皮打的那种情况。
他一开道争,绝对能让陈黄皮栽个大跟头。
可现在不一样了。
“卑鄙无耻!!!!”
陈道行愤怒无比的指着陈黄皮:“早不争晚不争,偏偏等到我最弱的时候才与我开道争,师尊就是这样教你的?”
“不争,就得死!”
陈黄皮双目精光大放,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研究自己弄出的这道果有什么作用。
因为弄出来,就是为了开道争,就是为了逼陈道行迎战的。
“陈道行,攻守之势易也!”
“这是你逼我的!”
陈道行恨恨的看了一眼陈黄皮。
他也被激出了心中的怒火,不争?那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为了什么?
他的傲气,他的坚持也容不得他在此时退让。
哪怕再坚持一下,逃到现在就能活下去也是一样。
“来!!!!!”
陈道行头顶的那眼睛一样的道果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两人在这一刻开始了道争。
而只要到了这一步,就没有挽回,没有退后的余地了。
此时此刻。
整个玄真道界的所有角落。
所有的修士都看到了这一幕。
两个近乎于道的存在开道争,而且还被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这还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次。
“陈道行疯了吗?”
“他为什么要争这一时,他身受重伤,拿什么和陈黄皮争?”
“以他的心智城府,不可能走出一步如此烂棋!”
“这人不对劲,这人有大问题。”
说话的是那幽冥天的道主。
祂此刻就躲在仙界的某个角落,祂已经没法再参与这场大战了,只能等待着天地异变结束的那天,才能重新降临。
偏偏现在祂和那人首蛇身的道主也联系不上。
无论怎么呼唤对方,对方都始终没有回应。
这种感觉让祂很不舒服。
总感觉要出大问题。
尤其是陈道行,幽冥天的道主可不是那人首蛇身的道主,祂向来就觉得,陈道行这人做事决绝,而且谋定而后动。
说句实在话,幽冥天道主没有被那轮廓吞噬的时候。
祂所在的世界其实不算太强大。
同一个年纪,同一个境界,幽冥天道主自认为比不上老疯子。
陈道行更是早早让祂觉得,玄真道界当真是能人辈出,如果不是因为倒霉被那轮廓盯上,是真的会蜕变成完美天地。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
玄真道界在许多纪元更迭过后,其修行体系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用繁荣来形容都觉得差了点意思的程度,一个个猛人更是想过前往混沌,去开辟其他世界。
陈道行就更别说了。
幽冥天道主始终对其很忌惮,祂觉得这人错就错在生在了玄真道界,若是放在其他世界,这人真就是天地主角,真能成为道主的。
祂不信陈道行会输给陈黄皮,总觉得不可能死在这里。
“或许他还有什么手段没用出来。”
幽冥天道主低声道:“还有太墟道主,祂用那拜火咒对付陈黄皮,让其承受无尽的痛苦,可现在看来没起到任何效果。”
“究竟是那陈黄皮毅力强大,连这种痛苦都能忍住,还是太墟道主放水了呢?”
若不是幽冥天道主能看的出来。
拜火咒对陈黄皮的确起效,祂真觉得太墟道主是在放水,甚至是出手相助。
那命火燃身的痛苦是做不得假的。
实际上,幽冥天道主还是犯了一个错误。
那就是太墟道主是战死的。
临死前都没有对那轮廓低头。
太墟道主说的话,做的事也都是真的。
命火真能让陈黄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在这命火熄灭之前,陈黄皮都能以太一的状态显化。
那些痛苦,他已经习惯。
而且太一对太墟世界的生灵而言,其地位更是至高无上。
“太一,吾要你死。”
截天教的那座墓里,那口棺材之上,一个恐怖的身影在低声呢喃,声音凶狠的低吼道:“吾只要能撑得住,你便会被那命火烧成灰烬。”
祂的确在弄死陈黄皮。
命火燃烧到最后,肯定是可以把陈黄皮给烧成渣的。
就是时间久一点而已。
具体要多久。
那就得看太墟道主能支持陈黄皮大战到什么时候了。
不过,这不代表着太墟道主就是站在陈黄皮这一边,对那轮廓生出了反叛之心。
祂到底不是曾经的那位道主了。
到底是死过,被吞噬后的另类。
与其说祂是在帮助陈黄皮。
倒不如说,是过去的那个祂在绽放最后的余晖。
当太墟道主把过去的这点执念耗尽,那祂便再也不可能对陈黄皮出手相助,反而会是最想杀死陈黄皮的那人。
这也是为什么。
祂会对陈黄皮说,日后你杀的人里就有我的原因。
“太一啊太一,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太墟道主在心中叹息:“我没有护住太墟真界,罪不在你而在我,我是太墟真界的最后一任道主,职责所在,我没有做到我该做的事。”
“若我是那苍天道主该有多好。”
没有力挽狂澜的力量,曾经的太墟道主自然是羡慕观主的。
但观主或许还有机会回到大乾仙朝。
而祂,祂却不可能回到太墟世界了。
……
十万大山、巍峨险峻。
玉琼山附近方圆百里,这里生长着一棵无比巨大的山楂树。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距离陈黄皮离开,实际上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在这山楂树下。
一个手持洞虚神剑分身的老者,正面色涨红的看着天上映照的大战。
“是陈黄皮。”
“他如今已经这么强大了吗?”
每一个近乎于道,哪怕战力不对等,也不可能走的是一样的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人不同,不走同道。
每个近乎于道的道果,都是自身对天地规则、对道的诠释。
而这场大战的双方在分输赢。
可看到这一幕的修士,却受益更多。
当然,邪异受益的更多就是了。
有一个长着九只眼睛的邪异迷茫的歪着脑袋:“王老哥,你说那个光着屁股,什么都不穿的是我们大王?”
陈黄皮现在确实还是那庞大的婴孩样子。
确实是光溜溜的。
“就是他。”
王太宇抚摸着洞虚神剑分身,感受着其震动,无比确定那人就是陈黄皮。
听到这话。
九眼邪异呆呆的道:“原来还真是大王,我还以为是外界的穷鬼邪异呢,连衣服穿不起。”
“叫陛下!!”
影子邪异这时候和王明道也围了过来。
“陛下乃是邪异里的皇帝,生来就是要肃清寰宇的,这称呼可不能乱了。”
近来影子邪异在十万大山里其实没什么事好做。
它大多数时候都在教邪异们读书认字。
闲暇时候,还在准备给邪异们立传作史,自然是对陈黄皮大书特书。
而影子邪异这么一说。
很快附近就有更多的邪异聚了过来。
仔细看。
这些邪异其实都是最早跟着陈黄皮厮混的那一批。
新的邪异们不懂。
老的邪异们已经手里拿着石头树枝准备好了。
不过,邪异们也不是没有良心。
有邪异便嚎啕大吼道:“陛下受苦了,陛下在外界混到连衣服都穿不起了,兄弟们,咱们得把陛下给接回来!”
“没错!我攒了几十年的石头,我好想见到陛下。”
“混蛋,原来就是你把附近的石头都捡光了,害我只能捡树枝,树枝会腐烂,我每年都得从新捡。”
“呜呜呜,陛下啊……”
邪异们十分想念陈黄皮。
它们为陈黄皮在十万大山里,挖了一个很大的墓穴。
因为影子邪异说,皇帝继位以后,就会开始修建陵墓,直到死的那一天才会停止。
就是邪异们到底是没干过这档事。
说是墓穴,但实际上就是个地下通道,网络整个十万大山,其尽头则是在玉琼山脚下。
玉琼山,自家陛下从小长大的地方。
在那玉琼山上。
这里和曾经也不一样。
陈黄皮离开十万大山的时候,整个十万大山到处都是黑烟。
三千仙人的死气纵横。
那曾经由陈道行琢磨的阵法,虽说没有起到给苍天续命的作用,但也使得十万大山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无数的谷物,蔬菜从玉琼山的后山往下一路生长,有黑烟的地方就有这些玩意。
葱人郁郁葱葱。
萝卜白菜都能口吐人言。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本葱看到他就心生恐惧。”
“你们葱人真是不学无数,一群葱盲。”
有萝卜得意的道:“本萝祖上十八代口口相传,这玉琼山,净仙观内曾经有个小魔头叫陈黄皮,此人无恶不作,从小就焉坏焉坏。”
“本萝的祖上就是死在了他的锅里,不过还好本萝有一位祖先报过仇,长的又辣又涩,让他一口下去难吃的直叫唤。”
“原来是他!”
葱人们纷纷大叫了起来:“那个叫陈道行的,千万不能输啊,不要让这魔头得逞,否则等他回了十万大山,肯定又要对我们动锅了。”
“你傻了,你们这种葱人,他都是直接上嘴啃的。”
“啊!吓死本葱了。”
有葱人两眼一翻,直接被当场吓死。
若是最早的那批葱人还在,肯定要痛斥这些后代没有骨气,这才哪到哪,真是丢尽了葱人们的脸。
可就在这时。
所有的葱人萝卜们突然好似感应到了什么,齐齐噤声。
这些年十万大山里变化很大。
最近这些年,更是时常有一阵诡异的波动从它们祖祖辈辈相传的圣地之中传来。
圣地,其实就是后山的院子。
这院子如今一片荒芜。
斑驳的墙壁上挂着一盏破破烂烂的黄铜油灯。
越过后院,便能看到整个净仙观。
净仙观如今已经被旧观所吞噬。
黄铜油灯的所有分身,也都被纳入其中。
但比之曾经,如今的旧观实际上才是原本净仙观的那般宏大规模。
大殿内。
这里有着三幅画卷。
原本这三幅画卷都是空白的,但如今随着那股诡异的波动出现,便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紫白青,三个师父的形象缓缓出现在这画卷之上。
紫袍老道的画像在中间。
白袍老道则在左边,青袍老道居右。
第五次阳极出现以后,十万大山内同样是日月同天的景象。
只是这里的日月和外界的不一样。
是观主的阳神和阴神所化。
日月的光辉照在这三幅画卷上,三幅画卷上的观主就像是要从上面走下来一样。
忽地……
紫袍大观主的那副画像动了一下。
“黄皮儿长大了,马上就要十八岁了。”
“还好没把那丹方传给他,否则他估计早就坐不住,要拿自己来炼丹了。”
紫袍大观主最擅长的就是炼丹。
而且还真有一副炼天的丹方。
而白袍二观主则淡漠的道:“还剩四次阳极,精气神合一,阴阳神合一,再与本尊合一,时间倒是充裕。”
“肺庙,阳神。”
青袍三观主平静的说:“黄皮儿只差这最后两步,而这两步任何一步走出去,接下来都会被那轮廓发现,被其针对。”
“好在三成太墟天道还能再遮掩一会儿,足够黄皮儿回来。”
三位观主这次显得都很清醒。
说话也不是彼此交谈,而是如同一体一样的在阐述着话语。
三位观主其实都是观主。
不过观主斩出了三个自己,斩出了日月,这些都代表着观主的一部分,都有着彼此的特点。
如今正在趋近,那便意味着观主在准备恢复巅峰战力。
就像拜灵天教主说的那样。
天地异变没结束之前,怎么打都觉得束手束脚。
观主实际上也是如此。
作为道主,他老人家受的影响更大。
如今要恢复巅峰战力,那必然是要为逆转大局做准备。
陈黄皮有件事一直是想差了。
他觉得己方对上那轮廓胜算不大,拼命也要将陈道行给宰了。
可他其实忽略了观主。
观主才是整个苍天纪元绝对的天才。
老疯子很强,但也只是比观主早一年成就真仙。
太岁教主剑阵双绝。
但是和观主斗剑百招落败。
阴天子,仙尊,更是被观主这后来者所打败。
整个玄真道界就没有不服观主的。
那轮廓再强大,可到底没胜过观主,这场战斗已经从头到尾持续了一整个纪元。
和这比起来。
陈黄皮与陈道行的大战。
还真就是差了很多意思。
……
大康的旧都。
黄泥巷里的那个隐秘世界之中。
邪道人盘坐在祭坛中心。
对面依旧是那个布满裂纹,被黄泥糊住的蛋壳。
黑暗中,则有着一个个恐怖的身影。
咚咚咚……
那蛋壳里仿佛有着一颗心脏一样,在不停的跳动。
邪道人却看也不看。
只是怔怔的看着一个方向。
忽地……
一个声音响起。
“师尊,您是在看小师弟和陈道行吗?”
那声音并不是易轻舟。
而是许青山。
许青山如今的状态很奇妙。
因为还有一个许青山成了近乎于道,反哺到他身上,便将他的境界也在往上推。
天地异变结束,他就能躺赢到近乎于道。
邪道人叹了口气:“那两个孩子没什么好看的,一个是犟种,一个更犟,贫道看的是那太墟道主。”
“师尊,您要帮祂?”
“有这个想法,只不过祂和那轮廓结合的太深了。”
“再等等看吧。”
邪道人摇头道:“黄二胆大包天,黄皮儿又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再加上阿鬼那孩子,还有那小狐狸,这四个混账东西有的是闯祸的本事。”
“不过这次头疼的可不是贫道,得是那轮廓了。”
许青山好奇的道:“所以,这就是师尊您为何把那日月炼进小师弟体内的原因?”
“您在那时候就已经留好了后手?”
邪道人含笑道:“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是齐修平那人也不知在琢磨什么,能把太岁教主都给劝住,这人也不简单,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主。”
齐修平就是仙尊的名字。
不过普天之下,也就观主会这么称呼他。
对于许青山而言,这位乃是前辈,而且和自家师尊的关系……
可以说是极为微妙了。
于是,许青山便好奇的问道:“仙尊当年和您大战,最后是您赢了,但他难道就从此站在您这一边,不对小师弟动手了吗?”
邪道人不置可否的道:“这是两码事。”
“他对不对你们小师弟动手,这是他的事。”
“而贫道,他还是服的。”
“当年那场大战,他不过是想找个台阶下,谁知那截天教主心性大变,偏偏来横插一脚,惹得我俩都不痛快。”
仙尊和观主在很多年前就是不打不相识的好友。
还有阴天子,这三人可以说是最志同道合的了。
只是在黄天那事上。
当年仙尊和观主有了分歧而已。
至于那场大战,说白了,仙尊是不可能不知道他赢不了观主的,两人虽说只有一线只差,但实际上就已经能决定胜负。
连战场一开始都放在了仙界。
仙界五帝没下场,两人道争也不开,简简单单的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无论是观主和仙尊,其实都很清楚对方的想法。
毕竟是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
这关系,不比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差,甚至要更加亲近。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是兄弟,是发小。
观主和仙尊、阴天子,这三人除了不是一块长大的,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
……
而另一边。
在那时间长河之上。
陈黄皮和陈道行的大战也终于迎来了落幕。
当着整个玄真道界所有存在的面。
陈黄皮一拳砸在了陈道行脸上。
只这一拳。
后者脸上的血肉寸寸崩裂。
就如同他的那枚如同眼睛一样的道果一样,同样被陈黄皮的另类道果映照的道所镇压到崩溃。
“你输了。”
陈黄皮喘着粗气,无尽的太墟道文在他身上游走。
仿佛是蒙上了一层怪异的皮囊。
陈道行身影摇晃,他已经无法维持独立在时间长河之上,直接向着下方坠落。
而那段时间,则不是原本的现在。
而是在距离陈黄皮和陈道行在天河战场大战的一天前。
到底,陈道行也没有前往现在。
“我为什么会输……”
他的身体在崩溃,在化作点点流光。
他像是在问陈黄皮,又像是在问自己。
最终,他自嘲的笑道:“我的道是我对道的理解,而你的道,是因为你就是道。”
“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道。”
“输都输了还要嘴硬?”
陈黄皮走向陈道行,不屑的道:“你倒行逆施,天都不容你,你的道从头到尾都是错的,自然不可能赢得了我。”
“我告诉你,你就是输给了我。”
听到这话。
陈道行猛然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陈黄皮道:“我没有输给你。”
陈黄皮道:“你道争失败,还说没输?”
“人定胜天!!!!”
陈道行咬牙道:“我告诉你陈黄皮,到现在我都相信人定胜天!从古至今,没有所谓的天命,玄真道界能有今天,都是修士一步步走出来的。”
“你修的法,同样来自于修士。”
“你不过是天道所化,所以你占了所有好处,所以你才能趾高气昂的说个输赢。”
“如果你我都是修士,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那老疯子和你谁输谁赢?”
只这一句话,陈道行哑口无言。
他不是输不起的人。
只是输不起陈黄皮而已。
“你之所以瞧不上我,是因为你觉得我占尽优势。”
陈黄皮嗤笑道:“可这里是玄真道界,不是我的太墟,我在这里又有什么优势呢?我化作太一,不是化作黄天。”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就是输给了我。”
“因为你不要脸。”
陈道行恨恨的看着陈黄皮。
以他的心智,其实早就看出来陈黄皮身上不对劲。
化作太一能撑这么久?
这里可是玄真道界!!!!!
天地不排斥太一都是因为天地异变快结束了,没那个力量将其赶出去。
陈黄皮身后绝对有人在帮忙。
而这陈黄皮还恬不知耻,说的好像真的凭借着自己的本事一样。
“反正我赢了。”
陈黄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别管我是怎么赢的,而且如果是同样的年纪,我一样能再赢你一次。”
他才修行多少岁月。
换做同样的年纪,打赢陈道行并不是什么难事。
关键是陈道行这话说的其实也有些不妥。
他难道就没靠外力么……
那眼睛道果,可不是他修出来的。
想到这,陈黄皮忽然问道:“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问你,你以前的那些手段为何不用?你给我的感觉,其实没有以前更厉害。”
万年前的那一次和陈道行大战。
虽说不是真正的陈道行。
但其斗法的手段,还有那种气魄决然,都让陈黄皮觉得,那才是他不借外力根本就打不赢的一场战斗。
十万大山之力加身。
陈黄皮才打赢了那一战。
可现在,陈道行给他的压迫感却没有那般强大。
“如果你能活到天地异变结束那天,或许你会有资格知道。”
陈道行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自身的崩溃消散,冷冷的道:“还有,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到是谁在帮你。”
“太墟道主,他的事发了!”
“你最好有逆转大局的本事,不然,到时候你死的比谁都惨。”
说罢,陈道行似乎也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他的生命也走到了最后。
这时,在那时间长河之上,狐狸山神,索命鬼,黄铜油灯在一道金光的照耀下,已经赶了过来。
“本家,快走,快跟我们回现在去。”
“拜灵天教主还在跟那道主血战呢。”
“好!!!”
陈黄皮转身便要离开。
可紧接着,他又停顿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那道崩陨落,连最后一丝痕迹都要消散的陈道行,他再次问出了那句话。
“陈道行,你后悔吗?”
但陈道行却不可能再给他答复了。
最后一丝辉光消散。
这位近乎于道的存在陨落。
可惜的是,随着天地异变的即将结束,玄真道界连对其道陨异相都无法显化。
418、苍天所在之处(8k大章)
日月同天。
白天和黑夜混淆。
整个大乾仙朝的天上,那滚滚灰雾之中,另一场大战却还在继续。
当陈黄皮回到现在。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灰雾之中,正在和人首蛇身的道主大战的两个身影。
那两个身影,一个是拜灵天教主,一个是那道主的灵。
不过,还未等陈黄皮加入这场战斗。
拜灵天教主的声音便从四面八方的灰雾之中涌现了过来。
“无需插手,速回本座道场。”
“前辈,我是来帮你的。”
“好,那你来对付这道主,本座回道场里躲一躲那轮廓。”
“前辈放心,我现在就回你的道场。”
陈黄皮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尤其是长辈们的话他最爱听了。
所以他想也没想,便向着拜灵天道场中飞遁过去。
“本家,你不是要出手帮忙吗?怎么说溜就溜。”
“废话,我只是想帮忙,不是想去死。”
陈黄皮虽说刚刚打死了陈道行。
但他自己的状态可并不算多好,尤其是涉及到那轮廓,那东西根本就不是现在的他能抗衡的。
拜灵天教主是老牌强者,是师父那个时代的人。
人家能玩得转。
自己上去说不定就直接玩崩了。
不过,黄铜油灯其实也就那么一说。
陈黄皮真要上去参战,它肯定会第一个拦着。
拜灵天教主之前说的很清楚了。
他早年前试图把那轮廓里的灵给抽出来,结果失败被发现,从哪以后估计就上了那轮廓的必杀名单。
关键是这么多年来。
居然躲在灰雾里,不声不响的苟到了现在。
谁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但黄铜油灯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拜灵天教主这种老魔头能对付的了那位人首蛇身的道主。
陈黄皮应当也能与其交手。
但战力是这么一说,可苟不苟的住就是两说了。
眼下更重要的事是躲起来。
躲过那轮廓的注意才是王道。
还有就是,金顶天灯。
此刻,那金顶天灯早已消失在了灰雾之中。
祂在抚平被打崩的时间线,打开接引的道路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现世。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黄铜油灯先前可是把陈黄皮给点化成了邪异的。
不让金顶天灯再点化回去。
这事恐怕会成为一大隐患。
“黄一,我知道你还在。”
黄铜油灯本能的对着一个方向叫了起来:“别他娘的装死,赶紧再给陈黄皮点一下,他不能做邪异,他的肉身是有问题的。”
陈黄皮同样看向了过去。
他其实很早很早之前就想见一见金顶天灯。
想知道黄一是不是黄二说的那样没有人性,不近人情,更想知道当年陈皇在天河战场催动金顶天灯究竟做了什么。
只可惜的是。
直到现在,他都没能见到金顶天灯一面。
“黄一,黄一!”
黄铜油灯还在大叫。
可金顶天灯却没有给与任何回应。
哪怕陈黄皮来了,祂都不愿意再出手相助。
“黄二,不要再叫了。”
陈黄皮无奈的道:“黄一说了,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再来找祂,如今都已经第五次阳极了,再等一等也无所谓了。”
“这能一样吗?”
黄铜油灯不忿的道:“你现在又是化身太一,又是披着那九灵尊的皮,还被我点化成了邪异,你现在的状态太奇怪了,不变回去我放心不下。”
它不肯放弃呼唤金顶天灯。
或者说,是放心不下陈黄皮。
五脏炼神法,阴阳合和化神术,这两门功法都得修到大成圆满的程度。
而且只有陈黄皮原本的那个肉身才能修行。
眼下的状态虽然强大。
但陈黄皮实际上是变成了太墟的生灵,和整个玄真道界是格格不入的。
没有五脏庙,也没有阴阳神。
连原本的种种能力都没法使出来。
陈黄皮对此是心知肚明。
不过他其实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毕竟他原本实际上也只能算做真仙极致的实力,是靠着外力才硬生生堆上去的。
如果变成原来那样子。
虽说还有法天象地能施展,但这冷不丁搞出来的另类道果还能不能保留可就不一定了。
直觉告诉他。
这道果对他而言很重要。
是架构在他自身修行体系里,承上启下的一个环节。
“不好!周围的灰雾好像在消失。”
索命鬼突然开口道:“你们快看,那天上好像有东西。”
听到这话。
陈黄皮、狐狸山神、黄铜油灯全都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周围的灰雾实际上并不是在消失。
而是在快速的聚拢。
灰雾之上,原本就是天河战场,只不过那天河战场已经被彻底打没了,过去的天河更是被陈黄皮所吞噬。
按理说,再往上应该就是仙界。
但现在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番可怖的景象。
那是一个灰蒙蒙的轮廓。
一个无比巨大,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存在。
那是一个世界。
比玄真道界更加庞大的世界。
这世界之中,有着五具尸体悬在世界中心,周遭更是有无数的眼睛在开合,一张一合之间,便有无数道目光扫过整个玄真道界。
这个轮廓无数年来,一直笼罩在玄真道界之外。
而这次,拜灵天教主好似当年真把祂给惹到了,祂竟然真的降临了意志,将目光看向了这里。
和陈黄皮第一次看到这轮廓的时候一样。
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其影响,心神都陷入空洞茫然之中。
若是再移开目光,却又会将其忘记的透彻。
唯有那些近乎于道的强者,才能有限的豁免。
“别看了,赶紧走!”
陈黄皮那肯在这里久留,他不知为何,或许是化身太一,或许是体内那三成太墟天道的原因,他见了这轮廓以后,就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就像是碰到了天敌一样。
有种被彻彻底底压制住的不自在。
甚至还有种幻痛。
那痛苦,比之命火燃身都要来的猛烈。
仿佛亲身经历被这轮廓吃过似得。
几个呼吸过后。
陈黄皮便带着索命鬼它们一头扎进了那道场之中。
可即便是来了这里。
他心里的那种不安依旧没有减缓太多。
“那轮廓好似在找我。”
陈黄皮脸色苍白,浑身手脚都一阵冰凉。
那轮廓是被拜灵天教主给刺激到了,所以才意志显化,只不过当祂将目光注视到玄真道界的时候,所有的信息都会被其察觉。
陈黄皮这太一也没有遮掩的手段。
当然会让其注意到。
“狐狸山神,这灵海道场究竟行不行?”
黄铜油灯急切的道:“你师傅神神叨叨的,说话也透着邪性,他说躲在这里能保平安,怎么感觉一点用都没有?”
那轮廓要是盯上了陈黄皮。
这可就真完蛋了。
非得是观主出手,不然不可能将其挡得住。
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绝对是扛不住的。
狐狸山神不知所措,语无伦次的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黄二,要不咱们逃吧,咱们回十万大山好了,那里肯定最安全。”
拜灵天的道场位于灰雾之中。
其实狐狸山神这下一任教主都觉得很扯淡。
拜灵天教主以万物之灵建造这座道场,而且还将其与那灰雾结合在一起,要知道,这灰雾实际上也来自那轮廓。
对于那轮廓而言,灰雾或许只是祂呼出的气。
但真要算起来,实际上也是那轮廓的一部分。
拜灵天就像是个寄生虫。
寄生在这灰雾之中,偏偏拜灵天教主确实邪魔手段,连灰雾都能被其研究明白,帮着瞒过那轮廓,就连那些道主、陈道行都没法找到这里。
如此行径,用胆大包天都不足以形容。
可后果也很严重。
真要被发现,立马就将迎来灭世灾劫。
“回个屁的十万大山。”
黄铜油灯大怒道:“躲在这里都能被察觉到,一出去不是更是死路一条。”
狐狸山神无奈:“那你说怎么办?”
“你师傅之前是怎么躲得?你用出来啊,帮我们藏一藏。”
“这……我不会啊。”
“什么?那你拜师学了个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什么都学了,但又什么都没学。”
狐狸山神的语气很复杂。
它如今的修为境界其实很奇怪,体内的灵气没有增加,依旧是当年喝观主洗澡水留下的那点。
而肉身却变成了先天生灵。
要说多强大未必,但对付寻常真仙还是不在话下。
这些年,它也问过拜灵天教主,想学点真正的本事。
结果拜灵天教主告诉它:“你不用学为师,让为师学学你就好了。”
这话神神叨叨。
狐狸山神到现在都没琢磨明白。
自己这便宜师傅,究竟要从自己身上学什么玩意?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陈黄皮内心备受煎熬。
“实在不行,我和祂拼了!”
“这样干等着比死都难受。”
陈黄皮一咬牙,便催动周身命火,将自身的力量再往上推一推。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到了一个极致。
想要再往上更进一步,那命火就显得跟不上了。
而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从陈黄皮体内响起。
“师弟,想办法把你身上的这命火给熄灭,从那太一的状态退出去。”
断手在陈黄皮体内养伤。
但它到底是曾经的东华大帝,见多识广不说,和太墟神灵还有过一场大战,自然稍稍了解那么一些。
“这火灭不了。”
陈黄皮语气很复杂:“太墟道主我不知祂如今是什么情况,但这命火尚未熄灭,或许祂应当已经执念消散,要让我死了。”
陈道行临死前那句话,直接把太墟道主给曝了出来。
对这位道主。
陈黄皮的心情可以说是极为复杂了。
他甚至之前都不知道,这太墟道主竟然在某个时刻,选择了站在自己这一边,暗中帮自己逆转大局。
而对方,却又会在这个时刻过后,又成为自己的死敌。
如果有可能。
陈黄皮自然是想把太墟道主给拉回来。
他是由玄真道界的天道,外加太墟世界的三成天道组成的一个生灵。
不说别的,单抡那三成天道。
陈黄皮和太墟道主的关系,可以说微妙到了极致。
哪怕从未见过。
却有种本能的亲近。
只不过,太墟道主到底不是曾经的祂,陈黄皮也不是曾经的太墟天道。
因此不能混为一谈。
“棺材,躲进那棺材里。”
“棺材……”
陈黄皮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一拍勾魂册。
师父给他的那口棺材立马就飞了出来。
“这棺材能让我身上的命火熄灭吗?”
陈黄皮对此极为迟疑:“近乎于道便能打开这棺材,那太墟道主,还有那轮廓更是强到不是一个概念……”
曾经陈黄皮就用这棺材对付过断手。
结果根本就没有半点作用。
断手确实能将其打开。
“你不懂这棺材曾经是用来做什么的。”
断手声音肃穆的道:“建木树心打造不算什么,那苍天赦箓也不算什么,但组合在一起,再加上那死去的苍天,自然就有着某种奇异的能力。”
“这棺材以前是用来放苍天的?”
陈黄皮震惊了:“苍天死后,被师父放在这口棺材里?”
“那苍天死气做不得假。”
断手道:“对于他人,这棺材只是一样宝物,对于你,正好能掩藏住你此刻的本质。”
陈黄皮听懂了。
他没有再问,直接打开棺材躺了进去。
就在关上去的瞬间。
黄铜油灯怪叫道:“本家,让我也进去。”
“还有我,我狐狸山神啊,挤一挤,挤一挤。”
狐狸山神那肯待在拜灵天的道场。
有棺材不躺岂不是傻子。
咣当……
棺材被合上。
黑暗中,黄铜油灯的灯光亮起。
这棺材内部,并没有所谓的芥子纳须弥的空间。
正常的棺材有多大,这里面就有多大。
四个东西立马就感觉拥挤无比。
陈黄皮自己就占了一大半空间,而狐狸山神和黄铜油灯再怎么缩小,都只能紧挨着。
索命鬼都只能钻进勾魂册里让出位置。
“本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不好。”
陈黄皮苦着脸道:“我一想到这棺材曾经躺过死去的苍天,就觉得瘆得慌,好像有天我也会躺进这里面一样。”
他有点害怕,也有点恐惧。
总感觉好像一个死去的同类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盯着自己。
黄铜油灯安慰道:“别怕,天都有一死,早死晚死的事,净仙观再大,可这口棺材才是你真正的小家。”
它不说还好,一说陈黄皮更觉得膈应了。
他对生死其实没有什么概念。
要知道,这一万七千多年来,他都是稀里糊涂的过去的。
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死。
但现在知道这棺材曾经的作用,就有种本能的抗拒。
“黄二,谢谢你安慰我。”
陈黄皮感动的道:“你放心,如果我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第一个就先把你弄死给我陪葬。”
黄铜油灯震惊道:“本家,我们可是兄弟。”
“是啊,兄弟。”
陈黄皮认真的道:“兄弟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同年生咱们四个是不可能了。”
“但同年死还是很简单的。”
“那个……”
狐狸山神弱弱的道:“我自打跟你们混在一块,就没享过福,倒是苦头吃了不知道有多少,我可以不死吗?”
“不行!”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异口同声。
它们早就把狐狸山神当做自家人、好兄弟了。
狐狸山神一脸悻悻。
不过,它其实这么说是故意的。
这四个东西混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彼此都知根知底,这般插科打混不着调的话语,其实就是在掩饰心里的恐惧。
是的……
陈黄皮很恐惧。
是对那轮廓的恐惧。
要说狐狸山神怎么看出来的……
“陈黄皮,我的腿快被你掐断了,换条腿吧。”
“好。”
陈黄皮点点头,一脸着急的看着身上的命火。
进了这口棺材里,他身上的命火虽说陷入了平静,但也没有黯淡熄灭的架势。
而现在他这种状态,连邪眼都无法催动。
自然不知道棺材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那轮廓,真的会发现不了自己吗?
这棺材里的苍天死气,真的能遮住自己,掩盖住自己的本质?
“师兄,你是怎么知道这口棺材的秘密的?”
陈黄皮向断手问出了这个问题。
断手是东华大帝,不是真正的许青山。
哪怕如今已经说开了,可断手按理说不应该知道这秘密才对。
黄铜油灯更是一脸好奇。
“对啊,许大帝,这事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和许青山是同样的道果。”
断手解释道:“我是另一个他,他是另一个我,这种情况前所未有,我实际上也说不清楚,但你们可以当做,我在影响他的道,他也在影响着我。”
两个不同的个体,却又顶着同一个名字。
断手是近乎于道的东华大帝,虽说不是那种老牌强者,属于是观主的后辈,但近乎于道就是近乎于道。
凡有言,必有知。
甚至能在对方的记忆里显化。
最奇妙的是,这不是许青山把自己当做是断手,而是断手这位近乎于道,反向在向着许青山趋近。
因此,许青山的某些记忆,断手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我的道会影响他,等这件事了了,我会与他切断联系,让他走出他自己的道。”
断手光明磊落,就是曾经化作邪异了,到了十万大山附近都态度极为尊敬。
而黄铜油灯却语气古怪的道:“还是不要切断联系了,许青山那小子我知道,他是能躺着绝对不站着,易轻舟是有心结才摆烂。”
“他是从头到尾就想摆烂。”
“能躺赢成近乎于道,那怕用的是你的道,我估计他睡觉都得笑出声。”
净仙观弟子众多。
都是整个玄真道界最巅峰时期的那批天才。
但易轻舟,白求仙,许青山这三人,就是观主都觉得头疼。
这三人不是没有上进心。
而是本身就没太高的目标,修成仙觉得就够了。
后面成了真仙,都是被陈道行骂了一顿,才努力了一把应付事。
这时,陈黄皮又问道:“师兄,那你知道苍天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陈道行当年也想为苍天续命。
只可惜失败了。
但那阵法却依旧在旧观之中。
师父以前也说过,旧观里镇压着一个可怕的东西。
陈黄皮曾经觉得是苍天。
但后来经历的多了,却又觉得应该不是。
断手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事另一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观主他老人家当年应该是用这口棺材,把苍天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那这事应该在后面。”
黄铜油灯语气笃定的道:“最开始,苍天是在那飞仙图里的世界的,那里的苍天死气到现在都没有消散。”
这口棺材里自然是没有死去的苍天的。
陈黄皮也只是曾经在记忆里见过苍天一次。
此后多年,无论他实力到了什么程度,都没能察觉到这苍天的所在之处。
“我感觉,苍天应该也不在师父身上。”
陈黄皮语气不确定的道:“可师父又是道主,他早就已经合道了,苍天不在他身上究竟在哪呢?”
“嘿,本家不是我说你。”
黄铜油灯嗤笑道:“你这人总是喜欢瞎猜,苍天不在观主身上,观主还能是苍天道主吗?”
“可我每次猜的都很准。”
“行,那你现在再猜一下,苍天究竟在哪。”
这下子,陈黄皮被问住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苍天在哪他倒不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只不过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对其很好奇。
因为按照师父的说法。
纪元更迭,伴随着天道的死去。
合道的道主若是不自斩,那便会随着一起死去,从而使得天地不停的蜕变,最终成就完美天地。
陈黄皮是不愿意让师父死的。
师父也没说过他一定会死。
那么问题来了,苍天是必然要死的,再有四次阳极就是下一个纪元。
那师父怎么活到哪时候?
肯定是和苍天分开了。
但如果和苍天分开,那师父岂不是也自斩,也跟那些盗主一样了。
以师父的性情,是不屑那般做的。
越想,陈黄皮就觉得越头疼。
越发的感觉自己还是太年轻,和玄真道界的老牌强者除了战力能比一比,其他的是真不可能短时间赶上来。
别说是师父了,就是拜灵天教主,太岁教主、老疯子这些人。
陈黄皮都觉得能从其言行举止上学到很多东西。
而且还学不透。
“不猜了,猜了半天都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黄皮烦躁的道:“师父总喜欢说别人是天才,我以前就是听了他的鬼话,真以为我是天下第一天才,结果我碰到的天才一个比一个厉害。”
偏偏那些天才,都被师父打服过。
结果自己这当徒儿的碰上,每个人都能打服自己。
断手出声道:“师弟,你的心太急了,你才修行了几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你学的东西杂,却又能融汇到一起,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就是陈黄皮降生成功。
他生下来也只是天生地养的真仙。
虽然强大到极致,但也不见得比这一路跌跌撞撞走来,收获的更多。
陈黄皮叹了口气道:“师兄,如果换做平常时候你夸我,我肯定会很开心,可我和陈道行大战过后,我却明白时间不等人。”
“不是我心急,是我还差的太远。”
“洞真,陈道行就学会了。”
“而我只学了皮毛,我用不出来,所以我才反其道而行之,弄出了个截然相反的剑招。”
“四师父传我的镜中花、水中月之术,我到现在更是连入门都不知道怎么入。”
“如果是陈道行,我想,他应该能学得会吧。”
陈黄皮虽然打死了陈道行。
虽说他不可能原谅陈道行,为其的所作所为洗白。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
陈道行的确学了师父的七八成本事。
净仙观的弟子里,他能做大师兄不是因为关系在这摆着,而是他的确就是那种才情天资都挑不出毛病的人。
正说着。
忽地,陈黄皮脑袋一歪。
他想到了一个事。
“黄二,阿鬼,狐狸山神,还有师兄。”
“你们说,苍天会不会在四师父哪里?”
四师父也就是邪道人。
是师父的一个马甲。
而且能离开十万大山,在外面暗中搞事情。
陈黄皮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师父的布局里,邪道人这个马甲究竟要起到什么作用。
黄铜油灯很错愕。
“本家,你怎么会觉得苍天在四观主那里?”
“我瞎猜的。”
“那你下次别猜了,搞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嘲笑你了。”
黄铜油灯觉得陈黄皮这次真是想的脑袋都糊涂了。
邪道人是怎么来的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观主斩出去的。
是在狐狸山神记忆里的观主,用陈黄皮的一滴血跳到现实的奇异存在。
从那以后,陈黄皮也不是没在别人的记忆里见过观主。
可再也没有出现邪道人这种情况。
摆明了,邪道人就是观主故意搞出来的。
说不是一个人。
但真不把邪道人当观主试试……
反正黄铜油灯不敢。
而且观主把苍天放在邪道人那里图什么?
陈黄皮挠了挠头:“看来是我想多了,苍天估计还在十万大山,在师父身上,或许在过去也说不定,放在四师父那里的确很奇怪。”
“总不能四师父还能再……”
说到再这个字的时候。
猛然间,这口棺材之中,浓郁的苍天死气直接喷涌而出。
陈黄皮瞬间被其覆盖。
他身上燃烧的命火,更是在一瞬间被压制住。
整个人从上到下,全都变得漆黑一片。
然后,直接昏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
在棺材外面。
一个个如同花鸟鱼虫一般的文字亮了起来。
整口棺材都被写满了苍天赦箓。
平日里,这些文字不显。
但现在也不知是不是陈黄皮那句话没说对,又或者说的太对了。
当然,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
总之这些苍天赦箓显化了出来,并且疯狂的运转流动。
无尽的光辉喷涌而出。
将整个拜灵天的灵海道场全都照耀的无比璀璨。
在道场之外。
那笼罩在玄真道界之上的轮廓。
其目光在灰雾之中横扫,来回巡视。
但却最终一无所获。
于是,祂的注意力只好放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那就是,拜灵天教主。
“那轮廓的意志降临了,老魔头,你的死期到了!!!”
人首蛇身的道主在大吼。
天知道祂被拜灵天教主的魔头手段给逼到了什么程度。
简直把脸都给丢尽了。
一个近乎于道的存在,居然能压着祂这曾经的道主打。
虽说祂因为肉身限制发挥不出巅峰战力。
但都到了这种时候。
高下其实早就已经分出来了。
拜灵天教主却不慌不忙。
祂此刻凶焰滔天,滚滚黑雾在他身上席卷。
就如同盖世魔头一般。
“桀桀桀……”
拜灵天教主狞笑不止:“那轮廓本座自然是碰都不敢碰,可若是你觉得祂能护住你,那你可真就是想多了。”
“本座这一万多年的蛰伏,可是日日夜夜都在研究怎么弄死你们。”
“不过研究来研究去,本座也不得不承认,想要逆伐道主实在是太难,还好本座以前是修魔道的。”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本座跟你打了这么久,你难道就没发现,你和本座越来越像了吗?”
此话一出。
那人首蛇身的道主忽然一颤。
祂意识到了什么。
忽然将心神沉入体内。
却发现自己的本相,竟然不知不觉间,真的变成了拜灵天教主的那番模样。
“你这魔头对我做了什么?”
“自然是想要送你一番造化。”
拜灵天教主桀桀怪笑:“吾代灵天,汝为道主,还不速速合道,怎么?瞧不上本座搞出来的这灵天不成?”
说罢,拜灵天教主身影瞬间爆开,化作无尽灵光,向着那人首蛇身的道主扑了上去。
后者拼命挣扎。
可拜灵天教主苟了这么多年。
一但不苟了,摊牌了。
那种种邪门歪道的手段用出来,真就是让人防不胜防。
在一旁。
那原本从人首蛇身道主体内分出来的灵。
则突然一阵扭曲。
变化成了那人首蛇身的道主模样。
不过其双目中燃烧魔火,周身充斥滚滚黑烟,这哪是那位道主,分明就是拜灵天教主上身了。
万物有灵,请灵上身。
拜灵天教主是真信这个。
而那轮廓的目光扫在自己的“道主”身上,却连半点不对都没发现。
拜灵天教主眼观鼻,鼻观心。
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
“拜见吾天。”
可下一秒。
那目光迟疑了瞬间,再次看向回去的时候。
拜灵天教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灰雾之中,疯了似得逃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那轮廓的目光,瞬间变得异常愤怒。
而一只只眼睛。
则从那轮廓体内脱离了出来,坠入玄真道界。
要在灰雾之中寻找拜灵天教主将其杀死。
对于那轮廓而言。
拜灵天教主就是一个苍蝇。
一万多年前就在祂身边嗡嗡吵闹,而祂却又要被苍天道主拉扯着,无法分出精力拍死这只苍蝇,好在那一次过后,这只苍蝇就不敢再跳了。
结果一万多年后又跳了出来。
简直比吃了屎还要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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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棺材里吗?”
“这是给我整哪来了?”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三簇青色的火焰由远而近。
陈黄皮在这黑暗中迷迷糊糊的往前走,越往前走他就觉得越不对劲。
记忆停留在棺材里,自己正瞎猜那苍天在四师父哪里做什么用,结果好像苍天死气就凭空冒出来,直接把自己给灌晕了。
而更古怪的是。
自己的样子和之前也不太一样。
陈黄皮伸出双手,只见两只手掌上布满了粗糙的纹路,并且呈现出不正常的灰败色泽。
然后,又有两只胳膊从身后探了出来,在这手掌上狠狠的掐了掐。
嗯……
有点疼。
但还不止是四只手臂,准确的说是八只。
并且脑袋后面还长了两颗脑袋,周遭事物可以说是尽收眼底了。
八臂三首,当真骇人。
“黄二说它把我点化成了邪异,看来我现在就是邪异的状态了。”
陈黄皮对自己的变化不是很满意。
或者说,有一点点的那么嫌弃。
“才八条手臂三个脑袋,实在是太少了,而且为什么只有两条腿,就不能再长几条吗?这样走路看着多奇怪去了。”
“最好有九个脑袋,十八条腿,一百多只手臂,这样才显得霸气!”
陈黄皮嘟囔着,便继续往前走。
说是往前,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搞清楚情况,所以才到处乱逛罢了。
不过他倒是想的开。
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是一点都不担心。
毕竟,他很小的时候就想着,身上长出来的东西越多,就比别人越利害。
对着黑暗中随意轰出一拳。
周遭的空间瞬间扭曲,泛起了阵阵涟漪。
“不如我化太一的时候强大。”
陈黄皮皱眉的道:“而且我感觉这是一种错误的形态,黄二把我变成邪异的时候,组成我那具身体的东西太多,太乱了。”
他这般说着,想着现在也不知道如何离开这鬼地方。
便盘坐了下来,准备研究研究这具身体。
直觉告诉他。
这具身体虽说是错误的形态,但依旧有着某种巨大的潜力。
真要是搞明白了,或许回头也能派上用场。
要知道,他自己原本的身体,实际上在没有太墟道主暗中相助的情况下,是无法化作太一的状态多久的。
几十个呼吸就得把自己给玩崩。
退而求其次,那这邪异的状态或许也是个不错的过度选择。
“噫!九灵尊还在发力。”
陈黄皮惊讶的发现,他这邪异的身体里,居然还有着九灵尊的残留。
这九灵尊当时已经被转化成了太墟神灵。
虽说被他当做养分直接吞了,但却也组成了这邪异身体的一部分。
当然,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怎么还有这两个东西……”
陈黄皮心中一动。
他的胸口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里面的两只眼睛。
那两只眼睛长满肉芽,彼此纠缠在一起。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畸形的阴阳鱼似得。
更让陈黄皮惊讶的是。
这两只眼睛睁开以后,他竟然拥有了另一种诡异的视角。
周遭的黑暗在这种视角下也暴露出了本质。
大地是焦黑色的,没有半点生机,好似暴晒过后大片的龟裂,一根根触须从裂缝中探出,直接抵在了天上的云朵之中。
说是云朵,可实际上更像是胎囊一样的事物。
一收一缩间,能看到里面孕育着一只紧闭的眼睛。
“这该不会是那轮廓的体内吧……”
陈黄皮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他胸口的那两只眼睛,自然不用多说。
是当年在十万大山的时候,三师父让自己拿道袍,将那化作日月的眼睛给抢走,然后炼进了自己体内。
本质上是一种伪装。
甚至,他出六阴神的时候,脚踩黄泉阴土,那日月还会显化出来,就连那轮廓的子体都认不出来。
起码当年那寄生轮回道宫的子体眼睛,就把陈黄皮当成了同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陈黄皮三颗脑袋都感觉头皮发麻,惊恐的低声道:“我以为这次又是进了某段记忆里,怎么忽然就到了那轮廓体内了。”
“师父给我的棺材,还能把我给送进来不成?”
那棺材除了曾经躺过苍天。
怎么会拥有这种诡异的能力。
而且师父就不担心,自己会被那轮廓给发现,然后把自己给捏死吗?
没有降生成功之前。
陈黄皮都很清楚,他碰上那轮廓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打是根本不可能打的过的。
师父和那轮廓斗了那么多年,不也还没分出胜负。
“不行,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陈黄皮急了,在心中大叫道:“师父,我是黄皮儿啊,我是你亲徒儿,不要把我当轮廓整啊,我玩不过它的。”
他觉得自己这次肯定又是搞砸了什么事。
所以师父一狠心,就要给自己一个教训。
可仔细想来。
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搞砸啊。
明明到了大乾仙朝就一直在挨打,也就这次打赢了陈道行而已。
总不能师父偏心。
觉得自己杀陈道行是错的吧。
也不应该啊……
“师父,师父。”
陈黄皮无论怎么呼唤,周遭的现状都没有半点变化。
他还是待在这诡异的地方。
而胸口的双目开合,又在黑暗和现实之中切换。
但知道了周围是什么情况,陈黄皮又怎会再想像之前那样两眼一抹黑。
万一走错地方,岂不是死的更快。
可就这样站在原地等着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陈黄皮很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那些道主被轮廓吞噬,祂们又能降临玄真道界,那这里肯定有着一条出路。”
“我小心行事,应当不会有大问题。”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陈黄皮也不知道自己走了究竟多久。
渐渐地,他也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轮廓的体内虽说孕育着不知道多少子体,但那些子体基本上都是闭着眼睛的状态,好似在经历某种蜕变。
并不会发现他的到来。
而他目前所在的地方,应当是在这世界的最边缘。
起码他没有看到那悬吊在那轮廓中心的五具道主身躯。
“这地方诡异,我又不敢飞遁,光靠两条腿要走到何年何月去?”
陈黄皮站在了一根触须下方。
这触须上面长着许多肉芽,如同藤蔓的倒刺一样,能明显的感受到,有某种物质在通过这触须输送到天上的胎囊之中。
咕咕咕……
陈黄皮只感觉腹中饥饿难耐。
看着那触须,感受着其中输送的物质的诱人,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很饿,非常的饿。
饿到有种浑身都在发虚,要是不吃点什么东西,连路都走不动的程度。
“不行。”
“陈黄皮啊陈黄皮,你已经过了长身体的时候了。”
“一顿不吃饿不死。”
“这里不是你的饭堂,回去以后想怎么吃怎么吃。”
说着,陈黄皮就强忍着那种不舍,咬牙向着前方继续走去。
饿了就得吃东西,困了就得睡大觉。
陈黄皮向来如此。
因为他在人间的时候,就看明白了那些以人气修行的修士有多可怕,虽说大乾仙朝的修士干不出那种事,但并不是说这里就都是好人。
修士和人的区别,正是因为脱离了这些凡俗,所以才变成了完全不同的物种。
陈黄皮以身作则,等他降世以后,他就非得把这一条规则给定的死死的。
所有人,任何修为都得吃喝拉撒睡。
但眼下这一条规则,却让陈黄皮自己有些尴尬。
他和陈道行大战了那么多年,一顿饭都没吃过,如今饥饿感上来,就有些想要啃点什么东西垫垫肚子。
又过了一段时间。
陈黄皮再次站在了一根触须下方。
这一次,他走不动道了。
八条手臂颤抖着伸向那根触须,六只眼睛里都在冒绿光。
“我就吃一口,就一口。”
“那子体还在发育,我也正在长身体的年纪。”
“都是同类,给谁吃不是吃。”
陈黄皮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口就咬了上去,然后他便感觉某种物质瞬间涌入了自己的身体,好似久旱逢甘霖一般,舒服的浑身都在颤抖。
但这物质并非是灵气一类的东西。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惊声道:“这是一个修士的记忆?不对,这记忆不是玄真道界的,而是来自其他世界。”
那个轮廓本质上是一个完美天地的天道异变所化。
后来,连同太墟道主,祂总共吞噬过五个世界,加上原本的那个就是六个世界。
世界被吞噬以后再也没有了变成完美天地的机会,连道主都不会再出现,并且会一步步走向崩溃,而被其吞噬走的物质,实际上就是那个世界的蜕变之根本。
这东西不以形态而论。
而是包罗万象,修士的记忆,修行的法门,不同世界的规则都会涵盖在内。
而这根本之物被那轮廓吞噬过后。
残留的一些东西就是触须之中的物质了。
有这物质,才能孕育出那些子体。
陈黄皮本质上也是天道。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触须之中物质的奥妙。
“所以,那些子体眼睛,其实就相当于是太墟世界的长生种。”
长生种就是那些天道之力和某些天地灵物结合以后的产物。
当然,不同的世界规则肯定不同。
不能一概而论。
“怪不得那些子体能化作日月,原来本质上这也代表着规则。”
陈黄皮心中明悟,便继续吞噬这些物质。
他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
不仅没有被污染的征兆,反而变得越发坚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高。
体表的皮肤也隐隐形成了鳞片一样的事物。
至于那根触须。
那根触须内的物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陈黄皮吞噬了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这触须在震动,好似他的行为打乱了孕育那些子体的节奏。
恋恋不舍的将嘴巴松开。
陈黄皮放开了这根触须,扭头看向直通天际的那胎囊。
只见原本还好好的子体如今却变得萎靡不振。
好似陈黄皮抢走了它的养分一样。
直到那触须再次将物质输送给它,它才缓缓恢复了正常。
不过即便如此,那触须中的物质却也减少了很多。
好像,默认了这子体吸收了更多物质以后,就已经孕育到了某个阶段,应当减少。
“换一根!”
陈黄皮一向是胆大包天的主。
既然这么干没生出什么乱子,那就换个地方再来一次。
反正只要不把那触须中输送的物质给吸光,那就问题不大。
至于那些子体会是什么结果。
陈黄皮可巴不得这些玩意死的不能再死。
要知道,那轮廓虽说可怕恐怖,但好歹还有师父在跟它拉扯,让它抽不出精力搅风搅雨,而灰雾虽说也很邪门,但真正厉害的强者不怕这玩意。
灰雾潮汐里只有邪异。
真仙极致只要不是进入那些禁忌的地方,保全性命不是难事。
更何况是近乎于道了。
但那些子体可不一样。
黄泉阴土里的轮回道宫,就是被某个厉害的子体给寄生了。
轮回道宫,阴天子掌握的至宝,同样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这样的子体越少,陈黄皮才越是放心。
“哼,斗不过那轮廓,我还斗不过你们吗?”
陈黄皮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他要干一件大事。
拜灵天教主蛰伏万年要阴死一名道主。
自己虽说没有那般算计,但让这轮廓的子体们发育不良,甚至是发育失败倒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次,优势在我!”
陈黄皮一根根的触须找过去,他现在有三颗脑袋,三颗脑袋三张嘴,偷取那些子体的养分简直不要太容易。
谁能想到,这轮廓体内的世界居然如此安全。
不仅没有人把守。
就连一点危险都没感觉到。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
此时此刻。
在这轮廓体内的某个地方。
一个胎囊之中,一只孕育的子体眼睛,突然睁开。
那空洞的目光中涌现出了一丝魔意无比的神采。
“还好当年本座在这里做了点手脚,不然这次恐怕真得死在那轮廓手里了。”
拜灵天教主非常的得意。
当年祂曾经试图抽出这轮廓的灵,结果肯定是失败的。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比如说如何操控灰雾,还有在这轮廓的子体里留个暗门。
那轮廓太大了。
想进入其中虽说难如登天。
但一旦进去,那轮廓反而很难发现得到。
因为那轮廓被人牵扯着,没多少精力去管这些,基本上都是那些道主在行事。
而道主虽说强大,到底没人合道轮廓,更是无法做到掌控一切。
至于拜灵天教主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进来的。
那倒不是因为祂强出其他人太多。
在近乎于道里,拜灵天教主实际上没到仙尊和阴天子那种战力,属于是太岁教主那个层次。
不过,拜灵天的法门邪门。
拜灵天教主更是大魔头,祂以万物有灵的手段,能做到一些仙尊和阴天子都做不到的事。
比如说,祂当年想抽出那轮廓的灵。
其实就是因为祂当年以拜灵天的那口炉鼎重宝为诱饵,引来了一只子体要将其寄生,结果被祂给反手将其镇压,把那子体弄成了一个灵。
而后,再以那受祂所控的子体回归轮廓体内。
这才敢试试把那轮廓的灵给抽出来。
拜灵天教主没想过成功,祂知道自己必然会失败,不过祂不在乎,因为即便是失败了,也能对那轮廓的手段多少知道一些。
不至于等到天地异变结束那天,结果己方的同道不知如何应对,从而影响大局。
“一万多年了,这子体本座从来都不敢动用。”
“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了本座的救命稻草。”
拜灵天教主如今就藏在这子体里,并且还能通过这子体的眼睛,看到外界所发生的事。
那轮廓放出了许多子体在大乾仙朝追杀祂。
要把祂给弄死。
但如今祂就躲在对方的体内,怎么可能找得到祂?
突然……
那轮廓的意志变得迟钝了起来。
拜灵天教主知道,这轮廓的意志马上就得离开,因为有人在趁其意志降临的时候,在对祂下狠手。
这轮廓是绝对不可能抽出精力耗太久的。
不过,事情其实比拜灵天教主想的还要快。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那轮廓的意志便不甘的收回,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果然不出本座所料。”
拜灵天教主冷笑道:“本座研究了你那么多年,虽说没帮上什么忙,但恶心你还是做得到的。”
说完,拜灵天教主心中一动。
这一次进来,姑且不说时间跨度多久,但正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
随着天地异变快要结束。
那些道主们会逐渐恢复到巅峰战力,届时这地方想再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不得顷刻间就会被发现。
而这次,那人首蛇身的道主被祂给阴了,其余的道主肯定没空巡视这轮廓体内的情况,那便正好趁机做点什么。
“本座这一天天过的,每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
“可以说是为玄真道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拜灵天教主叹息道:“本座这魔头做到这种程度也不知后世的人如何看待本座,或许会以为本座是什么可歌可敬的前辈吧。”
“陈师道那肆是真能蛊惑人心。”
“本座当年就是信了他的鬼话,说什么只要能让玄真道界蜕变成完美天地,道主的位置有本座一个。”
“可这一万多年来,本座也有些搞不清,究竟是为了那个许诺,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出手相助。”
拜灵天教主以前可是魔道魁首。
整个拜灵天就是个魔教。
和那轮廓争锋的赢面太小了,小到拜灵天教主一开始根本就不想帮忙。
但观主对祂太了解了。
给了祂一个无法拒绝的承诺。
偏偏若是换了别人,哪怕是道主,拜灵天教主都觉得对方是在诓骗自己,唯独换了观主说这话,祂还真就信了。
私心是真的,可公允的说,拜灵天教主真出手了,却反而是把那点私心给抛下了。
祂都能出手参战,早就将生死置之事外。
道主不道主的,赢了再说吧。
而现在。
拜灵天教主又要使点邪门歪道的手段了。
“这轮廓里的子体众多,但也有强有弱。”
拜灵天教主看向附近的那些尚在孕育中的子体,桀桀怪笑道:“而若是本座所料不错,待天地异变结束那天,那些道主应当会操控这些子体顶住最后的反扑。”
那轮廓要吃了玄真道界,玄真道界必然是要反抗的。
子体由那些物质孕育。
本质上也有着部分天地规则。
和玄真道界的虽然不同源,但这些玩意确实能挡一挡。
当然,如果换做是其他世界,肯定就没有这么一说,只不过玄真道界实在是发展到了一个特殊的阶段,天地异变都来了。
世界再准备着最后一次蜕变。
猛人辈出,天骄如云。
当然有资格反抗,那轮廓也当然得孕育出众多子体应对。
拜灵天教主胆大包天。
祂很快就操控着这子体从那胎囊之中脱离了出来。
只见一只眼睛悬在天上。
然后便悄摸摸的向着其他胎囊里飘了过去。
有肉芽从这眼睛里钻出来,像是人手一样掐着一些法印,对那些胎囊做了一些什么。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一处区域也只能有一个子体被本座动手脚。”
拜灵天教主说着,便放弃了这片区域,向着其他地方飘了过去。
在这里,祂同样不敢飞遁。
只敢使用这子体的手段。
可以说是胆大心细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拜灵天教主觉得做的手脚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这里。
陈黄皮那小子在自己的道场里估计都待不住了。
自己这做长辈的,也是时候回去看一看了。
“陈师道的徒儿也是个妙人。”
“看着人模人样的,结果竟然是那太墟世界的太一。”
“可惜了,本座的灵天之法不能再用,不然倒是可以传给他。”
“万物有灵,太一也有灵。”
“真想把他的灵也给抽出来研究研究!”
“等一等,那边的子体怎么有点不对劲……”
拜灵天教主冷不丁的看到。
在离祂最近的一片区域,其中生长孕育的子体有些萎靡不振。
祂一路过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不对劲,很不对劲。”
“莫非这轮廓里孕育出了不得了的子体?”
“还是说出了什么问题。”
拜灵天教主脑海中诸多念头涌动,很快祂就做出了决定。
得弄清楚!!!
回不回去得不重要。
那陈黄皮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用尽一切手段让己方的胜算更大。
于是,拜灵天教主便操控着那子体来到了那片区域。
而让祂无比错愕的是。
这片区域的所有子体,全都像是营养不良一样停止了孕育。
有的都甚至干瘪了。
再往下方看。
输送那些物质的触手底部,则有着极为明显的牙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啃食过一样。
唰……
拜灵天教主目光看向触手扎根的黑色大地。
大地上看不到半点有东西走过的痕迹。
但祂却只是操控那子体的肉芽一挥,便有一阵邪风吹过,将地面的尘土吹开,露出了一排脚印。
“有趣……”
“竟还知道隐藏踪迹。”
“只是这东西为何要用脚丈地,而且连用法门抹去踪迹都不用,莫非和本座一样,也是偷偷摸摸混进来的?”
拜灵天教主是个老阴比。
祂只是略微思忖,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经过。
那东西吞噬子体的营养,若说是轮廓孕育出来的一个更厉害的子体,那就不可能行事这么小心翼翼。
连一点法门都不用。
而是用这种凡人手段。
“只不过这东西既然知道此处危险,为何又跟蝗虫过境似得,一个子体都没放过,它难道就不知道这样做太明显了吗?”
拜灵天教主很不理解。
非常不理解。
祂动手可以说是小心谨慎到极致了,而且祂干的事,实际上也只是在关键时候给那些道主们添堵,添麻烦而已。
反倒是眼下这个东西。
这是要废了那些子体啊。
要知道,这轮廓体内还有着道主呢,道主们回头稍微把精力放过来,就不可能跟瞎子一样看不到。
届时有东西能进入这轮廓体内的事,就再也不能瞒得住。
拜灵天教主回头也不可能再进来了。
“还有,它为何要去那轮廓的中心……”
“那里有五位道主的肉身,难道是本座把它想的太弱了,它能斗那几个道主?”
拜灵天教主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祂现在已经把人首蛇身的道主给阴了,相当于对方就只有四位道主能出手。
太墟道主那就不说了。
此人事发,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过去。
若是玄真道界的猛人趁着这个时候出手混进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在玄真道界有一句名言。
莫要小看天下人。
拜灵天教主从不小看他人,一出手就是所有手段尽出,追求的就是一锤定音。
自然不可能觉得,自己能做到的事别人做不到。
“莫非是仙尊?”
拜灵天教主向着那个东西离开的方向赶去。
“当年那场大战结束,仙界崩成无数碎片,仙尊就消失在了玄真道界,连那些道主都找不到祂的肉身。”
“或许祂这些年就躲在这里也说不定。”
仙尊那人,拜灵天教主与其打过很多年交道。
或者说整个玄真道界的最顶尖的这帮老一辈,基本上没有谁不认识谁的。
而且当年如果不是天地异变。
他们估计早就把离开玄真道界,前往混沌的大事给干成了。
最关键的是。
仙尊和陈皇大战开始之前。
仙尊曾经跟紫薇大帝两人来找过拜灵天教主。
并且从他那里要走了拜灵天的所有法门。
甚至还很坦诚的提出,要看一看拜灵天教主的道果。
所谓的看,可不是肉眼瞧一瞧。
而是要将对方的道全都看个透彻。
这在近乎于道的存在里,可以说是极为冒犯的行为了。
不过,拜灵天教主同意了。
因为仙尊说了一句话:“等本尊回来。”
就这一句话,拜灵天教主就隐约的感觉到,仙尊应当是早就预见了什么。
只不过担心说的太多,会被有心之人发现。
所以才没有说的太明白。
所以!
拜灵天教主才觉得,干这事的有可能是仙尊。
毕竟玄真道界比祂还强的就那么几个。
仙尊更是第一个飞升仙界的修士。
活了不止一个纪元。
这人的手段有多厉害,谁也说不清。
反观阴天子虽然更加古老,更加神秘,但对方在黄泉阴土沉寂,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冒出来。
越想拜灵天教主就越急迫。
祂不明白如果真的是仙尊,为什么要奔着那几个道主去。
天地异变还没结束呢。
这时候打起来也会束手束脚,只会让赢面更小啊。
……
此时此刻。
陈黄皮自然是不知道,拜灵天教主也在这轮廓体内。
更想不到,拜灵天教主把他误会成了仙尊。
他现在只在考虑一件事。
那就是……
吃不下了怎么办。
“呕……”
陈黄皮扶着一根触须,其余的手臂捂住自己的三张嘴巴。
他有点想吐。
真的吃撑了,吃到走两步就有种要吐出来的冲动。
不过,他的身体却和之前大变了样。
变得更加高大,身高有千丈。
八条手臂粗壮如同巨龙,三个脑袋直入云霄,并且背后还长出了六个肉瘤样的东西,好似要形成新的脑袋一样。
如今的他说是邪异。
实际上更像是一尊来自太墟的魔神。
“我感觉现在的我,已经有了近乎于道的战力了。”
陈黄皮声如雷震。
他真觉得自己不用法天象地,不用化作太一,就能和寻常的近乎于道大战。
而且这具邪异之躯比之自己的肉身要更加坚硬。
堪比自己七八岁时候的肉身。
并且他的灵觉被放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真有种凡有言必有知的感觉。
“也不知道前面是不是出口。”
陈黄皮抬眼一看,便看到自己的正前方,也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有着一片黑暗地带。
而他胸口的那两只眼睛则不停的颤动。
吸引着他走进那片黑暗之中。
直觉告诉他,进去以后他能获得更多好处。
在这轮廓体内的世界,陈黄皮已经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他如今身体庞大,一步跨出如同缩地成寸,方才赶到了这里。
而这里,也是他唯一见到不一样的地方。
正要往里走。
忽地……
陈黄皮眉头一皱,后面的两颗脑袋猛地瞪大眼睛,死死的看着一个方向。
不知道什么时候。
一个子体从天上缓缓飘了过来。
“变!!!!”
陈黄皮轻吐一字。
他身上的那些鳞片便立马在瞬间泛起了涟漪,整个人变化扭曲。
化作了一个子体眼睛。
这是他这具邪异身体的一种天赋神通。
有些类似黄铜油灯的变化之术,虽说达不到那种逆天的效果,但拿来骗一骗那轮廓的子体还是可以做到的。
最主要的是,他身上确实有两个子体。
很快,陈黄皮便和那个子体碰上了。
而诡异的是。
那子体看着陈黄皮不说话。
陈黄皮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两只眼睛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陈黄皮没沉得住气,学着黄泉阴土那个子体的说话调调,开口道:“同类,你回到了家乡,你的任务应该完成了吧。”
拜灵天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子体把这轮廓体内的世界称作家乡。
而且好像离开这里的子体都在执行着某种任务。
不是拜灵天教主控制着子体至今才知道,而是那子体当年被祂镇压,是根本不跟祂有半点交流。
祂又只操控这子体两次。
自然是得连蒙带猜。
“同类,我的任务当然完成了,所以我回到了家乡。”
说完,拜灵天教主就沉默了起来。
陈黄皮则和这些子体打过交道,知道对方对于同类其实根本没有多少提防之心,而且问什么就说什么。
于是,他便打定主意,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对面的拜灵天教主却也是这样看他的。
“同类,你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两个子体,异口同声。
420、你是陈黄皮?那我是谁!
沉默。
气氛死一样的沉默。
陈黄皮被那个子体给问住了。
拜灵天教主也被“那个”子体给问住了。
两人如今都化作子体的样子,谁也没敢动用别的手段去探查对方,更想不到在这轮廓体内,居然会有他人跟自己一样冒充子体。
所以,自己在执行什么任务?
要是说不出来,恐怕会被对方立马察觉到不对。
可这任务该怎么编才合适呢?
“实在不行随便编一个好了。”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反正对面那个子体看着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便是我张口胡说,它应当也不会发现问题。”
“不过那子体看我的眼神为何那么怪?”
怪就对了。
因为拜灵天教主也是这么看他的。
不过,拜灵天教主到底是擅长玩阴的。
陈黄皮还没编出来。
祂就已经编的差不多了。
“同类,我的任务是寄生仙尊。”
拜灵天教主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就把陈黄皮给镇住了。
祂继续补充细节:“不过仙尊强大,执行这任务的不止有我,还有其他的同类,祂们成功寄生以后,便留在了玄真道界,因此我便回来等待新的任务。”
差一点。
差一点陈黄皮就被吓的露馅了。
这子体他很了解,思维简单直接,不会说谎。
如果真是对方寄生了仙尊。
那这子体得有多强大,多利害。
还好只是执行这任务的其中之一,而且也只是参与了这任务,不是主力。
拜灵天教主见把眼前这子体镇住。
心中却没有半点庆幸,反而更加的警惕。
“同类,你执行的任务又是什么呢?”
进入轮廓体内的机会少之又少,跟子体沟通又是一件极为冒险之事,因此拜灵天教主自然是想着,多多打探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而陈黄皮听着这子体的任务。
他自己琢磨了一下,便把之前胡编乱造的那番说辞给抛弃了。
既然有寄生仙尊的。
那肯定也有寄生阴天子的。
正好黄泉阴土确实也存在一个子体。
“同类,不瞒你说,我的任务其实和你差不多。”
陈黄皮一副很平淡的样子说道:“不过我寄生的是阴天子,足足用了一万多年才成功,如今祂已经被我污染,成为了我们的人。”
这话听的拜灵天教主脑海中轰然炸响。
祂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对面这个子体绝对是在说谎。
那子体虽说邪门,但寄生自己都没成功,哪怕阴天子没有提防、哪怕对方被那大日杀死,也不可能被寄生成功。
更何况,祂以前悄悄去过一趟黄泉阴土。
虽说是很久很久以前,但阴天子却好好的。
于是,拜灵天教主便问道:“在黄泉阴土之中,阴天子比仙尊还要强大一些,只有你一个,是如何寄生成功的?”
陈黄皮不假思索的道:“黄泉阴土里还有我们的同类。”
“那个同类寄生了轮回道宫,成功将其污染堕化。”
“而不久前,阴天子开眼,和那轮回道宫争斗,而祂不知道的是,我一直在暗处等待,用玄真道界的话说,就是我阴了祂一手。”
“原来如此。”
拜灵天教主心里一片冰冷。
那轮回道宫的确被如这子体所说,很早之前就被寄生污染,而要是这子体真就是玩阴的,确实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问题是,阴天子若是被寄生,那这可就事情闹大了。
最关键的是其他人还不知道。
得赶紧把眼前这子体甩开,把消息传递出去。
“没想到仙尊也被寄生了。”
陈黄皮顿感头疼:“牛皮吹的震天响,结果还没露面就已经被收拾了,还什么唯三的顶级强者,我看还不如我呢。”
“不过此事重要,我得想办法赶紧离开。”
不过怎么离开,陈黄皮其实还是一头雾水。
身后不远处就是那黑暗地带。
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是不是出口还不好说。
拜灵天教主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
不过,祂还有一件事得问一问:“同类,你来到此处,可是为了寻找那吞噬其他同类养分的罪魁祸首?”
其实,拜灵天教主现在也有点不确定。
另外一个来到这轮廓体内的存在,究竟是不是仙尊了。
按理说应该是。
但到如今都没出现什么乱子。
以仙尊的性格应当不会如同自己一样苟且才对。
怕不是进了那黑暗地带,就对那些道主们下死手了。
陈黄皮听着那子体的话。
他心里顿时一片紧张。
眼前这子体竟然是在找自己。
自己一路吞噬诸多触须里的物质,把那些胎囊中的子体吸的发育不良,本以为不会被发现,毕竟自己在这轮廓体内待了有段时间。
连一个孕育降生的子体都没看到。
结果还是自己想多了,真就有一个子体晃晃悠悠的找了过来。
“不错,我就是为了那个东西来的。”
陈黄皮硬着头皮道:“不过我只一路追到这里,便再也没有发现它的踪迹,我料想,它应当是进了那里面。”
说着,他就扭过头示意方向。
同时,他脑海中更是杀意沸腾。
眼下只有一个子体在追查自己,可若是时间久了,说不定这子体会喊其他同类过来。
到那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得想个办法弄死这个子体。
他倒是没有注意。
拜灵天教主此刻根本就没有看向那片黑暗。
而是死死的盯着他。
“这子体能寄生阴天子,虽说不知为何没有以阴天子的姿态显化,但它必然极为强大,以本座的手段若是要杀它,恐怕造出的声势太大。”
拜灵天教主能感觉的到眼前这子体身上的杀意。
虽说陈黄皮隐藏的很好。
但拜灵天教主可是老魔头了,杀过的人比陈黄皮见过的都多。
对于杀意的感知极为明显。
不过,就是祂这样的老牌强者,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祂把陈黄皮对自己的杀意,当成了对吞噬那些物质的存在的杀意。
其实想想也是。
拜灵天教主这身体可是真正的子体眼睛。
只要少说话,谁能看出祂是假的?
那杀意,祂自然也想不到是对自己的。
误会,也就是这样造成的。
陈黄皮是不可能想到,这轮廓体内还有别人,至于拜灵天教主,他只以为对方还在跟那人首蛇身的道主大战呢。
而拜灵天教主则更加想不到陈黄皮会进来。
毕竟,陈黄皮那点本事还是太嫩了。
对付那人首蛇身道主的时候,拜灵天教主都不敢让他参与,否则还得分心照顾他的安危,反而更加不妥。
而陈黄皮和拜灵天教主说完以后。
他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
“这个子体是什么情况,我都骗他说我已经进去了,它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按理说,它不应该直接进去吗?”
“这样我好趁机从后面给它来个狠的。”
所谓事与愿违,陈黄皮的想法很好,但这可是轮廓体内,世界不是围着他转的,哪能事事如意。
于是,他只好转过身,和那子体再次对视。
陈黄皮、拜灵天教主。
两个子体又陷入了大眼瞪小眼的尴尬中。
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
拜灵天教主心里也在犯嘀咕。
“它是什么意思?”
“让本座进去?还是就在这里等着?”
进入那黑暗之中,便是整个轮廓世界的核心区域。
其中便有着那五位道主的肉身。
可以说是整个轮廓内部最可怕,最凶险的地方。
拜灵天教主倒不是说不敢进去。
只是祂头一次遇到别的子体,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祂肯定是不想表现的太主动,否则多做多错,必然要露出破绽。
“等它开口说话,本座便随便找个理由将它甩开好了,届时方能进退自由。”
拜灵天教主打定了主意。
陈黄皮则心乱如麻。
“敌不动我不动,它怎么还不动?”
天知道,陈黄皮现在究竟有多不自在。
他头一次遇到这种,不敢率先出手,怎么做都束手束脚的感觉。
眼前这个子体,就像是天克他一样。
时间缓缓流逝。
陈黄皮和拜灵天教主煎熬的等待着。
维持着这份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很快,无论两人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都有些坐不住了。
陈黄皮不想等了。
拜灵天教主也等的不耐烦了。
心里更是把对方给骂的狗血淋头。
“愚蠢、傻子!”
“这子体怎么屁都不放一个,好歹动一动啊!”
不是心里都有些底,恐怕他们都以为自己是被对方给看穿了呢。
而就在陈黄皮和拜灵天教主等不下去的时候。
忽地……
在极远的地方。
一只只子体眼睛缓缓飘了过来。
那些子体目光漠然,瞳孔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如同肉芽一样的根须在下方垂落,显得无比邪恶狰狞。
而这,也打破了陈黄皮和拜灵天教主的僵局。
“你们,跟上。”
一个意志在陈黄皮和拜灵天教主心中响起。
准确的说,拜灵天教主的这具身体感受的到那意志。
陈黄皮则是胸口的那两只眼睛在接受信息。
只这一下。
两人看对方的眼神都有些微妙了起来。
原来在这轮廓之中。
子体们根本无需开口交流,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那对面这个子体……
恐怕有点不对劲啊。
不过,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没有把心中的疑惑表现出来。
而是默默的跟上了众多子体。
子体们长得都一模一样。
混进去以后,陈黄皮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刚刚的那个子体。
没办法。
陈黄皮只好努力做出一副眼神冰冷漠然的样子。
不然好像显得他有些格格不入了起来。
“这些子体也是来找我的吗?”
陈黄皮心中疑惑。
但眼下他也不敢造次,只能跟着这些子体进入了那片黑暗区域。
陈黄皮不知道这些子体从何而来。
可拜灵天教主却很清楚。
这就是那轮廓放出去追杀祂的,如今又突然回来,也不知是因为找不到自己所以空手而归,还是说,是冲着另一个东西而来。
进入那黑暗之中。
周围的景象变得异常诡谲。
仿佛是一个个世界在其中交错扭曲,上一秒还在一个鬼气森森的阎罗世界,下一秒就变成了一个如同血肉山河堆成的世界。
好似那五位道主曾经所在的世界。
都在这里投影显化了出来。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
终于,陈黄皮跟着这些子体来到了一个四四方方,上小下大的斗形建筑面前。
那建筑的最上方,一根如同脐带样的事物从天上垂落。
而一个由骸骨组成的身躯,则就被那根脐带死死的勒住脖颈,悬吊在此处。
那是一位道主。
不是太墟道主,而是其他四位道主的其中一具肉身。
陈黄皮曾经透过那轮廓,所看到的景象,到了这轮廓之内却又完全不一样。
因为这轮廓体内实际上就是一个异变的完美天地。
“来,过来。”
那骸骨道主指尖颤动,对着众多子体遥遥呼唤。
子体们漠然的飘了过去。
陈黄皮的心则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他将速度放缓,吊在了这队伍的最后面。
这可是一位道主。
鬼知道会不会被其发现。
而且早知道这黑暗区域之中,竟然是这种情况,打死他都不可能跟着进来。
只不过话是这么说。
先前那么多子体出现,他不跟上来又能怎么办?
难道跑吗?
随着诸多子体来到那骸骨道主面前。
只见那骸骨道主的指尖抬起,对着一个子体便刺了进去。
那子体瞬间干瘪。
好似其中的养分全都被吸收了一样。
而骸骨道主的指尖也开始生长出了一丝丝血肉。
那空洞的眼眶之中,也逐渐泛起了灵光。
轮廓体内的五位道主,其实并不是都保持着清醒。
太墟道主、幽冥天、人首蛇身的道主。
这三位的力量不算太强大。
寻常的道主是什么样,祂们也是什么样。
而剩下的两个则一直在沉睡之中。
其中这骸骨道主便比其他三位强出一截,祂本该继续沉睡,直到天地异变快要结束的那天,才会苏醒参战,抹杀玄真道界的诸多强者。
但如今有道主出了问题,因此祂便被那轮廓所唤醒。
“玄真道界的强者竟这般棘手吗?”
骸骨道主一边吞噬着其他的子体的养分,一边低声呢喃:“幽冥天被一个剑修杀的道心大乱,青皇则栽在了那拜灵天教主手里。”
“吾还以为,这玄真道界只有一个苍天道主是个人物。”
“没想到其他人也不差。”
“只是这时候将吾唤醒,吾也不好搅风搅雨啊。”
时间不到,更何况没有合适的肉身。
即便是祂下场也决定不了什么。
听听这口气。
陈黄皮心都在颤。
这位道主给他的感觉,比其他的道主要更加恐怖。
最主要的是。
对方在吞噬其他子体。
这要是轮到自己,岂不是完蛋了。
好在,那骸骨道主何其强大,这些子体不过是批量催生出来的产物,如何能填补祂这一身血肉。
只是吞噬了十几个子体。
那骸骨道主便不再继续。
哗啦啦……
每一片骨骼都在这一刻抖动了起来。
紧接着,便有一个身影从那骸骨道主的眉心走了出来。
这便是道主的法身。
看着没有太多奇妙的地方。
就是个面色苍白,看着二十出头的俊美男子。
男子的穿着和玄真道界修士有些像,但身上却挂着许多的看不出质地的零碎挂饰,右手的手腕上则有着一串牙齿一样的饰品。
每一颗牙齿上,都有着一个古怪的文字。
“攘外必先安内。”
骸骨道主的法身淡淡的说道:“且先处理了那太墟道主,至于那拜灵天的教主倒不值一提,这人的手段用一次还行,再用就只会讨笑。”
说罢,祂便向着一个方向跨了过去。
那个方向光影扭曲,正是被轮廓吞噬过后的太墟世界,其中所映照出的地方。
骸骨道主一步跨入其中。
至于其他子体则跟上。
随着一个个子体进去。
陈黄皮没办法,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如果这时候打了退堂鼓。
那骸骨道主必然会发现不对劲,反手就能将陈黄皮镇压。
而就在这时。
陈黄皮冷不丁的发现。
自己前面的一个子体忽然顿了一下,正好和自己并列在最后面。
而且还冲自己眨了眨眼。
陈黄皮心中一动,便放缓了速度。
那个子体的声音突然在他心中响起。
“先前孕育那些子体物质被吞噬,是阁下的手笔吧?”
那个声音听不出情绪,也分不出男女。
陈黄皮不敢说话。
那声音又问道:“阁下是谁?”
陈黄皮反问:“你又是谁?”
“陈黄皮。”
“什么,你是陈黄皮?”
陈黄皮震惊了,他猜得出来那子体不对劲,没想到居然比自己想的还不对劲。
它是陈黄皮?
那自己是谁?
不是,这人为什么要冒充自己?
那子体再次发问:“不错,先前我和那陈道行大战,整个玄真道界都看的到,不过阁下恐怕不知道,我师父乃是苍天道主。”
“而阁下能来此处,想来也是我玄真道界的老一辈强者,应当与我师父熟络吧?”
“当然熟络。”
陈黄皮气笑了:“本座乃是拜灵天的教主,和你师父那可是八拜之交,你放心,有本座在这,绝对保你平安。”
他和陈道行大战,的确被整个玄真道界都看的清清楚楚。
但后面进入那灰雾之中,和拜灵天教主交流,却没人知道。
既然要冒充。
自然得选个自己认识的,而且不可能出现在这轮廓体内的人。
忽地……
其他的子体见有两个落在了后面。
便放缓了速度,在那片光影的入口前等待。
陈黄皮眼前一黑,立马说道:“陈黄皮,你先走,本座在后面为你压阵。”
“前辈这不好吧,您是老牌强者,手段众多,若是晚辈进去一时不察暴露了怎么办,还是您先请。”拜灵天教主稳如老狗。
“呵呵。”
“呵呵。”
“不如你我一起进去,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正该如此。”
于是,‘陈黄皮’和‘拜灵天教主’就这样彼此膈应,又彼此摸不透对方的底细,互相冒充对方,硬着头皮进了那片光影之中。
421、便是天崩地裂,我也要力挽狂澜(8k)
须弥世界。
是那轮廓天地最初的名字。
后来随着那轮廓吞噬其他世界,其内部则变得更加扭曲庞大。
可以说无边无垠。
太墟道主已经记不清自己的肉身在这轮廓体内悬吊了多久。
好似只有数万年,又好似经历了许多许多纪元。
是的,太墟道主的意识就在这轮廓体内。
而不是在截天教的那具棺材内。
只不过是祂先前在操控那具肉身而已。
“太墟道主,你这又是何苦呢。”
一个阴冷的声音由远而近。
幽冥天道主的法身缓缓走来。
祂是先前那场大战中最早下场,也是最早出局的道主。
不过,在这轮廓体内,真要是再和老疯子大战,祂必然不可能输。
太墟道主眼神漠然,一声不吭。
这让幽冥天道主摇了摇头,不悦的道:“先前你见了那太一的时候,吾便看出了点苗头,只是后来见你真出手施咒,便也没放在心上。”
“谁曾想你竟然使了阴招。”
“要是没有你那拜火咒,那太一估计早就被陈道行给宰了。”
“现在倒好,陈道行身死,原本的计划彻地作废,到头来竟被那玄真道界的修士搬回了一局,此事你得负全责。”
谁能想到太墟道主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跳反。
幽冥天道主是真没看出什么纰漏。
那陈黄皮被命火燃身的痛苦可作不了假。
要不是陈道行点了出来。
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太墟道主淡漠的道:“只是一时行将踏错了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好,好一个行将踏错。”
幽冥天道主忍不住拍手叫好:“那陈道行也行将踏错,他怎么就能一条路走到死,反观你,你早就被那轮廓吞噬,你难道以为你还有回头路吗?”
“别忘了,你早就不是原本的那个太墟道主了。”
“投鼠忌器,当真可笑。”
幽冥天道主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
太墟道主这人在祂看来,就是分不清自己是谁了,都已经被那轮廓吞噬了,做这些事还有什么意义?事后不还得对付玄真道界的修士。
还不是得促成那轮廓的吞噬。
太墟道主淡淡的道:“一个太一影响不了什么,祂不是玄真道界的修士,那轮廓也不会在意,既然如此,吾为何不能帮祂一把。”
“可陈道行死了。”
幽冥天教主语气冰冷的道:“这人吾早就看中了。”
“你看中的是他的肉身。”
太墟道主不屑的说:“玄真道界的修士做事决绝,一开始就将诸多近乎于道的强者尽数诛杀,连肉身都不给留下。”
“吾、你、还有青皇,加起来都凑不出三具能用的完整肉身。”
“这法子虽说直接,但也着实束缚住了吾等。”
“若是那陈道行临死前,你出手将他肉身夺走,你还会来这里与吾冷嘲热讽吗?”
“自然不会。”
幽冥天道主嗤笑道:“只是吾先前的肉身早就被毁,那时如何再行出手?可你不一样,截天教主的肉身在你那里。”
“结果你什么都没做。”
“不,你不是什么都没做,你在拜你的太一,你拜个屁的拜啊!”
幽冥天道主气的都直接骂出来了。
太墟道主想要救太一可以。
这不是不能接受的事,一个太一而已,不过是当年的手下败将,翻不起什么风浪。
左右不过只在眼下有些棘手。
等到天地异变结束那天,谁出手都能将其抹杀。
但问题是,现在最是需要能用的肉身的时候。
整个玄真道界的近乎于道,早在天地异变开始后不久,就全都被卷进了陈皇和仙尊的大战中,活下来的就那么几个。
一个阴天子在黄泉阴土,祂的肉身没人愿意去取。
不是说打不过。
是因为祂们这几个道主操控的肉身撑不住那种程度的大战。
还有个仙尊,那仙尊当年被明月所杀,连带着整个仙界都崩溃,从此下落不明。
剩下的还有几个近乎于道?
陈皇坐镇乾元阙,虽说是垂死挣扎,但一手提着太岁杀剑,一手捏着乾元宝鉴。
压的太墟道主都没法从棺材里出来。
也是个棘手的狠角色。
拜灵天教主更是阴损到极点,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躲在灰雾里,那轮廓都拿祂没办法。
人间的东华大帝的肉身就更别说了。
苍天道主在人间看着,巴不得有道主跑过去送死呢。
满打满算,整个玄真道界能用的肉身。
也就一个九灵尊,还有陈道行,外加躲躲藏藏的老疯子。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幽冥天道主看见陈黄皮那坚固到不可思议的肉身的时候,才会忍不住直接下场。
“如果你当时出手帮吾,你家的太一就不说了,那陈道行,九灵尊,这可是两具肉身啊!”
幽冥天道主忿恨的道:“吾一具,你一具,截天教主那具肉身直接舍弃就是,你也不必守着那口棺材,这难道不好吗?”
这三位道主,幽冥天的肉身是东拼西凑的。
人首蛇身的道主用的是太墟神灵的。
唯一一个完整肉身在太墟道主手中,结果坐蜡了一万多年。
说出去都觉得可笑。
太墟道主听到这话,语气古怪的道:“没想到你居然还能为我着想,你该不会也想……”
“想什么?”
幽冥天道主自嘲道:“跟你一样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吾和你不同,吾被那轮廓吞噬了不知道多少年,是不可能有二心的。”
“哦……”
太墟道主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
而这,也让幽冥天道主更加恼火。
祂确实没想过背叛轮廓。
当年在那轮廓吞噬祂所在的世界的时候,祂早就看明白了,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因此索性直接投敌,成了轮廓内的傀儡。
太墟道主这番言行。
反倒是显得祂好像也要跳反似得。
正要呵斥太墟道主。
突然,太墟道主对祂使了个眼色。
轮廓体内的第二位道主,骸骨道主的法身降临了。
幽冥天道主当然不可能感应不到。
祂愤怒的瞪了一眼太墟道主。
这太墟道主是疯了吗?冲自己使什么眼色?自己跟祂虽说认识了不知道多少年,但看得清楚,记得明白,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哼,惩处你的人来了。”
幽冥天道主冷哼一声。
扭头便看向身后。
只见在那仿佛世界边缘的扭曲阴影之中。
一个肤色苍白的年轻人缓缓走了过来,其身后更有许多子体眼睛跟随,邪性之中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肃穆。
骸骨道主几步过后。
便已经到了幽冥天道主和太墟道主面前。
幽冥天道主低下头示弱。
祂和这骸骨道主其实只见过一次。
因为对方基本上都在沉睡,上一次见面,还是祂所在的世界被吞噬的时候。
那一次,轮廓甚至都没出手。
是这骸骨道主直接打穿了整个幽冥鬼蜮,使得那轮廓吞噬的时候,连一点阻力都没有。
其他的时候。
幽冥天道主和太墟道主,以及那位人首蛇身的道主,也就是青皇相处的时间更多。
所以,祂对骸骨道主甚至有种本能的恐惧和敬畏。
骸骨道主先是扫了一眼幽冥天道主。
祂那空洞死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厌弃。
被唤醒以后,祂自然就知道了此间种种。
幽冥天道主虽说出手果断,这些年更是尽心尽力,不可能背叛轮廓,但却被那剑修斩去肉身,着实有些丢人现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骸骨道主声音冰冷:“汝现在没了能用的肉身,难道就在须弥世界里看着吗?”
幽冥天道主不敢反驳。
就是因为没有肉身,祂才只能干看着。
有肉身的话,祂早就回到了玄真道界,祂可不想和骸骨道主碰上。
“站在一旁去。”
骸骨道主厌恶的摆了摆手。
“是,骸骨道兄。”
幽冥天道主赶紧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站住,心中更是无比憋屈,都是被那轮廓吞噬的道主,结果这骸骨道主却把自己视若手下。
还是太墟道主和青皇更好相处啊……
而在骸骨道主的后面。
被众多子体夹在中间的陈黄皮和拜灵天教主却是心中大惊失色。
这骸骨道主竟然如此恐怖?
幽冥天道主被如此呵斥,竟然连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恐怕此人成为道主之前,应当也是阴天子、仙尊之流的顶级强者,一丁点水分都没有的那种。
道主是一个纪元里最强的人。
阴天子和仙尊并不是做不了道主,合不了道。
只不过是因为有一个更猛的观主在上面而已。
放在其他的世界,这两位都是能镇压一整个纪元的存在。
不过,陈黄皮此刻倒是心不在那骸骨道主身上。
他关心的是太墟道主。
“这骸骨道主该不会把太墟道主给杀了吧……”
陈黄皮心中五味杂陈:“若是黄二和阿鬼它们在就好了,如今我一个人不知怎么回事混进了这里,连接下来怎么做都不知道。”
他眼下是只能随波逐流,真就是瞪眼看着。
这时。
骸骨道主开口了:“太墟道主,这还是吾第一次见到你,吾有些好奇,是不是当年吾在沉睡,没有参与吞噬你那太墟世界之事,所以你才敢起了逆反之心?”
“是不是要打崩你的太墟世界,你才会心甘情愿的随吾等一条路走到死?”
轮廓是完美天道异变。
异变后,不会再有任何生灵被其孕育,那些子体则只是其催生出来的产物,本质上是掠夺其他世界而来。
轮廓也没有所谓的情感。
有的只是吞噬一切的贪婪本能。
骸骨道主的强大,也离不开轮廓给予的力量。
只不过那力量不多。
因为还有一位道主占了大头。
但骸骨道主本就不是什么纯良之辈,祂追求的是力量,而轮廓正好能满足祂对力量的贪婪。
所以,太墟道主的行为妨碍了轮廓吞噬玄真道界。
骸骨道主醒来以后,自然要给予其责罚。
甚至,如果不是眼下正需要人手的时候,祂都想宰了太墟道主。
太墟道主声音干涩:“吾没有破坏计划,吾只是想帮一帮那太一而已,况且吾帮祂这一次,日后便不会再因执念动摇。”
“有趣,真有趣。”
骸骨道主往后一坐,凭空便有皑皑白骨组成的魔座出现,接住祂的法身。
虽说太墟道主的肉身被悬吊着。
但给人的感觉,却矮了不止骸骨道主一个头。
“你的执念,在吾看来无比可笑。”
骸骨道主语气冰冷,不带有丝毫感情:“力量,才是永恒的真谛,尔等能做道主,不是因为尔等强,是因为尔等那个纪元太弱。”
“若是尔等足够强,强到苍天道主那种程度,又岂会落得如今自怜自艾的下场。”
“弱者,才会怀念过去,才会奢想如果。”
“而强者,永远活在现在。”
“太墟,幽冥天,青皇,你们三个若是在吾所在的纪元,都会被吾所杀,用汝等身躯铸就吾身下的坐榻。”
骸骨道主成就道主的那个纪元。
所有的强者都被祂所杀,身躯炼成白骨魔座的一部分。
祂瞧不起,也看不上比祂弱的任何存在。
对祂而言弱者是没有活着的资格的。
幽冥天的脑袋低的更厉害了,当年祂所在世界的强者,全都被这骸骨道主轰杀,整个世界都被打烂了,不像太墟世界那样还只是残破。
“怎么,幽冥天,你似乎不认可吾的话?”
“没……没有。”
“那为何低着头不敢看吾?”
骸骨道主声音愤怒:“把头抬起来!”
“是!!!”
幽冥天道主赶忙抬起头,明明心中憋屈,脸上却还得装作一副恭敬的样子。
轰!!!!!
骸骨道主抬手一挥。
也不见有任何异相,那幽冥天道主双膝瞬间爆开,整个人直接跪了下来。
这也就是其法身。
若是肉身在这,恐怕这一击就得让其元气大伤。
“还有你,太墟道主。”
骸骨道主伸手一指,指尖便有漆黑的纹路浮现。
而太墟道主的身上则瞬间燃起了青金色的火焰。
“啊!!!!!”
太墟道主忍不住惨叫出声。
祂的肉身止不住的颤抖,那种痛苦,比之命火燃身更胜百倍,千倍都不止。
那青金色的火焰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
火焰灼烧着祂的肉身,更灼烧着祂的自我。
“看来你的执念没那么轻易放下。”
骸骨道主冷笑道:“执念越重,这魔火就越是汹涌,吾想看看你能撑到几时,希望不会太久,但也最好足够久。”
“你撑的越久,吾杀你的心就强烈。”
“可若是你撑不久,你现在就得死。”
“如何衡量,你自己去斟酌。”
这骸骨道主着实是阴狠到了极点。
祂用这般手段惩罚太墟道主,当真是在折磨对方。
太墟道主的执念,其实就是对当年自己没能守住太墟世界的自责,再看到陈黄皮化作太一以后,祂便想着或许能再做点什么。
太一如果能活下来,如果能回到太墟世界。
说不定太墟世界就还有救。
祂没做到的事,有人做到,那祂心里的自责和痛苦也能有了一个寄托。
但随着祂帮了陈黄皮,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以后。
这执念其实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而骸骨道主却又用祂的执念点燃魔火,若是其想活,那就得把这执念重新再维持下去,承受这番痛苦折磨,可要是维持的太久,结果还是个死。
两头堵,身心都陷入煎熬之中。
实际上更恶心的是。
骸骨道主根本就不可能杀了太墟道主,祂要的是结果,从来都不在意过程。
太墟道主这事在祂看来不算什么。
蝼蚁罢了。
祂既然被唤醒,那自然是要主持大局,自然是要把一切都肃清的。
太墟道主想活吗?
能活着当然不想死。
但这般活着,这般被羞辱,祂着实有些扛不住。
只不过如今祂承受着那魔火的折磨,整个人都痛苦的不成样子,根本连死与活这个念头都生不出来,脑海中执念越来越深。
越来越痛苦。
“让我死吧……”
太墟道主发出不似人的哀嚎:“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
道主,何其尊贵。
何其伟岸的,意志何其坚定。
如今却狼狈的求饶,像是跳梁小丑一样可笑,足以见得祂如今痛苦到了何种程度。
“你的生死你说了不算。”
骸骨道主冷冷道:“吾说了才算,吾要你你就得死,要你活,你想死都死不了。”
“轮廓抵达玄真道界,是在天地异变前的一万八千年。”
“算上现在,又快过去了一万八千年,总计三万多年,尔等布局谋划,就谋划出了现在的局面?”
“骸骨道兄……”
幽冥天道主忽然出声道:“一万八千年前,玄真道界没有道主,而且苍天也快死了,所以那轮廓就没有动手,吾等更是没法下场布局。”
轮廓吞噬世界,从天道到道主,以及芸芸众生都得被包含其中。
其中天道和道主基本上都是绑定的。
而没有道主,则那轮廓需要的某种事物就会不全。
外加玄真道界确实是到了一个极为微妙的阶段,苍天要死去,天地异变要到来,因而才僵持到了现在。
骸骨道主不置可否:“那为何截天教主就能算计那陈道行?为何那些过去的盗主也能玩弄手段?”
“都是道主,为何你们就不行?”
