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心病》
1. 第 1 章
八月中旬,明城的夏季格外难熬。
漫长的高温天像是怎么也过不完,今早刚被雷声暴雨洗涤一遍。而如今,整座城市闷热而潮湿,天空湛蓝如洗,带着炎热的气息,让人感受到夏天剧增高温。
宋清暖懒散倚靠在防护栏上,额角原先密密麻麻的细汗已被机场内冷空气抚干。手肘随意搭在护栏上,感受着上面被机场冷空气席卷的低温,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往机场出口站瞟去。
神色不怎么好,能看出一丝烦闷。
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在又一次快速且准确地将电话挂断后,宋清暖微偏过头,快速瞟了一眼出站口,没看见熟悉面孔之后,这才低头掏出手机。
接连不断打来被无情挂断的电话中,一眼便看见掺杂着的熟悉备注。
——妈妈。
宋清暖点开那道被红色所包裹住的备注名字,回拨过去。
电话那头滴了好几声才被接听:“喂,菜菜。”
宋清暖百无聊赖盯着出站口,闲散问:“妈,你来了没啊。”
那头的于温正四处寻找合适停车点,抽空回着她的话,“我还在找停车位,你接到人了?”
宋清暖盯着出站口,实话实说:“没有。”
“我记得是五点的航班,你再多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过去。”
宋清暖没接话,感受到覆在围栏上的肌肤被冰冷的触觉而激起颤栗,细小疙瘩被指腹摩挲过,很快便浮起一层暖意。
良久她喊了声,听到那头应着自己,宋清暖犹豫几秒,嘟囔抱怨着:“你说他都十几岁的人了,就不能自己回去吗?为什么非得还要我们来接啊!”
而且接就接吧,还喊上她…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如今她在这都站了快半个小时了,也没瞧见个人影。
于温只以为她等着不耐烦了,耐心解释着:“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丢了就丢了呗,这有什么的,宋清暖在心里腹诽着。
只不过这话她可不敢直说,只能规规矩矩挑起往事:“我初中毕业跟我朋友出省玩,你那个时候怎么不说怕我人生地不熟会走丢?”
闻言,于温只是淡淡笑着陈述事实:“你心眼那么多能跟人家知行比吗?他性格温和谦逊,大老远从北临那边过来,你俩怎么说也是从小一块长大,关系那般好,来接接你的小竹马怎么了。”
“谁跟他青梅竹马啊!”宋清暖宛若猫咪踩到尾巴,一点就炸,“他小时候怎么欺负我,你们又不是没瞧见!”
宋清暖挑这食指上的倒刺,心情也在提及该话题后变得不美妙起来。
她与谢知行自五岁相识,那时宋清暖年纪小,母亲因为生她时险些大出血难产,有了她后便没再要二胎。
宋清暖可谓是家里的独宠,在家里有爸妈疼爱着,在外面有伙伴陪伴着。童心未泯的宋清暖以为所有人对她都是如此,直到认识了隔壁新搬过来的邻居家的小孩谢知行。
那叫一个相生相克,命中孽缘!
小时候的谢知行长得像个洋娃娃,五官精致,漂漂亮亮。
漂漂亮亮的小孩,谁不喜欢。反正宋清暖是拒绝不了。
由此,她几次三番找来自己喜欢的小礼物想要送给他,可他却将她视为毒瘤,只要她凑近一步,他便接连后退好几步,与她拉开距离,脸上的厌烦毫不掩饰。
如此抗拒的动作,偏偏宋清暖没看懂,只以为他不喜欢她送的这个小礼物。
可后来,她再一次将自己亲手准备好的礼物送到他面前,说要与他做朋友。
谢知行看到她,几乎条件反射后退,特不耐烦呛她:“你离我远点,我不跟呆头鹅当朋友。”
班级倒数第一的宋清暖:“……”
她气得小脸通红,撂下狠话说以后都不要见到他!
对此,谢知行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撂下一句话:“求之不得。”
可回家后的宋清暖怎么想都不甘心,觉得不应该轻易被他的一言一行所折服。所以在翌日一早,她再次跑到他家门口来闹腾他。
那时的谢知行生性顽劣,见她驱逐不走,便可劲将人欺负哭,之后唯恐怕母亲怪责,只能拉着她坐在小区花坛边上,漫不经心在她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哄着她。
开心的时候多哄几句,语气烦躁,哄她的话也没几句爱听的,顶多不耐烦多说几句别哭了,吵得我耳朵疼。
不开心的时候就坐在旁边听着她哭,迎着路人谴责的目光,极其不耐烦吐槽:“你哭够了没有,再哭下去,整个小区都要被你淹了。”
“就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你爸妈不会嫌你烦吗?”
