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祭的我捡到了美强惨大师兄》 第1章 啊?我去啊! 虞欢欢被掌门一脚踹下山的时候,连包袱皮儿都没来得及系紧。她揉着惨遭重创的屁股墩儿,疼得龇牙咧嘴,内心疯狂刷屏:‘嘶——掌门这‘轻轻一抬脚’的威力,怕不是能直接给山门开个新洞?下次建议改名叫‘斐开山’得了!’ 山脚下,小师妹苏青青早已守候在石墩旁,一双杏眼蓄满了晶莹的泪珠,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师姐!”她哽咽着,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奋力掷出,“此番仙盟大会,刀剑无眼,你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虞欢欢手忙脚乱地去接,奈何准头欠佳。布包“啪叽”摔在地上,瞬间天女散花——金创药、狗皮膏药、接骨散、甚至还有几颗圆滚滚的……速效救心丸?! 虞欢欢额角划过三条黑线。 “师妹啊……”她嘴角抽搐,“你师姐我虽然修为平平,但也不至于参加个‘友好切磋’的大会,就落得个当场暴毙、需要急救的下场吧?这救心丸……是不是有点过于未雨绸缪了?” 一旁,大师姐斐落卿依旧维持着她那副“冰山雪莲只可远观”的高冷范儿,衣裙飘飘,遗世独立。她冷冷地扫了虞欢欢一眼,红唇微启: “若是打不过……” “——可不能打不过!”斐落卿的“就”字还没出口,就被一道醇厚如钟、自带扩音效果的声音硬生生截断。那声音隔着整个山门轰隆隆砸下来,震得送行弟子们集体打了个哆嗦——除了斐落卿,有如净植,衣角都不带挪动一分,也是!毕竟谁会怕自己的亲爹嘛! “虞欢欢!你要是敢让天机阁从历届仙盟大会前三的宝座上掉下来……”斐大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老夫就把你积攒的那点可怜功德录一笔勾销!让你生生世世,在山上给我扫落叶扫到地老天荒!” 此言一出,原本还带着点送别愁绪的同门们,眼神瞬间统一切换为“你完了”、“一路走好”、“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模式。苏青青的眼泪更是“唰”地流成了小溪: “二师姐!你可千万要争气啊!青青……青青还不能没有师姐!”美人垂泪,我见犹怜,立刻引来几位师兄手忙脚乱的安慰。唯有斐落卿,双手背在身后,仿佛眼前上演的是一出与她无关的默剧,只淡淡问了句: “盘缠,可够?” 虞欢欢的眼睛“蹭”地亮了起来!对对对!问世间情深何许?唯有钱帛日久弥新!大师姐果然是最懂生活的!她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发髻上的簪子都差点甩飞出去,生怕斐落卿看不见她脸上大写加粗的“穷”字。 斐落卿手腕一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这回虞欢欢总算没掉链子,一个饿虎扑食(虽然姿势不太雅观)牢牢抱在怀里。 “日头都快落山了!还磨蹭什么?!”斐大刀的催促令如同追魂夺命符,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后勤部的师兄牵着一辆……嗯,极具“历史沧桑感”的驴车,“吱呀吱呀”地挪了过来。把虞欢欢那点可怜行李甩上车时,还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带着草料味儿的热气,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尥蹶子罢工。 虞欢欢满脸黑线的望着这“倔驴 破车 战五渣”的豪华配置,眼前阵阵发黑。她不死心地扒着车辕,做最后的挣扎:“师兄……你确定,我就靠这‘老爷车’去那珠光宝玉的修仙秀场大赛?” 苏青青适时地止住哭泣,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师姐,这不是没办法嘛?谁让你御剑考核……嗯,师门上下,就你算不太...嗯...出来呢?” 虞思思的脸瞬间跨成苦瓜。知道了知道了!又是那该死的御剑考核!谁家仙门考御剑还要算重力加速度和空气阻力啊!我要是能算明白,我还修什么仙,早去工部当朝廷公务员去了了! 眼看掌门第三道“滚蛋令”即将破空而来,虞欢欢只能带着满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凉,认命地爬上驴车,在倔驴老大不情愿的“哼哧”声中,踏上了前途未卜(主要是她前途未卜)的征程。 夕阳拉长了驴车的影子,也拉长了山门前众人同情的目光。苏青青忧心忡忡地问:“你们说……二师姐她……能行吗?” 一片沉默。谁也想不通掌门为何会派这个常年吊车尾的二师姐去参加如此重要的盛会。苏青青幽幽叹了口气:“实在不行……只能我最近多接点下山除怪的任务,多攒点功德录,到时候分给二师姐救急了……” 可惜,虞欢欢没听到这番“感人肺腑”的姐妹情深,否则她大概会感动得……立刻掉头回山抱着小师妹的大腿哭诉“这活儿真干不了”。 现今这世道,人间和修仙界一分为二,百年前人间大乱,有一妖物化名贪兽祸害苍生,天机阁那边传说中的天才大弟子谢无尘耗费自身灵力大创贪兽,自己也在这次大战中灰飞烟灭,听说玉牌都直接裂成渣渣。可恨那贪兽死而不僵,碎成碎片了都还要掉到人间作妖。以天机阁为首的四大仙门,每年都得派人下山去“扫垃圾”。为了选拔“扫垃圾”的精英骨干,仙盟每十年搞一次“仙盟大会”,美其名曰“切磋交流,选拔英才”。只是虞欢欢打死也没想到,今年这口又大又黑的锅,怎么就“哐当”一声,精准无比地扣在了她这个只想躺平的咸鱼头上! 虞欢欢坐在颠簸的驴车上,唉声叹气。论修为,她拍马也赶不上大师姐斐落卿。上一届仙盟大会,斐落卿一柄霜花剑舞得惊天动地,直接奠定了“仙门第一冰山美人”的江湖地位。虞欢欢本来以为,这次大会铁定是天赋异禀、人见人爱的小师妹苏青青去露脸(兼背锅),谁知道一场莫名其妙的内部“友谊赛”(她严重怀疑掌门暗箱操作),这“光荣使命”就落到了她头上。 “要是拿不了前三……”虞欢欢愁眉苦脸地揪着老驴稀疏的鬃毛,“斐大刀那老头应该只是吓唬我的吧?……应该吧?……但万一他不是吓唬我,真让我扫一辈子落叶,那我岂不是要变成天机阁的‘扫地僧’? 她正沉浸在“扫落叶扫到地老天荒”的恐怖幻想中,身下的老驴突然一个急刹! “哎哟喂!”虞欢欢差点被惯性直接发射出去,幸亏她眼疾手快抱住了车辕,“死驴!你搞什么……”她怒气冲冲地抬头,准备揪驴耳朵算账。 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路中央,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 衣衫褴褛,破布条堪堪蔽体。头发枯黄打结,像顶着一蓬乱糟糟的稻草,把脸遮了大半。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靠近必讹”的气息。 原本要揪驴耳朵的手,立刻变成了温柔的抚摸。她俯下身,贴着老驴的耳朵(尽量避开那味儿)压低声音,用哄小孩的语气商量:“驴哥!干得漂亮!咱是文明驴车,不惹麻烦。走走走,旁边草地宽敞,咱绕过去,就当没看见哈!” 一人一驴达成共识,鬼鬼祟祟地试图从旁边的草地溜边儿。 “啧……”一个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的声音,懒洋洋地从身后传来,“这位仙子,见死不救……不太符合你们名门正派的作风吧?” 虞欢欢身体一僵,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标准的、假得不能再假的营业性微笑,缓缓回头。 只见刚才还“挺尸”的乞丐,此刻正盘腿坐在路中间,姿势相当闲适。他撩开额前几缕碍事的枯草(露出一双意外清亮的眼睛),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哪儿薅来的狗尾巴草,正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玩味。 “呵呵,这位……兄台,”虞欢欢干笑两声,努力维持礼貌,“实在不好意思哈。出门前,家里长辈千叮咛万嘱咐: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路边的男人……更是万万不能捡啊!”她一边说,一边暗地里使劲掐老驴的腚,示意快走。 谁知老驴今天格外有脾气,不仅不走,反而“哼哧哼哧”地喷着粗气,肥硕的驴腚示威性地左右狂甩,蹄子刨地,一副“你再掐?再掐老子就给你表演个原地托马斯全旋”的架势。 “哎哟喂驴哥!驴大爷!我错了!真错了!您老消消气!大人不记小人过!”虞欢欢秒怂,赶紧扑上去搂住驴脖子安抚顺毛。 乞丐看着这“人驴对峙”的滑稽场面,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狗尾巴草都跟着颤:“有趣。头回见到天机阁的弟子……像姑娘这般……嗯,能屈能伸的” 虞欢欢的神经瞬间绷紧!手腕上缠绕的挽纱绫无风自动,隐隐透出灵光。他怎么知道我是天机阁的?!虽然她是第一次下山,但是话本子却没少看!那些不怀好意的散修妖魔,最爱挑她这种单纯无辜美丽的弟子下手了! 她努力挺直腰板,模仿着大师姐斐落卿那冻死人的腔调,试图营造一点高冷气场:“你……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那乞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接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毫不客气地吐槽::“姑娘你若是不想让人认出你的身份,下山前是不是要先换身衣服。” 虞思思下意识低头——天机阁独有的青玉身份牌,正随着她紧张的小动作晃啊晃,在夕阳下闪着“我很贵(且显眼)”的光。手腕上,挽纱绫边缘绣着的繁复云纹,正是天机阁标志性的暗纹罗云纹。一身白底青边的标准弟子服……更是把“我是天机阁的”几个大字焊死在了身上。 空气突然安静。 只有老驴不明所以地又打了一个响鼻。 虞欢欢陷入了漫长的、尴尬到脚趾抠地的沉默。 第2章 来,签个合约吧 抬起头,虞欢欢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僵在脸上,比哭还难看三分。这...离山门还不到百里地,她就已经光荣达成了“丢脸”的首个成就!内心早已仰天长啸八百遍: “师姐救命!我好想回家啊!” 可惜,山风呼啸,无人应答。 “仙子,”那小乞儿又开口了,声音倒是清朗,“在下只需搭个便车到芜溪城,到了地方绝不纠缠。”他慢悠悠地说出自己的需求,嘴角那根狗尾巴草随着话音一翘一翘。 虞欢欢拒绝的话都到嗓子眼了,一听“芜溪城”三个字,又生生咽了回去,狐疑地打量他:“你……知道芜溪城是什么地方吗?” 该不会是个想混进仙盟大会看热闹的愣头青吧? “自然知道,”小乞儿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配上他那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尊容,反差强烈得有点滑稽,“这届仙盟大会的举办地嘛。” 狗尾巴草得意地晃悠着。 啧,要是位玉树临风的公子发出这种邀请,说不定还能考虑考虑…… 虞欢欢有些可惜地移开目光,拒绝的话张口就来,毫无心理负担:“这位兄台,真不是我不仗义,实在是掌门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路上莫要多管闲事!’师命难违,理解一下?”她小手在空中煞有介事地摆了摆,做足了“爱莫能助,万分惋惜”的姿态。 “不若兄台再在这边等一等,总会有好心人…...” “不会有了。”小乞儿直接打断她,语气笃定,“去芜溪城的仙人们,除了仙子您,怕是没人会坐驴车了。”