“玄真道界不一样……”
幽冥天道主苦涩的道:“骸骨道兄,玄真道界本来就是要以天地异变作为大清洗,天道下场掀起杀劫,晋升完美天地,整个纪元天骄辈出。”
“那聂剑王,就是那位斩了我肉身的剑修,这人不显山不漏水,甚至在玄真道界很长一段时间都活成了笑柄。”
“但这人您也看到了。”
“如同是在我原本的世界,这人和我同一个纪元,成道主的必然是他而不是我。”
“而这样的人,在玄真道界不在少数……”
说到这,幽冥天道主就说不下去了。
祂其实还想告诉这骸骨道主,天地异变结束之前,就是你亲自下场,都不可能横扫一切。
不说那苍天道主。
这人是真猛,能跟轮廓较量。
单是那阴天子,还有那仙尊,这二人你都不一定能稳赢。
只不过这话要是说出来。
不用想都知道,骸骨道主肯定会勃然大怒。
这人追求力量到了疯魔的程度,只相信自己,根本就不相信他人的任何话语。
“所以这就是你输给他的理由?”
骸骨道主伸手一抓,幽冥天道主瞬间出现在祂手中,被死死的握住脖颈。
咯吱咯吱……
幽冥天道主的法身都要被捏爆。
“吾醒来以后,什么都清楚。”
骸骨道主狞声道:“那剑修虽说有点本事,但他比你强在哪里?他只不过是一个近乎于道的修士,而你是道主。”
“我用的肉身不行……”
“和肉身没有关系。”
“哪怕那具肉身再残破,你对付近乎于道的修士也是手拿把掐。”
“近乎于道的种种能力,他会你也会,那就等同于双方都没有。”
“公平一战,你能输的如此狼狈,是因为你被打怕了。”
说着,骸骨道主把脸凑到幽冥天道主面前,死死的盯着对方惊恐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道:“你,怕死。”
“是,我怕了,是我怕了。”
幽冥天道主疯狂的点头。
骸骨道主笑了:“生死一战你怕了,你怕他不怕吾?”
“我……”
“闭嘴。”
骸骨道主猛地一甩手。
就像是丢一件破烂一样把幽冥天道主给甩了出去。
同时,祂伸手从身下的白骨魔座上一抽。
便抽出了一根折断的脊骨。
“吾的世界虽没有剑修,但却有修武道的盗主。”
“吾成道主以后,杀了不少盗主,其中有一位也是使剑的,虽说吾看不上,但不比那玄真道界的剑修差,这根脊骨就是从他身上抽出来的。”
说罢,骸骨道主张口一吐,一道漆黑的遁光没入那脊骨之中。
脊骨瞬间颤抖,显化出了一个浑身浴血,手持断剑的身影。
骸骨道主伸手一拍,便有一个世界显化了出来。
这身影瞬间被其吸纳进去。
幽冥天道主颤抖着说道:“骸骨道兄,你……”
“进去,与他生死搏杀。”
“是……”
幽冥天道主不敢有丝毫怠慢,转身就冲入了那世界之中,与那手持断剑的身影死战。
等祂从里面出来以后。
祂被打崩的道心,便会更加坚韧。
这样的手下,才是骸骨道主需要的。
太墟道主还在承受着折磨。
不过,幽冥天道主或许和祂确实是有那么点多年相处的关系在,虽然谈不上情谊,但也多多少少是转移了骸骨道主的注意力。
此刻,太墟道主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
脑海中一片混混沌沌。
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完全想不起来。
祂的意识中,无边魔火在燃烧,好似要烧毁一切。
没有人能帮祂承受这般痛苦。
这,也是祂的所作所为付出的代价。
但太墟道主并不知道。
那让祂义无反顾选择出手相助的太一、陈黄皮现在就在祂面前看着。
自责……
悲愤,有种不甘又无助的绝望。
陈黄皮的心中不知为何,他明明和太墟道主第一次见面,可如今太墟道主承受这般痛苦,他同样有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戚。
忽地……
陈黄皮脑海中,猛地响起一声哞声。
轰!!!!!
一下子,他的心神瞬间恍惚。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混沌。
黑与白纠缠在一起,连半点别的事物都看不到。
可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头青牛。
犄角抵天代表阴阳,四足踏地脚踩地火风水,双眸开合之中又有重瞳,映照着无比玄妙的法则。
这是太墟剩下的那部分天道。
但和陈黄皮不同的是,陈黄皮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本质上是玄真道界的天道,以及太墟的三成天道结合的生灵。
而天道和天道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恐怕诸多世界的道主没人说的明白。
唯有陈黄皮,他能切身处地的明白其中玄奥。
一切只在一念之间。
并且,正是因为他体内有太墟天道的三成部分,那三成还是核心,所以这青牛能够隔着混沌和他交流。
“你又是来喊我回去的吗?”
“哞……”
青牛摇头,双眸之中涌现出诸多花鸟鱼虫般的青金色文字。
陈黄皮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青牛的意思。
他也是天道。
他也是太一。
哪怕是如今成了玄真道界的形状。
可他和太墟道主绝对不是仇敌。
青牛希望陈黄皮能出手相助,能帮太墟道主从中脱身。
“青牛啊青牛,你我关系亲密,我便喊你表哥好了。”
陈黄皮无奈的道:“表哥,我也想帮太墟道主,可你也看到了,那骸骨道主太强了,我连幽冥天道主都打不过,如何能帮忙?”
“我现在若是有异动,我便会被瞬间发现。”
“我看你每次找我,都是想把我接回太墟世界,你应当有力量帮忙才对。”
然而,青牛却再次摇头。
太墟道主到底是死了,被那轮廓吞噬了。
轮廓祂斗不过,自然是不可能成功。
陈黄皮恼怒道:“你斗不过那轮廓,难道我就斗的过?送死我去,好处你拿?我不认你这个表哥了,你从哪来回哪去吧。”
“哞……”
青牛无奈,只好再次和陈黄皮沟通。
“什么?你竟然如此羞辱我。”
陈黄皮大怒:“你说我一肚子坏水,指不定有什么阴损的主意,我那里坏了?好吧,我确实有点坏,但那都是阿鬼和黄二它们把我带坏的。”
“哞……”
“哦?”
陈黄皮浑身一震:“表哥,你此话当真?”
“等那骸骨道主离开轮廓,我带黄二过来,把太墟道主的肉身点化成邪异,再把祂给杀了,然后就能把祂给救出来?”
“啊,还得用我的伴生至宝把祂彻地磨灭,转生成我的生灵,可我那大磨盘我到现在还没搞出来,这怎么弄?”
陈黄皮是有一个伴生至宝的。
和那些道主炼制的至宝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是他这黄天降生,先天神圣之物。
毕竟他降世以后虽说已经非常强大,天生地养的真仙,但要掀起大杀劫,必然得有一样足以镇压一切的杀器。
只不过,陈黄皮之前也尝试过。
他的法天象地,其实搞出来根本就没想是化作太一,他想的是把那大磨盘给弄出来耍耍。
结果或许是因为自己黄天本质被遮掩。
以至于最终成了他化太一的手段。
陈黄皮隐约觉得,那磨盘估计得是自己出了六阳神,或者是最后的肺庙修成以后,五行循环才能显化出来。
想提前弄出来,基本上是不成的。
好在,那青牛和陈黄皮毕竟是‘表兄弟’,自然是明白陈黄皮的难处。
“你要把力量借给我?”
“让我用我之前弄出来的那个石头道果变成那磨盘?”
“可是我那道果只是个雏形,承载不了那些力量。”
陈黄皮说着,可转念一想,又赶紧改口:“不过若是在关键时候用,哪怕只能出现一刹,肯定也足够了。”
“哞!!!”
那青牛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陈黄皮却觉得不是很保险,又开口道:“那个,表哥,话是这么说,可要是不够用,到时候你会不会再借点力量给我?”
青牛有些犹豫的哞了一声。
陈黄皮道:“没事,你就是事后没法再接我回去也没关系,我师父苍天道主你知道的,他一肚子坏水,我就是被他带坏的,他肯定有办法把我送到你那边去。”
只要是去了太墟世界。
自己在那边绝对会被捧到天上。
上上下下,全都盼望着自己的到来。
而师父要让玄真道界成就完美天地,是想把太墟世界也给拉过来,两个世界合二为一,那自己肯定是要过去的。
师父的算计一向是一环套一环,肯定早就留好了后手。
于是。
陈黄皮和青牛就这么约定好了。
剩下的就是离开这轮廓,回到大乾仙朝等着。
不过,就在那青牛要离开的时候。
陈黄皮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表哥,你能现在就帮我个忙吗?”
“哞?”
青牛扭头不解的看着陈黄皮。
陈黄皮道:“你之前带太墟道主见过我一次,虽说那次我不知道就是祂,但既然之前可以,那现在是不是也能做到?”
“当然,如果会被发现,那就当我没说。”
青牛冲陈黄皮摇头。
太墟道主是和祂合二为一过的存在。
如果陈黄皮想要何其见一面,虽说在轮廓体内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不行。
呼……
青牛冲陈黄皮吹了一口气。
刹那间,三道命火便在陈黄皮肩膀,头顶浮现了出来。
这三道命火自从陈黄皮进了棺材,被苍天死气灌晕过去以后就维持着一个固定的状态,像是死火一样。
而青牛这么一吹,这三道火焰瞬间就活了过来。
……
而在太墟道主的意识中。
也不知是被折磨到快要崩溃,还是说执念在消散和重生之间来回拉扯紧绷到,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祂竟然看到了三道青色的命火。
要知道,祂意识之中的火焰都是漆黑的魔火。
三道不同颜色的命火一出,便显得无比扎眼。
透过那三道命火。
隐隐约约,太墟道主看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面容模糊不清,好似个十七八岁的俊秀道人,骑着一头青牛,侧着身看着自己。
“想办法活下去,跟祂低头也没关系,我不怪你,表哥也不怪你。”
“等我回来。”
“我来时便是天崩地裂,我也要力挽狂澜!”
这最后一句话好似戳在了太墟道主心里。
祂瞬间就明白了。
然后,祂毫不犹豫的硬撑着,硬是将意识从那种无比痛苦的折磨中抽了出来,虽说只能维持刹那。
可刹那之间。
已经足够祂把这段记忆直接抹去。
因为祂害怕太一真的过来救祂。
422、骸骨:吾有任务交给你们
依旧是那轮廓体内的世界。
太墟道主被魔火燃身。
其意志崩溃重组,执念消散复又重聚。
一次次折磨,一次次酷刑。
太墟道主的生死。
在更残忍,更强大,更恐怖的骸骨道主面前不过是随意揉捏的玩具罢了。
不过。
骸骨道主被唤醒以后,到底是要做正事的。
惩戒了太墟道主。
又把那幽冥天道主送去死战。
最起码己方的两人是都有了安排。
剩下的就是看祂要怎么做,怎么去重新主导一切了。
任由太墟道主继续承受折磨。
骸骨道主站起身,向着另一个世界缓缓走去。
身后,诸多子体紧跟其后。
陈黄皮和拜灵天教主除了最开始有段交流,到后面基本上看都不敢看对方。
因为骸骨道主太可怕了。
给他们的压力,可不是其他道主能比拟的。
但凡出现半点纰漏,下场恐怕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陈黄皮眼下倒是心里没了杂念。
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苟住、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拜灵天所在的道场之中便可。
而拜灵天教主却不一样。
祂能来就能走。
只不过眼下情况特殊,说是被逼无奈只能随波逐流也好,说是想要趁机混水摸鱼,多多打探点消息也罢。
总之,拜灵天教主是不可能就这么匆匆离开的。
“此人手段残忍,实力可怕,如今祂来主导一切,恐怕情况会变得更加艰难。”
拜灵天教主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况且天地异变结束那天,祂能发挥出的力量更胜如今,届时恐怕无人能制衡祂。”
那幽冥天道主虽说心中有腹诽,觉得骸骨道主真要是现在下场,光是仙尊和阴天子就能给祂一个教训。
但实际上,一切的前提都只是放在现在。
天地异变没结束,祂们就都得需要借用他人肉身行事。
而越往后,差距就会越大。
拜灵天教主很显然也知道这个问题。
所以,祂认为,和骸骨道主的争斗,绝对不能拖到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必须得在之前就将其解决。
要知道这轮廓体内还有一位道主没有现身过。
那一位有多强谁都不清楚。
好在,拜灵天教主如今一番以身犯险,到底是换来了局面的明朗。
要是还跟之前一样,只靠着己方的猜想,那最后的一战根本就没法打,会输的极惨极惨。
玄真道界的老一辈修士刚烈是真刚烈。
宁折不弯,宁死不屈。
但要说玩阴谋诡计,那确实也都一个比一个阴,一个比一个苟。
拜灵天教主已经在琢磨着等回去以后,怎么去联合他人把这骸骨道主给引出来,不说把人给弄死,起码得让其下线才行。
很快。
骸骨道主便带着诸多子体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中悬吊着青皇的肉身。
青皇就是那人首蛇身的道主。
不过,如今这具肉身却真就跟死了一样,便是骸骨道主驾临,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骸骨道主走到青皇肉身面前。
祂倒是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默默的盘坐下来,双手不停的结印,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种印法和玄真道界的完全不同。
并非是调动法力,沟通天地之力。
其蕴含的力量,更是微弱无比,就好像是一挥手带动的微风那般。
但就是这微弱无比的力量,随着一道道法印重迭在一起,却开始变得如同高山滚石一般越来越庞大。
不,准确的说。
是一些肉眼看不到的物质在被其推动,而力量和力量之间又达成了连锁反应。
突然……
骸骨道主的双手猛地分开,虚虚一握,好似握住了什么东西一样。
然后,祂双手再分开一拉。
便有一片混沌的光影被祂硬生生的拉扯了出来。
唰!!!!!
骸骨道主双目之中冲出两道森白的光芒,直入那青皇肉身之中。
下一秒。
这片混沌的光影便在瞬间泾渭分明,化作了一黑一白的画卷。
随后,只见那画卷之中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个是青皇,一个则是拜灵天教主。
正是两人交战之时所发生的那一幕。
从头到尾,不曾有半点遗漏。
看着这样的一幕。
拜灵天教主心中无比错愕。
正所谓近乎于道的存在,不仅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更是能做到凡有言必有知。
可这骸骨道主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先前的那场大战显化了出来。
而作为当事人,就在旁边亲眼看着的拜灵天教主,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祂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被人推算。
“时间,不过是世间万物的运动。”
骸骨道主冷冷的道:“玄真道界的修士,太过于迷信所谓的横跨时间长河,换一个规则不同的世界,这些看似神异的手段都会被废掉。”
“若是吾再进一步,便能做到将这拜灵天教主直接从中拎出来。”
祂说的再进一步,不是在道主这个位置上走的更远。
而是成为完美天地的道主。
当然,祂其实也不知道完美天地的道主有多强,祂只是觉得,自己只是被那轮廓赐予了一部分力量,便能做到眼前这种程度。
要是真合道了,那肯定会轻而易举。
虽说有些遗憾。
不过,骸骨道主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逆天之事。
因为祂在通过这画卷之中,被祂的手段显化出来的大战,从中推演拜灵天教主的种种法门。
骸骨道主痴迷于力量,但却不是盲目自信。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祂肯定是要弄明白,青皇是怎么栽在拜灵天教主手里的。
那所谓的万物有灵祂不在乎。
提前提防,有的是办法破解。
“原来是投机取巧之辈。”
骸骨道主眉头微皱,有些失望的道:“万物有灵,天道亦有灵,修行到最终所求的不过是与天道沟通,借天道之力加持己身。”
“便是修成了,也不过是伪道主。”
“一旦本纪元出现一位道主,那这法门就不可能修成。”
“不入流。”
骸骨道主给了一个不入流的评价。
而在一旁默默看着的陈黄皮,心中却有些不忿。
拜灵天教主可是他的长辈。
就算实力算不上顶尖,用的都是些邪门歪道的手段,但那也是自己人。
拜灵天的法在他看来,虽说确实有点走到死胡同里了。
但要是等自己降生成功。
那自己的力量随便借出去,这法门就依旧有可取之处。
别的不说,狐狸山神问自己借力量,难道自己还能不同意不成?
他心里这么想。
拜灵天教主压根不气不恼。
“这人的评价倒是中肯,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本座的道虽说不一定走得通,但本座的便宜徒弟日后却是有大作为的。”
拜灵天教主心中最得意的事,就是无意中发现大乾仙朝冒出来一个后天灵物。
而且身上还有着诸多因果。
整个拜灵天的资源,都堆在了狐狸山神身上,把它唯成了先天神圣。
现在是看着还有些不出彩。
可架不住,拜灵天教主赌的是未来。
祂的道有了传承,那生死当真就无所谓了。
这时候。
那骸骨道主突然怔住。
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死死的盯着拜灵天教主最后爆开,身化无尽灵光冲进青皇体内的那一幕。
而陈黄皮也在认真的看着。
他很好奇,拜灵天教主最后究竟是赢了没有。
是以什么手段弄死的那位青皇。
“我化灵天,竟然是一种法门……”
骸骨道主怔怔的说道:“以灵天代真天,以己道代天道,再加上青皇的本相都被其不知不觉间影响,最终被那此人逼着合道。”
“而一旦合道,此法便被其解除,从此弃之不用。”
“灵天不存,所以道主不现。”
“最妙的是,先抽出青皇那具肉身的灵,接过祂和其他道主的联系,趁青皇无措的时候,再动用这玄妙的法门。”
“虽说是先声夺人,占尽了先机,但此人的手段当真拿捏的恰到火候,青皇栽的不怨。”
“拜灵天教主,有趣,真有趣。”
说着,骸骨道主突然笑了,有些跃跃欲试的战意。
“这人的道不入流。”
“但这人,却是让吾有些另眼相看。”
“这样的人竟然不是道主,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拜灵天教主是道主的话。
那定然有资格融铸进白骨魔座,成为被祂所杀的对手。
但不是道主,就差了点意思。
想到这,骸骨道主便说道:“待吾将其灭杀,我化灵天的法门便会失效,青皇也就能从中解脱,回归其肉身之中。”
这事对祂而言不难。
甚至真要和拜灵天教主动手,恐怕会以摧枯拉朽之势胜利。
不仅仅是因为骸骨道主更强大。
还有拜灵天教主的法门,如今都被祂洞察了的原因。
“吾需要一具肉身。”
骸骨道主开始盘算了起来:“这具肉身在近乎于道的修士里,也得是极强的,不然不足以承载吾的力量。”
祂如今出来主持大局,接管一切。
那先前太墟道主祂们的算计布局,虽说在祂看来有些上不了台面。
但有些地方,祂还是认可的。
最起码,在看明白了拜灵天教主是怎么胜过青皇的时候,那份轻视之心确实是被放下了。
阴天子祂不想现在就碰上。
而且如今祂手底下就两个道主,一个太墟道主在承受责罚,一个幽冥天道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捡回道心。
能指望的,也就是这些子体了。
至于玄真道界的盗主……
那些人被堵在过去,根本就下不来。
否则倒是可以派上用场。
“紫薇大帝的肉身在界外。”
“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去界外,把那具肉身带回来。”
骸骨道主指了指三个子体,然后又对其他的几个子体道:“至于你们,你们兵分两路,一路去一趟仙界,看看能否找到那仙尊的下落。”
“另一路去过去。”
“这大乾仙朝的时间线被打的支离破碎,说不定某段崩溃的时空里遗留着一些强者的肉身。”
所有的子体都被骸骨道主分配了任务。
其实祂觉得最可惜的,还是那陈道行。
倒不是欣赏陈道行。
祂不欣赏弱者,也不欣赏败者。
祂只是遗憾,要是陈道行没死,这人的肉身立马就能派上用场。
反观太墟道主这三位道主。
就是因为手段不够残忍,已经有了肉身能用,便觉得继续利用陈道行才是上上之选。
可在骸骨道主眼里。
祂一个人就能打穿所有。
阴谋诡计,算计布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只不过,陈道行死的太快了。
正好就赶在祂被唤醒之前,而且是道崩陨落,连一点渣滓都不剩。
否则倒是可以试试将其重聚回来。
这些本来是那轮廓催生出来,要去追杀拜灵天教主的子体,虽说没有完成任务,但是如今骸骨道主拿来使唤,却是最好不过之事。
“去吧,去吧。”
“吾在这里等着你们。”
骸骨道主挥挥手,便示意那些子体全都下去。
祂还有一些别的事要做。
比如说,哪怕是这些子体弄不回来合适的肉身,祂实际上还有一具肉身可以使用。
那就是截天教主的肉身。
那肉身之前由太墟道主操控,被陈皇压制的出不了那具由太墟神钉打造的棺材。
但骸骨道主若是操控那具肉身。
想从里面出来,也只是需要费点功夫而已。
而这,还只是其一。
要知道,祂眼前还有一具肉身。
虽说这肉身不到天地异变结束的那一刻,实际上根本出不了这轮廓体内。
而且祂自己的肉身比这具肉身更加强大。
“吾还缺一件趁手的杀器。”
骸骨道主死死的盯着青皇的肉身。
道主的肉身是炼制至宝的最好的材料。
祂的白骨魔座虽说凶焰滔天,但对于这种强者而言,实际上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骸骨道主对力量痴迷到疯魔。
祂苏醒以后,没有将所有人当做对手,只将那苍天道主当做自己唯一的敌人。
所以,祂需要一件纯粹为杀而生的武器。
不然对上苍天道主估计不够看。
……
另一边。
子体们离开了青皇所在的扭曲世界中。
便分成三路,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轮廓体内的世界无比庞大。
号称须弥世界,无边无际。
其中有三个子体齐头并进。
这三个子体里。
左边是陈黄皮,右边是拜灵天教主。
两个人很默契的把这子体夹在了中间。
虽说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而且还互相冒充对方。
误会中套着误会。
但陈黄皮隐约觉得,对面那个人既然冒充自己,那不说是好是坏,但肯定是玄真道界的老一辈强者。
这人潜入轮廓体内要是说是想来投诚的,那打死他都不信。
肯定是奔着使坏来的。
既然大家目的一致,而且都是玄真道界的人。
那有些事该怎么做,不用说都知道。
“骸骨道主虽说厉害,但祂估计做梦都想不到,其实吞噬玄真道界没那么麻烦。”
“祂只需要一拳打死我就可以了。”
陈黄皮心中有些暗爽:“我若是死了,师父的所有算计都会落空,玄真道界就再也没有未来可言,但祂偏偏把我送出去了。”
“这次进入轮廓体内,除了过程有点吓人,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说出去黄二和阿鬼它们估计都不信。”
以前这种情况,早就已经闹出大乱子了。
不是被吊着打就是被追杀。
好在,这一次也许是感觉没有人兜底了。
也可能是骸骨道主给的压力太大。
陈黄皮是苟的大气都不敢出。
好悬才撑了过来。
“祂还想使唤我,让我帮祂把紫薇大帝的肉身弄回来。”
“呵,做祂的春秋大梦去吧。”
紫薇大帝的肉身在界外。
若不是这骸骨道主提起,陈黄皮都快要忘记这回事了。
先前断手将姬忘忧送去界外。
想着能让其把紫薇大帝复活,结果后面就没影了。
也不知成功了没有。
等从这轮廓体内离开,他立马就要和那冒充自己的人联手,把这唯一的、骸骨道主的自己人给先宰了。
想到这。
陈黄皮便看了一看那个子体。
巧的是。
那个子体也在看他。
只是奇怪的是。
那子体为何眼神有些奇怪,好似在制止自己一样?
实际上。
拜灵天教主的确没有想弄死这个唯一的子体。
祂的想法很简单。
这子体若是被杀了,那骸骨道主必然就明白,祂需要肉身行事的想法被人发现。
而这样一来。
接下来谁也不知道骸骨道主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尤其是这轮廓体内,有不少尚在孕育的子体被陈黄皮给吞噬营养,使其发育不良。
虽说轮廓体内大无边际。
但已经有这个破绽在了,就不能再多上一个破绽。
拜灵天教主要的不是一直敌暗我明。
那想法实在是太天真。
祂要的只是一时,能维持一段时间就已经足够。
不然的话,已经不在那骸骨道主眼皮子底下,拜灵天教主想走根本就不用跟着那子体,随时都可以离开。
三个子体就这样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过了也不知多久。
终于,眼前下方的大地上出现了除了那些生长的触手以外的别的事物。
那是一座城池。
这城池通体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黑色,黑到所有的色彩,所有的光亮都被其吸纳。
陈黄皮来到这城池的范围,同样也变成了一样的颜色。
“这轮廓体内叫做须弥世界,而这里面竟然还有一座城,莫非其中还有生灵存在不成?”
陈黄皮很震惊。
也很不解。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这城中的生灵。
只不过那些生灵全都没有任何生机,好似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只不过其肉身不知为何没有毁灭,保持着一种奇怪无比的状态。
介乎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
而这座城的奇怪之处还不止这些。
陈黄皮甚至还看到了一些即便死去不知道多少年,但肉身给人的感觉依旧极其强大的修士。
那修士生前应当是近乎于道。
“不对劲。”
陈黄皮心中无比怪异:“这轮廓体内就有近乎于道的肉身,为什么那骸骨道主反而舍近求远,非要其他的肉身趋势?”
要是说这些道主因为限制,所以只能用别人的肉身那他可以理解。
但之前那青皇,也就是人首蛇身的道主,用的可不是玄真道界强者的肉身,而是一位太墟神灵的。
也就是说。
祂们所需要的肉身,只要是近乎于道就可以。
不是非得是玄真道界的。
越是在这城池里前进,陈黄皮心中的疑惑就越来越多。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很奇怪地方。
那是一座半木半砖建造的酒楼。
酒楼像是坍塌过半,然后又在原有基础上重建过似得。
酒楼的门头则挂着一个牌匾。
只可惜这酒楼的颜色也被染成了黑色,以至于上面的字体一团漆黑,看不出叫什么名字。
不过陈黄皮总觉得在哪见过似得。
“真是邪门了。”
“我以前难道来过这轮廓体内?”
“不然我为什么会有种既视感……”
“可问题是,我明明是第一次来啊。”
陈黄皮百思不得其解。
但眼下哪有他去乱想的时间。
这座城也不算大,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从天上飘了过去。
领头的那个子体说话了。
“你们,跟上。”
话音落地,周遭的空间便瞬间开始扭曲,形成了一个如同漩涡一样的通道。
陈黄皮只好不再思考那座城的奇怪之处,跟着这子体一头就扎了进去。
而一出去。
只是连一个呼吸都不到的功夫。
眼前的景象便瞬间大变了样。
陈黄皮看到了一个世界。
和他曾经从人间往天上飞,所看到的诸多星辰不一样。
那次只是玄真道界的三界之一。
而这一次,他却看到的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一幕。
一个充斥着滚滚黑烟的庞大事物。
轮廓就笼罩在这事物之上。
陈黄皮用尽目力,都只能看到这事物的一角,而偏偏他看到的那瞬间,脑海中就自动明悟了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玄真道界,大乾仙朝和仙界的交汇处。
也就是原本的天河战场所在。
他的目光移动,每次虽说都看不到全貌。
但却一点一点将玄真道界都看了个大概。
“像是一个坏掉的果子。”
陈黄皮只能用坏掉的果子来形容,他真的感觉玄真道界就是一个挂在树上的果子,这果子的皮、肉、果核,分别代表着仙界、人间、黄泉阴土。
天地异变,就是这果子从内到外彻地腐烂。
要重新结果的一个过程。
而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在陈黄皮心头响起。
“这位拜灵天教主,不知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
“帮我忽悠这子体,告诉它去外界最近的路,就是走天河战场。”
“你不跟我一起宰了它,还要帮它去外界?”
陈黄皮在心中呵斥道:“你这人冒充陈黄皮也就罢了,没想到身为玄真道界的修士,竟然做出如此不耻之事,本座真是看错了你!”
“你怎么看出我是冒充的?”
拜灵天教主很不解:“我明明说话调调都跟那小子一样,按理说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也看不出破绽才对。”
“呵呵。”
陈黄皮不屑的道:“说话的调调能伪装,可陈黄皮的为人你却装不出来,本座告诉你,他这人铁骨铮铮,杀伐果断,说话做事从不藏头露尾。”
“是有名的正道天才!”
“你既然不想杀那子体,那你也别拦着本座,本座要弄死它,绝不让那骸骨道主得到紫薇大帝的肉身。”
“很好,所以阁下究竟是谁呢?”
拜灵天教主嗤笑道:“只看的到眼前的得失,而不在意未来之长短,阁下装拜灵天的那位教主,也不是很用心啊。”
陈黄皮道:“可笑,你这厮藏头露尾不肯见人,偏偏又在这里对我说风凉话,说的好像你和拜灵天教主很熟一样。”
“是很熟。”
“巧了,我和他也很熟。”
“是么?”
拜灵天教主被气笑了:“可本座记忆里的近乎于道,没有你这样的。”
“哈哈哈。”
陈黄皮也被气笑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拜灵天教主?”
“不错,正是本座。”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陈黄皮!!!”
“……”
拜灵天教主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恼怒了起来:“阁下说这话莫非是当本座是傻子不成?你是陈黄皮?陈黄皮在本座的灵海道场里躲着,他哪有那个本事进入轮廓体内。”
先前祂冒充陈黄皮,而眼下这人识破以后,自称就是陈黄皮。
就好像要跟祂对着干一样。
陈黄皮大怒道:“你这人说话如同放屁,我不是我还能是谁?天底下除了我以外,谁的名字有这么难听。”
“而你才是把我当傻子。”
“拜灵天教主收拾了青皇,最厉害的手段已经被废了,他现在不找个地方躲起来苟着,结果跑到轮廓体内做什么?”
“他有那个本事吗?”
“不好意思,我说话有些生气,他老人家毕竟是我的长辈,但正是因为是我的长辈,所以我才不允许你顶着他的名头败坏他的名声!”
拜灵天的教主震惊了。
自己居然还有名声?
难道自己苟在灰雾里一万多年,自己在玄真道界修士中口碑变好了不成?
没人骂自己是老魔头,老神棍了不成?
“罢了,本座和你说这些作甚。”
拜灵天教主差点就被带偏了,祂赶忙道:“你这人也是目光短浅,你且听本座一说,杀这子体不难,但杀了以后,骸骨道主就什么都知道了。”
“本座要想办法联合其他人,阴死这位道主,忍一时,谋一世啊。”
“本座看你虽说是迈入了近乎于道,但行事作风却跟个年轻人一样。”
“年轻人不要太莽撞,不要太气盛,要走一步看百步。”
这些话听在陈黄皮耳中,便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这人该不会真是拜灵天的教主吧……
“那个,我想问一下。”
陈黄皮忽然弱弱的道:“忽悠那子体从天河战场去外界,然后呢?”
拜灵天教主道:“然后?到了天河战场哪还有什么然后,灰雾滔天,它进去以后,你我配合,封住它的眼睛,定住它的意识!”
“届时这个子体,便是本座用来窃听那骸骨道主一言一行的耳朵。”
“桀桀桀!!!!”
今天别等了,被制了
去老丈人家吃饭,聊明年结婚的细节,吹牛逼吹到兴头,不知不觉被灌了一斤白酒,迷糊了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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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只争朝夕
对面的子体是不是拜灵天教主。
陈黄皮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不过,眼下暂且不表。
毕竟无论是他,还是拜灵天教主都没有褪下伪装。
那子体当面,真要是这时候显化本来面目就此相认,对方是肯定有能力把消息传递出去的。
因此。
陈黄皮也好,拜灵天教主也罢。
老魔头带着小魔头,便着手准备阴一手那个子体。
玄真道界之外,实际上并不是外界。
而是被浑沌所覆盖。
因此,实际上的外界,则是在玄真道界涵盖的三界之外的一个奇异所在。
那里曾经是真龙一族的居所。
而想要进入其中,从锁龙井过去自然是最快的法子,否则就只能凭借着强横的力量,硬生生打破虚空渡过去。
“同类,跟吾走,吾知道天河战场有条去外界的近路。”
拜灵天教主开始使坏。
那子体却不同意:“天河战场消失了,应当从仙界走才对。”
天河战场的确算是消失了。
毕竟天河都被陈黄皮给吸干了,那地方如今就是一片空荡荡的死地。
先前那场大战过后。
众多子体追杀拜灵天教主,同样也路过了天河战场,自然是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
那里有个阴险诡异的拜灵天教主。
没有找到,不代表那人就不在。
最起码这个子体很抗拒去那里。
“话不是这样说的。”
陈黄皮突然开口道:“同类,你被孕育出来没多久,不知道这玄真道界修士虽说阴险,但本质上是因为力量太弱。”
“骸骨道主有言,拜灵天教主已经失去了最厉害的手段,此人不值一提。”
“我,你,还有它,我们三个只要在一起彼此照应,不怕那拜灵天教主。”
他开始配合拜灵天教主忽悠这子体。
那子体很不解:“你们比吾降生的更早?”
陈黄皮道:“那当然了,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你还在胎囊里没降生呢,我们的经验比你丰富很多。”
“原来你们是前辈。”
那子体听到这话,根本就没想过会有假,当场就相信了。
拜灵天教主又道:“骸骨道主令我们三个前往外界,寻找紫薇大帝的肉身,但若是能顺道发现拜灵天教主,将其杀死,我们便是立了大功。”
那子体有些听不太懂。
不过,它感觉这两个同类说话比自己利索很多,而且听着也不是无的放矢,确实不是不能考虑。
只是这子体还有些犹豫。
“天河战场真的有近路吗?”
“有,真的有。”
拜灵天教主道:“天河战场原本连通仙界和大乾仙朝,而之前就有修士破开了虚空,你降生的晚,没有见到那一幕,否则你定然会听我的。”
“可是……”
“可是什么?”
陈黄皮唱白脸:“我们都是母体孕育的产物,按照玄真道界的话说,我们都是手足兄弟,兄弟之间犹犹豫豫,莫非你不把我们当同类不成?”
“若是出事,我来承受责罚,可要是成了,功劳我可就……”
“功劳你不能独吞。”
拜灵天教主平静的道:“执行任务的是我们三个,共进退,共荣辱,自家人不坑自家人,你不要在玄真道界待的久,就学会了那些修士的臭毛病。”
“我们不是修士,我们是一家人。”
“呵呵。”
陈黄皮却不屑一笑,率先向着天河战场的方向飘去。
一边飘,一边头也不回的道:“你把它当家人,可这后辈却不把我们前辈放在眼里,它想从别的地方去外界就去吧,反正我要走那近路。”
“你跟我还是跟它?”
“这……唉……”
拜灵天教主长叹一声,对那子体道:“后辈,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分开吧,骸骨道主也并未不许咱们这般做。”
“我陪它去走近路抵达外界。”
“你从仙界出发,虽说必然会慢上许久,但多一个后手也更为保险。”
“不过你放心,功劳我这做前辈的定然会为你尽量争取。”
嘴上虽然这么说。
可拜灵天教主飘的速度却非常缓慢。
而陈黄皮更是从始至终都没离开那子体的视线。
那子体到底是刚降生没多久。
哪见识过这种阵仗。
只是几下拉扯,就有种好似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前辈们抛弃了一样。
甚至严重到事成以后,功劳都没自己的份的程度。
其实,只要旁边还有别的子体。
那陈黄皮和拜灵天教主的话就不可能影响的到这子体。
架不住现在就它一个。
而话语权不经意间就不在它身上了。
做决定的,也根本就不是它。
“前辈,请你们带上我。”
“我们三个彼此照应,不怕拜灵天教主。”
“晚了。”
“啊?”
那子体不明白怎么就晚了。
拜灵天教主示意它看向前方,陈黄皮化作的那子体这时候突然就加快了速度。
“它要独吞功劳吗?”
“不,它是生你气了。”
拜灵天教主耐心的道:“你是后辈,理应听从前辈的话语,可你犹豫不决,它自然觉得你是不尊重它。”
“那,那该怎么办?”
“哎,你,哎……”
拜灵天教主犹豫再三,无奈的道:“看在你这后辈还算心诚,而且刚刚降生不久,我便再帮你解释一下好了。”
“只不过你要想好,机会就这么一次,我不会次次都帮你。”
说完,那眼睛中便闪过一丝古怪的波动。
走在最前方的陈黄皮立马停了下来,等着拜灵天教主带那子体赶了过来。
“快,说对不起。”
“对不起前辈,我初来乍到,请你不要生气,我一定会听你们的。”
“算了,看在它的面子上,这事就过去了。”
此话一出。
那子体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感动的情绪。
虽说不知道什么叫感动。
但这子体也能看明白,拜灵天教主对它十分的照顾。
是一个很靠谱的前辈。
而接下来更靠谱的事情还有很多。
“你对玄真道界修士的手段不了解,便待在中间警惕左右,它在前,我在后,若是出事也正好能护着你。”
“谢谢你前辈。”
“不用客气,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意见先跟我讲,是好是坏你看不懂,但我却能帮你分析一二。”
“是!前辈!”
那子体太感动了。
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要是有两个这样的前辈带领自己,那恐怕拜灵天教主早就已经被诛杀了。
不过眼下还不晚。
这一次任务,必然要成功。
就是那拜灵天教主来了,它也有两个前辈帮忙。
不像其他的子体,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听命行事,而具体怎么做,却根本不清不楚。
就这样。
陈黄皮在前,拜灵天教主在后。
那子体居中,被前后夹带着拐向了天河战场的方向。
当然,天河战场其实根本不是拜灵天教主的目的。
“前面是灰雾笼罩的区域,遮住了大乾仙朝的天,穿过这层灰雾就能到天河战场。”
“前辈,那拜灵天教主能操控灰雾,进去之前是不是得把消息传递回去?”
灰雾本来是那轮廓的产物。
是陈道行和那些盗主当年搞出来的东西。
只不过现在,拜灵天教主暴露了祂的手段,祂有法子操控灰雾,并且在那灰雾里,就连子体们都会被遮掩耳目。
“后辈,你成长了。”
拜灵天教主很欣慰:“若是拜灵天教主就躲在灰雾里,祂想要隔绝咱们和母体的联系轻而易举,只不过……”
说到这,拜灵天教主故意顿住。
那子体有些急了,便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你可有想过一件事。”
拜灵天教主解释道:“我们才是同类,骸骨道主令我们行事,可实际上主导这一切的是母体的意志,如果是母体,母体不会因为我们选择了另一条路而生气。”
“但是骸骨道主……”
“前辈,我明白了。”
那子体恍然大悟,骸骨道主不是同类。
是被吞噬过后的道主,而自己等子体则是由轮廓母体孕育的产物。
骸骨道主很恐怖,手段残忍。
如果告诉祂自己三个走所谓的近道,没有按照祂的命令行事,恐怕会直接降下惩罚。
适时,拜灵天教主又道:“骸骨道主不会惩罚我们的,祂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因此只要我等完成任务,把紫薇大帝的肉身带给祂,那我们就是有功的。”
“那前辈,我究竟要不要传递消息回去?”
“晚了。”
“为什么又晚了?”
“你再往前看。”
拜灵天教主再次示意那子体。
这下子,不用祂解释,这子体就已经明白了。
因为领头的另一个前辈已经进入了灰雾之中,这时候再把消息传递回去,确实是已经晚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
可已经被忽悠的晕头转向,不知天地为何物,不知玄真道界套路深的子体,虽说觉得有点奇怪,可到底哪里奇怪,它也说不清楚。
而这时。
陈黄皮的声音从灰雾中响起:“拜灵天教主好似不在这里,这灰雾能受我们操控,你们快跟上,那近路就在眼前了。”
“走吧,我在后面殿后。”
“谢谢前辈!”
那子体在进入灰雾之前,也试着操控了一下灰雾。
确实,这灰雾之中没有另一个意志在阻挠。
看来那个脾气不好的前辈说的对,拜灵天教主应该不在灰雾之中,也不知道是躲在了什么地方。
可越是往灰雾里前进。
那子体就越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看向前方,那脾气不好的前辈放慢了速度,和自己距离很近。
想来这前辈嘴上虽然不留情面,但还是关心自己这个后辈同类的。
再往后看。
最靠谱的前辈就在身后挨着。
这样的距离让它非常安心。
唯一的问题是。
“前辈,为什么灰雾越来越浓郁了?”
“不要怕,是我在操控灰雾,这样即便灰雾里有修士,他们也不敢靠近我等。”
“原来是前辈出手了,怪不得我感觉对灰雾的操控非常生涩,还以为是拜灵天教主发现咱们了呢。”
拜灵天教主低笑道:“他发现不了,他如今最厉害的手段已经废了,沦落成了寻常的近乎于道,哪敢在这时候再搅风搅雨。”
“前辈,你们的经验是真丰富。”
那子体佩服的道:“依你看,那拜灵天教主当时究竟是躲在了那里呢?为什么连母体都没有发现祂?”
“你问我倒是问对了。”
拜灵天教主语气异样的道:“不过且先继续往前,等会儿再告诉你这懵懵懂懂的后生晚辈。”
而这些话语听在陈黄皮耳中。
则让他心中立马做好了准备。
看样子拜灵天教主马上就要动手了,这位师父的老熟人,向来是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是要一锤定音的。
虽说祂只让自己帮着忽悠这子体。
但就像祂说的那样,没了那我化灵天的手段,祂实际上实力被削弱太多。
打个比方。
拜灵天教主虽说也是老牌近乎于道。
但也就是太岁教主单道果的层次。
很强,但没有那种压倒性的强。
而拜灵天教主手握我化灵天的绝杀,相当于藏剑于鞘。
此剑不出鞘、没人知道这剑是什么样的时候才是祂最厉害的时候,一旦是出鞘了,剩下的万物有灵,以及种种邪门手段,只要是有心提防,其实派不上什么用场。
换言之,如今的拜灵天教主,当真是从山巅跌到了半山腰。
陈黄皮是个有心人。
他虽然很害怕,很恐惧那位骸骨道主。
但对方有句话他是认可的。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
所以,即便是拜灵天教主没说。
陈黄皮也是要主动帮衬,随手准备对那个子体动手。
“前面就是那近路了。”
拜灵天教主这时突然开口:“先前你不是想问我,那拜灵天教主究竟躲在何处吗?”
“现在时候差不多了。”
“本座便告诉你那拜灵天教主在哪。”
“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话音落地,拜灵天教主所用的那具子体眼睛突然像是潮水一般涌动,其瞳孔变化成了一个漩涡,而此刻,便有无穷无尽的灵光从中喷涌而出。
那些灵光之中。
拜灵天教主那伟岸的身影若隐若现。
子体在这一瞬间惊恐万分。
看着那扑向自己的拜灵天教主,它有心反抗,可它的身体、意识、自我却好似受到了某种阻碍,停顿了那么一瞬间。
万物有灵……
这手段,依旧还能用,只是没那么好用了而已。
有灵光在那子体体内涌现。
“前辈,我来助你!”
“用不着,你小子在一旁看好了。”
拜灵天教主的身影在灰雾之中若隐若现,大手一挥,周遭的灰雾瞬间便疯狂汇聚向祂的掌心。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拜灵天教主只是一翻手。
祂的掌中便出现了一口无比巨大的炉鼎。
那炉鼎对着那勉强摆脱,得了自由的子体直接就罩了下去。
下一秒。
那子体直接被收了进去。
陈黄皮抬眼一看,只见那子体在这炉鼎之中,就好似是掉进了蜜蜡中的虫子一样,哪怕是动一下,都显得无比缓慢,要耗尽浑身力量才能做到。
有种一息万年的感觉。
“这炉鼎里蕴藏着光阴之河?”
陈黄皮惊声道:“那子体被收进去,它哪怕是想和外界联系,其发出的消息都会被无限滞后,不知道多少万年才能从里面出来。”
“呦。”
拜灵天教主大笑道:“陈黄皮,你小子虽说见识的多,但这次你还真看走眼了,这可不是光阴之河,而是本座烧香拜天,从那飞仙图残片里引出来的灵。”
“那飞仙图很奇妙,里面的世界曾经用来点化神明。”
“你师父应当与你说过,十万大山是太阳最晚落山,月亮最早升起的地方,那里的时间比外界的不太一样。”
“本座当年得到那飞仙图残片,就已经着手想着弄一个类似的出来,虽说没成,但却让那灵成了这炉鼎的器灵。”
“如此一来,自然也有了一些奇妙的能力,用来囚禁这子体最好不过。”
听到这话。
陈黄皮虽说有些稀里糊涂。
不过这也不影响他佩服拜灵天教主。
索性也不再伪装,直接显化出了那三头八臂,身高千丈的邪异真身。
在拜灵天教主惊讶的目光下。
陈黄皮勉强将这身体缩小到七尺有余。
“我被黄二点化成邪异,也不知怎么回事,到了那轮廓体内就成了这幅模样。”
陈黄皮挠了挠三个脑袋:“等回了道场,我还得问问它是个什么情况,还有,我明明是在棺材里,怎么就跑到了那轮廓体内。”
“对了。”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前辈,为何我没有显化真身之前,你就已经叫出了我的名字,你先前就知道我是我吗?”
“那倒没有。”
拜灵天教主大笑着道:“本座又不是道主,哪有那个本事,至于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当然是进了这灰雾以后。”
即便是之前和陈黄皮打配合。
其实拜灵天教主都没想过,这人就是陈黄皮。
“为何进了灰雾,你就能知道?”
陈黄皮更好奇了。
拜灵天教主玩味的笑道:“因为进了灰雾,本座就在用那万物有灵的手段阴那个子体,想把它的灵给抽出来。”
“不过,本座这手段对你也用了。”
“而你,一点提防之心都没有。”
“什么!!!!”
陈黄皮震惊无比:“那岂不是说,如果你想,你也一样可以把我收进那炉鼎之中。”
“不错。”
拜灵天教主冷冷道:“也就是知道了是你小子,但凡是换做他人,本座已经一并将其收拾了。”
陈黄皮有些恼怒:“前辈,我把你当自己人所以才没有提防,你这般对我,当真有些不识好人心了!”
“怎么?这就生气了?”
拜灵天教主冷笑道:“本座要是想阴你,有的是手段,而你,你小子空有实力,心智城府却都只是少年,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天塌下来,你顶不住,跟本座好好学学怎么阴人的,不然你小子早晚要栽。”
“前辈,你想让我学你倒是可以,只是这阴人怎么学?”
陈黄皮无奈的道:“我也是一肚子坏水,也曾阴过别人,只不过这种本事是天生的,我好像从来都没学过。”
“善战者亡,善泳者溺。”
拜灵天教主语气复杂的道:“阴人,要先想到被阴,本座问你,你可知为何本座虽说不知你是你,但明知你应当是自己人的情况下,为何还要在灰雾里准备阴你?”
“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可以有?”
陈黄皮试探性的说道:“还是说,因为前辈你骨子里就坏,是个天生坏种,天生的老阴比?”
“啧……”
拜灵天教主忽然啧了一声:“你这么说倒也没错,本座确实是这般人,只不过这么做,倒是事出有因。”
“走吧,随本座回道场之中继续苟着。”
“你好好想想本座的动机,待本座把这子体炮制完成以后,若是你还想不明白,那就别怪本座赶你走了。”
拜灵天教主这番话自然有祂的深意。
看在陈黄皮师父的份上,祂肯定是对陈黄皮要照顾一二的。
只不过,祂如今所做的事实在是太危险。
可以说能活一天是一天。
陈黄皮要是琢磨不明白拜灵天教主为何在灰雾里想阴他,那说是年轻也好,说是太相信自己人也罢。
总之,拜灵天教主是不会带上陈黄皮再做任何事的。
一万八千年太久。
祂等到了现在,不可能再等陈黄皮慢慢成长过来。
祂需要的是立马就能跟上祂,参与这场与天争锋的大战的同道。
要现在,立刻,马上就能与祂并肩作战!
也就是所谓的,只争朝夕。
424、蝉鸣一夏,蛰伏十载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距离那场大战过去了有段时间。
玄真道界似乎并没有迎来任何变化,该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白天灰雾升天。
入夜后,灰雾从天而降。
而那些灰雾之中的邪异,则不知为何,好似比先前要活跃很多,经常性有邪异离开灰雾潮汐,在荒芜的旧州各处游走。
在大乾仙朝的天幕上。
那浓郁无比,遮天蔽日的灰雾之中。
陈黄皮此刻正在拜灵天教主的道场内盘坐着。
在他的面前,则是索命鬼,黄铜油灯,狐狸山神。
只不过和之前不一样的是。
这三个东西都变黑了。
好似在棺材里的时候,那苍天死气突然出现,不仅仅是对陈黄皮做了些什么,还将它们三个给换了个颜色。
“他娘的,观主真是坏到脚底生疮,头顶流脓。”
黄铜油灯开口就骂:“居然把陈黄皮给送进了那轮廓体内,这也就是拜灵天教主恰巧也在,否则这次肯定要惹出天大的麻烦。”
“真是气死本灯了!!!!”
先前陈黄皮冷不丁的从哪棺材里消失。
黄铜油灯都要炸了。
它无论怎么寻找,都根本找不到陈黄皮的半点踪迹。
就好像已经离开了玄真道界一样。
要不是这棺材出自观主之手。
估摸着不会出大问题,黄铜油灯当时想把这棺材当柴火烧的心都有了。
而陈黄皮则不在乎的摆摆手。
“黄二,就是没有拜灵天教主,我也不会出事的。”
“真的假的?”
“废话,你也不看看我现在是什么状态。”
陈黄皮傲然的说道:“我马上就要十八岁了,论心智,我极为稳重,论手段,我已经是近乎于道,你问问拜灵天教主。”
“祂没碰上我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我一个人,把那轮廓体内的子体,杀的丢盔卸甲,从外围杀到了核心,直接杀到了骸骨道主面前。”
“那骸骨道主很强。”
“可还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我做了天大的事,可祂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最后还是请我出来的。”
这些话句句属实。
至于有多属实,起码结果是属实的。
过程的艰辛不值一提。
黄铜油灯当然是不可能相信陈黄皮的鬼话的。
不由得,它在心中暗忖道:“本家这变成邪异以后,那豢狗经好似就被隔绝了,跟完全换了一个身体似得。”
“不过这吹牛逼的本事还是一眼假。”
哪有人吹牛只吹自己的。
得先吹别人,才能衬托出自己的牛逼。
看看那拜灵天教主。
人是怎么做的?
回来以后,提着那炉鼎就去闭关了。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好一个深藏功与名。
黄铜油灯觉得,陈黄皮怕不是进了那轮廓体内就被吓的屁滚尿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被无数子体暴打,如同垂死野狗之际,方才有拜灵天教主神兵天降。
从而得了一线生机。
至于狐狸山神,它才不管这哪的。
直接就是捧臭脚,吹捧了起来。
“陈黄皮你是真利害啊!”
“在那轮廓体内都能搅风搅雨,杀的道主都不敢出声,恐怕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打死那轮廓,然后咱们就能回十万大山了。”
狐狸山神喜滋滋的道:“这外界小狐狸我是一天都不想待,总觉得随时都可能完蛋,还是咱们老家更安全,待的也更舒心。”
这四个东西虽说都是自家人。
但真要说是十万大山的原生土著。
那还得是狐狸山神,陈黄皮都只是在十万大山从小长大的。
而狐狸山神,那整个就是十万大山土生土长捏出来的。
黄铜油灯却鄙夷的道:“狐狸山神,你这是想回家吗?你这是感觉你师傅在玩火,已经不可能护住咱们了,你是想回观主身边抱大腿。”
“嘿,黄二,还是你懂我。”
狐狸山神被说穿了心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它和拜灵天教主严格来说,其实不算是正常的师徒俩。
也不像陈黄皮和观主那样感情深厚。
更像是一代教主和二代教主之间的关系。
只不过,拜灵天教主还没死,那狐狸山神这二代教主自然也就是个空头支票罢了。
要是拜灵天教主死了。
狐狸山神估计会难过一段时间。
但事情过了,也就过去了。
“我跟你们讲。”
狐狸山神贼兮兮的看了一眼左右,然后小声的道:“之前你们没来的时候,我就听我师傅说过,要是多给祂一个纪元的时间,祂能把胜算再往上拉一拉。”
“我问过我师傅祂为何有这个自信。”
“祂说多一个纪元的时间,祂就能琢磨着怎么把玄真道界给炸了。”
“什么?!!”
陈黄皮、黄铜油灯异口同声的大叫:“把玄真道界炸了?祂疯了吗?”
“小声点。”
狐狸山神赶紧道:“这不是时间不够吗,我师傅又不是仙尊,阴天子那种猛人,活了好几个纪元,祂只是口头一说,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不过就是因为做不到。”
“所以我真感觉,我师傅肯定在憋了个大的,咱们最好还是别掺和,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如今整个玄真道界,可以说顶尖战力全都被废了。
近乎于道的存在,还活跃的就一个拜灵天教主,外加陈黄皮。
至于太岁教主。
这位老牌强者至今都一点消息没有,也不知在仙界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而仙尊早早消失,阴天子在黄泉阴土躺尸。
盗主们被堵在过去。
轮廓体内的道主,现在正在寻找新的肉身。
可以说,玄真道界罕见的迎来了一段相当安稳的时候。
起码以陈黄皮现在的战力,他就可以做到横着走了。
不过,狐狸山神的话其实是在点陈黄皮。
拜灵天教主如今是肯定不可能继续苟着的,祂既然出手了,那就要做到能做到的所有,想办法废了那个骸骨道主。
而陈黄皮……
“唉……”
陈黄皮叹了口气:“狐狸山神,你其实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说我,拜灵天教主之前就跟我说了,祂不想一边拼命,还得一边奶孩子。”
那个问题想不通,拜灵天教主是绝对不会让陈黄皮参战的。
进了灰雾以后。
拜灵天教主在明知道陈黄皮应当是己方修士,却还是对他悄悄出手。
要不是发现是他。
当时拜灵天教主可是真打算动手的。
保不齐现在陈黄皮就已经跟那子体坐一桌,在炉鼎里继续大眼瞪小眼了。
“其实我想了很久。”
陈黄皮有些百无聊赖的躺在地上,看着道场顶部的灵海说道:“拜灵天教主估摸着是容不得半点纰漏,祂担心我们从那轮廓体内出来,其实是骸骨道主故意为之。”
“甚至在祂看来,有可能我的出现,都是在试探祂,或者说是想在祂身边留一个后手。”
“小心无大错,可我先前跟祂也讲过,祂说不对,让我再仔细琢磨琢磨。”
“但是你们也看到了,这都快一个月了,我也没琢磨出来别的门道。”
实际上,陈黄皮是真觉得拜灵天教主当时想阴自己,应该就是自己说的这种想法。
这些老一辈的强者。
意志和执行力都强的可怕。
不愧是玄真道界奋力一搏,要晋升完美天地的纪元诞生的强者。
个个都是狠人。
为了一个目标,任何有可能动摇的同道,哪怕是再熟悉,也会被无情斩杀,不给对方任何一丝反水背叛的机会。
但拜灵天教主又让他再琢磨琢磨。
陈黄皮就有些捉摸不透了。
这拜灵天教主的心思,比自己师父都难猜。
到底是长辈,不是师父。
师父那边自己卖卖乖,师父就会跟自己说一些门道。
在拜灵天教主这。
卖乖是没用的,卖惨更没用。
玩阴谋诡计,对方更是最擅长此道。
这时候。
哄着小陈陈睡觉的索命鬼突然开口道:“所以说,契主你是真打算和拜灵天教主一起,想办法废了那骸骨道主吗?”
“怎么说呢……”
陈黄皮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帮忙我肯定是要帮忙的,虽说可能也用不上我,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而且,我还得去救太墟道主。”
“这两件事虽说是分开的,但恰巧就关联在了一块。”
进入轮廓体内随时可以。
让拜灵天教主送进去就成了。
问题是,骸骨道主不离开那轮廓体内,陈黄皮是根本不敢再进去。
他要做的是带着黄铜油灯过去。
把太墟道主弄成邪异,然后再将其杀死,还得借来那太墟天道的力量,把自己的磨盘给祭出来。
这些还都只是后话,真实施起来应当问题不大。
最麻烦的就是骸骨道主。
祂在那轮廓体内,就没人能进去杀的了祂。
就是把阴天子,仙尊都喊来都做不到。
只能是趁其降临以后再行出手。
可问题是。
骸骨道主又不是己方的人,谁能控制祂降临玄真道界呢?
“那为何契主你不先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呢?”
索命鬼很犀利的指出了一件事:“五脏炼神法只剩肺庙,阴阳合和化神术只剩阳神,临门一脚,若是修成任意一门功法,契主你的战力恐怕都会暴涨。”
“那些老一辈强者的算计谋划,确实不是咱们能琢磨明白的。”
“但只要契主你足够强大,一力破万法,还有什么好担心?”
这话说的倒是极为妥贴。
但问题是,陈黄皮眼下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情况。
“阿鬼,你看我如今这样子还能修炼吗?”
陈黄皮指了指自己的三个脑袋。
八条手臂在空中挥舞,那苍白的皮肤更是毫无血色。
他拉开衣裳露出上身。
随着他心念一动,整个上身胸腔都变得隐隐透明了起来。
所有的脏器都完好无损。
至于那五脏庙,则就好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要知道。
陈黄皮体内可不止是脏器庙。
还有个胃袋开辟的脏器天地,那天地之中还有着断手,以及老疯子最后残存的剑柄。
如今陈黄皮原本的身体化作邪异之躯。
就连断手都好似不存在了。
像是全都离开了玄真道界一样。
陈黄皮无奈的道:“黄二,你之前把我点化成邪异,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东西,我原本的身体怎么好像消失了一样。”
“这个……”
黄铜油灯讪笑道:“本家,这不能怪我啊,我之前把你点化成邪异,那你也没变成这样啊,你之前还是太一的样子。”
陈黄皮是进了棺材。
又被那苍天死气灌体,莫名到了轮廓体内才成了现在这样。
黄铜油灯哪肯背这个锅。
于是,黄铜油灯索性就说道:“之前我就是觉得会出问题,所以才想着让黄一那个没人性的帮你点化回去,结果它死活不帮忙。”
“对,就是黄一的锅。”
“它要是当时老老实实的帮你点化回去,咱们现在还用得着如此苦恼吗?”
越说,黄铜油灯就越是兴奋。
躲在角落里说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语。
什么黄一没有人性,就知道听命行事,不像自己,自己只会关心自家人。
还有什么潜力已尽,就更不用说了。
看着黄铜油灯这样。
陈黄皮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有没有怪黄铜油灯的意思,只不过是现在确实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好似事情很多。
但又全都两头堵,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阿鬼,你想想办法吧。”
陈黄皮关键时候,还是习惯性的把希望放在了索命鬼身上。
一直以来。
当这几个东西陷入僵局的时候。
索命鬼永远都能整出点看似行不通,真搞起来却好像是那么一回事的法子。
不过这一次。
陈黄皮确实难到了索命鬼。
“契主,我还是坚持应当先解决你自身的问题。”
索命鬼冷静的道:“其他的事都可以不管,但你别忘了咱们一开始费劲千辛万苦,来大乾仙朝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汤谷毁了,这里能出六阳神。”
“拜灵天教主的计划里,本来就没算上你,那你就先不要管。”
“黄一眼下不出来,你变不会原来的样子,那咱们就去找陈皇。”
“找大伯么……”
陈黄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看了一眼索命鬼怀里睡着的小陈陈。
自己刚打死了大伯的儿子,现在就跑过去找他。
总感觉有点奇奇怪怪的。
还有,见了大伯以后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呢?
大伯,是我啊,我是你侄子,我刚把你儿子打死了,我来见你了。
啧……
陈黄皮咂了咂嘴,哭笑不得的道:“大伯应该不会生我气,毕竟他一万多年前就气够了,去找大伯倒是个好办法。”
况且按照原本的计划,要是没陈道行,没有那轮廓体内的事。
陈黄皮现在确实是要去找陈皇的。
之前他没那个本事进入那片禁区,现在这具邪异身躯有了近乎于道的威能,自然只靠自己就能成事。
最主要的是。
陈皇可以命令金顶天灯。
这盏灯,听师父的命令,听陈皇的命令,就是不听自己的。
本着脚踏实地的想法。
陈黄皮便决定离开灵海道场,先去见一见陈皇。
但就在这时。
那庞大的灵海道场,突然震动不止。
汹涌的灵光从身下涌现出来。
点点灵光中折射万千,隐隐有诸多修士的身影在其中盘坐沉寂。
那些身影,其实就是拜灵天的弟子们。
忽地……
一个伟岸的身影凭空出现。
“师傅!!!!”
“前辈。”
“嗯。”
拜灵天教主双手背负,不冷不淡的道:“陈黄皮,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本座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可有琢磨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听到这话。
陈黄皮心中有些纠结。
拜灵天教主当时说的很清楚,要是自己琢磨不明白,那自己就得离开灵海道场。
但正所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拜灵天不收自己,自己就去找大伯好了。
“前辈,我要去乾元阙。”
陈黄皮作揖行礼:“大伯孤身待在那里已经有一万多年了,我想,我应该去看看他,然后想办法解决我的问题,把我的力量再往上提一提。”
“不是因为本座对你不客气,所以有了逆反情绪?”
“有一点吧,不过阿鬼说的对,我确实得先做好我自己的事。”
陈黄皮倒坦率。
他没有去为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做遮掩。
拜灵天教主点点头,赞许的道:“不错,看来这一个月的功夫,你小子总算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人最难的就是看清自己,这很好。”
祂这一个月来可没有关注陈黄皮。
虽说是要炮制那子体,但也是想考验考验陈黄皮。
在祂看来。
陈黄皮虽说一直以来表现的还不错。
换做别人,都足以自傲了。
但这还不够。
陈师道的徒儿,做到这些是应该的。
而陈黄皮没有做到更优秀,没有超出常人认知,那就还是差了点意思,就是跟陈道行比起来,都只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想到这。
拜灵天教主索命便道:“很早本座就看出你身上因果缠身,不止有仙尊的,阴天子的,还有陈皇那头倔驴的。”
“你去见陈皇,但你可知道那乾元阙如何进去?”
“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黄皮眉头微皱,拱手道:“乾元阙那里很危险吗?”
“不是乾元阙很危险。”
拜灵天教主玩味的笑道:“是那乾元阙里有一样至宝,名唤乾元宝鉴,此物连同大乾仙朝的地脉,由此陈皇才能维持大乾仙朝不坠。”
“配合太岁杀剑,更是能让那些道主都在大乾仙朝掀不起太大风浪。”
“你若是觉得你如今也有了近乎于道的战力,就能大摇大摆的进入乾元阙,那可就想多了。”
“那宝鉴会直接把镇死在地脉之中,如同背负大乾仙朝一般动弹不得。”
听到这话,陈黄皮明白了,立马道:“请前辈教我如何进入其中。”
“张口就要让本座教你?”
拜灵天教主嗤笑道:“你师父还知道跟我许诺好处,你倒好,空手套白狼,看来你这一个月来,也只是冷静了下来,其他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说完,拜灵天教主转身就要离开。
陈黄皮在这一刻,则立马感觉到整个灵海道场都在排斥自己。
他福至心灵。
忽然脑海中涌现出诸多念头。
拜灵天教主让自己琢磨的,恐怕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而是让自己明白,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
自己已经长大了。
样子也和成人没有太大差别。
可心态有时候却还没有扭转过来。
或者说,还没有那种坚定到让人叹为观止的意志。
“前辈,等一下。”
陈黄皮立马大声道:“若是前辈帮我,日后玄真道界成就完美天地,必然有前辈一个道主之位。”
此话一出。
拜灵天教主无比错愕。
祂对陈黄皮的反应很满意,可对陈黄皮许诺的东西很不满意。
当师父的这么说也就算了。
这师徒俩是没通过气吗?
许诺的玩意都一样。
真以为自己稀罕那道主之位,真以为自己是为了做道主,才蛰伏万年,用命来博取己方的胜算吗?
“你小子说话真是跟放屁一样。”
拜灵天教主气笑了:“你这许诺不行,男人之间讲究的是利益往来,可这道主之位你师父当年已经用过一次了,你得换一个。”
陈黄皮却咧嘴一笑:“前辈,我师许诺了你一个位置,可到底还是得你自己去拿,但我许诺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到时候前辈你就知道了。”
“还学会卖关子了。”
拜灵天教主不屑的道:“罢了,不跟你小子一般见识,你想去乾元阙很简单,本座带你进去就成,那地方本座闭着眼都知道怎么走。”
“前辈你那么了解乾元阙?”
“因为本座怕啊……”
拜灵天教主叹了口气,拍着陈黄皮的肩膀说:“陈皇已经一万多年没有半点动静了,所以本座早就做好了陈皇也被那轮廓控制的准备。”
“别说他,就是阴天子,本座也琢磨过怎么对付祂。”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
“如今的玄真道界,不是什么你来我往的战争,也不是什么修士之间斗法的闹剧。”
“本座没想过会输,或者说本座要的就是赢!”
“为了这个目的,本座可以赌上所有,哪怕孤身一人又如何?本座早已做好了最坏的结果,当然,要是没你师父顶着,那本座也只能认栽。”
“这是万物众生的劫难,容不得半点失算,容不得半点破绽,所有的计划都在缝缝补补,随时变化,必要的时候,谁都可以牺牲。”
拜灵天教主的语气非常冷硬:“蝉鸣一夏,蛰伏十载,本座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因为本座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他人呢?”
“你要让本座把你当男人看待,那你就得有这番觉悟。”
“多谢。”
陈黄皮凝重的点了点头。
拜灵天教主却突然又换了一副脸色,笑呵呵的道:“看把你小子吓得,别绷着一张脸跟要杀人似得,说出去还以为本座把你小子带坏了呢。”
“走,本座先带你去一趟仙界,看看那边什么情况,回来以后,就送你去见陈皇。”
“仙界,是要找仙尊吗?”
“看一看吧,最好能找到,要是找不到的话,就得看看你大伯手里的太岁杀剑,能不能斩了那骸骨道主了。”
“可是没有肉身,骸骨道主不会降临。”
“所以咱们回来的时候,要顺道去界外,把紫薇大帝的肉身给弄来,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本座已经想好怎么办了,你听好……”
425、玄真道界第一个飞升者
仙界,玄真道界的三界之一。
同样的,仙界也见证了玄真道界的修行体系,代代接力发展到了最为繁荣,最为昌盛的时候。
而仙尊不仅仅是仙界之主。
他还是第一个飞升者。
活了不止一个纪元。
去掉阴天子,整个玄真道界如今的修士,都可以说是后来者。
就连那些盗主们,都有不少是仙尊的后辈。
“所以说,仙尊为什么没有成道主呢?”
陈黄皮看着那破碎的仙界,看着如同浮萍一样漂浮的孤岛残骸,情不自禁的问出了这个很奇怪的问题。
来仙界其实很简单。
尤其是拜灵天教主带路的情况下,陈黄皮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到了这里。
和记忆里模糊的仙界不太一样。
如今的仙界随着当年明月升天,三十三重天全都炸开,化作无数碎片岛屿,而这里的灵气,甚至也不比大乾仙朝要强多少。
再加上先前那青皇降临的时候,收割了一波仙界修士,将其化作仙胚,这仙界眼下当真是没有半点生机,一片荒芜寂灭之相。
黄铜油灯、索命鬼、狐狸山神也是头一次到仙界。
不得不说有点失望。
“花花轿子人人抬。”
黄铜油灯恶意揣度道:“仙尊说不定也是徒有虚名,别人看他年纪大,给他个面子,不然他要是真那么利害,不早就做道主了。”
阴天子人不做道主,那是因为无论是改天换地也好,还是纪元更迭也罢,只要玄真道界还在,那黄泉阴土就不会消失。
故而阴天子不死不灭。
成了道主,那就真得跟着天道一起完蛋。
反倒不成道主没有这番顾虑。
况且那些道主们在明知这一点的情况下,更不可能和阴天子交恶,毕竟打又打不死,何必折腾来折腾去。
但仙尊就不一样了。
仙尊可不是仙界的土著,他是第一个飞升的修士。
也就是人间的生灵。
他死不死的,和仙界其实关系不大。
因此在明明有机会成道主的情况下,反而好像对此没什么追求,就着实让人有些猜不透了。
“黄二,我不是在反驳你。”
狐狸山神悻悻的笑道:“不过仙尊好像还没死,咱们到了祂的地盘,你这般恶意抹黑祂,万一人回来了,岂不是很尴尬?”
“嘿,你以为本灯为何敢这么嚣张?”
黄铜油灯得意道:“还不是因为本灯在这别说是仙尊了,就连邪异都不曾看到一个,要是没有这点自信,本灯敢上这幅嘴脸?”
它向来最擅长的事,其实不是什么点化邪异。
而是顺风上嘴脸,逆风叫可怜。
就是因为知道仙尊不在仙界,它才敢这么说,要是就这几句话,那仙尊就心有所感,气到要杀过来,那它立马就能有所察觉。
这种本事和实力没什么关系。
纯粹是因为被观主收拾的次数太多,都已经产生了本能了。
这时,最前面的拜灵天教主淡淡的道:“除了苍天纪元,往前数几个纪元,若是仙尊想,他是真能走到哪一步的,至于为什么不成。”
“这么跟你们说吧。”
“佛主知道吗?”
“知道。”
陈黄皮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说道:“不就是烂泥佛呢,它都被我给弄死了,肉身都在我的心庙里关着。”
提起心庙,他其实想的却是肝庙里的赤邪。
之前肉身没变成邪异之躯的时候,赤邪就整天在肝庙里哭着喊着要回仙界。
结果现在回来了,肉身一变,陈黄皮感应不到赤邪,赤邪也感应不到它,当真是不知不觉间回了一趟家。
拜灵天教主奇怪的看了一眼陈黄皮,戏谑的道:“对你而言,烂泥佛确实算是佛主了,不过本座说的佛主,可不是它,而是上上个纪元的道主。”
“佛只有一尊,所有修佛的最终修的都是祂。”
“但你知道那一个纪元临近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
“仙尊联合阴天子,还有你们老陈家的人,把佛主给逼的提前自斩,差点就被撵出了玄真道界。”
听到这话。
陈黄皮震惊无比的说道:“道主不是一整个纪元的最强者吗?怎么会被仙尊和阴天子逼到那种程度?”
黄铜油灯,狐狸山神,还有索命鬼全都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这又是一桩辛密。
而且听起来好似是关于道主的秘密。
要不是拜灵天教主这老一辈的强者提起,恐怕它们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接触的到。
就算是实力赶上来了。
可老一辈的强者谁没事跟它们讲这些。
观主就从来不说。
拜灵天教主似笑非笑的道:“道主是很强大,不是那个境界的人是想不到有多强的,但这不代表没有办法制衡祂们。”
“那佛主当年有些痴心妄想,想要众生皆佛,便是纪元更迭,祂也能继续做佛主。”
“不过仙尊是个暴脾气,阴天子吧,虽说不温不火的,但也被气的够呛,这两位当时最厉害的强者联手施为,直接就要把天下修佛的都打入畜生道。”
“那佛主是能以力压人,但仙尊活了那么久,虽说不是道主,可对玄真道界的了解不比道主差多少。”
“总之,仙尊最后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那佛主反正是把脸给丢尽了。”
说到这,拜灵天教主有些感叹:“道主和天道合一,但并不是玄真道界的主人,而是这后花圃中的园丁,时时修剪,时时提苗。”
“玄真道界越强,道主才会越强大。”
“可为了追求力量而做道主,本座其实是不怎么认可的。”
“所以说,以前的道主其实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厉害。”
陈黄皮有些明悟:“毕竟玄真道界的修行体系,在苍天纪元才发展到最繁荣的时候。”
“也不能这么说。”
黄铜油灯摇头道:“观主以前好像提过一嘴,最初的那位道主好像就很厉害,只不过跟观主比起来就显得没那么出彩了。”
“第一个吃螃蟹的,自然是有点优势的。”
拜灵天教主半是嘲讽,半是严肃的道:“只不过你们几个记住,今人未必不如古人,这天底下也永远不缺天才。”
“今日的近乎于道,一定是比以前的近乎于道要更厉害的。”
“因为时代在发展,仙尊之所以很强,是因为他每一个纪元都会选择重修,永远都不会故步自封,他是本座见过最有进取心的人。”
这话陈黄皮有些不认可了:“那我师父呢?”
“你师父啊……”
拜灵天教主沉吟了起来。
好似这是一个很难说出口的事。
陈黄皮虽说一向是天大地大师父最大,但他也知道师父不是无所不能,可要说进取心,师父都要把玄真道界推至完美天地的程度。
仙尊、阴天子、还有那么多强者都被师父的胸怀折服,愿意和师父并肩而行,那师父肯定才是最有进取心的那个才对。
“陈师道这人没什么好说的其实。”
拜灵天教主道:“真要说有什么对他不满意的,就是他生的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苍天纪元才出了这么一号猛人。”
“要是早出生几个纪元,现在咱们还用得着吃这种苦头?”
说没架子,拜灵天教主是真没有架子。
谈话间都是咱们,你我。
除了自称本座以外,还真就是能和陈黄皮他们打成一片。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代好友呢。
“就这……”
黄铜油灯有些失望的叫道:“还以为要说观主的黑历史呢,给本灯激动的,没想到是先抑后扬,听得一点劲都没有。”
“还是说那仙尊吧,仙尊究竟行不行啊!”
这次来仙界,来得快其实去的也快。
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仙尊的踪迹,要是找不到,拜灵天教主也不可能久留,立马就会掉头去乾元阙找陈皇。
对付骸骨道主。
仙尊就像是保险,而陈皇则是次选。
拜灵天教主瞥了一眼黄铜油灯,淡淡的道:“原本仙尊是打算在黄天纪元合道做道主的,要不是中间出了陈师道,现在咱们就都得指望他。”
“要是仙尊都不行,难道你九冥神灯行?”
“就是就是。”
陈黄皮附和道:“若是黄二你给点力,这一路上我能少吃多少苦,怕不是天地异变结束,我都看不到你巅峰的时候有多厉害。”
黄铜油灯悻悻的道:“会看到的,会看到的。”
要是它都得恢复巅峰时期,把自己的分身全都给召回来拼命,那恐怕已经是被逼到没有办法的程度了。
那样的结果,其实黄铜油灯想想都觉得可怕。
一直以来它也都是能忍则忍。
拼命而已,它不怕。
只是怕拼命都没用而已。
“走,去紫薇天看一看。”
拜灵天教主带着陈黄皮在这破碎的仙界半日光景,就已经是把九成的地方都巡视了个遍。
可就像黄铜油灯说的那样。
一点仙尊的痕迹都没有。
而当年仙尊消失之前,曾经带着紫薇大帝和拜灵天教主见过一面。
因此,拜灵天教主便打算去紫薇天瞧瞧。
即便是没有任何发现,可紫薇大帝的肉身到底是要拿来当诱饵的,多少也得过去一趟。
漫天破碎的岛屿就像是繁星一样。
陈黄皮一路跟着拜灵天教主向着紫薇天赶去。
但他实际上却是心分二用。
“太岁教主为何不在仙界?”
陈黄皮之所以愿意立马来仙界,其实还是牵挂着太岁教主。
当年和太岁教主分开。
太岁教主说是要去一趟仙界,若是陈黄皮遇到生死危机,那他立马就会回来出手相救。
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半点音讯。
最关键的是。
陈黄皮其实到现在都没和拜灵天教主提过太岁教主的事。
因为太岁教主说过。
他暴露的越晚,越是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拜灵天教主先前又和陈黄皮讲了那番话语,使得他也明白,太岁教主要是想让拜灵天教主知道,估摸着早就跟祂打过招呼了。
不说,那自己也没必要瞎掺和,省的坏了人家的算计。
罡风阵阵吹过。
一座座破碎的岛屿飘动。
拜灵天教主在前方带路,一路上所见所闻,却无半点发现。
当然,要是真那么容易发现。
先前无论是那幽冥天道主,还是青皇,估计早就看出点什么了。
“不对,先停下。”
拜灵天教主突然抬手示意。
陈黄皮立马停了下来,不解的问道:“前辈,为何要在此止步?”
再往前飞一会儿,就要进入紫薇天的最中心。
那地方是一片空旷的星域。
而别的地方则都有破碎的岛屿漂浮,唯独哪里什么都没有。
拜灵天教主低声道:“有子体来过这里。”
说着,祂便摊开手掌,掌心浮现出一个炉鼎。
那炉鼎里,一个子体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空洞无神,好似已经被拜灵天教主给彻地炮制成了傀儡似得。
凭借着这子体。
拜灵天教主就能感应到其他子体到来的踪迹。
陈黄皮闻言心中一惊:“莫非是那些子体有了发现?是我们来晚了!”
“怎会来晚?”
拜灵天教主摇头道:“本座是掐着点来的,你觉得为何偏偏是这时候过来,还不是算好了时机,想让那些子体给咱们打个头阵。”
骸骨道主令子体们兵分三路。
一路去界外寻找紫薇大帝的肉身。
一路去过去被打崩的时间线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强者。
剩下的一路,也就是子体最多的,则来仙界寻找仙尊的踪迹。
从某种意义上讲,如果骸骨道主需要一具能承载祂力量的肉身,那仙尊的肉身,甚至比阴天子的肉身都要合适。
紫薇大帝,截天教主这一档的肉身,都只是凑合着能用而已。
陈黄皮有些心急如焚:“若是它们捷足先登,找到了仙尊的下落怎么办?”
“你看,你又急。”
拜灵天教主皱眉道:“前面那片星域是紫薇天的中心地带,而那些子体到了这里,没理由不进去,可你看看,没有一个子体留在这里做接应。”
那中心地带,拜灵天教主来过不止一次。
但里面确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次再过来,也是想要看看子体们会不会有什么法子能发现自己都发现不了的地方。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不能贸然闯入。
陈黄皮低声道:“是,若是我来这里寻找仙尊,那我肯定会留几个子体在外面等待,即便是出了问题,也能回去喊人过来帮忙。”
拜灵天教主点头道:“要么是这些子体真就是傻子,全都一窝蜂的钻了进去,要么就是,这地方有大恐怖,所有的子体都栽了。”
而且还得是同时中招,甚至快到连将消息传递回去都做不到。
“陈黄皮,你们退后万里,躲远一点。”
拜灵天教主想了想说道:“本座先过去看看,三息,本座只进去三息,三息过后无论有任何发现本座都会出来。”
“如若不然,你们立马回去找陈皇。”
说罢,拜灵天教主大手一挥,便有一根香从手中炉鼎飞出,没入陈黄皮手中。
“点燃这根香,跟着烟气走便可。”
陈黄皮将那根香收入勾魂册中。
随后,他便郑重的带着索命鬼它们赶紧退出这片星域。
拜灵天教主觉得差不多了。
便冲陈黄皮摆了摆手,随后毫不犹豫的一步踏出,直接进入了那片空旷无比的星空之中。
然后,让陈黄皮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三息过后。
拜灵天教主的身影立马出现。
示意陈黄皮它们过来以后,便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说道:“那些子体不在里面。”
“不在里面?”
陈黄皮错愕的道:“难道它们走了?”
拜灵天教主摇头:“不可能,本座有这子体做耳朵,那些子体要是走了,怎会一无所知,这地方很奇怪,很不对劲。”
祂这次进去,里面和之前一模一样。
什么变化都没有。
就是一处破碎的仙宫,是紫薇大帝曾经的道场。
“要不让我进去看看?”
陈黄皮试探性的道:“同样以三息为准,成与不成我都会出来。”
拜灵天教主想了想,便道:“好,这次本座就在此处看着,或许先前有什么变化,但你发现不了,本座或许能看出点什么。”
陈黄皮也不多废话。
他带着黄铜油灯、索命鬼、狐狸山神就一头扎了进去。
而进去以后。
他看到的和拜灵天教主所见一致。
破碎的仙宫,毫无半点生机。
没有仙尊的踪迹,也没有那些子体的下落。
“怎么会这样呢……”
陈黄皮茫然的道:“那些子体进了里面就没出去过,那这里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我和拜灵天教主却好好的。”
三个呼吸结束以后,陈黄皮便按照约定赶紧出去。
拜灵天教主微微摇头,祂也同样没发现任何不对。
眼睁睁的看着陈黄皮进去又出来。
但越是正常,就显得越是古怪。
尤其是有了那些子体作为参照物以后……
“罢了,既然如此,那便不在此地空耗。”
拜灵天教主很果断:“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陈皇,不能因为找不到仙尊,便让这计划停下来。”
但陈黄皮却犹豫了一下。
他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看向了一直在思考着什么的索命鬼。
“阿鬼,你是看出了什么吗?”
“没有。”
索命鬼摇头道:“契主,你和拜灵天教主都是近乎于道的存在,你们都没看出不对,我又如何能成?”
“只不过,我在想,会不会是种不同……”
此话一出。
拜灵天教主瞬间眼冒精光:“确实是种不同,咱们是玄真道界的修士,而那些子体则来自轮廓,或许得披上它们的皮才成。”
陈黄皮后知后觉,恍然道:“所以那些道主到这里也没有发现,是因为祂们披着玄真道界修士的皮。”
“这地方,只针对玄真道界之外的存在。”
“而玄真道界的修士,则对此一无所知。”
“防家贼,坑外人,紫薇大帝和仙尊看来也喜欢玩脏的啊……”
426、离开玄真道界的路
变成子体,或者说变成玄真道界之外的生灵,便能揭开这空旷星域的真正面纱。
而前路究竟如何。
陈黄皮说了不算,拜灵天教主说了也不算。
只能进去以后再行考量。
如今的问题是进不进去。
进去,或许就能找到仙尊的下落。
不进去,那就立马掉头找陈皇。
陈黄皮当然是想进去看看的,他如今这具身体好歹也能算得上是近乎于道,仙尊再利害,那也没跳出这个境界。
就算有危险,也能再变回去。
“陈黄皮,这次你先进去。”
“为何?”
“你进去以后若是出事,本座还能想办法把你给拉回来,若是本座进去,你小子能有这个本事不成?”
拜灵天教主这次没有顶在前面。
陈黄皮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问清楚了便点头同意。
他做好了准备。
不过,就在要变化成那子体样子的时候。
拜灵天教主忽然道:“且慢。”
陈黄皮不解:“又怎么了?”
“你变成太墟神灵的样子。”
拜灵天教主解释道:“先前那一批子体栽了,而你又变成子体进去,若本座是仙尊,定然觉得你是被派来的救兵,说不得立马就得弄死你。”
“而你要是变成太墟神灵,那多少能争取点变成本来面目的时间。”
“原来如此。”
陈黄皮恍然大悟,便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长着九颗脑袋,十八条手臂,二十多条腿的庞然大物。
其实,他变成太墟神灵比变成子体都要简单。
变成子体还没跳出变化之术的范畴。
变成太墟神灵,那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本家,你变了,那我也变!!”
“黄二,你变什么变?你也要跟我进去吗?”
“那当然了!”
黄铜油灯不假思索的道:“没有我跟着,你在外面别说搅风搅雨了,被人吓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需要我!!!!”
它说完,同样动用了变化之术。
不过黄铜油灯变的却不一样。
它直接就变成了一只青黑色的巨大蛾子。
而不是人型生灵模样。
陈黄皮错愕的道:“黄二,你这是……”
黄铜油灯得意的道:“没见过吧,没见过就对了,我寻思当年那些追着你咬的外邪,不就是跟个蛾子似得,我正好就变成它们的样子,和你也算配套。”
陈黄皮变成太墟神灵。
那黄铜油灯就变成太墟的外邪。
这当然算是配套。
只不过,陈黄皮心里是十分的无语:“变得很好,下次不要变了,刚刚我差点没忍住,直接把你给弄死。”
也不知道黄铜油灯是怎么变的。
它明明是没见过那些外邪,只是尽量往那方面靠,可变化以后居然一模一样。
甚至陈黄皮都挑不出半点破绽。
“那我呢?”
狐狸山神弱弱的道:“我就不进去了吧,我这点本事也就真仙水平,去了还不够给你们添乱的。”
“那你就待在这照顾小陈陈。”
都是自家人,索命鬼倒是觉得狐狸山神在外面更加安全。
虽说狐狸山神命够硬。
但不说陈黄皮和黄铜油灯。
就是索命鬼,它也是勾魂册不毁,就能死而复生的存在。
而且狐狸山神现在是拜灵天的未来教主。
以后说不定还是根独苗。
躺赢就可以了,用不着跟着玩命。
就这样。
陈黄皮、黄铜油灯,外加索命鬼这三个东西,便在拜灵天教主和狐狸山神的注视下,消失在了这片星域之中。
“师傅,你说仙尊会在里面吗?”
狐狸山神很好奇:“若是真在里面,那先前那场大战,道主都下场了,祂还能就在里面看着不成?”
“问题不是在与不在。”
拜灵天教主淡淡的道:“而是得让仙尊知道咱们在找祂,不管祂那边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当年和陈皇又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得给祂透个底。”
“只要仙尊知道了,祂自然会有考虑。”
听到这话,狐狸山神一脸震惊的道:“好你个老王八蛋,你原来是根本没想着能把仙尊给找回来,那你让我兄弟进去作甚?”
“你这不是坑人吗?”
“小王八蛋,本座是你师傅,你竟敢如此和为师说话?”
“老王八蛋你别废话。”
狐狸山神叫骂道:“当年你收我做徒弟的时候就说了,你修行出了点问题,要是没有外部刺激,你就会偏向于明哲保身,受了刺激才会掀桌子。”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最近没骂你,所以你又想苟着了?”
“苟个屁!”
拜灵天教主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狐狸山神的脑袋上:“让你好好修行咱们拜灵天的法门,你学了这么久,结果才学会了五六成。”
“现在跟你说话的,是为师的灵身。”
拜灵天信奉万物有灵。
拜灵天教主这人,其实和人间的杜家兄弟有些类似。
都有种试图探寻世间一切奥妙真理的调调。
因此很多年前,拜灵天教主就把自己的灵给弄了出来。
而拜灵天教主的真身,其实就是先前化作灵天以后,逼着那青皇合道,用这诡异邪门的术法,拉着起一起消失在玄真道界。
此法只要不动用,拜灵天教主的真身就不可能回来。
所以从那以后,陈黄皮他们遇到的,其实都是拜灵天教主的灵身而已。
拜灵天教主不耐烦的道:“为师这灵身都出来了,还能玩什么苟且把戏,那是要玩命的,让陈黄皮进去也不是在坑他。”
“要是他出了事,为师是真能把他给弄回来的,可要是为师这灵身都栽了,眼下这些大大小小的事谁去主导?”
“让你来,你能行吗?”
“那肯定是不行的。”
狐狸山神讪笑道:“可陈黄皮是观主的宝贝徒儿,师傅,你可千万要上点心,绝对不能让他出一点问题啊。”
拜灵天教主点头道:“太墟世界的天道,当然是不能出问题的,好歹也是一方助力,而且若是为师所料不错,此人应当是陈师道搞出来的生灵。”
狐狸山神惊呆了:“师傅,你猜到了?”
“呵呵。”
拜灵天教主淡笑道:“为师和陈师道斗了小半辈子,还能不知道他的算计?黄天要降世,由死而生,此乃逆天之举。”
“而这太墟天道同样化作生灵,定然就是一个试验品。”
“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出来晃悠,搅风搅雨,玄真道界的所有修士,都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从而忽略黄天。”
“若是本座所料不错,那黄天估计已经到了一个关键时候。”
“因此,陈师道才会把他先推出来。”
说到这,拜灵天教主正色的道:“不过,为师能看的到这一层,其他人却不一定看的到,总之,你记在心里就成,不要与外人讲。”
狐狸山神道:“师傅,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想多了,观主就没这个想法呢?”
“你看,你这就是陷入了固有思维里。”
拜灵天教主冷笑道:“陈师道是道主,所以说没人敢去想他的那些算计,更不会觉得自己能猜中他的心思,可为师不一样,为师生下来就是个胆大包天之人。”
“敢想,也敢猜。”
“还得是你啊,师傅,你是这个!”
狐狸山神竖起了大拇指。
它觉得自己这便宜师傅猜的太离谱了。
还不如不猜呢。
陈黄皮是黄天,压根就不是什么太墟天道。
观主把他推出来,不就是让他修行圆满,最后逆死而生么。
哪有那么多复杂的弯弯道道。
总不能说,陈黄皮其实根本就不是黄天。
真正的黄天另有其人吧。
那也太奇怪了。
除非观主真失心疯了,不然怎么会搞出这种听着就觉得扯淡的事。
……
而此时此刻,在人间。
在那黑暗无边的奇异空间内。
邪道人盘坐在巨大的祭坛中间,面前则是那黄天的蛋壳。
咚咚咚……
和之前不一样。
如今,这蛋壳之中的心跳声越发的明显,越发的沉重。
那蓬勃的生命力,几乎都要压制不住。
邪道人伸手摸了摸那蛋壳。
有些感慨的说道:“还有四次阳极,一而再,再而三,三次过后,贫道这练假成真的手段,方能真正成事。”
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就是最后一次阳极。
届时,它便能放手施为。
甚至还可以去见一见陈黄皮。
而在这之前,它都只能在这里独自看护这颗蛋。
咚咚咚!
那颗蛋中的心跳声更加猛烈。
邪道人却不以为意,伸手一招,黑暗中便亮起了密密麻麻的昏黄光亮。
周遭的黑暗被照亮了一角。
仔细看,那些光亮的来源,竟然是一盏盏满是牙印,掐痕的破烂油灯。
再往极远处看去。
便能看到一片建筑的轮廓。
隐隐像是一座城池。
黄铜油灯的分身们被邪道人点亮。
那些灯光照耀过来。
便使得那颗蛋的跳动变得缓慢了下来。
某种奇异的光辉覆盖在这蛋壳上,似乎让其十分安心。
并且,透过那些灯光,似乎能看到这颗蛋里,有着一个年轻道人的身影。
这时。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观主,小师弟这躯壳应当快要修补好了吧?”
“还得再过几日才行。”
邪道人无可奈何的道:“你们这小师弟,从小就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为师不管他吧,他就真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这躯壳虽说好不容易铸就,只是一个暂时的居所。”
“但哪有屋顶都漏了,也不修补,就凑合住的说法。”
“到头来,还得为师给他收拾。”
这蛋壳的那个身影,实际上就是陈黄皮的肉身。
只不过,这并不是说陈黄皮的肉身就进来了。
而是练假成真之法。
以另一种谁也发现不了,谁也看不出问题的法子,来帮陈黄皮把肉身给重新梳理一下。
邪道人叹了口气:“要不是黄二把他点化成了邪异,为师心血来潮想看看可有什么纰漏,恐怕回头还要出问题。”
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陈黄皮的肉身到处都是裂纹。
早就被打的开裂了。
要不是出山前用那日月,还有其他的事物给炼制了一层遮掩本相的外皮,早就已经露馅了。
要是真漏了馅。
都不用等到天地异变结束了。
那些道主立马就会用尽任何办法,发疯一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都一定要弄死陈黄皮。
当然,这其实也不能怪邪道人没算到这一茬。
主要是谁能想到陈黄皮几次重伤,事后缓过来了就真不管了。
就跟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得。
遇事不决就推给当爹的。
“啧……”
邪道人失笑道:“你们小师弟怕不是现在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变成了邪异,拥有了近乎于道的战力,已经能在玄真道界横着走了呢。”
“观主,您的意思是,小师弟如今的邪异身躯不能用不成?”
“不是不能用,是暂时不好用。”
“他是黄天,起码现在还是,天地异变一旦结束,所有的规则都会重定,邪异之躯便是所谓的先天道体。”
说到这,邪道人又头疼不已的道:“为师其实不要求黄皮儿非要怎么怎么样,只是好歹也有个人样吧。”
“长出来三个脑袋他都嫌不够威风,怎么,脑袋越多就越聪明?手脚越多吃饭就越利索不成?”
天知道。
邪道人实际上就是观主的小号马甲。
连他老人家的涵养气度,都忍不住抱怨了几句,足以见得陈黄皮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有多么让人发愁。
“最起码大事上,小师弟倒是没走偏。”
有人弱弱的道:“就是他顶着先天道体在外面晃悠,真不会出事,不会被人发现吗?”
“为师不说,你能想的到那是先天道体?”
“这,这还真是……”
陈黄皮就那副鬼样子。
任谁看了都想不到这就是天地异变以后的先天道体。
就是骸骨道主见了,都只当是个邪异罢了。
毕竟,只要脑子正常。
肯定都会以为黄天降世,化作真仙,那应当是绝对完美,英俊伟岸的道体,挑不出半点毛病。
除非这黄天脑子就不太正常。
这也是为什么,邪道人压根就没考虑过自己为陈黄皮修补肉身,而他顶着未来的先天道体在外面晃悠,会被人发现的原因。
就是拜灵天教主用万物有灵的手段试探了一下陈黄皮,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待给他这躯壳修好,贫道定然要想个法子,把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脑袋,全都给摘了,小时候长得那么讨喜,怎么长大以后就成这样了呢?”
邪道人在某些时刻,确实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头一次为人父母,在教育孩子的事上有什么地方没做到位。
但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
自己千辛万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
怎么跟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就能有这么大的区别。
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
“哈哈哈!”
“黄二,阿鬼,咱们三个混在一块就是安心。”
陈黄皮大笑道:“没有你们俩在身边,我总是感觉不适应,如今拜灵天教主不在,总算是能畅所欲言了!”
“可惜狐狸山神跟不上队伍。”
黄铜油灯鄙夷的道:“不然的话,咱们四个凑在一块,岂不是畅通无阻,就是天大的死局,也能迎刃而解。”
索命鬼摇头道:“契主,黄二,其实我觉得跟在拜灵天教主身边也挺好的,好歹那也是个正常人不是。”
黄铜油灯大怒道:“阿鬼,你的意思是我不正常咯?”
“你连人都不是……”
“啊这……”
黄铜油灯扑扇了一下自己刚变出来的翅膀,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而陈黄皮则艳羡的道:“早知道我也变几双翅膀出来好了,看着好威风,好霸气。”
“没事,你有九颗脑袋已经够霸气了,多几个翅膀也只是锦上添花。”
黄铜油灯卖弄的道:“要我说,加几个翅膀,倒不如加几条尾巴来的妙,这尾巴末端还能长骨锤,砸起人来很方便。”
陈黄皮眼前一亮:“妙啊黄二,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咱们整天混在一块,你早晚会想到的。”
黄铜油灯和陈黄皮两人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唯有索命鬼懒得掺和,便将目光放在了周遭。
说来也奇怪。
这次变成太墟生灵的模样进入这里以后,原本的事物确实是大变了样。
那仙宫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路。
一条如同白玉铺就的道路。
此路绵延在黑暗之中,根本看不到尽头。
陈黄皮飞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半点变化。
而越是这样,越是显得这里无比的古怪,定然是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契主。”
“怎么了阿鬼?”
“你有没有感觉,这条路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听到这话。
陈黄皮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脚下的道路,摇头道:“阿鬼,是不是你感觉错了?咱们头一次来仙界,如何见过这条路?”
黄铜油灯则嚷嚷道:“阿鬼,是不是你阎罗老爹给你的传承里,又有什么不得了的记忆,要是的话,你就赶紧说来听听。”
“和那传承无关。”
索命鬼皱眉道:“是我,我感觉这条路,怎么那么像是奈何桥呢?”
陈黄皮奇怪的道:“路是路,桥是桥,这有什么相像之处?”
奈何桥他又不是没走过。
真要是像,他早就看出来了。
索命鬼无奈的道:“契主,你现在变成了邪异,你原本的身体显化不出来,也出不了阴神,没有黄泉阴土加持,你自然感觉不到。”
“可我不一样,我是真觉得,这条路估计建造的时候,恐怕是照着奈何桥修建的。”
桥是水上的路,路是地上的桥。
但此处仿佛置身漆黑的星空之中,仙尊那些人为何要在此修建一条这样的路呢?
陈黄皮若有所思的道:“阿鬼,奈何桥是做什么的来着?”
“接引灵魂进入轮回。”
“那仙尊搞出这条路,是为了接引谁?”
“还有,这条路修建的时候,应该是在那场大战之前吧,也就是天地异变后的两三千年,因为事后仙尊就消失了。”
陈黄皮歪着脑袋道:“不对,仙尊是不是就是从这条路离开的?咱们要是一路走到头,就能跟仙尊一样,离开玄真道界?”
仙尊消失不见,到现在都没人能发现祂。
甚至言语辱骂,对方都没有半点感应。
拜灵天教主又说仙尊是个暴脾气。
那会不会,仙尊根本就不在玄真道界。
故而才会消失的这么彻地。
这条路,则是送祂离开的道路,同样也是接引祂回来的路。
而就在这时。
陈黄皮忽然心口一沉,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
再看黄铜油灯。
黄铜油灯化作的太墟蛾子,其翅膀都在微微发光。
“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快,快用隐匿神通!躲起来!”