他说得一本正经。 虞欢欢:“!!!” 什么意思?!坐驴车怎么了?!驴车招你惹你了?! 一股无名火“噌”地直冲天灵盖!旁边拉车的老驴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怒火,猛地一蹄子狠狠刨地,鼻子里“哼哧哼哧”喷着粗气,驴眼瞪得溜圆, 大有“你可以侮辱我主人,但不能侮辱我的职业尊严”的架势! 一人一驴,四只眼睛,齐刷刷、直勾勾地钉在小乞儿身上,眼神里写满了“你再说一遍试试?” 僵持片刻,虞欢欢深吸一口气, 决定战略性撤退,躲!躲得就是你! “兄台,告辞!”她拉起缰绳就想走。奈何技术实在稀烂,力道没控制好,缰绳猛地一勒—— “嗷——!”老驴痛叫一声,脖子一梗,一个杀气腾腾的“眼刀”就甩了过来。 虞欢欢:“……” 驴哥!驴大爷!大家都是第一次合作,给点磨合期行不行?! 就在这鸡飞驴跳的当口,那小乞儿幽幽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仙子且慢。您若真把我这修为低微的小可怜丢在这荒郊野岭,万一夜深了,遇上个豺狼虎豹、山精野怪……我这条小命交代了不要紧,可这‘见死不救’的名头,怕是不符合贵派天机阁的教律第一条吧?” 天机阁教律第一条:遇救助者,不可逃避。 虞欢欢:“!!!” 啊啊啊啊啊啊!该死的天机阁!该死的教律! 更要命的是,那老驴—— 不愧是天机阁养出来的驴! 一听到“教律”俩字,四蹄瞬间像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虞欢欢在颠簸的车上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转过头,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 活像九月里被霜打蔫了的苦瓜,又干又瘪。 “这位兄台……说得…… 极!其!有!理!啊!”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命门就这么被掐住。天机阁有个“揽星阁”,专门负责用弟子玉牌监控第一次出门历练的菜鸟。美其名曰保护安全、监督言行。这种“关爱”会随着外出次数递减,第二次半程,第三次前一百里……直到确认你是个“品德优良”的好苗子才罢休。 偏偏!她虞欢欢,就是那个新鲜出炉、被全程“直播”的第一次! 虽然不确定自己此行会不会被斐老头全程看到,但只要一想到那老头吹胡子瞪眼,拍着桌子吼“虞欢欢!你第一次出门就敢见死不救?!”的画面…… “兄台,请——上——车!”虞欢欢认命地、不情不愿地牵驴调头,内心的小人早已泪流成河。 小乞儿动作麻利地上了车。车身猛地一沉,老驴不满地“昂昂”叫唤起来,驴腚高高撅起,眼看就要撂挑子不干。 行!你驴大爷!他新大爷!你们都是大爷!!!就我是可怜蛋! 虞欢欢内心疯狂吐槽,正想去安抚炸毛的老驴,却见那小乞儿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缰绳。 万万没想到的是——小乞儿只是接过缰绳,驴在他手上就安稳下来了。好像天生就是这么温顺一样。 虞欢欢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望向那个叛变得如此爽快的大兄弟,好你个老驴,忘了谁才是和你出自一个师门的了是吧。 不过…… 有人免费当车夫? 虞欢欢眼珠一转, 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她立刻挺直腰板,努力摆出一副“本该如此”的淡然仙姿, 试图掩盖住仙风道袍下那颗“终于可以偷懒”的雀跃小心脏。 “咳咳,”她学着师姐斐落卿平时交代任务时那副清冷严肃的模样,“先说好,历年仙盟大会,主办仙家都会提前清空城内凡人。兄台你一看……嗯……就不是四大仙门的人。所以呢,到了芜溪城附近,我会在最近的村落把你放下。后面的路,就得靠兄台自己走了。”她说完,还矜持地点点头,十分满意自己。瞧!多体面!多得当! “可是仙子,”小乞儿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无辜,“我去芜溪城,是找人的。” “找人也得在村落下!”虞欢欢小手一挥,斩钉截铁,“到时候城门一关,守卫森严,你照样进不去!” 开玩笑,带着个乞丐进仙盟大会?万一被揽星阁拍到,还不知道要被斐老头怎么念。 她不再废话,低头在苏青青给她准备的包裹里一阵翻找,摸出纸笔。然后,她趴在晃悠的车板上,洋洋洒洒,笔走龙蛇。写罢,她满意地拎起那张纸,吹了吹“墨迹”(其实没墨),然后—— “啪!” 一声脆响,直接糊在了小乞儿脸上! 脸上堆起亲切的微笑:“兄台!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旅途愉快和谐!来,签个合约吧!” 小乞儿慢条斯理地把糊在脸上的纸揭下来,定睛一看——好家伙!密密麻麻几行大字, 每个字都仿佛闪烁着“吃人”的寒光! 芜溪城同行临时合约 第一条: 乙方(小乞儿)需 全程、无条件、高质量 为甲方提供驾车及行程相关服务(包括但不限于赶车、喂驴、指路、挡风)。 第二条: 乙方在抵达芜溪城指定村落前的一切吃喝拉撒睡及个人开销,均需 自行负责 ,甲方概不承担(饿死渴死也与我无关!)。 第三条: 暂空(留待后续)。 甲方:虞小小 乙方:________ “仙子……叫虞小小?”小乞儿挑着眉,指尖点着那个假名,语气玩味。 “嗯哼!”虞欢欢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地用笔杆子敲了敲乙方签名处,小嘴一努:“喏,快签!签完好上路……啊不是,好赶路!” 小乞儿看着她那副“快签快签别磨叽”的小模样, 嘴角似乎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幽幽叹了口气,仿佛认命般拿起笔。笔尖落在纸上,一阵 令人牙酸的、如同蚯蚓乱爬、醉汉涂鸦般的扭动 后,“乙方”后面出现了两个勉强能辨认的字—— 阿氓。 