427、你们信我,我真是太一啊
暗无边界,一条似是白玉铺就的道路蜿蜒如龙、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忽然,黑暗中响起一阵如同浪花涌动的声音。
哗啦啦……
紧接着,这道路两旁的黑暗中便泛起了涟漪。
左右各有一尊身高百丈的身影显化了出来。
这是两个人型的生灵。
赤裸着上身,皮肤粗糙,上有诸多古怪的纹路。
其面容则被青铜铸就的面具遮得死死的,只能看到一双暗金色的眼眸。
而躲在隐匿神通里的陈黄皮它们,此刻已经震惊的快要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
“本家,阿鬼,这这这……”
“太墟神灵……”
索命鬼深吸一口气,小心低声道:“这里怎么会有两尊太墟神灵,难道当年除了人间的那一尊,青皇用的那具肉身,还有别的过来了?”
玄真道界有太墟神灵其实不是什么问题。
这里还有太墟的天道,还有前任道主呢。
关键是,这两尊神灵竟然是活的。
而且还出现在了此处。
这就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
陈黄皮盯着那两尊太墟神灵,心中暗忖道:“之前人间的那尊太墟神灵,说是第一个过来接我的,可祂来了以后就被困死在了人间。”
“祂的任务没完成,太墟世界再过来一些强者也说的过去。”
不然的话,青皇用的那人首蛇身的肉身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不成。
不过,陈黄皮没搞懂的是。
要是在玄真道界的太墟神灵有不少,那为什么这么多年,就只在外面冒出来那两个,剩下的难不成都躲在此处了不成?
要真是这样的话。
那祂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还有,这地方不是仙尊祂们搞出来的么,怎么跟太墟神灵又牵扯在了一块?
“还好本灯的隐匿神通给力。”
黄铜油灯紧张的道:“不然这两个太墟神灵突然出现,恐怕咱们都得被其发现。”
它的隐匿神通虽说不是太给力。
但好歹旁边有个已经算是近乎于道的陈黄皮。
由陈黄皮催动它这手段,自然是能遮掩一二的。
不然的话,对上太墟神灵还真有点捉急。
要知道,太墟神灵并不是说都是近乎于道。
但能被派来玄真道界,偷偷摸摸把祂们的天道接回去的太墟神灵,必然都得是这个层次的存在,不然就太墟神灵那种‘淳朴’的性格。
在玄真道界得被人玩死。
“不对啊……”
黄铜油灯突然道:“咱们有什么好躲着藏着的,那太墟神灵是咱们娘家人啊!”
“是啊!我们怕什么!”
陈黄皮也缓过神了,恼羞成怒的道:“我是太一,祂们见了我不得当场纳头便拜,现在好像显得我很怕祂们似得!”
太墟神灵来玄真道界,就是为了找陈黄皮这自家太一的。
当年太墟世界被那轮廓吃了一波,彻底失去了成为完美天地的机会,连道主都不可能再出现。
因此,太墟的天道崩溃。
有三成核心化作外邪,按照九离钟的坐标追到了玄真道界。
试图吞噬黄天,修补自身。
但没想到的是黄天要降世成人,本能的就逃到了还没合道的观主身边,自此,太墟的三成天道和玄真道道界的天道融为了一体。
而太墟天道对此自然是清楚的。
于是,便有了太墟神灵跨界而来,想要把自家天道给接回去。
只是这种事,先不提太墟天道是不是做的太鸡贼了。
毕竟天道之间自有分说。
单是玄真道界这边就不可能同意。
观主更不可能同意。
你太墟天道也只占了三成而已,而黄天那是实打实的。
黄天不姓黄,也不姓太,而是姓陈。
只能是自己想去太墟世界,不能是你太墟的人过来,说拐走就拐走,不然岂不是白养那么大了。
如今陈黄皮和黄铜油灯脑袋转过来了,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
这两个东西立马态度就变了。
而一旁的索命鬼将其看在眼里,那叫一个无语。
其实,陈黄皮现在虽说已经到了近乎于道的战力。
但有个问题一直都存在。
那就是,自从到了大乾仙朝以后,挨了不少老一辈强者的毒打。
眼下就是碰到太墟神灵。
第一时间想的也是对方肯定要搞自己,不如先躲起来看看情况。
当然,索命鬼想是这么想。
可话到嘴边却是另一回事。
“契主,黄二,你们先冷静一下。”
索命鬼低声道:“这地方太诡异了,所见所闻都非我等所能想象,即便是太墟神灵出现,也应当小心行事才对。”
陈黄皮道:“阿鬼,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要相认,什么时候都可以,何必急于一时。”
索命鬼眯着眼睛道:“况且咱们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倒不如静观其变,待局势明朗再做打算。”
这几个东西里,就属索命鬼行事做稳重。
没办法,其他人指望不上。
索命鬼作为狗头军师,当然要考虑的更多一点。
陈黄皮虽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索命鬼的话他无论是什么情况,都是能听得进去的。
当下也就按纳住了那颗躁动的心。
“黄二,阿鬼,这两个太墟神灵为什么就杵在那里不过来?”
陈黄皮盯着两尊太墟神灵看了半天。
可对方却始终都站在那黑暗中,根本不曾有踏入这条奇异道路上的意思。
就好像这条路有着大恐怖一样。
黄铜油灯疑惑的道:“不应该啊,咱们一路过来,要是这路有问题,那咱们估计早就遇到麻烦了,会不会是祂们过不来?”
“应当不是。”
索命鬼思忖着道:“先前进来的那些子体,咱们也没看到其踪迹,或许这条路就不是给祂们走的,咱们能进来,应当是因为别的原因。”
而就在这时。
那两尊太墟神灵开口了。
“时间不对,那人不会现在就从此路归来。”
“可先前明明紫薇星盘有所感应,应当是有存在到了这里才对。”
“可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仙界都炸了,几个仙帝死的死亡的亡,设计这条路的紫薇大帝也早已陨落,唯有吾等在此履行约定。”
“再往前巡视吧,务必得把这人给找出来。”
这两尊太墟神灵说着,便从这道路两边的黑暗中继续往前巡查。
而陈黄皮见此,便也悄悄的跟着往前走。
同时,他和索命鬼、黄铜油灯也商议了起来。
“这两个太墟神灵在说什么呢?又是紫薇星盘,又是这个那个的,还有,仙界不是被陈道行给炸的吗?难道祂们说的是陈道行?”
这些话听起来就让人头疼。
时间不对,所以那人不会现在就回来。
还有个紫薇星盘好像能检查这条道路的情况,太墟神灵也牵扯在其中。
关键是,这条路居然是紫薇大帝设计的。
黄铜油灯琢磨了半天,嘀咕道:“仙界肯定是陈道行炸的,他当年不是用那个破旗子,把太阳河月亮都移开了。”
太阳落入黄泉,月亮升入仙界。
仙尊陨落,仙界破碎。
不是陈道行干的还能是谁干的?
但紫薇大帝又在其中掺和。
“该不会紫薇大帝当了叛徒吧!!!!”
黄铜油灯恶意揣度道:“祂其实早就跟陈道行搅合在一块,狼狈为奸了,我说祂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死了,尸体都在外界飘着。”
“肯定是当年背刺仙尊,被仙尊给打死了。”
“不对啊!”
陈黄皮突然道:“陈道行都被我打死了,他都道崩了,死的透透的,按照这两尊太墟神灵的意思,他还能复活归来不成?”
道崩以后再复活……
这怎么可能呢……
就是断手,当年的东华大帝道崩以后,其实活过来的都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而是从其尸体上再次复苏的一个新的意识。
除非像太岁教主那样有两个道果。
一个道果没了,还有另外一个能顶着。
而索命鬼却无奈的道:“契主,你不要被黄二带偏了,在它眼里,天底下就没有好人,那紫薇大帝要是跟陈道行为伍,拜灵天教主难道会看不出来?”
“那可不好说。”
黄铜油灯嗤笑道:“拜灵天教主虽说人有点阴险狡诈,看着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祂不也没发现这紫薇天里还藏着这样一条路吗?”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紫薇大帝也是近乎于道,要是想藏着掖着,拜灵天教主一时打眼也很正常吧?”
“我倒是觉得紫薇大帝不是那种人。”
索命鬼摇头道:“别忘了,姬忘忧可是紫薇大帝的孩子,那人虽说和咱们接触的少,但人品气度可没落了下成。”
“上梁不正下梁歪,紫薇大帝要是个阴险小人,姬忘忧当时早就在天河战场把咱们给抛下了。”
天河战场那次,所有人都被九灵尊困住。
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姬忘忧突破半道,方能有冲出去的机会。
再后来,姬忘忧成功了以后,也没有抛下陈黄皮逃命,而是又杀了回去。
这方面做的确实是没话说。
“拉倒吧阿鬼。”
黄铜油灯鄙夷的道:“姬忘忧还在外界复活他爹呢,那小子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估摸着就是发现他爹不是好东西没脸见咱们才装死。”
听到这话。
陈黄皮皱眉道:“黄二,紫薇大帝是紫薇大帝,姬忘忧是姬忘忧,就算他爹当了界奸,可你也不能混为一谈不是。”
“好吧,他顶多算是奸二代,出身不太好,确实不能恨屋及乌。”
黄铜油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
它的本性就是至阴至邪的主。
除了自家人以外,其他的无论是谁,它都天然带着怀疑的眼神去看待。
如果说能让它都相信这人是好人。
那只能说明,这人都把命给搭上了才行。
随着陈黄皮他们跟着那两尊太墟神灵继续往前走。
渐渐地,两尊太墟神灵也停下了步伐。
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条路仿佛就没有尽头一样,再怎么前进,沿途所见都是一模一样的境况。
而就在这时。
忽地,黑暗中又有一阵阵奇异浪花声响起。
又有两尊太墟神灵在前方的路段出现,从黑暗中涌现了出来。
看样子每一段路,都有两尊太墟神灵把守。
“紫薇星盘没有反应。”
把守这段路的太墟神灵说道:“那个存在应该没抵达这里,或许进入了渊海之中。”
渊海就是周遭的黑暗区域。
有太墟神灵沉声道:“紫薇星盘就沉在渊海之中,若是那人进入渊海,紫薇星盘不可能发现不了。”
“这人肯定是玄真道界的修士。”
因为玄真道界的法门发展到了一个极致繁荣的程度。
只有这里的修士,才会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手段。
倒不是太墟神灵们弄不出来。
是祂们的法和玄真道界的比起来,显得就有点粗糙直白了。
而且跨界而来,没有本界天道加持。
这些近乎于道的太墟神灵,自然就显得没有那般强大了,不仅没法参合进时间长河之中,更是做不到凡有言必有知。
当然,这也只是和同层次的存在相对而言。
对于近乎于道以下的存在,太墟神灵一样强大到不可战胜。
进不去时间长河,但一拳轰出去,连给你施展这手段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又有太墟神灵补充道:“这条路由紫薇大帝设计建造,祂死之前曾说过,这条路虽说只有祂和那人知道。”
“但其他的几位大帝,以及那些界主都有可能进来。”
“是,祂临死前是这么说过。”
有太墟神灵点头附和:“祂把仙界三十三重天的本源全都偷偷转移了出来,用来建造这条道路,事后更是趁机将仙界炸掉,抹去了所有痕迹。”
“但那些源自三十三重天的大帝和界主,却和这条路有着本质上的关联,所以为了防止祂们进来,此路又加上了重重限制。”
属于玄真道界的修士,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这条路的。
进去那紫薇天的核心,所看到的就是一座破碎的仙宫。
甚至紫薇大帝还把自己的孩子给封了进去。
便是有人进去其中,也会被其孩子转移注意力,想着去寻找祂的孩子,或许能发现一些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说。
紫薇大帝对祂的孩子,也就是姬忘忧其实很薄情,也很残忍。
“噫!!!!!”
黄铜油灯怪叫道:“本家,阿鬼,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紫薇大帝把仙界都给炸了!”
“我说祂是坏比你们还不信!看吧,不是我以色列人,而是这世界上多的是坏比,少的是好人!”
陈黄皮和索命鬼对视了一眼。
这下子,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原来仙界根本就不是那月亮升天才导致破碎的。
合着紫薇大帝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从而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
若不是这次机缘巧合,恐怕就是天地异变结束,也没人能想到,仙界破碎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而这,也让陈黄皮明白。
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条路上了。
他虽说现在是邪异身躯,原本的肉身一时间显化不出来。
但他体内可还有断手呢。
还有一个赤邪。
这俩一个是东华大帝,一个是小赤天之主。
按照太墟神灵的说法,确实是能进来的。
偏偏,紫薇大帝防备自家人做了层层限制,而陈黄皮进来的时候是直接变成了太墟神灵,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绕开了限制。
陈黄皮心中暗忖:“还好我听了阿鬼的话,没有贸然和这些太墟神灵相认,不然祂们跟紫薇大帝搅合在一块,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不准就叛变了。
不过这么一想,陈黄皮又觉得有些不对味了。
自己是太一。
自己的人干出这种事,岂不是到头来丢的还是自己的脸。
还有,这些太墟神灵是什么时候和紫薇大帝搅合在一块的?
仙界被炸的时候,正好是人间的那尊太墟神灵到来,那个女性的太墟神灵是第一个抵达玄真道界的,其余的太墟神灵都在后面。
难不成紫薇大帝炸了仙界,祂当时还没有死,等到这些太墟神灵过来,才把祂们给降服了?
那祂们不是来找自己的吗?
自己对祂们的重要性,很显然是无可取代的。
为什么不先找自己,而是先碰到了紫薇大帝?
“阿鬼,我猜不透了。”
陈黄皮急的直挠头:“实在不行我现在就跟祂们相认好了,我倒要问一问,祂们是听我的,还是听那个紫薇大帝的!”
索命鬼欲言又止。
它这一路上都在琢磨此间种种。
越想就越觉得奇怪,也思忖过要不要让陈黄皮直接摊牌。
毕竟,就这么躲在暗处是不可能知道真相的。
可问题是,他们进来是找仙尊的踪迹的。
贸然掺和进另一件事里,好像没有什么必要。
实在不行,先行离开这里,让拜灵天教主做决定恐怕更加妥当。
然而就在这时。
那先后出现的四尊太墟神灵,冷不丁的把目光看向了过来。
陈黄皮、黄铜油灯、索命鬼见此不由心中猛地一咯噔。
怎么回事。
这几个太墟神灵,好像是在看着自己这边。
“黄二,阿鬼,祂们在看什么?”
陈黄皮扭头看向身后:“这里除了咱们以外,也没有别人啊。”
黄铜油灯道:“是啊,总不能是在看咱们吧?”
陈黄皮失笑道:“不可能,咱们有隐匿神通,祂们之前都没发现咱们,现在怎么可能突然就发现了。”
“可祂们知道这条路上有人……”
索命鬼语气有些复杂的道:“契主,咱们好像被这些太墟神灵耍了,恐怕……”
话说到这戛然而止。
陈黄皮也不用追问,索命鬼也不用解释。
因为这条路两边的黑暗中,冷不丁的出现了十几尊太墟神灵。
那如同浪花一样的声音,更是由远而近。
好似还有更多的太墟神灵隐藏在暗处。
“出来吧。”
一尊为首的太墟神灵冷漠的道:“先前怕你跑了,方才有那些言语,让你放松警惕,如今吾等的同伴全都赶了过来,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出去。”
祂们是没看破隐匿神通。
但至始至终都知道这条路上来了一个未知的存在。
怎么可能会任其施为。
陈黄皮他们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站出来。
甚至,他们现在就在掉头跑。
反正这些太墟神灵只站在那所谓的渊海之中,根本不曾踏足这条道路,发现了又能怎样,赶紧趁机溜走便是。
然而就在这时。
那太墟神灵的声音再次响起:“紫薇大帝设计这条路的时候便预料过会有这种事发生,因此这条路能进却不能出。”
“你若是不信,那就试试吧。”
“不过,吾等可没有那个时间陪你在这里耗。”
“因为当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紫薇星盘已经启动了!”
话音落地。
那漆黑无边的渊海最深处,猛然间响起一阵巨大的响声,像是某种庞大的机械在缓缓转动。
轰!!!!!
一个事物的虚影从渊海之中浮现。
陈黄皮抬头一看。
便看到一个紫色的星盘虚影笼罩在了这条道路的上方。
那星盘之中有无数金点,代表着一颗颗星辰,而这实际上是一个无比繁琐的阵法,陈黄皮甚至在其中看到了诸天星辰大阵的影子。
而那个阵法,甚至只占比百一而已。
这星盘的核心则是一个道果,或者说一个世界。
随着那星盘转动。
一道冷漠无比,没有半点情绪的意志从星盘之中涌现了出来。
点点紫色星光绵延万里。
肉眼所及之处,这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上方,全都化作了一片紫色天幕。
一颗颗星辰在那天幕之中闪烁,就像是一颗颗眼睛一样。
无论陈黄皮怎么往前飞遁,都无法逃脱其范围。
不仅如此。
就连黄铜油灯的隐匿神通,都在变得极其不稳定。
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作用。
“别动手,是我啊!我是你们的太一啊!”
陈黄皮没办法,只好撤下了隐匿神通。
再看周遭。
那些太墟神灵一瞬间就聚集了过来。
黄铜油灯更是尖叫道:“自己人,自己人!”
而在看到它们的瞬间。
那些太墟神灵也怔住了。
无论是陈黄皮化作的太墟神灵,还是黄铜油灯化作的太墟蛾子。
那确实都是自己人。
可自己人,怎么会出现在这条路上呢?
“原来是误会。”
为首的太墟神灵冷冷道:“还以为是玄真道界的修士闯了进来,没想到竟然是吾等的同类,可既然是同类,汝等就应该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太一,至尊至贵,至高无上!”
“妄称太一,尔等已经犯下滔天大罪,就是天塌下来,尔等也得死在这里!!!”
“不不不。”
陈黄皮赶紧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在妄称,我就是你们的太一啊!我现在只是变成太墟神灵的样子而已,我变回去你们就知道了。”
说着,陈黄皮摇身一变。
直接显化出了邪异真身……
三头八臂,周身黑烟滚滚。
然后,陈黄皮愣住了,黄铜油灯也愣住了,索命鬼更是眼前一黑。
怎么这一茬给忘了。
嘎吱……
嘎吱……
站在渊海之中的太墟神灵们,更是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
“那个,我原本的肉身现在显化不出来。”
陈黄皮额头满是冷汗:“我施展不了法天象地,暂时变不了太一,不过你们放心,我没骗你们,我真的是你们的太一,黄二,黄二你快告诉祂们啊!”
黄铜油灯咽了口唾沫,讪笑道:“各位太墟的兄弟,我佐证,他真的是太一,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要讲道理,要讲规矩,不要跟个蛮子一样。”
“这样吧,我做主了,大家各退一步,这事就这么算了。”
428、有黑幕啊!
太墟神灵一尊接一尊。
紫薇星盘的虚影更是笼罩一切。
这都是近乎于道的战力。
陈黄皮眼下就是再利害,也是八拳难敌众手。
打是能打,只是打是不能的。
道理能讲。
但是却讲不明白。
一时间,陈黄皮遇到了这辈子最扯淡的事。
他没法证明自己是自己。
就因为这,他就得被人给打死。
还是被自己的手下给打死。
简直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而就在这危急关头。
索命鬼忽然开口了:“契主,祂们这是在诳你呢。”
陈黄皮怔住:“阿鬼,你说什么?”
然而,索命鬼没有解释。
只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圈那些太墟神灵。
虽说个个面露杀机,神色威严肃穆,更有紫薇星盘的力量在倾泄,那可怕的威压足以将人吓的魂飞魄散。
可索命鬼到底是索命鬼。
它发现了这危机之中的一丝转机。
“又是用言语拖延时间,又是请出紫薇星盘,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索命鬼冷冷的道:“要打要杀来上前一步就是,可为何你们偏偏还站在那渊海之中,你们是不能上来,还是说不敢上来?”
从始至终,太墟神灵们都只是站在这道路两旁的渊海里。
黑暗中浪声涛涛。
那可怖的威势,当真是骇人无比。
只是就像索命鬼说的那样。
太墟神灵们,没有一个从渊海里走过来。
仿佛这条由紫薇大帝设计建造的道路,对祂们而言是某种禁地一样。
而索命鬼此话一出。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恍然大悟。
再看那些太墟神灵。
虽说个个没表现出什么变化,但这么大的阵仗压下来,起初确实是骇人不轻,可时间一久,着实就显得有点故弄玄虚了。
陈黄皮被气笑了:“好啊,我还以为太墟的人都和我一样本性淳朴,表里如一,没想到你们居然开始玩起来阴谋诡计了。”
“你们居然诈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黄铜油灯怒道:“祂们都跟着紫薇大帝搅合在一块了,还能是什么好人不成?”
天知道,黄铜油灯现在有多生气。
它其实一直都有个小心思。
那就是,陈黄皮是太一,而自己按照观主的说法,那也是当年那三成天道里的东西造出来的。
自己和陈黄皮手足兄弟。
那去了太墟世界,自己肯定地位也不一样。
太墟神灵们都得喊自己一声九冥神灯大人。
结果倒好。
自己差点就被吓尿了。
传出去自己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黄二,地上怎么有一摊灯油?”
“刚刚我与这些脑瘫神唇枪舌剑,彼此辩驳,有些口水滴在地上也很正常,不过这不重要。”
黄铜油灯转移话题,指着那些太墟神灵道:“重要的是,这些脑瘫被咱们这么骂,祂们居然还真就不动手。”
“看来还得是阿鬼啊,它说的对,这些脑瘫神根本就上不来,只能吓吓咱们。”
这下子,黄铜油灯就不怕了。
不仅不怕,反而更加的嚣张。
“呦,还敢甩脸色?”
“没想到你们的小心思被阿鬼看的透透的吧?”
“知不知道阿鬼的鬼是什么鬼?”
“阴谋诡计的诡!”
太墟神灵们的脸色属实有些难看。
祂们的确不太擅长阴谋诡计,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难得了。
本来,祂们想的是突然掀桌子。
吓的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立马求饶,令其滚进渊海之中等候发落。
只是祂们没想到的是。
这里居然还有一个索命鬼。
一看就是玄真道界的生灵,焉坏焉坏的。
这么多年来,祂们也只和玄真道界的三个修士打过交道。
虽说知道这地方的修士,不止实力强大,而且刚烈的时候是真刚烈,阴险的时候也是真阴险,可真碰上以后,还是漏了馅。
“吾等并不是没法登上这条路。”
为首的太墟神灵冷冷道:“只是此路不是给吾等走的,故而你们才能活到现在,而你们,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亵渎太一,你……”
“打住!”
陈黄皮制止道:“首先,我没有亵渎太一,我就是太一,其次,我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倒是你们,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听到这话,黄铜油灯低声道:“本家,它们在做什么?”
陈黄皮道:“我哪知道,我就这么一说,这样显得更有气势。”
为首的太墟神灵却懒得和陈黄皮扯皮。
直截了当的道:“这条路涉及的不止是玄真道界,还有太墟,尔等贸然闯入此地,不知悔改也就罢了,竟如此狂狷,触犯了神律,违背了神道。”
“现在立刻熄灭神火,束手就擒。”
“神律,谁也不能违背。”
“狗屁的神律。”
陈黄皮不屑的道:“我听都没听过,再说了,我又不修神道,你们还能约束我不成?”
为首的那名太墟神灵微微摇头:“身为太墟神祇,居然连神律都敢不尊,连神道都被背弃,既然如此,那便等着神罚吧。”
“哈哈哈!”
陈黄皮大笑道:“黄二,阿鬼,祂们怕不是傻子,祂们好像还真想用什么神律来约束我,祂们难道不知道我没上过学,不懂法的吗?”
黄铜油灯道:“就是,就是!”
实际上,陈黄皮和黄铜油灯这就是没去过太墟世界。
否则的话,他们就能明白,为何太墟神灵们会说这些听着极为可笑的话语。
因为太墟神灵,是真的修神道,尊神律的。
太墟,一个万物都有神性,都能化作神灵的世界。
神律就是天道之规则。
是神灵们生来就会遵守,生来就会维护的秩序。
不尊神律,必遭神罚。
悖逆神道,根基尽消。
当然,比起亵渎太一,其实这两条也不算什么了。
这些太墟神灵们也不是没法登上这条道路,故而才搬出神律来让陈黄皮束手就擒,而是因为祂们生怕把这条道路给打坏了。
这条道路修建的太精妙了,但也太脆弱了。
一旦被毁坏,那紫薇大帝已经身死,太墟神灵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将其修补。
双方的法,双方的道完全不同。
哪怕战力相当,可想要理解不同世界的法,比本界修士想研究他人的道果都要来的困难。
而现在,陈黄皮这太墟神灵,外加黄铜油灯这长生种。
这俩东西是摆明了不尊太墟神律。
太墟神灵们也被激起了火气。
轰隆隆……
暗无边界的渊海之中。
一阵阵雷声作响。
“呵呵,又玩这一套是吧?”
黄铜油灯鄙夷的道:“本灯告诉你们,你们已经是黔驴技穷了,你们吓不住我们的,还神罚,有本事就照这劈!”
它指着自己的脑袋,那叫一个嚣张狂妄。
陈黄皮虽说没那么狂,但也对此嗤之以鼻。
那神律有没有还不好说呢。
大概率就是诓骗自己的。
不过自己倒是有个天劫,可惜肉身没变回去,不然真就亮出来给这些太墟神灵开开眼了。
可就在这时。
突然……
那漆黑的渊海之中,似是雷霆咆哮的声音越来越沉闷。
哗啦啦……
浪涛汹涌,如同海啸。
在陈黄皮错愕的目光下,他看到了一侧的渊海竟然分开了。
渊海之中,竟然是一片无比骇人的景象。
骸骨成林,血海滔天。
放眼望去满是一副地狱之状。
那些骸骨堆在一块,被血海冲刷着,有的地方甚至突出地面,像是残破的柱子一样,不,那就是一根柱子。
准确的说,应该是华表才对。
“是仙界……”
陈黄皮下意识的道:“仙界破碎以后,有一部分被卷进了渊海里?那些尸骸……是,是曾经死在那场劫难里的仙民吗?”
仙界在他那模糊的记忆里是很大的。
破碎后的仙界,则都是跟无根浮萍一样的岛屿,就是凑在一块,恐怕也只有仙界的两成大小。
可那破碎的八成怎么会在渊海里。
紫薇大帝设计建造这条道路,难道不是在防备着修士到此吗?
“本家,阿鬼,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黄铜油灯指着那地狱景象中的一抹红光说道:“那玩意好像冲咱们过来了!”
陈黄皮扭头一看。
便看到一抹红的像是血一样的光芒,从极远的地方冲了过来。
而索命鬼则不知所措。
“什么红光?为何我没看见?”
“那是太墟的神律、神道、神罚。”
有太墟神灵冷漠的道:“你们既然不肯认罪,那便由太墟的意志来审判尔等。”
神律,神道是规则。
神罚则是违背规则以后的惩罚。
神罚不是张口就来的。
若是在太墟世界,那也用不着祂们来请。
神在做,天在看。
自有太一来审判裁决。
而太一会在玄真道界重新诞生,自然不可能降下神罚。
这神罚,实际上是这些太墟神灵,借了这渊海之中的力量请来的。
但凡是太墟神灵,只要见了这神罚都会无所遁形。
先前祂们不想大打出手,生怕损伤这条道路。
而现在不一样了。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违背神律,违背神道,而且多次亵渎太一。
祂们请动神罚,根本毫不费力。
甚至无比轻松。
好似太墟的意志都对此极为震怒。
那红光瞬息而至。
红光褪去,便化作了一样如同书册的事物。
众神灵见此,纷纷面露崇敬之色。
为首的那个太墟神灵,更是诸多手臂高举,如同众星捧月一般,使得那书册落在其掌中。
咕嘟……
陈黄皮咽了口唾沫。
他感觉那书册里,好像蕴藏着某种极为恐怖的力量。
黄铜油灯更是瞬间有些毛骨悚然。
这种力量,恐怕真能把它给弄死。
“本家,本家。”
“别怕!我们又不懂法,不是,我们又不是太墟的生灵,这东西拿什么对付我们?”
陈黄皮强装镇定的道:“而且我刚刚在心里已经在喊表哥救我了,不要怕,问题不大。”
早在那些太墟神灵要弄死他们的时候。
他就已经在心里狂呼表哥救我了。
表哥,也就是那头青牛。
大家可是表亲,不可能见死不救。
这时。
为首的太墟神灵冷笑道:“原来你还有一个同伙,很好,待收拾了你,你那表哥也逃不了。”
“且让吾看看,你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些太墟神灵们倒是没觉得陈黄皮不是自家人。
要不是陈黄皮张口就说自己是太一。
那或许已开始祂们还能谈一谈。
毕竟,太墟世界是真的在走向毁灭,强大的太墟神灵死一个就少一个。
可陈黄皮张口就来。
太墟神灵们如今请来神罚,不仅是要审判陈黄皮的罪刑,还要连他的诞生之地,以及亲朋好友全都一应审判。
神律,神道会记录太墟神灵的一切根本。
然而这为首的太墟神灵越看,越是眉头紧皱,越看就越是时不时的盯一眼陈黄皮。
看那架势,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其余的太墟神灵更是无比错愕。
看陈黄皮的眼神都不对了。
见此情景。
陈黄皮灵机一动,试探性的道:“是不是发现我其实就是太一了?你们放心,我大人不记小人,反正也没见血,你们给我道个歉也就算了。”
“以后跟着我混,不要跟什么紫薇大帝搅合在一块,期间种种我都能揭过。”
如今玄真道界的局势越来越艰难。
骸骨道主的强大前所未闻,己方的强者勉强支撑。
正是因为有着力量的差距,才会想尽一切办法用阴谋诡计来弥补。
陈黄皮当然是想着,能收服这些太墟神灵,好帮自家人打赢这场大战。
就算太墟神灵们比较直。
但战力可没低多少,依旧是近乎于道。
听令行事,便能派上用场。
然而,那太墟神灵摇摇头,用一种复杂的语气说道:“太墟的神律没法审判你,太墟的神道也约束不了你。”
“吾本以为,你只是亵渎太一。”
“没想到,你不仅亵渎了太一,你还冒充太墟神祇。”
“太墟的神律里根本就没有你的任何跟脚。”
“倒是你旁边那个……”
“它的所有罪孽都被收录在内,它罪大恶极,它竟然生吞过同类,如此邪恶的长生种,必然要承受神罚!!!”
听到这话,黄铜油灯惊呆了。
不是吧,自己是吞过一个外邪,可那是在十万大山发生的事。
这太墟世界的神律,还能记录这事?
“我不服,这是黑幕,黑幕!!!!”
“晚了!!!”
那太墟神灵合上书册,其瞬间就再次化作一道猩红的光芒,如同利剑一样直接轰向了黄铜油灯。
黄铜油灯惊恐的大叫:“本家救我!!!!”
“让我来!!!!”
陈黄皮一咬牙,毫不犹豫的挡在了黄铜油灯面前。
八条手臂伸展,以拳化剑直接轰了上去。
拳头与那神罚碰撞在一块的瞬间。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太墟神灵们全都愣住。
神罚是太墟的规则,一旦降下,那便只会对受罚的神祇起效。
相对的,任何神祇无论再强大,都没法阻拦,甚至是触碰到神罚。
可现在。
那神罚碰到陈黄皮之后。
其竟然没有穿过陈黄皮,审判那邪恶的长生种,而是直接停了下来。
陈黄皮摊开双手。
便见神罚化作的猩红光芒就悬浮在他的掌心。
还是那句话。
或许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太墟神灵认不出陈黄皮是太一。
但太墟的规则,是绝对认的出他的。
“你……”
“你,你……”
为首的太墟神灵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不可置信的道:“你居然是吾等的太一?至尊至贵,至高无上的太一?”
“我说了很多次了,我就是太一!”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恼怒的道:“可你们一个个的就是不信,瞪大你们的眼睛看看,难道我长得不像吗?”
他一只手指着众太墟神灵,其余七条手臂指着自己的三个脑袋。
429、玄真道界真正意义上的至宝
“我,陈黄皮,太一!”
“我从玄真道界来,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是找到了你们。”
“何等艰辛,何等情怀。”
“而你们做了什么?啊?回答我!”
陈黄皮环顾四周,左右两旁的太墟神灵全都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不敢看他。
他握着那所谓的神罚,忿怒的道:“你们先是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吓我,又要用太墟的神律来审判我。”
“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吗?”
“我还没十八啊!”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太一的?”
“说话!!!”
太墟的神罚,是不可能被人掌控的。
如果能,那那个人绝对不是人。
很显然陈黄皮的身份已经被证明了。
太墟神灵们被陈黄皮再怎么痛骂,也只能是胆战心惊的听着。
其实,祂们也很委屈。
谁能想到自家太一现在长成这个鬼样子了。
三头八臂,是个凶残无比的邪异,看着很难有任何说服力。
在祂们看来。
要不是请动了神罚,就是陈黄皮说破天,那也是在亵渎太一。
不打死祂都是害怕毁伤这条道路。
此刻,黄铜油灯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那个傻大个,说你呢,刚刚就你没少叼本灯,别装死,赶紧给本灯道歉。”
“邪恶的长生种。”
为首的太墟神灵冷声道:“吾等就是死,也不会向你这种吞噬同类的叛逆道歉。”
陈黄皮道:“给它道歉。”
“是,对不起长生种。”
太墟神灵们立马对黄铜油灯道歉。
这下把黄铜油灯给气坏了:“说好的死都不道歉呢?怎么他让你们道歉你们就道歉,合着本灯说话不中听是吧?”
“哼!”
太墟神灵们根本就不给黄铜油灯一点好脸色。
至于为什么说道歉就道歉。
很简单。
太一至高无上,太一的命令更是凌驾于祂们的生死之上。
就是陈黄皮现在让祂们去死,祂们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直接就是集体自裁。
因为太墟世界和玄真道界不一样。
玄真道界的修士,只有成仙以后,才会逐渐有感悟天道,理解天地规则的资格。
太墟世界的生灵则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拥有着这个特权。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所有的太墟神灵,都是太一的孩子。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太墟世界的生灵,就比玄真道界的生灵有着先天的优势,前者实际上太过于粗糙了。
玄真道界在最开始的一些纪元里也有过这种情况。
那时,先天神圣多如牛毛。
后来随着纪元更迭,玄真道界逐渐发展的越来越昌盛,这古老又粗糙的玄妙景况,自然也就被扫入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打个比方,太墟世界就是奶娃模式,从小带到大,对所有神灵都很尽职尽责。
玄真道界则是给你修行的资格。
至于你能走多远,那全靠你自己打拼。
你要是能走到道主这一步,不管你是好是坏,哪怕比先前纪元的道主都弱,那也不会因为这些原因将你拒之门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道贵生,只要不是自斩的道主,那都会被一视同仁。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天道,不同的对待方式。
而结果自然也显而易见。
两个世界都有近乎于道的战力,但玄真道界的强者,就是表现的猛上不止一头。
拉出去别的世界,那都是能搅风搅雨的天骄人杰。
这时,索命鬼不由问道:“诸位太墟的神祇,黄二虽说吞噬过同类,但它也不是故意的,你们为什么对它这么嫌弃?”
黄铜油灯跟着道:“是啊,本灯虽说本性恶劣,喜欢恶意揣度他人,但本灯也没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你们这么讨厌本灯作甚?”
为首的太墟神灵先是厌恶的看了一眼黄铜油灯。
然后,对索命鬼微微点头。
这索命鬼是玄真道界的生灵,而且看着说话态度都很有涵养,最起码没骂过一个脏字。
“吾名为凃。”
为首的太墟神灵先是介绍的称呼,然后才解释道:“吾等来此的目的你也知道,是为了将太一给接回去,只是你也看到了……”
“直到现在吾等才遇见了太一。”
“这已经是吾等来到玄真道界的一万多年后了,而太一……”
说到这,那神凃恨恨的看了一眼黄铜油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至高无上,至尊至贵的太一变成现在这样,定然是有原因的!”
神凃对索命鬼和黄铜油灯的态度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而剩下的,祂也不用多说了。
索命鬼是恍然大悟。
黄铜油灯则气的眼睛都在喷火。
“你娘的!你的意思是陈黄皮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跟我黄二待久了,被我给带坏的呗?”
“哼!就是你!”
“你出口成脏,目无法纪,一肚子坏水,早知如此,吾等一开始就应该杀进那十万大山,把太一给抢回来!”
“都是这长生种带坏了太一!”
其他的太墟神灵也十分愤慨:“太一如此完美,生来就是最为纯善,最为祥和……”
“放屁!!!!”
黄铜油灯大怒道:“他纯善?他从小就一肚子坏水,我和他一起长大的,我能不知道他什么东西,你们说是我带坏的他,我还说是他带坏的我呢!”
讲真的,黄铜油灯虽说至阴至邪。
可它和陈黄皮从小一起长大,见面的时候,陈黄皮就已经有两三岁了。
那时候就没少干坏事。
什么用尿活泥巴,把经书撕了烤地瓜。
就是第一次杀人,唯一的心理负担就是会不会做的不够干净,回头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天生纯善不见得。
天生不分善恶是非才是实打实的。
现在以神凃为首的太墟神灵,把陈黄皮变成现在这样的所有原因,全都归咎于黄铜油灯,属实是有点滤镜太严重了。
自家的太一就是完美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黑点。
如果有,那就是被带坏了。
“干你娘啊!”
黄铜油灯的冤屈太重了,叫着道:“怪不得观主要把陈黄皮放到玄真道界养大,合着你们太墟的人,都他娘是奸佞小人!”
“他要是真被你们接走了,还指不定长成什么玩意呢。”
天知道,就太墟神灵这个态度。
再加上陈黄皮从小那性格,绝对、一定、肯定会变成一个大魔头。
因为太墟神灵只会溺爱他,觉得自家太一做什么都是对的。
而观主虽说也疼爱陈黄皮。
可打起来那是真下狠手。
但即便是有观主教导,陈黄皮长大以后也没少干一些缺德事。
观主都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去了太墟那还得了。
陈黄皮对太墟世界知之甚少。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只知道,表哥青牛是一直想方设法的把自己给拐回去。
太墟神灵更是跨界跑来接自己。
想到这。
陈黄皮不禁说道:“你们不要吵了,本太一能长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也不用想着后悔当年怎么样。”
“当年你们要是打进十万大山,估计早就被我师父把脑袋给拧下来了。”
“就这样,说说你们现在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为什么跟紫薇大帝搅合在了一块。”
如今误会解开。
太墟神灵们自然是知而不言。
而黄铜油灯也懒得再和这些太墟神灵骂架。
这些太墟神灵,只会人身攻击,连脏一点的词都憋不出来,榆木脑袋似得,骂赢了也没一点成就感。
“说,你们是不是跟那叛徒狼狈为奸了,也做了界奸!”
“紫薇大帝不是叛徒。”
神凃冷冷看了一眼黄铜油灯,对陈黄皮恭敬的说道:“至尊至贵的太一啊,吾等其实是第二批来到玄真道界的神祇。”
陈黄皮点头:“是,在你们之前我还遇到了个女的,祂说祂是第一个过来的。”
“祂是重燚。”
神凃解释道:“祂进入玄真道界的时候,吾等其实已经在混沌之中赶来,即是作为接应,也是作为祂失败之后的承接。”
“玄真道界的修士,有些太极端了。”
“尤其是紫薇大帝,还有那个人。”
“祂们好像知道吾等在混沌里,直接就杀出来,把吾等给阴了。”
“啊?”
陈黄皮、黄铜油灯、索命鬼全都愣住了。
这怎么又绕到被阴了?
之前看祂们的语气,好像对紫薇大帝挺尊敬的啊。
还有那个人是谁?
陈道行那时候不应该在玄真道界吗?
神凃想了想说道:“紫薇大帝倒是还好,祂虽说阴谋诡计玩的厉害,但吾等可不会屈服于祂,主要是那个躺在棺材里的男人,祂真的很强。”
“吾等用尽手段,都没法在祂身上讨得便宜。”
“就是太墟的道主没合道之前,都没有祂那样强大。”
“所以那个男人是谁?”
“是不是叫陈道行?”
“不是,他叫齐修平。”
说到这里的时候,神凃的语气都有些敬畏,其余的太墟神灵更是有些羞愧。
当着太一的面提起当年的事。
而且这么多神祇出手,结果在混沌里就被玄真道界的强者给收拾了。
说出去都觉得丢脸。
而陈黄皮则眼前一亮:“齐修平!!黄二,阿鬼,仙尊好像就叫齐修平!!!!”
记忆里,师父和仙尊大战的时候。
仙尊叫师父陈师道。
师父则叫仙尊齐修平。
两人当时是直呼其名。
要是那个男人是仙尊确实是极为妥帖。
仙尊,阴天子,外加观主,这是整个玄真道界最厉害的三个存在。
陈黄皮这次的目的,也是为了探寻仙尊的下落。
“他娘的,搞了半天原来是仙尊,我还以为紫薇大帝和陈道行勾搭在一块,早就当了叛徒了呢。”
黄铜油灯恍然大悟,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等一下!”
黄铜油灯不解的道:“你们的意思是,仙界炸开以后,仙尊被那明月杀死,然后祂实际上没什么事,躺在棺材里跟紫薇大帝跑到了混沌?”
“然后还正好就发现了你们。”
“这事也太巧了吧!”
“这,吾等也觉得不太对。”
神凃皱着眉道:“但玄真道界的修士最喜欢玩阴谋诡计,祂们可能早就知道吾等在混沌里,是冲着吾等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齐修平去了这条路的尽头。”
说着,神凃就指着那条路的一头看去:“紫薇大帝和齐修平将吾等镇压以后,祂们倒是没杀吾等,只是说让吾等帮忙,天地异变结束以后,吾等一定能见到太一。”
“那时候,这条路还没有彻地修成。”
“紫薇大帝和齐修平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某一天,紫薇大帝找到吾等,说计划要开始了。”
听到这,陈黄皮好奇的道:“紫薇大帝当年不明不白的就死了,难道就和这计划有关?”
之前他们都以为紫薇大帝是当了叛徒,然后被仙尊发现直接镇杀。
如今真相揭开,却更加的扑朔迷离。
那神凃摇了摇头道:“太一啊,吾等其实不太能懂那紫薇大帝和仙尊的计划,就连这条路,还有这渊海,还有这渊海另一面的事物,吾等都知之甚少。”
“不过紫薇大帝的死,倒不是被人所杀。”
“而是那计划的必然一环。”
“紫薇星盘!!!”
索命鬼突然道:“紫薇星盘就是紫薇大帝的道果所化,这东西,是不是就是维持这条道路的核心?”
“好像不是。”
神凃想了想说道:“那紫薇星盘,吾等虽说能沟通,能操控一二,可维持这条道路的却是渊海,那紫薇星盘,更像是用来指路的。”
“太一啊,您是一切智慧。”
“或许您看了以后,会得到一些答案。”
太墟神灵们确实不太擅长这些弯弯道道。
尤其是不同世界的强者搞出来的东西。
如今太一过来了。
那遇事不决问太一就对了。
毕竟,这也是太墟世界的传统了。
陈黄皮心想也是,自己毕竟是玄真道界土生土长的太一,有的事太墟神灵们搞不懂,自己肯定一看就能明白。
“那我该如何去看?”
“随吾等进入渊海之中便可。”
此话一出。
陈黄皮双目立马冒出警惕:“进渊海?你们该不会还在骗我,想把我骗进去然后对付我吧?”
“太一请放心。”
神凃额头满是冷汗,赶忙说道:“虽说您现在长得有些奇怪,但神罚不会认错的,您就是太一,吾等绝对没有想把您再骗进去打杀的意思。”
“而且这条路很脆弱,您最好还是跟我们进渊海里更安全。”
都怪那个破灯。
要不是它,自家的太一怎么会变成这样。
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相信了。
陈黄皮犹豫再三,一咬牙便同意了:“行,本太一就信你们一次,希望你们不要把我当成什么好人,我告诉你们,我这人表里如一。”
“玩阴的,我也会!”
“是,太一!”
太墟神灵们恨恨的看着黄铜油灯,牙齿都咬的咯嘣响。
黄铜油灯大怒道:“看我作甚?他都说了他表里如一,那能是我带坏的吗?是观主把他给带坏的,你们不去嫉恨观主,嫉恨我干嘛?”
“哼……”
太墟神灵们不屑去解释。
齐修片祂们都打不过,更何况是更厉害的观主了。
那位存在,祂们也是有所耳闻的。
玄真道界诸多纪元,就出了这么一号力挽狂澜的猛人,怕不是疯了才会去嫉恨。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太一啊,请上来吧。”
神凃弯下腰,低下头,将脑袋放在了陈黄皮面前。
陈黄皮也是不客气,直接就跳了上去。
而其余的太墟神灵则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对于祂们而言,太一是祂们的主宰,也是最慈爱的父神,自然不会觉得这是自贱的行为,反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
随着那渊海分开。
紫薇星盘的虚影在黑暗中指引方向。
说来也奇怪。
在那条道路上的时候,陈黄皮放眼望去一片黑暗。
可进来以后,这渊海里却一切事物都能看得无比透彻。
陈黄皮看到了一个无比庞大的事物。
就坐落在这渊海之中。
那是一个由无数玄妙法宝,无数阵法,无数天材地宝所构成的一样东西。
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陈黄皮也说不准。
因为他在渊海里只能看到这些。
甚至他有一种错觉,这渊海恐怕也是这无比伟岸,无比玄妙事物的一部分。
反倒是那条道路。
那条由紫薇大帝设计建造,炸了整个仙界凑出来的路,更像是仓促之间弄出来的,根本就比不上这事物的奇妙复杂。
再向渊海的最深处走去。
陈黄皮便看到了紫薇星盘的本体。
而让他震惊的是,那紫薇星盘的中心,居然是一个星核,或者说是紫薇大帝的道果。
无尽的星芒闪烁,将整个渊海的深处都映照的仿佛星空一般。
而紫薇星盘。
就是这星空的核心。
“紫薇大帝将祂的道果铸就了这星盘,可按照祂临死前的话说,这紫薇星盘实际上只是一个仿制品,勉强能用。”
神凃对头顶的陈黄皮感慨道:“可这样勉强能用的事物,就是给吾等十万年恐怕也弄不出来。”
道果,祂们有类似的东西。
修为若是有足够的时间和机缘,也不是不能赶上来。
两个世界强者的差距,其实是在底蕴上,认知上,以及从古至今,无数玄妙的想法,无数强者的心血铸就的智慧和知识上。
这紫薇星盘铸就的时候,就已经是代表了玄真道界那繁荣昌盛到极致的修行体系,是精华中的精华。
太墟神灵们走的是不同的道。
当然是不可能弄出来这种玩意。
“五天之中,中天至高。”
索命鬼忍不住说道:“紫薇大帝在仙界,其实力和地位,应当都仅次于仙尊,就像是太岁教主和寂灭大长老的关系一样。”
“可这样强大的一位近乎于道,用自己的命,自己的道果铸就的紫薇星盘,居然还只是一个仿制品,那真品造起来得有多困难?”
见索命鬼这么说。
那神凃再次解释道:“紫薇大帝说,那个真品,叫做乾元宝鉴,不过那个东西不能动,得留在玄真道界。”
“你来自玄真道界,可知道这乾元宝鉴?”
乾元宝鉴这四个字一出。
不止是索命鬼,黄铜油灯和陈黄皮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乾元宝鉴就在陈皇手里。
就在大乾仙朝。
而且,拜灵天教主之前说过。
乾元宝鉴是祂们那些人,当初想要打进混沌,去其他世界的重宝。
是无数人的心血才弄出来的。
并且,此物如今更是连通大乾仙朝的地脉,陈皇就是一手太岁杀剑,一手乾元宝鉴,才压的那些道主都没法在大乾仙朝动手。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造出来的东西。”
陈黄皮怅然的道:“就是我这般天才,就是我成了道主,或许我能做到类似的效果,但我也绝对造不出这样的事物。”
“这地方,还有这里的一切,恐怕都是当年仙尊,大伯,阴天子,太岁教主,拜灵天教主,甚至还有截天教主,以及很多强者一起弄出来的。”
“所以,紫薇大帝就是再惊艳才绝,他也只能弄出一个仿制品。”
“这恐怕是玄真道界真正意义上的重宝了。”
道主至宝,那是道主炼制出来的。
但对于道主而言,这样的至宝其实与祂们的战力差了太多。
那骸骨道主就没想过用什么至宝对付苍天道主。
而是想要把青皇的肉身炼制成一样杀器。
430、混沌舟舰归我啦
“太一,这里就是渊海背面的那个地方。”
神凃等太墟神灵带着陈黄皮到了渊海的背面。
那条奇异的道路,只是架在渊海上的一条路,但其中的玄妙,就连陈黄皮都看不透,只觉得有些平平无奇。
但那渊海背面的地方。
陈黄皮只看了一眼,就乐的合不拢嘴。
那是一个很奇妙的世界。
不是修士的丹田世界,而是玄真道界的一个洞天。
而这洞天,如今却被改造成了一个无比庞大的熔炉,有六个眼睛一样的子体,被通体由首山铜打造的锁链穿透,就吊在那熔炉之中。
每时每刻,熔炉之中迸发的伟力,都仿佛是一张无形的大口一样,不停的抽取着那些子体的力量。
其中有一半的子体,已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了一张皮囊。
仿佛只要风一吹,就会立刻化作飞灰。
“那些老阴比们是真会玩。”
黄铜油灯幸灾乐祸的道:“之前还想着那些子体是什么下场,没想到个个都成了烤鸭,真他娘的畅快啊!”
这些子体们可不算弱小。
基本上都相当于是近乎于道了。
可它们进入此地以后,不仅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反而一瞬间就栽在了这里,连一点消息都不曾放出去。
陈黄皮好奇的问道:“神凃,这地方是做什么用的?”
“回太一,吾等也不清楚。”
神凃摇摇头,语气复杂的道:“吾等先前也只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若不是先前那些子体进来,吾等也没想到此地竟然如此恐怖。”
“您注意到那熔炉在抽取它们的力量了吗?”
“嗯,我看到了。”
“那些力量最终都会被这熔炉给吞噬,然后输送到渊海之中的事物,以为其提供动力。”
说到这,神凃伸出手指,催动神力在虚空中描绘出了一艘巨大的舟舰。
这舟舰共有三层。
“最上面的就是那条道路,吾等和紫薇大帝约定,要守护其直至仙尊归来。”
“中间这一层就是渊海里的事物。”
“最下面则是就是这熔炉洞天了。”
神凃这么一比画,陈黄皮脑海中也逐渐对这奇异之地有了大致的映像。
当年大伯,仙尊,阴天子那些老一辈的强者,为了前往混沌之中征伐,费劲无数心血便造就了这样的瑰宝。
想来这熔炉洞天,应该就是他们打算打到其他世界,抓捕那些强者当做耗材的囚笼。
先不说这出发点对不对。
也不说陈黄皮是不是把那些老一辈的强者想的太极端,太坏了。
但这脑洞确实是很大。
主打一个敢想敢做。
甚至陈黄皮都觉得,如果自己猜的没错,那估摸着能想出这种魔道手段的,恐怕就是跟拜灵天教主扯不开关系。
实际上还真就是他想的那样。
这洞天熔炉,本质上是玄真道界的一个天地雏形。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源,或许会逐渐演化成类似仙界或者人间的地方。
但当年的那些强者,根本就不想等。
满脑子都是玄真道界已经发展到极致了,要么晋升完美天地,要么就走出去,打出去。
前者太难了,而且当年那轮廓也还在混沌里飘着呢。
观主也没有合道。
因此,以仙尊,陈皇,拜灵天教主,太岁教主,截天教主等等强者,便选择了另一条路。
拜灵天教主首先就是拿出了这天地雏形。
祂毕竟是真信奉万物有灵,天地有灵的。
这天地雏形祂很早以前就发现了。
而为了能在混沌之中畅通无阻,仙尊,拜灵天教主那些人,便把这天地雏形直接给炼成了洞天熔炉,作为这艘能横渡混沌的舟舰核心。
只可惜后来那轮廓来了。
这计划被搁置,也没人想过离开玄真道界跑到混沌里去躲着。
要打就打,逃是不可能逃的。
否则多年苦修,连自己的家乡都守护不了,那还修行个屁。
古修们自有其桀骜的一面。
这时,索命鬼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洞天熔炉力量可怖,那渊海里的事物更是玄妙到让人叹为观止,可要是只为了横渡混沌,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黄铜油灯下意识的道:“阿鬼,你这话说的,那条接引仙尊归来的路不就架在渊海上面,怎么就叫大材小用了。”
真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仙尊这人,虽说黄铜油灯没见过,陈黄皮也没见过,索命鬼也没见过。
但能跟观主称兄道弟。
而且玄真道界的那些老一辈强者,提起仙尊也都是一副佩服,或者像太岁教主那样的半服,足以见得仙尊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那不是吹出来的,是这人就是这么猛。
纪元更迭,道主轮换,可仙尊还是那个仙界之主。
这混沌舟舰能维持着那条道路,能让不知道跑去干什么的仙尊回来,这已经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了。
多一份助力,那就多一份胜算。
拜灵天教主还指望着找到仙尊,用紫薇大帝的肉身当诱饵,把那骸骨道主给弄死呢。
“黄二,我不是那个意思。”
索命鬼语气幽幽:“我的意思是说,这混沌舟舰,本质上就已经足够强大,即便它或许不是为了攻杀而建造,但绝对有着这样的能力。”
玄真道界的老一辈强者是什么性子?
就不说老疯子那样纯粹的剑修,光看拜灵天教主,还有太岁教主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那叫一个又阴又狠,个个都是走一步看万步的人精。
祂们都搞出这样让人拍案叫绝的伟岸事物,怎么可能没往里面塞一些攻杀手段。
哪怕是真没有。
光是那作为动力的洞天熔炉,拉出去都是一个大杀器。
最起码对付那些子体简直不要太容易。
站在神凃头顶的陈黄皮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听懂了索命鬼话里的意思。
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混沌舟舰该怎么操控?
还有,要是真动了这混沌舟舰,万一毁了那条道路,导致仙尊没法回归该怎么办?
“那个,神凃啊。”
“太一,您请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黄皮笑呵呵的道:“就是,我仙尊叔叔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还有那条路的尽头是通往哪里?是咱们太墟吗?”
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仙尊。
如果能找到仙尊,一切问题或许都能迎刃而解。
然而,神凃却摇头道:“太一啊,仙尊不是您的叔叔,他虽说比吾等要厉害,但祂到底和吾等在一个境界里,怎能在您之上。”
陈黄皮摆了摆手:“不一样,我这是各论各的,再说了,我喊他一声叔叔,已经是把他的辈分往下拉了。”
真要算起来,仙尊可比自己师父的年纪大多了。
师父是苍天纪元的修士。
仙尊则更加古老。
要喊,也是喊伯伯。
不过陈黄皮对仙尊还是有些不爽的,毕竟仙尊当年就想弄死自己,让自己回混沌里重造去,根本就不想让自己这黄天降世成人,掀起大杀劫。
虽说出发点是想让师父合道黄天,但真说起来,这其中的关系着实有些微妙。
可人到底也是师父的至交好友。
关系不比自己和黄二阿鬼要差,叫一声叔叔,就当是出了当年那口气了。
神凃被陈黄皮的话弄的有些头疼。
自家太一哪都好,就是在玄真道界待的太久,被某些玩意给带坏了,连话语里的调调都透露着奇怪。
一旁的黄铜油灯感觉浑身不自在。
好像无时无刻都有一双幽怨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它寻着目光看过去。
却发现何止是一双。
所有的太墟神灵看自己的眼神都很不好。
“行行行,都是本灯的错。”
黄铜油灯已经习惯了,反正陈黄皮无论是干什么,太墟神灵们都只会把锅甩给自己,而要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那就是不愧是自家的太一。
神凃冷哼了一声,像是再说算你有自知之明。
接着,神凃便对陈黄皮继续述说了起来:“紫薇大帝临死前,只说仙尊会在天地异变之前回来,而那条路的尽头,其实吾等也不清楚。”
“不过那绝对不是太墟世界。”
“也就是说,你们去过那条路的尽头?”
“不好说是不是。”
神凃的语气很复杂。
实际上,太墟神灵们和紫薇大帝以及仙尊的关系,并不是什么追随者。
祂们横跨混沌,从太墟世界跑来玄真道界,那可不是过来帮忙的,祂们是来找自家的太一的。
仙尊是把祂们给打服了。
但若是以力压人,祂们就是死,也不可能向仙尊低头。
是紫薇大帝和仙尊向祂们许诺。
天地异变结束,必然会让祂们见到太一。
到时候领回太墟世界都不是问题。
反正都一样。
至于什么叫都一样,神凃这些太墟神灵到现在也没弄懂。
紫薇大帝和仙尊也没有去解释。
因为仙尊没在这里停留多久,就躺在那口棺材里去了那条路的尽头。
其余的岁月,祂们和紫薇大帝接触的时间更多。
相比于力量强横的仙尊,紫薇大帝和和气气的,对祂们也十分尊重,祂们还是更喜欢和紫薇大帝相处。
再后来紫薇大帝身死,用道果铸就紫薇星盘。
太墟神灵们也只派出了一位,按照紫薇大帝生前的要求,将其尸身送到玄真道界的外界。
而那位太墟神灵,也就是青皇之前用的人首蛇身的肉身。
至于那位太墟神灵究竟是怎么死在玄真道界,又怎么被青皇得到其肉身,神凃祂们也对此一无所知。
当然,紫薇大帝身死以后。
神凃这些太墟神灵又不是祂的下属,只是和祂立下约定的伙伴关系。
自然就想在不破坏那条路的情况下,看一看其究竟是通往何处。
万一是太墟世界,那祂们也能回家看看不是。
结果也不知从渊海沿着那条路走了多久,好似走了数千年的岁月,都没有走到尽头。
甚至到了后面,还发生了一些极其恐怖的事。
扭曲的光影,折射着混沌,混沌之中有无比恐怖的嘶吼声。
还有一些似是而非,可看着就让人惊恐万分的幻象。
仿佛要是再往前走。
那些幻象就会成真,就会将所有存在全都抹杀。
神凃祂们就算是再好奇,也只能是打道回府。
不敢再往前走。
而仙尊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又为何能在那条路上安然无恙,甚至是有自信必然能够归来,神凃祂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棺材!!!!”
陈黄皮忽然道:“仙尊是躺在一口棺材里走的,你们看,那口棺材和我的这一口棺材是不是长得差不多。”
说罢,他一拍勾魂册。
师父给自己的那口棺材便立马飞了出来。
这口棺材里曾经躺过死去的苍天,也躺过他这还没复活的黄天。
更有四师父邪道人写下的那些苍天赦箓。
虽说不是什么法宝,但无论陈黄皮用任何办法,都没法将其损坏,更是救了他不止一次。
“好像就是这口棺材!!!”
神凃伸手抚摸着陈黄皮拿出的这口棺材,无比惊讶的发现竟然一模一样。
大小,形制,颜色,全都没有任何区别。
“不对,还是有些区别的。”
神凃回忆起来:“仙尊的那口棺材,好像更加的古老,而太一您拿出的这口棺材同源不同种,显得更加年轻一些。”
棺材怎么可能会有年轻年老的说法。
神凃说的,实际上就是造棺材的树木。
索命鬼点头道:“契主的这口棺材是由净仙观的那颗建木所造,而仙尊的那口棺材,想来估摸着是建木母树。”
建木的母树也就是真正的通天建木。
那通天建木一直生长在汤谷之中,天地异变之前,那里也是太阳落山升起的地方,其树冠就是太阳的巢穴。
仙尊的那口棺材若是更加古老,很显然应该就是用的建木母树的树心所造。
“很好,神凃,你确定除了造这棺材的材料不同,其他的都一样是吧,还有这上面的文字也是?”
“对,都一样。”
神凃说着,又补充道:“不过这些文字吾不认识,那是苍天赦箓,是玄真道界的天道文字。”
“没事,你不认识我认识。”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仙尊的那口棺材,应该也是出自师父之手,这么大的事情,师父居然不跟我说!”
黄铜油灯不解的问道:“本家,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
陈黄皮叫道:“很明显仙尊的那口棺材更好一点啊!”
若不是更好,怎么能让仙尊跑到那条路的尽头呢。
而且这事干的神不知鬼不觉。
整个玄真道界知道这事的,恐怕除了师父以外,就只有自己了。
剩下的紫薇大帝已经死了。
仙尊又不知道跑去了哪。
当真是瞒天过海,想都想不到。
黄铜油灯看了看陈黄皮,又看了看那口棺材,语气复杂的道:“本家,你该不会想躺在这口棺材里,然后也跑到那条路的尽头找仙尊吧?”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能作死吗?”
陈黄皮诧异的道:“神凃祂们都过不去,我在近乎于道里也不算多强,这口棺材也没仙尊的那个更好,万一我回不来怎么办?”
“那咱们还找不找仙尊?”
“不找了。”
陈黄皮摆手道:“都说了天地异变结束那天仙尊才会回来,最起码回去跟拜灵天教主说一声,真要找那就另说。”
黄铜油灯道:“那咱们现在就打道回府?”
此话一出。
黄铜油灯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索命鬼。
只见索命鬼的眼神有些微妙。
而透过索命鬼的眼睛,黄铜油灯看着那折射的自己,眼神也非常的微妙。
再看陈黄皮。
很好,陈黄皮的眼神一样。
紫薇大帝死了,道果都变成了紫薇星盘。
仙尊又暂时回不来。
这由诸多强者联手弄出来的混沌舟舰可就是无主的了。
连看守这地方的,都是自家人。
“咳咳。”
陈黄皮干咳了两声:“那个,神凃啊,还有其他的太墟兄弟们,咱们太墟世界,是不是一切都以我为准啊?”
“当然,您是至高无上的太一,一切都应当以您为准。”
“那我要是想把这混沌舟舰调个头,比如说在不破坏那条道路的情况下,让洞天熔炉的那一面对准玄真道界行不行啊?”
“你们也知道,我是太一,我这辈子也没求过你们什么事。”
“你们应该不会拒绝我这小小的请求吧?”
431、全员疯子、一万多年前的预瞄
陈黄皮这辈子就没玩过一件像样的重宝。
洞虚神剑在脾庙里放着。
九离钟虚影是他化身太一时候召唤出来的。
这些东西如今还都随着肉身无法显化,从而属于是半封印状态。
观主送的那口棺材,压根就不是一件法宝。
但现在不一样了。
浑沌舟舰!!!!
虽说这也不是一件为了攻杀而打造的重宝。
但凝聚了整个玄真道界强者心血,融汇纪元更迭,修行法门发展到极致繁荣的诸多玄妙,已经是超越他想象的重宝了。
如果这混沌舟舰能改姓陈。
那回头对付骸骨道主的时候,就一定能派上大用场。
所以,先前索命鬼在和陈黄皮暗示此物就只是用来横渡混沌太可惜的时候,陈黄皮就已经是心里琢磨起了小九九了。
不过,他这样想,这样说。
这些话语听在神凃等太墟神灵耳中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太一啊,这混沌舟舰并不属于吾等。”
“吾等只能沟通紫薇星盘,实际上若是想将其操控,亦或者移动方向,这都是吾等做不到的。”
“就是紫薇大帝复活,祂估计也没法将混沌舟舰开走。”
紫薇大帝设计建造的是那条道路。
这混沌舟舰的建造,祂只是参与者之一,只负责其中的一部分。
并不是说,混沌舟舰是出自紫薇大帝之手。
神凃对陈黄皮苦口婆心的道:“况且,这洞天熔炉,还有渊海,以及那条道路都是一体的,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况且真要是搞坏了,咱们也不擅长修不是。”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乱搞。
陈黄皮是太一不假。
太墟神灵也当然会听从他的所有命令。
但问题是,在神凃祂们看来,玄真道界的修士搞出来的这混沌舟舰,本身就玄妙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有一个地方出问题,那后果都无法想象。
况且祂们答应了紫薇大帝,要在此守护,直到仙尊归来。
陈黄皮真要是把混沌舟舰给开走了。
使得那条路出问题了,万一仙尊回不来怎么办。
当然,紫薇大帝祂们答应的事,也就是天地异变结束以后,必然能让祂们见到太一,如今倒是好,太一已经提前找过来了。
但太墟神灵们也不愿意做言而无信之事。
“神凃啊,天老大还是我老大?”
“当然是您老大。”
“那你还有什么好劝我的。”
陈黄皮理所当然的道:“我乃天道,我所行所言皆是正义,所做所谓皆为天意,我要这混沌舟舰,那就是天命所归。”
“可这是玄真道界的东西啊。”
神凃尴尬的看了一眼索命鬼,低声对陈黄皮道:“要做决定,那也应该是玄真道界的天道,也就是那苍天。”
“苍天是我亲师父。”
“那黄天。”
“黄天就更别说了,我和他太熟了。”
陈黄皮摆了摆手:“他已经答应我了,要把这艘混沌舟舰送给我,以后这就是姓陈的了。”
此话一出。
所有太墟神灵全都惊呆了。
自家太一这么干,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那苍天是太一师父没话说。
但黄天,黄天不是还没降世呢。
一旁的黄铜油灯见此,心中暗自嘲笑了起来。
这才哪到哪。
陈黄皮没明抢已经算是够客气的了。
以前那是听到个地方,就大叫着是自己的家业。
现在也就长大了,稍微要了点脸,不然这时候早就连哄带骗外加恫吓了。
而索命鬼倒是没什么反应。
这事本来就是它期盼的,混沌舟舰这么伟大的事物,在这鬼地方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是时候让其派上用场了。
这时候不用,难道要等到玄真道界快完蛋了,被那轮廓吞噬了再拿出来吗?
况且,事情也没有太墟神灵们想的那么糟糕。
想到这,索命鬼便道:“契主,不要跟祂们开玩笑了,正经一点,咱们还得赶紧回去呢。”
“知道啦阿鬼。”
陈黄皮应了一声,就冲太墟神灵们笑道:“你们放心,我虽说要这混沌舟舰有大用,想拿去干大事,但我可不是顾头不顾尾的人。”
“渊海承载接引仙尊归来的道路,那我是不会动的。”
“我想要的,就只是这洞天熔炉而已。”
如今仙尊这人的所作所为已经明了。
这人不是什么坏人。
和大伯当年的大战,估摸着也有什么猫腻。
指不定是两人联合起来在准备憋个大的。
那陈黄皮肯定不可能干出来,让仇者快,亲者痛,毁了仙尊回归的道路。
但洞天熔炉,陈黄皮却着实是看上了。
用得好的话这就是一件大杀器。
“太一,您若是有这个自信,那您倒是可以试试。”
神凃听明白了陈黄皮的话,有些担忧的道:“只是洞天熔炉本质上是玄真道界的一个天地雏形,又被那些强者炼制成了如今的状态,您如何能操控的了呢?”
操控紫薇星盘是紫薇星盘。
混沌舟舰则是混沌舟舰,不能混为一谈。
前者还稍稍能操控,后者却是神凃祂们都完全无法做到的。
这艘混沌舟舰,好似有着某种限制。
就像是一把锁一样,没有配套的钥匙,根本就不可能打开。
“嘿,你们看着就是了。”
陈黄皮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若是别的东西,我可能拿它没办法,但这洞天熔炉,我还真有办法于其沟通操控。”
洞天洞天,那就是玄真道界的一个天地雏形。
陈黄皮作为黄天,他就是没有降生,但直接以自身的意志接管洞天熔炉,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早在人间,早在杜家的时候。
那杜家所在的飞舟内,就有类似的构造。
那还不是无主的天地。
而是杜家老祖的丹田世界。
陈黄皮一个念头,就直接呼风唤雨,将那丹田世界都彻地掌握,如今面对本就是属于自己的洞天熔炉,恐怕会更加的简单。
念及此。
陈黄皮直接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神无限放大,试着去和洞天熔炉沟通。
起初还有些干涩。
就好像这洞天熔炉,被炼成了现在这样,已经不算是一个天地的雏形了,而是混沌舟舰的法宝核心,其中有着如同繁星一般的重重禁制。
并且,洞天熔炉时时刻刻都在运转。
都在抽取那些子体的力量,汇入混沌舟舰之中,倒是起到了干扰的效果。
使得这事倒是没有陈黄皮想的那么容易。
“本家,你行不行啊?”
“别催我,马上就好了。”
陈黄皮面子上有些挂不去,索性直接盘坐了下来。
他不停的将自己的心神融入洞天熔炉之中,将这事物的任何一处看得到的,看不到的细节奥妙全都试图纳入自身。
渐渐地、那洞天熔炉逐渐有了反应。
轰!!
轰!!!!
恐怖的伟力,以漩涡的形式运转了起来。
更有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吸力,在试图抽取着周遭的一切。
那些子体瞬间就被拉长成了一条长长的细线,而神凃等太墟神灵的身影也在扭曲,祂们眼前甚至看不到任何的事物。
放眼看去,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光亮。
就连黑暗这种概念都不存在。
若是将念头外放,就连念头都会被吸进去。
“不好,快退!!!!”
神凃脸色大变,抬手就要带着陈黄皮离开,退回到渊海之中。
可却碰了个空。
陈黄皮的身体盘坐在祂的头顶,可如今伸手一摸,却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不仅如此,陈黄皮的身体更是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似乎他已经和这洞天熔炉变成了一个整体。
“别管他,他不会有事的。”
黄铜油灯看出了一些门道,直接大声的叫道:“咱们先退出去,等他接管此地再过来就是。”
“这……”
神凃长叹一声:“只好如此了。”
祂艰难的将目光从陈黄皮身上移开,眼下这情况也不知是好是坏,希望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否则要是损伤到那条道路,可就真是坏事了。
祂们倒是不知道。
此刻的陈黄皮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里。
他的意识无限大,又无限小。
大到能涵盖整个洞天熔炉,甚至还能深入渊海之中,将之前无法观测全貌的混沌舟舰全都纳入其中,小到连微尘都比不过,完完全全就变成了一个点。
“原来这混沌舟舰长这样。”
陈黄皮‘看到’了真正的混沌舟舰。
但其样子和舟舰没有半点关系。
反而更像是一个有着上下两层的轮子。
上大下小。
大的是渊海,小的是洞天熔炉。
一生一死,一阴一阳。
“咦,这混沌舟舰怎么那么像我的伴生至宝?”
陈黄皮惊讶的发现,他的伴生至宝,也就是那个大磨盘,同样是这种构造,只不过上下大小一致,同样是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伟力。
那磨盘共有两面,一面代表着毁灭,一面代表着造化。
混沌舟舰,和他的伴生至宝,虽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但看着的确是有点雷同的既视感。
陈黄皮心中一动。
他的视角又瞬间缩小,以另一种方式观测混沌舟舰。
“我如今掌控了洞天熔炉,而且连带着,好像连混沌舟舰内部的构造,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那我岂不是可以映照出曾经发生的事。”
曾经狐狸山神还是一颗石头的时候,都记录下了过去的信息。
混沌舟舰是个死物。
如今又迎来了陈黄皮的意志,那当然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随着陈黄皮沟通洞天熔炉。
种种光影便在他眼前浮现了出来。
首先就是洞天熔炉的所在之处。
八个身影悄然出现。
不过,这八个身影的面容全都模糊不清。
陈黄皮也认不出谁是谁。
“我并不在玄真道界,所以这八个人才会如此,祂们应该都是近乎于道的强者,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我认识的。”
不止是这八个人影。
还有洞天熔炉最开始的样子。
那是一个只有黄土的世界,黄土堆成的土山,黄土流动的土河,就连树木都像是用土搓出来似得。
为首的一个人影说道:“再过三个纪元,这高天界会成型,届时我玄真道界又能变得更加庞大,可惜今日就要遭了本座的毒手了。”
“也不知日后的修士知道,会不会将本座今日所为钉在耻辱柱上。”
很好,一听这话陈黄皮就知道。
这位肯定就是拜灵天教主了。
也只有拜灵天教主的万物有灵之法,才能找到这未来的高天界。
而这时,另一个人影无奈的道:“按照那人的说法,这高天界毁了就毁了,三个纪元太久了,等不到那个时候。”
“陈衍道兄,你真的信那人的说法?”
“那人说的含糊不清,或许是在误导吾等也说不定。”
说话的是另一个人,这人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坚毅,中气十足。
陈黄皮挑了挑眉。
这怕不是太岁教主吧。
而那个叫陈衍的,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自己的什么亲戚,还是大乾仙朝的国师。
只不过其当年在那场大战之中就已经陨落了。
陈黄皮只知其名,不知其人。
那陈衍却道:“那人虽说有些颠三倒四,说话很不着调,但有一些事他却是说中了,甚至连黄天要降世为人都清楚。”
“而且吾等不也都试过了,过去未来都没有此人。”
“此人有这般能耐,何苦来诓骗咱们。”
“再说了,这混沌舟舰本来就要建造一个核心驱动,将未来的高天界炼成一个熔炉,也本就是吾等想做的事。”
这话听得陈黄皮越来越迷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有一个神秘人,跟他们说黄天要降世为人。
好似还跟祂们提了把高天界变成熔炉,用来给混沌舟舰提供动力。
关键是后面的事,本来就是这些人知道的。
这神秘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过去未来都不见,那该不会是师父吧?
可师父是苍天纪元的人。
和这些人都很熟悉,而且师父是反对前往混沌,主张让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彻底解决根本问题的。
“哼!”
太岁教主冷哼道:“不管那人有什么目的,总之,建造混沌舟舰之事乃是眼下的头等大事,若是吾等能走通这条路,届时就能去其他世界。”
“玄真道界容不下太多强者了。”
“其他世界却可以。”
“到时候要是能出来几百尊近乎于道的强者,那些盗主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开始吧,把这未来的高天界遮住,移到混沌之中着手炼制。”
说罢,这些强者便开始了施为。
而陈黄皮映照过去光影,他却也没法干涉,只能就这么看着。
几个强者将这高天界带去了混沌里。
而在混沌之中。
陈黄皮又看到了一个更庞大的事物,也看到了诸多强大的身影。
有大伯陈皇。
有截天教主,有阴天子,还有许多早已死去,却不知名讳的存在。
那些人里,陈黄皮倒是没看到仙尊在哪。
他甚至都不确定,这艘混沌舟舰建造的时候,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按理说,应该是在天地异变之前的数万年前。
但陈黄皮却有一种感觉。
那就是,这艘混沌舟舰可能并不在原本的时间线里。
而是诸多强者跳出时间长河,以另一种无法想象的方式,才将其建造铸就而成。
因为陈黄皮光是看这些强者把高天界炼制成洞天熔炉的过程,就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
那漫长的岁月,甚至让他都忍不住加快了映照过去的进度。
将进度不停的往前拉。
拉了数百次以后。
洞天熔炉这才建造完成。
而原本那庞大的事物,则就是未来的渊海。
陈黄皮冷不丁的发现,这些强者在炼制洞天熔炉的时候,其身影同样在渊海之中,在着手建造混沌舟舰的主体。
道生一,一生二,二便是阴阳。
万物皆有其两面性。
而这,也是近乎于道本就有的能力。
只是陈黄皮以前没见人试过,他如今见了,便立马明白了自己如何去做到。
而这时候。
整艘混沌舟舰其实已经建造完成了。
那些强者们好似也有些恍惚。
有些不敢相信,这样庞大,这样伟岸的事物,竟然是出自祂们之手。
“截天教主,剩下的就看你了。”
“哈哈哈,诸位放心,三百年后,吾便去探一探混沌舟舰行驶的道路。”
诸多强者们建造这艘舟舰,已经筋疲力竭,心神消耗太大。
三百年的时间也只能让祂们喘口气,有个休息的时间。
而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陈黄皮其实已经心知肚明了。
三百年后,截天教主前往混沌里探路,因为祂修行的道,是截取天机一线,便是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全身而退。
只是,没人想的到。
甚至连截天教主都不可能知道,祂这一去就坏事了。
在混沌里遇到了九离钟。
连带着,自身也被九离钟里残留的轮廓力量污染,就此心性大变。
而再回玄真道界的时候。
祂就已经是想要当道主了,还因此使得那轮廓发现了玄真道界。
随着诸多强者们的离开。
三百年的时间弹指而过,有时候也会有强者来到这里。
但越往后,混沌舟舰里就越发的孤寂。
有很长一段时间,陈黄皮都没有看到有强者再出现过。
直到突然有一天。
这里来了三个人。
一个身穿白衣,一个穿着金色的龙袍,还有一个则身披如同星河一般的法衣。
分别是,仙尊,陈皇,紫薇大帝。
“乾元宝鉴朕要带走。”
陈皇率先开口道:“否则大乾仙朝和人间一体,想要将其独立出来,朕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到。”
“陈皇放心,你身上的担子比吾和仙尊都要重。”
紫薇大帝敬佩的道:“吾和仙尊知道你的难处,也知道你的辛苦。”
“无碍,朕等着你们。”
陈皇说着,便对着混沌舟舰伸手一指。
其中便有一物化作流光飞了过来。
接着,陈皇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紫薇大帝和仙尊则开始对这混沌舟舰施为了起来。
祂们要做的是建造一条道路。
一条能确保这计划成功的道路。
足以承载日后仙尊归来。
而又不知过了多久。
仙尊也走了,只留下了紫薇大帝孤身在这里。
“大战要开始了。”
紫薇大帝叹息道:“而这混沌舟舰,到底是没有载着吾等前往其他世界的机会,想来,就算是有,吾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不过,如此神物要是只能用来前往其他世界,着实是有些可惜。”
“倒不如对准玄真道界。”
“待吾死后,吾的肉身就当做坐标。”
“届时若是吾等输了,就是炸了玄真道界,也不让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得逞。”
432、不会是太岁教主吧
仙界,破碎的紫薇天内。
拜灵天教主看着匆忙归来的陈黄皮,听其述说着那渊海、道路、洞天熔炉等等之事,整个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精采。
陈黄皮在那混沌舟舰里没待太久。
知道了是个什么情况以后,就让太墟神灵们启动紫薇星盘将自己给送了出来。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拜灵天教主是陈黄皮的长辈,自然就得接下这摊子事,看看接下来究竟是该怎么做。
“紫薇大帝……”
“仙尊……”
拜灵天教主脸色忽明忽暗,咬牙切齿的唾骂道:“还有陈皇那头倔驴,你们三个王八蛋挺会藏啊!本座还说那混沌舟舰怎么突然就没了。”
“还以为是随着仙界一起炸了。”
“没想到仙界被炸是幌子,实则就藏在仙界里面。”
“你们……”
说说骂骂,拜灵天教主气的直跺脚:“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就藏在仙界?就在那些盗主的眼皮子底下,你们好歹藏在大乾仙朝啊!”
陈黄皮觉得那混沌舟舰停在混沌里。
这没有错,但实际上混沌舟舰阴阳兼备,虚实皆有。
虚代表着不存在。
而虚中藏实。
这‘实’则是一个锚点。
锚点,也就是位于这仙界之中。
天知道拜灵天教主这么多年来,祂也不是没想过混沌舟舰的事,毕竟祂也是参与设计和建造的众多强者之一。
祂知道混沌舟舰的奥秘。
甚至还知道该如何操控。
可问题是,找不到。
仙界炸了以后,等祂回过神来,混沌舟舰早就不翼而飞了。
而整个玄真道界明面上还能活跃的近乎于道。
实际上也就老疯子一个人。
但老疯子当年可没参与建造混沌舟舰,因为祂成道太晚了,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对其究竟是何物,究竟有着何种奥妙却只是一知半解。
剩下的就更别说了。
拜灵天教主都觉得混沌舟舰没了,其他人更是不可能了解。
至于陈道行……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些强者建造混沌舟舰的时候,陈道行还在穿开裆裤呢。
否则要是他知道了。
估计早就想尽办法,开着混沌舟舰逃离玄真道界了。
“前辈,还不止呢。”
陈黄皮悻悻的道:“我本来想把洞天熔炉对准玄真道界,想着回头能派上用场,结果紫薇大帝早在一万多年前就把我想干的事干了。”
“而且祂还想把玄真道界也炸了。”
“祂这里有问题吧?”
一边说,陈黄皮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而旁边的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则一脸的心有余悸。
那紫薇大帝可是个狠人啊。
明面上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从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一直躺尸、到现在还在外界里飘着呢。
结果不声不响的就干出了这等大事。
先是设计建造了那条道路,把仙尊给送出了玄真道界,然后还把混沌舟舰给藏的死死的。
关键祂死就死吧。
道果变成了紫薇星盘,能勉强代替乾元宝鉴的作用。
肉身直接就是一个坐标。
只要仙尊回来,立马就能操控混沌舟舰,启动洞天熔炉,直接就掀桌子。
如果说,陈皇手持太岁杀剑和乾元宝鉴,是明面上的威慑。
那紫薇大帝就是暗中威慑。
可陈皇也没丧心病狂到想把玄真道界都给炸了的程度。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只要一想到自从自己诞生以来,头顶就悬着这么一个可怖的事物,就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心慌。
“如果本灯是其他世界的生灵。”
黄铜油灯干涩的道:“本灯绝对不来招惹玄真道界的人,个个都他娘的跟疯子似得,逼急了什么事这帮人都能干出来。”
陈黄皮认同的道:“如果我是轮廓,我肯定是有多远走多远,绝对不和玄真道界硬刚,这里的套路太深了,我玩不过祂们的。”
或许是来自老一辈强者带来的自信。
陈黄皮头一次感觉,己方的胜算当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低。
玄真道界不是他一个人的玄真道界。
哪怕他是黄天,是天道。
可还是有很多人在默默的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师父在前方顶着那轮廓,后方却还有人在发力。
哪怕不是最顶尖的那一批强者,可没人会觉得付出需要实力来衡量。
紫薇大帝,无冕之王。
把自己能做的事做了,还把后人要做的事也做了。
而拜灵天教主则微微摇头:“紫薇大帝这人你们不了解,祂的名头其实和祂本人相距甚远,中天紫薇大帝,统御万千星辰。”
“祂是星辰化形,历经了不知多少年才诞生意识,一诞生就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而祂本人,却是个沉默寡言的闷葫芦。”
“平日里不是有大事发生,祂绝对不会离开紫薇天。”
“咋了,祂长得很丑,所以怕见人?”
陈黄皮对紫薇大帝这人很好奇,但更多的则是敬佩。
他觉得紫薇大帝能想到自己想的事,应该性格和自己差不多才对,怎么会是个怕见人的闷葫芦呢?
拜灵天教主瞥了他一眼,说道:“你问本座,本座还想问紫薇大帝呢,祂这人就这个性格,不声不响的就把事给办了,从不喜欢抛头露面。”
兴许是最初的时候,玄真道界就这么一个星辰化形的生灵。
总之,紫薇大帝行事作风确实是有些孤僻清冷。
若是玄真道界有什么好事,是只有近乎于道的存在才能干出来,而且问了一圈还不知道是谁,那这个人八成就是紫薇大帝。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紫薇大帝着实是个另类,低调到有些让人不适应。
陈黄皮惊呆了:“天底下还有不喜欢出名的人?”
“紫薇大帝不就是。”
拜灵天教主摆了摆手:“有的人做事,是不图什么名,什么利的,正所谓人有千万种,种种皆不同,便是应了这句老话。”
“好吧。”
陈黄皮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他就很喜欢出风头,喜欢威风霸气的样子。
最好天底下的人都每天吹捧自己,把自己的光明伟岸事迹深谙于心。
但这么朴素简单的愿望,到现在不仅没有实现。
反而光着屁股,露着小雀雀的样子在玄真道界传了个遍。
这辈子怕不是都没法理直气壮的在人前自吹自擂了,不然自己这边吹牛,那边人来一句;哦,你就是黄天啊,在下看过你的身子。
简直想想都觉得脸都没法要了。
“对了。”
陈黄皮忽然想到一件事:“前辈,紫薇大帝,还有我那个不知道喊什么的亲戚陈衍,祂们好像说过玄真道界曾经有个人。”
“那个人说了很多事,还说了天地异变,可那个人不是师父,你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吗?”
听到这话。
拜灵天教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个人,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三万多年前那人就消失了。”
“至于那人是谁,本座倒是不清楚,那人神神秘秘,戴着个金色的面具,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看不透半点底细。”
金色面具,黑色袍子。
陈黄皮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陈道行。
可琢磨来琢磨去,却又觉得不是。
陈道行那时候都还没出生,而且他只是在某一段时间戴着个由太墟神钉化作的面具,穿着的也是黑色的道袍。
无论是年纪还是样貌都有些对不上。
“那人不重要。”
拜灵天教主淡淡道:“本座记得他走的时候很匆忙,像是逃命一样逃向了混沌,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陈黄皮一听这话就没了兴趣。
还以为又是一个玄真道界的无名强者。
结果居然三万多年前就已经跑了。
一旁的黄铜油灯闻言,不禁唾骂道:“这不就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吗,这也太无耻了,也就是他跑的快,不然本灯非要用真火把他烤的外焦里嫩。”
索命鬼阴恻恻的道:“还要打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陈黄皮狞笑道:“还得钉上耻辱柱,让所有人都看到这种人的真面目。”
拜灵天教主听着这三个东西的话。
不禁看它们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人走了就走了,你们仨为何如此大的恶意?”
“黄二这么说,我就这么附和了。”
“阿鬼这么说,我就也跟着说了。”
“那你呢,黄二?”
“嘿,拜灵天教主你这话问的,本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嘴巴里能蹦出什么好话,那才叫奇怪吧?”
黄铜油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它没说那人很可能是跑到混沌里找轮廓,给对方通风报信当界奸就已经是嘴上积德了。
拜灵天教主听的连连摇头。
祂也懒得再费嘴皮子。
“没找到仙尊就没找到吧,知道其下落就成了。”
“好在本座还有次选,另外再加上这混沌舟舰,倒是有了一些考量。”
“走,且先进混沌舟舰里看看。”
拜灵天教主说着,就要向着那紫薇天中心的星空走去。
陈黄皮见此赶忙道:“前辈,你没有变成太墟生灵,也没有变成那子体,如何能够进去?”
拜灵天教主耻笑道:“之前不知道混沌舟舰藏在这里面,如今知道了,本座进去还得变成别的东西?黄皮小子,好好看着吧。”
说罢,拜灵天教主一挥衣袖。
那衣袖在陈黄皮面前无限放大。
凭空便有一股吸力传来。
陈黄皮感受着这股力量,便也没有抵抗,任由被拜灵天教主收进袖子里。
正所谓壶中纳日月,袖里藏乾坤。
袖里乾坤的手段,陈黄皮可不是第一次见。
师父就会这么一手。
而拜灵天教主袖里乾坤却也没有遮住陈黄皮耳目的意思。
在这袖中世界。
陈黄皮对外界的感知一清二楚。
狐狸山神也在这里面待着。
“狐狸山神,本灯说你怎么不在外面,合着跑这里躲着呢。”
“嘿,这里安全一点嘛。”
狐狸山神神神秘秘的道:“不过你们在外面的那些话,我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你们说的那个逃进混沌里的人,你们觉不觉得……”
“觉得什么?”
陈黄皮、黄铜油灯、索命鬼立马竖起了耳朵。
只见狐狸山神伸手指了指陈黄皮:“觉不觉得像是陈黄皮!”
黄铜油灯下意识的道:“你的意思是说,陈黄皮就是那个贪生怕死的界奸王八蛋?”
“胡说!!!”
陈黄皮勃然大怒:“那个王八蛋出现的时候我还只是一团气,我怎么可能是他,不对,我就不可能是他!”
索命鬼皱眉道:“狐狸山神,你说这话可有什么依旧?”
“当然有依据。”
狐狸山神道:“陈黄皮出六阴神不就是一身黑袍,而且过去未来都不见。”
“他要是戴个金色面具,那不就一个意思嘛。”
“别说,你还真别说。”
黄铜油灯笑的嘴都歪了,冲陈黄皮问道:“本家,没想到原来你就是那个界奸,说吧,你隐藏身份在我们面前多久了?”
陈黄皮脸色一黑,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黄二,你要是再拿我开玩笑,以后就没法做兄弟了。”
“得得得,不嘲笑你了。”
黄铜油灯眼看着就要把陈黄皮给惹毛,便赶紧转移话题,对狐狸山神叫道:“听到没有,没有根据的猜测那就是恶意揣度,和本灯有什么区别。”
“对对对,我这是恶意揣度。”
狐狸山神一脸赔笑。
不说听着无心,说者有意。
狐狸山神平日里虽说不怎么出主意,出的主意也都是阴损的厉害,但它这次仔细一琢磨,越琢磨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整个玄真道界,过去未来都不见的人有谁?
好像就只有观主和陈黄皮。
那不是观主,肯定就是陈黄皮了。
只是陈黄皮从小到大,都跟它们在一块,这年纪确实对不上。
除非说陈黄皮哪天跑到了过去。
但他去过去图什么?
和人说些未来会发生的事,只是也不说个清楚,那也没什么意义啊。
又或者说,陈黄皮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死了。
以前就曾经降世为人,然后被人给活活打死,在混沌里又变成了金黑二气,重新孕育成了一颗蛋。
“啧,还挺惨的。”
狐狸山神想着想着就乐了一下。
陈黄皮瞥了它一眼,见其躲在阴暗的角落咧嘴傻笑,便不再搭理。
反倒是外面的拜灵天教主的所作所为,让陈黄皮有些意外。
拜灵天教主在那星空之中不停的来回踱步。
好似在按照某种规律行走。
也不知其究竟做了什么,更不见有任何法力波动。
渐渐地,拜灵天教主的身影变得如同水波一般朦胧,再一个恍惚,整个人便消失不见,等再出现,已经是进入了那混沌舟舰之中。
混沌舟舰共分两层。
上为渊海,下为洞天熔炉。
那条路则和混沌舟舰不能混为一谈。
拜灵天教主此刻就行走在渊海之上,而渊海里的那些太墟神灵却根本没有发现祂的踪迹。
陈黄皮好奇的道:“前辈,为什么你进来,太墟神灵们没有发现你?而我一进来就被堵的进退不得?”
“你回自己家里,难道还不知道走那条路最合适吗?”
拜灵天教主淡淡的道:“这地方本座闭着眼都知道该怎么走,你没让这些太墟神灵出去对的,祂们留在这里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陈黄皮道:“那你进来是要做什么?”
“紫薇大帝虽然有才,但祂懂个屁的洞天熔炉,还是得本座来再改造一下,不然能用,但绝对称不上好用。”
“咦,这里有人来过?”
“是,我刚来过。”
“不是你,是在你之前,还有人来过这里!”
拜灵天教主眉头紧皱:“那人没被太墟神灵发现,必然是当年参与建造混沌舟舰之人,这人会是谁呢……”
此话一出。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以及索命鬼浑身一震。
不约而同的道:“不会是太岁教主吧……”
433、 钓鱼要有耐心
“就是太岁教主。”
“祂身上那股子铜臭味,就是再过一万年本座都能闻的到。”
拜灵天教主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样子,祂早就在我们之前来过了,只是祂是怎么知道浑沌舟舰藏在这儿的?”
对于太岁教主的出现,其实觉得意外的人只有陈黄皮而已。
拜灵天教主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只是念头流转之间,便明白了陈黄皮定然是隐瞒了许多事。
“前辈,实在是对不住。”
陈黄皮赶忙拱手道歉:“老教主之前嘱咐过我,祂还活着这件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去,祂要躲在暗处阴人来着。”
“呵,就祂?”
拜灵天教主轻蔑一笑:“祂这人向来最讨厌琢磨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求的就是一个以力破巧,祂要是能玩明白怎么阴人的,那本座日后见祂便口称道兄。”
“前辈,你和太岁教主好似关系不太好?”
“是不太好,但比你想的好。”
拜灵天教主自嘲一笑,便道:“罢了,不和你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且让本座看看祂来这混沌舟舰里做什么。”
说罢,拜灵天教主手中便出现了一个炉鼎。
炉鼎之中插着三炷香。
呼的一声。
这三炷香依次从左到右开始燃烧。
香火之中,便浮现出了一片朦胧的景象。
这手段并非是回溯时光。
因为混沌舟舰和玄真道界是独立的,在这里,仙人关于时间的能力都无法奏效。
而是一种类似陈黄皮以现在存在的东西,倒影过去的记忆的手段。
很快,那朦胧的景象变得清晰。
陈黄皮终于是见到了太岁教主。
和离开时候一样,太岁教主依旧是那身黑色的法衣,身材高大,国字脸上满是坚毅之色,气度不凡,一身锋芒尽皆收敛。
“终于是进来了。”
“仙尊应当就是从这里离开的玄真道界。”
太岁教主说话间,双目开合,左眼中闪烁着一个剑气肆虐的世界,右眼里却蕴含万千阵法、无比绚烂,无比的璀璨。
“这……”
拜灵天教主眉毛一挑,意外的道:“你居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双道果融合,剑阵合一了吗。”
太岁教主是双道果的事知道的人极少。
拜灵天教主就是其中之一。
但眼下,太岁教主要再次以双道果的形式成道,并且将剑道道果,阵道道果完美合一,这着实是让祂有些说不出的惊讶。
可拜灵天教主却更好奇,太岁教主是怎么进来的。
总不能是在紫薇天的中心,突然灵机一动,觉得这地方可能藏着混沌舟舰,然后用了和自己差不多的办法进来的吧。
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想到这回事。
但太岁教主在这景象之中,却并未道出原因。
祂先是在渊海之中漫步,在看到那些太墟神灵的时候停留了下来,幽幽的盯着其看了许久,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而面对建造混沌舟舰的参与者之一。
无论太岁教主怎么施为,那些太墟神灵都是感应不到的。
陈黄皮不禁好奇的问道:“前辈,老教主为何对太墟神灵们那么感兴趣?”
拜灵天教主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黄铜油灯见此,不免嘀咕道:“虽说太岁教主浓眉大眼的,但这人也是个狠人啊,指不定是见混沌舟舰里近来了太墟神灵,就想给人全都宰了。”
索命鬼摇头道:“太岁教主不会轻易出手的,况且祂既然能这般轻易进来,兴许是知道如今的情况才对。”
说着,就看向狐狸山神:“狐狸山神,你有什么看法?”
狐狸山神讪笑道:“这,我又没见过太岁教主,我哪有什么发言权啊,倒不如问问陈黄皮,他一肚子坏水,同样也是玩剑阵的,他肯定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狐狸山神,你又说我坏话。”
陈黄皮恼怒的给了狐狸山神一拳,打的对方眼冒金星,这才叫道:“我为人正直淳朴,如何能懂太岁教主是怎么想的。”
“那你要是太岁教主呢?”
“我要是太岁教主啊……”
陈黄皮想了想,歪着脑袋道:“那我肯定不可能杀了这些太墟神灵,不仅不能杀,还得让祂们活的好好的。”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行走的后备能源啊。”
混沌舟舰的运转需要极为恐怖的能源。
近乎于道的存在,就是最好的移动能源。
而且太墟神灵们在混沌舟舰里待的都快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压根就没有跑出去的意思。
如果陈黄皮是太岁教主。
那他肯定会这么打算。
这时,陈黄皮也忽然感受到拜灵天教主的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那目光中有惊讶,也有赞许,还有一丝喜悦。
“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跟本座想到一块去了。”
“桀桀桀,吾道不孤啊!”
拜灵天教主着实是越看陈黄皮,越是觉得顺眼无比。
要不是现在改头换面,洗白上岸了。
拜灵天教主都想把自己那些魔道手段,全都传给陈黄皮,让其日后执掌魔道好了。
反正也是太墟的天道。
就是把太墟玩崩了,也和玄真道界没什么关系。
陈黄皮见拜灵天教主笑了。
他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桀桀桀!”
“桀桀桀桀!”
可笑着笑着,两人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画面中的太岁教主长叹一声,摇头道:“这些太墟神灵和紫薇大帝立了君子之约,吾虽能薄情寡义,却不是那老神棍。”
“吾干不出这等恶毒之事。”
笑声戛然而止。
拜灵天教主面黑如炭:“本座还是看你在这琢磨,本座才想到这回事,结果你自己不干也就算了,还往本座身上提前泼脏水!!!!”
“陈黄皮,你看这人是什么东西。”
“你我在他口中,就成了恶毒小人了。”
“那个,前辈,是你,不是你我。”
陈黄皮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那么一说,真要是让我干这种事,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为何?”
拜灵天教主刚开口,又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极为尴尬的道:“差点忘了,你是太墟的天道,太墟神灵是你的人。”
一时间,气氛变得极为微妙了起来。
陈黄皮低头不语,好似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可实际上,黄铜油灯一眼就看出来,陈黄皮这哪是什么心事重重啊,分明是刚刚想坏主意的时候,压根忘了自己还是太墟天道这一茬。
而拜灵天教主则觉得,自己当着陈黄皮的面把自己的心思说了个明白,那回头再想干这种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了玄真道界的未来。
拜灵天教主可以赌上一切,也可以干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罪当诛这种事。
外人哭,总好过自己人哭。
但如今情况不同,陈黄皮又是太墟的天道,还是观主的宝贝徒儿,拜灵天教主自然得考虑他的感受。
“快看,太岁教主进了渊海里面,祂要对紫薇星盘做什么?”