哬!这字……丑得惊天地泣鬼神! 虞欢欢强忍着吐槽的**,一把抢过这不平等合约,像得了宝贝似的赶紧叠好塞进怀里。,再毫无形象地往铺着干草的车板上一瘫, 舒服地眯起了眼。 夜幕低垂,驴车晃晃悠悠抵达了地图上苏青青标记的第一个歇脚点。阿氓利落地把老驴拴在柳树下,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林子里。没过多久,他拎着一只 拔得干干净净、光溜溜 的野鸡回来了。 虞欢欢盘腿坐在一旁,努力摆出“打坐修炼、清心寡欲”的高人模样。奈何…… 那烤鸡的香气,一阵阵诱人的焦香混合着油脂的芬芳,像长了钩子的小手,拼命往她鼻子里钻,挠得她心痒难耐,五脏庙咕咕直叫。 忍!我是修仙之人!要矜持!要辟谷……辟个鬼啊!好香! 内心天人交战八百回合,最终 “馋虫”大军以压倒性优势获胜! 她做贼似的,一小步一小步挪到火堆旁,瞅准阿氓低头添柴的“空档”,小手快如闪电,直取那只金黄流油的烤鸡!谁知阿氓的手更快!香喷喷的烤鸡在她指尖将触未触之际, “嗖” 地一下被高高举起,换到了另一只手上。 “咦?”阿氓转过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 眼底却藏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仙子这般道行高深,早已超脱凡尘,竟也会……嗯……垂涎这等烟火俗物?” 那“垂涎”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我这...我是怕你一个人吃不完,替你分担些。”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又伸手去抢,没抢到,就叉着腰坐在旁边,不满的说道: “阿氓,你这样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我要带你去芜溪城唉,一路上要是遇到什么情况还要保护你。吃你一点东西不过分吧。” “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阿氓慢悠悠地转动着烤鸡,让油脂滴落得更均匀, 火光映着他脏兮兮却轮廓分明的侧脸 ,“只是仙子您也说了,芜溪城山高水长,舟车劳顿。我这等修为低微、身无分文的小人物,弄点吃食不容易,自然要……格外珍惜。” 他顿了顿, 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哪像仙子您,法力高强,定是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了。” 法力高强……法力高强…… 去他的法力高强!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全不像夸人的! 虞欢欢在心里疯狂扎小人, 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少废话!开个价!”她捂着钱袋,一脸肉痛。 阿氓伸出五根脏兮兮但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火光前晃了晃,笑容灿烂:“一只鸡腿,五两银子。童叟无欺。” “五两?!你怎么不去抢钱庄啊!”虞欢欢 惊得差点跳起来 , 死死捂住腰间斐落卿给的那个可怜的小钱袋 。 师姐啊!话本子里写的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原来全是真的!这哪里是乞丐,分明是劫道的! 她泪眼婆娑,全然忘了自己那份“霸王合约”在先。 “那……这样吧,”阿氓一副“我很为你着想”的表情,“这一路上的伙食,都包在我身上。十五两银子,包您吃好喝好。仙子您法力高深~这点小钱,划算得很!” 香喷喷的鸡腿还在跟虞欢欢招手,浑身散发着:快来吃我啊的致命诱惑。咬咬牙,她哆哆嗦嗦地解开钱袋, 抠抠搜搜、万分不舍地 数出十五两碎银:“一、二……十三、十四、十五……” 银钱离手的瞬间, 感觉心都被挖走了一块。 阿氓将手里的烤鸡撕下一半递给她,虞欢欢先是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这价值十五两的烤鸡。嗯?香!真香! 但一想到这是十五两银子换来的, 顿时又觉得嘴里只剩铜钱味儿!不过转念一想: 钱都花了,不吃回本岂不是亏上加亏? 于是化悲愤为食欲, 啃得更凶了! 饭后,阿氓主动收拾残局,动作麻利。看着他用溪水洗净锅具,又去给老驴添草料,还顺手捡了些干柴回来添火,虞欢欢 捂着瘪下去的钱袋,心里总算平衡了一点点: “嗯…这十五两,好歹买了点服务…不算太亏…吧?” 火光跳跃,映照着阿氓安静添柴的侧影。虞欢欢抱着膝盖坐在对面, 白天那些被窘迫和烤鸡香压下去的疑窦,此刻如同水底的泡泡,咕嘟咕嘟全冒了上来。 他怎么会对天机阁教律第一条那么清楚?脱口而出,精准打击。 他赶驴车的手法,熟练得不像话,连那头倔驴都服服帖帖,那可是天机阁的人才能驾驶的驴。 他自称修为低微,可在这荒郊野外抓鸡、生火、处理食材,动作干净利落,毫无惧色…… 虞欢欢面上不显,挽纱绫 却已经如同有生命的银蛇,悄无声息地从她袖中滑出,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 瞬间化作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刃! 冰冷的刃锋,毫无预兆地、稳稳地贴上了阿氓的脖颈! 她盯着阿氓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你,究竟是谁?" 第3章 初遇幻怪(上) “仙子怕不是想的太多了,我真的只是一位修行低下的散修,不信仙子可以用脉灵查一下我的修为,立见分晓。”哪怕挽纱绫化作的刀已经架在了脖间。阿氓依旧不紧不慢,往火堆中接着加入干柴,那架势,仿佛脖子上架的是根稻草。 随着火舌舔舐,炙热的火焰烤的虞欢欢的脸也有些发紧。挽纱绫更是烫得直哆嗦 ,下意识地往远离火源的地方缩了缩,却因为这个原因离阿氓更近, 冰冷的绫刃紧贴皮肤,一丝红线悄然渗出。 而阿氓提到的脉灵,是天机阁一种特有的灵石,修仙界的金属探测仪,脉灵游走一圈,就能知道该人的修为几何和灵脉底色,算是修仙界的作弊器。天机阁最早筛选弟子时,也会用到脉灵辅助,从而选择出来适合该门派的学生。 虞欢欢的面色沉了下来,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灰头土脸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这人……浑身上下透着股说不出的邪门劲儿! 她甩出脉灵,将自己和阿氓隔离开。脉灵自阿氓头顶幽幽滑落,最后回到虞欢欢手中, 石身黯淡无光,死气沉沉,活像块路边捡的破石头。 眼前这个人——居然丁点灵力和修为都没有! “啧,” 仿佛背后长了眼,阿氓低低笑了一声。“这下瞒不住姑娘了,在下连‘散修’这俩字,都算高攀咯~ ” 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又像是……看好戏? 虞欢欢脸上有点挂不住,手一伸挽纱绫就回到了她的腕间。被火烤得**滚烫的宝贝此刻此刻 在她腕间疯狂扭动 , 委屈得像个被摸了屁股的猫 。虞欢欢手忙脚乱地用右手按住左手腕, “乖乖乖,宝贝不气不气,是姐姐不好,姐姐给你吹吹……” 轻声细语地安抚。 阿氓双手 往脑后一枕 ,也不在乎草地湿漉漉, “噗通” 一声径直躺倒。虞欢欢抱着她的宝贝 “噌” 地跳开。 “仙子,这回可算是冤枉好人咯~”阿氓 侧过身,支着脑袋 ,对着虞欢欢 挤眉弄眼 , 那副“你看着办吧”的无赖样儿,简直要溢出来。 虞欢欢“……”(内心咆哮:好人?你浑身上下哪根毛写着‘好’字了?!姑奶奶我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么个牛皮糖!) 脸上却瞬间堆起谄媚的笑 ,“阿氓兄,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她努力想把白天那点仙气儿捡回来,奈何笑容过于狗腿,仙风道骨碎了一地。 “我这不也是…… 谨慎为上 嘛!毕竟我一介弱质女流,孤身在外,掌门师尊耳提面命,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对了,就是这个节奏!什么都推到掌门身上就好啦,毕竟谁让他要派我下山的。 “啊~这样啊!”阿氓 拖长了调子 点点头, 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信你个鬼”。 (虞欢欢内心:不然呢?!老娘如花似玉,你一个脏得能搓出三斤泥的怪胎死皮赖脸跟着,还不许我怀疑你是采花大盗、变态杀人魔、或者……专门讹人烤鸡的?!) 越想越委屈,腕间的挽纱绫也跟着 抽风似的狂跳 ,怎么都安抚不好。 “夜已深, 小妹就不打扰阿氓兄安寝了! ”虞欢欢 脚底抹油 就想溜, 腰杆子都挺不直了 , 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阴影里 。但是! 要命的是!她穿了一身雪白雪白的门派制服! 死天机阁!哪个缺心眼定的规矩,仙门世家非得穿白?生怕妖魔鬼怪眼神不好找不着活靶子吗?!!! “对了,仙子请留步!”阿氓在背后开口,虞欢欢 僵住 , 缓缓转身,脸上挂起营业式假笑 :“阿氓兄还有何指教?” “嗯,事关重大!仙子需要凑近听听吗?”阿氓 支起身子坐了起来,还 装模作样 清了清嗓子。虞欢欢的好奇心 “噌” 地被勾了起来, 颠颠儿凑过去两步 ,“怎么了怎么了?快说快说!” “仙子的武器…… 大约是觉得……嗯…… ”阿氓 欲言又止,表情沉痛 ,“ 它可能……觉得自己脏了……毕竟……在下已经……呃…… 半个月?......没沐浴过了。 ” 虞欢欢 “嗷”一嗓子 , 瞬间弹开三丈远 ,“好了!你真的不用再说了!” 她捧着腕间瞬间“炸毛”、抖得像筛糠的挽纱绫,欲哭无泪: “宝啊!是姐姐对不起你啊!姐姐还当你闹脾气,原来你是嫌脏啊!呜呜呜……” 这一夜,虞欢欢 像个苦命的搓澡工 ,捧着 躁动不安、仿佛沾了八百只跳蚤 的挽纱绫, 哄了又哄,摸了又摸 ,彻夜难眠。天刚蒙蒙亮,她就 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 , 认命地 去接晨露, 打算给她的“娇气包”去下晦气。 阿氓睡醒时,正瞧见虞欢欢 毫无形象地 撩起她那 镶金滚银、一看就死贵 的裙子下摆, 蹲在溪边,苦大仇深地 用晨露 “吭哧吭哧” 搓洗挽纱绫, 嘴里还念念有词 。 “呦!仙子起的比打鸣鸡还早啊。”他伸了个毫无意义的懒腰,对着虞欢欢笑的 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八颗牙闪闪发亮。 (虞欢欢内心:笑!再笑!浑身上下就牙是白的还好意思笑!) 她 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 低头继续跟她的宝贝绫子较劲,搓得更用力了,仿佛搓的不是绫子,而是有些人厚比城墙的皮。 看出虞欢欢 懒得搭腔 ,阿氓心情 似乎更好了 ,“ 托仙子的福,昨晚睡得那叫一个踏实!风餐露宿这些年,头一回没被野狗吵、没被蚊子咬,一觉到天亮! ”他 煞有介事 地作了个揖,“ 大恩不言谢! ” 虞欢欢:“……” 时间 在烤鸡的香气和老驴时不时想撂摊子不干的怒气中 一天天过去,那晚的尴尬 仿佛被狗吃了 。虞欢欢依旧 秉承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修仙(咸鱼)宗旨 ,吃了睡,睡了吃。 唯有一件事,像根鸡骨头卡在她喉咙里—— 那个死阿氓!他是不是只会烤鸡啊?! 中午烤鸡!晚上烤鸡! 夜宵他居然还能摸出只鸡接着烤! 鸡祖宗十八代都让他烤绝户了吧?! 再吃下去,本仙子都要当鸡了! 