索命鬼突然急声提醒。
陈黄皮抬眼一看,便见那画面中的太岁教主,将手掌按在了紫薇星盘的中心,然后便沿着某个轨迹转动了起来。
接着,那紫薇星盘里便冒出了一道紫气。
太岁教主见此,便将那紫气收进了双目之中蕴藏的道果世界之中。
“当年那场大战你未曾现身。”
“吾还以为你早就道崩了,没想到竟孤零零的死在了这里。”
“临死前还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太岁教主摇摇头,一转身便向着那洞天熔炉跨步而去。
那道紫气好似蕴藏着紫薇大帝临死前留下的意志。
以至于,太岁教主得到以后,便明白了许多许多。
而到了洞天熔炉这里。
太岁教主就面露古怪之色的道:“姓姬的诸天星辰大阵虽说还算不错,但祂到底不是修的阵道,洞天熔炉的改造,还得看吾才行。”
说这话的时候,太岁教主脸上有着一种极为狂傲的自信。
对紫薇大帝的所作所为敬佩归敬佩。
可涉及到自己最擅长的东西。
那太岁教主当然是舍我其谁。
随后,陈黄皮便见到太岁教主目光中涌现出一丝紫气,紧接着对着洞天熔炉一指,那洞天熔炉瞬间大变了样。
变成了一道由无数细密丝线组成的光影。
粘稠,缜密,复杂到了极致。
只看了一眼,陈黄皮就觉得头大如斗。
如果说他用自己的意志接管洞天熔炉,所作所为都是本能,因为他就代表着道这个概念。
而太岁教主如今做的事。
就是把陈黄皮习以为常的东西不停的拆分,用无比繁琐,无比复杂的方式再次解读。
也就是所谓的茴字有几种写法了。
那景象里的画面在不停变幻。
很快,太岁教主便做完了祂对这洞天熔炉的改造。
也就是说。
陈黄皮见到的洞天熔炉。
实际上已经是紫薇大帝、太岁教主先后改动的第三版了。
再然后,陈黄皮就看到那画面中的太岁教主做了另一件让他眼前一黑的事。
太岁教主直接踏上了那条道路。
那条建在渊海上方,不知道通往何处、用来确保仙尊能在天地异变结束之前回来的道路。
而这条路的尽头可不安全。
如果没有师父给的棺材,只靠肉身横渡过去,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就是仙尊都得躺在棺材里才能过去。
太岁教主这么干,不就是找死吗。
“完蛋了,我说太岁教主怎么这么久都没现身,合着已经是死翘翘了啊!”
黄铜油灯黑着脸道:“这老王八蛋怎么想的,他肯定知道那条路不对劲,还非要跑过去,现在好了,把自己玩死了吧。”
到了大乾仙朝以后,太岁教主就是陈黄皮他们见到的第一个顶级强者。
而现在,这顶级强者一声不吭的就没了。
陈黄皮先前都快被打死了,太岁教主都没半点动静。
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
陈黄皮也是捶胸顿足,早知道太岁教主这般莽撞,当初就不该让祂去仙界的。
骸骨道主还没弄死。
结果己方一个近乎于道,而且还是能双道果完美融合的强者这就没了。
当真让人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放心,祂死不了的。”
拜灵天教主嗤笑道:“那条路换做别人,没有那口棺材肯定是过不去的,但太岁教主不一样,祂有两个道果。”
“我若是祂,肯定就在进入最危险的地方的时候,便将一枚道果放在踏出,肉身横渡过去,死了也就死了。”
“等到了地方再复活就是。”
“双道果就这么逆天?”
陈黄皮也是见过太岁教主的人,也知道双道果的一些秘密。
但拜灵天教主这么一说。
他忽然发现,他好像对双道果一点都不了解。
“除了太岁教主,你见过第二个双道果的修士吗?”
拜灵天教主语气幽幽:“祂这人号称剑阵双绝,那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祂真有那个天赋,两条路并驾齐驱,古往今来在近乎于道这个境界里,就只有祂一人做到了。”
“就是你师父也只有一个道果而已。”
确实,除了太岁教主以外。
陈黄皮还真没见过有双道果的修士。
而师父虽说天下无敌,但也不是无论哪一方面都做到了尽善尽美的程度。
当然,太岁教主这种修行道路,其实就跟老疯子的道一样,走到近乎于道已经是难如登天,想要一条路走到头,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这种修行道路,说是惊艳才绝吧也的确。
但说是钻牛角尖其实更对。
若是成了道主,哪怕是所有纪元里最弱的那个,也能在本纪元里唯我独尊。
就是玄真道界这种地方。
仙尊和阴天子这些人,也只能是让道主忌惮而已。
在拜灵天教主看来,太岁教主这就是舍本逐末了,不过祂自己的道也有着很大问题,修至完美那是要代天行法的,自然是大哥不笑二哥。
“行了,该本座给这洞天熔炉再改造改造了。”
“紫薇大帝不懂这洞天熔炉,太岁教主虽说懂点阵法,可祂能跟本座一样,一辈子都在研究天地万物之灵吗?”
“陈黄皮,你说对不对?”
“前辈说的对。”
“嗯,很好,此事了结,咱们便去找陈皇。”
“那紫薇大帝的尸身呢?”
“不着急,钓鱼要有耐心,这饵在万年前就已经做好了,如今正是发窝的时候,其间松弛都在本座掌握之中。”(本章完)
434、登乾元阙,连绵不绝的太岁剑气
大乾仙朝被灰雾分割成了十个区域。
这十个区域内,有仿制九冥神灯的青铜油灯。
是曾经陈道行和太墟道主,以及幽冥天道主,青皇这三位道主为了把大乾仙朝化作阴土所造就的。
按照祂们原本的计划。
只要天河化作另类黄泉,立马就能引天河倒灌入大乾,继而即便是陈皇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力回天的结果。
届时不仅陈道行能达成目的。
道主们也能在大乾仙朝畅通无阻。
可以说是一石二鸟了。
可惜的是中途冒出来个陈黄皮,不仅上来就变成了太一,引得幽冥天道主直接下场参战,就连太墟道主都选择了跳反。
到头来不仅计划落空,连陈道行也折在了陈黄皮手中。
不过,这也继而引出了更强大的骸骨道主。
想要对付骸骨道主,正面硬刚是不可能有胜算的。
必须得用尽各种阴谋诡计,想方设法的算计对方入套,再以大毅力,大觉悟,一击必中,否则拖的越久,就越是会出大问题。
面对骸骨道主,把局面想的再差也不为过。
阴谋诡计拜灵天教主最为擅长。
但祂如今最利害的手段,到底是没法动用,因此最终执行这计划,最终直面骸骨道主的,就不可能是祂了。
而如今最合适的人选,则就落在了那十处灰雾地带环绕之地。
也就是大乾仙朝曾经的皇都。
陈皇所在的乾元阙。
此时此刻。
陈黄皮在拜灵天教主的带领下,已经来到了大乾仙朝的皇都。
放眼望去,一切都是破败死寂之相。
那曾经繁华雄伟的都城,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坍塌的建筑,就连脚下的道路都遍布尘土。
“仅仅是一万多年,大乾的皇都就成了这样吗?”
陈黄皮用脚踢开地上盖着的厚厚尘土,却惊讶的发现,这皇都的道路竟然连一块石板都没有,看着甚至都不如人间的皇宫奢靡。
“说好的万仙来朝,怎么如此穷酸?”
“因为天地异变了啊。”
拜灵天教主叹息道:“天地异变以后灵气消失,人间首当其冲,大乾仙朝自封,可依旧受到了影响。”
“万仙来朝,哪怕只有一万尊仙,日夜吐纳的灵气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地上的石板,还有那些亭台楼阁造就的材料都蕴含灵气,到后面全都拆了,可这还是不够。”
“前人造的孽,后人却来抗,所以这就是本座为何愿意跟你师父赌一把的原因。”
所有近乎于道的存在都知道。
苍天纪元必然是要盛极而衰的,天地异变到来,便是玄真道界的一次自救。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所谓的灵气。
无论如今的修士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到时候统统都得变成邪异,以新的方式,新的理念修行。
只是,祂们虽说知道天地异变会到来。
但却没料想到局面会如此的残酷。
近乎于道的存在已经脱离了灵气这种东西,自成体系,自成圆满,但以下的修士却不行,哪怕是真仙极致的强者,都没法彻地摆脱灵气。
顶多能做到从此不再吞吐灵气,可一旦出手与人搏杀,损耗的灵气是实打实的。
“人饿了要吃饭。”
“修士饿了呢?”
拜灵天教主伸手抓来一缕微风,双目开合之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光影。
若不是祂们这些强者早有准备。
若不是在天地异变开始的那一刻就着手镇压。
大乾仙朝的情况只会比现在更凄凉,万里不见人烟算什么。
一洲之境尽皆骸骨都是常态。
不,不可能有骸骨。
因为修士的骸骨之中依旧有灵气残留。
到最后一定是连渣滓都见不到。
拜灵天教主带着陈黄皮继续向着皇都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沿途所见的一切越是让人压抑到有些喘不过气。
“陈黄皮啊,你的太墟世界有盗主吗?”
“我不清楚……”
陈黄皮也没去过太墟世界,见过的道主也就太墟道主一个,对方也没和他说过关于太墟的事。
但太墟神灵们那么质朴。
而且那么尊敬他这个太一。
想来应该很难出现盗主吧?
拜灵天教主叹了口气:“道主自斩就成了人人喊打的盗主,可真要是成了道主,能看破生死,能抵住那种诱惑的又有几人呢?”
没成道主之前,个个都有着承载一切重担的觉悟。
也都有着不会自斩的自信。
但真做了道主,体会到那种我心即天心,我意即天意的感觉,就不可避免的想要将这种强大无限的维持下去。
道主自斩以后会遭天道厌恶。
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行合道。
但该自斩的还是自斩,都幻想着自己万一就是那个例外呢。
玄真道界的天道就是在一次次相信道主,一次次被背刺的情况下,彻地的意识到再这么下去,根本就不可能晋升完美天地。
索性直接天道下场清算一切。
若是这一次还不能成为完美天地,那也就没有所谓的以后了。
玄真道界能发展到如今的程度修士们有很大的功劳。
但修士们能有今天,却全都是那些盗主们造的孽。
而这其中的善恶,考量,谁对谁错都很难用正常的道德观去衡量,甚至也不能把天道和盗主、修士看做是个体。
而在拜灵天教主看来。
所有的罪过都在于没有一个绝对的主心骨。
道主做的不够决绝,没有在合道的瞬间就把自己的退路堵死。
玄真道界的天道也太过于一视同仁。
就应该直接把众生全都当做蝼蚁,不顾一切的晋升完美天地。
这样,就不至于拖到现在成了一笔烂账,还得祂们这些后辈来收拾。
“陈黄皮啊,你是太墟的天道。”
拜灵天教主饱含深意的嘱咐道:“本座跟你说一句交心的话,日后你回了太墟以后,一定不要把修士当成人来对待。”
“一时的仁慈就是一世的残忍。”
“一代人能解决的事,就不要拖到千代万代。”
“还有,千万不要相信道主。”
说到这,拜灵天教主自嘲道:“你别看本座如今为了玄真道界奋不顾身,都把命压在了赌桌上,可要是有朝一日本座成了道主,恐怕也得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按理说陈黄皮是太一,是天道,不是修士,拜灵天教主说这些话属实是有点胳膊肘往外拐。
但架不住远近亲疏。
拜灵天教主再回大乾仙朝皇都,触景生情,自然就想让他少走一些弯路。
虽说太墟世界已经不可能成为完美天地了。
也不可能再有道主了。
但陈黄皮明白,拜灵天教主这是让自己防备一手太墟道主。
真要是把太墟道主给救回来。
这曾经的道主,外加青牛还在,以及陈黄皮这太一,这一团乱麻的情况谁也说不出会演变成何种境况。
不过,拜灵天教主却不知道。
陈黄皮是不可能让太墟道主合道自己这个太一的。
更不可能让太墟道主合道青牛。
到时候扔进那伴生至宝大磨盘里走上一圈,太墟道主能有个活下来的机会就不错了,日后就是能再次成为道主,那也得看玄真道界能不能晋升完美天地。
完美天地,容得下许多道主。
也容得下一个前所未有的无缺道主。
“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合道我的。”
陈黄皮歪了歪脑袋,看着极远处的庞大阴影说道:“师父说过,我叫陈黄皮,我可以选择做自己,我也可以走我想走的路。”
他要自己合道自己。
既是道主,也是天道。
这样便从根本上解决了玄真道界的问题。
他总不能自己和自己做切割,然后自己造自己的反吧。
想到这,陈黄皮忽然愣了一下。
他的眼睛瞪大。
好似突然想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黄铜油灯不明所以,嚷嚷道:“本家,你傻站在哪干啥,赶紧跟着拜灵天教主走啊,前面就是乾元阙了,咱们马上就要见到陈皇了。”
“我……”
“你?你咋了?”
“额,没事,就是突然想到要见大伯,我空着手来总觉得有点不太好。”
这话把黄铜油灯给听乐了。
它上下打量了一眼陈黄皮,忍不住嘲笑道:“本家,你怕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吧,咱们去了那么多地方,有一次是带着礼物去的吗?”
“不连吃带拿都算他们是穷鬼。”
唯一一次不是空手去的就是万剑阁了。
因为陈黄皮是提着易轻舟脑袋上的门。
“其实也不算空手而来。”
索命鬼冷不丁的来了一句:“陈皇的断指不是在勾魂册里,还有陈皇的女儿咱们也带来了不是。”
从紫薇天离开以后。
小陈陈就一直被拜灵天教主收入了袖里乾坤之中,说是其在外待的太久,灵性消散不少,再这样下去就要打破介乎于生死之间的状态。
而这次来见陈皇,当然得把小陈陈给带来。
让其父女团聚。
陈黄皮含糊的应了几声。
其实,他想的根本就不是见到大伯的事。
而是他冷不丁的意识到,师父要让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的那个办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玄真道界被盗主们带走的部分太多了。
就是天地异变结束,他这黄天降世,将所有盗主全都诛杀,估摸着晋升完美天地的几率也极为渺茫。
而师父又说过,要让太墟世界和玄真道界合二为一。
用太墟来补玄真道界的底蕴。
届时两个世界变成一个,从而晋升完美天地。
那怎么把混沌之中,隔了不知道多远的两个世界合并在一起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合道。
陈黄皮合道太墟天道,也就是青牛。
而这事,也只有他能去做,也只能让他去做。
如果换了别人合道了太墟天道。
就比如说太墟道主。
事后人还愿不愿意把太墟拉过来和玄真道界合一还是两说。
唯有陈黄皮不可能抛下玄真道界不管。
因为玄真道界才是他的家乡。
这个想法冒出来以后。
直觉告诉陈黄皮,他这次想的就是对的。
而至于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以后,他又如何再次合道,成为无缺道主,他却一时间想不到是怎么回事。
毕竟师父一开始也没有这个打算。
是自己既要又要还要,师父才说了或许还有这条路能走。
忽然……
嗡的一声!
一道白色的细线从前方浮现。
陈黄皮只感觉头皮发麻,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好似下一秒就会死去一样。
他正要动作,拜灵天教主就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动,动一下就得死。”
拜灵天教主语气凝重的道:“咱们已经进入了乾元阙的外围,这里到处都是太岁杀剑的剑气,牵一发动全身。”
陈黄皮紧张的道:“前辈,你不是说乾元阙最危险的是乾元宝鉴吗?”
“是啊,所以咱们没被乾元宝鉴照出来。”
拜灵天教主低声道:“跟着本座走,本座保你不会被乾元宝鉴发现,但太岁杀剑却不一样,需得小心一些,毕竟这把剑太极端了。”
太岁杀剑,太岁教的镇教至宝。
天地异变之前,太岁教主和观主斗剑落败,便将此剑送给了观主。
太岁杀剑就此改名洞真。
而跟着观主以后,太岁杀剑被淬炼的越来越恐怖。
是最纯粹的杀器。
若是论攻杀威能,这把剑其实比道主至宝,也就是完全体的金顶天灯还要猛。
毕竟金顶天灯并不是为了杀戮而炼制的重宝。
太岁杀剑就简单的多。
极致的锋利,极致的杀戮。
无物不斩,万物皆斩。
咕嘟……
黄铜油灯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那个,拜灵天教主,您老人家的袖里乾坤之术黄二我十分敬佩,能不能再施展一次让我钻进去躲一会儿。”
这乾元阙外围给它的感觉很不好。
尤其是太岁杀剑的剑气。
这剑气里,有着一股虽说很淡,但它却能感应的清清楚楚的邪异味道。
太岁杀剑绝对出问题了。
估计跟九离钟一样疯了。
只是九离钟在观主手里,到底是干不出什么疯魔之事。
而陈皇就不一定能压得住太岁杀剑了。
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那道白色细线逐渐远去。
陈黄皮还没松口气。
拜灵天教主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对劲啊……”
拜灵天教主没有搭理黄铜油灯,而是面露阴沉之色,低声道:“太岁杀剑的剑气越聚越多,若是平日里都是如此也就罢了。”
“可你看,那些剑气已经离开了乾元阙的外围,向着废都蔓延过去。”
“而且那些剑气彼此之间似乎连成了一个阵法。”
“这是在准备防备谁?”
435、我镇大乾,大乾镇我
涛涛剑气联绵不绝。
陈黄皮起初还以为是准备对付自己的。
毕竟,他如今这邪异状态,谁见了都得大呼一声妖孽死来。
大伯陈皇认错自己也很正常。
可随着那些太岁剑气蔓延的越来越远,几乎要将整个皇都都覆盖。
陈黄皮这才意识到。
恐怕这变化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只是……
“咱们前脚刚到,后脚就发生了这般变化,是否也太巧了点?”
陈黄皮眉头紧皱,心中涌现出一抹不安。
他现在虽说是近乎于道的战力。
邪异之躯确实也有许多奇妙的威能。
可真要比起来,还是他原本的肉身要更加好用。
邪异之躯打不过的敌人,原本的肉身却有着各种拿得出手的法子来应对。
最起码保底还有个化身太一呢。
“看来咱们后面跟着个不得了的东西。。”
拜灵天教主冷冷的道:“就是不知道是一开始就跟着,还是守在此处的入口,待你我齐至便尾随而来。”
要说一开始,那可就得从那轮廓体内离开的时候开始算起了。
并且拜灵天教主都没有半点察觉。
如果真是如此,那对方一定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甚至就是那骸骨道主找到了合适的肉身,想要不声不响的跟在暗处这么久都不可能做到。
因为这里是玄真道界。
拜灵天教主再怎么自嘲自己不如仙尊,不如阴天子,不如这个哪个,但那也只是战力比不上,不是说能被人当成瞎子一样耍。
也就是说。
大概率太岁剑气防备着的存在,应当是一直蹲守在皇都的某处。
而这个存在甚至笃定会有人在天地异变即将结束之前进入乾元阙。
“陈黄皮,你且去见陈皇那头倔驴,本座倒要看看来者究竟是谁。”
“若是不弄清楚,恐怕会坏了咱们的大事。”
拜灵天教主阴沉着脸道:“若是本座出事,你便躲在乾元阙里别出来,陈皇会护着你的安危。”
“前辈,这时候兵分两路吗?”
陈黄皮诧异的道:“要我说,既然后面有人,那咱们要么一起对付他,这样好歹有个照应,要么就一起去见陈皇。”
兵分两路这事他是真被搞怕了。
之前去天河战场,老疯子就是跟他兵分两路。
结果没有老疯子在身边护着,他差点被九灵尊给活活打死。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陈黄皮当然想着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就不信如今的自己,外加拜灵天教主还斗不过一个藏头露尾之辈。
“你就不怕来者是骸骨道主?”
拜灵天教主深深的看了一眼陈黄皮:“本座和你不一样,本座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陈黄皮动容:“前辈,要是骸骨道主,那你就更应该跟我一起走啊,不要再为我牺牲了。”
“谁为你牺牲了?”
拜灵天教主嫌弃的道:“你小子别总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又不是玄真道界的天道,本座就是牺牲,那也是为了芸芸众生。”
“另外,真要是骸骨道主来了,本座一个人还能有法子跑。”
“要是带上你,那本座就真得把命搭在这了。”
“你想死,本座还不想死呢。”
“啊?!”
陈黄皮目瞪口呆。
合着拜灵天教主不带自己玩是这么回事。
压根就不是自己想的;你先走,我断后。
黄铜油灯啧啧怪叫道:“本家,你这就是太一当久了,被那些太墟神灵们捧的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了,看到没,在玄真道界,你就是个弟弟。”
它这话说的够嘲讽的。
但也确实是说到了点子上。
陈黄皮遇到太墟神灵以后,确实是有点被吹捧的找不着北了。
感觉诸事皆顺,什么都难不倒自己。
陈黄皮无奈的对拜灵天教主拱手:“既然如此,那前辈,剩下的路我就自己走了。”
“嗯,去吧。”
拜灵天教主道:“本座在你身上留下了点东西,你按照指引走,小心一点,没事不要乱碰乱动,那就不会有麻烦。”
“是,前辈。”
陈黄皮重重点头,便转身准备离开。
周遭虽说太岁剑气如海如渊,可按照拜灵天教主的法子,是能左拐右拐的走出去,直达乾元阙的。
因此他自己前往,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前脚刚走。
后脚拜灵天教主就叫住了他。
“怎么了前辈?”
陈黄皮回头:“可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与我?”
“本座刚刚想了想,你小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拜灵天教主说道:“若是跟在后面那人本座斗不过,后面你记得在乾元阙里面施展拜灵天的法门,这样本座若是真被打死了,还能在你身上复活过来。”
陈黄皮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说道:“在我身上复活过来?前辈,你在说什么,我为何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
拜灵天教主摆摆手:“只是在你身上不小心留了点小小的手段罢了,又不是什么同生共死的玩意,上不了什么台面的。”
“行……”
陈黄皮黑着脸掉头就走。
拜灵天教主这人哪哪都不错。
可哪哪都让人觉得难受。
因为祂是真的只相信自己,其他人在祂看来都有可能会当叛徒。
所以,祂不声不响的就会在别人身上做一些手脚。
就连陈黄皮这观主徒儿都不例外。
……
“黄二,拜灵天教主也太过分了。”
陈黄皮恼怒的道:“祂就是在我身上做手脚,也好歹给我说一声吧,我怎么感觉祂对我这具身体比我还要了解。”
黄铜油灯道:“嘿,本家你这话说的,拜灵天教主也没瞒过你不是,虽说都是事后话,但要是提前说了,你肯定也不愿意啊。”
“愿不愿意有什么意义吗?”
索命鬼摇头道:“拜灵天教主的手段刁钻阴险,就是契主心里有了准备,可关键是能防得住吗?”
“之前那青皇还是道主呢,不也被说阴就阴了。”
“看开点吧契主,祂活了一整个纪元,你玩不过祂的。”
“阿鬼说的对。”
黄铜油灯打了个哈哈道:“退一万步说,就是拜灵天教主真在你身上活过来,那你也不吃亏不是。”
陈黄皮不解的问道:“黄二,这又是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黄铜油灯得意的道:“西域佛国曾发生过一件事,孔雀吞了佛主,而佛主破开其躯体出来后,深感此乃血肉降生之事,便尊孔雀大明王为佛母。”
“反过来拜灵天教主在你身上复活,那不就等同于成了你的儿子。”
“那拜灵天教主又不是佛主,我也不是孔雀,祂能愿意吗?”
“嘴长咱们身上,愿不愿意还能由祂决定?”
“很好黄二,还是你会安慰人。”
陈黄皮点点头,黑着脸道:“只不过我的儿子比我年纪都大,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各论各的就是,年纪不是问题。”
“那也不能是儿子,顶多算是个侄子。”
陈黄皮嫌弃的道:“我的儿子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多下去了。”
金角银角这俩干儿子他好歹还是愿意接受的。
毕竟这俩货除了嘴巴贱了点。
脑子不好使了点。
但确实相当于两三岁的人类修士。
认个干儿子也就认了。
拜灵天教主那老阴比,老魔头。
陈黄皮可不敢真嘴上占太多便宜。
不过,被黄铜油灯这么一打岔。
陈黄皮倒是看开了。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拜灵天教主以前是魔道魁首了。”
“这人确实是手段太脏了,防不胜防。”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若是我有这样的手段那就好了,千日防贼的确不如千日做贼啊!”
拜灵天教主是肯定对陈黄皮没什么坏心思的。
要是有的话,一开始早在他刚进入大乾仙朝,不知死活的想要逆流时间长河而上,那时随便做点什么,都能将他不声不响的阴死。
但要说心里没有芥蒂那也不存在。
陈黄皮说自己对自己的身体,很可能还没有拜灵天教主更了解可不是一句空话。
拜灵天教主从轮廓里出来以后,可是想过要把他的灵给抽出来的事。
只不过发现是陈黄皮,这才没有继续而已。
当然,说一千道一万。
陈黄皮其实嘴上说这么干不好。
可若是自己也会这些手段,那就另当别论了。
继续往乾元阙里面赶去。
沿途所过,那密密麻麻的太岁剑气越来越多。
有时候如同涛涛大河,有时候又化作一轮太阳,明晃晃的照耀四方,任何角落都会被那剑气所充斥。
好在拜灵天教主安排妥当。
陈黄皮小心谨慎的往前走,一旦遇到危险,眉心便立马隐隐刺痛,指引他接下来该如何做。
因此,那些太岁剑气倒是没有伤到他半点。
说来也是可笑。
太岁杀剑又名洞真。
此剑先后跟着太岁教主以及陈黄皮师父。
但这把剑的剑气,陈黄皮这太岁教新教主,以及师父的宝贝徒儿,居然得避其锋芒。
“这些剑气里蕴藏着邪异的气息。”
黄铜油灯提醒道:“或许那把剑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陈皇出了问题,也可能两者皆有,陈黄皮,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黄皮闷闷的应了一声。
来都来了,难道还要掉头回去不成?
再说了,之所以来大乾仙朝,除了和易轻舟的约定以外,还有着六阳神的原因。
六阳神对应的是汤谷。
要在汤谷之中才能出六阳神。
但汤谷已经被毁了,玄真道界再无汤谷。
是陈皇的断指,曾经借着杜家兄弟的口告诉他,让他来大乾仙朝,如此方能有出六阳神的机会。
这一次陈黄皮来找陈皇。
既是跟拜灵天教主一起,想着和陈皇商议如何弄死那骸骨道主,也是想着趁机把六阳神给修成了。
六阴不死,六阳长生。
这邪异状态虽说战力拔升到了近乎于道的层次。
但六阴神状态实际上更加逆天。
脚踩黄泉阴土,过去未来都不见,更是能抽取万物之死气。
唯一的缺点就是只能等到天黑以后才能出六阴神。
而六阳神要是再一出。
就算六阳神没有任何特殊能力。
但阴阳合一以后,绝对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阴阳合和化神术代表的是陈黄皮的元神复活之法。
五脏炼神法,则是让他的肉身由死转生。
二者合一,既代表着他要迎来新生,也代表着他到了十八岁这个坎。
而天地异变,也将以他的降生成功而宣告结束。
“待我修成六阳神,就是没有这邪异之躯,我应当也有了近乎于道的战力。”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剩下的就是最后的肺庙,只可惜我如今肉身显化不出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肺庙如今修到什么程度了。”
他修行的两门功法都很独特。
都是专属于他的功法,或者说,是师父为了复活他专门弄出来的两种逆天法门。
无需打坐,功法自己就会修炼。
陈黄皮要做的,就是在修炼完成的时候,看哪个邪异或者神明顺眼,直接给关进去就成了。
至于这神明邪异强不强,倒也不算太重要。
只需按照顺位五行一一对照便可。
而就在这时。
索命鬼突然提醒道:“契主,前面应该就是入口了,只是这附近如此诡异,你定要小心再小心。”
听到这话,陈黄皮抬眼一看。
便看到不远处的庞大阴影扭曲不停。
而如同黑色蛛网一样的事物,则坐落在这庞大的阴影之下。
那黑色蛛网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看着着实骇人无比。
最可怕的是。
陈黄皮看到的那庞大阴影,实际上就是乾元阙。
或者说,就是他曾经看到的那座死气沉沉的宫殿。
太岁剑气也是从这宫殿的缝隙里渗出来的。
陈黄皮见此,忽然低下身子,将手掌覆盖在了黑色的蛛网事物之上。
然后,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那是大乾仙朝的海域。
海浪滔天,一座座孤岛上死寂无比,连飞鸟都不见。
他又将手放在其他的蛛网上。
大乾仙朝的其余地方便又在他脑海中涌现了出来。
“所以,这就是大乾仙朝的地脉。”
陈黄皮皱眉道:“只是这地脉被污染了,变得很奇怪,像是要脱离玄真道界,成为类似那灰雾的东西……”
索命鬼道:“陈道行想把大乾仙朝化作阴土,早早的就引灰雾进入大乾,暗地里更是不知道布置了多少肮脏手段。”
“也就是陈皇在镇着,不然恐怕早就出问题了。”
“天地异变后三千年,那场大战结束。”
陈黄皮迈步站在地脉上,向着乾元阙的入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怔怔的道:“到现在也就是一万四千年的样子。”
“这一万多年来,大伯从未走出乾元阙。”
“乾元阙里应当就跟拜灵天的道场一样,里面有着不少仙臣仙将吧。”
若是没有的话,那一个人待着乾元阙这么久,得是何种的孤独寂寞。
陈黄皮喜欢热闹。
换做是他,别说一万多年了,就是一年他都有点受不了。
来到乾元阙的入口处。
或许是知道了陈黄皮会来,又或者说是陈皇感应到了陈黄皮。
那原本扭曲的阴影此刻在变得清晰。
一扇无比巨大的石门浮现在了眼前。
而门后,则响起了一个沙哑、低沉、苍老的声音。
“来,进来,朕等你很久很久了。”
“大伯,真的是你吗……”
陈黄皮听着那和记忆里完全不像的声音,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记忆里的陈皇,声音那叫一个威严肃穆。
虽说至今没见过陈皇的真容。
但陈黄皮脑海中一直有着先入为主的模糊形象,应当是个中年人,穿着金色的黄袍,头戴天子冕冠,身材高大,冷硬又霸道。
而如今听到的这声音。
却更像是一个快要老死的老人家。
那还有半点大乾仙皇的威严气质。
陈黄皮目光看向左右两旁的索命鬼和黄铜油灯。
黄铜油灯也不知该不该进去,它甚至觉得打开门以后,里面可能都不是陈皇,而是一个恐怖无比的邪异。
一个镇压着大乾仙朝所有被污染地脉的扭曲之皇。
索命鬼则摇头道:“契主,别忘了观主临走前交代咱们的话。”
观主说过。
天底下有三个人是可以无条件相信的。
一个是阴天子,一个是太岁教主,剩下一个则是陈皇。
阴天子是人根本就不想当道主,况且志同道合,无欲无求,当然不会害陈黄皮。
太岁教主这人最重诺。
而且行得正,站得直,把陈黄皮当做是自己老友的后人照拂。
至于陈皇……
观主的兄长,大乾仙朝的共主。
陈黄皮的大伯。
当年陈黄皮把整个大乾仙朝的资源给吞噬光了都没成功复活降生,陈皇也只是气的骂他,却也没干过更过分的事。
坦白说,如果陈皇都不值得相信,那就没有能相信的人了。
而陈黄皮心中如今诸多念头涌动。
他也没有过多犹豫。
索性深吸一口气,便心虚的推开了巨大的石门。
在那门后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大殿。
空气中充斥着不祥,污秽,种种让人不适的气息。
而在那大殿的最上方,则有着一尊龙椅。
一个穿着金色皇袍的‘人’就坐在这龙椅之上,其胸口的位置则插着一把剑。
剑是太岁杀剑。
而人,则早已不成人样。
陈黄皮看到的陈皇,是一个浑身爬满了老人斑,皮肤干瘪,布满斑纹,头发枯槁脱落,连那天子冕冠都固定不住,脱落在一旁的垂死老人。
一道青光则从上方垂落下来,照在这老人的身上。
陈皇动弹不得。
他的身体始终都保持着固定的姿势。
双目看向极远处,双手则放在左右扶手上。
那青光来自乾元宝鉴。
陈皇用乾元宝鉴镇压大乾的地脉,可反过来,这乾元宝鉴也在镇压着祂。
让祂寸步难行。
陈皇不曾开口,凭空便有声音作响。
“怎么,朕如今这幅模样让你很失望吗?”
436、去有汤谷的玄真道界
看着那坐在上位,用行将朽木来形容都不足以表一的陈皇。
陈黄皮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坦白的说。
这和他想象中,心目中的陈皇形象完全不同。
不像是大乾仙朝的皇帝。
更像是个囚牢中快要老死的乞丐。
华贵的衣服包不住那干瘪的骨架,稀疏的头发就跟杂草一样。
尤其是插在陈皇胸口的太岁杀剑。
陈黄皮有种感觉。
这太岁杀剑现在很危险,很恐怖。
其内蕴藏着一股他都觉得心悸无比、惊恐万分的力量。
再看那头顶的乾元宝鉴。
这东西究竟是被陈皇用来镇压大乾仙朝地脉,还是用来镇压陈皇,亦或者是镇压那把剑的。
“大……大伯。”
陈黄皮手足无措:“那个,我这次来见你比较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不过你放心,我把你的手指头给带来了。”
他打开勾魂册,将陈皇的那根断指给取了出来。
也不见陈皇有什么动作。
或者说,如今的陈皇动弹一下都是一种奢望。
但凭空便有一股力量将那根断指给摄了过去,自动回到了陈皇的右手之中。
而这时。
一旁的黄铜油灯忍不住问道:“陈皇,您老人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观主说您很不容易,可也没说有这么不容易啊!”
“是啊大伯。”
陈黄皮也赶紧附和:“他们都说你病了,病的很严重,我只以为是子虚乌有、以讹传讹之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看的出来,陈皇现在的状态,当真就像是病榻上垂死的老人。
“你就是黄二?”
陈皇没有第一个回应陈黄皮,而是对黄铜油灯率先开口。
黄铜油灯闻言立马惊呼道:“陈皇您老人家当真是慧眼识珠,那些人见了我都会将我认成黄一,只有您看出了我的底细。”
“嗯,你且上来。”
陈皇的声音在乾元阙中回荡:“离朕近一些,朕要好好看看你。”
这话听的黄铜油灯有些不明所以。
陈黄皮则催促道:“黄二,我大伯让你过去,你杵在这不动作甚?”
黄铜油灯翻了个白眼。
废话,陈皇这状态看着太奇怪了。
先前还叫陈黄皮上前,如今见了自己,立马就换成了自己,自己怎么可能就这么过去。
万一陈皇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怎么?信不过朕?”
“不是信不过。”
黄铜油灯讪笑道:“您老人家是观主的兄长,是陈黄皮的大伯,那就约等于我黄二的再生父母,天底下哪有父母要弄死自家孩子的不是。”
“只不过您也不说要对我做什么,总不能真的只是看一看吧。”
“要是说看,那在哪不是看?”
乾元阙大殿内视野开阔,能容纳的下不知道多少仙人。
陈皇要是不说干什么。
黄铜油灯是肯定不愿意靠的太近的。
“给你一些好处而已。”
“嗨,您这话说的,什么好处不好处的。”
黄铜油灯不忿的道:“都是自家人,我黄二难道就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好处,才跑来见您老人家的吗?”
“您是大乾的皇帝,而我曾经是大乾的重宝。”
“您要黄二我做什么,那我就做什么,就是没有好处,难道我就不会听您的了吗?”
“很好,看来是朕小看了你。”
陈皇的声音有些感慨:“既然如此,那就不给你好处了。”
“啊?什么!!!”
黄铜油灯震惊的道:“陛下,我只是随口一说,您该给还是要给……啊……陈皇,你这老狗要对本灯做什么!!!”
“本家,阿鬼,救我啊,这老狗玩脏的!”
只是瞬息之间。
也不知陈皇这是用了什么手段,便见黄铜油灯完全失去了对自身的掌控。
那长出来的手脚,那两只贼兮兮的眼睛全都消失不见。
直接就变成了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九冥神灯。
陈黄皮大惊失色的道:“大伯,你……”
“镇定。”
陈皇的声音淡漠无情:“朕不会伤了它的性命,只是在给它一些好处而已。”
陈黄皮道:“什么好处得这样给?”
“自然是把你师父没做完的事做了。”
话音未落,凭空便有一股子黑色的火焰从九冥神灯体内喷涌而出,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扑来。
不过,黄二这具身体的力量到底是太弱了。
再加上它先前连压箱底的灯油都消耗一空,如今就是显化出不凡,其实对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半点影响。
就是索命鬼都能无视这黑色火焰。
而黄二则惊恐万分。
它此刻陷入了一种骇人的状态。
意识能感受到自身的所有变化,但是就是一丁点都没法操控。
甚至连眨眼都做不到。
而那些黑色的火焰,如今就是在以它的灯身为薪柴燃烧了起来。
“陈老狗!你要对本灯做什么!!!!”
“有种的放开本灯!正大光明的和本灯碰一碰!”
“救命啊,陈黄皮,快救救我!这老狗疯了,他要把我回炉重炼了!”
黄二疯狂的谩骂了起来。
而陈黄皮则根本摸不清情况。
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陈皇就要对黄二做这些,还说做的是师父没做完的事。
莫非是自己把那断指给了陈皇。
而断指上有师父留下的信息,陈皇见了所以才突然这般?
渐渐地。
黄二的灯身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其灯身逐渐坍缩成了一团,倒不像是一摊铁水,更像是一摊烂泥,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恶臭。
虚空之中,则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这摊烂泥,不停的揉搓着。
随着一些像是碎屑一样的物质被搓落下来。
那烂泥的颜色也开始逐渐有了变化。
由黑色逐渐变成了金中带红的铜色。
做完这些以后。
陈皇这才停止了动作,直接对陈黄皮道:“行了,你现在可以将这盏灯拿下去了。”
“大伯,黄二这是变成什么了?”
陈黄皮把不知道变成了什么玩意的黄二拿在手里,只感觉随手一捏就能让其化作齑粉,可用力一拉,又仿佛能无限延伸一样。
陈皇道:“先前不说清楚,是怕这盏灯不愿意配合,如今已经是成了,倒也没什么不能同你讲的。”
“总而言之,从此以后这盏灯和九冥神灯再无任何关系。”
“它已经不只是单纯的法宝了。”
“而是一个独立的生灵。”
“大伯,难道黄二之前不是吗?”
陈黄皮很不理解,黄铜油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自己从来都没把它当做是自己的附庸,也没把它当成什么九冥神灯。
对自己而言,黄二就只是黄二。
是个长得像是一盏灯的手足兄弟。
然而,陈皇却道:“它的灯芯是从金顶天灯里分出来的,它的灯身是用首山铜外加诸多重宝分出的一丝本源炼成的囚笼。”
“它是天底下第一个邪异,若是不加以限制,必然会酿成大祸。”
“当然,那是以前的事。”
“如今这灯虽说嘴贱了点,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索性就把这些限制给去了,就当是给它的造化了。”
“老狗你他娘放屁!!!!”
在那摊金中带红的烂泥物质之中,一张嘴缓缓裂开,黄二的声音虚弱又坚定的骂道:“本灯的分身都感觉不到了,你这是个屁的造化。”
“陈黄皮,别信这老狗的话,他真没按好心啊!”
黄二如今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的分身。
它惊恐的发现,自己好似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东西。
自己甚至都不像是自己了。
它本来还有一个压箱底的绝招。
那就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程度,便将自己的所有分身都召唤回来,一瞬间就能恢复巅峰时期的战力。
而现在,这手段直接就被陈皇给废了。
关键是陈皇这么做,它居然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
“本灯知道了!!!!”
黄二咬牙切齿的道:“黄一是在大乾仙朝被观主炼制的,你这老狗肯定就在旁边看着,而本灯和它除了本质不同,一阴一阳以外其余都是一样的,所以你才知道怎么对付本灯。”
“左一个老狗,右一个老狗。”
陈皇叹息道:“黄二啊黄二,你若是真想变回九冥神灯,放弃成为玄真道界惟一至宝的机会,那朕便成全你好了。”
“……”
黄二怔住了:“老……老陛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以后能成为玄真道界第一至宝?我还有这个能耐?”
“之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哎呦喂,陛下,您知道的,我一向是最敬重陛下您老人家的,之前都是九冥神灯残留的意志在骂您,如今我已经把它镇压住了。”
黄二谄媚的叫道:“以后您绝对不会再从我口中听到半个脏字。”
虽说它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态。
但既然陈皇这么说了。
那肯定也不会忽悠自己。
兴许自己褪去了九冥神灯的皮囊,化作了一个完完整整的独立生灵以后,真的就有泼天造化在等着自己吧。
要知道,法宝炼制出来以后,是什么境界的法宝那就是什么境界。
除非是后天继续为其加持种种威能,或者不停的淬炼其本质。
黄二的本质已经是到顶了。
再往上想要更进一步,就只能是和金顶天灯合一。
但现在,黄二不止是可以和金顶天灯合一,甚至还有了再往上更进一步的资格。
只不过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这以后,黄二便不再是苍天道主炼制的一件重宝了。
它原本的分身,会代替它变成九冥神灯。
继续在计划中起到原本的作用。
而这时。
陈皇又对陈黄皮说道:“你也走过来吧。”
“大伯,你要也给我一场造化吗?”
“你还想要什么造化?”
陈皇声音依旧淡漠,但陈黄皮却听出了一丝情绪波动。
“当年整个大乾仙朝多少资源被你消耗一空。”
“如今是想要再来一次吗?”
“大伯,看来你还是对我有怨气。”
陈黄皮叹了口气,一步一步的走到陈皇面前:“可当年我在蛋里,我已经成了一个死胎,我也不想那样的。”
大乾仙朝的资源那一次要是没有被他吞噬。
最起码修士们不至于沦落到想要突破,就得去天河战场拼命的程度。
“有些东西用一份少一份。”
陈皇不冷不淡的道:“朕这些年时常在思索,若是当年没有将那些资源投到你身上,而是用来做别的,情况会不会比现在好。”
陈黄皮道:“大伯,没有发生过的事就不要去肖想了,否则越想就越难受,毕竟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当年之事如何能改?”
“那可不一定。”
陈皇冷笑道:“朕在这乾元阙枯坐一万四千多年,便想过一万四千种可能,当年如果不将那些资源赌在你身上,而是拿来做别的事,局面要比现在好上三成。”
“大伯,现在的局面还不够好吗?”
陈黄皮也不好顶嘴,只能转移话题道:“现在青皇已经栽了,那轮廓体内的道主现如今一个能出手的都没有,待我们再弄死一个,胜算只会更高。”
“说的好啊。”
陈皇冷冷的道:“那谁去弄死那位骸骨道主呢?”
陈黄皮愣住:“大伯,你怎么知道骸骨道主?”
“因为祂如今就在截天教的那口棺材里。”
“祂想要用那具肉身行事。”
“朕现在还能压住祂一时,可随着天地异变即将结束,便是祂反过来杀尽乾元阙,拧下朕的脑袋了。”
骸骨道主不可能只指望外界的紫薇大帝肉身。
祂还派了子体们进入仙界寻找,进入其他崩溃的时间线里其余强者的肉身。
就连截天教主的肉身,祂也在尝试着控制其从那口棺材里出来。
也就是陈皇手握太岁杀剑以及乾元宝鉴。
否则换做别人,骸骨道主早就杀出来了。
陈黄皮道:“大伯,难道你没法对那骸骨道主出手吗?”
有太岁杀剑和乾元宝鉴,陈皇的战力不会比仙尊差的。
仙尊是执行那计划的最佳人选,是因为仙尊没有任何负担,但陈皇却不一样,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只要出问题,大乾仙朝立马就会崩溃。
“朕有办法对付那骸骨道主。”
陈皇淡淡的道:“但朕不能出手,朕只能在此坐镇,确保局面再怎么艰难也能维持下去,而能代替朕出手的则另有其人。”
陈黄皮问道:“是谁?”
“你,陈黄皮。”
“可是大伯,我连六阳神都没出……”
“所以朕等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这一天。”
说罢,陈皇忽然身体颤动了起来,他深处干瘪的像是骷髅一样的手掌,一把握住了插在自己胸口的太岁杀剑。
锃!!!!!
一瞬间,整个乾元阙内大放光明。
“汤谷早在一万多年前就已经毁了。”
“你想要出六阳神,如今的玄真道界没有地方能让你称心如意。”
“所以,你得去有汤谷的玄真道界。”
陈皇提着太岁杀剑,缓缓走了下来,每走一步他胸口的伤口都在往外渗血,他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无比恐怖,无比厚重。
好似整个大乾仙朝都加持在他身上一样。
而陈黄皮却在陈皇的影子里,好似看到了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身影,那些身影都是这些年来死在大乾仙朝的生灵所化。
所有的生灵意志都由陈皇的这具躯壳来承载。
换句话说。
陈皇实际上已经不是一个单独的生灵,而是无数意志的集合体,只不过这个集合体依旧以陈皇为主而已。
ps:作者这几天身体确实很不好,也不知道是阳了还是怎么回事,更新是真不稳定,我建议你们先养一养,就十万字就完结了,下个月再看也是一样的。
437、陈黄皮,你究竟要做什么
震惊,迷茫!
陈黄皮此刻脑海中轰然作响。
大伯陈皇要把自己送去有汤谷的玄真道界,确定不是因为自身承载大乾死去的灵魂意志,以至于脑子混混沌沌说胡话了吗?
汤谷惟一能存在的地方,就必然是一万多年前,那场大战发生之前的玄真道界。
可那一战过后,时间线都被打崩了。
拿什么回到正确的过去?
“大伯,你确定你一剑过后,是送我去的玄真道界。”
陈黄皮语气干涩的道:“而不是送我回混沌里回炉重造吗?”
“没你想的那么舒坦。”
陈皇缓缓走到陈黄皮面前,他的身体虽说已经行将朽木,一阵风都能将其吹倒般虚弱,但该说不说骨架着实高大。
如今陈黄皮已经快十八了。
身高将近八尺,可即便如此,也比陈皇矮了不止一个头。
当然,他也比陈皇多两个头。
而看着如此威严恐怖的陈皇,感受着太岁杀剑酝酿了不知多久的伟力,陈黄皮当真是有些头皮发麻。
“大伯,我是陈黄皮啊,你亲侄子啊!”
陈黄皮叫道:“你究竟是要送我去什么地方,万年前的玄真道界吗?”
黄铜油灯也惊恐的道:“陈皇,陈大爷,陈爷爷,您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挥剑,否则我们都得成了这剑下亡魂啊!”
一边说,它还一边疯狂的在和太岁杀剑沟通。
虽说太岁杀剑在净仙观的时候,可以说是杀性最重的至宝,而且还砍过它一剑,但好歹也是老熟人见面,当然得给个面子。
先前不沟通,是因为黄铜油灯觉得太岁杀剑异变了。
而现在则不一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异变的实际上是陈皇,这位大乾的仙皇,将所有死去的修士之灵,全都用乾元宝鉴连同地脉,将其归纳入自己的身躯内。
而这,也使得那些地脉将陈皇污染,让其异变。
实际上异变成邪异不算什么。
毕竟天地异变以后,邪异才是主角。
对于这种近乎于道的强者而言,如果不愿意变成邪异,那一定是因为变成邪异以后,会使得祂们的计划出现纰漏。
陈皇现在的情况则非常特殊。
一方面他的确是异变了,另一方面太岁杀剑的威能却让他保持清醒,让他陷入无比冷静,无比理智的状态之中。
陈皇要做的事,绝对不会因为任何情感因素而受影响。
谁来了都没用。
啪……
陈皇那干枯的左手搭在了陈黄皮的肩膀上。
而那干瘪黯淡的双目,则在逐渐爆发出骇人无比的光芒。
那光芒坚定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这是意志的光辉,陈黄皮先前只在老疯子身上看到过。
“有些事,你师父不好与你说,可朕得跟你说清楚。”
陈皇声音冷漠的道:“朕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无外乎是想让你少吃一些苦头,也别像吾等一样,年少时便学老谋深算。”
“朕曾经去过一趟人间。”
“隔着十万大山,朕看到三岁的你在山脚下撒尿和稀泥玩,那时候你知道朕是怎么想的吗?”
“不知道。”
陈黄皮摇摇头,这些事他早就已经记不清了。
尤其是什么撒尿活稀泥玩。
也就是陈皇说了,要是换做别人,他根本就不可能承认。
陈皇冷冷的道:“你过的太舒坦了,也太安逸了。”
“大伯,你说我小时候我倒是没话说,可我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也叫舒坦,也叫安逸?”
陈黄皮为自己叫屈。
他在人间的时候那叫一个天下无敌。
谁来了都打不过自己。
可到了大乾以后就各种挨揍,甚至经常十天半个月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有时候想起小时候过的日子,都会在夜里的时候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他哪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
本以为见了陈皇以后,不说别的,起码这是自己的长辈,对自己道一声你也不容易,那自己也就满足了。
可没有夸奖也就算了。
居然还说自己过的舒坦……
陈黄皮忍不住道:“我拯救了太岁教,我还肃清了万剑阁,还在天河战场坏了那些道主的计划,我还做了很多很多。”
“然后呢?”
“然后我还会带着你们赢,我会打死那个轮廓,我会让玄真道界成为完美天地!”
“可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么?”
陈皇看陈黄皮的眼神有些失望:“你师父把你当做亲生孩子对待,他要把能做的事统统都做完,到你这里,你就能少吃一些苦头,少走一些弯路。”
“但很显然,你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没有!!!”
陈黄皮恼怒道:“大伯,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陈皇自顾自的道:“一方面心安理得的接受明里暗里的好处,一方面任性妄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切都当以我为准。”
“若是闯祸,便是没长大。”
“若是有了成就,那就大肆宣扬,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
“至于你是不是这种人。”
“先把你那多出来的两颗脑袋给卸了,还有那六条胳膊去了再说吧。”
这些话说完。
陈黄皮当然是又气又恼。
他没搞懂刚刚还好好的,怎么陈皇突然就要开始教育起自己了。
一旁的索命鬼则眼神闪烁。
不知道为什么。
它总觉得陈皇这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子异味。
就好像本来要送陈黄皮离开,去那所谓的有汤谷的玄真道界,然后正在紧要关头,突然收到了什么消息才有了这些变化。
索命鬼敢打包票。
陈皇这番话里,顶多只有一半是他真那么想的,剩下一半绝对是私货。
尤其是对陈黄皮的这邪异之躯的嫌弃。
啧……
索命鬼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是了,肯定是观主知会过来了。
“气死我了!”
陈黄皮恼怒的道:“就因为我多了两个脑袋,多了几条胳膊,所以大伯你就用这种眼神看我,好,我遂你的愿就是。”
他心念一动,左右多出来的两颗脑袋瞬间蠕动了起来,向着中间的脑袋融合过来。
身上多出来的六条胳膊则沿着两肋缩进了胸腔里。
没办法,这三头八臂的形态不是法术。
而是陈黄皮的邪异状态,其中还参杂着太墟的神灵之躯,并不是说他想去掉就能一时半会直接消失的。
“现在大伯你满意了吧!”
“朕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陈皇冷淡的道:“你的心还不够坚定,你的意志不足以驾驭你这具身体的力量,朕在你身上看不到能赢的希望。”
“你是不是很生气,很恼怒,觉得又是在小看你,亦或者孩视你?”
“是!!”
“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遇到的所有人都是这般看你的呢?”
此话一出。
陈黄皮哑口无言。
因为陈皇说的这句话,就是他在大乾仙朝的真实写照。
所有人,或者说那些老一辈的强者里,就没有一个是把他当成可以相互依靠的同道看待的。
也就拜灵天教主愿意让他参与进来。
其他的太岁教主,老疯子,还有断手、还有从未现身的仙尊,以及黄泉阴土的阴天子,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不把他拉扯进自身的谋划之中。
都只是单纯的碰到了,为他解决一些麻烦,顺便给点好处就结束了。
陈黄皮的性格有些大咧咧。
他不怎么当回事,只觉得是自己还小,等自己长大了,变得更厉害了,就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而陈皇如今直接把事实说了出来。
一时间,陈黄皮的脸瞬间涨红无比。
“你要宰了那骸骨道主。”
陈皇淡淡道:“朕虽然不想出手,要你替朕来对付祂,但这并不是说离了你,这件事就做不了了。”
“朕有办法把仙尊唤回来。”
“只不过局面会变得更差一些,但也不算最差。”
“也就是朕或者仙尊其中一个就此真灵尽散,还道天地而已。”
“而你呢,你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说到这里,陈皇叹了口气道:“你不能死,你也没法像吾等这样,赌上一切,舍弃一切,哪怕天塌下来都得顶上的事。”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大伯,我有这种觉悟,我也能做到,只是你们没人愿意而已,因为在你们看来,我不是什么陈黄皮。”
“我就是黄天。”
“我无论做什么事,你们都会优先考虑我的安全,而不会给我真的血拼到底的机会。”
“所以朕说了,你的日子太安逸,太舒坦了。”
陈皇淡淡的道:“以至于朕见了你以后,竟怀疑天地天地异变结束那天,你究竟能不能顶的住那天崩地裂的大劫。”
“大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黄皮皱着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十八岁那年会被天地针对的劫难吗?”
“你看,这就是朕也好,祂们也好,都不把你纳入计划之中,视你为同道的原因。”
陈皇重重的捏了捏陈黄皮的肩膀。
祂用一种复杂的语气道:“黄天只需要成功降世就可以了,那陈黄皮呢?陈黄皮究竟要做什么呢?”
“陈黄皮是谁?是朕的侄子,是号称大乾仙朝唯一合法继承人的未来皇帝。”
“是太岁教的教主。”
“是黄泉阴土的未来主宰。”
“还是苍天道主的亲徒儿。”
“你如果只是黄天,朕绝对不会与你说这些话,可你既然是陈黄皮,那朕倒是要和你说个明白。”
陈皇那干瘦的面孔贴在陈黄皮面前。
四目相对之间。
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让陈黄皮心里无比沉闷。
“天地异变结束那天,你师父会陷入最虚弱的时候,天塌下来他也无能为力,而那时朕会顶上去,直到那天过去,迎来新的纪元。”
“可大伯你顶不住的。”
陈黄皮道:“天地异变结束那天,那轮廓里的道主都能走出来,还有那些过去的盗主,你一个人如何能撑住一日一夜?”
陈皇道:“所以朕之后是仙尊,仙尊之后是阴天子。”
“阴天子之后还有太岁教主。”
“太岁教主之后还有拜灵天教主。”
“拜灵天教主之后还有别人。”
“可如果后面没人了呢,又或者说那个人能不能是你陈黄皮呢?”
这话是把陈黄皮说的头大如钟。
他当然想说一句,舍我其谁。
但真到了天地异变结束那天,他就是想参战,恐怕也没人愿意。
因为所有人赌上了一切,付出了那么多,要的就是他这黄天降世,然后彻地清算一切,让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
陈黄皮哪怕意志达不到这些老一辈强者的坚定程度,可他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他是真敢跟那些道主玩命的。
只不过,到了那一步,陈黄皮扪心自问,他就是想也不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就是得苟到这一天结束。
不然一旦出了什么差错,那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而陈黄皮输不起。
所有人都输不起,唯一的结果就只有赢。
“行了,朕的废话说完了。”
陈皇似乎是没有在陈黄皮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一时间有些失望。
因此,祂便推开了陈黄皮,提着手中的太岁杀剑做了个向下斩的姿势。
“这一剑,加持了整个大乾仙朝历年历代死去所有修士的意志。”
“但你要记住,朕并不是要将你送到如此久远的过去。”
“如今的玄真道界,就是你师父也做不到了。”
眼看着那一剑要斩下来。
陈黄皮赶忙道:“大伯,你与我说了那么多,究竟是如何想的,你是不是想交代我什么,只是不方便直说?”
陈皇道:“有一些吧,但你的表现让朕其实很失望。”
“比当年你吞噬了大乾仙朝那么多资源,却依旧无法降生的时候更加失望。”
“去吧,等你回来以后,朕希望你能让朕另眼相看。”
话音落地。
陈皇手中的太岁杀剑大放光明。
一剑落下的刹那。
陈黄皮看到了万千众生,看到了整个大乾仙朝。
那积蓄了不知多久,似乎只为等待今日落下的一剑,爆发了玄妙无比的力量。
一瞬间,陈黄皮的身影彻地破碎。
……
半响过后。
拜灵天教主的身影姗姗来迟。
祂看向坐在上位,如同一具尸体的陈皇,却不觉得惊讶。
“陈黄皮呢?”
“朕送他去了玄真道界。”
陈皇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紧握的太岁杀剑。
这把剑已经无法再斩出先前的那一剑了。
因此那一剑,本质上并不是他施展出来的,而是剑中藏着一种奇妙的法门。
那法门,就像是镜花水月一样,似梦似幻。
不过这些话,陈皇当然不会说出来。
也没有必要言语。
反而,陈皇看了一眼这拜灵天教主,淡漠的道:“你换了这幅面孔见朕,看来那老神棍这次在你手上栽了个跟头。”
“陛下是如何发现的?”
拜灵天教主一脸不解的样子。
而陈皇却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神情冷漠中透着厌恶。
拜灵天教主见此长叹一声,索性摇身一变化作了另一幅面孔。
不是别人,正是陈道行。
438、这能是玄真道界?
“陈皇那老狗疯了。”
“这是给咱们整哪去了,这还是玄真道界吗?不对,这他娘的怎么能是玄真道界。”
“陈皇只是近乎于道,他哪来的这番伟力?”
陈黄皮、黄铜油灯、索命鬼,这三个东西已经是彻地惊呆了。
放眼望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灵气充沛到吸上一口就觉得混身都要飘起来了。
天上时不时的有修士催动遁光飞过。
而那些修士的气息虽说不算太强大,但也只是和如今的陈黄皮相比而已,实际上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仙人。
更有参天的树木沐浴着神光,大片大片的生长在大地上,树枝伸展之间,有雷霆轰鸣的声音响起。
最主要的是。
陈黄皮抬头一看。
就看到天上有着一轮大日,那金灿灿的光辉照在身上,说不出的温暖祥和。
而这却是陈黄皮以前从未感觉到的。
这是真正的太阳。
是玄真道界的天地规则。
太阳落山之处,便是汤谷的所在之地。
“是太岁杀剑!”
陈黄皮道:“大伯用剑斩我的时候,我感觉到太岁杀剑里有种很熟悉的力量,那力量就像是一个钥匙,一经催动就能将咱们送过来。”
黄铜油灯道:“可问题是陈皇给咱们送哪来了?”
“肯定还在玄真道界。”
陈黄皮打量四周,皱眉道:“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玄真道界,我感觉大伯不止是把咱们送到了一万多年前,很可能是更加久远的年代。”
他现在的修为十分强大。
近乎于道,放在天地异变之前也是最拔尖的那一批。
但现在陈黄皮放眼望去,当真是没在周遭看到一丁点熟悉的痕迹。
“阿鬼,要不要找个修士问问?”
陈黄皮把目光看向了索命鬼。
正所谓遇事不决问阿鬼,他如今被这变故弄的有点迷糊,能指望的也就是索命鬼了。
索命鬼闻言沉声道:“契主,我觉得还是不要与其他修士接触的好,如今天上的那轮太阳还没有坠入黄泉,日落之时咱们就能追着去汤谷。”
“去了汤谷,你便能出六阳神,事后再怎样也就无所谓了。”
六阳神一出,那就只剩下最后的肺庙。
而这肺庙其实只需要寻一个水属的邪异或者神明就能修成,可以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索命鬼一心求稳,它当然是不想让陈黄皮莫名的和别的修士接触。
陈皇送它们过来的这玄真道界,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一头雾水,万一要是一时不察惹出麻烦,那就真的是徒生是非了。
“阿鬼你说的也对。”
陈黄皮虽说觉得随便找个修士问一问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但既然阿鬼如此谨慎,那听它的便是。
于是,陈黄皮便向着天上的太阳飞了过去。
所谓日升月落,阴阳交汇。
如今大日当空,距离太阳落山还有半日。
陈黄皮其实去过汤谷。
他知道汤谷的位置在什么地方,但那是天地异变以后的事了,如今这个时代的玄真道界到处都和他记忆里的不同,自然是没法照搬过来。
呼的一声。
一簇金色的火焰在他的鼻息口呼之中喷出。
黄铜油灯惊讶的道:“本家,你吐的这是什么火?怎么感觉像是传说中的太阳真火?”
之所以说是传说。
那是因为黄铜油灯是在十万大山被炼制出来的。
待它跟着陈黄皮离开十万大山,真正的日月早就没了。
自然是没见过太阳真火。
陈黄皮伸手摸了摸一簇那火焰,也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离这太阳越近,我心口就越是灼热难耐。”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样。”
此话一出,陈黄皮便看向体内。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他体内却根本找不到半点燃烧的迹象。
就好像这太阳真火,实际上是从他的另一具身体里冒出来的。
只不过那具身体陈黄皮如今感觉不到。
因此也就没法溯本寻源了。
“不管了,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陈黄皮想了想说道:“我之前在甘渊里出六阴神,事后我眼睛里便有了异相,有月华如海、也有明月高悬,想来应当是类似的情况。”
六阴神对应的是月,那六阳神对应的当然就是日了。
陈黄皮虽说近来一直催动的都是这具邪异之躯,但他临变化之前,六阳神就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只差找到汤谷便能大成。
现在这般变化,定然就是因为六阳神有所感应。
可就在这时。
忽然……
陈黄皮目光一沉,大手一挥,带着黄铜油灯和索命鬼消失不见。
下一秒。
一个身材高大,约莫九尺的男子从虚空之中踏步而来。
那男子身穿一身如同星空的法衣。
面容俊秀,气质尊贵。
眉心更有一点紫色星光,将其衬托的越发神异。
“跑的倒是挺快。”
男子的双目之中有繁星在闪烁,他伸手一抓,凭空便有一道青黑色的气息被他摄在手中。
看着这道邪恶的气息。
男子的目光变得冰冷许多:“域外天魔?莫非是那魔天教的老魔唤来的?若是如此,看来此战过后,定然是留祂不得了。”
这男子说完,转身一步踏出,周遭空间自动裂开,虚空之中星辰化作道路,转瞬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而在那原地。
陈黄皮躲在隐匿神通之中,一颗心砰砰作响。
那男子他看着有些眼熟。
准确的说,是和姬忘忧有七八成相似。
只是看着更加的年轻而已。
“紫薇大帝!”
陈黄皮低声道:“黄二,阿鬼,那一定就是紫薇大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黄铜油灯疯狂摇头:“咱们又不是没有逆流过光阴,任何近乎于道的存在,都不可能存在于过去,除非这人也跟着跑来了。”
“但紫薇大帝早就死了,祂怎么可能跟过来。”
近乎于道的存在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
这是玄真道界给予这个境界强者的特权。
而近乎于道之下。
哪怕你是真仙极致,其实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跳出时间长河。
这也是为什么近乎于道的存在会表现的那么强大,能做到真仙极致都无法想象的奇妙之事。
太岁教的所有真仙想要逆转万载光阴,结果都得燃烧寿元,还得是借着剑阵道果才能做到。
而太岁教主苏醒以后。
只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
如此强大的存在,如果被某个对手跑到自己成道之前,然后出手阻止自己成道,那也称不上所谓的近乎于道了。
陈黄皮之前和陈道行大战的时候就曾逆流回到了过去。
连时间线都被打崩。
两人是真在过去待了许多年,一点点熬到原本的时间点的。
可在整个过程中,只有他们两个近乎于道,其余的一个都没见到。
“这地方不对劲。”
“很不对劲!!!!”
陈黄皮低声道:“之前大伯跟我说,他并不是要送我去过去,而是要送我去有汤谷的玄真道界,但如果我不在过去,那我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个玄真道界有汤谷,还有紫薇大帝。”
“那是不是还有别的强者?”
“嘶……”
说到这里,陈黄皮突然倒吸一口凉气:“黄二,阿鬼,刚刚紫薇大帝临走前说什么来着,魔天教的老魔头?”
“那说的该不会是拜灵天教主吧……”
“应该不至于那么巧吧……”
黄铜油灯不确定的道:“况且拜灵天教主不是和紫薇大帝祂们一伙的么,这怎么又看着好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
“所以,咱们到了了祂们还不是一伙人的时代。”索命鬼语气复杂的道:“所以,谁能告诉我们,距离天地异变到来究竟还有多久。”
天地异变持续一万八千年。
一万八千年过后,苍天纪元彻地结束,玄真道界将进入黄天纪元。
而在天地异变之前的一万八千年。
那是陈黄皮从混沌里被追杀逃出来的时间点。
也就是差不多三万六千年前,不,应当还要再早那么一两百年的样子,那轮廓吞噬了一波太墟世界,而同时观主和太岁教主斗剑结束,感应到了混沌之中的波动。
再然后,截天教主捞到了九离钟,被其轮廓的气息污染,导致性情大变。
轮廓定位到了玄真道界。
陈黄皮也从混沌之中被追杀,进入仙界碰到了在天河支流垂钓的观主。
再再往后发生的事,就和陈黄皮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他当时在大乾仙朝吞噬诸多天材地宝,可最终也没有降生成功,化作了一个死胎。
这些都是陈黄皮他们知道的。
但如今,无论是陈黄皮还是黄铜油灯,又或者索命鬼。
这三个东西都已经彻地懵逼了。
无论是所见所闻,还是说冷不丁冒出来的紫薇大帝。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们。
如今他们根本就不在任何一个他们所熟悉的年代,而是在苍天纪元的中期,甚至是早期的未知时代。
在这个时代。
大乾仙朝还不是人间的仙朝。
真正的仙朝是仙界,因为仙尊活了许多纪元,在上一个纪元更是连同阴天子一起,将那佛主都给差点撵出了玄真道界。
至于玄真道界第一强者的观主。
陈黄皮的师父陈师道……
“黄二,我师父现在出生了没有?”
“这……”
黄铜油灯苦着脸道:“这我哪知道去了,不过那拜灵天教主这时候都还是老魔头,我想观主就算是出生了,也应当只是路边……”
“额,路边的一个十三岁才修成真仙的普通道人吧。”
差一点,黄铜油灯就要说出那大逆不道的话了。
它向来是口无遮拦。
不过这倒不是说,黄铜油灯怕了。
而是陈黄皮看它的眼神都不对了,观主胸怀宽广,自己背地里说几句抹黑的话观主不会在意,可陈黄皮是真会下狠手的。
这时。
索命鬼思索过后,开口道:“在这个玄真道界,如果存在那些强者,而且祂们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依旧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发展。”
“那咱们的存在,恐怕就有大问题了。”
“怎么说?”
陈黄皮很不解,自己既然能过来,那就是玄真道界允许的。
况且自己是谁,玄真道界难道还不知道吗?
自己是玄真道界未来的黄天。
难道自己回自己家还能被针对不成?
“契主,你现在可不是黄天……”
索命鬼幽幽道:“黄天这时候还没诞生呢,还在混沌里孕育着,当然,可能还没有开始孕育,也就是说,你实际上是异界天道。”
如今的情况,索命鬼大概想明白了一些。
按照陈皇的说法,它们并不是逆流光阴回到过去,而是就真的进入了另一个玄真道界。
姑且不说这个玄真道界是怎么来的。
单说陈黄皮它们,如同直接插入了这个时间节点,就跟从其他世界过来的没两样。
至于后世之人……
反正紫薇大帝没把它们当成后世之人。
也没把它们当人。
刚刚要不是陈黄皮反应快,估摸着这会儿已经是打起来了。
“阿鬼,黄二……”
陈黄皮脸色苍白的道:“等我出了六阳神,我们就赶紧回去吧,我感觉这个玄真道界很不对劲,那些老一辈的强者真有可能把我当做域外天魔给宰了的。”
紫薇大帝就不说了。
陈黄皮也会紫薇大帝的法门,但他很清楚。
自己这邪异之躯虽然厉害,但也就跟寻常的近乎于道碰一碰。
真遇到那些早就成道的存在,绝对会被打的找不着北。
尤其是要是遇到了拜灵天教主那样的老阴比。
那就更完蛋了。
好在,除了紫薇大帝现身以外。
陈黄皮便没有遇到其他的麻烦事。
随着无比接近太阳。
陈黄皮躲在那太阳的光辉之中,偷偷摸摸的跟着太阳向着落山的方向赶去,他也看到了自己先前所在之处。
那是仙界。
准确的说,是仙界的三十三重天之一。
其中的界主他也看到了。
那是一个背生双翅,身着羽衣,看不出男女的存在。
其修为倒是没有多么强大。
只是真仙而已,甚至都没有达到真仙极致。
“不知道这时候的赤邪是个什么修为。”
陈黄皮语气古怪的道:“赤邪之前自吹自擂,说祂巅峰时期就是五方大帝也对它以礼相待,在小赤天里它算得上是半个近乎于道。”
“但这时候,它应该只是寻常真仙吧。”
“哦,不对,这时候好像都没近乎于道这个说法。”
在陈黄皮师父成道之前。
实际上玄真道界用来形容后来的近乎于道是真仙。
只不过这种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真仙,会被冠上许多的尊号。
陈黄皮师父打服了整个玄真道界。
从此以后,诸多强者便以近乎于道来形容,再往后口口相传,也就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境界了。
“本家,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黄铜油灯指着下方无尽的海洋说道:“那地方应该是九道海,越过九道海就到三重山,三重山就是汤谷,可若是我没记错,这玩意以前好像是连同三界的通道吧。”
“咱们就这么进去出六阳神,你确定回头生出异相的时候,不会被修士们发现,然后一堆强者把咱们当成域外天魔给灭了?”
“先混进去再说……”
陈黄皮语气干涩的道:“而且等我出了六阳神,我应该就能变回原来的身体,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域外天魔了。”
“实在不行,我们就跑到人间找师父。”
“师父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我可是他亲手养大的宝贝徒儿啊!”
而这时,索命鬼则幽幽的道:“契主啊,不是我想泼冷水,是我想问一下,观主年轻的时候为什么要打服三界修士?”
“观主也不像是在乎虚名的人啊。”
“因为……”
陈黄皮黑着脸道:“因为师父一开始想的只是除魔卫道,玄真道界第一人那都是后面的事了。”
439、魔天教主:我何时召唤了域外天魔?
残阳如血,孤月升天。
随着天边的最后一缕阳光被黑暗所吞噬。
陈黄皮终于是见到了魂牵梦绕的汤谷。
汤谷很大。
有如同山岳一般的轮廓重迭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似真似幻的奇异所在。
一棵高大无比,枝繁叶茂的树木就座落在汤谷的中心。
那树冠遮天蔽日。
陈黄皮就看到太阳沉入汤谷以后,就是在这树冠上消失不见的。
好似这颗树连接着另一个世界一样。
“通天建木!”
陈黄皮有些激动的道:“这就是最初的那颗通天建木,它比我想象的还要宏伟,它同样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这颗宏伟的树木,自然就是通天建木,也是净仙观那颗建木的母树。
索命鬼则不解的道:“契主,黄二,为何这通天建木没有化形,以它的力量难道还做不到不成?”
陈黄皮摇头:“我不知道是为何,但它如此强大,想来如果要化形成人,应当也只是一个念头的事吧?”
“嘿,本家你这话可就说错了。”
黄铜油灯叉着腰,有些卖弄的道:“不是这通天建木不想化形,而是它根本就做不到,别看它是近乎于道,但它连这汤谷都出不去。”
“为何?”
“因为它不是一个生灵,而是这汤谷,或者说是玄真道界的一部分。”
有些事陈黄皮和索命鬼是看不明白的。
因为这两个东西都是正儿八经的生灵。
但黄铜油灯就不一样了。
它曾经是被炼制出来的法宝,诞生的那一刻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对它而言自身的力量没有所谓的变强一说,只有向着巅峰恢复。
恢复巅峰力量以后,黄铜油灯便会进无可进。
作为法宝,黄铜油灯也无法化形成人,哪怕是变成人,那也只是法术弄出来的表象而已。
当然,这都是以前。
如今陈皇也不知将它重新炼制以后,究竟打破了什么限制,给了它什么好处。
黄铜油灯便能感觉到,只要它想,它就能真的变成一个人。
因此,对于这通天建木,黄铜油灯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的。
“这通天建木诞生的时间可以说是极为古老了。”
黄铜油灯解释道:“它应当是和紫薇大帝是同一个时代的存在,只不过紫薇大帝选择化形成人,而它则扎根汤谷,通达三界。”
“它和汤谷的联系越是紧密,就越是逐渐失去了作为一个个体的资格。”
“这虽说让它变得极为强大,可要想化形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毕竟,它化形就等同于汤谷化形。”
“汤谷化形了,那太阳去哪?”
听到这话。
陈黄皮顿时明白了。
通天建木顶天立地,根须扎根汤谷,树冠拱卫太阳。
这算起来就是另类的天地之灵。
或者说,是天地的伴生之树。
如果说紫薇大帝作为星辰化形走的是正道。
那通天建木估计就是走偏了,而且还没人提醒它,等它再想化形的时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汤谷一旦毁灭,通天建木也会随着一起死去。
“所以净仙观的那个子树就是这么来的?”
陈黄皮若有所思的道:“真正的通天建木已经路走偏了,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后代身上,分出一棵子树,代替自己活下去。”
黄铜油灯迟疑的道:“那还真不好说,其实我总觉得,这通天建木死后,应当是会在净仙观里的那一颗身上重生的。”
之所以它会这么想。
是因为在净仙观的时候,那建木子树是突然有一天被观主种下来的。
第一天,那建木只是个小树苗,看着一点灵性都没有。
第二天,那建木便有了百丈高,修为已经有了仙人境界。
第三条……
第四天……
好像连半个月都没有,那建木就有了近乎于道的实力。
虽说九大重宝都是近乎于道。
建木在里面也只算下游。
但这样的修为变化着实是太震撼了。
黄铜油灯问过其他的重宝,最终只在锁龙井那里得到了一些答案。
锁龙井告诉它,如果把一棵树的枝丫给折断重新移栽,那这枝丫存活以后,既是一个新的个体,又是那母树的一部分。
这种玄妙的关系,大概就相当于是:我生了我的儿子,但我的儿子就是我。
不过黄铜油灯是不信那子树和母树的关系是锁龙井说的那样,其实就是一个意识。
因为那子树脾气古怪的不得了。
只要有一点不爽,就是几百年不搭理人。
陈黄皮对这通天建木其实很感兴趣。
因为勾魂册里的那口棺材,就是用这通天建木子树的树心打造的。
并且,当年师父似乎和这通天建木达成过某种约定,因此才将其子树带走……
但可惜的是,如今距离那一天到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万年,陈黄皮当然是没有那个耐心,等到那一天到来问个清楚了。
而就在这时。
忽地,那通天建木伸展的一根根树枝突然爆发出了晶莹的光辉。
紧接着,一个个身影便从中走了出来。
那都是仙界的修士。
个个都是真仙极致的强者。
陈黄皮甚至在里面还看到了一个穿着赤红大袍,腰挂一个火焰纹琉璃宝葫的男子。
那男子举手投足之间仿佛有着某种魔力。
只要看上一眼,就有种心里有火在灼烧似得痛楚。
“一半人在此看守,一半人随吾等下界,去人间诛灭那魔天教。”
那个身穿赤红大袍的男子吩咐了起来。
接着便带着一半修士离开汤谷,剩下的那一半人则就在通天建木的树底下等待着。
好在陈黄皮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便是不用隐匿手段,对上这些真仙,只要他想,就是当着这些人的面撒尿屙屎都不会被发现。
“又是魔天教。”
陈黄皮啧啧称奇道:“我之前问拜灵天教主祂过去的事,可祂总是敷衍几句就过去了,问就是往事不堪回首。”
“可如今看来,拜灵天教主以前干的事有点不得了啊。”
拜灵天教主是老魔头。
是曾经苍天纪元的魔道魁首。
后来不知是怎么回事,洗白上岸成了拜灵天的教主。
并且还成了大乾仙朝的三教之一。
但从一些只言片语,再加上如今亲眼所见的一些信息推断,陈黄皮得出了一个答案。
拜灵天教主以前怕不是打算把人间给屠戮一空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要去对付祂,要去灭了祂的魔天教。
而且陈黄皮记得。
在这场灭魔大战里,似乎大乾仙朝都不是主力军,只是跟在后面摇旗呐喊的角色。
所以,拜灵天教主是怎么做到一人就能和那么多强者抗衡的?
关键是事后为什么祂还能活得好好的……
陈黄皮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时。
又有仙界的修士下界而来。
这次来的便有近乎于道的强者,只是那人陈黄皮却也没见过,是一个极为陌生的面孔。
想来应该是早早就已经死在那场大战之中的强者。
这近乎于道的存在到此以后,先是对那通天建木点了点头,然后就对其他修士说道:“尔等在此把守,待那魔天教的余孽从此逃遁,便是尔等派上用场的时候。”
说完,这位存在便缓缓消失不见,看样子应该是去了人间参战。
就这样,陈黄皮在汤谷里又等了许久。
见再也没有仙界的修士从此下界,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准备做自己的事。
黄铜油灯在一旁道:“本家,你小心一点,这通天建木是灵的,它如今没注意到你,可要是你弄出来的动静太大,那可就不好说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黄皮说着,便从勾魂册里拿出一把鹤嘴锄。
这鹤嘴锄还是他在黄泉阴土的时候弄的,虽说没有任何威能,但用来挖土却是极为顺手。
不一会儿的功夫。
陈黄皮就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出六阴神的时候,师父说过找个地方往下挖,然后把自己给埋起来。
现在出六阳神,陈黄皮觉得也应当如此才对。
黄铜油灯看着那洞口,迷惑的问道:“本家,虽说咱们是得低调点,但你挖的这个坑是不是有点太小了?放不下那口棺材啊!”
“所以我打算竖着放。”
“这是为何?”
“因为我听说,先人竖着葬,后人一定旺。”
陈黄皮想了想说道:“如今咱们跑到了过去,而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那我就等同于是我的先人,正好我是个死胎,我把我自己葬下去,正好能旺以后的我。”
“那我呢?”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黄铜油灯叫道:“本家,你我可是亲兄弟,有这种好事你不带我?”
一旁的索命鬼皱眉道:“黄二,你正经一点,契主脑子和正常人不同,你怎么也跟着掺和,这不过是凡人迷信的说法,当不成真的。”
“阿鬼,你怎么这时候想不明白了?”
黄铜油灯恼怒道:“凡人迷信是凡人,那陈黄皮是凡人吗?”
此话一出。
索命鬼顿时怔住了。
嘶……
这话说的对啊。
陈黄皮可是黄天,不是等闲的修士,更不是凡人。
那肯定能旺别人啊。
犹豫了一下,索命鬼弱弱的道:“那个,能不能也带我一个,其实我一直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运气非常的差,急需转运。”
陈黄皮奇怪的道:“阿鬼,你在人间都没待多久,就和我做了兄弟,这运气一点都不差啊。”
“嘿!”
黄铜油灯幸灾乐祸的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跟你混在了一块,所以才运气差。”
陈黄皮无奈道:“行行行,我弄块墓碑,上面就写上咱们三个的名字,某某年某某月葬在这里,这样总成了吧。”
“还有狐狸山神!”
黄铜油灯提醒道:“别把它给忘了,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扛,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陈黄皮赞许道:“黄二,还是你够细心。”
很快,墓碑一立。
陈黄皮便拿出了那口棺材躺了进去。
即便是在棺材里。
陈黄皮如今也能操控这棺材凭空移动。
将棺材顺着挖出来的洞口嵌入进去以后,陈黄皮的念头化作无形的大手,将这洞口彻地封死。
接下来,他会在这里出六阳神。
即便是有天大的动静,他也不会出来。
而就在这时。
忽地……
陈黄皮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黄二,阿鬼,你们有没有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的声音?”
“有么?我没听到啊,阿鬼你呢?”
“我也没有。”
索命鬼皱眉道:“不过既然契主这么说,那自然不能忽视,让我出去看看吧。”
陈黄皮躲在棺材里肯定不会有事。
而一旦出去,那可就不一定了。
索命鬼是勾魂册的器灵,勾魂册还在它就能无限复活,因此它出去查看自然是最稳妥的法子。
“契主,把棺材打开吧。”
“等等阿鬼……”
陈黄皮咽了口唾沫:“棺材好像打不开了。”
“什么!!!”
黄铜油灯恼怒的道:“我就说你挖的洞太小了,应该再挖大一点才对!现在好了卡住动不了吧。”
陈黄皮道:“黄二,我是近乎于道的强者,就是这洞跟针尖那么小,如果我能被卡住,那岂不是说道主在路边都能被人用蒙汗药放倒了?”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让我听一听再说。”
陈黄皮将耳朵贴在了棺材盖上。
然后,他便再次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这一次他听清楚了,不是有东西在爬,准确的说,是有东西从地里蔓延了过来,将这口棺材缠绕包裹的死死的。
而这种手段,他曾经也经常用。
魔树的根须就能做到类似的效果。
可汤谷里只有一颗树。
那就是通天建木……
……
此时此刻。
玄真道界、人间、魔天教内。
魔天教是魔道宗坛。
号称玄真道界第一大教。
这魔天教的教主,则是苍天纪元的一个狠人,意图将整个人间的修士全都纳入自身的魔天道场之中。
以身化魔天,以此成道。
嗯,其实就是没改名之前的拜灵天法门。
而现在。
站在魔天教山巅,身穿一身黑衣劲装,周身黑烟滚滚的魔天教主却在想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不是被那陈道行给阴了么。
死后应该会到陈黄皮的身体里复活才对。
为什么复活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本座重生了?”
魔天教主语气古怪的道:“重生到了本座还是魔道头子的时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奇怪之事?还是说本座其实中了那陈道行的什么幻术?”
“可他也没那个本事啊……”
祂虽说是被陈道行给阴了,但实际上祂自从将那青皇给收拾了以后,祂所用的肉身都只是灵身。
斗不过陈道行也很正常。
而要是说陈道行有什么逆天的幻术手段,能让祂陷入这种奇怪的状态中,那祂是决计不信的。
真有那个手段,还至于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正在这时。
一名黑衣男子飞了过来:“教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魔天教主古怪的看了一眼这人:“你是本座的八百护法之一?”
那人愣了一下:“教主,您说什么?”
话音刚落,这人又反应过来自己来此的目的。
可正要开口,魔天教主却摆了摆手,淡淡的道:“不就是有几个同道看不惯本座,要灭了本座的魔天教么,怕什么,不必惊慌。”
“以本座如今的手段,若是想,顷刻间就能收拾了祂们。”
曾经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祂记得接下来会发生的所有事。
那人松了口气,敬佩的道:“原来一切都在教主的掌握之中,既然如此,那属下这就传令下去,让弟子们不要惊慌,无需担心仙界来军。”
“嗯,下去吧。”
魔天教主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脸色变得极为精彩:“等一等,你说什么?仙界来军?仙界怎么会跑人间来对付本座?”
“祂们说您唤来了域外天魔,已经触怒三界。”
“不止是仙界,就连黄泉阴土的那位好似都要下场出手了。”
“荒谬!!!!”
魔天教主大怒道:“本座何时唤来域外天魔?玄真道界这时候哪来的域外一说?”
440、两个世界,互为真假
人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歪门邪道的魔天教被荡平了。
整个过程顺利的不可思议。
因为为首的魔天教主当了缩头乌龟,在这荡魔之战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抛下了整个魔教,不知道逃到了什么地方。
当然,这种层面的强者肯定是有人去对付的。
等闲的修士自然是不需要去担忧,如今正是该庆祝的时候。
大乾都城内仙光映照四方。
诸多修士击节赞叹,争相庆祝这盛事。
不过也不乏有人对那魔天教主一时探讨起来。
“听说了么,仙界的紫薇大帝好像被气坏了,怒骂那老魔头没有一点担当,要去时间长河里把祂给揪出来。”
魔天教主眼下在玄真道界是根本不敢露头了。
所以修士们谈论起来,言语中也变得肆无忌惮。
有人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魔天教主装了一辈子强者风范,没想到生死面前,竟然也干得出抛下弟子自己独活的恶心事。”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关键是这魔天教主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祂甚至都不曾和弟子们交待一句,当真无耻至极。”
玄真道界这时候的魔道修士,实际上和后来的那些不同。
后来的魔道修士,因为灵气消失的原因,各种杀人炼丹,用精血助长修为的事都干的出来。
而这时候的魔道修士,更多的是行事作风有些偏激,违背了大众的主流。
当然,魔天教干的就不止是违背主流了,准确的说是已经是听着就让人觉得,这番作为定然是积年老魔的程度。
因为魔天教要的是所有人变成一个整体,一起化作灵天。
而魔天教主虽说不是什么好人。
但毕竟是顶尖强者,这样的强者那怕是坏,也坏的明明白白,决定做什么事那就绝对不会突然反悔。
像魔天教主这样,一开始说的好好的,结果临到头晚节不保,可以说是彻底把脸都给丢尽了。
玄真道界的修士最鄙夷的就是这样的人。
忽然,这几个谈话的修士之中,有一人开口道:“几位道友,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道友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是觉得此事或许不是尔等想的那样。”
那人拱了拱手,淡然的说道:“魔天教主到底是成名已久的老牌强者,这种人向来是说一不二,若不是事出有因,怎会抛下弟子逃遁呢?”
“尔等乃仙人修为,尚且知荣辱,求得道心无瑕。”
“那样的强者,难道连尔等都不如吗?”
“说的好!”
众人见这修士谈话间自有气度,而且说的确实有那么点道理,不禁对其高看了一眼。
于是,便有人道:“这位道兄,依你看,那魔天教主究竟是为何才会这般?”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道:“兴许是有更重要的事吧,忍得一时虚名,搏来一线天机。”
“道兄说的太对了。”
有人义愤填膺的道:“看来这魔天教主所图甚大,躲在背地里肯定准备做那人神共愤之事,可恶,可恨啊!”
“只可惜吾只是仙人,若吾能修至真仙,吾定要亲手诛魔!”
说完,这人又对先前开口的那人道:“对了,这位道友,看你也不是无的放矢之辈,你我投缘,走,吾带你去吃酒去。”
那人摆手道:“不了,在下还要寻人,就此别过。”
“既要寻人,那不妨说来名讳,或许吾等知道呢。”
“那倒是麻烦各位了。”
那人回头笑道:“在下要寻的这人是个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郎,只是说起话来有些奇奇怪怪,而且身边跟着盏破灯。”
“若是几位见到,劳烦知会一声便是。”
那人说完转身边走,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大乾的都城之中。
原地的那几个修士则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道友好生糊涂,寻人只说了个大概,连具体长什么样,叫什么名讳都不曾告知,这要如何能找到?”
“再说了,就是真找到了,又上哪去和这位道友知会呢?”
……
另一边。
魔天教主……
不,应该说拜灵天教主。
拜灵天教主漫步在大乾的都城之中。
算起来,这还是这个时代的祂第一次到大乾的都城里,不过如今这幅身躯里的祂来自后世,自然是对这里无比了解。
“为了收拾本座,紫薇大帝连同其他七位近乎于道,外加诸多仙界修士,还有黄泉阴土助力,本座何德何能,当得起这么多强者下场。”
拜灵天教幽幽的道:“本座莫名其妙的回到了这个时代,可发生的事却又和本座记忆里的对不上,看来有人比本座来的更早。”
那人自然就是陈黄皮了。
拜灵天教主想都不用想,不然自己被陈道行阴死,按理说应该在陈黄皮身体里复活,怎么就突然复活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因此,祂也就懒得和那些强者交手。
祂倒也不是说怕了那些强者。
实际上,若是祂想的话,以祂从后世而来,再加上对那些强者的熟悉,对上谁祂都有着必胜的把握。
紫薇大帝不了解祂。
但祂还能不了解紫薇大帝吗?
拜灵天教主不想和这些以后的老熟人打起来。
祂现在就想找到陈黄皮。
问一问这小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拜灵天教主便到了大乾的皇宫之中。
这时候还没有后世那座乾元阙。
只是一座座看着古朴的大殿依次坐落而已。
而在其中一座大殿内。
拜灵天教主踏入其中,便看到了一众修士,以及为首的一名男子。
那男子身材高大,有着真仙修为。
这男子坐在上位,左右则站着两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
两名少年样貌极为相像,一个面容温和,看着如同谦谦君子似得,一个则神色懒散,似乎下一秒就要躺在地上打瞌睡的样子。
前者自然就是陈皇了。
后者,则是拜灵天教主来此要见的陈师道。
拜灵天教主眼神古怪的看着这样的陈师道:“这似是而非的玄真道界里居然还真有你,本座还以为会扑个空,啧,有意思,真有意思。”
按理说,近乎于道的存在或许做不到绝对意义上的一证永证。
但道主却是直到纪元结束的那一刻,都还是道主。
收拢所有时间线归于一身。
可以说,在任何的时间节点上,都有着道主的存在。
那些强者做的任何事,只要是发生的,那都是道主默许的。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陈黄皮和人大战的时候,在他们无法观测到的时间之中,不知道有多少观主就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但都存在,那就等于都不存在。
道主者,跳出三界外,十方无踪影,过去未来都不见。
而现在拜灵天教主看到了还未合道的道主,那这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拜灵天教主有心想上去和这少年时候的老友攀谈。
但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既然是以这幅模样出现,那看来便是见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尤其是这似是而非的玄真道界。
“怕不是等着让人往里跳呢。”
拜灵天教主嘴角一抽:“所以这鬼地方,应当不是真正的玄真道界,只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硬生生的又弄出来了一个。”
“若说是练假成真,可囊括玄真道界,便是道主应当也做不到才对。”
普天之下,能弄出来一个近乎于道的强者都看不出破绽的世界,并且其中还有那些强者过去的样子,唯有道主才有这个能力。
但道主本身的上限就是合道的世界。
如何能超出自身,做到这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呢?
拜灵天教主甚至都有点怀疑。
对于自己这位老友而言,道主这个位格,这个位置,是否已经被祂变成了一个境界。
道主如果成了境界,那再往上就必然还有着更高的境界。
而作为玄真道界第一人的苍天道主,当真是可以再往上更进一步的。
实际上,对于苍天纪元的那些强者而言,这事也本就是板上钉钉的。
因为按照原本的规划。
观主根本就不会在苍天纪元合道,而是在天地异变结束以后,黄天降世合道黄天,然后再将玄真道界推到完美天地的程度。
接着诸如拜灵天教主这些老牌强者,也就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完美天地容得下很多强者,也容得下不止一位道主。
但事与愿违的是,中间冒出来了一个轮廓。
整个苍天纪元无人能正面抗衡那轮廓。
观主不合道,那就撑不到天地异变结束。
合道吧,也就等同于就此止步。
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唯一的希望,也就寄托在了黄天的身上。
只是不知道为何。
也许是直觉,也许是对观主的相信。
拜灵天教主就是觉得,自己这位老朋友,有可能真的已经达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境界,即便是没有超越道主也差不了多少了。
越是这么想,拜灵天教主就越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念头。
祂犹豫了一下。
便轻吐出一个字——定。
作为近乎于道的存在,而在场的又都只是真仙。
未来的陈皇还是个脾气温和的谦谦君子,未来的道主虽说这时候已经成了真仙,但十三四岁的真仙而已,玄真道界这种天才并不少见。
一瞬间的功夫。
周遭的时间便被定住。
可就在这时。
拜灵天教主冷不丁的发现。
未来的道主,如今十三四的真仙,却一脸淡然的盯着自己。
拜灵天教主挑眉道:“你竟能发现本座?”
“也是,你发现不了我才不正常。”
这先后自称转化的那叫一个丝滑。
而那未来的道主则微微摇头道:“道友既然要去寻他,为何又来此地寻我?”
拜灵天教主失笑道:“不好说,估摸着是想着那小子到了这里,定然是想往你这里跑,所以我便过来碰碰运气。”
“当然,也可能是想着来都来了,不见你一面总觉得太过遗憾。”
未来的道主不置可否。
拜灵天教主见此,索性就直接了当的问道:“道友,这玄真道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陈黄皮那小子如今在哪?”
“这是两个问题。”
未来的道主想了想道:“此界实际上不是玄真道界,而是练假成真,以假代真所作,至于有什么用……”
说到这,祂笑了笑道:“需知,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这既是玄真道界,但也是一门术法。”
“只不过这术法就连我也只能施展一半,剩下的一半,我只想了个大概,却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能力将其补完了。”
“那看来也不是我能探寻个究竟的了。”
拜灵天教主坦然的道:“如此逆天的术法,也就只有你能弄的出来了,若是我所料不错,那轮廓与你在时间长河中大战,而玄真道界却没有受到影响,便是这术法的原因吧。”
“倒也瞒不住道友。”
“那轮廓其实也知道有另一个玄真道界,只不过它一直觉得此界藏在十万大山之中,因此怎么都找不到这里来。”
“也正是因为有此界,我便能与它周旋到现在。”
说到这,未来的道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指了指一个方向:“你要找的人在那边,若是晚一些赶过去,恐怕要很久才能见到他了。”
拜灵天教主闻言,下意识的便拱手要走。
可刚迈出一步。
拜灵天教主又停了下来。
因为祂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这老友都在这了,为何自己还跑去找陈黄皮。
那小子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祂有许多事情要和自己这老友讲来。
……
此时此刻。
在汤谷之中。
遮天蔽日的通天建木伸展着枝叶,那树冠上有一轮大日缓缓升起。
而驻守在此,提防魔天教余孽借着汤谷逃往玄真道界其他地方的仙界修士们,却在这几日过的并不是舒坦。
准确的说,是汤谷内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每次太阳升起的时候,汤谷内便有曜日流光从通天建木的树冠上溅射出来。
那曜日流光一出,便将整个汤谷的天都遮住。
那代表着极阳的纯粹伟力,使得所有修士都觉得从肉身到元神,都在经历烈火焚身之苦。
修士们也曾怀疑是不是汤谷里出了什么问题。
但左右寻找,却一点异样都没发现。
唯一的办法就是跟通天建木沟通。
然而,不是紫薇大帝那种强者,这通天建木根本就不会搭理。
不过修士们知道这一点。
陈黄皮却不知道。
此刻,在通天建木扎根的地下。
一具棺材被密密麻麻的根须死死的缠绕住。
咚咚咚!
棺材里,心跳的声音如同雷鸣。
每时每刻,都有金色的文字在那棺材上闪烁游走,只是那所有的光辉都被这建木的根须死死遮住,半点气息都泄露不出去。
441、是谁,谁住我蛋壳里了?
镜中花、水中月。
就如同虚与实相对,真与假混淆。
这玄真道界诸多纪元至今最强道主所创出的法门,当然是最为逆天,最为奇妙的术法。
而这法术最可怕的地方还要属对立二字。
互相对立,互为真假。
而究竟哪个世界是真的,哪个世界是假的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旦真假混淆在一起。
那么以真代假,又或者以假代真的事便也就成了注定的事。
观主惊艳才绝可惜处在了这样的时代关头,天塌下来只有他能顶着,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正是因为这个时代还有观主,所以局面才不算太坏。
而这样的法门,就连观主都只推演出了一半。
剩下的部份他也已经没有那个精力,那个能力继续完善下去。
因此这法门从一开始就是不全的,就是有缺的。
这也是为什么观主在自己那亲手养大的徒儿出山之前,要将这镜中花、水中月之术当面施展,多次点名一定要学会的原因。
天道是天地规则,是万物秩序的集合体。
代表的是直指本质的道。
而追求道的修士们,即便是道主也只能是与道相合,而无法真正的成为道这个抽象的概念。
陈黄皮作为黄天,作为道。
他是真能将这术法推演完整,接力观主的。
然而,陈黄皮至今都没有学会。
或许是时间不够。
又或者说不够专心,做不到彻地沉下心来做一件事。
当然,陈黄皮将其都归咎于自己这黄天本质被封住,没法进入化身黄天的状态,所以悟性跟不上才死活学不会。
好在这次到了玄真道界。
到了汤谷,到了该出六阳神的时候。
陈黄皮发现自己身上的封印貌似有松动的征兆,似乎曾经那种熟悉的感觉又要回来了。
汤谷地下,棺材之中。
陈黄皮竖着躺在棺材里,这姿势让他可以说是十分的难受了。
坐又坐不了,躺又跟站着似得。
关键是这棺材被通天建木的树根死死缠绕住,他是用尽手段都没法将棺材打开,只能就这么苦熬着。
“本家,你身上的颜色变得好奇怪。”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进了这棺材里以后,身上就感觉不太对劲,好似我原来的肉身要回来了,发生什么变化都很正常。”
陈黄皮闭着眼,感受着自己这具身体如今传来的微妙变化。
他的脑海中有东西在砰砰的作响。
像是心跳声。
蓬勃有力,蕴藏着让人心惊的力量。
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他的六阳神。
当这六阳神彻底出来的时候,就是他原本的肉身回来之时。
因为此刻他的脑海中已经涌现出了他的伴生文字,如同花鸟鱼虫一样的文字模糊不定,却随着六阳神的跳动逐渐变得清晰。
如果五脏炼神法,以及阴阳合和化神术都出现了。
那就意味着邪异之躯再次被原本肉身取代。
而就在这时。
黄铜油灯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是本家,你现在身上的颜色真的很奇怪。”
“能有多奇怪?”
“你的皮肤变红了。”
“那咋了,我以前皮肤还是黄的呢,红总比黑好吧。”
“可是你现在红到发黑,黑里又有点发紫,紫中透着绿,绿吧还带着青,青中掺着白,白里又透着红……”
黄铜油灯苦思冥想,找出了一个形容词:“就跟个鬼似得。”
听到这话,陈黄皮错愕的睁开眼。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居然在发光。
五颜六色的光辉,不止是黄铜油灯说的那样,还有更多绚烂的光彩。
“黄二,我这是怎么了?”
陈黄皮大惊失色:“我先前还没事,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按照他的推断,出六阳神的时候不应该会发生这种事才对。
即便是天现异相,那也肯定和出六阴神的时候明月升天的一幕相对。
不说整个太阳出来,起码也得是金光漫天。
但现在身上可不止是在发光。
就连手掌都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陈黄皮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如今因为那绚烂光彩的原因,已经变成了一种异常奇妙的模样,有着手掌的轮廓,却如同梦幻泡影一般。
最主要的是,他感觉这变化之中,透露着一股极为陌生,又极为熟悉的气息。
可究竟熟悉在哪,一时间他竟然完全想不起来。
一旁的黄铜油灯道:“本家,你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
陈黄皮震惊的道:“黄二,你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黄铜油灯道:“因为我听说修士死后还道与天,而你又没真正活过来,现在原来的身体又要重新变回来,说不定就是在经历这种事。”
“你怕不是失心疯了。”
陈黄皮鄙夷的道:“我就是真的死了,我也不会还道与天,我就是烂在地里,也绝不让人平白占了我的好处。”
很好,玄真道界的黄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气。
而这时,索命鬼从勾魂册里钻了出来。
“契主,你如今可有感觉身上出现不适?”
“没有。”
陈黄皮摇摇头,勉强将双臂伸展了一下:“我现在感觉虽说谈不上好,但也绝对不坏,就是有一件事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就是,我……”
陈黄皮皱着眉,试图组织措辞去解释,却发现他感应到的那奇怪之处好像有点难以言语。
总不能说,他感觉在自己六阳神跳动的时候。
他顺着六阳神的联系,感应到了一个心跳的声音。
那心跳声更加的蓬勃有力。
每跳动一下,都像是道鸣一样。
而且其声古老苍凉,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奥妙,包容过去未来,既有着如高天一般的漠然,又有着像是师父对自己的那种慈爱。
最让他有点迷惑的事。
他感觉到那个心跳声回响,所夹杂着的一丝只有他能感应到的、说是声音也好,说是痕迹也罢,总之让他有种回到了还是一颗蛋时候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有安全感。
只是已经太久太久,久到陈黄皮都忘记自己在蛋壳里是什么感觉了。
如今再次感受到,他整个人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像是自己的家被偷了一样。
不过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
说出去陈黄皮自己都不信。
因此,他也只当是自己身上出现这般变化以后的错觉罢了。
“反正就是很奇怪。”
陈黄皮的脸五颜六色,悻悻的道:“算了,不管了,我要继续沟通我自身的力量,看看能不能早点出六阳神。”
说完,他就再次闭上了眼。
早一点出了六阳神,那就能早一些回去。
回到真正的玄真道界以后,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大伯陈皇可是说了,他有对付那骸骨道主的能力,只是却不能出手,而自己就不一样了。
大伯把自己送到有汤谷的玄真道界,要的就是自己出了六阳神,变得更加强大以后去对付那骸骨道主。
仙尊不到天地异变结束的那天不会回来。
大伯又不能出手。
拜灵天教主也指望不上,毕竟祂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就是从此袖手旁观,也没人能说祂的不是。
如今自己有了能抗大梁的机会。
那自己一定要做好,做到让大伯都对自己另眼相看。
陈黄皮可不想再被大伯指着鼻子冷嘲热讽了,那滋味实在是憋屈,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没忍住,要不是想着大伯也不容易,不然早就一拳轰上去了。
“我如今身体的变化着实奇妙。”
陈黄皮心中暗忖道:“好似这次肉身变回来,我能像小时候那样化作黄天,进入那种任何法门看一眼就会的状态。”
“若是能借此把师父教我的镜中花,水中月之术学会,那师父也会夸奖我。”
他喜欢被人夸奖。
尤其是自己亲近的人的夸奖,更让他感到开心。
……
而此时此刻。
在原本的玄真道界之中。
乾元阙内。
坐在上位的陈皇,正冷漠厌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道行。
父子相见,没有半点唏嘘。
有的只是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仿佛一旦爆发,就是天崩地裂的局面。
“父皇,一万多年了。”
陈道行怔怔的看着那个和记忆完全不同的男人,五味杂陈的道:“儿臣虽想过您在乾元阙中定是极为难熬,没想到却比儿臣想的更甚。”
他记忆里的陈皇,虽论修为在玄真道界算不上顶尖的那一批。
但大乾仙朝的陛下,并不是以修为服众。
实际上,陈皇已经是大乾仙朝历来最强大的一位陛下了。
在之前的,也就是陈道行的爷爷,直到死的时候也只是真仙而已,甚至都没有到真仙极致。
同一个时代,皇者不一定是最强。
大乾仙朝三教九宗,其中厉害的高手太多了。
但相同的是,所有人对陈皇都极为认可,极为尊敬。
这并非是实力原因,也不是说陈皇是大乾的皇帝,所以要如何如何,而是陈皇自从登基以来,所作所为的确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也就是在陈皇登基以后,人间和仙界以及阴间迎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
三界互通有无。
而后陈皇又在许多大事上力排众议,就是仙尊有不同的意见,他都能亲自登门,将里外原因说个透彻,成了和仙尊同样地位的皇者。
所以,在陈道行的记忆里。
陈皇一直是高大伟岸的样子,双眸似火,熠熠生辉,威严中又透露着温和,是一个好父亲,也是一个好陛下。
可看看现在的陈皇。
老态龙钟,皮肤上满是褶皱和黑斑,头顶的发丝更是稀疏无比,形似枯草一般。
不像是皇者,更像是垂死的乞丐。
“呵……”
陈皇面带讥笑之色,放在龙椅扶手上的左手轻抬,食指指着陈道行说:“朕想过有一天你会来见朕,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怎么?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所以按捺不住,想要搏一搏?”
听到这话。
陈道行眼皮耷拉着道:“父皇竟对儿臣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
他先前借着和陈黄皮大战,当着玄真道界所有强者面假死脱身。
就连那些道主,就连陈黄皮、拜灵天教主都没看出来。
而自己父皇却好像从头到尾都一清二楚一样。
但陈皇却没有心思去解释。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
陈皇如何不知道自己这逆子究竟有多么聪慧。
执拗,有着自己的想法。
可年少时心智不坚,走上歧路以后才知后悔,可又偏偏要一条路走到黑。
这样的陈道行,行事绝对不可能只凭力量,只靠着一厢情愿。
陈黄皮能打死陈道行或许有可能。
但陈道行会没想过这一点,从而连一点准备都不做,那就太可笑了。
见陈皇这般态度。
陈道行怅然若失的道:“父皇,我心知你会这般待我,我来时觉得我不会因此触动,可没想到还是有些失望。”
“你有何失望之处?”
陈皇冷冷的道:“失望朕变成了现在这样,失望生你养你的母后被你所杀,失望你的亲妹妹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是失望朕没有夸你做的好?”
“朕是不是应该说一声你辛苦了,好孩子,别人不理解你没关系,父皇理解你。”
“嗯?说啊!”
这些话句句见血。
听的陈道行脸色一片苍白。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失望的是什么。
或许是父子相见,却又如同仇人的境况,让他有那么一丝的失落吧。
这种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陈道行不敢来此的原因。
陈皇毫不客气的呵斥道:“朕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一件就是当年耗费了那么多资源,结果没有把黄皮那小子给复活,使得皇弟只得去了十万大山。”
“另一件事就是生了你这个畜生!”
“你生来就享受着人间最好的资源,你的师傅更是玄真道界最强的道主,你不知感激,不知感恩,反而听了贼子游说。”
“胳膊肘往外拐,你这畜生……”
“跪下!!!!”
最后一声跪下,道出了陈皇压抑了一万多年的愤怒。
而这声音就像是利剑一样穿透了陈道行的胸口。
他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厌恶,憎恨,怒火冲天的看着自己的父皇,抿着嘴,低着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陈道行这人坏归坏,但又不是那种彻地的坏。
或者说他的坏不够纯粹。
没有他说的那么坚定。
他既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人神共愤,也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相信自己是对的,只要成功了,自己就有逆转大局的能力。
同时,他也没有否认陈皇,否认观主,甚至也不曾否认净仙观的师弟们。
甚至他还在大乾仙朝弄了个净仙观,自己做那二代观主。
如今见了陈皇。
陈道行的表现可以说是极为的矛盾了。
而他这样做。
在陈皇眼里,落得的评价却不太好。
“惺惺作态,畜生不如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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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父子相杀,阳极再现
陈道行跪在地上。
他跪在陈皇的面前,头也不抬,一声不吭的忍受着谩骂。
就好像他这次现身是为了赎罪。
又或者说,是后悔了,想要给自己一个挽回的机会;
想要临阵倒戈,和玄真道界站在同一阵线似得!
然而,陈皇却太了解他了。
“一万多年前,你在最不该背叛的时候选择了背叛。”
“而一万多年后的今天,你又准备做出一个新的选择。”
陈皇双目缓缓闭上,声音低沉的道:“朕知道你此刻的打算,你在想,你在等,你期望着朕给与你认可,又盼望着朕给与你全面的否定。”
“你自认为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而这条路是对是错,你自己其实早就有了定论。”
“如今你这次来,便是为了彻地斩断这一切。”
“你,要杀朕对吗!”
直到这最后一句话落地。
陈道行才抬起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没有承认,也没有解释。
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说,儿臣真能做到儿臣要做的事,父皇还会觉得儿臣是错的吗?”
“父皇会以儿臣自豪吗?”
“父皇会觉得儿臣把您的脸都丢尽了吗?”
“会的,一定会的。”
陈道行平静的道:“因为无论是父皇还是师尊,从头到尾眼里都只有那黄天,在你们看来,惟一的希望就寄托在祂身上。”
“而其他人,师尊也好,父皇也罢,那太岁教主,仙尊,阴天子,这些人统统都只是配角而已,甚至连配角都算不上。”
“你们要的就是护着祂,在祂尚未降生之前为祂庇护铺路,待祂降生以后,盼望着祂能逆转大局。”
“甚至你们不求祂对自己有回报,你们要的只是玄真道界从此不再旧事重演,子孙后代皆有万万世的太平盛世。”
“一旦和你们相左,那就是被唾弃的,被否定的,被打上叛徒标签的。”
说到这,陈道行猛地站起身,死死的盯着陈皇的面容,攥紧了拳头说道:“当年那场大战儿臣猜的到,是父皇和仙尊演的一场戏。”
“你们就是要清除异己,不,你们不止是要清除异己,是你们不想要玄真道界有那么多近乎于道活着!”
玄真道界这一纪元的近乎于道强者并不少。
但为何到了如今,两只手都能数的出来,就是因为陈皇和仙尊掀起的那场大战,多少近乎于道不声不响的死在过去,连姓名都不被人所知。
这实际上就是另一种肃清壁野。
因为近乎于道的肉身,对于那些道主们实在是太重要了。
偏偏寻常的近乎于道根本就没法对付诸如太岁教主,青皇,幽冥天道主这样的存在。
“所以呢?”
陈皇依旧是双目紧闭,看都不看陈道行一眼。
“所以儿臣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陈道行冷冷的道:“这个道理,是儿臣假死脱身,不受那轮廓影响以后彻地想明白的。”
“任何修士,只要到了真仙境界,只要想要更进一步,就要逐渐明悟自身的道。”
“这个道并非天道,而是人对道的诠释。”
“就像人跟人生来就不同,道也从来都不可能完全一致。”
“你们要走的道在你们看来是对的,而我的道在我看来也是对的。”
“所以,所以我依旧相信人定胜天!”
陈道行从来都没有一次这么坚定过。
他这一万多年来被那轮廓的力量污染,连道果都被替代,他又和那些盗主,道主先后打过交道,知道自己当年被算计的有多惨。
他也知道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人神共愤。
但假死脱身,不再被影响以后。
陈道行在暗处观察一切,同时也在观察自身,而后他发现即便是当年没有被那轮廓污染,没有被截天教主给算计。
他或许也不会选择和自己师尊,父皇走一样的路。
也许是陈道行终于是说出了真正的目的,又或者说表现的气度总算是像那么回事了。
陈皇终于睁开眼,淡淡的道:“说来听听。”
其实,不用陈皇开口。
陈道行就已经在诉说了,他单手指天:“一个天道,一个有自我意识,降世为人的黄天,若是祂做了道主,那祂既是维护规则的人,亦是制定规则的天。”
“而人是有私心的,天若有了私心,众生便都是其玩物。”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想着,有这样一个恐怖的东西悬在头顶是一件好事,我每每想到那个画面都觉得彻骨生寒。”
“我要做道主!”
“我要让一切都回到该有的样子,天道的归天道,众生的归众生。”
陈道行一字一顿的咬牙道:“我,我相信人定胜天。”
陈皇眯了眯眼睛:“遂古以来,谁传道之?或许就连最初的道主都不曾知晓,但玄真道界的所有修士都清楚,道非天授。”
最初的道主,并不是第一个纪元成了道主。
第一个纪元的时候有没有人族还是两说,就算是有,那个时代也不是什么修行的时代,顶多出现了一些修炼的雏形,鼻吸口呼配合锻炼肉身的法门。
那样的修士连仙都修不成,如何做到寿元无限?
但对于谁传道,修士们却都相信,道不是老天爷传的,而是先人们逐渐摸索出来,一代代人呕心沥血,最终变成了现在的修道之法。
在这个过程中,如何修行,以什么方式修的道才是对的,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迭代和碰撞。
玄真道界的修士永远都不吝啬尝试新的东西。
永远都相信今人未必不如古人,今法必然要优与古法。
如果不是,那就是时境造就的无奈之举。
所以说陈道行相信人定胜天,实际上倒没有半点问题。
只不过,他这年轻的晚辈反而变成了保守派。
陈皇这些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老一辈强者则成了激进派。
这倒是有些好笑了。
当然,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陈道行的这番话,很明显是意有所指。
陈皇忽然好奇的道:“所以,你这次跟着陈黄皮和那老神棍进来,究竟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朕呢?”
陈道行道:“二者皆有。”
“我这段时间沉下心想了很多,不止想明白了我要做什么,我想做什么,也想明白了他究竟是谁。”
他假死脱身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有所猜测。
不是说陈道行这人就聪明绝顶,能想到就连那几个道主都想不到的事。
而是因为,他离的太近了。
他本就是净仙观的首徒,是观主收的第一个徒弟。
并且他还试图复活过苍天。
他也在十万大山见过黄天的死胎。
而为什么明明陈黄皮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黄天,连玄真道界的修士都不是,他是来自太墟的太一,这其实在陈道行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否认自己的师尊,他也知道自己的师尊有多么强大。
能做到这种不可思议,改换本质本相的事,虽说觉得不可思议,可要是换做师尊来做,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陈道行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上位的陈皇,语气复杂的道:“父皇,若是我想杀他,他进不了乾元阙的,甚至若是我想,我只需把他的身份说出去,那些道主一定会下场宰了他。”
骸骨道主需要一具合适的肉身。
但陈道行相信,要是骸骨道主知道了陈黄皮就是黄天,那祂一定会有办法打破这些限制,再不济也能付出一些代价,强行下场。
只不过陈道行不知道的事。
骸骨道主压根就没瞧得上什么黄天不黄天的。
在这位推崇绝对力量的道主面前,祂眼里的对手只有苍天道主。
黄天?
那玩意不就是轮廓的食物吗?
只要把苍天道主,连同那些近乎于道的强者都杀光,一个黄天还能做翻起什么风浪。
“那你为何不说出去呢?”
陈皇眯了眯眼睛,冷冷道:“你是想告诉朕,你没有干出那种丢人现眼,吃里扒外的事,所以朕应该夸你,你做的真不错,不愧是大乾的太子对吗?”
陈道行冷淡的道:“因为我要向你们证明,天道降世为人,有了私心以后究竟多么的可怕,而那时,我会出手亲自杀了他。”
“不,是因为你怕他降世失败。”
陈皇冷笑道:“一旦他降世失败,那玄真道界就再没有余力折腾下一次,在你看来他可以死,但只能是天地异变结束那天死,因为在那之前,你就是杀了他也没法合道。”
“你之所以不说出去,不过是不想让道主们坏了你的算计。”
“因为那轮廓吞噬黄天以后,从此玄真道界就不会再有人能合道。”
“父皇的话当真刺耳的过分。”
陈道行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他以前从未体会过,自己那威严中带着温和的父皇,居然会有一天用这样尖酸刻薄的语气,句句戳脊梁骨的话语来对待自己。
他忍不住又道:“先前父皇也是这样对陈黄皮的吗?”
陈皇点点头,却又摇头:“朕也骂了他一顿,不过他到底是皇弟亲手养大的孩子,朕是肯定认他这个侄子的,朕骂你是真骂,朕骂他却是恨铁不成钢。”
“他已经很努力了,做的也不错,最起码在他这个年纪,他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
“只是,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即是规则的制定者,亦是维护规则之人。”
“对待他,朕很难做到仅以私心相待。”
如果陈皇以私心对待陈黄皮。
那就是不是先前那样的态度了。
他的皇弟,也就是观主膝下无子,临到头了就陈黄皮这么一个娃。
陈皇就是再不喜欢陈黄皮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盼望着其能和自己皇弟一样稳重一点,有个人样,但也不可能那番严厉。
但与公平而言,在陈皇看来,陈黄皮做的那些事都是他应该做的,因为他是黄天,分内之事做好不是应该的吗?
若是连做好本身职责都要夸赞,都要觉得欣喜若狂。
那陈皇眼下还真就没法如此犀利的回怼陈道行的那些话语了。
“所以,人定胜天才是对的。”
陈道行再次强调这一点。
而这一次,陈皇却笑了。
他坐了起来,提着太岁杀剑居高临下的走向陈道行。
“人定胜天,其实朕也相信这一点。”
“只不过,这话从你这逆子口中说出来,却让朕觉得可笑。”
“如何可笑?”
“可笑就可笑在,你凭什么说这种话?”
陈皇压低了声音,双目中有锋利的白色剑光闪过:“你,陈道行,你是以什么身份,你站在什么立场,你代表的又是谁,你在这里说什么人定胜天?”
“谁要跟着你一起人定胜天?”
“谁要杀了黄天,谁要玄真道界无法晋升完美天地?谁要子孙后代皆都重蹈覆辙,一个个纪元,一代代人再无任何希望。”
“是你,除了你以外,没有别人。”
“不,把太岁杀剑给我,我的后面就有无数的人。”
陈道行斩钉截铁的道:“父皇啊父皇,我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取走太岁杀剑,而我之所以和你说了这么多,和你阐明了我的心思。”
“除了我觉得我们父子相见,应当不是一上来就喊打喊杀,还有就是,我也会如何操控这把剑啊!”
说到这,陈道行的双目之中,同样爆发出了恐怖的森白剑气。
他的确知道该如何操控太岁杀剑。
早在和陈黄皮当年大战的时候,他就展露过这手段,直接唤来了太岁杀剑的虚影,一剑将陈黄皮眉心洞穿。
而他说了这么多,早就在暗中和太岁杀剑沟通了。
陈皇却嗤笑道:“你当朕又为何与你说了这么多?而不是一上来就把你这逆子给斩了!”
“回头看看吧,你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我早就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陈道行面无表情,他都不用回头,便知道自己的所有退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甚至是跳进时间长河的手段早就已经无法起效。
因为这里是乾元阙。
这里有着一样重宝,是那混沌舟舰的核心。
名唤乾元宝鉴,能镇压大乾仙朝的所有地脉。
同时,也是他当时错杀亲母的原因……
“父皇,现在的我,其实比你想像的还要强大。”
说罢,陈道行伸手一指,便有一枚湛蓝的道果浮现出来,那是他最初的道果,其内蕴含着一个雨组成的世界。
一场雨落下便是一场生死。
而现在,他这道果之中却蕴藏着三个身影。
“来吧,朕的侄儿已经走了。”
陈皇深吸一口气,狞声道:“这父子相残的戏码,不应当有他人知晓,逆子,给朕死来!!”
一瞬间。
乾元阙中,剑光,雨声,万千道法轰鸣不绝。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
玄真道界的天上,那原本的太阳突然变得扭曲了起来,好似被某种看不到的东西给硬生生的挤压到了一旁。
至于原本的位置,则忽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圆弧。
隐隐能看待那圆弧之中,好似有着一团火焰在燃烧。
可在这火焰之中,却又有着一道皎洁的明月虚影。(本章完)
443、目酝日月,合和化神
天地异变由阴极代表开始,由阳极代表结束。
六为阴,故而阴极共有六次,每一次都会持续六天六夜。
而阳极则为九。
日月同天,每次持续九天九夜。
如今玄真道界迎来了第六次阳极。
但这一次的阳极,却与众不同,和之前的五次相比起来,仿佛天地都要崩溃,一切秩序道法都变得无比晦涩。
无论是人还是邪异,全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大日的虚影中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火焰之中,却又套着皎月的虚影。
没有日月同天。
因为这一次,日月竟然融合在了一块。
日为目,月为瞳。
冷漠无比,高高在上,连一丝一毫情绪波动都没有的天道之眼俯瞰众生。
在这目光的注视下。
无论是大乾仙朝还是仙界,亦或者是人间,黄泉阴土内的生灵全都感觉混身奇痒难耐,身躯之中好似有一颗种子被唤醒了。
那种子是活的,跃跃欲试,想要从自身的躯壳之中生长出来。
原本的修行之法更是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真仙以下的修士竟惊恐的发现,自身的法力变得无比沉重,想要运转都做不到。
有仙人试图操控时间将自身的状态倒回去。
然而,根本做不到。
唯有已经算得上是修行圆满的真仙,方能尚且勉强维持,可即便如此,真仙的诸多手段也被废掉了大半。
“这是阳极!!!!”
“第六次阳极!”
“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那是黄天之眸,黄天在看着玄真道界,以往的修行手段都要化作乌有了。”
有修士认出了那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阳极。
虽说剑道,还有一些炼丹炼器的法门是被承认,是被认可的。
但修士们和陈黄皮不一样。
他们的修行依靠的是灵气。
灵气本来就应该消失,是大乾仙朝自封,以及仙界破碎,诸多仙人在天河战场搏杀才使得依旧还有灵气残留。
如今天地异变濒临尾声,那灵气这种被否定的东西,自然是要被逐渐取代掉。
修士们的手段架构在灵气上,必定是首当其冲。
但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
修士们忧愁,邪异们却完全不同。
……
在人间,在十万大山之中。
这里的邪异本来就极为特殊,早早就已经是有了黄天纪元天地主角的征兆。
不仅仅受陈黄皮影响,已经弄出了另类的炼器手段。
如今被黄天之眸的注视下。
邪异们的力量更是在被疯狂的滋养。
玉琼山周围,那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古怪山楂树下。
九眼邪异瞪着九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上的黄天之眸。
在一旁,还有这邪异的老朋友王太宇。
王太宇道:“九眼邪异,不要看那只眼睛,否则恐有灾厄啊!”
这老太傅的修为这么多年依旧是元婴期。
他的寿元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再加上,他也没有参与过玄真道界的大事,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当然是不知道那只眼睛究竟代表着什么。
不过,九眼邪异却呆呆的道:“老王,那个眼睛好像对俺没有恶意,俺感觉俺变得更厉害了,俺的九只眼睛好像在孕育着某种力量。”
它的确感觉到了自己的九只眼睛里有力量在孕育着。
而这时,影子邪异也走了过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太宇,那只眼睛赐予了我一门天赋神通,你有感觉到吗?”
王太宇摇摇头:“老夫什么都没感觉到,或许只有你们邪异才能有这番待遇,可那眼睛平白无故,为何会赐予尔等造化呢?”
“是大王!!!!”
突然,有一个抱着一堆石头的邪异大叫道:“大王肯定是变成天底下最厉害的邪异了,大王要带我们黄家军鸡犬升天了!”
“放屁,我们是邪异,不是鸡犬!”
“而且说了多少次了,那是陛下,陛下,你嘛时候回十万大山啊!我们好想你啊!呜呜呜!”
一众拎着树枝,拿着树叶,盼着自家陛下回来的邪异们无比难过。
它们虽然变强了,但在十万大山里早就待腻歪了。
它们非常的怀念当年和自家陛下在外面欺负那些外地邪神的日子。
而王太宇则摇头道:“你们这是睹物思人,以至于昏了头了,那眼睛何其恐怖,怎么可能是陈黄皮,或许那就是传说中的天道吧。”
“不可能,那就是陛下。”
九眼邪异大叫道:“天道是什么玩意,天道又不会给俺们好处,只有陛下才会这样对待俺们邪异!”
此话一出,众邪异们纷纷嚷嚷了起来。
王太宇见此还要辩解。
那影子邪异却制止了他:“太宇兄,邪异兄弟们到底没发展多少年,它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天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当回事,它们只认陈黄皮。”
确实就像影子邪异说的这样。
邪异们哪知道什么叫天道啊。
就算是开智开慧,那也是黄天纪元的事了。
在这苍天纪元内,它们本来就不应该发展成现在这样,有着集体的认同感,甚至还有了极为粗糙的社会体系,彼此认可一个统治者。
要知道,就算是大乾仙朝的那些邪异,也都只是各自为战。
唯有十万大山的这帮子邪异,才会彼此报团取暖。
这时候。
有邪异带着王明道匆匆赶来。
“不好了,老王,你儿子好像有一点死了。”
“什么!?”
王太宇赶忙从那邪异手中接过自己的儿子王明道,只见王明道浑身颤抖,皮肤变的一片苍白,犹如一具尸体。
其胸口更是有东西在蠕动,似乎要顶破衣服。
撕拉……
王太宇一把将其胸口衣服撕开。
然后……
他看到了让他不敢置信的东西。
在王明道的胸口,竟然长出了血色的花骨朵,刹那间花骨朵绽放,里面竟然有着一个迷你的血色头颅,隐隐看着竟有几分像是王明道。
“爹……孩儿好难受……”
那血色头颅好似有着王明道的意识,竟当场口吐人言了起来:“啊啊啊啊!杀了我,杀了我!!!!”
王明道无比的痛苦。
他此刻便感觉自身在经历一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折磨。
好似整个人都被碾碎了,要重新再聚拢在一起,变成另一个生命一样。
而这血色头颅不是别的,正是他的元婴异变所化。
王太宇脸色大变:“明道,明道你为何会突然变成这幅样子,是那眼睛,是那眼睛吗?”
王明道痛苦的道:“不,不止是孩儿,其他人也是一样,爹,孩儿好难受,杀了我,杀了我……”
“明道我儿……”
王太宇抱住王明道,仿佛感同身受一样,痛苦的道:“为父知道了,是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而下一个纪元的主角是邪异,所有生灵都要变成邪异,可为何是现在,为何要让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
“苍天啊,你为何如此残忍!”
他这般喊,实际上是喊错了。
不是苍天残忍,而是黄天残忍才对。
而这时,影子邪异也探查明白了周遭发生的事。
不止是王明道,其他生活在这里的那些凡人,也都在以极快的速度化作邪异。
甚至那些早已死去埋在土里的凡人,其坟头上都在散发着某种诡异的气息。
但为什么王太宇没事?
影子邪异看了看周遭的邪异,又看了看天上的那只冷漠无情的竖眼,不由得露出了迷茫之色。
王太宇父子这般,邪异们是不懂的。
不止不懂,反而有邪异在拍手叫好。
“老王,你儿子终于要死了,这真是太好了,按照你们人族佬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升官发财死老婆,你老婆虽说死的早,但是死个儿子也差不多。”
“是啊,死了就能变成邪异了,俺们邪异可是生下来就长生不死的,都省的你们修炼了。”
“老王啊,你准备什么时候死啊。”
“老夫……你们……”
王太宇本来痛苦的心情被这些邪异们一搅合,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崩溃。
虽说早就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但王太宇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会死在自己前头。
要知道,王明道才多大。
就是按照寿元往前推,起码也是天地异变结束才会走到寿元终结,如今阳极还差三次,却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为人父母的,心也都是肉长的,如何不慌,如何不苦。
“爹,不要难过。”
王明道死死的抓住王太宇的手:“这是天命如此,天命不可违,孩子只后悔当年不懂事,给您添了很多麻烦……”
“爹,对不起,我之前拉不下脸和你道歉,如今我要死了,爹……爹……”
“是为父对不起你。”
王太宇老泪纵横,双手死死的掐住王明道的脖子,花白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整个人都在颤抖。
“为父年轻时一心扑在天下大事上,对你又严厉要求,可要是给为父一个重来的机会,定然不会再盼望着你能像为父一样。”
“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渡过这辈子,为父……为父……”
说到这,王太宇说不下去了。
因为再怎么说,那也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给王明道一个痛快的,以免他继续承受这种异变的痛苦。
但王太宇如何下得去手。
“啊啊啊啊啊!!!!”
王太宇猛地抬头看天,看着天上的那只伟岸无比的天道之眸,哀求道:“苍天啊,如果你能听到我这卑微小民的声音,便求你将我儿之痛加在我身吧。”
“我愿意替他承受这番切身之痛!”
王太宇抱着自己的独子,指天哀求,期望着那天道之眸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而就在这时。
哗啦啦……
那遮天蔽日的山楂树猛地抖动枝叶。
无数火红的落叶从天而降。
当那些落叶落在王太宇身上的时候,从他体内便有一声似是剑鸣,似是龙吟的声音响起。
那是洞虚神剑。
是陈黄皮留给王太宇的洞虚神剑分身。
这样的分身,他只给了王太宇一人。
而现在,那洞虚神剑分身直接从王太宇体内冲了出来,王太宇福至心灵,一把握住了剑柄。
然后,便有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那剑光飞到天上的时候,已经变得耀眼。
咚!!!!
如同心跳的声音在那黄天之眸中作响。
那只眼睛,好似被洞虚神剑的剑光吸引了注意力,同时,祂也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王太宇的声音。
虽说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
但祂依旧记得这个人,也依旧愿意给予其特殊照顾。
也正是王太宇,也让祂发现似乎将生灵这般转化成邪异,其过程有些太过于痛苦。
下一秒。
那黄天之眸中射出一道火光。
此火光如线,出现的瞬间就已经蔓延到了十万大山,来到了王太宇的面前,直入洞虚神剑的分身之中。
而在这一刻。
整个玄真道界的修士,甚至就连轮廓里的骸骨道主,都将目光看向了十万大山。
虽说祂们根本就看不清。
十万大山的一切都是朦胧的。
但祂们知道,这里一定在发生一件大事。
黄天即将降生,而在这个关头无论是施展出什么力量,什么能力,那都是最原始,最纯粹的道,任何人得到,都将会获得天大的造化。
当然,这只对玄真道界的修士而言。
对于其他世界的生灵是毫无意义的,就是得到了也会凭空消失。
……
而另一边。
在人间,在那葬神坟内的世界。
盘坐在祭坛中心、身穿黑色道袍的邪道人却叹了口气。
“天道贵生,不以悲喜而待万物。”
“天道贵私,不以万物悲喜而动。”
“人定胜天也好,顺天而行也好,天道从来不会规定该如何如何。”
“一切都只不过是人在做,天在看罢了。”
说着,邪道人伸手在面前的蛋壳上轻轻拂过。
那蛋壳上便有诸多花鸟鱼虫一般的文字亮了起来。
这里面有着一个肉身。
穿着黑色道袍,面容俊秀,正是陈黄皮原本的那肉身。
如今这肉身已经被修补完整,已经要回到原本的去处了。
邪道人怔怔的看着陈黄皮的肉身,头一次不忿的道:“贫道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人定胜天的人了吗?”
“黄皮儿!出六阳神,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人定胜天!”
一瞬间!
在另一个玄真道界之中。
那葬在通天建木树底下的棺材之中。
那绚烂无比的彩光,即便是通天建木的根须也无法遮住。
霞光万丈,冲天而起。
而在那霞光之中。
黑发金眸银瞳,眉心有着一道青金色竖眼纹路的陈黄皮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道袍。
他的肉身变成了原来的样子,那邪异之躯则消失不见,他的腹腔之中有着五座脏器庙,其中最后一座更是已经铸就完成。
他的双目之中各有日月显化。
虽说还不是他最巅峰的状态,但现在他已经算的上是极为强大的那一批强者了。
尤其是,他的境界并不是近乎于道。
他依旧是真仙。
因为他本就是道,不需要再有一个境界加身。
“黄二,我感觉我要活过来了!”
陈黄皮伸手一招,黄铜油灯便出现在他面前。
然后,他做了一件事。
把黄铜油灯化作了一张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
黄铜油灯不解:“陈黄皮,你这是要做什么?”
陈黄皮道:“练假成真!然后,打死骸骨道主,把太墟道主救出来!”
444、黄皮:聂剑王,我来给你传道了
“本家,你究竟要做什么?”
“炼假成真,那不是观主他老人家的事吗?你现在也能整这一套了?”
“能,当然能!”
另一个玄真道界之中。
身高挺拔,气度不凡的黑袍男子以极快的速度横跨三界。
这男子便是陈黄皮。
如今他修成了六阳神,整个人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者说,以前的他看似是个活物,可无论是肉身还是元神,本质上都是死的。
他的一切都是泥巴捏的。
都只是承载着他这个概念的躯壳。
现如今六阳神修成,阴阳合和,他的意识便有了载体,整个人可以说已经活了一半,只剩下了肉身还差最后一座肺庙!
阴阳合和化神术,修的就是元神。
陈黄皮眼下元神以成,他的心神便当真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如星河一般浩瀚,如渊海一般深邃,无物不容,无物不纳。
在他眼里,陈皇送他来到的这个玄真道界便将一切的奥妙,一切的信息全都毫无保留的全都展露了出来。
“还记得当年在人间,你我在弱水河神记忆里的那一幕吗?”
陈黄皮金眸银瞳绽放绚烂光辉,每一缕光辉都蕴藏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伟力,那力量代表着造化,是生与死的结合,是阴与阳的轮转。
黄铜油灯闻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当年种种。
当年在弱水黑河的记忆里。
陈黄皮去了天地异变之后的十万大山,结果碰到了狼狈逃走的今世佛主肉身,还碰到了净仙观的诸多重宝,以及那些异变了的道人。
还有陈道行!!!
双陈大战,最终以陈黄皮化作十万大山之子,借十万大山之力将陈道行硬生生打死。
那也是二人之间的第一次大战。
那一次过后,无论是陈黄皮还是黄铜油灯,都只当做是一段似是而非的记忆而已,可后来在碰到陈道行,这段记忆便成了过去真正发生过的事。
虽说陈道行依旧没死。
但他的确知道了陈黄皮这个人,并且先入为主的情况下,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陈黄皮就是黄天。
否则真要是在后来的天河战场碰面,怕不是那时就会被陈道行给看出来。
所以,这实际上就是练假成真。
只不过是观主在暗中出手罢了。
这些黄铜油灯自然是不可能忘记,只是它不明白的是,为何现在陈黄皮又要行这般事?
要知道,练假成真在玄真道界,是个真仙都能做。
只不过要做到观主那种夸张的程度,就是那些近乎于道的强者都不可能,因为黄铜油灯自己本身就是近乎于道,它太清楚这一点了。
而陈黄皮又哪来的这个自信?
“本家,你修成六阳神以后该不会真的支棱起来了吧?”
黄铜油灯干涩的道:“可你现在的修为,怎么看都只是真仙而已啊!”
这时,索命鬼从勾魂册里探出了脑袋,幽幽的道:“黄二,有没有一种可能,契主降生成功以后,修为就是真仙,而真仙和真仙亦是不一样的。”
“哈哈哈,阿鬼说到点子上了。”
陈黄皮笑道:“我乃浑沌所酝,天地所钟的真仙,生来就是如此,如今的我只不过是在恢复我原本该有的战力。”
“真要是算起来,我能打之前的十个我都不止!”
他现在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围着自己转。
一切道法的奥妙在他面前都没有了任何秘密可言,双目蕴藏日月,这便是等同于天地规则在他身上具现了出来,时时刻刻都在为他加持无尽的神力。
而这还不是他最巅峰的状态。
最巅峰的状态,应该要加上五脏炼神法大成以后,五行循环带来的肉身复活。
这样身与神合,方是完美无瑕。
但现在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想到这,陈黄皮便继续说道:“黄二,阿鬼,你们看我现在的样子,还有我戴着的这黄二化作的金色面具,是不是就和拜灵天教主祂们说的那个人一样。”
索命鬼语气复杂的道:“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而黄铜油灯则迷茫的道:“可那几个老东西说的那个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出现在了玄真道界,又在三万六千年前跑去了混沌,而咱们是从未来过来的啊!”
之前调侃陈黄皮就是那个人,而且还带头当了逃兵只不过是在扯淡而已。
如果真有这么一回事。
那为什么未来的陈黄皮却不知道。
而且若是从未来去了过去,那在过去的时候为什么不留下一些信息,哪怕是顺手宰几个叛徒也成了,也不至于日后会那么难。
什么都不做,那如何是陈黄皮的性子?
“黄二,咱们不是从未来过来的。”
陈黄皮一步踏出,便来到了玄真道界之外,也就是那无尽的混沌之中。
这一次,他又看到了玄真道界的全貌。
依旧是一个像是果子一样的世界。
这果子的皮、肉、果核,分别代表着仙界、人间、黄泉阴土。
而这时候,这颗果子还没有如后世腐烂变质的征兆,反而显得无比鲜艳,无比的完整,这是因为玄真道界正处在一个巅峰期。
苍天纪元就是玄真道界发展到极致的巅峰。
盛极而衰,为了蜕变成完美天地,所以才会有的天地异变大清算。
“你们看!”
陈黄皮指着这玄真道界说道:“这个世界看似好像是曾经的过去,但实际上这里并不是真界,而是假界,只不过两个世界互为真假,因此才会发生了这般奇异之事。”
“而当真假混淆,假作真时真亦假的时候,那假界里发生的事便能影响真界。”
“是师父在练假成真,是他在为我铺最后的一条路。”
“我在这个世界如今做的所有事,都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真的,而这也是我练假成真的过程!”
“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练假成真应当就是镜中花、水中月的一部分。”
听到镜中花水中月之术。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全都瞪大了眼睛,变得无比激动了起来。
作为一直跟在陈黄皮身边厮混,少有分别的二者,它们俩可是真正的见过邪道人施展的那镜中花、水中月之术的。
那法门初看觉得看不懂,或许是修为没跟上导致的。
可修为跟上以后,就觉得更看不懂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修为提上来就能看懂的术法,要说修为,整个玄真道界谁能有这术法的创造者修为更高?
就是陈黄皮降世,真正的复活过来,达到了自身的巅峰状态……
可那也只是完全体的黄天而已。
道主和天道本就是对等的。
观主又是玄真道界历来纪元之中最强的那个,陈黄皮就是变成了巅峰状态,也不好说能与巅峰期的观主打的不分上下。
顶多是观主之下的最强者。
除非陈黄皮做了道主,估摸着才能达到观主的巅峰战力。
而若是再以黄天的身份合道自己,成为完美天地的无缺道主,那自然就是彻彻底底的超越观主了。
这么说虽说有些贬低陈黄皮的嫌疑。
但要知道,陈黄皮是黄天降世为人,是天定的主角,但那也是黄天纪元的事,而在苍天纪元,观主亦是那个力挽狂澜的主角。
只不过纪元更迭,一代人换一代人。
注定陈黄皮的巅峰期是要和观主错开的,因此也不可能有真正对比的机会。
而这样的观主这辈子就只教过陈黄皮两个功法,还都是专门为他一个人创造出来,说是修行之法,实际上却是复活之道。
真正意义上的术法。
则就是这镜中花、水中月之术。
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观主从来都没有主动教给过陈黄皮,都是他自己变着法的从这里学一点,从哪里学一点,拼凑出来的一身本事。
因此若是陈黄皮能掌握这镜中花、水中月之术,那其会变得有多强大,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当真是想都不敢想。
“本家,这个玄真道界,莫非就是观主用镜中花、水中月之术捏出来的?”
“不好说,但我怀疑这个玄真道界本身就是这术法的一部分。”
陈黄皮认真的道:“而现在,我就是要将师父炼假成真,已经影响真正玄真道界的那些东西全都聚拢到我身上。”
“拜灵天教主他们口中的那个我做了什么,那我就做什么,不,应该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为过去不可改,但真假却可以变!”
“镜中花水中月之术,就是能绕开时间,能修改一切的妙术!”
陈黄皮越说便越发的充斥着自信,他已经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师父在做的那个计划究竟是什么了。
虽说有的地方还没想通。
但真正的玄真道界一定有一部分也是假的。
两个世界互为真假,互相影响。
只待天地异变结束的那天,这镜中花水中月之术绝对会发动,届时肯定会给那轮廓来一个狠得。
而自己一旦学会了此术,亦能做到同样的效果。
至于怎么学,当然就要先从炼假成真入手。
从这只要是个真仙都能施展的不起眼手段开始。
“那我们现在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以契主的性格,应当是见观主吧?”
“不,你们都猜错了。”
陈黄皮大笑着道:“祂们口中的那人可是个无名无姓之辈,而我如今便是那人,我以何种身份,何种面目去见师父呢?”
“就是见,也不是这时候见。”
“我要去见另一个人!”
“是谁?”
“老疯子!!!!”
话音落地,陈黄皮张口一吐,便有一道剑光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化作了一把宝剑。
此剑长约四尺,剑柄虚幻,剑鞘却透露着无比锋利的气息。
剑鞘自然就是易轻舟的道果雏形所化,而剑柄则是老疯子燃烧一切,先斩幽冥天道主,后有差点一剑劈死陈道行,将其斩的道心大乱的偷天之剑。
这一剑,敢叫天公折腰。
可事后老疯子燃尽自我,任凭陈黄皮用尽各种手段,也只留下了这虚幻的剑柄。
要不是还有易轻舟的剑鞘,就是这剑柄也会一并消散。
“老疯子说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觉得眼熟,我问过他是不是因为我和师父长得很像,可他却说不是。”
陈黄皮认真的道:“那时老疯子没有再提,我也没有再问,如今仔细想来,老疯子很有可能也受到了镜中花、水中月的影响。”
“我不知道师父这么做是好是坏。”
“或许他想的是多给我找那么一些帮手,让他在外对付那轮廓的时候,能有个人在后方看护着我,但现在我却要回报这些对我好的长辈们。”
“我要给老疯子传道!他的剑道,我全都学过,如今我再传给他,告诉他这条路是对的,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走的通!”
“我还要以这种方式将他复活!”
……
第六次阳极现世以陈黄皮出六阳神开始。
而此次阳极是在陈黄皮认为的假界之中开始的,只不过两个世界互为真假,因此真正的玄真道界实际上也一样出现阳极。
阳极,这对于假界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真界里的阳极以黄天之眸出现。
假界里的阳极则不是这么一回事。
橘红的阳光洒落天边。
炙热的大日之中,一轮明月悬在其中。
玄真道界的所有修士刚刚经历了覆灭魔天教之事,如今又出现了这般不可思议的异相,一时间便人心惶惶了起来。
修士之间的杀戮和战乱依旧在持续。
或者说,苍天纪元的和平时代还没有到来,那个打服了三界修士的猛人如今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大乾如今也只是人间一方势力而已。
但万剑阁却还是在大乾的南道州。
当然,和大乾一样,万剑阁这时候也只是三流势力,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派。
人间最强大的三教,则是魔天教,截天教、太岁教。
魔天教如今已经覆灭。
秽土转生的拜灵天还没影,那人间当然是以截天教和太岁教为首在搅风搅雨。
而以铸剑闻名的聂家,其家中天才少主如今却在琢磨一件事。
那就是要不要出去闯荡一番。
“我十二岁便修成了真仙,放在玄真道界都是少有的天才。”
“但是无论是铸剑,还是修剑道,我都不喜欢,我想出去看看,我想学天底下最厉害的道法!”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时候的聂家少主,后来的老疯子就跟他的儿子易轻舟一样,都对自家的传承不怎么感兴趣。
当然,聂家的传承实际上也不算多精妙。
只不过出了个天才,所以才一时间有了点名气而已。
聂家少主想了半天,最终坚定了自己的念头:“剑道没什么意思,拎着把破剑砍来砍去,走到头也就那样,只会浪费我的天资,而道法无限,道法无穷,这才是我要走的路。”
“我要修道法!”
可就在这时。
一个清朗声音凭空响起。
“道法有什么好修的,剑道才是你的归宿!”
听到这话。
聂家少主脸色大变,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身材挺拔,穿着一身由金丝缝制的黑色道袍,戴着一个金色面具,黑发金眸银瞳的青年凭空出现。
“你是谁?这里是我聂家闭关之处,你如何能进来?等等,你的修为……”
聂家少主浑身一震,立马改口道:“原来是前辈驾到,晚辈有失远迎,还请前辈见谅。”
自己已经是真仙了。
而眼前这人的修为自己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看着就像是个凡人一样。
这人的修为绝对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正所谓境大一级压死人,就是十二岁的天才真仙也得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低头。
陈黄皮有些意外的看着老……不,应该说是小疯子。
这小疯子确实是有点疯。
居然压根就没想过修剑道,这怎么能行,玄真道界就这么一个纯粹到极致的剑修,绝对不能让其走上了歪路啊!
“你就是聂擎苍对吧?”
“啊?晚辈是姓聂,可晚辈不叫聂擎苍,晚辈叫聂远……”
“什么?搞错了?”
陈黄皮眉头一挑,在心中道:“黄二,老疯子不是叫聂擎苍么,怎么叫聂远起来了?咱们该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不应该啊,这小子十二岁就成了真仙,还是姓聂的,看着长得跟易轻舟也有点像,应该就是他才对。”
“难道他这时候没修剑道,所以还没有那么狂?后面修了剑道,就膨胀了,给自己改了个名?”
“你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陈黄皮心里这么说,嘴上又对那聂远道:“聂远是吧,以后记得改个名字,你现在的名字不够霸气,不符合咱们剑修的风格!”
“前辈……晚辈不是剑修……晚辈家中也只是以铸剑闻名,对剑道只是稍有涉猎而已。”
聂远到底只是十二岁的少年。
陈黄皮这么一搞,便让他心中是又惊又慌,根本不清楚对方究竟是要做什么。
“还有,晚辈没想过要修剑道。”
聂远弱弱的道:“晚辈家中的剑修之法并不精妙,晚辈想学的是道法。”
陈黄皮不在意:“没关系,我这里有非常精妙的剑修之法!而且是为你量身定制的,你只要学了就能天下无敌,以后还能做个剑道之主呢。”
“这……”
聂远脸色煞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这前辈是疯了吗?
要让自己学他的剑道,还说自己以后做什么剑道之主。
自己压根就不想学剑道啊……
而且剑道之主,怎么在这人口中就跟说有就有,说成就成似得。
“前辈……我……”
“你什么你?”
陈黄皮摆摆手道:“你这个天赋不修剑道就是浪费,听我的,跟我学剑道,我会把我会的所有剑道都传给你,让你做聂剑王!”
这又是剑道之主,又是聂剑王的……
聂远但凡脑子正常一点就知道这不靠谱。
或者说,换谁来都觉这人疯了,要是相信,那自己也疯了。
于是,聂远一咬牙,便道:“前辈,晚辈的天赋修剑道还是有点太勉强了,其实晚辈很喜欢铸剑,晚辈家中祖祖辈辈都是铸剑师,晚辈还是学铸剑之道好了。”
而一听这话。
陈黄皮眉头一挑:“铸剑之道,这不就巧了么,天底下没人比我更懂铸剑之道,只不过在我看来你们家的铸剑之道不太行。”
“你还是跟我学剑道吧。”
“前辈,晚辈真想铸剑……”
“好吧,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铸剑吧,就在这里铸剑。”
陈黄皮大手一挥,便凭空造出了一个铸剑炉。
这铸剑炉庞大无比,比聂远闭关的密室要大上不知多少倍,可放在里面却显得无比渺小,这便是芥子纳须弥,须弥藏芥子之法。
“如果你能在一个时辰内铸就一把仙剑,那我就不难为你,不强求你修剑道,如果你不能,那你就乖乖学你的剑道。”
这话听的聂远是越来越糊涂。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陈黄皮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敢有违逆。
因为他觉得这人修为虽然恐怖,但肯定是把脑子给修坏了,要是自己有什么地方惹到对方,说不定对方真就把自己给灭了也说不定。
聂远不敢怠慢,连忙就开始了铸剑。
虽说他只有十二岁,但作为人间有名的天才,铸剑对他而言可以说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想学自家的铸剑之法的原因。
那真会浪费他的天赋。
不到半个时辰。
聂远就铸就了一把仙剑,而且锋芒毕露,宝光十足。
就是陈黄皮都不得不承认,这把仙剑铸就的确实不错,对于一般的仙人而言,这已经算得上是很不错的宝贝了。
但可惜的是……
陈黄皮接过这把仙剑,稍微用力一掰。
砰的一下,这仙剑立马断成了两节。
“你铸的是什么破剑,不堪一击,这也能叫仙剑?”
陈黄皮大怒道:“还有,我让你一个时辰铸剑,你半个时辰就铸好了,你这分明是在犯规!以后你不许铸剑!”
聂远震惊的道:“前辈,您这不是在耍赖吗?”
“耍赖?”
陈黄皮理所当然的道:“我们剑修的事怎么能叫耍赖呢!剑修,剑道独尊,诚于心诚于剑,我所言所行皆由本心,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对,那没有关系,你记住,统统以我为准就是了!”
“这就是剑修!这就是剑道!”
445、师父的道难道就是真假之道?
凌冽的剑光直冲天际。
浩瀚无穷,玄妙无上的剑道在虚空中震荡不止,阐述一切变化。
聂远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那个说话奇奇怪怪,看着如同天生神圣,不知其修为究竟在何种境界的男人,在这一天莫名其妙的找到了自己。
而且逼着自己修剑道。
期初他还以为这神秘的前辈只是在拿自己开玩笑。
毕竟自己虽说是个天才,也的确有自傲的资本,但在这种强者面前,没有兑现自身天赋的天才和蝼蚁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能达到这个层次的强者,谁又不是个绝世天才了?
可这些都不重要。
甚至就连聂远自己想不想修剑道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前辈居然玩真的。
真要传他天下无敌的至高剑道。
“前辈,前辈!!!!”
聂远双目酸涩,看着那耀眼剑光之中的身影,大声的叫喊道:“您这剑道是不是太极端了,天下剑修何其多,而您的剑道却要容纳一切剑道,这如何能做到?”
他发誓,这位前辈在自己面前展露的剑道,绝对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可怕,最恐怖,也是最极端的剑道。
纯粹到不能再纯粹。
因为其立意就是涵盖了一切的剑道。
若是能修成……
不,哪怕是只要踏入这恐怖的剑道,便是能一声令下,便叫万剑归一的剑中王者。
而这样的剑道,聂远只觉得就算是以自己的天赋,也只能是望洋兴叹,终其一生恐怕都无法修到圆满之境。
因为天下剑修层出不穷,而人有千万种,道就有千万种。
这就是一条看不到终点的不归路。
“想要修成你这剑道其实很简单。”
陈黄皮声音清朗,畅快的笑道:“你成了剑道之主,那便是剑道的化身,所有的剑道无论是已经存在的,还是未曾出现的,都会在你的掌控之中。”
“所谓未来的我很强,所以现在的我一样强,过去未来皆由我心,过去未来皆有我在!”
这剑道其实已经不单纯是未来的聂远所走的剑道了。
而是陈黄皮学会以后,又在其根本上,仗着自己修成六阳神,一切道法都能信手拈来的状态强行推演下去的。
毕竟,老疯子对剑道的见解再深,也不如本质上就是道的陈黄皮亲自下场推演来的更直接。
哪怕是陈黄皮推演的剑道不对也没关系。
因为他是黄天,是未来黄天纪元一切规则的制定者。
他只要认可了,那他认可的东西就是对的。
哪怕是指鹿为马,天下修士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聂远能不能修成。
陈黄皮倒是没有丝毫担心。
原本以后的聂远走的就是这条路,如今他提前过来传道,并且还是自己梳理以后的道路,没理由会走不通,没理由会做不到。
而聂远却很迟疑,很迷茫:“前辈,这样的剑道您要传给我,可我真的能做到吗?我对剑道实际上不怎么感兴趣啊……”
修行,修是修为,行是行道。
聂远不觉得自己修为会提不上去,实际上他觉得给他一些时间,他必然能很快再次突破,达到那些老牌真仙的层次。
那个层次,也就是后来的近乎于道。
而选择剑道……
他总觉得这好像是一条不归路。
“本家,这老……小疯子是什么路数?”
黄铜油灯在心中叫道:“怎么这个时代的他对剑道好像真没什么兴趣,他当年究竟是怎么就成了剑修,成了那聂剑王了?”
“你问我,我哪知道。”
陈黄皮在心中回道:“不过一个人念头的转变,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说不定当年他就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所以才修的剑道。”
“而现在我帮他提前修剑道,相当于让他少走了几十年,不,可能是几百年,几千年的弯路。”
“可是本家,俗话说的好。”
黄铜油灯由衷的道:“虽说老疯子那人是待咱们真不错,而且又是个有风骨,有坚持的真正剑修,但强扭的瓜不甜啊,依我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它的意思就是按照原本的发展来就可以。
关键的时候,陈黄皮再出手传剑道,让其走上征途,总好过揠苗助长。
然而,陈黄皮可不这么认为。
“瓜甜不甜只有扭了以后才知道。”
陈黄皮淡淡的道:“反正我现在觉得挺好的,你看他虽说嘴上不想修,可心里不还是在偷偷比划了吗。”
听到这话,黄铜油灯借着陈黄皮的眼睛一看,便发现了聂远体内还真有丝丝缕缕的剑气存在。
那剑气实际上就是聂远一身真仙法力,随着他对道的选择出现的转变。
“他娘的,这小子身体还挺诚实!”
黄铜油灯现在和陈黄皮就相当于是人剑合一。
不仅心意相通,而且还能借助对方的能力。
聂远的所做所谓都被它看在眼里。
不仅如此,甚至还能看到聂远未来的种种可能。
而其中一道手提四尺长剑,威风凛凛的身影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要成为惟一的未来。
实际上,聂远虽然嘴上是说着不太想修这么极端,一看就是不可能修成的剑道。
但聂远是谁……
十二岁就修成真仙的天才。
观主修成真仙都比他晚了一岁。
当然,这不是说观主的天赋不如聂远,而是说在这个年纪,聂远的确走的比观主要更快一些。
而观主则是那种看着有些惊艳才绝的天才,但还不够惊艳才绝,只是越往后走的就越快,直到不知不觉间将所有人都甩到了身后的天才。
观主见过很多天才,很多天才在他口中也都是天才。
而对于那些天才而言。
观主才是真正的天才。
但正所谓比较得有个目标,和观主比起来,聂远就算差了一点,那也比其他的天才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这样的天才最为自信。
这剑道或许在别人看来根本走不通。
但万一自己就是那个例外呢?
更何况,聂家说实话,除了出了聂远这号天才以外真不算什么大势力。
代代都是铸剑师。
聂家的传承,也顶多够聂远修成真仙的,再往后该怎么走是完全没有办法给他任何引导。
甚至就是修成真仙,也大都是聂远的天赋在顶着。
如今陈黄皮直接就拿出了无上剑道,甚至可以说是玄真道界第一的剑道,聂远要是不修那就真是失心疯了。
“前辈,您传我的剑道我已经记在心里了。”
聂远恭恭敬敬的对陈黄皮道:“无论我能不能修成,以后您都是我的师尊,此等恩情,此生此世聂远都不会忘记。”
说着,他就要行拜师大礼。
而这却把陈黄皮给惊到了,赶忙抬手制止:“等一下,我只是传你剑道,我可没说要收你为徒啊!你小子可不要害我!”
老疯子是自己的长辈,是师父的好友。
自己要是收了老疯子为徒,那回头岂不是辈分都彻地乱套了。
自己一下子比师父还高出了一个辈分。
那师父回头该怎么称呼自己?
自己现在是长大了,可不代表师父就会看在自己长大成人的份上,就不把自己吊起来打了。
聂远手足无措的看着陈黄皮。
“前辈,您传我剑道,我叫您一声师尊如何是害您?”
虽说天降横运,必有缘由。
但聂远却不觉得这奇奇怪怪的前辈对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自己就一个真仙,聂家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除了看上自己的天赋,想要收自己为徒传承剑道,对方还能图自己什么?
图自己聂家每年铸剑贩卖得到的那些资源吗?
就是整个聂家加在一起,估计都比不上这位前辈的一根毛吧……
聂远想不明白,陈黄皮却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反正我传你剑道就只是为了传你剑道。”
陈黄皮含糊的道:“我对你别无所求,日后你若是剑道有成,只要不将我的名讳传出去就成。”
“好了,你的剑道已经传给你了。”
“我还有些事要做,以后咱们有缘再见。”
话音落地,陈黄皮一步踏出便消失不见。
而聂远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目光。
看来这位前辈应该是在外面树敌太多,以至于传了自己这无上剑道,都不敢收自己为徒,生怕为自己带来灾祸。
不然怎么会连名字都不让自己说出去呢。
等等……
好像这位前辈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他姓甚名谁吧……
“难道是我记错了?”
“还是这位前辈说错了?”
聂远有些疑神疑鬼的怀疑起了自己。
不过,今天的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像是白日做梦一样。
人在闭关中,机缘天上降。
“啧……”
聂远啧啧称奇,可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走了剑道这条路,那无论是怎么走上的,都得一条路走到头。
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这身天赋。
想到这,聂远便打算再闭个几百年的关,先看看这剑道的深浅,以自己的天资,几百年后不说是剑道大成,但起码也是登堂入室了吧。
而要修剑道,自然就得有剑。
聂远索性直接平地起了个剑炉,准备为自己先练一把剑用着。
可就在这时……
嗡!!!!
一道剑鸣声响起。
凭空便有一把剑出现在了聂远面前。
此剑剑鞘蕴藏着无比锋锐的力量,而剑柄却虚幻无比,好似根本不存在一样。
但不知为何,看着那剑柄,聂远却有种无比熟悉,好似这就是自己的一部分一样,而那剑鞘给他的感觉就更奇怪了。
有种血脉交融的错觉。
“这位前辈是给了我一把什么样的剑啊……”
“光这剑鞘,好似都比我的修为要强大到不知多少倍……”
聂远伸手抓住了这把剑,他用手抚摸着那剑鞘,只感觉这剑鞘蕴藏着一种剑道,如果他想,甚至现在就可以凭借着这剑鞘更进一步。
易轻舟的道果雏形化作的剑鞘,任谁得了都能踏入半道层次。
而易轻舟的巅峰时期,自然是比现在的聂远要强大太多的。
聂远想了想,失笑道:“我既要走那无上剑道,既要做那剑中王者,那这剑鞘中的剑道,便只是供我观摩,我的剑道,应当无所不容,无所不纳。”
“既如此,焉有因小失大的道理。”
……
而另一边。
陈黄皮离开了聂家以后,便向着另一个方向赶去。
“本家,你为何要把那把剑给了聂远?你不是要复活老疯子吗?”
“黄二,契主这就是在复活老疯子。”
索命鬼到底是黄泉冥族,它能看出一些个中门道:“先前契主说要练假成真,要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当聂远变成以后的老疯子,在那最后一战燃尽一切的时候,便是老疯子复活的时候。”
“阿鬼,还是你想的更深一些。”
陈黄皮笑着道:“当真假混淆,假代真时,在原本的玄真道界里已经死去的老疯子,便会由另一个世界复活成真。”
“聂远就是聂擎苍,就是聂剑王。”
“聂远的一切经历,也都是老疯子过去的经历,练假成真的那一刻到来,老疯子就能从假界里杀出去!”
“这样的复活,可比咱们把老疯子种进黄泉阴土里要简单太多了。”
听到这里,黄铜油灯不禁感慨了起来:“他娘的,第一个搞出来炼假成真的人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这玩意想想都觉得逆天。”
陈黄皮认同的道:“就是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想到的,只是好像除了师父以外,没人把练假成真当成什么不得了的手段。”
“契主,黄二……”
索命鬼幽幽的道:“你们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练假成真这玩意,实际上就是观主第一个弄出来的呢?”
陈黄皮皱眉道:“可我听说,玄真道界只要是个真仙就能练假成真,应该和师父没什么关系才对。”
“本家,阿鬼说的有道理啊。”
黄铜油灯叫道:“观主他老人家是道主,道主一证永证,收拢所有时间线归于一身,或许真是观主的手笔,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在黄铜油灯看来,观主想要润物细无声的影响玄真道界的修士,那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唯一让它不太能理解的是。
观主是怎么想到练假成真这回事的。
陈黄皮和黄铜油灯心意相通,立马就接着黄铜油灯的想法思索了下去。
“师父是人族,是修士。”
“修行从仙人开始,就一个境界一个天大的变化。”
“仙人可以影响时间,真仙可以在时间长河中上下游走,而近乎于道的存在则独立于时间长河之上,并且拥有道果世界。”
陈黄皮嘀咕道:“但是师父是什么道果,又走的是什么道,好像从头到尾都没人说过,难不成师父的道是真假之道,道果也是真假道果?”
黄铜油灯惊呆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好像观主走的是什么道从来都没有人知道。”
观主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无论是剑道,丹道,炼器之道,阵道,亦或者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法,观主只要施展那就是能让人叹为观止。
可这些好像都不是观主的道。
观主虽然有太岁杀剑作为佩剑。
但那玩意对观主来说就是一样趁手的兵器而已。
太岁教主和观主斗剑落败,但也没说过观主是剑修,老疯子更是公认的玄真道界最纯粹的剑修。
观主可是道主。
道主会剑道都称不上是剑修。
那只能说明走的压根就不是剑道,也不是什么别的道。
唯一的可能,或许还真就是陈黄皮想的那样,是真假之道。
“陈黄皮,你现在也算是在练假成真了,这练假成真之法究竟能做到何种境地?”
“不好说。”
陈黄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现在只是才刚开始,我的练假成真实际上是在以此为基础,去掌握师父的镜中花、水中月之术。”
“不过如果我走的是练假成真之道,那我肯定先弄一个假的我,比如说那个假的我是道主,是天底下最强大的人,然后我再以真假混淆,练假成真。”
“嘶……”
“可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陈黄皮头皮发麻:“没有足够的力量,怎么能做到这样的练假成真,如果有这样的力量,那也犯不着再练假成真了吧。”
“而且无论是成与不成,这都是两头堵,这真假之道好像比老疯子的剑道还要极端,比拜灵天教主的代天之法也更离谱。”
师父要是真的走的是真假之道。
那师父之前说老疯子的剑道太极端了,这条路很难走通,还有对拜灵天教主的道的评价,现在想来,好像都不如师父自己的道更极端。
而这样的道竟然能走通……
甚至玄真道界的强者们和当年没合道的师父交手的时候,师父连道果都没显化过。
“早知如此,我就应该修师父的道才对啊!”
陈黄皮为自己叫屈:“亏我还跑来给人传道,我应该从一开始就让师父给我传道,我也要修真假之道,这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道!”
“那为什么观主不传你这真假之道呢?”
“是啊,师父为什么不传给我呢?”
“或许这真假之道若是契主学了,以契主的性格,估摸着就和魔道没什么区别了吧……”
索命鬼的评价总是那么一针见血……
陈黄皮想要反驳,可却竟然一时间语塞了下来。
他黑着脸道:“哼,什么真假之道,也没有什么好学的,就是不学,难道我就没法练假成真了吗?我还有镜中花、水中月之术能学呢,那个更厉害!”
“咦,前面那个人是太岁教主?那他对面的那个是拜灵天教主吗?”
“不对吧,太岁教主和拜灵天教主的关系好像一直都还好,那人看着要和太岁教主打起来似得,估摸着是截天教主。”
“好啊,本来我都要忘了他了,没想到他自己蹦出来了!!!!!”
陈黄皮狞笑一声,握紧了拳头。
黄铜油灯不解的道:“本家,你这是要作甚?你该不会要弄死截天教主吧?虽说他以后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像他这会还是个正派。”
“管他的,先揍他一顿再说!”
陈黄皮道:“这老小子好端端的没事跑混沌里截个什么屁的天机一线,他不乱跑不乱逛,会有后来那么多破事吗?”
“别说了,你这一说本灯也气的要死,揍他!”
“等一下,为什么太岁教主和截天教主停手了,他们怎么朝咱们杀过来了,他们不是对手吗?”
446、在我师父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恐怖无比的剑阵在刹那间便祭出了上万座。
无穷的剑光搅的天昏地暗。
更有天翻地覆,调动天地之规则针对一人的可怕杀机。
剑阵自然是出自太岁教主的手笔。
那调动天地杀机的,当然也就是截天教主了。
而祂们针对的人除了陈黄皮以外,也当然不可能再有别人。
“太岁教主别动手,我是自己人啊!”
陈黄皮如今一身实力早已非同往日,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对付得了这个时代的太岁教主和截天教主。
但他搞不懂。
自己明明和太岁教主是一伙的,怎么太岁教主二话不说,反手就和截天教主这老狗一起对付起了自己!
“我是来收拾截天教主的!”
“你不帮我也就算了,你怎么反而帮起他来了!”
“呵,域外天魔!”
太岁教主操控无穷剑阵压了上去,冷笑着道:“吾等乃是玄真道界之修,便是再有天大的矛盾,那也是关上门的自家事,容得到你这域外天魔说三道四?”
“第一凌云,动手!!!!”
“放心,今日这域外天魔必死无疑!”
第一凌云自然也就是截天教主了。
祂虽说不清楚为何这域外天魔要对自己动手,但既然撞见了,那就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了对方。
荡魔之战过后,魔天教主下落不明。
而那被紫薇大帝发现的域外天魔更是消失了许久。
如今突然现身,正是该同仇敌忾的时候。
听到这话。
陈黄皮剑指一并,绽放出无尽璀璨的剑光将袭来的种种伟力全都抵消,一边大怒着道:“什么域外天魔!我是玄真道界土生土长的修士,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域外天魔了?”
之前那紫薇大帝说自己是域外天魔也就算了。
毕竟自己先前长成那副模样,和玄真道界确实是格格不入。
但现在邪异之躯已经消失。
自己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肉身,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声天生神圣。
这些人还能把自己当做域外天魔,凭什么?
难道自己长得真的很像什么魔头吗?
可自己戴着面具啊……
“域外天魔就是域外天魔!”
截天教主一步踏出,其身影便瞬间消失,再出现的时候整片天空都化作了其面孔模样。
这是一个长须的中年男人。
双目银白,其中蕴藏着无尽的奥妙,好似要道尽世间一切奥妙一样。
截天教主冷漠的道:“玄真道界究竟有多少同道真仙吾等一清二楚,而你突然现身,一出现便是这般修为,除了是那域外天魔还能是谁?”
陈黄皮惊怒交加:“难道我就不能是避世不出的高手吗?”
“说的好,那你在何处避世?”
“我在十万大山避世,我乃玉琼山上得道真仙!我真不是域外天魔,再说了,我身上一点魔气都没有,你们怎么能将我和魔联想到一起?”
“域外天魔,说的是界外生灵!”
没人将他当成什么魔头。
因为对于玄真道界而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灵便是域外天魔。
而这也让陈黄皮更恼怒了。
自己虽说也是太墟的太一。
但太一只占了自身的三成,剩下的七成则是黄天。
自己这辈子还没去过太墟,从小就在玄真道界长大,结果现在直接被人打上了域外天魔的标签,还用这种决绝的手段对付自己。
这截天教主当真是可恶至极!
“好好好,好你个截天老狗!”
陈黄皮大怒道:“我先前念在你也不是主动犯错的份上,只想揍你一顿解解气就算了,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对我。”
“今天我不打死你,我的名字就倒着写!”
说着,他也不再打算留手。
剑指在胸前一竖,便见指尖燃起了一道青金色的火焰。
这火焰虚浮,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灭一样。
呼!
陈黄皮对着指尖命火一吹。
刹那间,汹涌的火焰冲天而起,直接将那化作天幕的截天教主的面孔覆盖。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火焰急转而下,如同天降火雨一般向着陈黄皮坠了下去。
再然后……
整个人间的修士都看到了那骇人的一幕。
浩瀚无比,宛若天琼的火海将空间都烧穿。
一轮大日。
一轮青金色的大日从那火海之中升起,向着天上的截天教主就杀了过去。
“这,这是何种手段?”
截天教主脸色大变,祂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域外天魔或许不像紫薇大帝说的那样,只是和祂们的修为相当,又或者说,在这域外天魔消失的时间里,此魔又变得更加强大了。
因为那轮大日的光辉照在祂身上,竟让祂的本相都在承受烈火焚身的痛苦一般。
实际上,陈黄皮并没有强大到那种程度。
他如今的战力,应当是在巅峰期的老疯子那一档,如果再加上他出了六阳神以后,阴阳合和化作元神的另一种手段,那还要更利害一些。
而截天教主的巅峰和太岁教主差不多。
只不过如今的祂们还没有经历过玄真道界第一强者的毒打,还没有变得像是以后那般强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自然对上陈黄皮就像是差了一个境界一样。
“吾命!截取天机一线!”
“截个屁!不许截!”
大日冲天而已,一切道法加身都会被那恐怖的光辉所引燃。
可以说是万法不加身了。
陈黄皮驾驭大日,硬生生的直接将天幕都烧穿,将虚空都点燃。
截天教主的那些手段,在他现在看来实在是太稚嫩了。
仅仅只是这会儿交手的功夫。
陈黄皮就已经看透了截天教主的法门,甚至他自己都能施展。
“逃!!!”
“第一凌云,快逃!逃到界外去!!!”
太岁教主怒吼着,驾驭着剑阵不要命的冲上去。
祂试图阻止这域外天魔。
可那也得祂拿出后世那双道果加身的战力才行。
“无量剑阵!!!”
“大无量剑阵!!!”
陈黄皮反手一拍,便有一座庞大无比,一层迭一层的大无量剑阵横在了太岁教主头顶。
太岁教主的无量剑阵,只不过是后来太岁教的诸多剑阵之一。
放在这个时代是很精妙。
可后来太岁教主创出了更厉害的大无量剑阵以后,这无量剑阵自然就显得粗糙无比了。
甚至太岁教内还有比这大无量剑阵更厉害,更加惊艳的剑阵。
“这,这是我太岁教的剑阵之道……”
太岁教主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压在自己头顶的恐怖剑阵。
虽说是第一次见到这剑阵。
可祂却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甚至越看越觉得此剑阵的某些布置,竟然跟自己布置剑阵的思路如出一辙。
就好像是祂自己的手笔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呢?
“太岁教主,你不要掺和我和这老狗的事。”
陈黄皮无奈的喊道:“我与你的关系比你想的都要亲近,你我是自己人。”
“邪魔安敢辱吾!!!”
太岁教主一听这话,气的是根根发丝倒立。
祂本就脾气火爆。
更是嫉恶如仇的性子。
结果这域外天魔竟然说自己跟它的关系非常亲近,还什么自己人。
自己是玄真道界之修。
什么时候成了域外天魔的自己人了?
这要是传出去,那些同道会怎么看自己?
“道果!!!出鞘!!!!”
太岁教主毫不犹豫的直接祭出了自己的道果世界。
那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剑阵。
而在这剑阵之中,则有着一把剑。
一把锋利到极致,煞气冲天的剑!
此剑名唤太岁杀剑。
是太岁教的镇教至宝,太岁教主成为教主以后,便和这把剑共同修行,他有多强,这剑就有多强。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太岁杀剑并非是太岁教主的佩剑。
而是彼此熟络的至交好友。
而感受着那熟悉无比,却又没有后世那般极端锋利的剑气。
陈黄皮的脾庙咚咚作响。
脾庙之中有着一座金黑二色的石碑。
这石碑之上则插着一把剑。
此剑名唤洞虚。
乃是改名洞真的太岁杀剑之影。
后被易轻舟练成了一把护道之剑,又由陈黄皮多次重炼以后,实际上除了本质没边,其他的和太岁杀剑早就不是一回事了。
而现在,洞虚神剑感受到了那剑气。
它跃跃欲试。
它是陈黄皮的佩剑。
它在脾庙里待的太久了,久到郁郁寡欢。
它是有灵的。
只不过陈黄皮如今实在是太强大了。
作为脾庙主神的洞虚神剑,其实已经跟不上其实力。
如何再有拔剑出鞘的那天?
然而就在这时。
“吾观吾剑如观吾!!!!”
陈黄皮伸手一握,凭空便有一道剑影在他手中出现,那剑影激动的颤抖,发出畅快无比的剑鸣声。
太岁教主见此,手中杀剑更是爆发出了惊天剑光。
太岁杀剑也是有灵的。
它当然能感受到那剑影中桀骜的意志。
那剑影竟然要与它争锋。
“洞虚啊洞虚,我怎会忘了你。”
陈黄皮怜爱的摩挲着洞虚的剑影,洞虚的本体依旧在脾庙里,最后一座脏器庙没有大成之前,他也只能以这种方式让其展现在世间。
先前不用,只是因为洞虚神剑在脾庙里会被滋养的越发强大。
但陈黄皮也知道。
洞虚是洞虚,它不是一个死物。
既是自己意志的延伸,又是自己的护道之剑。
洞虚被送入脾庙的那般不舍,陈黄皮至今都没有忘记。
“来吧!太岁教主,这一次斗剑,我只需一招便能败你!”
陈黄皮猛地回头,手中剑影反手一刺。
太岁教主身剑合一,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剑影和杀剑瞬间碰撞。
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然后,一股诡异的波动,如同涟漪一般从两把剑的碰撞之处泛了起来。
那涟漪所过之处,所有的所有都变得虚幻无比。
就像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破碎的泡沫。
下一秒。
只有太岁教主能听到的破碎声响起。
祂面色铁青的看着手中的太岁杀剑,太岁杀剑也在发出不甘的剑鸣声。
再看远方。
那炙热的青金色太阳之中,一道幽影如同长龙一般欢喜的上下翻腾,其剑鸣声似是龙吟一般畅快。
太岁教主输了。
只一招就输给了陈黄皮。
“为何不杀吾?”
“我说了,你我的关系比你想的要亲近,我为何要杀你?”
“你……”
太岁教主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你会吾太岁教的阵法,你手中的那把剑更像是太岁杀剑的另一面,你究竟是谁?”
“还有,刚刚的那一剑叫什么?”
“洞虚!”
“吾说的不是那把剑的名字。”
“我说的也不是。”
陈黄皮大笑着道:“太岁教主,你我虽说都在同一个境界,但抡起战力,你却差我太远,不过我可以偷偷告诉你这是为什么。”
“你这域外天魔会有这般好心?”
“你就说你想不想知道吧。”
“且说来!”
太岁教主呼吸有些急促,祂现在越来越坚定的相信眼前这人便是那域外天魔,否则怎会有这般强大的战力。
而对方明明胜过自己却不杀自己。
很显然对自己另有目的。
既然如此,那便听它说一说便是。
“你且听好了。”
陈黄皮清了清嗓子,认真的道:“我之所以比你强,是因为你只有一个道果,而我不一样……”
此话一出。
太岁教主瞳孔猛缩:“你的意思是,你有两个道果?”
“两个?”
陈黄皮深深的看了太岁教主一眼:“如果你觉得我只有两个道果,那你就太小看我了,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斟酌吧。”
说话的同时,他也没有停下对截天教主的追杀。
今天他非得把这截天教主给揍一顿。
不然真难解心头之气。
而能顺便给太岁教主一些启发,让其更早的走上其未来的道路,则当真是意外之喜了。
和太岁教主的交手实际上很短很短。
陈黄皮同时也没有放弃继续追杀截天教主。
他今天是非得出一口气才行的。
眼下就已经是进入了虚空。
进入了外界之中。
“话说本家。”
黄铜油灯的声音在陈黄皮脑海中响起:“太岁教主剑阵双绝,他只有俩道果,你跟他说你也有俩不就得了,为什么要说的这么含糊?”
“你该不会是之前被太岁教主给揍惨了。”
“所以现在昧着良心公报私仇吧……”
“黄二,我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
“好吧,我的心眼是很小。”
陈黄皮恼怒道:“但我觉得太岁教主的道是有问题的,剑阵双绝,双道果完美融合以后确实会更进一步,但也只是到了仙尊那个层次而已。”
“而这里是假界。”
“我在这里做任何事都是没关系的。”
“同样的,假界里的太岁教主无论是走什么道,就是多搞出来几个道果,哪怕失败了,也不会影响他自身。”
“反倒是要是成了,那回头太岁教主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听到这话。
黄铜油灯明白了,合着陈黄皮就是觉得以太岁教主的才情,既然能弄出来双道果,那不妨再上点强度,多来几个道果。
三个不嫌多,能凑个天地人三才。
四个便是四象。
五个便是五行。
总之多多益善,至于能不能成。
反正相信太岁教主就完了。
“可是你这样对太岁教主,这个时代的他可不一定领情啊。”
“那咋了。”
陈黄皮叫道:“功成不必在我,就是回头练假成真的时候,太岁教主不骂……啊不,是不感谢我我也不会在意的。”
“啧,本家,你说的有道理。”
黄铜油灯想了想道:“只是我得提醒你,你现在修为虽说强大了,用不着玩阴得了是好事,但是咱们玄真道界的这帮人,最擅长的就是玩阴的啊。”
“尤其是发现打不过的时候……”
“嗯,我看出来了。”
陈黄皮黑着脸看着外界之中亮起的一颗颗星辰。
先前被他追杀,狼狈逃窜的截天教主就站在其中一颗星辰之上,而其余的星辰上,则各有一道道强大的气息。
紫薇大帝就在其中。
其中还有其他的诸多强者。
个个都是近乎于道。
并且已经结成了一个恐怖无比的大阵。
陈黄皮甚至在那阵法里,看到了混沌舟舰内烙印的阵法影子。
也就是说。
由这些强者组成的大阵,实际上已经等同于混沌舟舰已经瞄准了他了。
再回头看去。
来时的路不知何时已经被堵上了。
那边站着的则是太岁教主,以及一个身穿白色法衣,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单手背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把玩着一枚金色的印章。
其身上的气息,甚至比陈黄皮隐隐都要强出一丝。
不用说,这便是仙尊了。
可以说除了阴天子以外。
玄真道界这个时代的老一辈天骄全都到了。
截天教主淡淡的道:“域外天魔,束手就擒吧,在你现身的那一刻,吾和太岁教主便知道拿不下你,故而且战且退,终于将你引到了这囚笼之中。”
陈黄皮没说话。
因为他现在冷不丁的发现,除非自己动用那手段。
否则的话,他还真拿这些老一辈的强者没办法。
还好阴天子没来。
忽然……
一个阴冷中透露着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就是那域外天魔?”
一个穿着黑色冕服,头戴天子冕旒的伟岸身影悄然出现。
“说吧,你是从哪个世界来的?”
“你所在的世界距离玄真道界究竟有多远?是在混沌之中,还是说另有他处?像你这般的强者在你那世界里又有多少?”
陈黄皮见此情景。
不由得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在我师父过来之前,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不对,我不是域外天魔,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啊。”
我家里遇到了点事
今天不更了,我媳妇被气的哭到了现在。
《诡异修仙:我为黄皮道主》我家里遇到了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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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黄皮:我来造混沌舟舰?
玄真道界共有三界。
如果用果子来形容,那黄泉阴土大概就是位于果核的位置。
而人间则代表着果肉。
仙界则就是果皮了。
至于外界。
外界便是这果皮和外面接触的一个奇异地方。
但要说浑沌,那实际上外界的更外面倒也不是混沌。
混沌和玄真道界的关系是一种整体的概念。
无时无刻,整个玄真道界都在被混沌包裹着。
从人间可以去往混沌,从黄泉阴土也可以,仙界更是如此,或者说从玄真道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实际上都可以去往混沌。
前提是,必须得是近乎于道。
不到这个境界,是根本没有进入混沌的机会的。
因为连怎么去混沌,怎么感应的到混沌都无法得知。
这即是近乎于道的特权,也是玄真道界对于自己孕育之生灵的保护。
但实际上,玄真道界亦是混沌所造化。
而现在。
陈黄皮回到了他忠诚的混沌之中。
嗯……
虽说来的过程不是那么忠诚,目前的处境也不是特别的忠诚。
但不管怎么说。
反正混沌对陈黄皮是很忠诚就对了。
身处混沌之中。
陈黄皮能感觉的到有一种回到母体的错觉。
只不过这母亲对他好似并不是很慈爱,反而有种要把他重新还原成金黑二气,然后再重新孕育一次的样子。
似有似无,似虚似实。
似世间一切的归宿,又似世间一切的起源。
混沌之气向着陈黄皮滚滚而来。
而他则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就是那里,我就是从那边跑到你们玄真道界的,是的,我是域外天魔。”
在他的左右则站着阴天子和仙尊。
四周则是玄真道界所有的近乎于道全都严阵以待。
黄铜油灯化作面具,它还下意识的数了一下,竟有七十多尊,这可比先前想的二三十尊要多上不少。
这其中甚至不包括后来一些熟悉的面孔,比如说断手,也就是东华大帝,以及青仙主,还有老疯子,陈皇,以及观主。
由此可以见得,苍天纪元的巅峰,实际上并不是在观主出世以后才发展到后来的程度的,一开始就有着足够强大的底蕴。
因此才会有多如繁星一般的天骄诞生。
“乖乖,这些人要是都没死,那以后对付那轮廓的时候不知道得省多少事。”
黄铜油灯在心中感慨了起来。
只是它也清楚,这些人要是不死,那那些道主要就从轮廓里跑出来,借着这些肉身搅风搅雨了。
所以它想的是,这些玄真道界的老一辈强者虽说后来基本都死了,但要是能在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复活归来,也不失为一件大好事。
就是那老王八蛋截天教主,这时候看着也是人模狗样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人厌。
这时。
玄真道界的几十尊近乎于道也将陈黄皮所指的方向看了个透彻。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阴天子看向了截天教主。
“凌云道友,请代孤去一趟。”
“自无不可。”
截天教主也就是第一凌云,祂的道有着常人难以比肩的效果,那截取一线天机的手段,能让他对凶险之事有所感应,也对一些常人无法发现的事物更加敏锐。
只是,截天教主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待其从陈黄皮指着的那处混沌归来之后,亦是摇头不语。
很显然,他也没有任何发现。
一时间陈黄皮能感觉得到,周遭所有强者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冷淡了许多,虽说本来就挺冷淡的,但左右两旁阴天子和仙尊的目光就让他有些恼怒了。
尤其是那个仙尊。
这人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一样。
好像等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定会亲手把自己给宰了。
“你们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作甚?”
陈黄皮恼羞成怒的道:“我看起来像是喜欢骗人的坏种吗?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我也是在那边孕育诞生的。”
他指的那处混沌自然就是他诞生的地方。
作为玄真道界的黄天。
陈黄皮本就是在混沌之中孕育,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纪元到来,才会接管整个玄真道界。
“混沌之中只会孕育世界,却不会孕育什么生灵。”
仙尊的声音很冰冷:“还是说你以为玄真道界外面的这片混沌,吾等这么多年以来就没有探索过不成?”
混沌之浩瀚,是想都想不到的。
进入其中以后,但凡是走的远一点都会迷路。
这个时代的修士无法解决这个最致命的问题,因此也只敢在玄真道界外围的这一圈混沌查看,再往里就不敢擅自前往了。
除非是有一个坐标。
这坐标始终在为其指引返回玄真道界的方向,再加上如同截天教主这般修士才能更深入混沌之中。
陈黄皮没好气的道:“你们只不过是在这附近打转,顶多知道混沌长什么样,但你们对混沌的了解实在是太狭隘了。”
“如果混沌没法孕育生灵,那我是怎么来的?”
“混沌除了孕育世界,还会孕育天道。”
“你的意思是你是天道?”
“是的,我就是天道。”
“可你刚刚还承认你是域外天魔。”
仙尊对陈黄皮的回答嗤之以鼻。
天道是什么,别人不太了解,自己这玄真道界的第一个飞升者,活了数个纪元,经历过诸多道主的仙尊难道不知道?
天道是无,是有,但绝对不可能是个东西。
尤其是这东西还满嘴谎言。
“那是因为你们人多势众。”
陈黄皮无奈的道:“然后我也不想和你们真的打生打死,你们都是近乎于道的存在,你们难道感应不到我有对付你们的手段不成?”
“所以这就是吾等还能与你在这里谈话的原因。”
仙尊冷冷道:“还有,近乎于道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离道很近,离人很远的意思。”
“少在这里油嘴滑舌,吾是问你,你口中的这近乎于道,似乎是代表着一个境界?亦或者是代表着某种概念?”
“哦,我差点忘了,我师父还没打服你们,所以你们还没有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师父。”
陈黄皮一拍脑袋说道:“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信或者不信都由你们,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玄真道界很快就要迎来天地异变了,再不做点什么可就真晚了。”
先前陈黄皮的气焰那叫一个嚣张。
而现在他倒是想明白了。
这里是假界,这里的一切都是师父的手段。
有师父在看着自己是不可能出事的,而且真界里的那些强者口中的过去,并不是真正的过去,只是两个世界互为真假,因此才会有那些似是而非的事。
陈黄皮在假界之中做的任何事,说的任何话,都可以不去考虑之前。
因为当练假成真圆满的那一刻。
一切都会以他为准。
一切也都会以他为真。
至于为什么乖乖配合这些强者。
一是因为陈黄皮真没有打打杀杀的想法,二就是……
他在这些强者里没有看到自己那个亲戚、大乾的国师陈衍。
这人不在,说明其修为还没到近乎于道,自己师父就更别说了,在这个时代估摸着还在穿开裆裤呢。
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玩泥巴。
不过就算会,应该也不如自己玩的好。
自己像师父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用尿来活细腻玩了。
啧,师父不如自己啊!
噗嗤……
陈黄皮乐了。
阴天子见此,不解的道:“阁下何故发笑?”
陈黄皮咧嘴笑道:“表兄,我这是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我觉得师父不如我。”
这表兄二字一出。
阴天子听得是直皱眉。
这域外天魔当真是奇奇怪怪的,不仅见了自己就喊表兄,见了那太岁教主就叫老教主,见了截天教主就骂老狗。
再看仙尊……
仙尊的名讳自己都不清楚,这域外天魔却知道名为齐修平,着实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时候,又有强者开口了。
虽说众强者都以仙尊和阴天子为首,但彼此都是同一个境界,又都是互相知根知底的同道,自然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尊卑一说。
“域外天魔就是域外天魔。”
有人不冷不淡的道:“先前还觉得你说的貌似有那么一些意思,好似真是出自玄真道界,但现在看来,你只不过是在装疯卖傻而已。”
陈黄皮瞥了他一眼:“你是哪位?”
“敖宣。”
“哦,敖宣啊。”
“怎么,你这域外天魔知道吾?”
“不知道也不认识。”
陈黄皮摇头道:“所以你在这里哔哔什么,大人说话有小孩子插嘴的份么?你才装疯卖傻,再哔哔信不信我回头就把你的名字写到我的石碑上!”
他脾庙里的石碑可还在呢。
如今只不过是没法用了,但等到五脏炼神法大成,这本就是他自身的能力自然是再无任何限制。
那敖宣被气笑了:“你这域外天魔好大的口气,虽说你过去未来都不见,但吾真龙一族乃是外界之宠儿,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不过才一万七千多岁而已,勉强凑个整也才一万八千年。”
“如此年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而已。”
“真龙一族?”
陈黄皮惊讶的道:“真龙一族也能出近乎于道的存在?真龙不是上限就是真仙吗?”
黄铜油灯立马道:“对啊,真龙一族虽说天生神异,但是咱们净仙观当年又不是没养过,最厉害的那五条龙都栓那祭坛上了,从哪冒出来个近乎于道的?”
敖宣道:“吾乃真龙一族族长,吾早已打破血脉桎梏,如何不能算是你口中的近乎于道?至于你说的上限真仙,这更是子虚乌有。”
“吾成道以后,吾之一族便都会受吾影响,如此桎梏自然也会逐渐松懈,左右也不过是几万年的光景而已。”
“那你最好搞快一点,不然我怕你来不及。”
陈黄皮怪怪的看了一眼敖宣。
这人,不,这真龙一族的族长还真是有点倒霉。
好不容易打破血脉桎梏,成了近乎于道的存在,结果还没带龙族崛起就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他之所以这么笃定。
就是因为想想后世真龙们的情况,反推一下就知道敖宣肯定是没成功,不然也不会整个真龙一族都跑到外界苟着了。
后来又因为天地异变,从而都化作了孽龙。
敖宣有些厌恶陈黄皮的眼神,呵斥道:“吾懒得与你多废话,天地异变这事乃是天定的,乃是吾等都想看到的。”
“而在你口中,天地异变好似要将吾等都亡族灭种一样。”
“这说明你根本就不是玄真道界的生灵,否则你又怎能说出这种话。”
这些强者们自然是知道天地异变的。
不仅知道,还期望看到天地异变的到来。
因为只有这样,玄真道界才能更进一步,才有蜕变成完美天地的机会。
陈黄皮却摇头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地异变你们知道,玄真道界要晋升完美天地你们也知道。”
“但你们知道,黄天降世为人,会掀起杀劫清算一切盗主吗?”
此话一出,众人眉头紧皱。
阴天子更是语气复杂的道:“黄天降世为人?你是说天道会变成一个人?”
仙尊冷冰冰的道:“不可能,黄天怎么会变成人,天道是世界之意志,天地之规则,众生之所愿的一个概念,祂为何要化作人?”
“不错,黄天不可能变成人。”
“这域外天魔又在扯谎。”
“他先前还说他就是黄天呢,可笑,太可笑了。”
看着这些人的反应。
陈黄皮明白了:“那看来你们也不知道,天地异变以后,所有存在都会化作邪异,否则便无法来到下一个纪元,全都会随着苍天纪元一同死去的事了。”
“也是,你们虽说都是个顶个的强者天骄,但人是有局限的,没经历过的事如何能凭空想象?”
“所以你们也想不到,在混沌里,有着一个完美天地的天道异变了,它要吞噬所有的世界,而且在以后还会盯上玄真道界。”
“听我的,趁现在赶紧造混沌舟舰吧,以你们的智慧,再加上提前开始建造,说不定还能给我整出什么新花样。”
他说的这些话,听在众修士耳中显得更加不着调。
要是有人信他那才是有鬼了。
因为陈黄皮的实力,也就是跟阴天子和仙尊一个档次。
要不是他身上真的给人一种极为危险,似乎还藏着什么惊天手段的感觉,玄真道界的这些强者不想损失惨重,否则压根就不会和他多废话。
直接就是一起上阵诛魔了。
而仙尊和阴天子这时彼此对视了一眼,一个仙界之主,一个黄泉阴土的主宰,二者早早就认识,因此不用说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陈黄皮这厮的话虽说很怪,虽说听着就很假。
但是如果按照他的那些话,那些逻辑推断下去,就会得到一个答案。
那就是:他是从未来过来的,他对自己这些人都很清楚,他也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因为他很急,比谁都急。
“混沌舟舰是什么?”
“是你们和我大伯提出的一个前往混沌,去其他世界的计划,混沌舟舰则是送你们过去的至宝。”
“很好,你大伯又是谁?”
仙尊盯着陈黄皮的眼睛,祂试图以这种方式寻找到陈黄皮眼里的犹豫和虚假。
但虚假没看到,犹豫却是真犹豫。
陈黄皮犹豫的道:“我大伯就不告诉你们了,反正以后你们也会认识,如果现在跟你们说,我怕你们会影响到他。”
况且师父如果现在都在穿开裆裤,那大伯估计也强不到哪去。
就是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明白了。”
仙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为吾等建造混沌舟舰吧。”
“什么?我建造混沌舟舰?”
陈黄皮震惊了:“你们不是已经明白我的来路了吗?”
“是否来自未来还尚未可知。”
阴天子淡漠的道:“可若是你能造出混沌舟舰,那东西又和你说的效果一致,是能带吾等去往其他世界的至宝,便是相信你又如何。”
陈黄皮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黄天的?”
“是的,因为吾等根本不相信你是黄天。”
仙尊接过话,冷笑着道:“若说你是未来来的,那还有那么一点可信之处,可若说你是黄天,嗯……按照你的话说是黄天降世,本尊是死都不会信的。”
“天道无情,何故降世为人?”
448、陈皇:黄一听令!
玄真道界迎来了一场滂沱大雨。
这雨来的异常。
当然,第六次阳极过后,玄真道界的一切都变得异常了起来。
血红色的天,黑色的大地变得如同泥沼、空气中弥漫着死亡毁灭的气息。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顺着乾元阙破碎的大门钻了进来。
那晦暗的大殿内。
瘦骨嶙峋,如同尸鬼的皇帝坐在上位,冷冷的看着世间发生的一切。
“终于要走到这一天了。”
陈皇的声音嘶哑:“天崩地裂,规则变化,既往的事物有一些还依旧作数,而另一些则无法再以常理定论。”
“天地异变还未结束,可苍天纪元却已经走到尾声了。”
在第六次阳极到来之前。
玄真道界虽说这一纪元任谁都知道,天地异变,这就是一片末日的景象。
可实际上,到底还是能勉强维持下去的。
而到了第六次阳极就不一样了。
打个比方,玄真道界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原本手里还有着一根稻草能抓着苟活,而第六次阳极过后,这根稻草便已经崩断了,余下的一切都只是溺死前最后再扑腾那么几下而已。
其实这一天本该来的更早一些而已。
因为苍天纪元在一万多年以前,原本代表一部分天地规则的日月就已经被替换了。
那是那轮廓的手笔。
只不过苍天道主自斩元神,十万大山的日月就是祂的阴神和阳神。
这日月虽说只在十万大山运转。
但作为道主的观主何其强大,祂几乎就是道,因此化作日月的元神依旧在维系着原本日月的作用,使得这天地规则看着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除了日月不同,该怎样还是怎么样。
陈黄皮在十万大山的时候,曾经很想和化作日月的观主元神谈话,他觉得那里面各自还有自己的一个师父。
比如说五师父,六师父。
但实际上日月除了偶尔对他照拂一些,其余时候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和他交流。
嗡!!!!!