虞欢欢现在一闻到烧鸡味就想呕,偏偏阿氓 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后, 还特殷勤地 递过来, 笑得一脸“快夸我”的纯良 :“仙子, 您点的鸡,好了~ ” (虞欢欢内心OS:你的鸡!你的鸡!你这头油光水滑的大公鸡!)表面 强撑微笑 , 用两根手指无比嫌弃地 将那串着烤鸡的树枝推回去。“阿氓兄, 本仙子深思熟虑过了 , 你风尘仆仆,身子骨要紧,得多补补! 日后这烤鸡…… 您就自个儿享用吧,甭惦记我了! ” “可是…… 这样岂不是白拿仙子十五两雪花银? ”阿氓 “啊呜”咬了一大口 , 油脂顺着他嘴角流下 ,他 毫不在意地用那件油光锃亮、包浆深厚的破袖子一抹 , 成功在脸上添了道不成样的黑墨 。“ 在下这心里头,实在过意不去啊…… ” 虞欢欢 捏着鼻子 , **不着痕迹地又往旁边挪了三寸 。 万幸! 逐鹿郡已到,芜溪城近在眼前!想到马上就能 把这尊“烤鸡瘟神”送走 ,虞欢欢 心情瞬间放晴 , 嘴里忍不住哼起了荒腔走板的小调。 作为一个把抠搜刻进骨子里的仙人——虞欢欢!好不容易从师门抠搜点盘缠, 住客栈?那是不可能的! 古话说得好:省下的就是赚到的!银子嘛,不挤是绝对没有的! 如今的修仙弟子, 十个有九个半 并非冲着虚无缥缈的飞升。千百年来,能真正得道的有几人?大多不过是天资尚可者,学点本事好在人间或宫廷 混口体面饭吃 。虞欢欢 正是抱着这份“壮志”上的山 。想到日后 还得回凡间做个营生,这盘缠自然是一分都别想从她嘴巴里吐出来。 妖怪精灵有祸害人间的,也有心地善良的。同理,修仙的, 有像那位舍己为人、感动修仙界的大师兄那样的圣人,自然也有走火入魔、专干偷鸡摸狗勾当的败类。 虞欢欢 很有自知之明 : 大公无私?她没那觉悟。 无视礼法?她也没那胆子。 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摆! 能摆平就摆平,摆不平……那就跑! 量力而行,保命要紧! 每每想起自己这一套生存哲学 ,虞欢欢都 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点个赞。反正她现在有灵力,随便找棵顺眼的大树,往上一挂,就是一夜五星级树屋体验! 至于那个小乞丐? 哎呀,风餐露宿是他的日常,怎么会习惯不了! 心安理得,秒入梦乡。 芜溪城,合欢宗罩着的地盘,以盛产美人闻名修仙界。 仙盟大会临近,街上 挤满了穿着各色(但多半是白色)门派服、昂首挺胸的仙门弟子 。虞欢欢 裹着她那身扎眼的白袍 混迹其中,往来的不少瞧着她窃窃私语:呦!天机阁派来的弟子,神气得不得了! 一转身,周遭景象诡异地扭曲、拉伸 ,她竟身处一处 幽深的地缝之中 !脚下是 碧绿如翡翠的深潭 ,面前是 从万仞高峰顶端咆哮着砸落的巨大瀑布 ,水声轰鸣震耳。虞欢欢 足尖轻点 , 身姿飘逸如惊鸿 ,踩着 荡漾的水波 ,沿着瀑布旁 湿滑的岩壁 逆流而上, 挽纱绫在她周身飞舞,仙气十足! “吼——!” 潭水 猛地炸开 !一只 狰狞的水怪 凌越而起, 化作一条背生双翼、完全由狂暴水流组成的巨蟒 ,张开 血盆大口 ,挟裹着 滔天巨浪 ,朝着虞欢欢 噬咬而来 ! 漫天水珠凝成锋利的水剑,暴雨般攒射! “化盾!” 随着虞欢欢一声令下 ,腕间挽纱绫 应声激射而出 , 瞬间展开成一面流转着圣洁白光的巨盾 , “叮叮当当” 将水剑尽数挡下! 眼见水蟒逼近,她并指如剑,清叱一声:“变!” 挽纱绫 灵光一闪,化作一柄寒光四射的巨剑 , “嗤啦” 一声, 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水蟒大张的喉咙! 霎那间,水蟒就不成形,化作巨大的水墙往岸边拍去,直至回归溪流,又化成湍急的水声。 “好!!!”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喝彩从四面八方涌来! “咻——啪!咻——啪!” 天边猛地炸开 数个璀璨夺目的灵力烟花 !负责追踪记录的花灵 将一幅巨大的灵力光幕投射在观众席上空 —— 金光闪闪的大字耀眼夺目:本届仙盟大会魁首:天机阁·虞欢欢! “哎呀呀,不敢当不敢当~” 虞欢欢 嘴上谦虚,嘴角却快咧到耳根 , 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荣光。 这时, 人间皇城司的使者 捧着 明黄的圣旨 , 屁滚尿流地跑来 :“ 虞国师!陛下仰慕您仙姿已久,特命微臣恭请您入宫担任护国天师! ” 同时,一群脑满肠肥的皇商巨贾 抬着 几十口沉甸甸的大箱子 ,“噗通”跪倒在她脚边, 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 仙子啊!收下吧!这点俗物,不及我们对您滔滔敬仰之万一啊!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 “咔嚓……哗啦……” 美梦骤然碎裂! 如同摔在地上的镜子, 周遭的景象开始疯狂扭曲、崩解,变成一片片折射着诡异光影的碎片! 虞欢欢猛地睁开眼!“找死!”,她厉声呵斥,挽纱绫 化作一道匹练 , 带着刺耳的破空声 , 精准狠厉地 将眼前一个 正要悄然退去的、长着人身却顶着一张诡异镜面脸庞的怪物——从中劈成了两半! 镜面碎裂,发出凄厉的尖啸! 那破碎的镜片中,似乎还残留着她梦中狂笑的倒影,扭曲变形。 “幻怪!”虞欢欢 跳下树杈,收回宝贝,“谁允许你来姑奶奶的梦境里作怪?” 目光下意识扫向阿氓睡觉的方向—— 那边树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该不会……! 第4章 初遇幻怪(下) “嗖——” 一个飞身,虞欢欢 如同行走于瓦砾间的猫 , 飞到了阿氓睡觉的树桩后。 腕间寒光一闪 ,挽纱绫化作的短刃 冷气森森 , 光可鉴人的刀面上,赫然映照出令她‘惊喜’的一幕—— 果然,还有另一只幻怪! 此刻,幻怪正行色诡怪地靠近睡得不省人事的阿氓,那张 光秃秃、只有镜面的脸 此刻 像块被揉皱的锡纸 , 明明连根眉毛都没有,却硬生生透出一股子怂样和‘到嘴肥肉飞了’的不甘。 (虞欢欢内心狂笑:小样儿!被姑奶奶刚才那帅气一刀吓破胆了吧?就你这点道行,也敢碰瓷我的美梦?还敢动我罩着的人?……呃,虽然现在到底是人是鬼暂议) 但是! 人现在归她罩! 这要是让 那个吹毛求疵的斐大刀 知道她连区区幻怪都收拾不干净...... 想到这里,虞欢欢 眼前瞬间浮现 斐大刀 冷笑着 翻开她的功德录, 那支能判人生死的天撰笔 蘸饱了朱砂, 对着她的名字就要画上一个大大的、血淋淋的叉! “不——!!!” 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绝对!绝对不能让这种人间惨剧发生!!! “宝贝,上!”挽纱绫 应声激射而出, “唰啦” 一声, 精准无比地套住了幻怪那颗锃光瓦亮的镜面脑袋! 原本还算圆盘的脸瞬间 被勒成了个葫芦 , 一边被强行往回拖,一边还在用腹语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 “姑奶奶!亲姑奶奶,小的有眼不识真仙啊!饶命啊!”(幻怪没有嘴,全靠肚皮震动发声,那镜面随着声波疯狂上下抖动,反射的月光碎成一片片,晃得虞欢欢眼睛都跟着一晃一晃的。) “聒噪!!!”她边念着边伸出手,挽纱绫 “咻”地缩回 , 灵巧地在她左手上自动缠绕成一个厚实饱满的……纱绫沙包! 她 右手握拳,煞有介事地对着空气“呼呼”打了两下 , 还左右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脆响 。 “本仙子正愁下山一趟功德分还没着落呢,你这‘KPI’自己送上门了。”话音未落, “嘭!” 一记 灌注了‘打工仙’怨念 的重拳就 狠狠砸在了那光滑的镜面上! “嗷呜——!” 幻怪 惨嚎着 向后 “噔噔噔” 连退好几步。幻怪这种 底层小妖 ,原本不过是女子梳妆台上的 积年老铜镜 , 八成是沾了 贪兽 的 指甲盖大小的碎片 ,才 走了狗屎运 开了灵智, 修炼成 这 人身镜脸的怪模样 。它们专在夜间 搞偷袭 ,潜入梦境, 通过镜面蛊惑人心,让人在狂喜或大悲中不知不觉被吸干精气(凡人)或灵力(修仙者) 。而且这玩意儿 极其难缠 , 属于“牛皮糖型”妖怪 ,一旦盯上你, 除非当场砸碎它的镜面本体,否则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它也能通过梦境标记追上来,不吸干你绝不罢休! 所以虞欢欢下手, 那是半点情面都没留,拳拳到肉! 然而—— “咦?” 虞欢欢 愣住了 。阿氓这只幻怪, 居然是个硬茬子! 虽然被她揍得 龇牙咧嘴(镜面波动剧烈) ,但 那光洁的镜面……别说裂痕了,连道划痕都没有! (虞欢欢内心警铃大作:坏了!这是只开过荤的‘进阶版’!) 只有吸食过修仙者灵力的幻怪,才能有这种本领,虽然命名为幻怪,但是镜面有如凝胶,刀刃利器不可破! 虞欢欢下意识瞥了一眼还躺在河边睡得四仰八叉的阿氓—— 好家伙!居然没有被吵醒,一只蚊子嗡嗡嗡停在他脸上,他迷迷糊糊地抬手“啪”一下,精准拍死,翻个身继续睡。 破烂的乞丐服前襟 因他豪放的睡姿大大敞开 ,露出 一片……呃……灰扑扑的胸膛? 更离谱的是! 他嘴角那挂着的、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晶莹涎水是几个意思?! 什么鬼! 这种平平无奇邋里邋遢 的小乞丐, 凭什么吸引高级幻怪亲自去吸他的精气? 而派个 刚出新手村的低级货 来对付她这个 根正苗红、灵力充沛的天机阁精英?! 虞欢欢 顿感一阵强烈的不值 : 拜托!姑奶奶我灵力是白开水吗?! 你还给我挑上了?! 幻怪见虞欢欢气得注意力涣散 , 贼眼(镜面反光一闪)骨碌一转 , “哧溜” 一声就想 脚底抹油! 虽然说被打镜面不破,但是疼啊!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拳头怎么长得跟沙包一样硬!他心里苦但是他说不出。反正傻乞丐已经被标记了,什么时候吸都行咯,总有落单的时候。 虞欢欢哪给得了他这种机会, “宝贝,绊!” 挽纱绫 “唰”地从左右两边脱落 , 瞬间化作两道白光 , 精准地缠住幻怪那两条面条似的腿 , “噗通” 一声把它 拽了个狗吃屎,脸朝下硬生生拖了回来,啃了一嘴泥。 “咳咳……呸!” 幻怪 挣扎着想抬头 。虞欢欢 忽然福至心灵 , 想起 在山上 摸鱼时 偷看的 那些《霸道师尊爱上我》、《极致小师妹的九十九种出逃方法》 等 修仙界畅销狗血话本 。她 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低声音 , 学着话本里那些邪魅狂狷的男主角 , 用自认为充满磁性的气泡音 说道: “呵,小幻怪,本作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了吗?” 虽然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姑……姑奶奶!您……您行行好!”幻怪 吓得镜面都白了(反光变弱) , “您……您又……打……打不死我……” 它 结结巴巴 , 每蹦出一个字,虞欢欢的‘秤砣拳’就精准落下一次! “嘭!嘭!嘭!” 地面被硬生生砸出个浅坑,尘土飞扬! 然而……那该死的镜面依旧光洁如新,连个印子都没有! 虞欢欢出了这么些力,人也累的够呛。也怪她,仙门初登第一课《百大精怪志》她以为是水课就没怎么认真修,考试也只背了基础形态和变换图册,所以考完这门课结束了,也没下去翻!也没人跟她说过,教科书里遇到的真的会考实战啊。 “呼……呼……” 虞欢欢 直喘粗气,一屁股墩儿 重重坐在幻怪背上, 还不忘用一只脚死死勾住它的小腿 。 随手从旁边草丛里薅了片芭蕉叶 , “呼啦呼啦” 猛扇风, “累死老娘了!喂,我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死?” 幻怪想说话,虞欢欢条件反射又一个拳头直接打下来,“算了算了!问了你也不敢说真话!” 