一声剑鸣猛地作响。
刹那间,乾元阙内大放光明。
陈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了,竟觉得那剑光有些刺眼,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待适应了以后再看向左右。
只见太岁杀剑震动不止。
剑身上不停的往外渗着血水。
那血水并非是太岁杀剑的。
而是陈皇自己的。
祂也在异变,只不过这太岁杀剑为祂承受了那种痛苦。
在天地异变彻地结束之前,陈皇都不会选择异变的,任何人都可以,但祂不行,因为祂要以绝对清醒的头脑,绝对理智的意志,做出绝对正确的事。
就比如说,亲手割下了陈道行的脑袋。
陈皇瞥了一眼身侧。
祂左手拎着一颗脑袋,脑袋的面容狰狞,临死前的双目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好似不相信自己的父皇居然会比自己还要强大。
居然有能杀了自己的手段。
因为从始至终,玄真道界的诸多强者里,陈皇所扮演的角色都不是那么出彩。
作为大乾仙朝的皇帝。
陈皇这皇位却不是自己得来的。
曾经的太子,则是更加优秀的观主陈师道。
只不过观主无心做太子,便按着满朝文武的脑袋硬生生改了这件事,将太子之位给了陈皇。
陈皇可是长子。
观主才是幼弟。
弟弟让位给哥哥,这样的陈皇好似从一开始就不被人看好。
再后面把大乾仙朝答理的井井有条,也只被人觉得是观主看人的眼光很好,陈皇到底没给自己弟弟丢份,但要是观主做了大乾仙朝的皇帝,必然会做的更好。
是的,陈皇在大乾仙朝实际上扮演的就是这样的角色。
哪怕他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但近乎于道的存在,大乾仙朝曾经的强者还真不少。
那些死去的不说,就是还活着的太岁教主,拜灵天教主,哪个不是搅风搅雨,名震三界的大能。
陈皇就不一样了。
弟弟是道主,哥哥要是连近乎于道都达不到,那也实在是太可笑了。
有如今的修为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确实也是应该的。
因为陈皇只是修行天赋不如观主,其他的条件还真不差。
毕竟天赋能比得上观主的话,那玄真道界也不用什么天地异变了。
两个猛人商量一下,一个来一手推动完美天地的计划,另一个打服所有强者,压着那些盗主挨个抹脖子,事情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但是要去掉观主,不算观主的话。
陈皇还真能说出那句玄真道界修士之间流传最广的话。
莫要小看天下人。
谁还不是个顶级天才了。
“朕,只是在做朕应该做的事。”
陈皇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睛,轻声道:“如果当年没有继位,朕应当会游历三界,朕喜欢山水,喜欢作画,喜欢到处走走,喜欢新鲜有趣的事物。”
“朕也喜欢与人论道。”
“可世间没有如果,就像朕杀你的时候,朕没有想过如果当年朕没有让你去十万大山,将你留在身边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你继承了朕和你母后的天赋,享受着整个大乾仙朝的资源,你还有着天下第一的道主教导修行,但你太小看了朕。”
“你以为朕之所以能压着整个大乾仙朝至今,让那些道主都无法搅风搅雨,是因为太岁杀剑,是因为乾元宝鉴。”
“是,朕是借着这两件重宝之力。”
“可没了这两件重宝,朕早就走出乾元阙亲手把你给宰了。”
“还有那截天教,你以为朕打不进去吗?”
截天教内有着一座墓。
那墓是九离钟内的天地所化,其内还有着一口棺材,放着截天教主的肉身。
而那肉身里面,曾经的寄居的意志是太墟道主。
太墟道主是道主不假。
可这里是玄真道界,一个没有天道加持,甚至只能借用近乎于道的肉身才能下场的道主,陈皇还真不虚祂半点。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好似所有人,包括陈黄皮都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
都说玄真道界的近乎于道共有三个梯队。
最上面的是阴天子和仙尊。
中间的则是太岁教主,拜灵天教主,截天教主,老疯子、紫薇大帝这些强者。
最下面的则是一些正常的近乎于道,比如说烂泥佛那种,以及十殿阎罗这种在黄泉阴土会被伟力加持的存在。
而提到陈皇,好像就只是大乾仙朝的皇帝。
祂所做过的事,也就是将大乾仙朝自封,然后和仙界开战,和仙尊大战过,其他的种种都只是陈皇的分内之事。
但这其中和仙尊大战,很多人事后都觉得其中有猫腻。
陈黄皮也清楚,那就是陈皇和仙尊在一起演戏,是为了清除其他有可能意志不坚,会临阵倒戈的近乎于道,是不想给那轮廓里的道主太多机会。
然而……
陈皇和仙尊彼此演戏,可当年那场大战可是实打实的。
只是后来因为太岁杀剑从十万大山杀了回来,和陈皇一起参战,所以才显得好像陈皇靠的都是外力。
而之前的交手,不够仙尊在放水,不然陈皇一个近乎于道,如何能和仙界之主交手那么久。
事实是,仙尊还真没有放水。
因为大乾仙朝和仙界的大战,又不只是那一次。
最早的时候,陈皇直接攻打仙界抢夺资源,那时候就和仙尊交手过。
仙尊亦是惊觉不可思议。
一直不显山不漏水,只是在努力做好做分内之事的陈皇,祂的一身实力和手段,竟在不知不觉间赶了上来。
当真和当年的观主如出一辙。
只不过没有观主那番不鸣则已,一鸣惊天的骇人景象。
观主是等所有人回过神来,观主的实力已经是天翻地覆,冷不丁的就走到了所有人前面。
陈皇则是那种默默的在后面追赶。
用了很多年、很多年才慢慢的追赶上来,能和仙尊这种强者比肩,以祂的身份,以祂的位置,这已经足够惊艳。
当然,从小就是翩翩君子,温和如玉性子的陈皇,就算是后来变得威严肃穆,冷硬霸道、骨子里的一些东西也是依旧存在的。
陈皇不喜张扬。
要是换做祂的大侄子陈黄皮,那估计整个玄真道界都传了个遍了。
嗡嗡嗡……
太岁杀剑的剑鸣声依旧。
好似是在催促陈皇做出某种决定一样。
刺眼的剑光也变得越来越凌烈。
陈皇闭上眼睛,随手将陈道行的那颗脑袋往地上一丢,默默的思考了起来。
太岁杀剑的催促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玄真道界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很多天地规则都在变化,天翻地覆的景象当真是末日临头,换句话说,陈皇快要压不住截天教主的棺材板了。
骸骨道主在控制着那具肉身,趁机要冲破陈皇以乾元宝鉴,以太岁杀剑两件重宝,举大乾仙朝之力所带来的压制。
骸骨道主能够做到。
陈皇也没怀疑这位恐怖的道主做不到。
左右也不过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而现在,陈皇缺的就是时间。
祂现在是真不能离开乾元阙。
否则很多事祂就亲自去做了,而若是骸骨道主这时候就能降临玄真道界,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当年祂和仙尊想过那轮廓里面有道主。
也想过有太墟道主。
毕竟太墟世界被吞噬,使祂们都心知肚明的事。
只是还有一个骸骨道主,祂们是真没有想到,祂们只是认为,那轮廓体内除了太墟道主这样的以外,应当是还有一个轮廓世界原本的道主。
也就是须弥世界的道主。
轮廓就是那须弥世界的天道,而须弥世界,乃是一个异变了的完美天地。
很多事,很多布局,都是奔着那个须弥道主来的。
骸骨道主的出现,不止是拜灵天教主头疼,就是陈皇都觉得非常的棘手。
很多手段和布局不能用在骸骨道主身上。
用了以后,那个更厉害的须弥道主怎么办?
可是骸骨道主却能破坏祂们的手段和布局。
所以陈黄皮和陈皇讲了骸骨道主的那些事,以及和拜灵天教主的打算以后,陈皇直接就将其否定了。
祂不能出手,阴天子也不行、仙尊也不行。
拜灵天教主已经是用尽手段了,如今也只是在四处救火,顶天了将道果点燃,实际上也做不到一锤定音。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让陈黄皮来顶上。
但现在,陈黄皮不在。
他还在另一个玄真道界之中。
“那孩子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主。”
陈皇叹了口气:“他不像他师父,也不像朕,朕之所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是因为有些该他做的事他没做好,可那些事又不该是没有降生之前的他去做。”
“朕对他的期望有些过分的多。”
“朕这大伯做的多少有些冷血了。”
“所以等他回来以后,若是他没法弄死那骸骨道主,朕这当大伯的,便要让他知道,朕还能说的更过分,做的更冷血!”
“朕得给他时间,但朕得换来更多的时间。”
说罢,陈皇睁开双眼,那浑浊的眸子里绽放出惊人的光辉。
陈皇伸手一指,凭空便有一朵金色的火焰燃烧。
那火焰在其指尖变化。
很快就化作了一盏灯的轮廓。
“黄一!!!!”
陈皇冷冷的道:“吾陈师玄,以大乾仙朝之主,代仙界之主,代黄泉阴土之主下令,搜寻三界,搜寻所有时间线,把太岁教主给朕召回来。”
“告诉祂!朕现在需要祂!玄真道界需要祂。”
“别跟朕说什么双道果合一以后能做的事更多,祂再不回来便没有所谓的以后,朕不是在以道友的身份在同祂说话。”
“朕在以大乾仙皇的身份,向祂传递朕的意志!”
“朕给了祂足够多的机会!”
“现在,祂该为朕,为玄真道界争来同样的机会了!”
说完这些,那指尖金色火焰瞬间爆发。
一个冰冷的声音,透过破碎的仙界,从哪消失的天河战场,穿过无尽的灰雾,直达大乾仙朝的乾元阙内。
“黄一听令!”
金顶天灯黄一,它只会听两个人的命令。
一个是观主,一个便是陈皇。
就连陈黄皮都不好使。
因为金顶天灯是有主的,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陈皇炼化,抛出去监察三界。
太岁教主的事金顶天灯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陈皇自然也知道。
并且,太岁教主能找到混沌舟舰,能去往那条道路的尽头,也是陈皇暗中告诉祂的。
449、太岁教主归来
须弥世界内。
骸骨道主坐在那魔座上,目光如炬的看着眼前的一样事物。
那是一根长矛,沐浴在漆黑的魔火之中,已经淬炼成型。
长矛尾部呈螺旋状,杆部如同血肉一般时时刻刻都在蠕动,而末端的矛头则闪烁着晦暗的紫光。
这是一件惊天杀器。
是由一位道主的肉身炼制而成。
其蕴含了无尽的怨气,煞气,以及种种威能加持,已经跳出了寻常至宝的范畴。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件为苍天道主准备的杀器尚未见血。
“玄真道界的那帮虫豸还是不肯死心啊。”
骸骨道主双目中有无数光影片段闪烁。
玄真道界近来发生的事,不说事无巨细,但起码该知道的事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至于那些不知道的。
自然也就是祂所说的,不肯死心了。
因为不肯死心,所以才想要再行算计,想要逆风翻盘,想要一个再搏一搏的机会。
而这些在骸骨道主看来都不重要。
一个破败的世界,从上到下的强者,除了一个苍天道主以外,剩下的用一只手数都有余,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吾需要一具肉身,一具合适的肉身。”
骸骨道主抬手屈指一弹,整个大乾仙朝、以及仙界的景象便全都映照了出来。
其中就有截天教。
截天教内一片荒芜破败景象,自那座大墓为起始,滚滚黑烟从中冒了出来,那是怨气,是一位近乎于道的强者临死前的怨气。
所有的教徒全都被那怨气所吞没。
黑暗中,咚咚咚的声音不停作响。
听起来就好似有人在用力的锤击棺材盖,要从里面爬出来一样。
唯有一声声的剑鸣,还能暂时将其压制一二。
骸骨道主和陈皇,就像是两个彼此不相见,却又知道对方的存在,并以截天教主肉身为棋盘博弈的两个棋手。
当然,在骸骨道主看来,这棋盘上的棋手只有自己。
陈皇压根就不配和祂博弈。
因为祂根本就没打算用截天教主的肉身。
这具肉身对祂而言,能用,但根本承载不了祂的那些惊天手段,能发挥出的力量着实是太少太少了。
所以,这是一个诱饵。
“陈皇啊,你亲自为吾挑选的肉身,可千万不要拿不出手。”
骸骨道主声音透着轻蔑。
陈皇压着整个大乾仙朝维持不堕,同样的,大乾发生的所有事也不可能跳出祂的眼睛。
骸骨道主想要用截天教主的肉身降临,那陈皇必然会出手阻止。
但眼下玄真道界的情况着实特殊。
天地规则不再稳固了。
谁也不知道骸骨道主会不会在下一秒打破种种桎梏,直接降临玄真道界大杀四方。
祂料定陈皇是赌不起的。
因此只要祂这般做,用这般小小的手段去刺激陈皇,那陈皇必然会想尽办法阻止自己,也就是,派出一个足够分量,足够强大的强者……
然后,把截天教给炸了。
把截天教主的肉身给毁了。
可这就是骸骨道主要的结果,无论陈皇派来的人是谁,那对方的肉身都会比截天教主的要强大,都会更好用,能让祂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
祂会在那一刹那的光影,便将其肉身污染。
届时谁还能挡得住祂?
骸骨道主追求的是力量,永无止尽的力量,但不代表祂不会什么阴谋诡计。
祂只是相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算计都只是笑话罢了。
这时候,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凭空出现。
这男子面色苍白,如同鬼魅一般,不是别人,正是幽冥天道主。
幽冥天道主恭敬的道:“骸骨道兄,愚弟已经将须弥世界全都肃清了一遍,不会再给那些修士浑水摸鱼的机会了。”
“谁让你这般做的?”
“谁?这……”
幽冥天道主浑身一颤,低声道:“愚弟……不,我只是发现须弥世界里有不少孕育子体的胎囊好似被破坏,所以才……”
祂先前被骸骨道主直接送去和一名强者死后的意志搏杀。
最终幽冥天道主胜了。
而祂道心稳固,实力更进一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骸骨道主面前表现的自己很有用。
可现在看来好像事情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看着骸骨道主那越来越冰冷的眼睛。
幽冥天道主浑身都在冒冷汗,恐惧,畏惧,种种不堪的情绪全都涌现了出来。
祂不敢不在骸骨道主面前暴露自己的不堪。
因为只有这般放低姿态。
骸骨道主才有可能给祂一个活命的机会。
“吾醒来以后,一切计划,一切事物都由吾来做决定。”
骸骨道主缓缓站起身,幽冥天道主则缓缓的低下头。
“吾让你做的事你不能不做。”
“吾没让你做的事,你一件也不能做。”
“没有吾的命令,你便当自己是一个死物,是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可你为何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呢?”
“我只是,我只是……”
幽冥天道主颤抖着道:“我只是很害怕,我只是没想到,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清楚,我以为你醒来以后有许多事要做,顾不上那些小事……”
“那现在你知道了,你知道接下来你该怎么做么?”
“我去将那些痕迹全都恢……”
话未说完,骸骨道主便一把捏住了幽冥天道主的脖子,将其直接提了起来,压抑着怒火道:“恢复?你拿什么恢复?”
“那么大的破绽,那人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般自信?”
“是阴天子?还是那个仙尊?”
“不不不,祂们还不够格。”
“是那位苍天道主!!!!!”
须弥世界里有人来过,这件事骸骨道主在苏醒后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天知道骸骨道主看着那些像是被狗啃过以后的触手胎囊,看着那些被吸干了养分,以至于发育不良,或者干脆就停止孕育的子体有多么错愕。
那些痕迹当然就是陈黄皮留下来的。
而拜灵天教主则向来是做事干净,毕竟祂手里是真有一个子体傀儡,又没干过任何不符合子体行为的事,自然是不可能被发现。
后来再碰到陈黄皮的时候。
拜灵天教主当然也没有那个心思为其遮掩一二,因为鬼知道陈黄皮一路过来啃了多少东西,又留下了多少痕迹。
本来,按照拜灵天教主的计划,祂和陈黄皮离开轮廓以后,很快就会开始准备对骸骨道主动手。
以紫薇大帝的肉身为诱饵,再加上那混沌舟舰,再有陈皇或者仙尊出手,便能做成这件大事。
只要时间赶得快,那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结果仙尊暂时回不来。
陈皇又暂时出不去。
陈黄皮和拜灵天教主又都在另一个玄真道界之中。
这事自然也就不可能再按照计划发展了。
骸骨道主知道了须弥世界里有人来过。
但这个人,在祂看来只能是苍天道主。
幽冥天道主颤抖着问道:“为何,为何是苍天道主?难道就不能是别人吗?”
“你觉得应该是谁呢?”
“会不会是那陈黄皮。”
“陈黄皮?”
骸骨道主恍然道:“哦,想起来了,是那个太一,你觉得祂有那个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须弥世界而不被你们几个废物发现吗?”
陈黄皮不过是近乎于道。
要是能做到这种程度,那须弥世界岂不是早就被蛀出无数的窟窿了。
要知道就是拜灵天教主,那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混进来的。
这一万多年来,玄真道界的近乎于道强者里,也就拜灵天教主一人能做出这种事。
“陈黄皮没那个本事。”
骸骨道主冷冷道:“而有这本事的人,除了苍天道主之外还能有谁?”
幽冥天道主又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苍天道主将他送进来的呢?他不是苍天道主的徒儿吗,或许派他来有什么目的也说不定。”
“那你觉得如果真如你所说,苍天道主派了陈黄皮进来,就让他在这连吃带拿?把自己的踪迹都暴露的一干二净?”
“你觉得陈黄皮的脑子有问题吗?”
“你觉得苍天道主会收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徒儿?”
“有,有道理……”
幽冥天道主的声音十分干涩。
骸骨道主说的有道理。
陈黄皮那人既然是苍天道主的徒儿,那肯定不可能干出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事。
虽说祂真觉得陈黄皮脑子有点问题……
“所以来的人一定是苍天道主,可苍天道主为何要做这种事?”
幽冥天道主问出了那个最迷惑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在骸骨道主眼中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其中定有深意,只是吾还没看透罢了。”
骸骨道主虽说眼里容不下弱者,但对于强者,祂并不吝啬自己的尊重和忌惮。
在祂看来,整个玄真道界能和祂做对手的,就只有苍天道主。
而苍天道主进入须弥世界做了种种之事。
放在陈黄皮身上叫连吃带拿,叫脑子有问题。
放在苍天道主身上,那就是一招落子搅动八方风云,让人无论如何都捉摸不透。
当然,这也不能怪骸骨道主。
骸骨道主属于是太高看了陈黄皮。
祂觉得陈黄皮作为苍天道主的徒儿,怎么着都得是陈道行那一档的吧。
要城府有城府,要手段有手段,有野心,有目的,除了尚且稚嫩一点,其他的该有的东西都得有才对。
然而实际上……
这些陈黄皮都没有。
这时,幽冥天道主又道:“骸骨道主,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没有吾的命令,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骸骨道主深深的看了一眼幽冥天道主:“玄真道界的事,由吾来主导,吾会将那些所谓的算计统统打碎,吾要将那些强者统统都诛杀。”
“而你,你就在须弥世界里等着。”
“这件事你若是做的好,日后吾会给你更多的造化,可若是你做不好,太墟道主便是你的下场。”
“是,我知道了。”
……
幽冥天道主回到了属于祂的世界。
那是被轮廓,也就是须弥天道吞噬过的幽冥世界的物质所化的世界。
在这世界之中,幽冥天道主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祂在这里,才能得到同为道主的尊严。
祂站在一片阴影之中,双目中闪烁着晦暗的色彩。
祂想明白了一件事。
为什么骸骨道主发现那些踪迹在自己之前,反而祂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要知道,就算不是苍天道主、就是换做别的强者进入了须弥世界,这可都不是什么能一笔带过的小事。
须弥天道没有反应,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这个异变了的完美天道,无时无刻都在和苍天道主僵持大战,根本抽不出精力关注这些。
但骸骨道主明明知道却什么都不做,其态度就非常的微妙了。
“须弥道主。”
幽冥天道主沙哑着道:“祂想引狼入室,祂想让人去对付须弥道主,而祂对吾说的那些话,就是在告诉吾,祂在吾身上留了些手段。”
“一旦再有人进来,祂在吾身上留下的手段,便会发作,达成祂的目的。”
须弥道主,这是在这轮廓体内沉睡的最后一个道主。
也是最初的时候,那须弥天道晋升完美天地之时,与其合道的道主。
但这位须弥道主从始至终都没有现身过。
幽冥天道主未曾见过,祂只是很久之前听已经被炼成了杀器的青皇,说过有这么一个存在,至于究竟有没有须弥道主。
按理说,应该是有的。
幽冥天道主对须弥道主没什么感觉,但祂知道骸骨道主对须弥道主一定是盼望着其死的。
因为只要有须弥道主在一天。
那骸骨道主的头上就永远有着一个比祂还要厉害的存在。
对于追求最强的骸骨道主而言,这简直是太绝望了。
“祂一定知道些什么。”
幽冥天道主低声道:“祂敢做这些事,那就意味着祂觉得,须弥道主的状态是有问题的,有办法能借着别人的手将其所杀。”
“可祂为什么非要借别人的手?”
幽冥天道主想不明白。
祂觉得以骸骨道主的性格,只要有三成的胜算,这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动手,根本就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更何况是借力了。
骸骨道主可不是那种瞻前顾后,担心这个那个的人。
骸骨道主追求力量,死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之上,这对祂而言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也就是说。
唯一的可能,就是对那须弥道主动手的人,要么必须得是来自其他世界,要么就是骸骨道主还有着另一层算计。
只是就像骸骨道主看不透‘苍天道主’的算计一样。
幽冥天道主也看不透骸骨道主的算计。
……
而此时此刻。
人间、十万大山。
玉琼山上,残阳漫天。
随着最后一抹太阳的余晖被夜幕所驱赶。
山门上的净仙观三个大字,也变成了镇仙观。
但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
这座道观实际上早就已经变成了旧观了。
黑暗中,一盏盏阴冷的油灯亮起。
哒哒哒……
沉闷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一个身穿黑色法袍,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从山上走了下来。
在走到那山门处的时候。
这中年男子抬头看了一眼,语气有些复杂的道:“一字之差,便是生死之变,吾还以为会从哪来回哪去,没想到回来的路却直达这里。”
“死了九万八千次,用了十六万七千年二百年。”
“陈皇,吾回来了!”
“你这头倔驴,吾没让你的辛苦白费,吾道已成,而且还不止如此。”
450、大乾仙朝破碎!!!!
轰!!!!
粗大的雷霆匹连,如孽龙般在夜空中咆哮。
联绵的暴雨打湿腐烂的落叶。
太岁教主面无表情的看着如末日到来的大乾仙朝,一步踏出便是斗转星移,径直来到了乾元阙门口。
轰!!!!
又是电闪雷鸣。
阴暗的大殿被照亮。
陈皇双手持剑,浑浊的双目掩饰不住那骇人的威势。
“朕还以为你这匹夫被人算计,死在了哪个犄角旮旯里,看你活的好好的,朕着实是有些失望啊!!!!”
“你这倔驴嘴上没一句好话。”
太岁教主嗤笑道:“要是吾真死了,你又是另一幅嘴脸态度,说吧,老谋深算的陈仙皇现在是个什么打算,叫吾回来又要如何安排吾?”
听听这语气。
很显然,太岁教主和陈皇的关系有那么一些微妙。
但这二人偏偏又对对方十分的相信,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彼此都视对方为自己的后背。
陈皇告诉太岁教主混沌舟舰在何处,告诉祂那条路如何过去。
所以太岁教主就去了。
如今陈皇需要太岁教主。
所以太岁教主便没有半点犹豫,说回来便回来参战。
但陈皇倒是没有先说明如何对付骸骨道主,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
“混沌舟舰里的那样事物能否动用?”
“能,当然能。”
太岁教主正色道:“那件事物藏在洞天熔炉之中,无尽岁月过后,其威能已经积蓄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
“可有达到当年的预期?”
陈皇眯了眯眼睛,说道:“当年建造混沌舟舰之时,那个神秘的修士便将此物交给了仙尊和阴天子,其余人皆不得而知,此物分属五行,凡是五行之属皆受其制衡。”
“而五行相生相克,又有顺位,替位五行,种种组合变化多如繁星。”
“此物初始弱小,寻常筑基修士都能一掌灭之,而经由光阴淬炼,经由岁月加持,此物的威能就会愈演愈强,直至连洞天熔炉都无法承载。”
“然后便是那灭世之威。”
“所以连混沌舟舰都不能停在玄真道界之中。”
听到这话,太岁教主不禁目露感慨之色。
那事物祂当年都不曾清楚。
仙尊和阴天子根本就不曾对外交代过半点。
要说是在防备着祂,那倒也不至于。
准确的说,是在防备着所有人。
毕竟那玩意最初的时候,是真的谁都能将其夺走炼化,一旦是得了,那便多出了一种无比逆天的手段。
大五行灭世天光!
这事物一经诞生,就注定是要迎来毁灭的。
它会肆无忌惮的疯涨,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恐怖,直到再也没有能约束它的外壳,然后它便会绽放出最为极致的光辉。
只要是分属五行的事物,只要被它盯上,就绝对不可能用任何手段避开,只能硬抗。
太岁教主在知道这东西的时候,甚至都只敢通过紫薇星盘,来远远的调动某个不起眼的阵法,感受到其是否存在。
因为陈皇提前就跟祂交代过。
这大五行灭世天光是不全的,还缺了一样五行之物。
最初的时候好似缺的是水属。
但最初的时候这玩意也不叫大五行灭世天光,本身也没多大的威能。
是仙尊和阴天子这两人在参悟以后,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将其硬生生的拆分重组,把那五行之中的‘缺’给补上了。
当然,说是补上了也不准确。
准确的说,原本只缺水属,现在是金木水火土都有可能缺。
谁也不知道究竟缺哪一个。
但缺什么就要补什么。
太岁教主要是运气不好,那玩意要是突然就达到了洞天熔炉的临界点,是真有可能直接就把祂给补了的。
而这样恐怖的东西,无数年来始终都在瞄准着玄真道界。
其中紫薇大帝更是将自己的肉身当做坐标投入外界,将自己的道果化作紫薇星盘,将自己的一切化作拉弓的张力,随时都能这毁灭的箭矢给抛出去。
所以,太岁教主很难不怀疑。
紫薇大帝当年这么干的时候,是不是从仙尊那里知道了这玩意的存在。
提前就把能做的事全都给安排好了。
“你这匹夫但凡当年别走什么双道果,能抽出一些心思放在这些事上,朕这一万多年的苦熬都能轻松那么点。”
陈皇看出了太岁教主的心思,冷淡的道:“仙尊是天地异变结束那天顶在最前面的人,所以祂代表的是一个搏命的机会。”
“阴天子镇守黄泉阴土,留着最后的火种。”
“至于剩下的烂摊子,则都由朕来支撑着。”
“因为祂们知道朕一定能做到,而朕也知道,即便是没有任何交流,祂们也会帮着朕将那计划一路推到吾等想要的境况。”
“天地异变之前,朕就安排聂剑王假死,若非是祂这假死成了真死,此刻做这些事的就是祂了。”
“所以吾会让骸骨道主知道。”
太岁教主平静的道:“玄真道界不是祂该来的地方,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算计都不过是可笑的挣扎,可祂没有绝对的力量。”
“祂当然没有那个力量。”
陈皇眯了眯眼睛道:“朕虽未曾见过这骸骨道主,亦未曾和祂交手,但黄皮那孩子与朕说了不少,这般自信且自负的人是容不得半点失败的。”
“玄真道界的天地规则如今极为不稳,祂随时都可能打破桎梏降临。”
“可朕一直在琢磨,这般强大的存在,又是道主,又是活了不知道多少纪元的狠人,朕就算是把祂想的再强大也不为过。”
“只是……”
“只是现在祂还没出来对吧?”
太岁教主接过话,冷笑道:“祂在钓鱼,祂知道眼下最急的不是祂,祂只要做出一副要降临的架势,吾等就不可能坐得住。”
“因此你,你这个如今主持大局的陈皇就一定会想办法弄死祂。”
“而这就正好合了祂的意。”
说到这,太岁教主顿了一下:“所以祂必然知道,你我都知道祂是什么打算,而你我也知道,纵使前方天崩地裂,吾也要力挽狂澜。”
正常情况下,太岁教主是不可能斗的过骸骨道主的。
如今的祂双道果融合。
可以说已经是仙尊,阴天子那一档的强者。
甚至比现在行将朽木的陈皇还要厉害那么一些。
而祂要对付的,相当于是这样强大的自己,并且还合道做了道主的存在。
所以得用尽手段削弱骸骨道主。
用尽手段来增强己方的战力。
再加上那混沌舟舰的预瞄,才能将骸骨道主给弄死。
其中混沌舟舰扮演的角色是最重要的。
骸骨道主手里有着截天教主的肉身,而截天教主一开始可没死,祂是整个参与了建造混沌舟舰的人,如何会将这消息不透露出去?
但骸骨道主知道混沌舟舰,却不可能知道紫薇大帝的肉身有问题。
更不可能知道洞天熔炉里面还有个大五行灭绝天光。
“说吧陈皇,你要吾怎么做。”
太岁教主语气淡漠的道:“吾这条命,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朕要你把大乾仙朝给炸了。”
“什么?!!!”
“你没听错。”
陈皇语气不容置疑的道:“朕要你把大乾仙朝给炸了!连同那截天教一起,那骸骨道主玩的是阳谋,用的是大势压人。”
“你要知道,祂是道主,就算不到天地异变结束那天,祂无法以真身降临发挥不出全力,只能借着近乎于道的肉身和你争斗,那也是道主。”
“聂剑王燃尽一切,祂能斩了那幽冥天道主的肉身,是因为祂在那一刻达到了皇弟当年的战力。”
“那样的祂,已经是称得上是真正的近乎于道了。”
当时的老疯子在那一刻,确实强到可怕,就是谁来了都不好使。
哪怕是骸骨道主出手都不可能稳接那一剑。
“而那神棍对付青皇的时候,看似是祂赢了,实则那青皇根本就没死,祂自身如今乃是灵身,若是敢将真身召回来,青皇便会立马归来。”
“朕不用想都知道,在那所谓的灵天之中,那青皇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祂的真身,逼着其打开这囚笼。”
“道主,无论你把祂们想得多强大都没有错。”
陈皇冷笑道:“所以,朕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那骸骨道主玩这种你来我往的游戏,大乾仙朝一旦被炸,截天教内的诸多布置都会做空,那截天教主的肉身也会随之灰飞烟灭。”
“祂容忍不了自己的失败的,所以祂一定会在最后一刻,借着那具肉身出来和你交战,但那样的肉身能发挥出多少力量?”
“但祂会选择夺舍吾的肉身。”
太岁教主眯了眯眼睛,为其查遗补缺:“祂看上的是吾的肉身,吾的肉身能承载祂更多的力量。”
陈皇道:“所以朕会把太岁杀剑交给你。”
“有这把剑在,你能和祂正常交手,甚至在关键时候,能给你换来十个呼吸的时间。”
“十个呼吸,足够你将祂引到仙界了。”
“而朕,则会在仙界等着你,也会等着祂。”
说着,陈皇也看到了太岁教主眼中的不解和迷惑。
于是,祂便饱含深意的来了一句:“大乾仙朝炸了以后,仙界便是下一个大乾仙朝。”
“原来如此,吾知道你是何种打算了。”
太岁教主深深的看了一眼陈皇,接过太岁杀剑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
陈皇要换家了。
大乾仙朝的修士们也要换家了。
而这一切,都将由太岁教主炸了大乾仙朝作为开始。
至于陈皇如何能做到。
太岁教主不用想都知道,因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
陈皇要异变了。
没有太岁杀剑为其承受那些痛苦,为其抵挡住一切的负面情绪,陈皇这一万多年来积累的种种异变之毒都会爆发。
而这一旦开始陈皇自身也无法逆转。
当然,这就是陈皇的目的。
异变之后,陈皇手握乾元宝鉴,再加上金顶天灯,以及祂代行仙界之主的身份……
只需摇身一变。
陈皇就会带着毁灭的大乾仙朝和仙界化为一体。
那些加持在陈皇身上的生灵之念,则会化作最坚固的锁链,将两个破碎的世界拼凑在一起。
陈皇也会变成类似阴天子的仙界之皇。
而这还不是主要的目的。
主要的目的是,陈皇只要去了仙界,祂手中的乾元宝鉴本来就是混沌舟舰原本的核心之物,祂可以直接操控混沌舟舰放出大五行灭绝天光。
到时候太岁教主只需要拖住骸骨道主一刹那,就能将骸骨道主给弄死。
“老朋友,不知道吾能不能拖的住。”
太岁教主抚摸着手中的太岁杀剑,祂已经有太多年没有碰过这把剑了。
嗡嗡嗡!
太岁杀剑的剑鸣声很不客气。
好似在说你就是拖不住也得拖。
对太岁教主,这把剑可一点都不惯着。
太岁教主失笑道:“放心,就算是拖不住,吾也知道那倔驴绝对是有办法为吾兜底的。”
紫薇大帝的肉身还在外界里飘着。
陈皇既然提了,那就不可能将其忽略。
太岁教主觉得这或许就是给自己兜底的最后一手。
最后又看了一眼大乾仙朝。
太岁教主忍不住叹了口气:“无需悲悯,无需介怀,无需善恶之行说、黄天降世之后自有分说!至于此间生灵……”
“自有人为尔等招魂引路。”
说罢,太岁教主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身处虚空之中。
大乾仙朝便是坐落在一片虚空之中,有着一个无比玄妙,无比庞大的阵法维持,并且滚滚灰雾时时刻刻都在侵蚀着这处天地。
但正所谓毁灭比创造要简单。
双道果融合,再加上有太岁杀剑在手,毁灭大乾仙朝不是难事。
毕竟现在的大乾仙朝,真没有其他的强者能跑出来阻拦了。
唯二的强者,一个是做决定的陈皇,一个是执行的太岁教主。
“阴阳!!!!”
太岁教主提剑一斩,刹那间一条贯穿天地的白色细线将一切都切开,分出了阴阳之相。
阴与阳,剑与阵。
这实际上代表的就是太岁教主的剑道道果,以及剑阵道果。
然后,太岁教主再次提剑斩去。
“四象!!!!”
那阴阳再次被分割,剑阵道果化作了一个粗糙无比的剑阵,剑道道果分出了一黑一红的两把剑影。
再然后……
再再然后……
一刹那的功夫,太岁教主斩出了不知道多少剑。
最终只见整个大乾仙朝之外,便笼罩着四道恐怖的剑影,这四道剑影分分合合,虚虚实实,不停的运转,化作了一个剑阵。
……
而在另一边。
大乾仙朝,截天教内。
骸骨道主的投影从那具棺材之中缓缓浮现。
“你们玄真道界的修士都是疯子吗?”
“吾还什么都没做,至今都没杀过你们玄真道界一个生灵,你们就要把大乾仙朝给炸了!!!!”
“吾要是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吾都不敢想你们会做出什么事出来!”
“少废话,滚出来与本教主一战!”
四道恐怖的剑影从天而降,直接没入了大乾仙朝的地心深处。
随后,一个炙热无比的光球便在虚空之中绽放了出来。
451、无限:剑一通天
即便是骸骨道主。
即便祂料想过许多可能,也想过或许事情不会按照自己预想的发展。
毕竟玄真道界这地方确实是有点不同寻常的。
可祂的确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大乾仙朝,说炸就炸。
没有一丁点的犹豫,一上来就把所有的退路给堵死了。
骸骨道主原本的计划直接作废。
再不出去,再不直接降临在截天教主的肉身上,那事情可就真的要变得不对劲了。
这具肉身一旦被毁。
骸骨道主上哪再去找另一具能用的肉身?
而要是等着天地异变结束的那天再出手,那时候虽说没有了限制,可就玄真道界这帮疯子的架式,鬼知道祂们能干出什么事来。
所以,放弃截天教主的肉身,不仅仅是在把主动权交了出去。
还间接的相当于骸骨道主的失败。
陈皇看人还是很准的。
骸骨道主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况且在祂看来,这才只是个开始。
“陈皇!!!”
“吾知道是你在幕后做推手。”
虚空之中,那炙热无比、时时刻刻都在膨胀的巨大光球之中,一个狰狞的身影从中缓缓走了出来。
“你,还有太岁教主,你们这是在找死!!!!!”
愤怒的怒吼如天雷滚滚在虚空中作响。
而另一个身影却毫不犹豫的直接一剑杀了上去。
那是太岁教主。
祂手持太岁杀剑,以自身完美融合的双道果化作无上剑阵,裹挟着那大乾仙朝爆炸以后的伟力,向着骸骨道主斩出惊天一剑。
来自太岁杀剑的煞气在那一瞬间就将周遭的一切全都染成了血色。
虚空恍若燃烧的血海。
轰!!!!!
足以碾碎星辰的爆炸声再次在血海上震荡。
骸骨道主以掌做刀,一掌劈出便有无尽玄奥之力在虚空中生成,那力与力碰撞,劲与劲迭加,只是刹那间的功夫便演化出了一个世界虚影。
剑光凌冽若寒风,一剑落下,那世界虚影便化作一片纯白。
呼!!!
剑风吹过,世界虚影当场破碎。
万千破碎的光影之中,骸骨道主便看到了一点寒光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这种层次的战斗已经是非常人所能想象。
一个念头的起落,便已经足够彼此交手无数次。
而这无数次交手,又在过去未来之间来回跳跃,能将一切的一切全都达成一摊浆糊,那也就自然没有所谓的时间流逝之说。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只在这二者交手的刹那,其实骸骨道主和太岁教主便已经对对方的所有手段全都彻地明了了。
太岁教主如今是在阴天子和仙尊那个层次的强者。
可以说代表的是玄真道界修士的最强战力。
而骸骨道主则是凶焰滔天,亲手宰了不知道多少强者的狠人,即便是没有合道之前,这也是不弱于玄真道界最强战力的存在。
当然,苍天道主和那须弥天道不在此列。
“双道果合一。”
骸骨道主双目中绽放出异样的色彩:“怪不得陈皇敢派你过来与吾交手,可为何你以这般逆天手段成道,玄真道界竟无半点异相显化?”
祂看出了太岁教主的强大。
而且这种强大无需任何外力,也用不着半点逆天手段,就是从内到外,从肉身到意志,实打实的强大。
再加上那把太岁杀剑。
骸骨道主本来被陈皇炸了大乾仙朝这神来一笔是逼得不得不出手,以祂的傲气着实是让祂怒不可遏。
祂是道主,陈皇算什么东西?
一个虫豸也敢算计祂?
可见到了太岁教主的强大以后,骸骨道主心里的怒火反而熄灭了,甚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祂厌恶弱者,却从不吝啬对强者的赞美。
也从不吝啬对强者的杀欲。
危险,极度的危险。
太岁教主一刻都不敢松懈,一声不吭的斩出道道剑光。
每一道剑光都充斥着毁灭之力。
骸骨道主也无法轻描淡写的接过,只得用种种手段硬生生的接下来。
而太岁教主的沉默,则让骸骨道主更加的好奇了起来。
“你们玄真道界有三大教。”
“那拜灵天的教主吾已经见识过了,其手段虽说让吾赞叹,可本质上不过是剑走偏锋罢了。”
“截天教主死的早,吾也没那个兴趣去知道一个死人的过去。”
“剩下的,便是你这太岁教主了。”
“让吾看看,你究竟有着什么惊天手段!”
骸骨道主到底是道主之中也是极为拔尖的强者。
这已经不是修为的多寡,真元的质量高低能够来形容的差距了,换句话说,骸骨道主已经和太岁教主不是一个物种了。
太岁教主是用两条腿在地上丈路。
而骸骨道主则是在天上飞的。
即便是以种种算计拉低双方的差距,但骸骨道主依旧是从一开始就压制住了太岁教主。
局面正在一边倒。
只不过骸骨道主当真被玄真道界的修士给膈应到了。
祂觉得太岁教主肯定还有着压箱底的手段没用。
所以,祂一时间竟然也不敢拿出全部手段拼杀。
而这并不是骸骨道主聪明反被聪明误。
实际上,祂猜的很准。
这种千锤百炼,硬生生杀光了一个纪元强者,最后登临道主的强者直觉,其实是玄真道界的修士所无法拥有的。
毕竟玄真道界的修士再怎么丧心病狂,本质上是在为了抗击骸骨道主这些真正的‘域外天魔’。
真要有那种丧心病狂的疯子,早就被诸多强者联手击杀了。
至于太岁教主这压箱底的手段究竟是什么。
其实便和祂如何将双道果完美融合有关。
祂从那条路去往了一个时空。
一个离现在很近很近的时空。
在那时空之中,祂有着足够漫长的时间将自身的剑道道果补全,祂甚至连续经历了最后三次阳极。
那个未来太岁教主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未来。
但祂之所以回来,之所以听从陈皇号令参战,便是不要让那样的未来成真。
玄真道界彻地破碎,无数的尸骸如同雨点一样从天而降。
再也没有日月,再也没有五行。
大地之上的亡魂时时刻刻都在哀嚎,凡有生灵出现都会在一个呼吸内经历完生老病死,再也不可能有修士文明出现。
并且时时刻刻都有着诸多强者的身影在时空之中交战。
那些强者不是单纯的近乎于道。
而是盗主……
但太岁教主没有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存在。
祂只找到了仙尊。
仙尊告诉祂,这就是真正的未来,也是天地异变结束的那天。
只不过有人以无法想象的手段将一切都堵死在了这个时刻,以至于未来没法再往前推一步,无法抵达真正的黄天纪元。
至于仙尊自身。
太岁教主归来的时候,祂看到仙尊的身上的气息已经变得有些祂看不懂了。
仙尊好似已经成了道主。
又好似是那片时空的一个锚点。
种种念头在太岁教主的脑海中涌现。
祂面色依旧冷硬,那张威严的国字脸上写满了决然。
未来,祂没有在那未来的时空见到自己的身影。
而陈皇又令祂参战,令祂将骸骨道主引到仙界,按照计划行事,将此外道魔头斩杀。
但太岁教主觉得那样还不够保险。
祂不仅仅要将这计划落实,还要为陈皇多分担一些责任。
祂付出的越多,做的越多,陈皇那边就能更轻松一些,能多抽出精力去做更多的事,就能让胜算更多一些。
这场大战赌上了太多的希望。
而为了赢,为了一个希望,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容不下差不多的。
差不多就可以,差不多就能把骸骨道主给解决了。
太岁教主接受不了这样的差不多。
祂知道,如果换成自己那死对头老疯子,对方也一定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轰!!!!!
耀眼的白光在太岁教主身上绽放。
那不是剑光,而是道火。
点燃道果以后的道火。
就像当时的老疯子逆命换得偷天之剑一样,太岁教主实际上也有类似的手段。
只不过祂不是纯粹的剑修。
因此做不到那种不讲道理的向未来的自己借力的程度。
而落在骸骨道主眼里。
太岁教主的所作所为就让祂有些看不懂了。
因为太岁教主的道果在这一瞬间,竟然从完美融合的状态变得不和谐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骸骨道主吼道:“你在自毁道果?你与吾搏命之战,你竟敢当着吾的面自毁道果?你这是在找死不成?”
太岁教主的气息确实在这一瞬间开始了跌落。
可紧接着。
更加恐怖的气息便从太岁教主的身上涌现了出来。
准确的说,是太岁杀剑在发光。
整个剑身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透亮。
那澎湃的剑光真正的变成了一个太阳。
光辉能照耀的地方,剑光就能抵达。
骸骨道主便感觉自己这具肉身被那剑光一照,就有要被硬生生融化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
是祂这具肉身真的在被那剑光融化。
“太岁杀剑……”
骸骨道主忌惮的看着那把剑:“这就是苍天道主的佩剑么?可此物并非是道主至宝,竟也能有这般伟力?”
太岁杀剑从来都不是观主的法宝。
这把剑来自太岁教,本质上整个太岁教都是围绕着这把剑所建立的。
在太岁教主成道,弄出了剑阵之道之前。
太岁教其实才是纯粹的剑道宗门。
太岁杀剑,也是玄真道界最纯粹的杀器。
单论杀伐之力,此剑的锋芒无任何至宝能比。
因为它本就是为杀而生。
太岁教主此刻实际上就是在祭剑,以身祭剑,将太岁杀剑推到一个自身都无法达到的威能顶峰。
祂双道果完美融合有这般资格。
祂主动将双道果分开,就是在将剑道道果当做薪柴供给太岁杀剑。
至于剩下的剑阵道果。
则同样会被燃烧,同样化作薪柴。
只是剑阵道果燃烧的作用,是为了让太岁教主和太岁杀剑达到一个完美的状态,彼此互为道果,互为你我。
从而使出那一招祂当年为观主准备的剑术。
整个过程,太岁教主除了说了一句滚出来受死,此后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而就是这般沉默,就是这般冷硬的手段。
使得骸骨道主心中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直觉告诉祂。
这太岁教主是个疯子。
而对方的手段,自己是绝对不能让其施展出来。
否则的话,鬼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骸骨道主可不敢托大。
祂是挺想和太岁教主正儿八经的厮杀个痛快的。
可看样子,太岁教主可没打算和祂厮杀,是打算拉祂一起去死。
关键是有拜灵天教主在前。
骸骨道主就是再怎么自信自负,祂也不敢去赌太岁教主能不能做到。
“你有太岁杀剑,吾有灭神戮魔!!!!”
骸骨道主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祂伸手一招,虚空之中便有一样事物凭空生成。
那是一杆长矛的虚影。
这也是祂以青皇的道主肉身所炼制的恐怖杀器。
是为了对付苍天道主准备的。
和祂自身一样,这灭神戮魔矛是没法直接降临玄真道界的,非得是天地异变结束那天才能下场。
现在骸骨道主将其虚影召来,本质上已经是将自己的手段提前暴露了出来。
这让祂如何不恼怒?
呜呜呜……
那恐怖的矛影现身以后,便有不似人的哀嚎声作响。
那哀嚎声无孔不入。
整个玄真道界的所有角落,全都在回荡着这般声音。
“来战!!!!!”
骸骨道主化作一道漆黑的光影,祂的面容在不停放大,在虚空之中如同天幕一样可怖。
而太岁教主则化作了一个白色的太阳。
矛影对剑光。
骸骨道主的这具肉身都在崩溃。
但对祂而言这不算什么,因为肉身崩溃,那祂的意志便会回到本体之中。
甚至如今祂都只是心分二用罢了。
只要最后能在这具肉身崩溃之前,把太岁教主给宰了,将其肉身夺到手,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骸骨道主都不怕这番搏杀。
太岁教主更是不可能怕。
此刻,太岁教主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有念头在回荡。
“陈皇令吾将骸骨引到仙界。”
“如何引,祂不曾说,因为参战的是吾,无论祂安排的再怎么天衣无缝,都不如吾临场做出的判断更加准确。”
“若是不打废祂的肉身,绝了祂在天地异变结束之前出手的机会,祂是绝对不可能被吾引到仙界的。”
混沌舟舰的威能是肯定能对付的了骸骨道主的。
而骸骨道主不可能等到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出手,因为祂不敢给玄真道界的修士们任何发育布局的机会。
而玄真道界的强者,也不敢让骸骨道主拖到那一天。
因为骸骨道主的出现是祂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料想到的,原本的计划里已经是举步维艰了,哪能将这么大的一个危机留到那时候。
因此,骸骨道主必须得在天地异变结束那天之前解决掉。
为此太岁教主愿意赌上一切。
既要打的骸骨道主的肉身破碎,又得控制好程度,让其依旧有着出手的余地。
还得让自身受伤到崩溃。
否则,自己逃往仙界,骸骨道主如何会追上?
“骸骨狗贼!”
太岁教主猛然睁开双眼:“你不是觉得整个玄真道界,除了陈师道以外,其他人都不配做你的对手,你全都看不上吗?”
“本教主这一剑,便是为他准备的。”
“只是你,你配的得上这一剑的光辉吗?”
“无限!剑一通天!”
一瞬间,声音落下。
一刹那,剑道无限。
太岁教主当年号称剑阵双绝,而祂本身又是双道果,其中剑阵道果自然不用多说,整个玄真道界就没有比祂更擅长此道的。
而剑道就不好说了。
老疯子的剑道就比祂要更纯粹。
当年太岁教主和观主斗剑,最终在观主使出的那洞真一剑上落败。
后来这些年太岁教主便一直在琢磨着如何破解这一剑。
只要祂琢磨出来了,想明白了。
那太岁教主便能在剑道上扫清一切尘埃。
很显然,太岁教主做到了,在那未来的时空之中祂有足够的时间,也有足够的对手来将这剑的破解之法完善。
最终,太岁教主所完善的手段便是这无限:剑一通天。
无限的是剑阵,因为剑阵有着阴阳五行,有着时间空间,本就能演化出无限的可能。
而剑一指的则是一元初始的一。
由此,一剑通天。
太岁教主做为剑阵,太岁杀剑斩出这无限中的一。
二者合一,便可以说一句在剑道和剑阵之道上,真正做到了近乎于道这四个字。
而这种种种种落在骸骨道主眼中,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祂看到了无限的可能。
时间和空间在祂眼中无限的延展。
过去,未来,现在。
所有的可能,所有的时空之中都有着一道剑光。
那一道剑光将所有的可能变成了绝对的必然。
骸骨道主看到了自己败了。
败在了那一剑之下。
最恐怖的是,祂竟然看不懂这一招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祂只能将其当做是某种关于时空的手段。
“吾身,万劫不灭!!!!”
骸骨道主双目中燃烧魔火,而那杀器长矛则搅动一切规则。
祂跳跃进那无限可能之中要将一切都改写。
无论太岁教主是用了什么手段,祂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会输。
但是道主。
而太岁教主不是,这便是天然的差距。
祂有着无限的可能,但太岁教主不是道主,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无论如何。
骸骨道主都有些后悔,祂很后悔一直沉睡到现在方醒。
若是一开始就由自己主导一切,对付玄真道界的这些强者,那自己就能知道这些人的行事作风,知道这些人究竟能疯到什么程度。
不至于随便冒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强者,都能给自己一个天大的惊喜。
452、欢迎来到仙界,骸骨道主
正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场。
玄真道界即是战场,又是一个巨大的戏台。
而骸骨道主和太岁教主的压轴大戏,却注定没有那么多的观众。
因为天地异变迎来了尾声。
真仙以下的修士基本上全都化作了邪异,惟有一些厉害的真仙还在勉强维持,但也维持不了多久。
有资格观摩这场大战的存在,用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
比如说幽冥天道主……
须弥世界内,幽冥天道主看着眼前的骸骨道主真身,眼角疯狂的抽搐,足以见得祂此刻内心有多么的震撼。
就在刚刚。
骸骨道主的真身上出现了一道剑痕。
这是真身,不是其夺舍的肉身。
而且还隔着一个玄真道界,那无限;剑一通天的逆天手段,竟然真的能伤到骸骨道主。
这伤势虽说不算重,但恐怕也是无数岁月中屈指可数的了。
幽冥天道主毫不怀疑。
如果换做是自己下场,恐怕太岁教主这一剑落在自己身上,可就不是简单的剑痕,估摸着是能要自己半条命了。
说句实话,幽冥天道主虽说道心重铸,但祂真有点慌了,真有点怕了,真有点不想打了。
可太墟道主的下场,骸骨道主的威势,以及自身和须弥世界无法脱离的境况,都让幽冥天道主无可奈何。
祂早在和老疯子交手的时候就明白了。
玄真道界这鬼地方就是一个血肉磨盘,谁来了都得陷进去无法脱身。
就算是能赢,能让那须弥天道吞噬玄真道界,可事后又能怎样?
吞一个玄真道界得到的好处,真不一定比损失要多。
若不是天道无情。
幽冥天道主真心觉得,须弥天道估计早就已经后悔了,只是生死之战,谁也没法脱身。
“骸骨道兄……”
幽冥天道主感应到骸骨道主真身内的意志在抽离。
原本祂有一半的意志在这真身里,而现在打出了真火,自然是要非弄死太岁教主不可了。
这,也让幽冥天道主心里那种不妙的感觉越发浓郁。
“收手吧,不要再打了。”
幽冥天道主痛切的道:“那太岁教主施展出如此手段,祂已经没有任何活路了,放任不管祂自然会灰飞烟灭,若是继续下去,反而是正中下怀啊!”
“骸骨道兄,愚弟当真没有半点私心。”
“这玄真道界的强者你之前从未交手过,如今你见到了,玄真道界和别的世界不同,而强者之间亦有高下之说啊!”
“这地方不缺有毅力、有手段,有决心的狠人。”
“闭嘴!!!!!”
骸骨道主的真身猛地睁开双眼,阴冷的吼道:“吾乃道主!岂能输给一个未曾合道的修士,吾要亲手将祂的脑袋拧下来,吾不会输!吾从来都不会输!”
“不,你没有输。”
幽冥天道主急声道:“只是那具肉身无法承载你的力量,无法发挥出你的种种伟力,否则你只需一弹指便能灭了那太岁教主。”
“所以呢?”
“所以你大可以再等一等,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届时你再下场,这玄真道界还有谁能是你的对手?”
“就是那苍天道主,祂也活不到下一个纪元啊!”
可以说,幽冥天道主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发自内心,祂没有半点自己的小心思。
须弥世界内现在青皇的肉身都变成了一件杀器。
太墟道主更是成了那不人不鬼的样子。
骸骨道主要是再出事,那接下来还能怎么办?
靠祂幽冥天道主一人维持吗?
祂自己都觉得祂靠不住。
祂玩不过玄真道界的这帮人的。
然而,骸骨道主在幽冥天道主看来,就跟失了智,就跟中了某种魔咒一样,偏执且疯狂的说道:“不用等到天地异变结束,吾只要夺舍了太岁教主的肉身,吾现在就能破灭祂们的种种幻想!”
“而你,你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就好。”
“等着看吾亲手布置的这出大戏如何落下帷幕。”
说罢,骸骨道主的意志再次拔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然后瞬间便降临、便加持在了祂的那具傀儡肉身之上!!!
……
在绝对强大的存在面前。
其一场战斗,是无视时间和空间的。
时间和空间毫无任何意义。
因此,骸骨道主的意志再次灌输加持到那破烂不堪,被直接劈成了两半的肉身上,实际上只是一刹那的事。
意志凌驾于肉身。
对于骸骨道主这样的存在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一说的事。
那肉身被强行聚拢在一起。
鲜血顺着肉身之间的‘合模线’喷涌而出。
骸骨道主手持魔矛虚影,如同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魔神一般。
祂的气息不仅没有衰弱,反而变得更加强横。
而在祂的对面。
太岁教主的状态同样丝毫不差。
甚至变得更加恐怖!!!!
那凌冽至极,如同白日横空一样的剑光绚烂到让人觉得不真实的程度。
太岁教主就站在一个白色的太阳里。
祂提着太岁杀剑。
脊梁挺直,面容坚毅冷硬,透露着着无比的决然。
“死到临头还不肯认输。”
太岁教主声如浩瀚雷霆,冷冷的道:“骸骨狗贼,便是没有这肉身之桎梏,放在同一个境界,你亦胜不了吾半分!”
“你追求所谓的力量,可实际上力量早已迷失了你的双眼。”
“而你的力量,也不够绝对。”
“想灭吾玄真道界,你,还不够格。”
“可笑至极。”
骸骨道主嗤笑道:“吾承认你很强,你有资格做吾的对手,但你凭什么敢说同一个境界吾不如你的话?”
“你们玄真道界的修士不是有句古话,叫什么莫要小看天下人。”
“怎么,你以为你赢定了是么?”
“你还能再斩出那一剑吗?”
“你不能,而吾即便是受这肉身桎梏,亦能施展出种种手段!”
要说骸骨道主不够强,那当真是太瞧不上太岁教主了。
此刻的太岁教主有多强大,祂当真是就是近乎于道这四个字的写照。
起码在剑道和剑阵之道上,就是换谁来也不可能有祂现在更强大,如果有,那必然就已经是合道以后,有着本界天道加持的道主了。
而且还得是那种本就强大到极致,然后才合道的道主。
而不是合道以后才强大到极致的道主。
太岁教主斩出的那一剑,已经是祂这一生对于道的所有诠释。
而这,也只是把骸骨道主逼得将所有意志都抽调了过来而已。
本质上是伤到了骸骨道主。
但不是什么致命伤。
换句话说,太岁教主是烟花绽放那一刻极致的光辉,而骸骨道主则是永不熄灭的烈火,能一直维持这具肉身不崩前提下的巅峰战力。
二者是没法真正意义上的比较的。
但太岁教主却没有半分自乱阵脚的意思。
“那样的一剑,吾还能再斩出一次,而这一剑过后,吾的这具肉身便会道化。”
“但在那之前,吾一定会将你这具肉身也给毁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骸骨道主要是有本事,那就在能稳接这一剑的情况下,还能有余力赶在这肉身道化前夺舍。
然而你能吗?
骸骨道主当然是不能的……
除非祂真身降临,不然怎么可能做到这般尽善尽美之事。
要是真让太岁教主斩出了这一剑。
那骸骨道主的图谋,也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被逼着直接下场开战,然后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把唯一一具能用的肉身给搭进去。
这对于骸骨道主而言是一种羞辱。
“吾不信!!!”
“你现在不过是外强中干!”
“你们玄真道界的修士最喜欢玩弄阴谋,你在说谎,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骸骨道主死死的盯着那巨大的白日,耀眼的剑光已经让祂看不清里面的身影。
但祂知道太岁教主就站在那白日之中。
祂更是不信太岁教主已经斩出那样的巅峰一剑过后,竟然还能再行出手一次。
并且甚至还有自信能把自己这具肉身都给一并带走。
凭什么?
就凭一张嘴来言说吗?
直觉告诉骸骨道主,太岁教主绝对是斩不出那一剑的,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有着别的目的。
然而下一秒。
占据了所有视线,将整个虚空都映照的白茫茫一片的剑光动了。
牵一发,动全身。
一剑出,便是万千剑光加持。
锃!!!!!!
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凭空作响!!!
骸骨道主脸色大变。
祂倒不是说怕了这一剑,祂虽说暂时想不到如何破解这一剑的手段,但凭着祂自身超出一个大境界的伟力,祂是不可能死在这一剑之下的。
祂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直觉会出错。
为什么太岁教主就是能再斩出这一剑。
这完全违背了祂的认知。
“死!!!!”
骸骨道主双目血红,太岁教主给祂带来的震撼,以及祂心中的怒火在这一刻全都爆发。
什么夺舍太岁教主的肉身。
祂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计划有变,先保住截天教主这破烂不堪的肉身,再行图谋打算。
不然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玄真道界的修士一点一点的将胜算给夺过去了。
无尽的剑光爆发。
无限的时空之中,太岁教主持剑斩向骸骨道主。
这一剑之所以说逆天,之所以连骸骨道主都想不到该怎么破解,不是因为其究竟有多么玄妙。
实际上这无限:剑一通天、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
甚至非常的简单。
倒果为因,有因有果。
出剑必然要杀人,杀人所以才会出剑。
在无限的可能中寻找到那个一击即中的可能,然后将其变为绝对的唯一。
其原理就是这样的简单,但正是因为太简单了,所以躲都躲不了,只能是硬抗。
任何手段在其面前都是无用功。
这是独属于太岁教主,剑阵双绝的杀招。
单修剑道,可以做到媲美这一剑的威能,单修阵道,可以演化出无限的可能。
但只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道完美融合,才能做到这种简单到令人没法破解的绝杀。
无尽的剑光落在身上。
骸骨道主又陷入了那种极为恶心,极为难受的状态之中。
祂感觉到自己真的有可能死在这里。
那是因为太岁教主在斩去祂的所有活下去的可能。
这并非是真正的结果。
但造成的影响却是实打实的。
换句话说,骸骨道主在一瞬间就体会到了亿万万次死法。
魔火滔天。
漆黑的魔火将肉身燃烧。
骸骨道主施展出诸多手段加持在这具肉身上,同时以一化万,在那无限的可能之中和太岁教主搏杀。
这是祂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可就在这时。
忽然……
骸骨道主浑身一震,祂猛地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这无限的可能之中,祂竟然发现了还没有被太岁教主所主导、自己被斩杀的一些变化。
要知道,这在上一次太岁教主出手的时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上一次,骸骨道主穷尽所有都没有发现一丁点的破绽。
硬生生的是被太岁教主给杀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有破绽,而且绝对不可能是太岁教主故意留下的。
已经打到了这种程度,那是绝对不可能是对方在留手,否则便是在自寻死路。
“勉强出剑,你这是在恶心吾吗!!!!”
骸骨道主愤怒的道:“吾可以接受输!吾不是输不起的人,但你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却偏要斩出这有破绽的一剑,你……”
“你在看不起谁?”
“吾也是杀上来的道主!”
骸骨道主勃然大怒。
这甚至比祂被羞辱,比祂被打败,比祂因为种种限制而输还要愤怒。
之所以这么矛盾,则是因为骸骨道主眼里容不下弱者,祂已经将太岁教主当成了对手,但这对手刚被自己认可就立马漏了底。
这实在是太让祂觉得可笑了。
所谓一剑破万法。
太岁教主并未做到一剑破万法。
因为祂这一剑当真是有着破绽的。
所以,骸骨道主便抓住了这破绽,手中血色战矛虚影一捅,所有的可能全都被破灭。
所有的剑光都变得暗淡无光。
那个太阳!
那个白色的太阳!
骸骨道主一把抓住了那太阳,反手将战矛刺了进去。
一刹那。
那白色的太阳顿时熄灭。
骸骨道主的战矛虚影刺中了太岁教主,直接将其钉死在了原地,让其根本无法再有任何动作。
而诡异的是。
太岁教主手中并没有太岁杀剑的身影。
“那把剑呢?”
骸骨道主突然冷静了下来:“告诉吾,那把剑去哪了?”
太岁教主道:“与其去在意那把剑去了哪,你倒不如好好看一看现在你我又在何处!”
说罢,太岁教主再也压抑不住嘴角的弧度。
祂笑了,狞笑不止。
笑的可以说是很得意,很嚣张,很狂傲,很自负了。
周遭一切,放眼望去所有被那白色剑光占据的世界在急速褪色。
正如退潮过后一片狼藉。
骸骨道主看到的也是一片破败的景象。
“吾的直觉没错,你先前根本就斩不出那一剑。”
骸骨道主恍然道:“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故技重施对付吾,因为你也不想输。”
太岁教主嗤笑道:“不,你错了,吾不是不想输,吾是不能输!”
“吾一定会赢,一定会做到吾该做的事。”
“因为赢了,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可要是输了,那就真的再无半点希望了!”
“还有,吾并不是斩不出那一剑。”
“吾最后施展的是另一种手段,阵为主,剑为辅!”
“正如力量会迷住你的双眼,剑光也会遮住剑阵的运转。”
“斗转星移!天翻地覆!”
“九万万个可能之中,吾找到了唯一的机会。”
“欢迎来到玄真道界,欢迎来到仙界,骸骨道主……”
话音落地。
骸骨道主抬头一看。
便见破碎的岛屿悬浮在天上,而一座庞大的宫殿位于星空之中,那宫殿的大门早就被打破,因此能直接看到坐在上位的那个男人。
陈皇,提着太岁杀剑,居高临下,冷漠无比的看着骸骨道主。
而在祂的更上方。
一个无比庞大的阴影笼罩了下来。
那就是混沌舟舰!!!!
“啊……”
骸骨道主怅然的道:“幽冥天说的是对的。”
453、谁才是真正的阵道天才
骸骨道主是个极端自信的人。
祂相信自己的力量,对力量的渴望是祂永远的追求。
只要能给与祂更强大的力量,哪怕是自愿被那须弥天道吞噬也无所谓。
而祂也知道自身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可对比玄真道界的修士。
祂实在是没想过自己会输。
所有的算计,都不过是为了拉低力量的差距。
骸骨道主不需要所谓的算计。
或者说,即便祂有心算计谋画,在陈皇这种绝对理智,无视一切自身的情感,把大乾仙朝说炸就炸的狠人面前是徒劳的。
如果有那个必要,骸骨道主真不怀疑太岁教主会和陈皇配合,把玄真道界也给直接炸了。
炸了都不便宜那轮廓。
死都不愿意将家乡拱手相让。
所以骸骨道主终于是认可了幽冥天道主、还有太墟道主、青皇这三位道主之前用了那么多年,都只能在玄真道界慢慢布局的理由。
不是祂们太弱,也不是祂们不擅长阴谋诡计。
是玄真道界的修士做的太果断,太决然,狠人辈出,说掀桌子就掀桌子。
就是换骸骨道主一开始就主导一切,恐怕也很难做的比其余三位道主要强多少。
毕竟幽冥天道主祂们三人还能彼此给对方出个主意,彼此帮衬着。
骸骨道主那是只能容得下一个声音。
那就是祂自己的声音。
祂接受不了自己的输,眼里容不下弱者,同样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弱小。
所以祂必然会输。
看着混沌舟舰那庞大无比的阴影。
看着那半个身子都如同覆盖着烂泥一般,已经开始异变了的陈皇。
骸骨道主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没有再战的念头,哪怕祂现在依旧保持着一个相对巅峰的状态,其肉身也依旧能支撑祂继续战斗。
反而,骸骨道主很平静。
非常的平静。
因为直觉告诉祂,已经没有再掀起大战的必要了。
玄真道界的这帮修士狠辣决然,既然都能做到这一步,那就不可能再给自己任何一丝机会。
死局怎解?
“前狼假寐盖以诱敌,狼亦黠也,禽兽之变如何比得上人之狡诈?”
“吾以为吾是人,可看样子吾连狼都不是。”
“太岁教主不够纯粹。”
骸骨道主平静的道:“吾不耻祂的手段,也不认可祂为所谓的家乡愿意燃尽自身的选择,但祂这样的人,吾先前从未见过。”
“不,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准确。”
“聂剑王,你们是这样称呼那个剑修的是吧。”
“吾认可这样的人。”
“但是你陈皇!你很卑鄙,你比吾想的还要卑鄙,你这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算计吾的卑鄙小人!”
“你谋划了针对吾的算计。”
“而配合你算计的执行者,又将你的所有算计推到顶峰,吾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你们能做到这种程度?”
一瞬间的功夫,骸骨道主道出了心中所有疑惑。
可祂这般说话间,陈皇却压根没有搭理祂的意思。
乾元宝鉴时时刻刻都在爆发出那恐怖的波动。
混沌舟舰被其催动。
陈皇已经操控混沌舟舰锁定了骸骨道主。
祂没有迟疑,也不可能迟疑。
只听一声咚!!!
好似那从最古老,最原始的混沌汤海之中响起的第一个生灵发出的心跳声。
混沌舟舰的底部。
那洞天熔炉转动了!!!
一道五彩斑斓的虹光从中喷涌而出。
那便是大五行灭世天光!
这是最纯粹的毁灭之力,其中唯一的破绽就是那原本五行之中缺少的一环,而五行顺位相生,却又在仙尊和阴天子的改造下将那缺失的一环硬生生给补上了。
这缺少的一环时时刻刻都在运转。
五行循环,就是换仙尊和阴天子自己来,祂们也不可能找得到半点破绽。
防备他人有可能的背叛,所以才隐藏了大五行灭世天光的存在。
而使得自己都找不到破绽。
那是因为也在防备着自己。
在被那大五行灭世天光临身的那一刻。
骸骨道主叹息道:“陈皇啊,你们是因为坚定相信你们一定会赢,相信玄真道界能胜过须弥世界,相信所谓的黄天胜过须弥,相信你们的道主能胜过吾等道主,所以才这番从上到下拼了命的挣扎吗?”
脑海中种种念头涌上心头。
幽冥天道主所说的话语,苏醒以后掌握的许多信息。
乃至于自身的算计,自身的想法……
自身对于那须弥道主的谋划。
忽然在这一刻,骸骨道主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祂觉得玄真道界的赢面好像已经越来越大了。
而黄天还没降世。
苍天道主还没随着这个纪元的结束一并死去。
玄真道界已经被打烂到这个样子,可依旧还有着黄泉阴土,以及一部分人间存在。
而如果玄真道界赢了。
那一切还真就像陈皇这些修士们说的那样,所有的牺牲都不会被无视,所有的努力都将会得到回报,子孙后代,乃至于自身,乃至于天地都会变得完美无缺。
“我所在的世界和你们的世界其实很像,但有些地方又不一样,比如说修士没有姓氏,只有名字。”
骸骨道主低声的道:“或许吾应该给自己起个姓,比如说以太为姓,换做太骨,亦或者叫别的,但绝对不会叫陈什么。”
话音落地。
大五行灭世天光直接将骸骨道主彻底洞穿。
其肉身在这一刻化作虚无。
连同其意志一起荡然无存!
灭杀骸骨道主,没用的上陈黄皮。
也没有用的上陈皇最后关于紫薇大帝肉身的安排。
那是因为骸骨道主最后关头,确实没有再战的意思。
但这并不代表赢得很轻松。
太岁教主彻彻底底的道崩了。
留下来的,也只剩下还寄托在太岁杀剑里的那一点道果痕迹。
再看混沌舟舰。
轰隆隆……
混沌舟舰震荡不止。
大五行灭世天光并不是一种阵法,而是一样事物。
这事物并非人为所造。
一旦用了,那就相当于彻地失去了一样底牌。
也就是说。
混沌舟舰剩下的作用,除了把那洞天熔炉引爆还算是杀招,实际上能做的也就是对付一些近乎于道的存在了。
而主导一切的陈皇对此却并不是很满意。
或者说,祂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骸骨道主面对大五行灭世天光会被轰杀这一点,陈皇倒是不觉得有问题。
这玩意被洞天熔炉,也就是原身是玄真道界的另一个世界之雏形的高天界孕育了那么多年才终于派上用场。
这逆天之物自然是能对付的了骸骨道主。
可骸骨道主实际上之前的状态并不差。
祂从始至终,只在太岁教主出的第一剑的情况下受了重伤,使得自身意志完全降临才又恢复了过来。
后面那一剑更多的是为了将其转移到仙界。
骸骨道主明明有反抗,有出手的机会,将心比心的说,陈皇觉得如果自己是骸骨道主,那自己绝对会在那个关头做一件事。
燃烧如今的肉身,直接扑向界外。
仙界和界外可离得非常近。
到了界外,有紫薇大帝的肉身,只要将其占据,其能发挥出的战力可就不止是现在这点程度了。
起码得有个数倍的增幅。
但问题是,骸骨道主就是没这么做。
这很反常,也很不对劲。
……
而在另一个玄真道界之中。
一身黑色道袍。
戴着金色面具,黑发金瞳银眸的陈黄皮只觉得自己又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因为祂把混沌舟舰给造出来了。
准确的说,是混沌舟舰内部刻印的那些无比玄妙的阵法,全都被他提前不知道多少年复刻了一遍。
剩下的只要是往这阵法里添加各种天材地宝。
再以诸多逆天手段炼制。
随便来几十个近乎于道就能把混沌舟舰给搞出来了。
“大声告诉我!”
“谁才是玄真道界真正的阵道天才?”
陈黄皮脚踩诸多阵法,看着周遭的许多强者身影叫道:“太岁教主呢?出来!我看到你在偷学我的阵法!我告诉你,以后你不许吹你是什么剑阵双绝!”
“还有仙尊,仙尊你也给我站出来!”
“两千年前你不是很嚣张么,你和阴天子是怎么对我的?”
“混沌舟舰!我,陈黄皮,你们的黄天,我造出来了!”
一想到这两千年来没日没夜的造混沌舟舰的阵法。
陈黄皮就有种做梦一样的恍惚。
他本就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他喜欢热闹,喜欢到处乱跑疯玩。
而这两千年来一直待在这鬼地方,在诸多强者的注视下将混沌舟舰所有的阵法全都布置了出来,换做是以前想想都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有那个本事,有那个能力。
但就是没有那个耐心。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两千年的苦熬,陈黄皮当真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他现在非常想找个人打一架。
最好是那种骨头又硬,实力又强的狠人。
这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
那人身穿一身白衣,双手背负,自然就是仙尊齐修平。
不过此刻的仙尊却没有先前那番平静。
反而一脸复杂的看着那无比浩瀚,无比繁琐的阵法。
“人力有尽时,除了道主一证永证,有着无限的可能以外,仅凭一人如何能做到这一步。”
“你们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陈黄皮傲然的道:“我说了,我是真正的天才,天底下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六阳神一出,他便有了先前那种恐怖无比的悟性。
所有的道法他看一眼就能学会。
稍微一琢磨就能将其推演到一个更加完美的程度。
换句话说,修士是活在天地之中,去以自身角度看待理解一切规则,而陈黄皮则不一样,他拥有着所有的权限。
只要是在玄真道界之中。
只要是玄真道界里存在的事物。
只有陈黄皮想与不想,没有他能与不能。
“本家,你真是臭不要脸!”
“黄二,我不许你这样说你自己!你一点都不臭!”
陈黄皮现在戴着黄铜油灯化作的面具,他才不管什么这哪的,反正又没人认得出他长什么样,就是说破天,以后不承认是自己就是了。
这时候,诸多强者们对视了一眼。
似乎彼此之间正在交流什么。
不用想陈黄皮都知道,这些人看来是自相信自己是从未来过来的人以后,终于又相信自己是黄天了。
因为除了自己是黄天这一个可能以外。
能一己之力把混沌舟舰的‘骨架’给弄出来,且只用了两千年的人,只有可能是道主。
其他的换谁来都不行。
而自己不是道主,当然就只能是黄天了。
“哼,终于知道错了吧!”
陈黄皮高高的仰起头:“阴天子呢,把祂也给我喊过来,之前就祂死活不信我是黄天,现在我倒要看看祂还能继续嘴硬不!”
“阴天子暂时没那个时间来见你。”
仙尊语气有些复杂的道:“还有,其实一千年前吾就已经相信你是黄天了,只不过看你造混沌舟舰入了迷,也不好坏了你的雅兴。”
“什么狗屁雅兴!”
陈黄皮大怒道:“一千年前你就相信我是黄天,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非要我造完混沌舟舰才肯与我摊牌!”
“我可是黄天!”
“你们是修士,我是你们的头头!”
“哪有让头头干活,你们在旁边看着的!你们又不付我工钱!”
黄天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连黄铜油灯都怒骂了起来,要让陈黄皮回头在小本本上写下这些修士的名字,要狠狠的报复祂们。
没办法,仙尊只好看向了紫薇大帝。
祂希望紫薇大帝能说上一些话。
然而,紫薇大帝却默默的看向了太岁教主。
太岁教主眉头一皱,欲要把目光给向截天教主,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
陈黄皮本来就不喜欢截天教主。
要是让祂说些好话,那估计只会是火上浇油。
想到这。
太岁教主干咳了一声道:“莫要生气,毕竟如果你没把这阵法全都造出来,如何能显得你是真正的阵道天才呢?”
“如果你只造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只能说明你是黄天。”
“因为按照你说的那个未来,原本的混沌舟舰是吾等几十位同道亲手打造出来的。”
“几十位近乎于道可以说个个都是天才,而你,你是天才中的天才!”
这些话从太岁教主口中说出来,那叫一个不对味。
讲真的,太岁教主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违心的夸赞一件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事。
陈黄皮是不是天才?
当然是。
这可是黄天,天底下就没有比他更天才的了。
但谁家黄天这么像是一个人……
居然还需要夸奖,需要他人的吹捧和赞美。
偏偏,自家的黄天还真吃这一套。
看着陈黄皮那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太岁教主只觉得眼前一黑,以后的玄真道界会变成什么鬼样子,祂真的不敢想。
要知道,陈黄皮可是真把以后会发生的所有事全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在这由镜中花、水中月之术造就的另一个世界之中。
哪怕一切都和真正的玄真道界没什么区别。
陈黄皮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会使得这些强者们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他,或者说祂。
祂自己本身就已经强大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祂谁也不怕,自然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
但人和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陈黄皮懒得去考虑太多。
仙尊这些人却不行。
其中,就连陈黄皮之前最讨厌的截天教主,都在这时候提出了一个问题:“混沌舟舰虽说已经搭建出了骨架,可剩下的也只不过是盖以资源堆砌,以及水磨工夫一点点的铸就完成。”
“其威能吾等都能推断的出来。”
“这样的混沌舟舰,本就是为了前往混沌所造,如何能对付的了那骸骨道主?”
听到这话,陈黄皮不假思索的道:“截天老狗!你以为本黄天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他将手掌一摊,便见掌心出现了一团晦暗的光影。
众人闻言一看,却不可置信的发现,自己竟然根本看不透。
就算是仙尊也是如此。
陈黄皮解释道:“这是我肺庙里的能力,我将其叫做劫种,凡是生灵皆有五行之说,皆要受这劫种寄生,一但被其碰到,那便会五行崩溃。”
“此劫种有子母一说。”
“子种导致五行崩溃,母种则将五行重建,正合阴阳之理。”
“把这子种弄进混沌舟舰里,我想回头坑死骸骨道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五脏炼神法,各自代表了五种不同的能力。
肾庙对应的是无物不吞的黑烟。
肝庙则是那勘破一切虚妄的邪眼。
心庙是如同大道灌顶一样的豪光。
脾庙则是制定一切规则的石碑。
最后的肺庙,则就是这针对所有生灵最纯粹的恶意,劫种!
黄天降世,掀起无量杀劫,清算一切不谐之物。
无需任何法术手段,只需要这与生俱来的五种能力便可以做到。
“这东西就给你们了。”
陈黄皮毫不在意的说道:“等你们造完混沌舟舰,那起码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如今两千年的时间过去,我估计我师父都快证道了,我要去见他。”
“你们没事的话不要找我。”
“有事也别找,反正你们要做的事我除了出力以外,我是真帮不上什么忙。”
“你们的算计布局,动不动就几万年几万年的,我受不了。”
这话倒是实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能让陈黄皮在这耗了两千年,其实还是因为他自己就对那阵法确实有点兴趣,所以才能折腾这么久。
真要是让他玩什么阴谋诡计……
拉倒吧,现如今的黄天就已经让人头疼了。
没人想要一个擅长阴谋诡计,而且还人能约束的黄天。
待陈黄皮离开以后。
仙尊幽幽的叹了口气:“所以,按照他的说法,以后的吾之所以想把黄天灭杀,让其变成那无情无欲的天道是极有可能的事。”
“黄天不能是个傻子,也不能是个蠢货。”
“黄天可以不是个好人,但也不能是个坏人。”
“这样就挺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觉得他是黄天。”
这个黄天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降世为人,还真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虽说脑回路和正常人是完全不一样。
但无论是仙尊还是其他强者,先前都对陈黄皮没什么好脸色,甚至还有要出手搏杀的。
可事后,也不见这黄天记仇算账。
这样的黄天,祂们是能接受的。
“接下来,让吾等琢磨一下那剩下的须弥道主该如何对付吧。”
454、师父,我是黄皮儿啊
两千年的时间能用来做什么?
对于一个正常的修士而言,两千年足够修成仙了。
而对于陈黄皮而言。
两千年的时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的年纪不会随着时间增加,他的样貌也不会因此改变。
但陈黄皮知道。
两千年的时间,应该够自己师父修炼到能在玄真道界横着走了。
“师父如果见到现在的我,恐怕会自愧不如吧。”
大乾的皇宫之中,陈黄皮大摇大摆的向着乾元阙走去,边走还边和黄铜油灯,以及索命鬼攀谈。
黄铜油灯很不解:“本家,你确定你之前炼的是浑沌舟舰而不是你的脸皮?什么叫观主见了你会自愧不如?”
“你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
“黄二你不懂。”
陈黄皮一脸理所当然的道:“两千年前,师父应该是十二岁还是十三岁,他那时候才勉强修成真仙,而我,我两千年前已经是近乎于道了。”
“那你怎么不说,同样的年纪,观主已经是真仙了,而任何一个仙人都能吊着打你。”
黄铜油灯鄙夷的道:“况且两千年的时间观主可以天下无敌,你这两千年好像寸步未进吧?”
“哪能一样么?”
陈黄皮嘀咕道:“师父现在已经两千多岁了,而我十八岁都还差那么一两天,我这个年纪能有现在的修为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别人修行是意志越来越强大。
陈黄皮是越来越无耻。
偏偏还只在这种别人都不会在意,只有他自己觉得是大事的事上无耻。
这时,一向不喜欢参合斗嘴的索命鬼忽然开口了。
“契主,你该不会是想对观主他老人家做点什么吧?”
索命鬼虽说没有黄铜油灯那样了解陈黄皮。
但它向来心思缜密。
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
马上就要见到观主了,陈黄皮突然来了这么一通乱七八糟的话,要说是无的放矢,那索命鬼是打死都不信的。
此话一出,陈黄皮立马叫道:“阿鬼,你什么意思?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我想对师父做什么,你这是污蔑!可耻的污蔑!”
“再说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这下子黄铜油灯也回过味了,恍然大悟道:“好你个陈黄皮啊!我说你怎么没话找话,合着你这是自己准备干坏事,想把本灯和阿鬼绕进去,你在这里套我们话呢。”
“胡说!我不是那种人!”
“废话,你压根就不是人。”
“说,你究竟要干什么?你想挨揍我们可不想。”
“呵呵,我要是挨揍,我就会说是你们撺掇的我。”
陈黄皮冷笑道:“再说了,我要见的师父又不是真正的师父,我要见的是假界里的师父!我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师父是道主,道主一证永证。
除了邪道人这个马甲以外,其他的师父都是师父的意志延伸。
但两个世界互为真假。
以至于这个玄真道界里也有一个师父。
陈黄皮当然不会怀疑,这个世界的师父究竟是不是自己师父,但他现在好歹也是知道练假成真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镜中花、水中月该怎么修成。
因此,他觉得这个世界的师父,或许就是师父能活到下一个纪元的关键。
真假混淆,以假代真。
当练假成真完成的时候,这个世界的许多事物都会覆盖原本玄真道界的事物。
黄铜油灯迷茫的道:“所以你想对观主做什么?”
“不告诉你们。”
陈黄皮想要做的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是一件非常非常小的事。
是关于他自己的私事。
也是他记事起以后,每每想起都觉得不爽的事。
只是,他如今也是个大人了。
要是旧事重提,不免会让人笑话。
尤其是黄铜油灯,绝对会嘲笑他一辈子,因此肯定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他想要的,只是把黄铜油灯和索命鬼拉下水,让它们认可自己的行为,好回头挨揍的时候有人一起负重前行罢了。
不过想法很美好。
黄铜油灯却是个更加卑鄙无耻的主。
“不说是吧,好,那可就别怪我啦!”
“观主!观主!”
“观主您老人家睁开眼看看吧!陈黄皮现在长歪了,他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他了!他变得让黄二我觉得很陌生!”
“观……呜……”
黄铜油灯叫不出来了。
因为陈黄皮吓得脸色大变,慌忙的捂住了它的嘴巴:“黄二,不要叫了,不要叫了,师父真会听到的,你也不想和我一起挨揍吧?”
“那你倒是说你要干什么!”
黄铜油灯哪会怕陈黄皮威胁这个,开玩笑,说的好像这些年每次陈黄皮挨打,它还能躲过一劫似得?
然而,这话可是把陈黄皮给问住了。
他是打死都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的。
可黄铜油灯追问的太紧。
要是不说,又好似要跟自己同归于尽似得。
没办法……
陈黄皮只能支支吾吾的瞎编:“我想做道主,不是,我想废了师父的道主之位!也不是……”
黄铜油灯差点吓尿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陈黄皮想做道主很正常。
可废了观主的道主之位?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别说了,别说了,你这些话我听一个字,我都感觉观主要从我脑袋里跳出来收拾我了。”
黄铜油灯呜呼哀哉,恨不得现在就和陈黄皮一刀两断。
可陈黄皮却忽然神色一怔。
“等等,我确实不应该让师父合道。”
说着,陈黄皮眼冒精光,激动无比的道:“黄二,阿鬼,我刚刚突然想到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
“是,我们确实没想到,也不敢想。”
“废了观主他老人家的道主之位,契主,你如果说的是这件事,那的确如此。”
索命鬼都忍不住给陈黄皮比了个大拇指。
它已经在犹豫回头要不要当着观主的面告状了。
然而,陈黄皮却赶忙道:“阿鬼,黄二,你们误会了我,我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吗?我哪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把我养大,我肯定是向着他的。”
“你还是把话说清楚点,不然本灯害怕。”
黄铜油灯已经长出了手脚,拼命把自己身体化作的面具从陈黄皮脸上往外拽了,它感觉或许是自己把陈黄皮给带坏了。
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坏成这样。
陈黄皮却不假思索的道:“苍天纪元结束以后,天道便会死去,而后便是新的纪元,而师父即便是活到下一个纪元,可没了天道他如何做道主?”
“额,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黄铜油灯迷茫的道:“黄天纪元的黄天是你,观主又是曾经的道主,没有天道给观主合,那观主怎么做道主?”
“观主做不了道主,那观主还是观主吗?”
“这好似没什么问题吧?”
索命鬼皱着眉道:“按照观主之前的说法,契主肯定是第一个道主,待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契主之后亦会有其他道主,左右不过是先后的问题。”
可说着,索命鬼也觉得这事好像有点奇怪。
陈黄皮成了第一个道主。
观主还得排他后面……
其实,索命鬼一直以来都不觉得救世的是陈黄皮。
在它看来,玄真道界的主角们,实际上是观主,阴天子,仙尊,太岁教主,老疯子,紫薇大帝,拜灵天教主那些人。
陈黄皮实际上只是一个见证者。
他是能逆转一切,改写结局的那个黄天。
但问题是,那是之后的事。
打个比方,玄真道界的修士们在盖一座塔。
这塔的地基是观主打好的。
而一砖一木,又是诸多强者硬生生抢来,争来的。
最后这塔建成了。
陈黄皮便只需将塔中灯火点亮便可。
也不是索命鬼对陈黄皮有意见,是它真觉得观主应该在陈黄皮之上。
不然没人能管的了他,可能真会出问题。
“哼哼!!”
陈黄皮得意的道:“所以这就是我说你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原因,黄天是我,但是师父怎么可能会把我合了,那岂不是要灭了我的意志?”
“所以我刚刚就突发奇想。”
“既然不能合道黄天,那能不能合道苍天呢?”
“契主,苍天已经死了,而且黄天纪元哪来的苍天?”
“很简单,把苍天变成黄天不就是了!”
此话一出,索命鬼和黄铜油灯都傻眼了。
什么叫把苍天变成黄天。
苍天是苍天,黄天是黄天。
这又不是大白菜,说变就能变。
而且怎么变?
拿什么变?
苍天如果变成黄天,那陈黄皮这个黄天又是什么天?
不过,陈黄皮到底是黄天,有时候说出的一些话虽说惊世骇俗,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有时候又偏偏极为精准,极为有用。
所以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对视了一眼,便忍不住齐声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师父就能合道了啊!”
陈黄皮握紧了拳头,兴奋的道:“陈道行以前不是想过复活苍天吗,虽说他失败了,可我觉得他的思路是对的,只是方法没选对。”
“首先,苍天肯定是会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如果我以练假成真的方式,把苍天炼成黄天呢?”
“师父不是有镜中花、水中月之术,这两个世界互为真假,届时苍天代黄天,师父就是能横跨两个纪元的道主了!”
天知道,陈黄皮对自己上头还有个更厉害的师父一点抵触都没有。
就像为人父母的不会对嫉妒自己的孩子。
陈黄皮也不会觉得师父继续做道主有什么不好。
记忆里,师父一直都是那么无所不能。
他希望师父一直都无所不能。
越说,陈黄皮就越是起劲:“阿鬼,黄二,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其实早就想过师父要怎么活到黄天纪元了。”
“师父肯定会自斩,自斩以后就成了人人喊打的盗主,成了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
“所以为了维护师父的名誉,我,净仙观唯一且合法的继承人,我绝对不能让师父把我们净仙观的名声都败坏了!”
说的这里的时候,陈黄皮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重重的挥舞拳头:“把苍天炼成黄天就是最优解!”
“而普天之下,竟然只有我陈黄皮一人想到了,我简直就是玄真道界所有纪元最聪明的天才!”
“说得好,那你要怎么把苍天炼成黄天呢?”
“当然……”
陈黄皮说着说着就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只想到了这个办法,可具体怎么去做,他却是完全没想过的。
一时间,他顿时恼羞的道:“黄二,阿鬼,我说的好好的你们为什么要打断我,害的我忘记我该怎么把苍天炼成黄天了!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黄二,阿鬼,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额……”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弱弱的道:“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我们刚刚也没说话。”
“什么?”
陈黄皮愣住了,刚刚说话问自己该怎么把苍天炼成黄天的难道不是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吗?
那如果不是它们又会是……
“哈哈哈!”
陈黄皮大笑三声:“师父,我就知道我用这样的办法会让您老人家现身见我!如今看来我果然是对的!”
他一转头,便看到了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身高九尺,穿着一身青黑色的道袍。
只是以往那慈爱温和的目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不对。
那目光陈黄皮也很熟悉。
熟悉到他的屁股立马就觉得隐隐作痛了起来。
见师父不说话。
陈黄皮也笑不出来了,低着头弱弱的道:“师父,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你看着也是那么老,我还以为会很年轻呢。”
“黄皮儿,为师和你不一样。”
师父皮笑肉不笑的道:“为师是阴沟里的老鼠,是见不得光的,是会把咱们净仙观的名声都败坏的,所以相由心生,自然就年轻不了。”
“哈哈,师父你就喜欢逗我。”
陈黄皮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主一证永证,师父你想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至于什么阴沟,什么见不得光,黄皮儿听不懂。”
“你长大了,黄皮儿。”
“是的师父,我长大了,我现在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不,为师的意思是,你现在这个年纪装天真无知,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好用了。”
师父伸出手,本想伸手摸一摸陈黄皮的脑袋。
可手伸出一半又顿了下来,只换做了拍肩。
“跟为师讲一讲吧,你是怎么会想到把苍天炼成黄天的?”
“额,就突然想到的。”
陈黄皮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不过师父,我刚刚琢磨了一下,好像我说的这个办法的确是成不了的,苍天怎么能炼成黄天呢?”
“也不是……”
师父摇了摇头,双手背负走在前方:“只是你如今还不是古往今来玄真道界最强的道主,所以你只想到了这个法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在你看来这办法成不了。”
“可在为师看来,这可比复活你要容易太多了。”
这话听在陈黄皮耳中,顿时是让他大为惊喜。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被师父认可了。
而且还想到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哼,我就知道师父你会夸我的!”
“我果然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天才!也就是我不喜欢玩阴谋诡计,否则谁能逃过我的算计?”
陈黄皮大摇大摆的跟在师父后面,脸上洋溢不住的得意和兴奋。
望之不似人君……
师父见此,更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罢了,就让傻徒儿以为只有他想到了这个法子吧。
啧……
所以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455、投玄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一片寂静的莲花池边上。
碧水凉亭,清风拂面。
陈黄皮和师父相对而坐,气氛那叫一个融洽。
甚至融洽到陈黄皮都觉得不太适应了。
这次居然没被师父吊着打。
看来长大以后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嘛。
最起码师父也会顾忌自己的脸面了。
“所以师父,把苍天炼成黄天是真能做到的吗?”
陈黄皮还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毕竟,这可是师父第一次说,自己想到了他都没想到的事,整个玄真道界就没有比自己更聪明的天才了。
他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师父抬眼看了一眼陈黄皮,淡然的道:“当然能做到,只是这事你既然提出来了,便由为师去琢磨怎么做,也省得你乱操心。”
实际上,把苍天炼成黄天这事已经是快要完成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布局,复活陈黄皮,将其推到道主的位置,后面的所有事都是要交给他来去做的。
因为陈黄皮只要成了道主,那他是真能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也有着那个实力。
号称整个玄真道界所有纪元最强的苍天道主,实际上虽然是字面意义上的最强战力,但当陈黄皮做了道主,那的确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黄天降世为人,合道做主,怎么着都不会比最强的修士合道要差的。
在这一方面,师徒二人可以说是五五开。
但陈黄皮有一样东西,是做师傅的没有的。
那就是他的伴生至宝。
那恐怖无比的灭世磨盘。
就像对于道主而言,真要是打起来,实际上自身炼制的至宝并不会带来太大的加持,只是有一些特殊的手段需要那些至宝来施为而已。
而那灭世磨盘则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那是历来纪元的天道意志寂灭以后的产物。
一个个纪元积累残留在玄真道界之中,直到黄天降世为人,此物便以伴生至宝的形态出现。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那灭世磨盘就是道的具现化。
只不过其中代表的只有毁灭和极端的造化之能。
因此,只要是陈黄皮复活成功。
师父压根就不担心后面的那些事,自己这傻徒儿能不能接自己的班。
但问题是,陈黄皮既要还要。
他又要做道主,又要做黄天。
这样的行为,就连玄真道界本身都不会允许。
毕竟只要陈黄皮那天犯浑了,那玄真道界的所有生灵,是压根拿他这个无缺道主没办法的。
他既能制定规则,又是规则的绝对执行者。
以至于这逆天之事,使得当师父的也只能是改变计划中的一部分。
当然,道主一证永证,收拢所有时间线。
对于陈黄皮而言,所有的事都发生在当下,可对于师父而言,一眼望去,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可能,所有的选择其实都是同时发生的。
因此,这件事具体表现出来。
就是将苍天炼成黄天,就成了原本计划中的一环。
以陈黄皮破壳时候的蛋壳当做丹炉。
以死去的苍天作为核心。
再加上原本最早最早,邪道人得到的那一滴黄天之血。
一切都在师父的掌控之中。
惟一让就连作为苍天道主的师父都有点不太坚定的是,自己这徒儿好像有点长歪了。
真要是做了无缺道主,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一方面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一方面是玄真道界的众生。
想要一碗水端平,越到后面就越是谨慎。
这不是说师父对陈黄皮的感情淡了。
正是因为感情深厚,才想要此事两全。
突然。
陈黄皮摸了摸肚子,张口就道:“师父,我饿了,我要吃饭,起码吃三碗,因为我自从被大伯送来这里,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说到大伯,大伯在乾元阙枯坐了一万多年,我怀疑他变成现在那副快死的样,就是因为他不吃饭饿出来的。”
“山珍海味没有,不过粗茶淡饭为师倒是不缺你的。”
师父无奈的笑了,挥了挥手变化出一桌粗茶淡饭。
陈黄皮到底是饿了,吃完了一桌又觉得饿,一连吃了好几桌以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凡是个修士,只要达到了筑基期,其实都已经可以辟谷。
金丹期修士更是再也无需饮食吃喝。
唯有陈黄皮不一样。
他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不吃饭就会饿,饿了就会浑身没力气,要是长时间不睡觉,更是会无比烦躁。
这些他从小的习惯一直没有消失。
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根深蒂固。
只要是天地异变结束,这些本来只是凡人生活的种种,绝对会变成针对所有修士,所有存在的天地规则。
这时候,一旁的黄铜油灯忽然开口道:“观主,如今的天地异变也快结束了,阳极也只剩下最后三次,而陈黄皮却只差肺庙主神便彻底修成所有功法。”
“按照您老人家之前说的,他若是修成了,天地异变是不是会在一瞬间结束?”
之前就是因为这一点上还有疑虑。
所以陈黄皮这两千年来,一直卡着肺庙不肯修成。
黄铜油灯没主动提起,一向心思缜密的索命鬼也没问过,因为陈黄皮从来不说。
现在当着观主的面,当然就得说个明白。
“肺庙属金,金生水,故而此庙主神应当是水属。”
师父淡淡的道:“其实最适合肺庙的主神,便是那天河之灵,只是此灵先前就已经被黄皮儿当做薪柴给点了,故而不免有些可惜。”
“至于他修成以后,天地异变会不会瞬间结束,贫道其实也说不得那么绝对。”
“但有一点,他一旦修成了肺庙,那便是真正到了十八岁。”
“到了这一步,他活过来以后天地异变就会结束。”
“因为那就是黄天降世了。”
十八岁,一岁一千年。
正好就是持续一万八千年的天地异变。
黄铜油灯若有所思的道:“所以观主您老人家会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自斩对吗?”
如果不自斩,那观主又怎么活到下一个纪元。
然而,让黄铜油灯、让陈黄皮、让索命鬼都没想到的是。
面前的老道士却失笑着道:“若是自斩,那为何又要合道呢?”
“师父!!!!”
陈黄皮立马激动的道:“不自斩,怎么活到下一个纪元?”
黄铜油灯也道:“观主,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陈黄皮都这么无耻,难道您老人家难道还在意这种小事吗?”
“自斩以后不就是成了盗主,成了阴沟里的老鼠,成了被天道所弃的败类。”
“那苍天都能变成黄天,难道它还有脸鄙视您不成?”
“祂要是敢,陈黄皮肯定会抽祂的!”
“苍天又没有降世为人,抽祂作甚?”
师父说着,又无奈的瞪了一眼黄铜油灯:“你这嘴碎的破灯,莫要在这里插科打混,其他的事都能商量,但此事是绝对不可的。”
“为什么?”
陈黄皮握紧了拳头,声音都显得有些暴躁。
“因为有些事不是说行与不行,也不是能与不能,是绝对不能开这个口子的。”
师父认真的道:“古往今来,多少道主自斩,又有多少道主愿意站在玄真道界众生的立场上看待一切?”
“就当是为师自吹自擂吧,除了为师以外一个都没有。”
“阴天子从古至今便一直存在,你可以问问祂,那些道主哪个不是合道以后觉得自己不会步前人后尘,可到了最后的最后,还不是选择了苟且偷生。”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尤其是做了无所不能的道主以后,更加贪婪曾经拥有的一切。”
“每一个盗主在自斩之前,都觉得自己自斩以后,还有机会合道再次主导一切,但实际上这就是一个笑话。”
“公是公,私是私。”
“祂们从站在天道众生那一面,走向了自私自利那一面的时候,就再也不可能有回转的余地了。”
说到这里,师父站起了身,语重心长的对着一池的莲花说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说的不是人,而是这莲花。”
“而人是什么样的呢,自私自利的是人,大公无私的是人,胆小怕事的是人,挺身而出的也是人。”
“人是会前赴后继的。”
“只要前面有这个一个人,那便意味着以后依旧会有。”
“黄皮儿,还记得为师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吗?”
师父看向了陈黄皮,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而陈黄皮则想都没想,此情此景,他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当时的那番话语。
“天塌下来自有个子高的顶着。”
“而师父就是个子高的那个人。”
“善,大善。”
师父笑着对陈黄皮道:“为师所坚持的,是为师的理想,而要是为师也自斩了,那后来的天下人会怎么看这件事?”
“那么强大的苍天道主都选择了自斩,为何别人就得做到苍天道主都做不到的事?”
“为师不会自斩,因为为师要给后来者证明这条路是对的。”
“当然,理想归理想,这是一码事。”
师父又道:“而另一码事,便是如果为师自斩,那一口心气就断了,这口气断了以后是接不上来的,届时一切图谋都将落空。”
一时间,陈黄皮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好在。
索命鬼这时冷静的问了一句:“观主,您不自斩,那您还有办法活到下一个纪元吗?”
“看看阿鬼这孩子。”
师父指了指索命鬼,对陈黄皮道:“它每次都能抓住重点,而你虽说自幼聪慧,可却总是被种种情绪左右,你这样让为师如何放心的下。”
陈黄皮才不管什么情绪不情绪的。
他只知道,听师父这意思好像是有别的说法。
果然,下一秒师父便罕见的把话说开了:“为师不会自斩,但为师也不会死,苍天都能变黄天,为师混个黄天道主也不过分吧。”
“不过分!当然不过分!”
陈黄皮兴奋的大叫道:“别说是黄天道主,就是无缺道主都不过分!”
“那倒是不成的。”
师父失笑道:“无缺道主可不是想成就能成的,你看那须弥世界,那须弥世界的天道虽说异变,可本质上那也是一个完美天地。”
“可那须弥世界的道主,却不是无缺道主。”
“祂没那个命,为师也没有,至于你呢……”
“我肯定是有这个命的吧?”
陈黄皮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自己的命从小就很好,这辈子也没吃过多少苦头。
“你有这个命,但只有一半。”
师父为陈黄皮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边拍边道:“之前若是你没那么贪心,为师其实也想不到还有这个可能,因为你除了是玄真道界的天道,还是太墟世界的天道。”
“虽说太墟世界不比咱们玄真道界,但此界的出现,便打破了你这天道降世为人的限制。”
“而剩下的一半,就得看为师的手段了。”
有时候就是这么机缘巧合。
轮廓吞噬太墟世界,太墟天道的一部分化作外邪,试图吞噬黄天补全自身,结果失败以后那一部分便和黄天融为一体。
因此,太墟世界其实是目的达成了。
只是黄天并非是正常的天道,而是玄真道界的最后一搏,生来就是要降世为人清算一切的。
这也就导致了太墟天道就算是想把陈黄皮带回去主持大局,他要是不愿意那也没办法。
两个世界,他都能指手画脚。
因为他身兼二职,都是天道。
而要是没有被吞噬这回事。
那陈黄皮肯定是会按照正常的情况下降世为人,然后开始疯狂清算所有盗主,试图以这种方式将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
但估摸着他刚降世,就会被玄真道界的诸多强者们联手剿灭。
没有拜师的情况下。
师父或许都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因为师父原本就是要合道黄天,和诸多强者一起按照祂们的计划,将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的。
一个掀起杀劫的黄天,只会将一切计划都打乱。
所以一饮一啄,皆有天定。
“黄皮儿,为师虽说不会自斩,但你不一样。”
师父这时似笑非笑的道:“为师一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倒是你,你还小,倒不如想想回头你自斩的时候会是什么境况。”
“啊?我自斩?”
陈黄皮惊呆了:“师父,我为什么要自斩?难道我要背叛玄真道界当逃兵吗?”
“为何不能呢?”
师父戏谑的道:“黄皮儿,好好想想自斩的事,你若是不知该如何自斩,那便回去看看那骸骨道主,那人也是个妙人。”
“只可惜,你大伯祂们是容不下这等投机之辈的。”
“师父,骸骨道主怎么了?”
陈黄皮错愕的道:“祂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吗?不过没关系,等我回去我就打死祂!”
师父道:“祂已经被你大伯和太岁教主给算计死了,不过祂却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仓促之间便想到了一个破局之法。”
“什么办法?”
“祂觉得玄真道界会赢,所以祂借着你大伯的手自斩了。”
456、幽冥天说的太对了!
陈黄皮很迷茫。
他觉得自己好像迷路了。
知道了骸骨道主之事以后,陈黄皮可以说是马不停蹄的就回到了原本的玄真道界。
至于拜灵天教主和狐狸山神。
祂们倒是并没有跟着回来。
听师父的意思是,拜灵天教主好似是看那练假成真之法有了一丝明悟,等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再归来之事,便会比以往更加利害。
“所以我那么大一个大乾仙朝呢?”
虚空之中,陈黄皮看着时而飘过的破碎山石,感受着那曾经维持大乾仙朝不坠的残留阵法气息,他的脑壳都是懵的。
走的时候是好好的。
回来的时候怎么就对不上了。
“该不会是骸骨道主把大乾仙朝给打爆了吧?”
黄铜油灯痛心疾首:“这鬼地方连邪异都一个没留下,那骸骨道主真是丧尽天良,双手沾满了咱们玄真道界生灵的血啊!”
“就这样的败类还想加入咱们玄真道界!要是让祂称心如意那还得了!”
临走前,观主倒是没有说什么大乾仙朝被陈皇和太岁教主直接给炸了的事。
毕竟这真不是什么值得一谈的事。
仙尊那些人当年还想着把玄真道界给炸了呢。
好在,索命鬼倒是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契主,黄二,观主先前说那骸骨道主被陈皇算计的死死的,你也知道这些老一辈强者玩的那叫一个脏,下手那叫一个狠。”
“我觉得骸骨道主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把大乾仙朝给打爆,祂占不到那样的便宜的。”
“不是骸骨道主,难道还能是大伯炸的不成?”
陈黄皮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转念一想便觉得索命鬼说的好像不是没有道理。
以大伯那狠辣的性格。
还真有可能为了弄死骸骨道主,直接就把大乾仙朝当成炮仗给点了。
毕竟在祂们看来,只要能赢,那么一切的牺牲都是可以挽回的。
想到这里。
陈黄皮有些郁闷的道:“大伯也太坏了,我还没有继位大统,我的大乾仙朝就没了,我甚至都没有走遍整个大乾,这让我回头怎么重建啊!”
和以前不一样,以前陈黄皮说自己要做大乾仙朝的皇帝,那其实不过是自己给自己加戏。
但现在陈道行已经死了。
师父和大伯又都老了,老陈家年轻一代就只有自己一个男丁。
这皇位不给自己还能给谁?
“所以现在咱们去哪?”
黄铜油灯问出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大乾仙朝没了,仙界也破碎了,人间现在也回不去,黄泉阴土里也没咱们的事,咱们现在好像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还有,陈皇那老王八蛋应该没死吧?”
“肯定没死。”
陈黄皮想也不想的回道:“正所谓好人不长命,坏人万万年,大伯有多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肯定活的比谁都好。”
“不过看样子,太岁教主应该是死了。”
虚空之中到处都是残留的剑气波动。
陈黄皮能感觉的到那曾经的惊天一剑有多么绚烂。
尤其是他现在六阳神和六阴神全都修成,某种类似灵觉的能力已经在他身上逐渐显化了出来。
他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天地之间的烙印。
那是所有近乎于道的强者成道,以及道崩以后留下的烙印。
即是其存在的证明,又是其道的写照。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在补充天地规则。
不过,对于太岁教主的死。
陈黄皮其实一点都不难过。
如果换做是之前,他或许会愤怒的要把骸骨道主给活撕了。
而现在……
“别说,太岁教主死的还真是妙。”
陈黄皮感慨的道:“等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太岁教主再次归来,按照我给他开的小灶,他肯定会比现在更厉害。”
练假成真一旦是成了。
那真假混淆,假的代替真的。
真正的光阴长河里,太岁教主在如今的时间节点死了。
可假的时间长河里这件事却根本还没发生。
届时这以假代真,那临死前的太岁教主就会被瞬间拔高到一个极为恐怖的战力层次,届时纵身一跃,便能从时间长河里跳出来。
之前是双道果,可以后就不好说了。
尤其是这所谓的以假代真,实际上并不是说假界里的太岁教主取代了真界里的太岁教主,而是说生与死这个结果的真假。
因此实际上始终都只有一个太岁教主。
只是陈黄皮是一个见证者,所以对他而言,练假成真是一个亲身经历的事,可实际上那练假成真是他师父从一开始就在做的事。
两个世界的真假从一开始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
而就在这时。
忽地……
黄铜油灯突然怪叫道:“陈黄皮,阿鬼,好像出大问题了。”
“什么问题?”
“我感觉到玄真道界好像出现了一个很恐怖的邪异。”
“难道是骸骨道主?”
陈黄皮眼前一亮:“那邪异在什么地方?”
“好像在仙界?”
“那还废什么话,走,过去看看!”
黄铜油灯作为玄真道界第一个邪异,任何邪异都逃不了它的感应。
此刻它就能感觉到仙界之中正有一个强到离谱的邪异诞生了。
那邪异甚至比之前的九灵尊还要恐怖。
有种和仙尊,阴天子那种级别强者的意思。
……
而另一边。
人间,九道海附近的陆地上。
这里有着一个早已破灭的国度。
曾经陈黄皮路过这里,他感觉到这里有着一个极为恐怖的意志。
后来他才知道,那其实就是断手,也就是东华大帝的肉身所在处。
东华大帝死于道争。
陈道行将其杀死以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其肉身留在了人间。
以太墟神钉使得其异变成了邪异。
而这,也是他干的许多不是人的事里唯一一件还能算是人干的事。
这具肉身在人间。
那道主们就算是明知拿了就能用,见了就能夺舍,可也不敢踏足半步。
毕竟祂们虽说是道主。
但肉身在须弥世界里,不到天地异变结束那天是不可能真身降临的。
而人间可有一个活的好好的苍天道主。
当然,不说肉身不肉身的问题。
就是本尊降临人间,也会被这位道主像是抽陀螺一样抽的死去活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一个意志,占据了那具肉身。
而那个意志不是别人。
正是骸骨道主。
“从今以后,吾便是太骨魔主。”
太墟神钉化作的囚笼之中,已经改名太骨魔主的骸骨道主,正在熟悉自己的身体,庆贺自己的新生。
只可惜没有观众,不免有些太过清冷。
但太骨魔主对此非常的满意。
甚至可以说满意极了。
“吾既然能存在,那便意味着玄真道界允许吾的存在。”
“那陈皇小儿虽说也是个人物,可到底是没做过道主,不知吾这般成道的道主有着何种手段。”
“自斩不是为了偷生,而是为了赢,为了笑到最后!”
骸骨道主是真的死了。
这倒不是说陈皇和太岁教主做了无用功。
而骸骨道主也没输的太惨。
因为祂现在是玄真道界的太骨魔主。
并非是夺舍,也并非是降临别人的肉身,祂借着陈皇的手自斩以后相当于是放弃了原本的道主之位。
也抛弃了自己的道主肉身。
从内到位,都和原本的自己做了切割。
“幽冥天说的太对了!”
太骨魔主又一次感慨:“玄真道界的强者真的不一样,换做其他世界,这些强者都有争做道主的资格,偏偏都生在了一个世界,唯有完美天地方能容纳得了祂们。”
完美天地能容纳的下许多道主。
这和须弥世界里的道主还不一样,须弥世界也是完美天地,可天道异变,所有的道主其实都是其一部分,都无法违背天意。
说强大也是真强大,可说不自由也是真不自由。
可加入玄真道界就不一样了。
祂又不是玄真道界的道主自斩,天道不会对祂产生厌弃,只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日后天地异变结束,道主之位还能跑的了?
正儿八经的完美天地证道的道主,虽说太骨魔主也不知究竟会是何种神异。
但想来,一定会比寻常的道主更加厉害。
“以前是吾没得选。”
太骨魔主自嘲道:“那几个世界连吾都能出手将其毁灭,就是想借着他人的手自斩,可又有谁有那个本事?”
“况且那样的世界,自斩以后加入进去又有什么意义。”
“吾追求的是力量!”
自斩这种事,骸骨道主自己是做不到的。
因为祂的命属于须弥世界。
唯有借着他人的手才能行这种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回报的事。
“还好这里还有一具肉身,还好吾现在是自己人。”
太骨魔主默默拔掉身上的那些太墟神钉,将其炼化成一根金色长矛。
如果没有这具肉身,祂自斩以后想要快速将修为拉上去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并不是说得一步步重修。
实际上越是厉害的强者,恢复自身的战力就越是简单。
境界不是真元的多少。
曾经拥有,曾经理解的规则不可能因为自身的自斩而忘记。
就像这具肉身原本的意志。
断手说恢复近乎于道的战力就恢复。
太骨魔主想恢复曾经的道主之位是不可能了,祂已经是自斩了,但想要恢复到顶尖的近乎于道战力还是可以的。
唯一的限制就是天地异变,作为玄真道界土生土长的生灵,玄真道界是没有关于太古魔主正道的烙印的。
祂是一个偷渡成功的黑户。
想要短时间内恢复到近乎于道的战力,那就真得是靠着东华大帝异变的肉身作为跳板。
可以说,以往让太骨魔主头疼的那些事。
现在转换阵营以后,顿时觉得不要太轻松。
“吾此番境地,那苍天道主必然是知道的。”
太骨魔主皱眉,思忖着道:“不过吾在玄真道界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杀过,吾先前虽有诸多念头,但到底是还没做不是。”
“估摸着祂能允许吾的存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祂是不在意吾的,但其他人却不一定。”
“尤其是陈皇……”
算起来,太骨魔主还真没出手杀过一个人。
祂甚至刚苏醒都没几年。
太岁教主一上来就和陈皇一起把大乾仙朝炸了,逼得祂不得不出手,然后太岁教主为了弄死祂,又燃尽自身。
太骨魔主要说坏,祂也的确是坏。
可要说有多坏……
这还真是一笔糊涂账。
唯有天知道。
“得赶紧把修为提上去。”
太骨道主沉声道:“不然见了那陈皇,祂定是要对吾出手的,吾得有和祂平等对话的底气,否则真要说按照祂们的计划,那须弥道主祂们是对付不了的!”
“此事更是不能拖到天地异变结束那天。”
“非得是速战速决才行!”
苍天纪元是真要结束了,而须弥世界晋升完美天地以后,可就没有一个纪元一个纪元的说法了。
玄真道界耗不起。
……
而另一边。
在那须弥世界之中。
幽冥天道主已经是彻底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祂独自站在那鬼泣森森的大殿内。
先前发生的事,恍若是梦一样。
“骸骨道兄,我先前早就与你说过了,玄真道界的水很深,这里的强者更是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祂们只是因为玄真道界不是完美天地,所以才止步与如今的境界。”
“可真要算起来,随便拉出来一个强者,都和你没合道的时候相差仿佛啊!”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听不进我的话。”
幽冥天道主声音沙哑,绝望的道:“现在好了,青皇被拜灵天教主给阴了,你也被那陈皇和太岁教主联手诛杀,太墟道主如同野兽,独留我一人该如何是好啊!”
祂现在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偌大的须弥世界,除了游荡在各处的子体以外,祂竟然找不到一个能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的人。
要知道,须弥天道是被苍天道主给牵扯住了。
双方时时刻刻都在大战。
而若是祂有精力将意志投射过来,必然会暴怒。
骸骨道主是说死就死。
那祂幽冥天道主还活的好好的呢。
须弥天道是真会把祂给吞了的。
此时此刻,幽冥天道主还不知道,骸骨道主不是没听进祂的话,而是听进去以后直接一声不吭的跑了。
而且,没有带上祂一起。
现在都改名叫太骨魔主,琢磨着怎么对付‘自己人’了。
“要不是死不了,我真想自我了断算了。”
幽冥天道主长叹一声,最后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祂得想办法把那可能存在的须弥道主给唤醒。
不然的话,祂真感觉别说是把玄真道界给吞噬了,就是活着逃离这个鬼地方都是一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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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准备开战!!
暗无天日的仙界。
成片成片的破碎岛屿,碰撞聚拢在一起,如同龙卷一样转动。
极端锐利的剑气呼啸而过。
乾元宝鉴绽放光辉。
两大重宝系与一身的陈皇如今已然异变。
祂的身躯变得扭曲,仿佛是一摊血肉组成的物质,每时每刻都沿着某种诡异的频率,在真实和虚幻之间不停转换。
整个大乾仙朝历年历代死去的修士灵光,全都寄托在陈皇一人的身上。
而现在,这些灵光躁动不安。
就连陈皇都有些无法将其安抚。
不是因为陈皇不行了,而是因为天地异变快要结束了。
尤其是……
当陈黄皮再次回到玄真道界之时。
那种天地规则都在崩溃,仿佛一个病入膏肓的生灵在拼命撕扯下自身的血肉,要组成一个崭新的自己一样。
“大伯!!!!”
陈黄皮的声音很震惊。
他来到仙界,想要看一看黄铜油灯感应到的那个邪异究竟是何种存在。
没想到竟然是陈皇。
黄铜油灯更是惊叫道:“他娘的,陈皇你这老……老皇帝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骸骨道主大战受了重伤,以至于压不住自身异变了。”
黑暗中,一个狰狞扭曲的声音缓缓作响。
“朕无碍!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
随着话音落地,周遭的黑暗被分开。
呼的一声。
一道金色的火焰燃起。
那火焰中便出现了陈皇的面容。
只是这一次,那面容没有之前见到那般老迈,反而是正值壮年的中年人模样,虽说肤色苍白了点,嘴唇发黑了点,眼睛血红了点。
好吧,这就是个邪异。
但似乎是不想在陈黄皮面前表现的太不堪。
又或者说,陈皇早已习惯了那个在所有人眼里冷漠,薄情,睿智,杀伐果断的帝王形象。
陈皇依旧是冷着脸道:“你们回来的比计划里的要晚许多,可又比如今朕需要尔等回来的时候早许多,六阳神已经出了?”
“出了,只差最后的肺庙了。”
陈黄皮看着这样的陈皇,总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看得出来,陈皇正在承载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巨大痛苦。
那痛苦并非是来自陈皇自身的异变。
又或者说,不止是祂自身。
是那大乾仙朝死去修士的灵光,也在一同异变。
若是陈皇愿意把那些灵光全都抛下,恐怕都会相对轻松上许多许多。
“你不该用这种眼神看着朕。”
陈皇冷冷的瞥了一眼陈黄皮道:“朕也懒得与你讲那些大道理,朕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让这天地异变结束?”
肺庙一成,天地异变便会开始结束。
这对陈黄皮而言简直不要太简单。
而陈皇能问出这个问题。
很显然是有着祂自己的打算和计划。
陈黄皮想了想说道:“大伯,我要去一趟那轮廓体内把太墟道主给杀了,然后,然后应该就是天地异变结束了。”
按照表哥青牛的意思,只要把太墟道主给杀了,然后再用灭世磨盘将其生生磨灭。
届时便能将其从那轮廓体内捞出来。
让其有一个转世的机会。
之前陈黄皮被诸多事情拖住,现在六阳神都出来了,战力比之先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自然是要把自己人给救出来。
此事一了,便是天地异变结束。
其他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是非得在天地异变结束之前做完的了。
陈皇闻言有些沉默。
天地异变结束那天,所有的一切便都要有一个定论。
只要能打赢那须弥世界。
所有生灵就将迈入一个新的天地。
而那一天,或者说那一战,必然是生死存亡之战。
输了玄真道界必然要迎来毁灭。
不,玄真道界就不会输。
但即便是陈皇,此刻心中亦是无比的忐忑,无比的不安,充满了说不出的焦躁。
看着这样的陈皇。
陈黄皮不禁开口道:“大伯,骸骨道主还没死。”
“朕知道。”
“啊?那大伯你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因为朕觉得胜算还是太低了。”
陈皇语气冷硬的道:“须弥道主谁去对付?此人从始至终都未曾现身,连其有什么手段,又是个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还有那幽冥天道主,天地异变结束那天,祂可以真身降临。”
“以及那须弥世界,这须弥世界又该怎么应对?”
听到这话。
陈黄皮赶忙道:“大伯,你不用这么担心,须弥道主我来对付祂,须弥世界有师父在也不用担心,剩下一个幽冥天道主,我等会儿就把祂提前给宰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这话说的那叫一个自信。
听的陈皇本就有些发黑的脸就更黑了。
“祂在须弥世界里是道主,哪怕是被吞噬后的道主,也依旧比近乎于道要更加强大。”
“大伯你别担心。”
陈黄皮神色傲然的道:“须弥世界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了,上次进去的时候我就在幽冥天道主旁边祂都没发现我,这次我故技重施,届时趁祂不注意必然能阴死祂!”
他进那须弥世界里可不是孤身作战。
还有早就商量好的表哥青牛的力量加持。
算起来,陈黄皮加上青牛,那就算得上是一尊合道的道主了。
虽说他还没彻地活过来。
青牛也是被吞噬过的残破天道。
但那幽冥天道主也没好到哪里不是。
“你有几成把握?”
“我有十成把握。”
“朕知道了,幽冥天道主就交给朕来解决吧。”
陈皇叹了口气:“你去救那太墟道主,幽冥天道主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省的耽误你救人,也让朕给自己找点事做。”
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
而且卡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
陈皇当真是有心有力却没处使,因为只有天地异变结束那天,祂才能毫无顾忌的下场征战。
届时仙尊,阴天子都会与祂同行。
而陈黄皮要去顺手把幽冥天道主解决了。
陈皇真心觉得不够保险。
祂要的是结果是绝对的,是不能有一丝一毫失败的可能的。
陈黄皮见此,忍不住叫道:“大伯,你又小看我,我只是嘴上说的轻易,不代表我不知事情轻重,我只是不想让你太操心而已!”
“那幽冥天道主我能解决的!”
“你不是不知事情轻重,你是做事太像是一个人了。”
陈皇罕见的将语气放缓了许多:“人是会被自己的情绪所主导,是会被自身喜好所左右的,而朕不会,朕永远站在一个第三者的角度看待一切事物。”
“朕只会选择最稳妥的方案。”
“朕得把所有的可能发生的变故全都按死,毕竟你要是真在那须弥世界里和人打起来,到时候恐怕想全身而出就难了。”
听着陈皇这般话,陈黄皮顿时哑口无言。
他这才意识到。
大伯作为大乾仙朝的皇帝恐怕还真是最合适的那个。
时时刻刻都在操心着大大小小的事。
而且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要是大伯不说出来,那谁也不知道祂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当皇帝怎么这么麻烦。”
陈黄皮心中不由暗忖道:“之前也没人跟我说过要天天想这个哪个的,我每天三顿饭吃什么都想不好,这回头要是做了皇帝,那我岂不是要变成昏君?”
心里这么想。
陈黄皮嘴上却道:“大伯,你要如何对付那幽冥天道主?祂现在又没有肉身能用,就是想出来也出不来,莫非你要与我一起进那须弥世界?”
“不,玄真道界还有一具肉身。”
陈皇眯着眼睛道:“紫薇大帝的肉身,那肉身一直在外界,先前那些道主以为其会飘到仙界,亦或者进入大乾,可实际上朕不允许,那肉身便哪都不会去。”
紫薇大帝的肉身在界外这事陈皇怎么可能不知道。
毕竟,金顶天灯可一直藏在暗处。
紫薇大帝的肉身就是一个鱼饵。
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大鱼,所以才一直不肯下钩而已。
如今骸骨道主之事已经去了。
这肉身对其没有半点吸引力。
拿出来给那幽冥天道主一个甜头吃,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选择。
这时,黄铜油灯不解的道:“可幽冥天道主只能派出那些子体将肉身带走,肉身进了须弥世界,祂要是躲起来不用怎么办?”
就玄真道界现在的局面。
将心比心的说,黄铜油灯觉得如果自己是幽冥天道主,就算是得了紫薇大帝的肉身,那自己也绝对是不会再下场了。
肯定要等到天地异变结束,不然就是打死自己,自己也要在须弥世界里苟着。
毕竟骸骨道主都被干掉了。
幽冥天道主还能比骸骨道主强不成?
陈皇却冷笑着道:“祂若是不出来那倒是简单了,朕只需将乾元宝鉴放入浑沌舟舰,让混沌舟舰撞进去,正好能让那须弥世界破开一个口子。”
须弥世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最起码陈皇是做不到的。
因为其看似就笼罩在玄真道界之上,实际上却根本好似不存在一样。
天底下能进去的,除了观主、陈黄皮、拜灵天教主以外,其实玄真道界的其他人想要进去就只有一个办法。
要么被吞噬,要么就打进去。
但打进去需要的战力必然也是道主那个层面。
而另一个办法就简单了。
紫薇大帝的肉身是一个坐标,只要这肉身进去了。
那混沌舟舰就能顺着这坐标撞进去。
然后,就是这聚集了玄真道界修士们的心血结晶,真正意义上的至宝毁灭之时。
陈黄皮震惊的道:“大伯,那仙尊呢?”
混沌舟舰有着两个部分组成,上面的是渊海,下面的是洞天熔炉,其次还承载着那条由紫薇大帝建造的道路。
此道路是仙尊回归所用。
要是混沌舟舰没了,那仙尊如何回来?
“所以,混沌舟舰撞进去的时候,你就得将肺庙修成,促成天地异变结束!”
“若是幽冥天道主选择降临呢……”
“那也只是缓一刻的事。”
陈皇平静的道:“这些和你要做的事并不冲突,你只管去做你的事,有朕在,你这次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好!大伯!我知道了!”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开。
可下一秒,他又停了下来。
“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陈黄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手一挥,便见虚空之中凭空裂开一个口子。
而那口子里却有着一个世界。
这世界内壁布满褶皱,而外壁则光滑粉嫩。
其一张一合,一收一缩之间,便有玄黄之气滚滚而来。
下一秒。
一道金光从中射了出来。
待金光散去,便见一个半透明的丹丸道胎出现在了陈皇面前。
“大伯,我把皇妹给你送过来了。”
“小陈陈,快喊父皇!”
丹丸里的小陈陈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陈皇,但它实在是太稚嫩,太年幼了。
生前都只是母胎里的婴孩。
死后更是从未见过除了陈黄皮以外的任何亲人。
至于陈道行……
早就是六亲不认的下场了。
“父……父皇……”
小陈陈有些害怕的道:“你是我的父皇吗?你看着好凶,没有哥哥好看。”
陈黄皮一听这话,顿时得意的道:“那是,你哥哥我如今长得那叫一个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谁见了都得说我长得好看。”
他罕见的没有自吹自擂。
六阳神一出,黑发金瞳银眸的陈黄皮,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比神圣,无比的完美。
阴阳调和,阴阳合一,这是天地的规则。
自然是尽善尽美。
而陈皇看着自己的女儿,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是朕……是父皇不好……”
陈皇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让父皇看看你,你的眼睛长得有些像父皇,你的眉毛倒是像你母后,看着就很英气。”
小陈陈不知所措的回头看向陈黄皮。
“哥哥……”
“小陈陈乖。”
陈黄皮笑着摸了摸小陈陈的脑袋:“哥哥要去打坏人了,你留在这里陪你父皇说说话,等哥哥回来一定好好陪你玩。”
“那小陈陈要玩拍皮球!”
咕嘟……
陈黄皮咽了口唾沫,看着一旁眉头紧皱的大伯,赶紧打了个哈哈道:“哈哈哈,小陈陈你说什么胡话,什么拍皮球,哥哥怎么不知道。”
“好了,哥哥还有事要忙,哥哥先走了!”
458、须弥世界里的城池
幽冥天道主现在很绝望。
祂想了很多办法,用了很多手段。
但怎么着都没法沟通那传说中的须弥道主。
甚至于,幽冥天道主都要怀疑这位须弥道主究竟存在不存在了。
毕竟祂在须弥世界里待的时间不算短。
可从始至终都没见过这位须弥道主。
祂只知道,骸骨道主对其非常的忌惮,亦或者有着取而代之的念头。
甚至还在自己身上做了点什么手脚。
因为按照之前骸骨道主的意思,那位苍天道主很有可能会再次进入须弥世界,然后便会从自己顺藤摸瓜到那须弥道主。
问题是……
骸骨道主没了。
“偌大的须弥世界,何时变得如此冷清了。”
幽冥天道主漫无目的的在须弥世界中行走,就像是一个空巢老人似得。
既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好吧,朋友其实还是勉强算是有的。
青皇和太墟道主就是幽冥天道主的朋友。
只不过青皇肉身都被炼成了一件杀器,太墟道主现在更是成了个浑浑噩噩的野兽。
“可笑,真是可笑。”
幽冥天道主面露凄凉:“人人长叫早知道,早知又来添烦恼,命如荒地得耕苦,身如柳絮心似草。”
“人见我视道主,我见我作枯草。”
“我这辈子好似也没做过太多坏事,怎么就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须弥天道啊!不要去和那苍天道主拉扯了,赶紧回来看看现在的局面吧,你的手脚都被一一斩去,徒留我一废肢又能作何哉?”
回想起以前见过的那些玄真道界修士。
那些人骨头都是刚硬的,血里都是带着煞气的。
那时幽冥天道主只觉得这是一群蠢货,一群不知所谓的蝼蚁,区区近乎于道的存在,虽说算得上是一界之中除了道主最强大的存在。
可对上须弥世界,只不过是口粮罢了。
而现在,就是这些幽冥天道主以前瞧不上的口粮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把局面从死局扭转。
甚至幽冥天道主自己都清楚,这帮子人是真有可能赢。
祂只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玄真道界的修士们开始了反击?
开始一点点的逆转大局呢?
如果当年的幽冥世界……
罢了,还是不去肖想了。
幽冥世界的底蕴太浅了,出不了苍天道主那号猛人。
甚至就连阴天子,仙尊,陈皇,老疯子这样的强者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孕育出来的。
不是每一个世界都想玄真道界,以及须弥世界一样,经历了许多许多的纪元,有着向着完美天地蜕变的积累。
正所谓念头越想越多,思绪越理越乱。
幽冥天道主想的干着急。
祂不想死,祂也没有太大的追求。
活着就挺好,哪怕是被须弥世界吞噬,好歹那须弥天道也没将祂们真当成傀儡,抹去所有意志不是。
但现在要是玄真道界赢了,那不用想都知道,以那帮人的性格,肯定是要把须弥世界给炸了的。
这些人连自己的家乡都敢炸,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幽冥天道主想要去做些什么。
但须弥道主祂压根不知道在哪,想尽办法将自己的声音,自己的意志布满须弥世界的每个角落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祂甚至想过要不就直接和玄真道界的那些疯子拼了算了。
然而,没有肉身。
祂想下场都只能等到天地异变结束那天。
这种明明知道事情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一点点想着悬崖滑落,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难受到幽冥天道主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须弥世界通往仙界的入口。
那是曾经陈黄皮和拜灵天教主离开的地方。
“陈皇那个疯子又在玩脏的了。”
幽冥天道主双目之中浮现出无尽光影,祂借着那些依旧游离在玄真道界之中的子体,能观察到仙界如今发生的大概事宜。
比如说陈皇异变成邪异了。
“呵呵,这时候变邪异装给谁看?真以为我和你们玄真道界的修士打了那么多年交道,就没有一点长进吗?”
幽冥天道主自嘲的道:“一万多年来,我和青皇,还有太墟道主虽说没干成什么事,但好歹也没吃过什么亏,本来按部就班的继续下去,拖到天地异变结束便成了。”
“谁曾想,棋差一着啊!”
“陈皇啊陈皇,我怀疑那聂剑王是不是被你安插在暗处的一个棋子,你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藏了诸多手段,就等着让吾等放松警惕好下狠手。”
聂剑王也就是老疯子。
老疯子还真就是陈皇安排好的一个后手。
当年陈皇令老疯子提前假死,从此隐藏在暗处巡视三界,实际上就是将那些藏得深的近乎于道给宰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总之,没有参加那场大战的,统统都是潜在的不稳定因素。
陈皇心狠手辣,容不得半点失误。
“太岁教主死了,你那浑沌舟舰最厉害的手段也没了。”
“陈皇,你现在手里还有多少棋能下?”
“若是现在给我一具肉身。”
说到这,幽冥天道主顿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苦涩的道:“不,你手里一定有很多棋,一定做了很多的计划,就是给我一具再强大的肉身,我也不会和你正面对上。”
“你们这些人太卑鄙了,明明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角色,却都能拉下身段使这些阴到没边的手段。”
……
与此同时。
距离幽冥天道主如今所在位置不远的地方。
准确的说,其实就在幽冥天道主的后方三百里左右。
那里有着一座城池。
一座像是被抹去了鲜丽的色彩,阴暗无边的城池。
这城池内有着许多的修士。
只不过那些修士的时间仿佛被定格住了,始终维持着固定的样子。
空洞,死寂。
没有半点生机,这便是这座黑城的所有了。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
因为这座黑城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陈黄皮站在被定格的修士们中间,一动也不动。
不过虽说不动,可幽冥天道主的那些话也没避外人的意思,须弥世界现在就祂一个能说话的了,还能有什么好遮掩的。
“黄二,阿鬼,祂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呢?”
“好像是被陈皇那老倔驴给刺激到了,隔着隔空斗智呢。”
在须弥世界里,黄铜油灯说话可一点都不客气,它早就看陈皇板着一张脸不爽了。
真就是应了那句老话。
有叫错的名字,但绝对没有交错的外号。
陈皇,就是一头倔驴,脾气又臭又硬,对自家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索命鬼则冷静的道:“契主,这厮若是就待在外面不走了,那咱们可就得一直在这里看祂发牢骚了。”
“哎,也就是大伯非要逞能。”
陈黄皮叹了口气道:“他非要自己对付这肆,搞得我现在是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进入须弥世界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陈黄皮几乎是大摇大摆的变成子体直接飞进来的。
可刚进来没一会儿,就远远的看见失魂落魄的幽冥天道主跟个鬼似得飘了过来。
没办法,陈黄皮虽说能变成子体。
可被撞见了,那还真不知该如何蒙混过关。
尤其是现在如此惊险的情况下,幽冥天道主就是再怎么失了智,也肯定会想到有问题的。
好在,这里有着一座死去的城池。
陈黄皮急中生智,直接就混了进去。
幽冥天道主从天上飞过,竟然连看都没有低头看一眼。
不得不说,这让陈黄皮是十分的意外。
上一次,陈黄皮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这座黑城,而且当时身边只有拜灵天教主,又赶上了要逃出去,所以便没有怎么仔细打量。
现在进了城以后,越看就越是觉得奇怪。
“黄二,阿鬼,你们俩有没有觉得这座城有点眼熟?”
陈黄皮虽说现在是一动不动,但到了他这个境界,就是闭着眼都能知道周遭的一切,破碎的酒楼,大片的废墟,还有一些虽说死去,但看着就极为强大的修士。
哪怕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黑色的。
陈黄皮也觉得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黄铜油灯愕然的道:“什么城?什么眼熟?本家,你在说什么呢?”
“啊?”
陈黄皮愣住了:“就是咱们待的这座城啊,你们不觉得眼熟吗?”
“契主,这里哪来的城?”
索命鬼的声音充满了疑惑:“这不就是一片空旷的大地么?”
一时间,陈黄皮沉默了。
看样子这座城是只有自己能看到。
而索命鬼和黄铜油灯都看不到。
再想起上一次进来的时候。
怪不得拜灵天教主飞过这地方的时候,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得。
当时自己还以为祂是对这地方见怪不怪了。
如今看来,怕不是拜灵天教主也看不到。
要是上一次自己多嘴问一句,怕不是当时就能意识到不对劲,而不是现在误打误撞才得知。
“好吧,看来这座城只有我能看到。”
陈黄皮无奈的道:“可是阿鬼,黄二,你们俩看我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天上更有那肆飞过,你们俩就不担惊受怕吗?”
“你们俩就不奇怪我为什么会站在这吗?”
“啊这……”
黄铜油灯道:“本家,不是你一直吹你能把祂给顺手宰了吗,我寻思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让祂看不见咱们呢。”
索命鬼幽幽的道:“坦白说,以契主你的性格,你没扮成骸骨道主的样子去和那肆攀谈,我都觉得是你很稳重了。”
天知道陈黄皮之前干的那些蠢事,不说是人神共愤吧。
但也是观主听了都想打人的程度。
这次就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又连子体的样子都不变了,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任谁想想都觉得肯定是有把握才敢这样做的。
结果按照陈黄皮这意思。
合着他就是看到这里有一座城,所以就直接进来装死了。
关键是这座城好似还只有他能看得见。
“那这还怕啥!”
黄铜油灯在脑海中叫嚣:“既然这座城只有陈黄皮能看见,那咱们在这里还不是横着走,谅那幽冥天道主也看不见咱们。”
“黄二,我劝你还是谨慎一些。”
索命鬼冷静的道:“这座城只有契主能看到,所以他在这城里便是幽冥天道主也看不见他,可你要是离开契主,那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在索命鬼眼里,这附近就是一片死寂的大地。
眼下之所以没被发现。
估摸着还是因为和陈黄皮离的太近,要是稍微离远一点,不被那座看不见的城所隐藏,那问题可就麻烦了。
黄铜油灯一听这话,顿时蔫了下来。
不过,它也很好奇:“本家,你之前说这城看着有点眼熟?这城又只有你能看得见,你要不给我们描绘一下这城长什么样呢?”
它和陈黄皮从小一起长大。
这辈子不说整天都待在一起,但不在一块的时候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左右无非是那几次罢了。
也就是说。
这座城陈黄皮要是觉得眼熟,那它肯定也会觉得眼熟。
陈黄皮眉头一皱,便将自己看到的景象传给了黄铜油灯和索命鬼。
只是,依旧没用。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压根就无法窥得那座城的一砖一瓦。
就好像这座城被施加了某种恐怖的概念,谁都没法以任何方式看到这座城。
实在是没办法。
陈黄皮只好一点点在心里描绘了起来。
“不是枉死城。”
索命鬼首先否定了黄泉阴土里的那些事物:“也不是阴天子的轮回道宫,这地方按照契主的说法,应当是人间的建筑风格。”
黄铜油灯则迷茫的道:“那也不是大乾仙朝的皇宫,也不是咱们之前去过的一切地方,可为何听陈黄皮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种在哪见过的既视感。”
“其实我觉得好似在那里见过。”
索命鬼沉声道:“契主,黄二,还有我,我们三个要是都觉得熟悉,那其实考虑的范围就很小了,派出仙界,大乾,实际上也就只有人间。”
“咱们在人间去过西域佛国,还去过九道海,可那些地方都和契主说的不太一样。”
“总不能是咱们以前去过的那个邪异坊市吧。”
“可这城里我也没看到邪异啊。”
陈黄皮疑神疑鬼的道:“而且这城里我还看到了很多修士,其中也有近乎于道的存在,但那存在我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都没见过。”
“真是奇了怪了,这究竟是哪一座城?”
“我灭了那么多城,但就是没一座跟这里看着像的。”
“那你没灭过的城里有没有像的呢?”
“没灭过的城?”
陈黄皮想了想,他在人间把大康都差不多从上到下犁了一遍。
当时所有的城池都被世家和大康皇帝控制。
也就是说,所有的城池其实都被他给灭了。
如果说唯一没有被灭的。
那好像就只有……
许州城了……
459、我要挖穿须弥世界!
“许州城……”
“可为什么会是许州城?”
“许州城不是在十万大山吗?”
在很早很早之前。
陈黄皮还是黄皮大王的时候。
他曾经带着自己最忠心的邪异们打下了一块地盘。
那就是许州城。
那时候的陈黄皮懵懵懂懂的出山,他甚至还有能听到众生祈愿的能力。
他为了给许州城的百姓们一条活路,便像是个救世主一样将其整座城都用钓竿挪到了十万大山里。
至今陈黄皮都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
四师父邪道人一出来就把钓竿给抢回去了,并且还把自己给狠狠的收拾了一顿,虽说时候自己也学会了很多,还知道了镜中花水中月之术。
但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十万大山封山,也就是从这许州城被钓走的那一刻开始的。
十万大山有三千仙人做阵眼的诸多葬神坟。
每一座葬神坟里,都有着死去的神明,以及一位净仙观的道人尸身。
邪道人带走了埋葬易轻舟的那一座,而那个位置,便由许州城给填了上去。
从那以后,陈黄皮就再也没见过许州城。
他也不知道那些百姓后来都怎么样了。
但他觉得师父最是慈悲,肯定不可能让那些百姓就此不明不白的死去,所以他也一直没放在心上。
而现在,陈黄皮见到了许州城。
他走过这城池的各个角落,和黄铜油灯,索命鬼一起按照记忆里的那些事物一一对应。
结果虽说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但大体上还是没什么变化的。
只是惟一让陈黄皮不解的是。
他没见到一个熟人,这座死城之中的所有面孔全都是修士。
或是强大,或是弱小。
但就是没有一个凡人。
“这是师父的手笔吗?”
陈黄皮茫然的道:“当年我把许州城扔进了十万大山,可现在却出现在了须弥世界之中,而且除了我以外谁都看不见。”
“这座城究竟在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许州城哪有什么秘密,那就是一座普通的城池,只是靠近十万大山而已。
而相对来说,人间靠近十万大山的城池并不少。
许州城也称不上特殊。
唯一要说特殊的地方,那就是,这是陈黄皮到外界的第一站。
他当时在许州城为非作歹,不仅有人捧着,还连吃带拿,事后还和王太宇父子俩成了极为交好的忘年交。
这时,黄铜油灯眼珠子一转,开始恶意揣度了起来。
“本家,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
“黄二你说。”
“其实观主并不是观主。”
听到这话,陈黄皮懵了,索命鬼也懵了。
“黄二,你又说什么胡话,观主不是观主还能是谁?”
“嘿,你们别着急,听我慢慢道来。”
黄铜油灯赶紧道:“你们想啊,观主他老人家虽说厉害,提起他那咱们玄真道界谁不得竖个大拇指,但观主再厉害,他也终究是个人啊!”
“人是有极限的,那须弥天道又不是人,祂是完美天地的天道异变了,而观主虽说合道,可玄真道界到底不是完美天地不是?”
“所以呢?”
“所以依我看啊,观主八成这些年和那须弥天道较量的时候,其实早就被污染了,只是观主他老人家自己还不知道。”
越说,黄铜油灯就越带劲,脑袋里那些大胆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许州城是咱们亲眼看着进的十万大山,结果出现在了这里。”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十万大山其实就是须弥世界啊!”
玄真道界不是完美天地。
所以合道苍天的观主,肯定是斗不过须弥天道的。
按照这个逻辑推断,那观主之所以能和须弥天道对峙到今天,而且还能让那须弥天道无瑕抽身对付其他人,那观主肯定就能和须弥天道斗个五五开。
可要是能斗个五五开。
那观主合道的还能是苍天么?
“所以本灯合理怀疑,观主其实就是须弥道主!”
黄铜油灯言之凿凿,可听在陈黄皮耳中简直就跟放屁似得。
“黄二!!!!”
陈黄皮被气笑了:“师父要是须弥道主,那我呢?我从小被须弥道主养大,十万大山就是须弥世界,那我岂不是成了反派了?”
“可是本家……”
黄铜油灯嘴角一抽:“好像咱们也没有多正派吧……”
“胡说,整个玄真道界谁不知道我陈黄皮是正道修仙的!”
陈黄皮才懒得听黄铜油灯扯淡。
说了一大堆东西,一点中听的都没有。
还什么师父是须弥道主。
师父要是须弥道主,那还把自己养这么大作甚,一开始就把自己给吃了不就得了。
到时候整个玄真道界谁还能和师父抗衡?
而索命鬼则忽然皱眉道:“等一等契主,黄二说的虽是有些离谱,但要说十万大山和须弥世界有没有关系,或许还不好说。”
十万大山乃是玄真道界最为特殊的地方。
是太阳最晚落山,月亮最早升起的地方。
那里的时间概念都和外界不同。
最关键的是。
十万大山以外的所有地方,统统被称作外界。
索命鬼如今就怀疑,十万大山可能真藏着什么秘密,观主当年合道之后,曾经因为日月被替换,所以自斩。
自斩以后的观主就开始不太对劲了。
时而疯癫,时而清醒。
还有那十万大山当时天翻地覆,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将整个世界都要扭曲的境况,如今仔细想起来,好似有一些画面和须弥世界十分相像。
陈黄皮被这许州城的出现给弄的是头疼不已。
他其实不想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在他看来,如果是师父的手笔,那其实自己完全不用担心,只要相信师父就好了。
毕竟自己的本事虽说不是师父教的。
可做人做事,从小到大那些言传身教的东西,却都来自师父。
师父比自己厉害,比自己更能纵观大局。
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索命鬼和黄铜油灯的一番话,却让他不禁也有些犯嘀咕了起来。
不是说开始怀疑师父了。
而是陈黄皮真觉得,自己从小长大的十万大山好像和自己记忆里的差别很大。
有很多秘密,都是自己不曾得知。
亦或者曾经见过,但却没当回事的细节。
“我想一下十万大山都有什么。”
陈黄皮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双手抱胸,歪着脑袋开始琢磨了起来。
“葬神坟有三千座,但我只去过其中一座。”
“那坟里有很多青铜油灯,应该是当年陈道行用来复活苍天时候搞出来的。”
“然后还有条弱水黑河,那河里还有师父的丹田世界,不过我也只见过一个,按理说应该是有三个的,正好对应精气神。”
“接着是北边有一条通道,赤邪之前跟我说过,它就是从那条通道下界的。”
“其次就是我的玉琼山了。”
说到玉琼山,陈黄皮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小时候的种种画面。
他还在穿开档裤的时候,就跟黄铜油灯一起满山乱跑,乱玩了,可以这辈子最无忧无虑,最开心的时光都在玉琼山上。
观里的神明们对自己也都很好。
后来神明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师父也变得不太正常。
可就是再不正常,再疯癫的时候,也会对自己嘘寒问暖,要是自己犯错了,比如说跑到旧观里,师父还会气的清醒过来揍自己一顿。
再后来随着自己长大了,开始修行了,自己进出旧观的事师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每次都会跟自己说,以后不要再进去。
当然,都说旧观里有大恐怖。
其实陈黄皮也不觉得有多恐怖,因为那里面最恐怖的,其实就是他的师兄们。
师兄们当然不会伤害他。
可惜的是,离开十万大山那天,陈黄皮亲眼看到旧观把整个净仙观都取代了,十万大山也就此封山。
不然他还真想回去的时候和那些师兄们见一见。
想到这里,陈黄皮忽然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念头。
“黄二,旧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来着?”
“怎么又提到旧观了?”
黄铜油灯不解的道:“而且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忘了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旧观了,那时候你都已经破壳了,按理说你比我清楚啊!”
“不,我也记不清了。”
陈黄皮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自打我记事起旧观就存在了。”
这下子,黄铜油灯更好奇了:“本家,你该不会是怀疑旧观有问题吧?”
陈黄皮道:“旧观里有个阵法,是用来镇压苍天,引出其死气的,可师父也说了,他其实一直在把苍天炼成黄天,那旧观里那个阵法为何还有存在的意义?”
“况且九大重宝加持,三千仙人做阵眼,还有三千正神,还有师父坐镇,这么大的阵仗能是用来做什么的?”
要知道,单以这些重宝,以及三千仙人来讲。
这些或许都只是陪衬。
毕竟三千仙人实际上还少了一个陈道行,其他的当年最强的也只是真仙极致而已,师兄们虽说个个都是天才,但死的都太早了。
九件重宝也只不是都在旧观里,像太岁杀剑,金顶天灯,飞仙图更是早早就离开了。
但旧观里却有一个最重量级的存在。
以前是三师父!
从陈黄皮记事起,三师父就在旧观之中。
后来三师父出来,二师父就进去了。
好似那旧观就是监狱,不能没有看守的人一样。
“须弥天道有可能就在旧观里。”
陈黄皮声音干涩的道:“因为我想了一下,虽说我和黄二都没见过旧观是何时出现的,但按照时间推断,陈道行当年回净仙观的时候是没有旧观的。”
因为那时候的净仙观,就是最早,最完整的净仙观。
听到这里,索命鬼已然是明了了:“所以陈道行离开以后,观主便开始了合道,从哪以后就有了旧观。”
“是的!”
陈黄皮点头道:“如果旧观里一直镇压的是须弥天道,那其实一切都说得通了,师父为什么会经常疯癫,还要自斩出好几个自己。”
“其实都是为了牵扯住须弥天道。”
“师父刚合道的时候是最强的,所以出其不意,是能阴一下须弥天道,将其给弄到旧观里压制住的,只是随着苍天纪元的结束,师父会变得越来越虚弱。”
“所以旧观这些年一直在逐渐扩张,黄二的分身有不少都被其吞噬。”
“再后面我长大了,有了自保能力,师父也就直接把我赶出山,我记得他当时也说了,不是他不想把我留在身边,而是不能。”
“因为须弥天道会吃我!”
这么多年来,陈黄皮也不是没想过为何那须弥天道就跟死了一样,师父都能和祂一边纠缠,一边抽出精力照看自己。
而须弥天道却连骸骨道主反水了都没反应。
还有幽冥天道主死活唤醒不了须弥道主。
仔细想想,须弥天道要是在旧观里被镇着,所以须弥道主一直在沉睡,那这就很合理了。
黄铜油灯怅然的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陈黄皮,等你十八岁那年,也就是你把肺庙补齐的时候,你还要回十万大山见观主吗?”
“观主镇着那须弥天道,须弥天道又何尝不是在镇着观主。”
“除了邪道人,观主的真身可从来没离开过十万大山。”
“观主必然也被那须弥天道所影响了。”
它说的这番话其实意思非常明了。
观主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疯癫。
疯癫的时候,就是被须弥天道影响的时候。
净仙,镇仙。
一字之变,玄机尽在其中。
即是指的师父,亦是指的徒儿。
而天地异变结束那天。
陈黄皮要是回了十万大山,观主进入最虚弱的时候,他还得将苍天炼成黄天,如此难上加难,恐怕会被那须弥天道影响的更深。
到时候陈黄皮回去见到的是观主,还是须弥观主,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回,为什么不回?”
陈黄皮理所当然的道:“我是净仙观唯一合法继承人,我回我家难道还要瞻前顾后不成?”
“而且我不止会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现在?现在怎么回?”
“简单!!!”
陈黄皮低头一看许州城的大地,随手一招便出现了一个锄头。
“如果须弥天道在旧观里,那须弥世界其实就和十万大山重迭在了一块,我直接往下挖,说不定就能回去看看了。”
“那要是回不去呢?”
“那就更简单了,幽冥天道主还在那边杵着吐苦水,我又不好当着他的面离开许州城,往下一挖,直接挖到那个阵法之中就是。”
“顺着那阵法,我亦能在须弥世界里耀武扬威!”
“看我今天不把这须弥世界挖个底朝天出来!”
许州城取代的是一座葬神坟,这样的葬神坟共有三千座,彼此呼应,彼此勾连,如此便成了一个无比玄妙的阵法。
许州城都能出现在须弥世界。
那其他的葬神坟应该也在这里才对。
只不过十万大里的是正常的,这里的是失去了诸多色彩,仅有黑色的死地。
460、九离,把老三喊出来(8k大章)
外界,紫薇大帝的肉身所在处。
此处即是玄真道界与浑沌之间相隔的地带。
属于是不在三界外,跳出五行中。
而唯一生活在这里的生灵,则就是传说中的真龙一族了。
当然,如今随着天地异变真龙一族也早就成了孽龙。
这样的生灵天生就极为强大。
比人族有着天然的优势,几乎是只需要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都能达到真仙境界。
但成也如此,败也如此。
真龙就是变成了孽龙,其上限也锁死在了真仙。
可以说,陈黄皮以前见过的那位龙族近道,已经是整个龙族唯一打破了这般桎梏的奇迹了。
此时此刻。
在这外界之中则正在发生一件极为可怖之事。
无数条孽龙,如同线团一般缠绕在一起。
密密麻麻,彼此蠕动挣扎显得极为恶心。
时不时的还有紫色的光辉从那线团之中迸射出来。
透过那些紫光,能隐隐预约看到一个庞大无比的球状事物。
那是一颗星辰。
紫微星!
或者说,紫薇大帝的肉身。
在玄真道界的诸多存在之中,紫薇大帝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天生神圣,星辰化形。
而且只此一个。
算起来,紫薇大帝实际上和阴天子算是同类。
只不过二人的性格不同,紫薇大帝一向是做事低调,能不出名就不出名,恨不得全世界都忘记还有祂这一号存在。
再加上修为虽说在近乎于道之中已经是顶尖的那一批,但比起仙尊还是差了一点,因此提起仙界,很多人想到的都是仙尊。
紫薇大帝的名气,甚至还没有其他几位大帝要来的响亮。
紫薇大帝做了不少事。
炸了仙界,以此来掩饰混沌舟舰的存在。
并且还将三十三重天给抽走了本源,用来建造那通往未来的道路,给仙尊争取了一个力挽狂澜的机会。
其次,紫薇大帝的道果化作了紫薇星盘。
使得混沌舟舰在没有乾元宝鉴的情况下依旧可以动用,可以说是做了两重保险。
再然后,其肉身更是被送到了外界。
肉身成了一个坐标。
而不知道此事的道主们,若是将其肉身夺舍,那便是相当于是有了一个最大的弱点。
这样的紫薇大帝悄无声息的死去着实是有些可惜。
祂唯一的子嗣,姬忘忧也觉得可惜。
所以已经是半道修士的姬忘忧,一直在想办法将紫薇大帝复活。
死去的庞大星辰之中。
一个身穿紫金色法衣的男子盘坐在其中。
这男子眉心中有着一个紫色的符文,双目开合之间有无尽的星光闪烁,好似诸天星辰之主一般。
“父亲将本源分出,便孕育出了我。”
“而我若是能将本源逆反先天,或许便能再将父亲复活。”
姬忘忧脑海中有着诸多念头回荡。
我爹生我,我生我爹。
这就是姬忘忧在做的事。
听起来有些让人惊愕,觉得这简直就是邪魔理念。
但实际上,姬忘忧父子俩连人都不是,星辰化形,无需女子相交便可以自行繁衍后代。
这就有些像是金角银角那样的血脉生灵了。
有父没母。
可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真到施行起来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姬忘忧发现按照自己这个速度,想要逆反本源复活父亲,虽说希望很大,但要耗费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久到可能需要上万年的光阴才能做到。
而他也不是没想过另辟蹊径,用一些魔道手段,比如说把自己一分为二,然后自己炼化自己或许能加快速度。
但事实证明,这些都不可行。
姬忘忧很着急,也不得不着急。
但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缓缓响起。
“姬家的小子,朕给你留的时间已经到了。”
那声音冷漠威严,透露着不容质疑。
姬忘忧浑身一震,脸色变得无比苦涩:“陈皇,已经要结束了吗?”
那声音自然就是陈皇的。
他自到了外界,自寻得了自己父亲的尸身以后,第一时间便听到了陈皇的声音。
他从陈皇口中得知了很多事。
比如说仙尊和陈皇当年大战的真相,实际上是为了另类的‘竖壁清野’,同时也是为了转移视线,为祂们的计划执行做遮掩。
还有自己父亲最终的结果和选择。
姬忘忧对自己是紫薇大帝的儿子而感到骄傲,可作为儿子,他却又想要复活自己父亲。
这就和其肉身作为坐标的结果相悖。
他求过陈皇给他一些时间,复活紫薇大帝或许会让局面变得更加有利。
陈皇同意了。
但现在时间到了,而他却还没有成功。
“天地异变结束以后,我父亲真的能复活吗?”
姬忘忧大声的询问:“那个黄天,那个被你们寄托希望的人,祂真的会像是一个人吗?祂真的还会有人的情感吗?”
“祂真的会像你们想的那样,让一切结果都变得圆满吗?”
是的,姬忘忧虽说是自己人。
算起来也是陈皇的晚辈,可黄天是谁,姬忘忧至今都不知道。
成事在密,事不密则必败。
然而,陈皇根本就没有回答姬忘忧。
祂冷酷无情的说道:“若是要伤悲春秋,那便回你那破碎的紫薇天去,朕现在要动用紫薇大帝的肉身,没那个功夫顾忌你这小辈。”
这冷漠的态度让姬忘忧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和陈皇比起来,他的确是个小辈。
而且生下来甚至都没享受过作为紫薇大帝独子的优渥待遇就被封印了,出世以后更是砸锅卖铁的疯狂堆自己的修为。
他有天赋,有才情。
但就是没有人教他该如何如何。
这段时间,反倒是陈皇对他冷漠的话语,反而让他学到了一些东西。
姬忘忧不是矫情的人。
陈皇要做的事,也是他父亲要做的事。
他虽觉得难过,却也为之付出了努力,而现在要进入另一个阶段了,他不仅不能反对,还得坚定的支持此事。
“陈皇,可否容我送我父亲一程?”
姬忘忧道:“父亲的肉身从外界进入仙界以后,想来那些子体,或是那位道主便会出手将其夺走,我想,如果祂们发现我不在,或许会看出问题。”
当年在那天河战场,姬忘忧虽说只是一个配角。
但祂也算是露了个脸。
紫薇大帝的后人现世,并且事后去了外界。
任谁都能想到,这是冲着紫薇大帝肉身去的。
要是这肉身进入仙界却见不到他,确实是一个破绽。
陈皇的声音有些不耐:“你不过是一半道修士,如何有资格参与这种大事,至于所谓的破绽,朕自然会有办法将其遮掩。”
姬忘忧却很坚持:“不,陈皇,我不想让我父亲的付出出现半点纰漏,而且我也能派上用场,您就把我当成您手下的臣子将士,请您让我也做些事吧。”
……
此时此刻的乾元阙中。
异变的陈皇面无表情的摩挲着手中的太岁杀剑。
姬忘忧是个好孩子。
可惜的是听不懂自己的话外之音。
非要参合进这种大战之中。
祂们这些老一辈的人还没死绝呢,怎能让一些小辈上去送死。
况且就是去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半道修士,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那都是真正的天骄。
但放在现在这个时代,放在如今的紧要关头,就是用命去拖延时间都觉得不够格。
“你父亲的尸身到了仙界以后,你便配合朕演一出戏吧,届时金顶天灯会送你去一个地方。”
“那里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说完,陈皇缓缓闭上了双眼。
悬在祂头顶的那个庞大阴影,也就是混沌舟舰涌现出了一股诡异的波动。
紫薇星盘在震动。
在引导着紫薇大帝的肉身向着仙界飞来。
这速度快到了极致。
一开始仙界的天空上还只是出现了一个渺小的星点。
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星点就变得有磨盘大小。
再变、再变。
很快很快,一颗巨大的星辰,便笼罩在了仙界的上空。
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仙界撞成齑粉似得。
同一时刻。
陈皇便开始了祂的拿手好戏。
“不好!!!!!”
“紫薇大帝的肉身为何会在这时现身!!!!”
陈皇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乾元阙的上空,祂的身影同样庞大,像是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祂的面容大变,更是毫不犹豫的提起太岁杀剑,便向着那颗星辰斩去。
突然。
星辰之中,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响了起来。
姬忘忧大声的吼道:“陈皇莫要动手,晚辈姬忘忧,晚辈只想将家父肉身送回玄真道界!!!!”
“胡闹!!!!”
陈皇大怒道:“你这是在背叛玄真道界!紫薇大帝的肉身决不能出现在玄真道界,滚开,否则朕连你一起杀!!!!”
话虽是这么说,可陈皇动手哪有一定点的犹豫。
一道璀璨无比的剑光划过。
那架势,是要连着姬忘忧一起给斩了!
而与此同时。
正在须弥世界里,观察着仙界,和陈皇隔空斗智斗勇的幽冥天道主见到这一幕。
祂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天无绝人之路。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紫薇大帝的肉身,那可是骸骨道主之前看上的肉身。
要是自己派那些子体将其夺走,那自己现在就能爆发出极强的战力,就能再次做一些什么了。
可立马。
幽冥天道主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玄真道界的修士就喜欢玩阴的,手段一个比一个脏。”
“连骸骨道主都栽了,说不定这又是什么圈套。”
幽冥天道主当真是被搞怕了。
祂亲眼见过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青皇被阴,那一次还能说是技不如人,可后面强到离谱的骸骨道主也被阴了,那就只能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环境所造就出来的底蕴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玄真道界的修士是真的很擅长这方面的事。
天知道,幽冥天道主是怎么按捺下了祂那颗躁动的心。
如果是放在以前。
就是祂想到了紫薇大帝的肉身可能有问题,祂也不会在意,因为在祂看来,祂是道主,祂把这肉身弄进须弥世界再夺舍,难道还能隔着一个世界阴自己不成?
但现在祂可真不敢确定了。
一念起,一念定。
不过是刹那光阴罢了。
幽冥天道主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剑光落下,斩向了紫薇大帝的肉身。
不知道为什么,祂反而心里松了口气。
有种就此解脱了的感觉。
紫薇大帝的肉身一毁,玄真道界直到天地异变结束那天,都不会有合适的肉身供祂降临了。
也就意味着祂不出手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而到了天地异变结束,那也用不着什么肉身了。
可就在这时。
就在那剑光触碰到紫薇大帝肉身的刹那。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陈皇!吾不许你动这具肉身!!!!”
一个身影刹那间挡在了那剑光面前。
此人身高八尺,皮肤苍白,双目漆黑,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
光看气势就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这是一位近乎于道的存在。
而且极为强大。
祂一抬手,便将那剑光摄住,再一握拳,便凭空有无尽的伟力涌现,力与力碰撞再次产生新的力,刹那间就将那剑光给硬生生打爆!
“东华大帝……”
“不对,你是骸骨道主!”
陈皇眼皮狂跳,祂虽清楚骸骨道主没死。
但还真没想到骸骨道主居然会用东华大帝的肉身现世,并且修为恢复的这么快。
最关键的是,骸骨道主这时候现身是为了什么?
为了夺走紫薇大帝的肉身吗?
而在那须弥世界里的幽冥天道主就更加震惊了。
甚至可以说惊的下巴都要合不上了。
“骸骨道主你……”
“骸骨道主已经死了。”
“吾乃太骨魔主!”
太骨魔主冷漠的瞥了一眼上方,祂知道幽冥天道主现在一定在看着自己。
不过,那有如何?
祂现在是玄真道界土生土长的修士。
和须弥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陈皇,吾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们这样做会出大问题的。”
“须弥世界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现在还不到开战的时候。”
“尤其是须弥道主,祂一旦醒来,届时便真的再无能制衡祂的人。”
太骨魔主道:“而吾,吾知道一个法子能对付祂,能让吾玄真道界的胜算更高,把紫薇大帝的肉身给吾,吾不会让你后悔的。”
其实太骨魔主也不愿意这时候冒出来。
祂看着虽说非常强大,但实际上只是用了一种取巧的法子,提前将自己的境界给推了上去。
毕竟这时间太短,祂就是再逆天也不可能立马恢复到巅峰期。
但紫薇大帝的肉身出现以后。
太骨魔主就知道出问题了,这摆明了就是冲着那幽冥天道主去的。
虽说不知是要干什么。
可这肉身要是被幽冥天道主给得到,那后者若是将其夺舍也罢,若是只放在须弥世界里看着,或是想研究这肉身是否有问题那就完了。
须弥道主会感应到这具肉身的。
祂一旦醒了,那就不是只一个须弥道主的事。
而是整个须弥世界,历来纪元的所有道主,都能被其唤出来。
天地异变一但到了结束那天。
玄真道界拿什么打?
得先晋升完美天地,再让诸多强者成为道主,这样才能打个你死我活出来。
太骨魔主以前是巴不得让须弥道主死。
祂现在换了阵营,是更巴不得这位完美天地的道主要么在沉睡之中死去,要么就一直沉睡下去。
只是看着陈皇眼中逐渐涌现的杀意。
太骨魔主知道,祂的话陈皇是听不进去的。
祂之前不现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再怎么变成了土生土长的玄真道界修士,可祂之前也当真是一个入侵者。
能自斩变成玄真道界的修士,难道就不能再自斩回到须弥世界?
谁知道祂是不是在演苦肉计。
“找死!!!!”
陈皇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道:“朕之前能暂时容忍你,是因为朕有更重要的事做,如今你既然自己跳出来,那就别怪朕了!!!”
不管是骸骨道主还是太骨魔主。
在陈皇看来那都不是自己人,都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那就必然要将其解决。
至于其说的须弥道主之事,可听也可不听。
毕竟祂的计划,那太骨魔主是根本一点都不知道的。
“陈皇!吾说的句句属实啊!”
“呵呵,外界邪魔披上了一层我界修士的皮,就真把自己当成我界修士了?朕,信不过你!!!”
“吾先前可曾杀过玄真道界一人?”
太骨魔主大怒道:“吾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吾只不过是想加入玄真道界,吾也想和你们一起对付须弥世界,吾也想赢,吾有什么错!”
“你信我,信我一次有何不可?”
“吾现在站在你们这一方啊!”
“你如何证明?”
“吾现在这幅样子,难道还没法证明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夺舍了东华大帝的肉身,然后告诉朕你做的是对的,是为了玄真道界好?”
陈皇冷笑道:“受死吧!先斩了你,再说其他!”
……
须弥世界之中。
幽冥天道主的神情极为怪诞。
一半脸震惊,一半脸发笑。
既是发现骸骨道主居然还活着的震惊,又是发现骸骨道主变成了太骨魔主以后觉得好笑。
这事确实也很好笑。
好笑就好笑在,祂一直以为骸骨……
不,应该说是太骨魔主。
祂一直以为太骨魔主没听进去祂的那些话,可现在看来不是没听进去,而是太听进去了。
连自己的道主果位都不要了。
原本的肉身还留在须弥世界里。
硬是跑到玄真道界从头开始。
“为什么不带上我啊……”
幽冥天道主气得咬牙切齿:“是我第一个发现玄真道界真有可能赢的,太骨魔主,你,你不为人子,你这个败类!败类!!!”
祂恨啊,恨透了太骨魔主。
之前大家都在须弥世界里做道主,虽说被吞噬了,自己的命不属于自己。
但也算是共同进退。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现在太骨魔主拍拍屁股跑了,祂幽冥天道主反而里外不是人了。
尤其是再一想到先前太骨魔主和太岁教主以及陈皇的那场大战,幽冥天道主就知道,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骸骨道主已经乘船上岸了。
而那船还被祂给凿沉了,后来者全都只有一条路走到黑的下场。
“所以须弥道主是真的在沉睡。”
幽冥天道主回响起先前太骨魔主的话语,那语气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须弥道主是真的有这个人。
只不过不知道为何,其一直都在沉睡之中。
或许也只有太骨魔主这须弥世界里的第二道主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唤醒须弥道主。
必须要将其唤醒。
虽说太骨魔主没有说出来怎么唤醒须弥道主。
但既然确定有这个人,那幽冥天道主就不算是无头苍蝇,祂也在想该怎么做。
“或许我也应当效仿玄真道界的修士。”
“把须弥世界给炸了!”
“这样的话,或许须弥道主便会醒来。”
幽冥天道主越说,眼神就越是坚定,祂说的炸,当然不是整个须弥世界。
而是祂所掌控的那一方世界。
由此刺激到须弥世界,而作为合道了须弥天道的须弥道主,其必然会有所感应。
如果这都不够。
那就把青皇的世界,太骨魔主所在的世界,还有太墟道主的世界也给炸了。
想到这,幽冥天道主也没心思再继续看着陈皇和太骨魔主的大战了。
“呵呵,什么大战不大战的。”
“骸骨都成了太骨,你们自己人彼此交战,说不定又是在准备坑我。”
幽冥天道主说完,便一步踏出,进入了须弥世界的核心区域。
……
而此刻的陈黄皮并不知道,原本按照陈皇的计划一切都进行的好好的。
现在却随着太骨魔主跳出来,使得这计划不仅被叫停,还直接成了一团乱麻。
他现在只知道,也只关心一件事。
那就是,他迷路了。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来时的方向,就是想原路返回都做不到。
黑暗无边,仿佛是坠入了深渊一样。
没有上下四方的概念。
也没有时间和空间存在。
黑暗中,只有黄铜油灯散发的微弱光芒能照亮周遭。
陈黄皮拎着锄头,不停的往前挖掘。
是的,这黑暗的无边世界里,虽说不存在一切物质,但却又好似因为其特殊性,因为其和十万大山的那阵法有关,以至于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壁垒。
这既不十万大山,也不须弥世界。
“难道我之前推断的都是错的!”
陈黄皮一边挖,一边忍不住叫道:“许州城之所以在须弥世界里,和十万大山里的那个阵法没有任何关系,旧观里镇压的也不是须弥天道。”
“不然我怎么挖到现在都没挖出个所以然来?”
天知道他现在究竟有多强大。
以他的能耐,就是把须弥世界挖个对穿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现在一身能耐全都使不出来。
鬼知道还要多少年才能从这鬼地方挖出去。
黄铜油灯也发起了牢骚:“本家,咱们先前就不应该管这什么破许州城不许州城的,咱们就应该直接把太墟道主给救了,完事结束天地异变,到时候什么都有了。”
“现在好了,咱们在这里耗着,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黄二,你莫要对契主这般埋怨。”
索命鬼烦躁的道:“况且先前你不也撺掇着,没有制止契主不是。”
黄铜油灯道:“阿鬼,你这话说的就不地道了,我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喜欢拱火,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
说着,它还要为自己找补。
可就在这时。
忽地……
黄铜油灯的灯芯猛地爆发出了一道金光。
那暗淡的昏黄灯火,也一下子变得金光闪闪。
啪的一声。
黄铜油灯一巴掌甩在了自己脸上。
陈黄皮见此错愕的道:“黄二,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要抽自己?”
黄铜油灯迷茫的道:“本家,你先别说话,你也抽我一巴掌,让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啊?”
陈黄皮只觉得莫名其妙,为何黄铜油灯突然来了这么一遭。
还要自己给它一巴掌。
这简直是太奇怪了。
啪!
陈黄皮一巴掌甩了上去。
直接抽的黄铜油灯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痛的直跳脚。
“不是做梦!他娘的,本家,阿鬼,你们绝对不知道我刚刚感应到了什么!”
“感应到了什么?”
“我感应到了黄一!!!!”
“那看来你不是做梦,而是失心疯了。”
陈黄皮撇嘴道:“咱们现在连自己是在须弥世界,还是在十万大山都不知道,你说你感应到了黄一,你上哪感应去?”
黄一,也就是金顶天灯明明就在仙界和大乾仙朝之间的天河战场。
后来天河战场没了,它也就此消失不见。
而它更是只听陈皇的话。
陈皇没事让它跑来这鬼地方作甚。
索命鬼也摇头道:“契主,我听说凡人之中有种病,这病唤作什么幽闭症,意思就是在一个黑暗狭小的地方待久了就会精神崩溃,出现臆想幻想,我想黄二就是癔病了。”
一听这话,黄铜油灯顿时急了。
“本家,阿鬼,你们信我啊!”
“我刚刚真感应到黄一的气息了,虽说离咱们很远,就好像在世界的背面一样,但这是真的。”
“真的假的?”
陈黄皮将信将疑的道:“你确定真感应到黄一了?那它为什么没感应到你?”
“兴许是是咱们在须弥世界,须弥世界是完美天地,而它在玄真道界,当然就感应不到咱们。”
黄铜油灯催促道:“我给你指方向,就往那边挖,指不定咱们就能出去了。”
现在困在这鬼地方可以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哪怕是黄铜油灯真疯了,瞎指了一个方向,陈黄皮也得试一试。
“行吧,怎么挖不是挖,就听你的。”
陈黄皮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锄头抡出了残影。
他挖掘前进的速度很快,甚至能做到堪比修士飞遁。
可越是往那个方向挖。
不知道为什么,陈黄皮就越是有种心底发寒的错觉。
好似那地方藏着什么吃人的东西一样。
并且他体内的五座脏器庙也在不停震动。
那原本被关在脏器庙里,除了肺庙以外的其他四种能力,更是有种呼之欲出,要从庙门里冲出来似得。
“竟能让我有这般反应,莫非前面有什么宝贝不成!”
……
人间,黄泥巷。
邪道人所在的那个暗无边际的天地之中。
祭坛上,黄天蛋壳震动不止。
邪道人眉头紧皱,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好似要发生什么天大的麻烦。
黑暗中一道金光落下。
待金光散去以后,便有一人一灯出现了这里。
灯是金顶天灯,人则是姬忘忧。
陈皇和太骨魔主大战,但到底是没忘记姬忘忧。
而看到这一切的姬忘忧,此刻已经被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那个穿着黑色道袍的老道士,不就是传说中的苍天道主吗?
自己居然能见到祂老人家。
“观主,陈皇令吾将此人送来,若您没有其他命令,吾这便回去了。”
金顶天灯的声音很是崇敬。
它和黄二不一样,黄二是被分出去的,而它才是观主造的那个道主至宝。
邪道人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别忘了将你的事做完以后,和黄皮儿回十万大山。”
“是,观主!”
金顶天灯说罢,便再次化作一道遁光消失不见。
至于姬忘忧。
姬忘忧这时候才回过神,赶紧欠身磕磕绊绊的道:“晚辈……晚辈,姬……姬忘忧,拜见苍天道主。”
“你这孩子。”
邪道人无奈的道:“贫道是邪道人,不是那苍天道主,你父亲和贫道有旧,你也无需这般生分,以后称贫道观主便是。”
“是,观主。”
姬忘忧不明白为什么苍天道主要自称是邪道人。
但这种存在也不是祂能揣测的,自然是不敢去多想。
邪道人见此,冲黑暗中招了招手:“许青山,这孩子以后就随你们一起修行了,正好你与他也算是见过面的,便由你来带着他好了。”
“是,观主。”
话音落地,那许青山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而一旁的姬忘忧听着许青山三个字,只觉得无比耳熟,待看到许青山的样子以后,他整个人直接傻眼了。
“东华大帝!!!!!”
虽说长得完全不一样,甚至气质都不同。
但看到许青山的那一刻,姬忘忧脑海中就冒出了东华大帝这个概念。
并且,这许青山也是一位近乎于道。
“咳咳,你叫我许师兄就好。”
许青山尴尬的道:“我并非是东华大帝,但东华大帝也是我,算是一体两面。”
“不过和陈皇大战的那个倒和我没有关系,那是东华大帝的事。”
“那我之前在天河战场见到的那个许青山……”
“额,说来你可能不信,那个才是真正的东华大帝,我如今的修为都是被他给带上来的,我们共用一个道果。”
这下子,姬忘忧更是听不懂了。
他只知道,他认识的许青山好像不是这个许青山,但又好像是这个许青山。
许青山见此略带自得的笑了笑。
他这辈子没怎么努力过,结果就轻而易举的成了近乎于道。
算起来比陈黄皮努力修行都要离谱。
只能说,机缘巧合,万般皆是命。
突然……
咚咚咚!!!!
蛋壳之中,阵阵如同道音的心跳声作响。
邪道人盯着这蛋壳,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
“观主,可是师弟那边出了什么事?”
“不好说。”
邪道人摇头道:“他自打进了那须弥世界以后,贫道也没法时刻盯着他,但这蛋壳到底与他血脉相关,如今预警说明他许是遇到了麻烦。”
“当然,也可能是又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越想,邪道人越是觉得头疼。
孩子大了,好不容易看着是长大成人,变得成熟稳重了一些。
结果一段时间没管,又好像有长回去的架势。
如今祂也没法知道陈黄皮陷入何种境况,只知道其肯定是遇到了麻烦。
而那须弥世界里,虽说是无比危险,但也不至于使得蛋壳都在示警。
除非是陈黄皮跑到了那须弥道主的眼皮子底下。
又或者跑到了须弥天道的嘴边。
就跟自己这做师父的一样,敢把所有的谋划都放在须弥世界之中。
只不过,自己这当师父的是有这个自信不会被发现。
自己这徒儿是哪来的自信呢?
“也就是贫道现在抽不开身……”
邪道人长叹一声,拳头松了又握紧:“九离,替贫道回一趟十万大山吧,让老三出来一趟,它下手最狠。”
咚!!!!!!
461、观主以死,旧观的秘密(7k)
十万大山,巍峨险峻。
玉琼山上,滚滚黑烟遮天蔽日。
那原本的净仙观早已是被旧观所吞没。
一盏盏被染的通体发黑的油灯挂在各个角落。
大殿也和以前不同。
因为是旧观的原因,所以大殿不仅面积比之先前庞大了数倍,并且其内更是有着三千尊如神似魔的身影。
那是原本的三千正神。
只不过广目上神一直跟在邪道人身边,因此它的神位是空缺的。
这些正神早已死去,死后其神魂便会回到旧观之中。
现在,这些正神却纷纷走下了神台,转而冲着大殿墙壁上挂着的三幅画像不停朝拜。
人拜神,三跪九叩方显心诚。
神拜人,一跪不起,叩首如惊雷。
三幅画像上有着三位老道士,老道士的首后更是各有一轮大日轮廓。
最中间的是身穿紫色道袍的大师父。
左边的则是身穿白色道袍的二师父。
右边的便是青色道袍的三师父了。
三位观主分别代表了观主的精气神。
而要说哪个是原本的观主,其实哪一个都不是。
或者说每一个都是。
只是其性格,其对待陈黄皮的态度都不慎相同。
突然……
咚的一声!
一道狰狞,疯颠,扭曲的钟声响起。
那生满了铜锈,表面生长着无数只眼睛的九离钟凭空出现。
周遭的一切全都在这钟声落下后定住。
正神们维持着叩拜的姿态。
那三幅画像中的三位老道士则缓缓睁开了双眼。
紫袍老道目光癫狂。
白袍老道笑容残忍。
青袍老道满脸杀机。
“贫道早就说了,就不该让黄皮儿出山,他那么小,那么单纯,外面的世界何其凶险,现在好了,贫道的黄皮儿要吃大亏了。”
说话的是紫袍老道,他最是溺爱陈黄皮。
“不错!黄皮儿要是没出山,贫道早就把他给吃了,哪能让他长到现在这么大,一身皮肉老如牛皮,如何下咽?”
白袍老道愤愤不平,张开血盆大口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而青袍老道则一句话都没说,直接从那画像中走了出来。
同时,他伸手一招九离钟。
浑浊的双目中杀意犹如实质。
早就跟黄皮儿嘱咐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外面的人都很坏。
天也坏,地也坏,人也坏。
所以要杀,杀天杀地杀众生,全杀了就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可黄皮儿心慈手软,总是下不去手。
那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就只好帮一帮他了。
“什么狗屁的须弥天道,须弥道主。”
青袍老道冷冰冰的道:“还有那些所谓的布局,所谓的算计,统统都是些无用功,唯有杀,杀干杀净,从上到下全都统统杀了方能永绝后患!!”
青袍老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桀骜。
或者说,看似温和慈爱的观主,只是在陈黄皮眼里是这样。
实际上的观主曾经也有着桀骜狂妄的一面。
毕竟,这是一人打服了玄真道界所有强者的苍天道主。
没合道之时便是真正的近乎于道。
观主见过很多天才。
但那些天才都说观主是天才。
当然有桀骜狂妄的资本。
尤其是青袍老道,祂是真会下死手的。
“老三,你的杀性太重了,万一吓到黄皮儿怎么办!”
紫袍老道大叫道:“黄皮儿还小,不经吓的。”
“他已经长大了!”
青袍老道冷漠的道:“他的阴阳神都已经修成,五脏庙也只差最后的肺庙,而你太溺爱他了,他在你身边永远都只是一个孩子。”
“什么,黄皮儿长大了?”
紫袍老道大惊道:“快,快拿丹炉来!贫道要准备炼丹!”
“好你个老大,你别想吃独食!”
白袍老道大怒道:“我才是黄皮儿最敬爱的师父,黄皮儿理应让我来吃!起锅,烧油,不,他长大了,肉已经老了,油炸只会更难入口,还是开水炖煮更合适。”
说着,紫袍老道和白袍老道就从画像上跑了出来。
一个直奔丹房,一个冲向厨屋。
说来也奇怪。
紫袍老道和白袍老道一走。
青袍老道身上的气息便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是眉心,更是涌现出了一紫一白交织在一起的神秘纹路。
但那纹路却不是陈黄皮眉心的眼睛状,更像是类似一个首尾相连的8字符号。
青袍老道一步踏出,便瞬间出现在了道观的最深处。
那是陈黄皮都不曾踏足的地方。
咚咚咚!
九离钟跟在青袍老道身后不停作响。
青袍老道那冰冷的目光扫向周遭,周遭的一切便都像是被其目光硬生生的融化了一样,如同烧化的油脂一样滴落。
紧接着,旧观一直隐藏的秘密便展露无疑。
一张无比巨大,无比狰狞的惨白面孔涌现了出来。
祂出现的位置并非有着上下左右之说,因为祂无处不在。
祂的模样更是在时时刻刻变化。
好似能从中看到所有生灵的模样。
所以,这面孔便化作了青袍老道的样子。
这是须弥天道。
一个异变了的完美天地的天道。
青袍老道冷冷的看着祂,祂也冷冷的看着青袍老道。
彼此对视,其目光一个是杀意汹涌,一个是冷漠无情。
须弥天道并非是生灵,祂没有任何的情感,有的只是无尽的贪婪,要吞噬一切的欲望本能。
而只有青袍老道能听到的声音则在不停作响。
那是来自须弥天道的靡靡道音。
祂所传达的只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让青袍老道合道,化作须弥道主。
“你这些话贫道早就听腻了。”
青袍老道冷冷的道:“你若是愿意自毁,让你那须弥世界融入玄真道界,促成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贫道倒是可以和你坐下来好好谈谈。”
“若是不能,那就把路让开,贫道要出去杀人!”
“对,杀的就是你的人!”
“至于是须弥道主,还是什么其他的道主,那就看你能牵扯住贫道多少力量了。”
这些年来,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青袍老道在镇守着这须弥天道。
他镇压须弥天道,须弥天道也在镇压他。
虽说天地异变马上就要结束,青袍老道的状态会越来越差,但他并不是因为是道主才强大,而是因为强大才是道主。
须弥天道知道自己是无法拦住青袍老道的。
祂虽说没有情感,但却拥有着不可思议的智慧。
对祂而言,所谓的被镇压,实际上算不了什么。
道主一证永证,天道制定一切规则。
时间和空间都无法约束天道。
故而,须弥天道被青袍老道镇压了实则一整个纪元,可对祂而言只相当于走了个神而已。
至于是怎么走的神。
须弥天道默默的回到了旧观的最深处。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色彩的囚笼。
这囚笼之中,则盘坐着一个道人。
道人身穿青黑色道袍,头发发白,八尺之身却无比干瘦,双膝盘坐,双手合拢放置于丹田处,浑浊的双目全无半点生机。
这便是观主,这便是苍天道主。
须弥天道要吞噬的,除了玄真道界以外,还有合道的道主。
而在须弥天道看来。
玄真道界的苍天,实则是没有苍天道主对祂的诱惑更大。
这位道主比须弥世界的那位道主要更有潜力,能帮祂直达混沌的中心,能让祂变得更加完美,成为另一种超然的事物。
所有的天道存在的意义都是为了晋升完美天地。
而晋升完美天地之后,便懵懵懂懂的会知道一件事。
混沌是一棵树。
所有的世界,都是这树上的果子。
第一个晋升完美天地的世界,如果能更进一步,便可以再行化作混沌,变成另一颗树。
但须弥世界出了问题。
虽说是完美天地,但就像原本陈黄皮如果没有观主一点点养大,那他也会毫无人性,只有对道主自斩背信弃义的厌恶。
他会吞噬所有生灵。
从而变成另一个须弥天道。
那样的世界虽说依旧完美,但只是天地的完美,而对于生灵而言,它们从一开始就已经被限制的死死的,生下来是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
甚至根本就不会有生灵。
这样一来,谈何能催生出一个无比强大的道主。
玄真道界则不一样。
陈黄皮到底是黄天,虽说他的纪元还没有到来,可本能的知道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坏。
观主把一切都赌在了他身上。
但玄真道界却本能的把一切又都赌在了观主身上。
因为大厦将倾时,出来顶住的是观主。
种种机缘巧合,一饮一啄,全都无法复制。
有可能是整个混沌之中,所有世界里古往今来最强大的道主,须弥世界自然是不可能坐得住的。
祂要吞噬观主。
要让观主合祂的道。
观主同意了……
然后,祂就被阴了,被镇在了这里。
观主以身为饵,以后手胜先手,确实是胜了须弥天道一筹。
往日种种,其实近在眼前。
须弥天道回到了观主的肉身之中,眼前浮现出当日之画面,耳边响起当日之言语。
“这肉身你尽管拿去。”
“下一个纪元,贫道那徒儿自会来找你讨要。”
苍天道主非常的狡猾。
以身做饵,并且自斩了五次。
元神化作日月,精气神化作了紫白青三位观主。
剩下的肉身虽说有用,但又好似没有那么大的作用。
须弥天道要的不是这具肉身,要的是那个完完整整,才情无双的陈师道。
最让须弥天道恶心的是。
这具肉身里压根就没有半点苍天的影子。
苍天早就被转移走了。
从头到尾,须弥天道都没占得什么便宜。
其实,祂只要舍弃这具肉身,有很多机会能离开十万大山,甚至还能反过来压制观主。
但祂知道祂舍不得。
观主也知道祂舍不得。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实际上的观主已经死了。
观主活在了过去。
现在的观主,都只是观主的某一面而已。
陈黄皮一直想着让自己的师父能活到下一个纪元,那须弥天道也是这样想的。
肉身已经合道了。
若是其复活,那便会瞬间回到这肉身之中。
届时,须弥天道的目的便能达到。
完美天地,外加一位古今未有的道主,这也是另一种无缺无瑕。
……
仙界!!
陈皇和太骨魔主的惊天大战还在继续。
太骨魔主被出了真火。
祂真心是为了玄真道界考虑,毕竟祂都自斩了,哪还有回到须弥世界的机会。
祂要赢!
祂要站在玄真道界,要成为玄真道界的道主!
而陈皇却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姓陈的!你真就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
太骨魔主化作万丈法身,仰天怒吼道:“你不听吾的话,你会毁了玄真道界的希望!须弥道主,你们对付不了!”
“祂一旦醒来,就能调动整个须弥世界!”
“玄真道界如今就是个烂窟窿,虽有成为完美天地的机会,但你们会把这机会玩崩的!”
“朕自有分寸!!!”
陈皇双目之中精光闪烁。
祂和太骨魔主交战,其实也是另一种试探。
试探着太骨魔主的话究竟有几成真,几成假。
须弥道主,没有人知道祂究竟有多强,祂毕竟是完美天地的道主,而天地异变一旦结束,那时候玄真道界便是最为薄弱的时候。
祂、阴天子,仙尊。
其实都是在为了那一天到来做准备。
祂们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但如果有需要,那就一定得顶上。
太骨魔主的话若是真的。
若是这人真能相信,那或许是一大助力。
可太骨魔主没有考虑过一件事,那就是,玄真道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牌能打了。
天地异变马上就要结束。
就是拖,拖又能拖到什么时候?
再拖个一万八千年?
玄真道界自己就会崩溃,如今连天地规则都不稳了,所有的准备都要在天地异变结束之后兑现。
搏一个完美天地的机会。
与其把紫薇大帝的肉身交给太骨魔主。
让祂用祂的办法让须弥道主一直沉睡。
那陈皇更愿意将紫薇大帝的肉身送进须弥世界,驾驭着混沌舟舰直接撞进去,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得给须弥世界撕下来一个口子。
到那时,祂的任务便已经完成了。
身上的担子,便可以交给阴天子和仙尊二人了。
祂知道,阴天子在黄泉阴土等待着什么。
届时,玄真道界便会出现一位新的道主。
而就在这时。
忽地……
咚的一声!
暴虐,扭曲,疯癫的钟声响了起来。
陈皇和太骨魔主浑身一震,脑海中凭空便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穿着青色道袍,神色冰冷到了极致,双目中的杀意如同利剑,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嗡嗡嗡!!!!
太岁杀剑嗡鸣不止,其爆发的剑鸣高昂,其意更是激动无比。
仅仅只是一个恍惚间。
太骨魔主便看到了那个身穿青色道袍的老道士站在了自己面前。
而先前陈皇拎着的那把太岁杀剑,则绕着这老道士不停的飞舞,好似在诉说着喜悦和濡慕之情。
青袍老道冷冰冰的抬手握住太岁杀剑。
“杀人得有剑,洞真,随贫道找个道主杀一杀。”
此话一出。
太骨魔主瞬间只感觉手脚冰凉,整个人直接僵住了。
虽说已经知道眼前这青袍老道是谁。
可太骨魔主还是抱有幻想的问了一句:“阁下,阁下是谁……”
“你也想死?”
青袍老道瞥了一眼太骨魔主。
只一眼,太骨魔主便有种浑身血肉都被那目光给切开的错觉。
好似只要对方一个念头,自己就会死的不能再死。
祂有些惶恐,有些后怕。
这就是苍天道主吗?
怎么比祂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祂甚至感觉,就是自己最巅峰的时候,自己还是道主的时候,恐怕都接不了对方一剑。
一剑就能宰了自己。
“我,我不想……”
太骨魔主惊恐的道:“我想活,道主,您允许我活的,是您允许的……”
祂能自斩成为玄真道界的修士,当然是有苍天道主允许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苍天道主,给祂的感觉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似乎随时都可能拔剑杀人。
青袍老道盯着太骨魔主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的头都低了下来,腰都弯了下来才冷漠的道:“贫道出来的急,出手的机会不会浪费在你身上。”
“至于你是死是活,你自己考量吧。”
说罢,青袍老道又回头看向了陈皇,这一次,他的神色变得温和了不少。
虽说依旧是冰冷肃杀。
可却有着兄弟二人的一丝温情。
“陛下无愧于大乾之仙皇,换贫道来并不如陛下。”
但也只是这一句话语中带着温情。
下一秒。
青袍老道还不等陈皇开口,便冷漠的道:“贫道有贫道的谋划,陛下有陛下的谋划,两者之间并不冲突,请陛下自行做决定。”
“毕竟,陛下才是大乾仙朝的皇帝。”
说罢,青袍老道一步踏出,带着太岁杀剑便消失不见。
而无论是太骨魔主,还是欲言又止的陈皇,二人都很清楚,这是去了那须弥世界。
而这,也让太骨魔主和陈皇再也没有了争斗的念头。
陈皇深吸一口气道:“你先前要紫薇大帝的肉身,究竟是要拿来作甚?你对须弥道主究竟了解多少?”
太骨魔主则迟疑道:“那……那位祂既然已经去了,想来就是要对付须弥道主,此事应当无需你我再行考量了吧?”
“不,皇弟他恐怕杀不了须弥道主……”
陈皇道:“现在的祂,好像有些不像是祂了,祂似乎无时无刻都在被什么东西影响。”
“明白了,是须弥天道。”
太骨魔主点点头:“那便去你那乾元阙里,我会将我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
“若是你相信我,那你我便趁着那位出手的时候一并动手。”
“今日便将这大局给定下来。”
听到这话,陈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祂目光遥遥的看向远方。
也不知黄皮那孩子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太墟道主,难道到现在还没被他给救出来吗?
……
须弥世界之中。
那黑暗无边的神秘之地。
陈黄皮顺着黄铜油灯感应到的那个方向一路挖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陈黄皮都打退堂鼓了。
突然……
他感觉到了前方好似有着一层看不见的胎膜。
而用手往里一探,便毫无阻碍的穿行了过去。
并且,他掌心感觉到了蓬勃无比的生机,那是最原始,最纯粹的生机。
而且那种生机让他感觉非常的舒服。
身体更是本能的想将其吞噬。
“还真有宝贝!!!!”
陈黄皮欣喜难耐,不过他到底是没有被冲昏头脑。
“且让我变成子体再进去。”
说着,陈黄皮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长着触须的竖眼。
而再穿过那胎膜以后。
陈黄皮便看到了让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他看到了一个世界。
一个无比庞大,无比绚烂的世界。
并且这世界非常的奇妙。
一眼望去,同时便能看到这世界的不同纪元。
每一个纪元的世界都重迭在了一起,彼此环绕,开始便是结束,结束便是开始,循环往复,完美完整。
这是须弥世界。
须弥世界的每一个纪元,都是一次毁灭和新生。
而每一个纪元里,都有着一个恐怖的身影。
那是道主,是须弥世界诸多纪元的道主。
只不过,那些道主全都在沉睡,且每个道主的身上都有着一道纯白的生机喷涌而出,那生机如同匹炼一般蔓延在一处,化作了一个白色的道胎。
陈黄皮先前感受到的生机,便是从这道胎之中散发出来的。
并且,陈黄皮还听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
只是那声音太微弱。
以至于他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只觉得有些刺耳,有些烦躁。
忽地……
陈黄皮胳膊一阵剧痛。
他一个恍然,便听到黄铜油灯在冲自己大叫。
“本家,本家,你在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黄二,你……”
陈黄皮刚开口,可冷不丁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走到了那白色道胎的面前,并且双手将其抱住,张开嘴巴就要啃上去。
再看黄铜油灯,正抱着自己的右臂疯狂咬。
而自己的左臂……
索命鬼手持一把大刀,看样子之前也没少砍自己,试图将自己唤醒。
“这东西不对劲……”
“跑!赶紧跑!”
陈黄皮脸色苍白,想也不想的回头就跑。
可一回头,哪还有来时的路。
黄铜油灯惊怒的道:“本家,你刚刚是怎么了?那究竟是什么玩意?”
“道胎,那是道胎……”
“什么道胎?”
“就是跟我的蛋壳一样的东西。”
陈黄皮头皮发麻的道:“这应当就是孕育那须弥天道的道胎,天道都是在混沌之中孕育,只是降世以后道胎就会消失,可为何须弥天道的道胎还在?”
黄铜油灯震惊的道:“什么?那咱们岂不是捅到须弥天道的娘胎里了!”
这话着实是歧义太大。
但陈黄皮眼下那有心思和黄铜油灯拌嘴。
因为他一个恍惚间。
不知何时,竟然又抱住了那个道胎,想要将其吞噬。
可他的五脏庙此刻却震动不止。
刺痛,无比的刺痛。
陈黄皮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他的意识觉得这道胎对自己有很多好处,要是将其吞噬,自己会变得非常强大。
可他的身体却告诉他,这道胎有毒。
吃了就会出大问题。
而就在这时。
轰的一声!!!!!
抱着那道胎的陈黄皮,好似借着这道胎听到了一阵巨响。
似乎是一个世界炸开了一样!
咚!!!!
道胎之中,更有一个心跳声响了起来。
然后,那须弥世界诸多纪元里的恐怖身影,便齐齐睁开了双眼。
“表哥!表哥!!!!”
陈黄皮剑指一并,一簇青金色的火焰在他指尖燃烧。
他在呼唤青牛,也就是太墟天道。
天道和天道之间有着自己的沟通方式,就连道主都不曾拥有这般能力。
好在,也就是刹那的功夫。
陈黄皮脑海中响起了一阵哞声!
太墟天道化作的青牛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然后,那青牛的目光也变得无比错愕,好似在说,表弟你这是要一个人和须弥世界开战吗?
这地方是须弥世界的烙印之海。
过去现在未来存在的所有道主,全都在其中。
陈黄皮跑到这里,那自然看着是要跟诸多道主开战。
“表哥,你误会了!”
陈黄皮急忙道:“我就是胡乱挖了一会儿,结果就挖到了这里,我还以为这里有什么宝贝,不说了,你快把力量借给我,不然我感觉我今天怕不是出不去了!”
他先前就和青牛有过约定。
青牛将力量借给他,让他能把太墟道主给救了,让其有一个好的结果。
那力量能让他唤出自己的伴生至宝灭世磨盘。
虽说他现在阴阳神都已经修成,也能将其唤出来。
但到底不如加上青牛的力量来的更加稳妥。
青牛点了点头。
下一秒。
陈黄皮便感觉体内涌现出了一股无比苍凉,无比古老的气息。
他眉心的那眼睛似得竖纹更是一瞬间便睁开。
然后,密密麻麻,如同花鸟鱼虫一般的文字,便从这只眼睛里冒了出来,在陈黄皮全身上下不停游走。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陈黄皮现在已经是合道了。
依旧没有彻地活过来,或者说只活了一半的死人,合道了被吞噬过的太墟天道。
并非无缺道主。
是全缺。
462、我乃黄皮道主!!!!
陈黄皮合道了!