她眼神 绝望地 四处张望: 吊起来?不行,勒不死它!淹湖里?不行,它本体是镜又不是鱼!用石头砸?不行,镜面太滑溜…… 回山门的念头 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了N 10086遍 。 就在她即将被‘KPI焦虑’和‘物理攻击无效’双重打击压垮时—— “噼啪……咕噜噜……” 一阵异响 从阿氓那边传来。 原来是阿氓睡得正香甜,腿不小心提到了还在亮着的火堆,火把随着他的脚踢开而倒翻。 偏偏这始作俑者毫无所觉,咂吧咂吧嘴,又翻了个身,睡得更加酣畅淋 虞欢欢血压飙升!!!老娘在这里给你除幻怪累得半死,结果你睡得倒是香甜。虞欢欢现在恨不得把他给摇醒用挽纱绫捆着先转个300圈再往火堆里丢,给他烤成叫花鸡!。 “哎……等等……火?!” 一个灯泡“叮”地在虞欢欢脑中亮起! 对啊!高温!就没有什么金属(镜面本质)是不怕高温熔炼的!物理攻击不行,咱上魔法(火系)攻击啊! “啪!” 她 兴奋地一拍自己聪明绝顶的脑瓜 , 又忍不住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虞欢欢!整个修仙界还有比你更机智的小可爱吗?! 她温柔地抚摸着腕间的宝贝 , 低语道 :“好挽纱绫,靠你了。” “束!”一声清叱,挽纱绫 “嗖”地飞出 , 如同灵蛇般将虞欢欢身下的幻怪捆了个结结实实 , “咻”地一下把它倒吊在了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 幻怪像条离水的鱼一样疯狂扑腾。只见虞欢欢右手抬起,一根燃烧最旺的木柴 “呼”地 飞入她掌心,左手捻决,那 原本即将熄灭的火焰瞬间暴涨三尺! 幽蓝色的外焰在寂静的夜色中妖异舞动,散发出灼人的热浪! “嘿嘿嘿……” 虞欢欢 提着‘火把’,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 , 一步步逼近 。那幻怪 感应到恐怖高温,抖得像个开了最高档的筛糠机 , 带动着倒吊的身体疯狂摇摆,活像一根在狂风中凌乱的老黄瓜! 挽纱绫 不满它的挣扎,束缚猛地收紧 ! “呃啊……” 幻怪 (腹语) 发出一声 被勒到变形的痛呼 , 抖得更厉害了。 “看我烧不化你!”将火猛地怼向那光滑的镜面!火焰在虞欢欢的灵力下燃烧的更旺,眼见着那本无暇的镜面先是凝结成水珠,再一滴滴地渗出水,后是变得通红滚烫,最后……“咔嚓!咔嚓!咔嚓!” 一道道狰狞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 那幻怪本咿咿呀呀地叫着,虞欢欢嫌吵,又捻起口诀施了一道禁言术。等到火焰加热到一定高温,“砰——哗啦!” 镜面终于彻底爆裂! 连带着那凝胶般的身体也迅速融化、蒸发,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呼~”虞欢欢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 。 (内心:搞定!KPI 1!) 她熟练地从袖口里掏出天撰笔和那本比命还重要的——功德录! 天撰笔自动飞起,笔尖灵光闪烁,将刚才除妖的‘英姿’快速记录成像,然后“唰唰唰”自动撰写在功德录对应页面上。 降服幻怪,评定:丙级下等。学分 0.3 “0.3?!!” 虞欢欢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 “才0.3?!!” 她捏着功德录的手指都在颤抖, “有没有搞错啊!那可是吸过修仙者的高级货!丙级下等?!死天机阁!你们这群抠门精!吸血鬼!周扒皮!” (内心疯狂计算:0.3……0.3……这得攒到猴年马月才能修满学分下山当富婆啊!仙门毕业遥遥无期!) “这黑心学分制,比凡间科举还坑爹!!” 天光已经大亮,一夜的鸡飞狗跳终于落幕 。 虞欢欢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 有气无力地 看向河边—— 那个罪魁祸首小乞丐阿氓,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一副睡饱喝足、神清气爽的模样准备起床。 他倒是好过!吃好睡好的,脸旁边就是烤鸡的鸡骸骨,一看就知道昨晚夜宵吃的又是烤鸡! 再看看自己,灰头土脸,灵力消耗,还只赚了0.3个学分! 虞欢欢越想越气,走过去,提起衣裙,没好气地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阿氓的小腿 , 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 阿氓兄!日上三竿了!该——起——床——赶——路——啦! ” 阿氓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笑着对虞欢欢笑着说:“仙子今日怎么起的那么早!看来也和我一样一夜好眠啊!” 虞欢欢:“……” (内心:香甜?安稳?我香甜你个大头鬼!安稳你一脸鸡骨头!) 她强行牵动嘴角,试图展现一个‘友好’的微笑,结果只憋出一个扭曲的、仿佛生吞了十斤黄连的鬼脸。 虞欢欢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把这货一脚踹进河里的冲动, 转身大步朝着老驴搭档走去, 内心疯狂刷屏: “芜溪城!姑奶奶来了!等进了城,第一个动作就是——甩掉这个粘人精!扫把星!烤鸡狂魔!臭要饭的!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想着想着她又笑出了声,仿佛已经看到了阿氓在城门口茫然无助,而她扬长而去的潇洒背影。 然而,在她身后,正弯腰捡拾地上散落鸡骨头的阿氓,低垂的眼眸中,一丝凌厉的、冷寂的,与那憨厚笑容截然不同的幽深光芒,轻轻落在了虞欢欢气呼呼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