半死不活的祂,合了垂死挣扎的道。
但无论如何,这也的的确确是合道了。
并且,这并没有让祂成为最弱的全缺道主。
反而祂感觉现在的祂非常强大。
但祂并没有像是正常道主那样,合道以后收拢所有时间线,一证永证,过去未来,每时每刻都是道主。
祂得到的是另一种特性。
或者所,是祂本来就应该拥有的某种特性被唤醒,被激活了。
那是天道的特性。
所有规则皆由祂定,以最超然的角度观察世间的一切。
并且,祂还感受到了一些奇妙的信息。
浑沌正在向祂张开双臂,正在拥抱祂,将一些只有天道知晓的事物全都告知与祂。
所谓道生一,一化阴阳分万物。
陈黄皮就是真的投胎转世成了一个人,可对于混沌而言,祂就是从混沌之中孕育的天道。
混沌不会在意祂要做什么。
混沌只会将祂孕育而出,将那些信息让祂知道。
完美天地只是一个开始。
加上无缺的道主修正,便可以再造混沌,达到无拘无束,无所不包,无所不纳的玄妙之境。
轰!!!!!
仿佛从混沌之中传来的雷音凭空炸响。
古朴苍凉的玄黄之气弥漫纵横。
陈黄皮身穿灰色道袍,浑身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爬满了金黑色的文字,祂眉心的竖眼冷漠无情,倒影出世间万物。
在祂的身下则是太墟天道化作的青牛。
这青牛蹄踏地火风水,犄角抵天,生有重瞳,重瞳之中有生死轮回,造化劫灭之异相循环往复。
陈黄皮目光看向那须弥世界诸多纪元中的身影。
那些身影也在默默的看着祂。
四十九道目光,四十九位道主。
没有任何一位道主试图去阻止陈黄皮合道。
因为所有观测祂的道主,都在看到祂的那一瞬间,知道了祂的自号。
黄皮道主!
四十九个纪元重迭在一起。
四十九位道主将陈黄皮的所有退路堵死。
没有谈判的必要,也没有谈判的可能。
陈黄皮不是须弥世界的道主。
而祂又在须弥世界成了道主,哪怕是这并不是正常的合道,可道主就是道主。
祂在须弥世界合道,就必然会带走须弥世界的本源。
这是须弥世界无法接受的。
也是道主们不可能接受的。
要么死在这里,要么被须弥天道吞噬。
一丁点本源都别想带走!
“我为道主!挡我者死!!!!”
陈黄皮声音冷漠,不带有丝毫情感。
所谓天意如刀,天意如剑。
祂的意志便化作了天刀天剑,同时杀向了四十九位道主。
祂竟然要一打四十九!
而这种手段,那些道主亦能做到。
只是祂们是身合天道,代天执行一切规则,而陈黄皮则是行使自身之力。
虽说本质逻辑并不一样,但表现出来的效果却是无二。
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翻地覆。
四十九位道主杀机尽显。
祂们存在的那个纪元,那时的须弥世界便当真是天翻地覆了。
四十九个纪元如同囚笼。
世界破灭重生之简的那种种伟力,无时无刻都在向着陈黄皮碾压而去,不管祂有天大的本事,天大的来头,都要将祂生生摁死!
近乎于道的存在争斗是道争。
谁的道更是完美,谁的力量就更加强大。
而道主之争则其实比道争还要来的残酷。
所有的时间线都被收拢。
也就代表着,陈黄皮下一秒,乃至于未来想做的任何事,想动用的任何手段,这些道主统统都知道。
同样的,祂也会知道这些道主的手段。
而只要一交手,对于这种存在而言就完全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道主,拥有一整个纪元的时间。
如此漫长的时间,当真可以做到你会的我也会,你懂的我也懂。
因此,决定胜负的因素就变得极为纯粹。
只要足够强大,那就是对方知道你要做什么,那也无法阻止你。
“不过是一群死人,拿什么手段来杀我?”
“开天!!!!!”
陈黄皮双目开合,周遭便浮现出了无尽混沌之景象。
那混沌分开。
上清下浊!
清气升而化作青冥,浊气下沉化作大地。
日月升空,彼此追逐融合在一起,化作了一片灰色的劫光。
陈黄皮伸手一指。
那劫光便直接洞穿了试图碾碎祂的四十九道囚笼之一。
只在刚刚那短暂的一次交手,祂便明白就算自己这全缺道主实际上是双天道,但也不可能一个人同时对付四十九位道主。
这四十九位道主强弱不一。
但下限却怎么着都不可能低的了。
道主就是道主。
哪怕是那幽冥天道主,青皇,太墟道主,实际上祂们也不弱。
只是种种因素限制。
祂们在玄真道界出手,属于是天地都在排斥祂们,因此才能被诸多狠人给反杀。
真要是让祂们真身降临。
那当真是灭世之劫难。
更别说,这四十九位道主里还有不少厉害的角色。
陈黄皮知道,祂如果要杀出一条生路,那就必须得打开一个突破口。
逮着一个道主往死里打。
只要自己没被打死,那就一个接一个的打过去。
直到打穿这须弥世界!!!!!
破开须弥世界的其中一个纪元。
陈黄皮骑着青牛杀了进去。
祂一拳轰出,便有无尽玄妙之道凭空生出。
玄真道界修士走的那些道,全都在祂手中发挥出了一个圆满的层次。
而要是此刻有人能看到祂出手的景象,便能得到惊天造化。
因为这是直面大道。
而不是道主传道。
中间没有一丝的隔阂,是最原始,最纯粹,完完整整的道。
天崩地裂,一个纪元被硬生生打成了粉碎。
所有的规则都不存在。
陈黄皮身上的那些文字更是如同活物一样游走,从祂的身上蔓延了出去,在祂出手的每时每刻,都在侵蚀着周遭一切。
这并非是祂有意为之。
而是一种冥冥中的本能。
好似这么做,会让祂得到许多好处。
而这种好处和对应的则不是祂的道主之位,对应的是祂的天道本质。
“不对,不对!!!!”
那被祂不管不顾,硬是按着打,将其肉身都打爆了不知多少次的道主发出惊恐的咆哮:“你是什么东西,你不是道主!”
“你是谁,你怎么能吞噬吾这一纪元的须弥世界!!!!”
这道主从未经历过如此可怕的事。
实际上,就像陈黄皮说的那样。
这些道主本质上都是梦幻泡影,都只是活在过去而已。
在属于祂们的纪元祂们是道主。
但在其祂纪元,祂们什么都不是。
这些纪元,便是囚禁祂们的笼子。
而现在,陈黄皮却能将这笼子都给毁了,这是要直接抹去祂们的存在。
而更恐怖的是。
祂们竟然看不出陈黄皮动用的是什么手段。
不是术法,不属于天地规则,更不是某一种道。
其余的道主们见此,更是无比的愤怒,无比的惊恐。
如果说之前对陈黄皮动手,是因为须弥世界的本源不能被带走。
那现在就是真正的生死之争了。
“祭炼天地!!!!”
诸多道主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祭炼天地。
祂们虽说被陈黄皮动用的能力给震撼到了,可不代表祂们没有应对的手段。
祭炼自身所在的纪元,将其直接融于一身。
如此一来,除非陈黄皮能把祂们给吃了,否则那纪元不灭,祂们的存在便不会被抹去。
只需须弥道主调动,祂们就能再次恢复原状。
而陈黄皮可不管这个。
祂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那些文字侵染了一个纪元的须弥世界以后,祂便与须弥世界的这一个纪元建立了某种联系。
祂是一个入侵者。
祂本能做出的行为,其实就和须弥世界吞噬其祂世界雷同。
原本祂是做不到的。
须弥世界是完美天地,祂这降世为人的黄天拿什么吞噬须弥世界?
起码玄真道界也得晋升完美天地才能硬碰硬。
可须弥天道不在‘家’……
陈黄皮都和这些道主打起来了,祂甚至都在须弥世界里合道,甚至还得到了其本源,须弥世界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打个比方。
陈黄皮是个富家子弟。
但祂家已经快要破产了,最后一搏要是没法翻身晋升完美天地,那祂便连扫大街都没人要。
祂穷怕了。
现在祂就是进了一个虽说有人看管,但却没有上锁的宝库。
这些人甚至也没法把宝库的大门关上。
陈黄皮当然要生拿硬抢了。
哪怕祂没这个意识,可祂的本能做出的行为却不会有假。
只不过。
四十九位道主祭炼天地。
陈黄皮就是想抢也没法再抢了。
除非祂把这些道主给吃了。
并且,那四十九位道主更是重迭在了一起,化作了一个无比高大,仿佛能占据世间一切的巨人。
那巨人伸手一抓,便握住了一道混沌之色的闪电。
再一抛。
恐怖的毁灭雷电便劈向了陈黄皮……
轰!
先是一声巨响。
放眼望去所看到的一切全都化作了刺目的白光。
下一秒,所有的声音便全都消失。
那些白光疯狂收拢坍塌。
最终形成了一个虚点。
这是四十九位道主之力加持轰出的一击。
一击之下,寻常的道主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就是骸骨道主那种已经极强的道主,也得在这一击之下被打到道崩。
“那个东西死了吗?”
伟岸的巨人体内响起一个心有余悸的声音。
而另一个声音则道:“应当是死了吧,吾没有感觉到祂的气息,祂究竟是什么东西?祂绝不可能是道主……”
“道主,不是那个样子的。”
最起码在祂们看来,陈黄皮根本就不是道主。
道主以身合道,所谓我意即天意,天心即我心。
那是生灵修行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是大超脱,大觉悟。
换句话说道主就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凡人是无法想象,无法理解道主的行为的。
而陈黄皮就完全不符合这一点。
祂的所有行为都没有半点超然的意思。
有的只是纯粹的本能选择。
好似祂没有半点人性,祂也没有任何情感。
一切只按照规则,按照本能行事。
最诡异的是,祂还能吞噬世界。
先前被陈黄皮身上的文字侵染过的那个纪元之中的道主,其一身实力便真的跌落了不少。
要知道,这些道主是过去纪元的道主。
一个纪元结束以后,祂们是何种战力,那就永远会维持下去。
无法再提升哪怕一丝,也永远无法跌落一点。
看着那虚点也彻地消失。
被吞噬过的道主忌惮的道:“祂像是须弥天道化形成人……”
“不,我不是须弥天道。”
突然……
一个冷漠无情的声音凭空浮现。
原本消失的那个虚点则在一瞬间再次出现。
并且,从那虚点之中有密密麻麻、像是花鸟鱼虫一般的文字涌了出来。
那些文字汇聚成河。
金黑色的河流起起伏伏。
然后,一只苍白的手掌便从那河流中探了出来,反手一把撑在了河面上。
陈黄皮从中钻了出来。
祂歪着脑袋,眉心的竖眼死死的盯着那个巨人。
“你刚成道,便有这般强大?”
有道主震惊不已,陈黄皮在那一击之下竟然没死,而且看样子也没有受太大的伤,这简直超出了祂们的认知。
这一点都不道主!
“为什么我不能这般强大?”
陈黄皮不带有丝毫情绪的说道:“我是玄真道界的黄天!我的师父是玄真道界诸多纪元以来最强的道主……”
“师父说,我是他最骄傲的孩子。”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很弱呢?”
“是因为我没有一开始就把我的灭世磨盘给放出来吗?”
说着,陈黄皮剑指一并竖在胸前。
然后以他这剑指为中心。
便分出了两个他。
左边的是六阳神,右边的是六阴神。
陈黄皮剑指一招,六阴神和六阳神瞬间碰撞在一起,紧接着,便化作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混沌色磨盘。
那磨盘上下两层。
上面一层犹如实质。
下面一层仅有轮廓。
犹如实质的那一面代表的是毁灭。
而仅仅只有轮廓的那一面,则代表的是造化,只不过陈黄皮五座脏器庙没有大成,因此代表造化的这一面是无法动用的。
当然,纯粹的毁灭,更得现在的陈黄皮欢喜。
他之前不用灭世磨盘,是因为一旦用了,那他就没法收回去了,会越来越难以控制。
他已经长大了,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但他心里还是有着自己的坚持,他答应了太墟道主要将其救出来,那就不想提前动用灭世大磨,想着要是能脱身,后面再放出来不会变的没法控制。
但现在不用也不行了。
先前那四十九位道主的一击,是真的差点就把他的肉身打爆,以至于到重伤垂死的程度。
之所以眼下看着没事。
是因为他的肉身在崩溃的那一刻,突然涌现出了一道无比锋利的剑气。
那剑气,将所有的伤势都斩去了。
“当年我离开十万大山的时候,三师父给了我一道剑气。”
陈黄皮平静的道:“我本以为那剑气早已用光,没想到居然还有一部分在我体内,可这一次,却是真的用完了。”
“我觉得你们得赔我。”
“但我也知道,你们肯定赔不起。”
“所以,我要把你们连同你们所在的纪元磨成粉,煮成糊糊全都吃了!”
463、三师父:别怕,为师给你兜底
须弥世界正在巨变。
并非是陈黄皮和四十九位道主大战带来的巨变。
因为祂还没到能将须弥世界都打崩的程度!
祂现在是道主,是非常强大的那种道主。
但还不够真正的份量!
因此,能引起须弥世界巨变的则是另一位存在。
须弥道主!!!!!
这位须弥世界的最强道主。
祂本该一直沉睡下去,可却因为幽冥天道主的所作所为被唤醒了。
陈黄皮先前在成为道主之前听到的那声巨响,便是幽冥天道主在试图引爆须弥世界。
这件事比幽冥天道主想的要容易。
祂只是把自己所在的那部分世界给炸了,便立刻刺激到了须弥道主。
很显然,在须弥天道待在旧观的这些岁月中。
沉睡的须弥道主和须弥世界的结合更加紧密。
仅仅只是一个恍惚。
幽冥天道主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无比高大,无比宽阔的道宫。
抬头看,道宫的屋顶云雾朦胧、日月星宿运转不停。
往下看,山河万里皆在脚下。
除了自己以外,幽冥天道主还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先前被太骨魔主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太墟道主。
太墟道主赤裸着上身,发丝纠结在一起,血红的双目满是暴虐的兽性,祂的身体更是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弯曲姿态。
陈黄皮离开的时候跟祂说,可以和太骨魔主低头,没有人会怪祂的。
但太墟道主没有。
所以祂的意识崩溃,被折磨成了一头野兽。
看着此刻的太墟道主。
幽冥天道主心中满是不忍和悲戚。
祂也不是没有给太墟道主说过好话,虽说关系称不上是至交好友,但好歹这么多年的老相识了。
说句有些不太恰当的话。
幽冥天道主和太墟道主,以及青皇这三人,虽说干了不少坏事。
但对于祂们自己而言,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
而在执行这些事的时候,祂们三个算是在搭伙过日子,彼此照应,彼此出谋划策。
可太骨魔主太狠了。
幽冥天道主也不敢违逆祂的意志。
如今再见到太墟道主,幽冥天道主忍不住道:“太墟,骸骨……不,太骨魔主那个王八蛋已经倒戈加入了玄真道界,祂现在已经不是道主了。”
“天地异变马上就要结束,到时候你我第一个就要拿他祭天!”
“吼!!!!!!”
太墟道主却发出惊恐的咆哮。
祂东张西望,祂缩成一团,祂听到骸骨道主就忍不住颤抖。
好似那折磨依旧没有停下,依旧烙印在祂的骨子里。
幽冥天道主见此,赶紧伸手将其按住,又怒又恨的道:“太墟,你不用再害怕了,传说中的须弥道主已经被愚弟给唤醒了。”
“你我现在就在须弥道主的行宫之中。”
“待祂现身,愚弟便求祂将你恢复原样,替你讨一个说法!”
要不怎么说患难时候见真情呢。
幽冥天道主被太骨魔主背刺以后,祂才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不平等的地位,是催生不出任何情谊的。
祂相信,如果是换做太墟道主要自斩,那祂就算因为此事重大,所以不能告知自己,也不能带上自己,可也会想办法留下一些伏笔,让自己也有这样的机会。
祂绝对会拉自己一把。
就像自己也会想着为祂谋不平一样。
而这时。
这无比庞大的道宫之中。
一个超然的意志缓缓苏醒了。
完美天地的道主,无形无相亦无影。
本质上已经达到了超脱的状态。
任何人观察到的这种道主,都只能是以自己有限的认知,局限与视角下看到的一种事物。
就像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天地,落在纸面上却只是一个平面,而这世间也没有足够大的纸张却描绘出天地的全貌。
所以,幽冥天道主看到了须弥道主。
但也只是祂看到的须弥道主。
在祂眼中的须弥道主,此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道宫的最中央。
这是一个看着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
蓄发留须,粗糙的双手像是长期做工导致的。
须弥道主穿着一件黄色的长袍。
其一出现以后,便仿佛是世界的中心一样,一切的目光都应该看向祂,一切的事物都应该围绕着祂运行。
完美无瑕,至高无上!
就连太墟道主都在此刻安静了下来,怔怔的看着须弥道主。
幽冥天道主更是难掩激动。
终于,终于有一个主心骨了。
终于不用去考虑怎么和玄真道界的那些狠人打交道了。
须弥道主醒了,那这次赢得就是须弥世界了。
而作为赢家的祂们,则都不会落得个被一一清算的下场。
至于那玄真道界会怎么样?
说实话,幽冥天道主还真不关心。
自己能活着就不错了。
自己又不是玄真道界的人。
然而。
幽冥天道主还为曾开口诉说心中的憋屈,讲出骸骨道主的可耻背叛。
那须弥道主便开口了。
一开口,就差点把幽冥天道主给吓的跌坐在地。
“苍天道主,久仰了。”
此话一出,幽冥天道主脑海中轰然作响。
谁?苍天道主?
这里不是须弥世界吗?
苍天道主怎么来了?
不是,苍天道主是能来,但祂为什么来了?祂什么时候来的?
须弥道主都醒了,祂怎么还敢来啊!
人的名,树的影。
幽冥天道主很难保持平静。
在那须弥道主身前的几丈外。
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身影缓缓浮现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苍天道主!
青袍老道腰间挂着九离钟,身边盘悬着太岁杀剑,或者说更合时宜的叫法——洞真!
和须弥道主现身的那种惊天异相不同。
青袍老道的现身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了。
就站在那里,看不出其修为气息,也看不出其究竟有任何目的。
而若是移开目光。
那便会下意识的将其忽略。
幽冥天道主咽了口唾沫,祂冷不丁的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说,自己和须弥道主肯定是没法比的。
毕竟自己只是寻常世界其中一个纪元的道主。
而须弥道主乃是完美天地的道主。
这绝对是真正意义上的天骄人杰。
须弥道主醒来,自然是有那个能耐点出苍天道主的踪迹。
可在这之前呢?
这苍天道主该不会早就到了须弥世界,一直就在旁边看着,而自己却没有发现祂吧……
实际上,幽冥天道主是想差了。
青袍老道哪会注意到祂。
从一开始,青袍老道就在这道宫之中,等着这须弥道主苏醒罢了。
“天地异变就要结束了。”
青袍老道淡淡的道:“贫道想着来者是客,岂有闭门不见之礼,那须弥天道和贫道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这须弥道主自然也不能拉下不是。”
须弥道主点点头:“道理是这样的,只是这么一来,倒是显得吾有些不知礼数了。”
“如此漫长的岁月,吾却一直在此沉睡。”
“若是能早早与道友相见,恐怕又会是另一种光景了。”
祂的的确确是一直在沉睡。
不止是须弥世界来到玄真道界以后,在更久远之前,久到须弥世界变成完美天地之后,祂就一直在沉睡了。
无数年来,祂只能本能的感知着须弥世界里发生许多事。
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情况,只有在须弥天道离开须弥世界才有所好转。
才能让祂开始渐渐的让自身和须弥世界变得更加紧密。
而现在,苍天道主来了。
祂虽说不担心,也不惧怕这位道主,但这个时间关口却也不得不让祂慎重对待。
“道友此次前来,应当是要接走那黄天吧?”
须弥道主想了想道:“它自称是你的徒儿,虽说吾很难把它和道兄联想在一起,但按照吾所知道的那些信息推断应当是大差不差的。”
“他不是黄天。”
青袍老道纠正道:“他随贫道姓,叫陈黄皮,是在十万大山长大的孩子。”
须弥道主点点头:“那道友准备何时将他接走?”
前后一个它,一个他。
不同的称呼,不同的语气。
须弥道主其实并没有什么试探不试探的想法。
祂和苍天道主这种存在,无论是做什么,说什么,其实都是直指本心。
因为完全没有张口玄机的必要。
一个黄天,不足以让祂重视。
毕竟算起来,也只是一个纪元之中的天道而已。
降世为人是很特殊,是很特别,毕竟是一个世界为了晋升完美天地的最后一搏。
可也就只限于此了。
混沌之中的世界多如星河,而这么多的世界彼此之间又彼此相隔到不可见的程度。
其中有多少世界晋升完美天地失败,恐怕谁也说不清。
天道降世为人这种事,虽说须弥道主也只见过这一次,但不用想都知道,放在整个混沌里,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而真正意义上的完美天地……
在须弥天道还没离开的时候,须弥道主能够通过祂知道混沌里的完美天地究竟有多少。
答案是半个。
这半个就是须弥世界。
玄真道界确实发展到了巅峰,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晋升完美天地问题不大。
但须弥道主并不看重所谓的黄天降世为人。
祂看重的,是苍天道主徒儿的这个身份。
没有苍天道主,仅仅是黄天降世清算一切,最后一搏想要成为完美天地希望其实非常的渺茫。
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另一个须弥世界罢了。
同为道主,甚至可以说同为过来人,须弥道主是极为认可苍天道主,也敬佩对方的所作所为。
换做祂自己,祂自认为是绝对不会走上这条路的。
青袍老道瞥了一眼须弥道主:“都说了来者是客,贫道那徒儿来此不久,连屁股都没坐热,怎么,你这是要赶他走?”
须弥道主淡淡道:“若是道友愿意把他留下来,那吾倒是没什么意见,不仅不会有意见,反而会将他视若己出,悉心培养。”
“你养不好,也养不了。”
“为何?”
“因为你看着就不像是个能养娃的样、你这须弥世界更是要什么没什么,黄皮儿是个活生生的人,没吃没喝,他会饿死的。”
“会饿死……”
须弥道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那看来道友不是冲着他来的,是冲着我来的了。”
这话听在那幽冥天道主耳中,真让祂有种好似见到了另一个太骨魔主的既视感。
苍天道主都走到跟前了。
不是冲着你来的还能是冲着谁来的?
要是冲着那陈黄皮去的,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青袍老道却失笑道:“其实倒也不是,本来贫道是冲着那不争气的徒儿来的,这孩子平日里顽劣不堪,是个天生的惹祸精。”
“这不,眼看着他作死闯祸,贫道如何能坐得住?”
“贫道得给他兜底,得把他带回去,事后还得狠狠收拾一顿。”
“本想着吊在树下用竹条抽个八百十年,估摸着能长长记性,再不济也能保个十年八年的安稳,可看了半天,哎……”
说到这,青袍老道突然笑了:“虽说这孩子干的事让人头疼,可跟那些道主斗起来的时候,到底还是有贫道的几分风采的。”
要知道,陈黄皮在须弥世界干的这些事。
青袍老道进来以后,便瞬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并且,在陈黄皮合道的时候,青袍老道其实就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看到陈黄皮自号黄皮道主。
青袍老道恍惚间感觉自己真的老了,自己唯一的孩子也逐渐跟上了自己的脚步,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自己搀扶。
顽劣的徒儿莽莽撞撞的在须弥世界里乱挖,还作死挖到了须弥世界的本源之地。
这简直就是作的一手好死。
但合道做了道主,虽说是全缺,但好歹也是道主。
好歹是有底气才这么干的,不是一味的瞎胡闹。
所以在那一刻,青袍老道是真心觉得欣慰,想把陈黄皮吊起来打的心思也熄灭了。
可看到陈黄皮成了道主,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试图一打四十九位道主时候……
青袍老道恨不得化身其中一位道主,亲自教一教陈黄皮什么叫不要小看天下人。
那四十九位道主虽说再无任何潜力。
甚至都只能活在过去。
但刚成为道主就想一个人打四十九个。
就凭你一个没降世的黄天,外加一个被吞噬过的太墟天道?
那要是稍微有一方的情况好那么一些。
是不是合道以后就要吊打一切了?
好在,青袍老道到底没有亲自下场。
陈黄皮也在第一次交手以后,便立马改变了战术,转而盯着一个道主往死里打,往死里吞噬对方的纪元世界。
从这里,青袍老道就知道已经没有必要看下去了。
傻徒儿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看着了。
但他的所作所为……
尤其是没按照自己给他安排好的路,按部就班的等降世以后再合道,反而跑到了须弥世界里合道,不仅得了本源,还吞了过去某个纪元的须弥世界。
这些事可不是小事。
所以,青袍老道来了须弥道主这里。
祂得给自己的徒儿兜个底。
而须弥道主眼下自然是看出了这苍天道主的意思。
这,精准的踩到了祂的痛点。
“须弥世界本源陈黄皮不能带走。”
须弥道主平静的道:“苍天道主,你我虽说是第一次见,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如今要做的事,而我也知道你要做的事。”
“这两件事眼下是不冲突的,你我也不会在这个关头起冲突。”
祂先是强调了自己的底线。
然后又再次点名了自己和苍天道主各自的处境。
然而……
如果换做是紫袍大观主来,或许这事是能商量的。
紫袍大观主的杀性不重。
而且那须弥世界合道以后得到的本源,实际上对于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而言也没什么帮助。
要是换做白袍二观主来……
额……
白袍二观主不会来见须弥道主的。
祂只会跟陈黄皮一起师徒二人齐上阵,一起吃干抹净再说。
唯有青袍三观主,杀性极重,又桀骜狂妄,能讲道理,但讲的不多。
“那本源又不是你给的。”
青袍老道皱眉道:“黄皮儿在须弥世界里证道得了本源之气,须弥世界和须弥天道都没说话,怎么到你这就要收回去?”
“那就让他留在须弥世界。”
须弥道主声音有些微冷:“待你的事成了,待我的事成了,届时我会把他原原本本的交给你,如此你能同意吗?”
“为何不同意?”
青袍老道嗤笑道:“大不了贫道也不走了就是,你想对须弥天道取而代之,借着玄真道界将这异变的世界引回正轨。”
“所以一点本源都不能少。”
“可这是你的事,不是贫道的事、你有顾虑,贫道可没有顾虑!”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须弥道主无奈的道:“苍天道主,你要的是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而须弥世界本就强于玄真道界,虽说你,还有那些修士硬是快要拉平了这差距……”
说到这,须弥道主顿了一下,补充道:“对此,哪怕是作为对手,我也是佩服你们的。”
“可你把须弥天道镇压,你也被其影响。”
“你现在若是与我动手,虽说我现在的状态恐怕赢面甚少,但你的计划也会失败,你会压不住那须弥天道。”
“你们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也一样。”
这些话被那幽冥天道主听在耳中,让祂有种豁然开朗,大受震撼的感觉。
怪不得须弥道主和苍天道主第一次见面,可居然还真能和和气气的攀谈。
原来是双方现在都不想打。
都有着彼此的目的。
须弥道主想彻地掌控须弥世界,自己又当裁判又做选手,并且祂还要把须弥世界的异变给解决掉,成为真正的完美天地。
而在还是苍天道主先把须弥天道给阴了才促成的机会。
须弥道主眼下这个节骨眼,祂是压根就不想开始最惨烈的大战的,打是肯定要打,玄真道界无论是晋升成功还是失败,对于须弥世界而言都是一颗大补的丹药。
而且之前的那些种种仇怨,是不可能放下的。
就是须弥道主愿意放下,祂也不敢妄想,以玄真道界那些修士刚烈的性格,会让那些牺牲和付出全都成为笑话。
至于苍天道主。
幽冥天道主就更是敬佩了。
这苍天道主镇压着须弥天道,这是真的旷古绝今的猛人啊……
可仔细一琢磨,似乎这也很正常。
苍天道主没合道的时候,就已经被称作最接近道的存在,换言之,这就是一个没合道但已经有了道主战力,并且还不是寻常道主的存在。
合道以后,总不能一身战力全是天道加持,整整一个纪元以来自身全在原地踏步吧?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要是再琢磨出什么逆天的手段,那就更显得合情合理了。
看着须弥道主,看着苍天道主。
幽冥天道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同为道主,祂感觉自己在这二位面前,就像是个刚刚踏入修行的小修士,哪怕事情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可这二人之中任何一人在此刻做出的决定,都会波及到自己的生命。
祂期待,祂敬畏。
祂希望苍天道主能同意须弥道主的要求。
把本源留下来,带着陈黄皮走吧!!!!
求求你了,苍天道主!!!!!
“你再念叨贫道,贫道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青袍老道眯了眯眼睛,锐利的目光扫在幽冥天道主身上,让其吓的脸色瞬间煞白。
“是是是,晚辈不敢,晚辈不敢!”
幽冥天道主能屈能伸,当场口称晚辈。
可真要算起来,祂其实比苍天道主活的纪元多多了。
然而,祂可不敢提这茬。
将目光从幽冥天道主身上移开。
青袍老道叹了口气,伸手一招洞真。
洞真发出高昂的剑鸣声!
那剑鸣声中,战意汹涌,杀意更是几乎要化作火焰燃起来。
这把剑从来都不怕任何对手。
就是再厉害的存在,它也敢上去争锋!
“贫道这次出来,其实是想找几个道主杀一杀的。”
青袍老道淡淡道:“只是黄皮儿这次争了口气,那些道主他自己就能对付、也能学着怎么对付,他是扬眉吐气了,可贫道却没活干了。”
“人老了,最怕的就是没用了。”
“好在贫道还有点用。”
“那须弥世界的本源,是对黄皮儿,对玄真道界也并不重要,可凭本事得来的,为什么要还给你?”
其实也不是不重要,准确的说,是须弥道主能不能收回这一点本源之气比较重要。
争得也不是这一点本源之气。
争得是先手后手,是谁比谁更快一步的机会。
“道友的意思是,现在你我就要作过一场,斗个两败俱伤?”
须弥道主目光变得异常冰冷。
真要现在就打起来,祂基本上不可能再有任何退路了。
得知一切的须弥天道会毫不留情的毁灭祂。
而祂也不会和苍天道主一上来就打生打死,而是毫无顾忌的对玄真道界下死手。
先毁了你的玄真道界,断了你的所有期望。
反正自己的下场也以注定了。
想到这,须弥道主下达了最后的告诫:“苍天道主,别忘了,你我一旦交手,就再也不可能收的主,须弥天道反过来镇压你,届时你或许与我打到一半,便会转头去吞噬那陈黄皮,以及那玄真道界。”
“怕什么,黄皮儿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青袍老道淡淡的道:“他见了这般情况,立马就会结束天地异变,届时就是他的时代了。”
须弥道主问:“没有你,他能对付的了那须弥天道?”
青袍老道答:“那是他要考虑的事了,身后事,贫道愿赌服输。”
“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赌?”
“如何不敢!”
须弥道主眯了眯眼睛:“不过,我有另一个更合适赌法,若是赌赢了,那就把本源留下,若是赌输了,是去是留我不会再说一个不字。”
“赌什么?”
“就赌陈黄皮能不能扛得住须弥世界的污染!”
“就像那截天教主,就像那陈道行,还有那些修士一样,被须弥世界的力量污染扭曲的面目全非!!!!”
说话间,须弥道主猛地一跺脚。
脚下无边无际的万里山河便在此刻如同冬雪遇暖阳一般融化褪去,变成了另一幅画面。
这画面中,正是在和那四十九位道主大战的黄皮道主陈黄皮。
得了须弥世界的本源之气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就是须弥世界本身是异变了的,这种本源之气也没有任何邪恶的地方。
而能影响的,则是陈黄皮吞噬的那些过去的纪元。
祂吞的越多。
就会被影响扭曲的越厉害。
随着须弥道主的催动,只在这一瞬间,便将那最恶毒,最邪恶,能扭曲人心智,让人心中所有的阴暗面全都无限放大的力量爆发了。
ps:结局收尾是真不好写,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写,是因为手的炎症又犯了。
464、陈黄皮:我就是天生坏种!(8k)
陈黄皮的心在怦怦跳!
跳的祂有些口干舌燥,两眼喷火。
好似内心深处,有某种压抑许久,又或者说隐藏极深的念头被解放了出来。
但这并没有让祂感觉难受。
祂反而感觉自己现在变得非常强大。
有种能毁灭一切的感觉!
连天地都得围绕着自己转。
周遭的环境在疯狂变化,疯狂的扭曲。
虚空之中有如墨的物质涌现出来,像是河流一样汇聚在一起,散发着不祥,可怖的气息。
耳边有噪杂的声音作响。
听的陈黄皮烦躁的想要杀人。
“吼!!!!!”
祂张口便是一声暴虐如雷的吼声。
周遭变化的扭曲环境瞬间便被这吼声震的当场破碎。
可还不等一切尘埃落地恢复如初。
陈黄皮便惊愕的发现,此刻的祂竟然一只手握着一位道主的脑袋死死的按在灭世大磨上,那道主的脑袋更是已经被磨平了大半。
而祂的另一只手则举着一口黄澄澄的大锅,接着那洒落的粉末。
值得一提的是。
这口锅上长有五官,眼耳口鼻舌是一应俱全。
并且这大锅下有火焰燃烧,锅边上还有着一具骷髅骨架,那骷髅骨架好似是天生水属,有着御水之能,正往那锅里生出甘泉,竟是当场煮起了一锅糊糊。
此刻,那先前噪杂的声音也变得明了。
黄澄澄的大锅口吐人言:“本家,你看着我和阿鬼作甚,赶紧喝啊,这一锅道主磨成的糊糊,不就是你最想要的吗?”
陈黄皮愣住:“黄二?”
那锅边的骷髅架子也道:“契主,水多了,粉不够了,水多了加粉,粉多了加水,快,快把那些道主全都磨成粉!”
“阿鬼……”
陈黄皮脸色变得异常精采:“你们在说什么,我是要杀那些道主,可我没说把祂们活生生的吃了啊!”
祂记得祂说要把那些道主都给磨成粉。
是因为祂要将其直接吞噬,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但这只是用来吓人的话语。
祂又不是什么魔鬼,怎么可能真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吃人’呢?
“魔头!魔头啊!!!!”
有不似人的哀嚎声作响,那是被陈黄皮将脑袋按在灭世大磨上的道主,这位道主惊恐,憎恨,怨怼的叫道:“你这个魔头,你天生就是魔种,你竟然如此残忍,你根本就不是人!”
“什么道主,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道主!”
“空有人型,同类相食,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魔头!”
再看向周遭。
陈黄皮便看到了那先前和自己大战的四十九位道主。
其中已经有七八位道主的身影消失不见。
剩余的道主则每个人都用愤怒,憎恨,恐惧的目光看着祂。
不用想都知道,那些消失的道主去了那里。
“魔头!你是魔头!”
“怪物,最残忍最邪恶的怪物!”
“陈黄皮,你这个妖魔,有本事你就将吾等全都吃了吧!你太残忍,你天生就是魔种!!!”
“我不是,我没有,你们污蔑我!”
陈黄皮连连摇头,但祂的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
祂觉得自己身上肯定出问题了。
又或者说出问题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世界。
祂怎么可能会是个天生魔种,天生就喜欢吃人的怪物。
那不是祂!
而那口大锅还在催促:“陈黄皮,道主糊糊已经煮好了,快吃吧,快吃吧!!!再不吃就要糊锅了!”
说话间,那口大锅里滚烫冒泡的糊糊也散发出了异样的味道。
血腥味!
浓郁无比的血腥味。
可在陈黄皮鼻尖嗅到的这血腥味,却是如此的美妙,如此的让祂压抑不住心中的渴望。
咕咕咕……
那是祂的肚子在咕咕叫。
“我饿了……”
陈黄皮咽了口唾沫:“我自合道以后便与诸多道主大战,打到大道都快磨灭了,而我却一顿饭都没有吃,这很不好!因为我是玄真道界的大英雄,而英雄不应该饿肚子!”
“不错,你是大英雄,不是大魔头!”
“快吃吧,吃吧!”
两种声音,来自不同的阵营。
道主们对陈黄皮无比恐惧,而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却在催促祂大快朵颐。
最主要的是,还认可祂的行为。
大英雄!!!!
玄真道界的救世主!
力挽狂澜的黄皮道主!
这样的美誉,陈黄皮是永远都听不腻的。
想到这,陈黄皮心中绷着的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的线,就这样直接断掉了。
祂双目充满贪婪之色。
祂伸手将那口大锅举到自己嘴边。
鼻子一吸,神情变得无比陶醉。
……
“没想到道友这徒儿竟然堕落的如此之快。”
那神秘玄妙的道宫之中。
相对而坐的须弥道主对着青袍老道讶然失笑:“我还以为祂能多撑上那么一会儿,又或者说意识到问题便开始抵抗,但很显然,都没有。”
不得不说,这让须弥道主觉得太过讽刺了。
顶天立地的师父,道心坚定到不可思议,更有胸怀苍生的情怀,可从小养大的徒儿却实在是有些太过于丢份。
这还是黄天降世为人。
没想到表现的居然比截天教主之流都差了点意思。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苍天道主是不是太过于溺爱徒儿,以至于养出了个不成器的废物。
一旁的幽冥天道主见此,则面露古怪之色。
祂算是和陈黄皮打过交道的。
只不过在天河战场的时候没有正面碰上。
祂那时候就发现这陈黄皮有点不太对劲了,不是说那时祂就发现陈黄皮是黄天的秘密,而是觉得这人好像道心跟不上战力。
就好像修行的速度太快了,却没有那个时间沉下来打磨自身的道心。
以至于表现的像是个手持杀器的孩童。
谁也不知道祂会干出什么事,可又因为祂手握杀器,反而没人能给祂一个天大的教训。
没遇到厉害的强者还好,可遇到了以后就会原形毕露。
就像现在……
“苍天道主,看来是你输了。”
“须弥道主,输赢并不重要。”
青袍老道屈指一弹洞真剑身,淡淡的道:“况且现在提输赢,未免为时过早,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人道由心,天道由我。”
听到这话,须弥道主认同的点点头。
祂和苍天道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真要算起来,也是谁先手,谁后手,谁占得优势就更大而已。
因此,有一些话语无论是听在谁耳中都是无比明了的。
以前是祂在沉睡,苍天道主提前落子占据先机,现在祂醒来了却不觉得局面有多差,反而可以借着苍天道主造就的局面行自己的事。
祂不愿和苍天道主在此刻大战。
所以,这场赌局便是能决定接下来,是苍天道主继续再行占据先机,还是自己后发先至的重要之变了。
“我很期待祂会带来何种惊喜。”
须弥道主垂眸,看着那画面中的陈黄皮如是说道:“天道自私却也至公,而人道自私自利,底线只会一降再降。”
“天道降世为人,那便是公私由心。”
“祂心中的恶念已经无法抑制了。”
而在须弥道主所看到的画面中,与陈黄皮所见所闻却是完全反着来的。
陈黄皮没有把那些道主磨成粉。
诸多道主此刻全都双目漆黑,悬在周遭,环绕在其身旁。
无时无刻都有某种波动从祂们身上爆发出来。
而位于中心的陈黄皮,则双目冒着血红的光辉,一只手掐着黄铜油灯,一只手掐着索命鬼。
祂张开血盆大口,要将自己的两个手足兄弟给吃了。
催促祂吃人的是那些道主。
说祂是怪物的则是黄铜油灯和索命鬼。
祂的双眼被内心的恶念所蒙蔽,因此才看不到真相。
“吃吧,吃吧……”
“吃了这锅糊糊,陈黄皮你就是玄真道界的大英雄了!”
“陈皇不是一直很担心怎么对付那些道主吗,你现在把祂们都解决了,陈皇一定会很开心的。”
“是啊契主,陈皇对你一向是怒其不争,你这次做了如此大事,祂也会对你这唯一的侄子另眼相看,祂会由衷的夸奖你的。”
本来陈黄皮还有些犹豫。
祂觉得这样做很不好。
可一听到大伯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那祂便再没有半点犹豫了。
大伯从来都不给自己一点好脸色,可除了师父以外,大伯就是自己最亲近的长辈了。
如果大伯也对自己另眼相看,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你们说的对!”
“我是玄真道界的大英雄!”
“大伯也会夸我!”
“所有人见了我都会叫一声好!”
陈黄皮狞声道:“对于须弥世界的道主而言,我或许是魔头,是怪物,但是玄真道界的人会记住我的好的!”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为什么你们不放盐?”
“什么盐?”
“盐,吃起来有味道,咸咸的盐!”
陈黄皮狰狞的指着那锅中的糊糊怒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英雄的吗?不给我吃山珍海味我也就忍了,可这一锅糊糊里居然连盐都不给我放?”
“就是小时候师父给我喂的那些神明粉末煮成的糊糊,都会放上许多调料,我虽觉得难吃,但也算有滋有味。”
“吃完以后我还有糖葫芦吃。”
“我小时候过的日子都比现在强。”
“你们!简直太过分啦!!!!”
最后一句话,陈黄皮咆哮不止,张口喷出漆黑的魔光。
祂手中的灭世磨盘更是猛地转动。
那恐怖的力量直接将周遭画面生生磨灭,硬是变回了应有的样子。
而祂也看到了自己手里握着的,其实是黄铜油灯和索命鬼。
祂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这反让祂更加愤怒,愤怒到竟然平静了下来。
黄铜油灯不明所以,只觉得陈黄皮终于是醒过来了,激动的道:“本家,你刚刚入魔了,你要吃我们,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那我是哪种人?”
陈黄皮低着头,声音显得异常空洞。
黄铜油灯道:“不善不恶,不好不坏,不正常但也很正常,想出名但又常出糗,爱吹牛又很坦诚,喜欢撒谎但又表里不一的人。”
“听着好像不是什么好东西。”
“嘿,你要求还挺高。”
黄铜油灯的嘴可谓是一如既往地损,自顾自的道:“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都不是什么好灯,你还能是什么好东西?是个东西就不错了。”
“阿鬼,你说是吧?”
“黄二,你就没看出来,契主是真入魔了么……”
索命鬼咬牙切齿的道:“祂都这样了,你还刺激祂……”
话音落地。
只见陈黄皮缓缓抬起头。
祂的皮肤表面依旧游离着那些金黑色的诡异文字。
而祂眉心睁开的那只眼睛,却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
这只眼睛本来是祂的本质显化的烙印。
可现在却变得真像是一只眼睛。
黑白分明,无比的清澈,无比的纯粹。
纯粹到只有浓浓的恶意。
“阿鬼,你最聪明,你来说,我是什么人。”
“契主……”
“说!!!!”
“你是净仙观的合法继承人。”
听到这话,陈黄皮眉头一皱,眼神变得极为危险。
索命鬼咬牙道:“而且是唯一的继承人。”
陈黄皮的眉头舒展,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只是这些吗?”
“邪异们的陛下!”
“大乾仙朝的皇帝。”
“黄泉阴土的主宰。”
“太墟世界至高无上的太一!”
“太岁教的教主!”
“玄真道界的黄皮道主。”
“还有呢?”
“还有吗?”
索命鬼急切的看向黄铜油灯,后者茫然地摇头。
陈黄皮平常天天挂在嘴边吹牛的名号不就是这些?
“看来你们都不够了解我。”
陈黄皮痛心的道:“玄真道界有三界,黄泉阴土是我的,大乾仙朝和人间算是一体,可还有一个仙界呢?”
“仙界难道就和我没有关系了吗?”
“太岁教的教主虽说是我,但是我记得在人间的时候,截天教的人跟我说过,愿意奉我为教主,杜家兄弟也说我是拜灵天的教主。”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岂能不作数。”
“我是三教共主。”
“另外,须弥世界的本源之气现在我也有,我还吞噬了曾经须弥世界的一些纪元,我和须弥世界也是密不可分的。”
说到这,陈黄皮反手一指那四十九尊道主:“这些道主看似活着,实则早就已经死了,祂们只是存在于过去而已。”
“须弥世界里还活着的道主,眼下就只有我和那须弥道主。”
“而幽冥天道主,还有其他道主都是外来户。”
“也就是说,无论是从法统还是现实的角度讲,我都拥有须弥世界的一半继承权。”
“阿鬼,黄二,你们认为我说的对吗?”
“对吧……”
“很好,看来你们也认可我。”
有人承认,而不是自己张口就来,陈黄皮终于是放心的暴露出自己的贪婪:“天大地大我最大,我要让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我要让一切都以我为准!”
“我要让所有人都满足我的合理要求。”
“我要奴役天下生灵!”
“桀桀桀,我是道主!”
话音落地,周遭的景象再次变化。
而这一次陈黄皮置若罔闻。
祂首先看到的是邪异们,无数的邪异出现在祂的面前,高呼着祂的名号。
“黄皮陛下!再带俺们冲一次吧!!!”
“陛下,您已经是道主了,可咱们黄家军却还终日只能待在十万大山,外面的花花世界您嘛时候带俺们打下来啊!”
“就在今天!!!!!”
陈黄皮享受着邪异们的崇拜,祂也回应这些邪异们。
邪异们说得不错。
自己现在已经是道主了,放在玄真道界无敌与世。
而邪异们是最早跟着自己打天下的,正所谓一邪异得道众邪异升天,自己总不能亏待了它们。
就是亏待了它们,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阿鬼虽说自己是大乾仙朝的皇帝,可大伯陈皇还活着呢,自己连太子之位都没混上……
“不对,我都是道主了,我还在乎什么太子之位!”
陈黄皮怒从心边起,恶向胆边生。
祂一个念头,便带着无数的邪异直接杀向了仙界,杀向了乾元阙。
大伯陈皇,就站在乾元阙的门口,怔怔的看着自己。
“拜见黄皮道主。”
“哼!还算对我有点好脸色。”
陈黄皮冷哼道:“不过大伯,别以为你和我套近乎,我就会放过你,你可知我这次来是要做什么吗?”
陈皇恭敬的道:“道主此次前来,应当是要让朕退位让贤的吧。”
“不错!”
陈黄皮道:“大伯,你老了,而我还很年轻,自古以来这皇位强者居之,现在我比你强,皇位当然是我的。”
“陛下说的太对了。”
陈皇很有眼色,直接改口称陛下,而且还耐心的解释道:“其实当年的太子之位是你师父,只是后来你师父让位给我,如今你再拿回皇位,并非强取豪夺,而是合情合理的。”
这话听得陈黄皮是极为受用。
祂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自己才是正统,自己拿回自己的东西怎么就跟做贼似的。
自己应该更理直气壮才对!
“很好,朕现在是大乾仙朝的皇帝了。”
陈黄皮得意的道:“大伯,你现在就把朕的子民都叫出来吧,朕已经迫不及待的压迫祂们,宣读朕的旨意了。”
“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
“是啊陛下。”
陈皇无奈的道:“不止是子民们都死了,就连大乾仙朝都没了,你看,咱们现在都在仙界待着不是,而这仙界也早已破碎不堪,也没剩下多少活人了。”
“幸好陛下是道主,陛下,便请你复活所有人,便请你将大乾仙朝给恢复原样吧。”
听到这话,陈黄皮更是怒火冲天。
祂暴虐的大吼道:“我如今已经是道主了,凭什么要我干这些活,为什么你不能干?”
“因为我不是道主,也不是大乾仙朝的陛下。”
陈皇道:“若我是的话,那这些事我自然可以做,但现在,我做不到,也没有那个名分去做。”
“那倒也是。”
陈黄皮忍着心中的怒气道:“罢了,你不是道主,不过区区一近乎于道而已,道主能做的事,你岂有这个资格。”
这是属于祂的特权。
于是,陈黄皮便动用自身的伟力开始重建大乾仙朝。
祂是黄天,也是道主。
在玄真道界,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有人能够约束祂。
所以大乾仙朝轻而易举的便被重建。
然后是复活所有人。
只有把所有人复活了,陈黄皮才能压迫那些人,才能满足自己的所有合理要求。
“不,我都已经付出了这么多,我为什么提个要求都得要合理,不合理的要求难道我就不能提了吗?”
将一切生灵复活,将大乾仙朝重建以后。
陈黄皮便提出了祂的不合理要求:“朕要建一个大大的皇宫!!!!”
“可是陛下,您已经有一座皇宫了。”
“那是朕的大伯住过的,是二手的,朕要的是一个全新的。”
陈黄皮的贪婪没有丝毫掩饰:“这皇宫要大,要雄伟,要威风,要极尽奢靡,要能满足朕的所有喜好。”
“陛下,你不妨说的清楚一些。”
“朕是丹道天才!!!”
陈黄皮在大殿之中来回踱步,突然一个转身对着文武百官狞笑道:“所以要有一个丹房,那丹房里的丹炉要够大,要比九龙炼天炉还要大一圈。”
“而且上面的金龙要多一条。”
“另外,朕的炼丹手法师父一直不认可,而现在朕是道主了,他管不了朕,朕要把朕的所有炼丹手法全都记录下来,要让天下修士全都用朕的法。”
“还有炼器之道,朕一直觉得朕的炼器之道是对的。”
“哦,差点忘了,朕还是阵道天才,那这样就要有三座大殿。”
陈黄皮皱着眉仔细盘算了起来:“除了这三座大殿,朕也要有住的地方,这就是四座了,然后朕还要有一个供朕享乐的后院。”
“陛下,您说的是御花园吗?”
“什么狗屁御花园,朕说的是后院!朕的玉琼山后院那样的后院!”
陈黄皮一把抓住说话的那人,大吼道:“这后院要大,要能种各种瓜果素菜,不然朕吃什么?”
“那不就是菜园子吗?”
“呵呵。”
陈黄皮冷笑道:“菜园子?你把朕当做什么了,朕现在是大乾仙朝的皇帝,朕要什么就要有什么,这后院里还有山有水,风景壮丽。”
“另外除了朕以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此地乃是禁地!”
祂从小就喜欢玩泥巴,后院就是祂的自留地。
只不过小时候用尿活泥巴,现在长大了肯定不可能做那么丢人的事。
所以才得要有山有水。
水是用来活泥巴的,山则是用来掩饰自己的目的的。
绝对不会有人想到!
陈黄皮恶意满满的继续道:“这样的话,朕这皇宫就算是差不多了。”
正说着,便突然有众多身影出现。
正是黄铜油灯,狐狸山神,还有索命鬼。
以及金角银角了。
“本家,陈黄皮,契主……”
“黄皮爹!黄皮爹!”
“你们过来做什么?”
陈黄皮嫌弃的道:“还有,朕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你们应当称呼陛下。”
“是,陛下。”
几个东西连忙恭敬的道:“陛下,听说您要造皇宫,所以我们就赶紧过来了,陛下,您这皇宫里有没有我们的住处?”
“我的皇宫里凭什么要给你们留住处?”
陈黄皮非常的不解,非常的恼怒。
有种乡下的穷亲戚找上门,要吃自己,喝自己,拿自己的东西一样。
“陛下,您当年可是答应过我们的,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陛下发达了,难道要忘记当年对兄弟们许下的诺言了吗?”
这话听的陈黄皮一阵心虚。
因为祂当年确实说过这种话,但眼下要让祂乖乖兑现,实在是太让祂觉得憋屈。
这时,金角银角又上来补刀。
“黄皮爹!我们是你干儿子啊!我们拥有你的合法继承权,我们也是大乾仙朝的太子,为什么不能有属于我们的住处?”
这话可以说是非常的要命了。
一瞬间,整个大殿便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落在了金角银角身上,然后,又全都看向了陈黄皮。
当今陛下竟然有两个干儿子。
看来大统之位,日后就是这金角银角其中一个继承了。
当即便有大臣道:“请陛下立太子,太子当有寝宫!”
陈黄皮只感觉眼前一黑,胸口发闷。
当即,祂一拳轰出。
说话的那人当场被轰成了渣渣。
“你们这是在逼朕杀人!”
陈黄皮眼中满是杀意,身后更是浮现出尸山血海的可怖景象。
祂如同一个魔头一样,凭空便有诸多恶念话语生出。
“朕才是皇帝!朕才是道主!”
“你们只需要执行朕的命令,满足朕的要求,凭什么敢对朕指指点点?”
陈黄皮暴虐的吼道:“黄二,阿鬼,狐狸山神,你们三个更是可恨,当年朕是答应过你们,要和你们同富贵,共祸福,可现在不一样了。”
“朕长大了,不是那个幼稚的小道童。”
“朕的皇宫,岂是你们张口就能讨要一处住所的?”
“陈黄皮,你变得让我们好陌生。”
“桀桀桀,陌生就对了。”
陈黄皮恶意满满的道:“朕天生就是如此,朕以前和你们做兄弟,那是因为身份不同,现在朕是皇帝,而皇帝生来就是孤家寡人。”
“不过……”
话到嘴边,陈黄皮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恶毒的法子,便道:“不过朕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朕会给你们留一个住处。”
“你们五个同处一屋。”
“而皇宫里所有的杂活累活,全都要你们来做。”
“并且,此事过后,朕当年许诺给你们的那些好处全都作废,朕绝对不会兑现的。”
陈黄皮发出狂妄的笑声。
祂记得祂说过,要让黄铜油灯也做道主。
要让阿鬼成为新的阴天子。
要让狐狸山神成为所有神明的主宰。
至于金角银角,祂倒是没有许诺过,不过这俩的确是自己的干儿子,也不能不管。
“金角银角!”
陈黄皮冷冷道:“你们以为你们能继承朕的家业吗?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很可笑吗?朕是道主,朕还会让玄真道界成为完美天地。”
“朕是不死不灭的。”
“朕不死,你们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太子,哈哈哈!!!!”
“不,黄皮爹,你太残忍了。”
金角银角痛苦的哀嚎。
“朕就是这么的恶毒,朕就是天生的魔头!!”
“好了,朕要去建皇宫了。”
“你们五个的房子,朕不会建的太大的,只会跟朕住的行宫一样大,而你们五个却得挤在一起,桀桀桀。”
陈黄皮说着,便放肆的坏笑了起来。
而这时,那文武百官之中,一个错愕的声音响了起来:“陛下,这皇宫你要亲自建造?”
“不然呢?”
“陛下难道不应该发动百姓吗?”
“为什么要发动百姓?他们建的有朕快吗?”
陈黄皮不屑的道:“况且发动百姓建造皇宫,朕还得付他们工钱,朕的钱凭什么给他们?你们以为朕赚钱很容易吗?”
“对了,朕也不怕告诉你们。”
“朕,也同样不会给自己发工钱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全都沉默了。
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个声音也不再出声。
因为祂很难评价陈黄皮究竟是坏到了极致,还是好的不够彻地。
只能说,难得还能愿意给黄铜油灯这五个东西建一座行宫,其规格还和自己的行宫一样。
毕竟陈黄皮压根就不愿意花钱雇人建造。
只愿意自己动手。
因为祂自私自利,不愿意让利给别人,自己动手连给自己发工钱都不用。
“陛下如此辛劳,难道就不打算为自己满足一己私欲吗?”
“比如说呢?”
“比如说后宫佳丽三千?”
“可笑,朕已经有两个干儿子了,再有别的子嗣,那朕的家业岂不是天天都有人盯着,朕绝对不会给她们机会的!”
“陛下难道没有别的追求了吗?”
“朕要把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朕要把须弥道主给打死!”
“如果这些都做成了呢?”
“那朕就天下修士都歌颂朕的功德!”
陈黄皮傲然的道:“朕力挽狂澜,朕做了那么多事,要是史书里不对朕大书特书,那可就别怪朕生气了!”
“陛下是真不为自己着想,竟如此无私。”
“那倒也没有。”
陈黄皮冷笑道:“我没成道主之前,我每天只吃三顿饭,有时候甚至还吃不饱,现在我成了道主了,我觉得一天三顿不够,我要吃四顿。”
“那天下百姓是否也有这样的特权呢?”
“百姓吃饭要朕出钱吗?”
“……”
那个声音无奈的道:“陛下乃是皇帝,自私自利,无法无天,自然无需出钱给百姓吃饭。”
“那关朕屁事。”
陈黄皮松了口气:“既然不用朕出钱,他们爱吃几顿吃几顿,好了,不和你们说了,我现在真要去盖我的皇宫了。”
“皇宫重要吗?”
“废话,那是朕的皇宫,不赶紧盖好朕晚上住哪儿?”
“还有你这厮怎么废话那么多,你叫什么名字,信不信朕现在打死你。”
“须弥道主。”
465、滚出须弥世界!!!!
“呵,朕还以为是谁呢。”
“原来是须弥道主来了啊!”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送死不成?”
陈黄皮冷笑不止,身后灭世大磨瞬间浮现,转动之间恐怖的毁灭之力顿时爆发了出来。
“你不用摆出这般阵仗。”
须弥道主语气复杂的道:“吾的本体不在此处,吾来此也不是要和你打生打死,亦或者分个高下的。”
“可笑!”
陈黄皮轻蔑的道:“你不与朕大战,难道是要与朕谈心问话的不成?”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听到这话,须弥道主也懒得解释。
祂只是皱着眉道:“陈黄皮,你知不知道你吞噬了那些道主,以及过去的须弥世界,那些东西已经将你污染,如今你心中的恶念便被无限放大。”
“知道啊,怎么了?”
陈黄皮只觉得莫名其妙:“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是问题了。”
须弥道主自顾自的道:“你到底是成了道主,虽说不是正统,但你是天道,对你而言无论你的路怎么走,那都是对的。”
“所以你意识到你被污染并没有问题。”
“可你觉得这没有问题,这便是最大的问题了。”
“你究竟是天生坏种,所以那污染之力加身,只是平添三分乖张,还是说你这人善良过头了,善良到能压制住自身的变化?”
“啊?”
陈黄皮愣了一下,这须弥道主叽叽歪歪的说什么呢?
什么好坏,什么善恶。
自己怎么听不懂祂的意思?
难道是在打哑谜,欺负自己读的书少不成?
见陈黄皮这幅模样。
须弥道主只觉得胸中有一口郁气凝结,怎一个不吐不快了得。
“为什么别人堕落以后,就是穷凶极恶,变成了另一个人,而到你这里,你就是要做这大乾仙朝的皇帝,都要和人讲道理呢?”
“你完全可以把陈皇给杀了,然后霸占皇位,天上地下惟我独尊,你是道主了,你这么做不会有人敢反抗的。”
“什么叫霸占皇位?”
陈黄皮急了,厉声道:“朕的师父本来就是太子,祖宗之法不可变,当师父的做错了,做徒儿的拨乱反正合乎法统!”
“须弥道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要是再乱说,小心朕和你拼了!”
听到这话,须弥道主又是一阵沉默。
祂感觉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这种恶心的感觉就在于,陈黄皮的话听着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可只要稍微一想,竟觉得好像确实也没什么不对。
可重点是什么对与不对,是什么法统吗?
是你成了道主,而且还被污染了,放大了心中的邪念恶念,怎么就不能干出一些丧尽天良的事呢?
怎么就非要计较什么皇位不皇位的。
皇位能比得上道主之位尊贵?
“这皇位你真就那么看重?”
“废话,朕有合法继承权,朕为什么不看重?”
陈黄皮只觉得须弥道主怕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自己是真有皇位继承,以前自己没敢跟大伯开口,那是因为自己好像做的不会比大伯好。
但现在自己成了道主,凡是亲力亲为,这皇位当然是应坐尽坐了。
祂是真琢磨过怎么建设大乾仙朝的。
那些凡人修士们的效率都太慢了,而且还要发工钱。
自己哪有什么钱啊。
勾魂册里翻个遍,都凑不出一顿饭钱。
不然自己何必要开辟后院种菜。
“……”
须弥道主忍着恶心,再次问道:“你既然如此看重这皇位,那为何还能容的下金角银角?你把它们杀了,它们不就没法和你抢皇位了么?”
陈黄皮奇怪的道:“祂们还没抢,朕为何要杀它们?”
“那为什么不废了它们的太子之位呢?”
“因为不合法统。”
陈黄皮苦恼的道:“按照法统来讲,金角银角是朕的干儿子,就像朕和师父一样本身并没有血缘关系,要是朕否定了它们,那就意味着朕也否定了自己。”
“那朕就不合法统了。”
“不合法统,如何继承皇位?”
“那再抢回来不行吗?”
“不行,从根本上就不行。”
陈黄皮一副坚持到底的态度:“朕不废它们,并且承认它们的太子之位,承认它们有朕打下的家业继承权,并不是因为只是这皇位的问题。”
“而是朕要是这么干了,朕就不能继承大乾仙朝,朕否定了朕和师父的传承关系。”
“那这样的话,朕还如何继承净仙观?”
其他的都可以不要,但净仙观绝对不能丢。
“净仙观就这么让你在意?”
“不然呢?”
陈黄皮理所当然的道:“我真有一座道观,而且我真的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这一点就是说破天,也没人能挑出毛病。”
“行了,滚出须弥世界吧。”
须弥道主被恶心坏了:“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吾都不想再见到你,否则,吾必要把你的嘴缝上,把你的脑袋撬开,看看你的脑子里是不是长了一座道观。”
说罢,须弥道主对着陈黄皮拍出一掌。
陈黄皮正要还击。
可猛然间,周遭的景象瞬间腾挪变幻。
祂看到了须弥世界。
祂也看到了先前和自己大战的那些道主。
而祂,则被须弥世界给赶出去了。
整个须弥世界都震荡不止,像是在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时,须弥世界也向陈黄皮传达了一个意志。
陈黄皮与狗,不得入内。
可以说是极尽羞辱了。
……
而在那座庞大的道宫之中。
此刻。
须弥道主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青袍老道。
越看,就越是觉得恶心。
“道友的徒儿,真是让吾大跌眼界。”
“祂这样成了道主又有何意义?从一天三顿饭,到多吃一顿夜宵?做了皇帝要自己给自己盖皇宫,祂难道就不懂什么叫作威作福吗?”
“贫道从小养大的孩子,贫道比谁都清楚。”
青袍老道淡淡的道:“他不分善恶,只讲对错,做好事要求回报,所以对他而言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在做好事。”
“而做坏事,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坏的事了。”
“这孩子是没什么远大的志向,贫道也从未苛求他非要如何如何,非要做道主,非要力挽狂澜,非要做那所谓的主角。”
“贫道最开始没想把这些担子压在他身上。”
“贫道没有子嗣,他就是天赐给贫道的孩子,贫道一开始只是想把他养大成人,他自己过的舒心,少些烦恼就好。”
说到这里,青袍老道顿了顿:“而你与贫道则是一类人,要走的更远,看的更高,非要如何如何,天不给便自取,地不允便强求。”
“当然,贫道与你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贫道有个好徒儿,不管你们如何看待,黄皮儿都是个好孩子。”
“而你,你一无所有。”
这场赌约到这里已经是结束了。
须弥道主算起来只是半输,因为陈黄皮的确是被污染了,压根就没有清醒过来。
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陈黄皮又十分的清醒,因为那污染也顶多只能把祂污染到这种程度了。
祂还是要让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
祂还是要和须弥世界大战。
还是要掀起杀劫,一一清算。
所有的事该怎么做,从来都没有因为心中的恶念被放大所以就放弃了。
要知道,陈黄皮受到的污染,可不是陈道行他们那种。
而是无限放大心中的恶念,邪念,以及所有的阴暗面。
可这都没把陈黄皮变得有多坏。
须弥道主甚至觉得,如果将这污染之力扭转颠倒,反过来陈黄皮也可能压根不会变成什么好人,这人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好坏之说。
天道至公,人道自私。
天道因为至公,因为一视同仁,所以因至公而至私。
人道因为自私,所以一己私欲私天下,故而自私而至公。
既是人,又是黄天的陈黄皮,两头都占,却又两头都不‘沾’。
所以,从自身目的的角度来讲。
须弥道主是失败的,祂没能把陈黄皮给转化成须弥世界的人,也没能转化成须弥世界的天。
“若是换做吾是你。”
须弥道主平静的道:“吾定不会将他养成现在这样,吾定会将自身所学全都倾囊相授,培养出一个前所未有的道主!”
“不,你不会的。”
青袍老道摇头道:“换做是你,他活不到现在。”
说罢,青袍老道转身便看向了那太墟道主。
“此人贫道要带走。”
“随你,也不差这一个了。”
须弥道主毫不在意太墟道主是去是留,也不在意青袍老道为什么要将其带走。
因为对于须弥世界而言。
太墟道主被吞噬以后,其实存在的意义就只是一具有着自我意识的傀儡。
陈黄皮带走的那一道本源之气才最为重要。
须弥世界的本源之气并不少。
甚至可以说是海量的。
但少了一道,那就意味着慢了一步。
这才是让须弥道主最为难受,最为恶心的事。
祂得想办法找补回来才行。
别看现在祂和青袍老道能和和气气的谈话,实际上只是因为现在双方都在忍耐,等着天地异变结束,那一天到来以后,必然是你死我活。
须弥道主不在意。
可这话听在幽冥天道主耳中,那就跟惊雷炸响一样,听的祂心神摇曳,听的祂目眩神迷。
苍天道主,居然要把太墟道主从须弥世界里带走……
那自己呢?
幽冥天道主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可是,祂终究是不敢说出口。
或者说,须弥道主醒来以后,祂觉得自己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祂太渺小了,只能听命行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幽冥天道主忽然有种错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青袍老道。
可见其走向了太墟道主,就又将那错觉当成了错觉。
刚刚好像这位是不是看了一眼自己来着?
应该没有吧。
不然自己也可以爱玄真道界了。
“吼!!!”
早已被折磨的不似人的太墟道主,见青袍老道走到自己面前,发出惊恐的兽吼声。
祂很恐惧,很害怕眼前的老道士。
对方的杀气太重了。
而且从始至终都没有掩饰的意思。
“怕什么。”
青袍老道淡淡的道:“当年和那须弥世界拼死一战的时候都没怕,现在见了贫道怎么又怕成了这样?”
“这事怪不到你头上。”
“即便是做了一些错事,可迷途知返,又守住了本心,找回了自我,这便是一件幸事。”
“况且黄皮儿开口了,他都不在意,贫道自然也不会在意。”
话音落地,青袍老道伸手一点。
下一秒!
一个无比恐怖的事物出现了。
那事物呈现出混沌之色,共有上下两层。
上面一层如同石磨,充斥着纯粹无比的毁灭之意,而下面一层则虚幻缥缈,代表着造化之能。
不是他物,正是陈黄皮的伴生至宝,灭世大磨!
这灭世大磨出现以后,瞬间就将那太墟道主给摄了进去,转瞬之间便将其所有关于须弥世界的痕迹都生生磨灭。
只剩下一点太墟道主本身的灵光消失不见。
而看到这一幕的幽冥天道主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这灭世大磨,这不是陈黄皮的至宝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苍天道主手中?
幽冥天道主只是战力在道主之中不出彩,是寻常之流,可这和眼力没有任何影响。
任何一个道主见了这玩意,都会知道这东西代表了什么。
这是玄真道界的天道降世为人以后,其掀起杀劫,清算一切的灭世之物。
换句话说。
这灭世大磨,只有陈黄皮这个黄天才能唤出,只有祂才能使用。
除此之外,就是你实力再强,战力再逆天。
哪怕是完美天地的道主,该没有还是没有。
因为这灭世大磨说白了就是陈黄皮的道,是祂自身的一部分,而不是什么法器,能够让人有模学样的再炼制一个,亦或者抢过来占为己有。
谁也做不到……
可偏偏,这灭世大磨就真的被苍天道主给唤出来了。
那究竟谁才是黄天?
今天请假
今天到老丈人家吃饭,有点不胜酒力,另外收货战利品若干,几百块钱的一口锅,外加一个哈密瓜,爽。
《诡异修仙:我为黄皮道主》今天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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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我三师父!
须弥世界。
距离苍天道主离开已经有了一会儿功夫。
作为如今须弥世界里,唯二的道主,幽冥天道主此刻的内心是复杂的。
须弥道主的赌约输了。
输了先机,输了先手。
而放在眼下这个双方都在等待天地异变结束的时间点,这无疑是一个不妙的信号。
“须弥道主。”
幽冥天道主低着头,沉闷的道:“这场大战真有继续打下去的意义吗?难道就真得争个你死我活?”
太墟道主都有一笔勾销,重新做人的机会。
祂觉得或许有些事不是不能谈。
若是须弥世界就此离开,浑沌无限广阔,玄真道界的修士如何能来得及追上来?
而且只要给须弥道主时间。
这位道主能彻地掌握须弥世界,到时候就更不怕玄真道界了。
须弥世界,到底是完美天地。
须弥道主也是极为强大,极为有分量的道主。
然而,须弥道主却微微摇头,淡漠的说道:“须弥世界和玄真道界的矛盾,并不是所谓的强者吞噬弱者,弱者变强以后反击这么简单。”
“换言之,你争道主之位的时候,可曾想过要和他人好生相谈呢?”
“道主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哪来的这般和气。”
“争与不争,从一开始就没有你我选择的余地。”
“不要将一时的得失,看做是尘埃落地的征兆。”
这话幽冥天道主听不太进去。
或者说,祂其实也听不懂须弥道主的真正意思。
须弥世界吞噬其他世界,从世界本质上吞噬一部分,从天道上吞噬一部分,再将其道主也给吞噬,如此是为了补全自身。
站在须弥道主的角度来看。
须弥世界吞噬玄真道界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不过玄真道界不是什么软柿子,并且顶住了而已。
玄真道界的修士们从中受到了诸多磨难,所以他们极度痛恨须弥世界,站在他们的角度,须弥世界简直就应该下地狱。
所以这场大战,修士们必然要打。
而对于道主而言。
或者说,对于须弥道主而言,这场大战之所以要打,则是关乎自身成道。
就是玄真道界不想打,祂也会主动掀起大战。
大不了就是个死而已。
为了更进一步,为了看一看他人看不到的风景。
对于须弥道主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世间一切几乎都无法让其留念的存在,为了这个结果是有着争道的觉悟的。
两个世界,只能活下来一个。
输得一无所有。
赢得,完美天地!
“可如今本源之气被陈黄皮带走了一道。”
幽冥天道主迷茫的道:“须弥道主您先手以失,苍天道主又有着逆天手段,我当真是看不到半点胜算。”
须弥道主平静的道:“祂所有的手段,都只是在推动玄真道界晋升完美天地而已,祂这样的人受制于道德,受制于理念,也受制于自身。”
“看似是吾输了,可实际上祂也没赢。”
“祂现在表现的越是强大,就越是显得玄真道界后继无人。”
“天地异变结束以后,祂又能如何?”
“不过是只能在天上看着罢了。”
“那个陈黄皮比祂差的太远了,温室里的花朵,没经历过风吹雨打,日头暴烈那么一些便说死就死,这样的人扛不起大旗的。”
须弥道主瞧不上陈黄皮。
这无关于战力,哪怕陈黄皮成了完美天地的道主。
须弥道主也依旧是瞧不上。
这种内心不够坚定,没有经历万劫,没有饱受磨难走出来的强者,祂都不记得杀过多少。
“那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呢?”
幽冥天道主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一个字,等。”
须弥道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手掌握紧又松开:“等到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届时一切就都有了定数。”
“苍天道主吾已经知道该如何对付祂了。”
“祂这种人看似毫无破绽。”
“可只要毁了祂的心血,毁了祂的理念,鸠占鹊巢以后,祂便会输的比谁都惨。”
“而你……”
说到这,须弥道主抬头看着幽冥天道主,声音严肃的道:“天地异变结束那天,青皇的意志便会回归,你们两个只需要做一件事。”
“此事不求能成,但只要做了,吾愿意给你们自由,让你们重新在须弥世界里成道。”
这话听的幽冥天道主心中砰砰作响。
给自己自由,让自己在须弥世界里重新成道。
那就是意味着,自己不再是须弥世界的傀儡打手。
而是成了须弥世界的生灵。
坦白说,这诱惑很大。
幽冥天道主干涩的道:“只有我和青皇,会不会不够保险?”
须弥世界里还有原本活在过去的那些道主。
这些道主可都是现成的战力。
尤其是其境界固定死了,只要其所在的纪元不崩溃,一身实力既不会提升,也不会跌落,被杀亦能再次复活,堪称最可怕的兵器。
“只你二人已经够了。”
须弥道主缓缓闭上眼睛:“至于那过去纪元的道主们,吾要祂们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是何事?”
“逆伐天道!”
所谓的逆伐天道,指的并不是玄真道界的天道。
而是位于旧观之中的须弥天道。
苍天道主舍了肉身当诱饵,将须弥天道困在旧观里。
可实际上。
须弥道主比苍天道主,更巴不得须弥天道死。
不仅如此。
若是苍天道主撑不住,使得须弥天道有挣脱出来的可能,那祂便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人,绝对会拼死出手。
敌人的敌人或许不一定是你的朋友。
但敌人一定是你的敌人。
须弥世界,异变的天道才是主宰。
而道主,不过是其意志的延伸。
这和正常的世界是不同的,因为须弥世界的天道异变,就是因为完完全全不再相信自己孕育的生灵,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若不是需要一个道主。
须弥道主就不是沉睡到现在,而是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如今有了翻身做主的机会。
须弥道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
……
而此时此刻。
陈黄皮并不知道,他被须弥道主打心里瞧不起,看不上。
不过就算知道。
祂估计也不会太在意。
“须弥老狗!有本事放我进去!”
陈黄皮怒不可遏,绕着须弥世界不停的飞遁:“你不是说陈黄皮与狗不得入内吗?那为什么你能躲在里面?”
祂的脑回路,总是能找到一些奇怪的角度反击回去。
虽说是口头反击。
但多少也是反击不是。
黄铜油灯则在慌忙的叫道:“本家,算了,算了,须弥老狗不懂事,这次就放祂一码好了,下次,等下次咱们玄真道界成了完美天地,咱们再跟祂秋后算账!”
开什么玩笑。
虽说没见过那须弥道主出手。
但这一味从头到尾,看那个语气,看那个态度。
是真没有把陈黄皮给放在眼里。
眼下就一个禁止陈黄皮进入须弥世界,便叫人是束手无策。
要知道,陈黄皮之前没合道的时候都能混进去须弥世界。
现在成了道主了,居然连边都摸不到。
如此可见,道主和道主之间的差距,真的比人和狗都大。
可无论黄铜油灯怎么劝阻,说破了嘴皮子,陈黄皮都没有任何停下来的征兆。
祂就是要打进须弥世界。
“阿鬼,阿鬼你说句话啊!”
黄铜油灯大叫道:“你平常最是稳重,赶紧劝劝陈黄皮别作死了啊!”
“黄二,我能怎么劝?”
索命鬼无奈的从勾魂册里探出脑袋:“你以为我不想劝吗?你看看契主现在这状态,摆明了是中了须弥道主的手段,就是说破天他也听不进去。”
陈黄皮现在的状态并不是以前那种入魔。
而是他心底的所有恶念邪念都被无限放大了。
最关键的是。
这种变化,对他自身实际上是没有任何损害的,甚至还加持在他身上,让他变得更加厉害。
只不过加持的效果是扭曲的而已。
不过,索命鬼虽说觉得是没法劝阻陈黄皮。
但它到底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
于是,便痛心的道:“契主,咱们回十万大山吧,那么久没回去了,你难道就不想看一看你的道观现在如何了么?”
“毕竟你真有一座道观。”
“……”
此话一出。
绕着须弥世界飞遁的陈黄皮为之一顿。
而那穷凶极恶的面孔,也变得稍稍平和了那么一丝。
“看吧,他还是忘不了他的道观。”
索命鬼对黄铜油灯道:“契主就是再坏,也只能坏到这种程度了,把他劝回去交给观主,观主一定有办法把他变回原来的样子的。”
之前的陈黄皮有着许许多多的缺点。
比如说喜欢吹牛,记吃不记打,实力大增必然飘。
还喜欢较真。
喜欢钻牛角尖。
甚至从上到下一视同仁,上打八十老叟,下踹三岁顽童。
天底下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又惹事也怕事。
但无论怎么说,之前的陈黄皮都是小毛病一堆,但大事上却从来不含糊。
而现在是又惹事又不怕事。
整个一愣头青。
像是心中有着一团火,燥的厉害,只要不顺他的意,那就要斗个你死我活出来。
这样的陈黄皮很不好。
很让人陌生。
“阿鬼,黄二。”
陈黄皮阴沉着脸道:“你们不要浪费口舌,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十万大山的,我也不会去见师父。”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把肺庙修成,我还没有到十八岁那天。”
“师父说了,时间不到不许我回去,否则就会坏事。”
“那你现在把肺庙修成不就好了。”
黄铜油灯不解的道:“你现在这个境界,那五脏炼神法,你只要想那就立马能修成,别跟我说什么没有合适的主神。”
“那玩意你现在都能随手捏出来一个现成的了。”
是的,以陈黄皮现在的手段。
给自己捏出来一个水属的神明简直不要太简单。
就是原本观主挑选的,那最合适的天河之灵九灵尊。
要是陈黄皮想。
那也能以练假成真的法子将其再造出来。
甚至还有更简单的法子。
陈黄皮直接跳到过去,一把把九灵尊从过去的时间长河之中捞出来。
他现在是道主了。
不是自己人,称呼他都要用祂以示尊敬。
而道主,是有这般手段的。
“黄二,话从你嘴边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容易呢?”
陈黄皮咬牙切齿的道:“你以为我不想现在就把肺庙修成吗?”
“我肺庙一修成,就意味着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到来。”
“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针对我。”
“不仅如此,我还要和那须弥道主大战,我现在拿什么和祂打?打不了一点你知道吧。”
“你没打过怎么知道打不过?”
黄铜油灯道:“难不成你是怕了那须弥道主?”
“我怕祂?”
陈黄皮不屑的道:“我连我师父都不怕,我还会怕一个须弥道主?”
“那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修成肺庙,咱们好回十万大山啊!”
“不修,不回。”
“为什么!!!!”
“是啊契主,为什么?”
这下子,就连索命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陈黄皮这说来说去,好似都是借口。
而且既然不怕须弥道主,那干嘛又顾忌这么多呢?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陈黄皮被问的烦躁无比。
最终,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的道:“行行行,我告诉你们就是。”
“黄二,阿鬼,你们难道就不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欠揍吗?”
“是挺欠揍的……”
“那这么欠揍的我,如果就这么回了十万大山,你们觉得师父难道不会把我吊起来打吗?”
“那肯定是要打的。”
“那么问题来了。”
陈黄皮点点头,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我虽说是有点走火入魔了,但是我又不傻,我为什么要回去挨打?”
“我等想办法把这次丢的脸给找回来。”
“我被须弥道主阴了,结果我连怎么一回事都不清楚,这要是让师父知道,师父肯定要说我粗心大意。”
“我自己丢脸也就算了,反正我这黄天的脸早就丢光了。”
“可我不能给师父丢脸啊!”
陈黄皮说完,无比郁闷的叹了口气。
他捶胸顿足,他烦躁难受。
作为黄天,陈黄皮早在天河战场的时候,就已经当着天下人的面漏雀雀了。
可以说,面子里子都被人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他脸皮厚,也就当做没这回事。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在他看来,须弥道主是和自己师父一个层面的强者。
而自己却被须弥道主玩弄于手掌。
无形之中,就显得好像师父教徒无方,低了那须弥道主一头。
“反正不想办法找回场子,我是真咽不下这口气,也没脸灰溜溜的回去见师父。”
陈黄皮说着,又皱眉道:“黄二,阿鬼,你们俩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黄铜油灯和索命鬼微微摇头。
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陈黄皮见此,皱眉道:“你俩这是什么眼神?我脸上难道有脏东西吗?”
“没有,但是你身后好像有……”
“我身后?”
听到这话,陈黄皮扭头看向身后。
然后,他当场愣住了。
“何方妖孽,竟然敢冒充我三师父!!!!!”
陈黄皮勃然大怒!
而面前的青袍老道,脸上本就不多的笑意,更是在这句话过后变得一片霜寒。
467、准备好自斩了么
“黄皮儿啊,你知道么,你生下来就和别人不一样。”
“是因为我是黄天吗?”
“不,是因为你身上有一股劲。”
青袍老道幽幽开口:“一股欠揍的劲,每每为师觉得你做的还不错的时候,你总是能干出点让为师觉得,今天要是不往死里揍,明天玄真道界就要灭亡的事。”
说着,手中的竹条就是啪的一声落下。
抽的被吊在树下的陈黄皮张口就是杀猪般的惨叫。
疼,太疼了。
疼到就是铁打的黄皮,也扛不住这般毒打。
“三师父,我错了!”
陈黄皮疼的嗷嗷叫:“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是你亲徒儿啊!”
“知道错了?那不妨说来听听吧。”
“啊?”
“啧,看来只是嘴上知错。”
青袍老道面如寒霜,手中竹条如同道主至宝一般,噼里啪啦的落在陈黄皮身上。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时候青袍老道都有些怀疑,自己这个做师父的莫非也是什么天生魔头,不然怎么自己这亲手养大的徒儿是越长越歪?
别人家的孩子,就是犯了错,那也就卖个乖过去了。
而自己家的孩子,哪怕是没犯错,也总能整出一些让人手痒的事,说一些让人恨不得吊起来打的话。
“三师父,呜呜呜。”
陈黄皮扯着嗓子嚎道:“我真没想到会是你,我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冒充你,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思前想后,便觉得自己是在这件事上惹恼了三师父。
不过这能怪自己吗?
除了邪道人以外,自己有五个师父,外加最初的师父。
可每个师父都跟自己说,他们没法离开十万大山。
尤其是三师父。
三师父杀性最重,恨不得把自己都给杀了,可他当年也没离开十万大山不是。
现在冷不丁的跑出来,自己误会成是别人假冒的也很合理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谁会敢冒充为师呢?”
青袍老道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陈黄皮。
而陈黄皮则面露古怪之色。
他一声不吭。
表现的那叫一个沉默。
而青袍老道看出了这无声的表达。
有一个人敢。
而且就在自己面前。
“唉……”
青袍老道长叹道:“黄皮儿啊,你已经是道主了,你年纪也大了,为师是真不想再揍你了,为师也想顾及你的颜面啊!”
“如此这般,要是传出去,以后你还怎么挺起胸膛做人?”
“我不怕!”
陈黄皮略带自得的道:“我的脸早就已经丢尽了,正所谓只要身处低谷,怎么做都是在向上,天下苍生不会瞧不起我的。”
“不仅不会,而且只要我稍微做了一件人事,他们就会觉得我这个道主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说不定还会歌颂我的功德呢。”
他自觉自己这话说的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于是,便对一旁同样被吊着的黄铜油灯挤眉弄眼的道:“黄二,你也帮我说说话啊,好让三师父知道他对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黄铜油灯瞪大了眼睛,跟吃了苍蝇似得恶心。
好你个陈黄皮。
刚刚你挨打的时候,本灯可没有落井下石。
现在你缓过来了,玩祸水东引,转移矛盾这一套是吧?
“哎呦喂,三观主。”
黄铜油灯谄媚的道:“您老人家也看到了,我和陈黄皮虽说从小一起长大,但他是他,我是我,黄二我一向是反对他,支持您的。”
“您要我往东,那我绝对不敢往西。”
“您说一,那我绝对不会说二。”
“您说吧,您要怎么收拾陈黄皮,黄二我都举双手赞成!”
它才不管陈黄皮说的那些屁话。
有错没错,先把三观主伺候好了再说。
要知道三观主的脾气,那叫一个酷烈,比大观主和二观主都要难相与。
得罪了大观主和二观主问题不大。
要是让三观主不爽,那下场可不会有多好。
陈黄皮都是道主了。
可一竹条下去,依旧能无视他的法身,依旧能抽的他嗷嗷叫。
自己这小身板可扛不住几下。
青袍老道瞥了一眼黄铜油灯,玩味的道:“黄二,贫道还以为你跟黄皮儿厮混了这么多年,已经是忘了你是贫道炼制的法宝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向着贫道。”
“三观主您这话说的,黄二我生是您的灯,死是您的死灯,至于陈黄皮,我只能说祝他好运吧。”
黄铜油灯笑的是极为谄媚。
虽说它压根不想和任何一位观主待在一块,只想跟着陈黄皮到处乱逛,但这种关头,肯定是要捡好话说来听的。
青袍老道不置可否:“你倒是表现的挺中立,既然如此,那你便说说该怎么收拾黄皮儿吧。”
“啊?我?”
黄铜油灯震惊的指着自己,再一看旁边陈黄皮那忿怒的目光,赶紧说道:“三观主,虽说我和陈黄皮不熟,但好歹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手足兄弟,您这不是难为我么?”
“要我说啊,陈黄皮这次也没闯什么祸。”
“不就是差点把须弥世界挖穿,然后还跟四十九位道主打了起来,临走了还被须弥道主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给弄的走火入魔了。”
“可他到底是成了道主不是?”
“这样吧,您大人有大量,把他皮扒了好了。”
此话一出。
陈黄皮双目都要喷出火了,咬牙切齿的道:“黄二,谢谢你为我说话,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嗨,都兄弟,客气了哈。”
黄铜油灯说着,就一脸谄媚的盯着青袍老道。
“你们俩啊……”
青袍老道摇头不已:“一个做事是想到哪算哪,一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不能学学阿鬼稳重一些么?”
正说着,索命鬼便从勾魂册里钻了出来。
“三观主,您老人家轻易不出山,这次恐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索命鬼是本来也没想出来被挨批。
可青袍老道上来一句夸奖,便让它坐不住了。
被三观主当面夸奖。
这可是能吹一辈子的事。
青袍老道淡然的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贫道要是晚出来那么一会儿,黄皮儿,还有你们两个就都得死在那须弥世界里而已。”
索命鬼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陈黄皮则不解的叫道:“三师父,我看须弥世界也没什么危险啊,须弥道主是厉害,但我也是道主了,我身上还有什么本源之气,可我要走,祂也没拦我不是。”
“现在还把须弥世界给关上了,死活不让我进去。”
“不然我早就进去把太墟道主给救出来了。”
“太墟道主的事已经过去了。”
青袍老道无奈的道:“为师临走的时候,把祂的一点灵光带走送入了轮回,下一个纪元,祂便会转世归来。”
听到这话,陈黄皮大喜过望:“三师父,还是你对我好,有你给我兜底,我就是和须弥道主大战三百回合都不怕!”
“你啊,就那么瞧不上须弥道主?”
“额,那倒没有。”
陈黄皮皱着眉道:“我只是觉得,祂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强,师父你说我不像道主,可我觉得祂也不像。”
“你不像是因为你不是正常合道的道主。”
青袍老道皱着眉道:“当然,你就是正常合道,你也没法正襟危坐的当个高高在上的道主,不过须弥道主之所以不像,是因为祂的确不想做道主了。”
陈黄皮好奇的道:“三师父,他不是须弥世界晋升完美天地时候的道主吗,按理说,祂和须弥天道是平级的,为什么不想做道主?”
“须弥天道在旧观。”
青袍老道淡淡道:“祂在须弥世界如今主宰一切,可这并不是祂想要的,祂要的是像你这样,既要又要,既是道主又是天道。”
青袍老道和须弥道主对峙的时候。
双方都知道彼此之间这时候是打不起来的。
但这并不妨碍双方用尽各种手段探查对方的底细。
陈黄皮听出了青袍老道话语里的深意。
于是,便更觉得好奇了:“三师父,须弥道主是想趁着须弥天道不在,所以要以心代天心,以意代天意,类似拜灵天教主那样我化天道?”
他想到了须弥世界里的那个混沌道胎。
那是孕育天道的胎膜。
其内蕴藏着无尽的奥妙。
青袍老道解释道:“他是个人,无论如何改换本质都是人,天道可以降生为人,但人却不可能转世为天。”
“你见到的那个混沌道胎,实际上是个空的。”
“须弥道主所想,不过是待原本的须弥天道死去,须弥世界会再次孕育一个天道,届时便从那道胎中诞生,而祂便可以借此提前下手,将其化作囚笼囚禁新天。”
“当然,祂这想法虽说挺好,可为师知道祂成不了的。”
“为何?”
“因为祂要是成了,那就意味着玄真道界输了。”
须弥道主的目的一旦达成,那祂是真可以做到掀桌子的。
天地异变结束以后,任谁也没那个能力再压制住祂。
陈黄皮皱眉道:“祂这样做是在窃取天道权柄,那为什么不把须弥天道给放回去,让须弥天道收拾祂呢?”
“说得好。”
青袍老道握紧了手中竹条:“须弥天道一旦出去,那须弥道主的目的不仅会落空,就连为师的布局也都会化作乌有。”
“黄皮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继承净仙观吗?”
“哈哈哈。”
陈黄皮大笑三声:“三师父,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行了,为师出来一趟不容易。”
青袍老道嫌弃的道:“为师也懒得听你说俏皮话,总之,你记住,对付须弥道主的时候,不要想着和祂拼命搏杀,祂这样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你拼不过祂的。”
这话陈黄皮听明白了。
看样子师父是打算对付须弥天道。
而须弥道主则是留给自己了。
“三师父,我若是把肺庙也修成,再加上我的灭世大磨,难道我也拼不过祂么?”
“拼不过。”
青袍老道平静的道:“这不是战力上的差距,而是时间上的积累,你虽说是为师最得意的徒儿,可你经历的事还是太少了。”
“而且,天地异变结束那天,你就不是道主了。”
“什么?”
陈黄皮震惊的道:“三师父,道主不是一证永证的么,我怎么就不是道主了呢?”
“因为你要自斩。”
青袍老道拍了怕陈黄皮的肩膀道:“天地异变结束那天就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关键的时刻,你也知道会有另一个黄天。”
“而玄真道界是不会有两个天道存在的,这自相矛盾。”
“所以你要自斩,你要做你自己。”
“斩去一切不谐之物,只留下你属于玄真道界的那个纯粹的你。”
“那我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陈黄皮茫然的道:“我没有了黄天的身份,我还要斩去太一的那部分,就连灭世大磨都没了。”
“那我还拿什么对付须弥道主?”
“不用担心。”
青袍老道宽慰道:“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天地异变结束,黄天降世以后,你便立马回十万大山,届时剩下的就全都交给为师。”
“有些东西只是暂时的失去。”
“你就当是为师替你保管,事后这些都会是你的。”
“三师父,这个我倒是能理解。”
陈黄皮皱眉道:“可我不明白,我不做黄天就是了,为什么连属于我的太墟天道那部分也得斩去?”
“因为若是不斩去,那你就会被玄真道界排斥。”
“你会被当做是太墟的生灵。”
“而太墟的生灵,如何能合玄真道界的道?”
“可反过来就不一样了,太墟世界被吞噬过,那里的天地规则是有漏洞的,到时候你自会知道该怎么做。”
青袍老道说完转身就走。
陈黄皮见此,赶紧挣扎着从树下脱身:“三师父,你才刚揍了我一会儿怎么就要走了。”
“因为为师要回家里看着那须弥天道了。”
“那我呢?”
“待你准备好结束天地异变,便是你回家的时候,为师在家里等着你。”
话音落地,青袍老道的身影消失不见。
陈黄皮怅然若失,三师父不来还好,一来他想回家的念头就越来越浓郁。
外界虽说风光无限。
可那也是之前的事了。
现在整个玄真道界天地规则大乱,一副末日景象,让他一点留念的意思都没有。
而这时。
黄铜油灯的声音突然作响:“本家,别不开心了,看看这俩东西怎么处置?”
陈黄皮闻言扭头一看。
便见到身后的那颗歪脖子树下,却插着一把剑,放着一口钟。
剑是太岁杀剑。
钟是九离钟。
请两天假,手疼的折磨
顾府一家人在程家吃完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顾江把碗收拾到了厨房,然后就开始烧水。
季无命的眼神里充满了自信,那是对人类的自信。械族首领盯了季无命很久,想让季无命放弃他的这份自信,可惜,械族首领失败了。
季无命知道,饺子是可以用舞空术在空气上走路的,舞空术实质上就是用“气”对周围的空间施加影响,“瞬间移动”也就是把“舞空术”向冲击波一样发射出去罢了。
这一带的山谷中散落着不少武夫石壳,是很多年前的采矿者所遗弃。宝玉便让瀚雄把那剑胚收起来,拣起了几块石壳,当场场指点他施展这门秘法神通、尝试着体验一番。
就在众人忙得不亦乐乎,眼里只有钱的时候,南风肆静悄悄的走到他们中间。
“铃木君,这并不是背叛,这是弃暗投明。我乃堂堂华国之人,只能听从你一个倭寇的命令,残害自家姐妹,如今我已幡然醒悟,是要取你狗命,洗刷我的罪恶”。
他用力的朝着自己逼近,眼底的那一团炙热格外的明显。也不仅仅是眼底,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团怒火。
顾寒冷哼一声,才一脚刹车将汽车停在一旁的路面上。往外看是毫无遮挡的月色,车子旁边没两米的地方,便是几十米高的悬崖。
那茶馆从早开到晚,一天下来都不知有多少人进进出出,这天一热,销量定是十分可观。
他不再抱怨老天爷了,觉着这一切仿佛老天爷冥冥之中早已将课程安排好。未羊的出场,无疑便是让他瞧到了阳光,看到了希望。
剩下的三个神棍听到方毅的这句话,嘴角都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我知道。”安冉冉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轻轻的交给了他。
不过这么想想也是,朝廷家大业大的,打架这种事情自然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办就行了。
而在前面指挥作战的武定军马军都指挥使刘正毅,此时已经被震得七窍流血,命丧当场了;而他麾下的校尉都被吓傻了,竟然忘了逃窜。
一进百草堂大门,三刀流抓住了一个伙计,让他把正爷叫出来,说有急事找他。
她手慢慢伸过去,放在对方头上,安慰般地摩挲,那人抬起脑袋,冲她露出一个孩子样的笑容,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傻呵呵的。
元乐苦笑一声,不过没有一丝气馁,他知道进入这里本就不易,其他的都要靠自己,上天已经给了他很好的一切。
方毅心底一沉,看来是太史令府苑里出事了!只是具体出了什么事,方毅猜想不到。
“我想应该是的,你看这里的锈迹。”陌沫指着饰品的某处对叶玄天说。
俞升几人已经习惯了不说话,所以都等着玛苏娅公主继续说下去。
“毅,我当着你养父母的面再问你一次,你愿意跟我回靳凌国吗?”靳凌认真的说。
结果10个全部被秒杀了,因为那10人的hp都是非常低的,而且灵器装备怎么可能比得了全身上下都是仙器又经过强化的日下部香。
这些守卫还发现另外四人中好象还有一个盲人,那人像是木偶一样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进了门。
灵衙的三个毒物此时已经身负重伤,蛛后的手臂折成两截,极为怪异的别在身后。蜂皇的左腿不受控制的拖在身侧,脚腕处鲜血直流,看上去像是被人斩断了脚筋。霍青衣伏在蜂皇的身侧吐血不止,看样是内脏受创不轻。
谢半鬼有“耀龙腿”在身,下盘功夫自然比唐帅高明不少,虽然先唐帅一步稳住了身形,却没有趁胜追击。
双方也没人说什么放人之类的废话,艾木都拉和几个八域统领迎上去,很自然地将万思思等人质接回己方阵营。
他拉着于子芊坐了下来,他们的身后有一棵大树,于子芊不知道这棵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是一棵代表爱情永恒的树。很多情侣都把对爱情的祝福和想对自己爱人说的话写在上面。
汉朝的皇帝听到匈奴又要发兵前来攻打,心中很是惊慌,于是,问张青这事情怎么解决,张青微然一笑,告诉皇帝自己有办法,只要皇帝授权他解决这件事,日后,汉朝就可太平了。
“好吧,现在的问题是,郑水柔这个疯娘们,正在疯狂的追杀我,然后更气愤的是,老子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打不过她,被到处追杀。”断天闷闷的喝了一口酒说道。
“林少,请稍等。”在一楼最里头的一间包房门外,千惠恭说,推门入。
“老夫前来不是看你们斗嘴的,怎么样,你们有选择了,是不是准备把战兽交给我们?”鬼寂冷笑着开口说道。
这些都说明杨渥虽然会培养自己的亲信,但他不会随意将亲信置于他们这些老将之上;所以张训等将领并不担心若是杨渥招揽郭崇韬会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地位。
但是至此之后,她对左贤王的态度却开始变得热情,这让左贤王忽然有些受宠若惊。
陈雪莉眨了眨眼,显然有些难以理解丫丫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像丫丫这样的年纪,很难以常人的思维去思考,有的时候问出来的问题,恐怕智商很高的人都不见得可以回答的上。
拓跋杰心中暗暗拿准了主意,便对贾左说道:“既然如此,就按照医师的话,继续服用医师与铁神医的草药,如果有什么其它需要再跟我说。”贾左应允着,同时也说让铁弗戎与他一起研究解药。
只见那年轻人的桌子上,放着一盘烧鸡,一壶酒,边吃边喝,看似十分自在与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