闻言,宋清暖哭得更凶了。
谢知行:“……”
糟心。
小时候的宋清暖其实很好哄,一根棒棒糖、几句好话就哄好了。
可偏偏这话很难从罪魁祸首口里蹦出来,不是他不愿意,只是他不屑于。
时过境迁,宋清暖却永远不长记性,小学六年被他欺负一次又一次。直到小学毕业那年暑假被谢知行从二楼平台上推下去砸到脑袋。
住院期间没等来他的道歉,直至出院当天等来的却是他早已搬家的消息。
想到这里,宋清暖摸着自己后脑勺位置,十分准确摸到了后脑勺那块疤痕的位置,不深不浅,却在平整的头皮上格外突兀。
眼睛瞬间清明,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
这次来接机,宋清暖本就是不愿的,问起原因也只是不想见到这人,可却拗不过母亲不间歇地催促与洗脑。
幼时对谢知行没什么好印象,这回更是多层buff叠满。甚至在听到他的名字时都觉得这人是要强行闯入自己平静朴实的生活,从而掀起滔天骇浪。
于温在电话那头笑着反问,调侃着,“小时候你们这群小孩,不就属你与他玩得最欢,还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人家谢哥哥,现在不记得了?”
提及这事,手指力度骤然加重,食指上的倒刺陡然被挑起,疼痛感来得突兀。
宋清暖盯着食指处微红的一角,眉头蹙紧,指腹揉着缓解疼痛,轻声道:“你也说了这是小时候的事。”
“行行行,我不说了。”
于温笑着纵容,见她不愿意提及,自然也不再多说。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忘记告诉你了,九月开学你带着知行一块去。你们在一所学校,平时还可以互帮互助。”
“十七岁的大高个,你真当他是三岁儿童啊!”
很显然,宋清暖并不乐意。
对于一提关于谢知行的事,宋清暖就炸的这回事,于温不是很清楚,可顾及他俩未来两年要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还是觉得要维系好他们之间的岌岌可危的感情。
“你们小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长大了就这么不欢迎他了呢?”
宋清暖也说不清为什么,沉默几秒才淡淡开口:“这不是你说的嘛,以后离他远点。”
一句话落下,两头皆陷入沉默。
其实对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宋清暖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只能通过较为模糊的往事中提取一丁点记忆。
那时她躺在病床,头顶被绷带缠绕,用网套包裹。记忆模糊不清,却只记得于温那句带着哭腔的话:“菜菜,以后不要找他了,离他远点好不好?”
所以这几年,她按班就部遵循于温的话,没再与谢知行联系。
那头没声音,宋清暖也没催促。
过了好一会儿,于温才找回自己声音,却还是带着一丝哑意,轻声解释着:“你们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玩闹也没点分寸。要是真让你不理他,这会怎么又带你来接人?”
闻言,宋清暖眸光怨念盯着出站口,仿佛这一刻他就屹立于她面前般,阴阳怪气道:“那他这地位还挺高,宋家两大位高权重的女人亲自来给他接机。”
“那为此,能不能对他好点?”
“不能。”她的拒绝也是十分干脆。
于温看着他们长大,也知道两人脾性相处起来本就水深火热,完后也没再劝阻,叹息一声:“行了,妈妈找到停车位了,你就安安心心迎接你的小竹马吧,妈妈等会过去。”
“……”
什么叫安安心心迎接我的小竹马啊?
就相处六年,算什么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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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暖还来不及为自己解释什么,电话早已被挂断,画面跳转到手机页面。
她盯着好一会儿,再抬眼看出站口,仍旧没看见自己要等的那张脸。
本就对要等的这个人没什么太大耐心,这会也懒得继续在这傻站着了,转身出站口走去。
恰逢暑期最后一周,机场大厅人满为患。
宋清暖目光略略环视了一圈后,将头顶的帽檐向下压了一压,找了个离出站口最远的角落靠站着。
在这站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这边是冷空气边缘处,没多少冷空气。
宋清暖是个挺怕热的人,为此她开始思忖要不要换个较近的位置,可较近的位置环顾一圈好像只有出站口有。
仔细琢磨利弊,她还是选择自己可以忍耐会。
没再关注出站口,这会倒有闲心想起拿手机逐一回消息。
宋清暖本来想着趁暑假最后一周时间,打算与朋友出去玩玩,顺道逛逛街、买买衣服以及开学用品,可无奈被拽过来给某人接机。
美名其曰说两人好歹认识那么久了,不能为了一时怨念都忘记昔日情分。
情分?
宋清暖想起这两字只觉得好笑,不由腹诽,他们之间要是有情分,谢知行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看着朋友在群里刻意炫耀她们刚刚看中的某样小众牌子的小裙子,一时间,宋清暖对未曾谋面的谢知行怨念欲深。
宋清暖扫了眼不远处寥寥几人的出站口,努力将注意力从转移到周围几人语调轻快的交谈声中,即便听不懂在聊什么,但终究算是无聊中的消遣。
草草听了几句,注意力便被另一边明显清脆年轻的声音吸引。
是两个路过的女生。
“我严重怀疑近期工作把我累出幻觉了,见到个男的都觉得帅,大老远连人正面没看清,纯看个背影就觉得是我的菜。”
另一个女生捂着嘴笑,“谁让你近视不戴眼镜,就算是个帅哥你也看不清。”
“你瞅见了?怎么样?”
“挺帅的!”女生给她竖着大拇指,忙不迭点头,“凭我看男人这么多年的经验看,身高绝对有一米八!不过看着还挺年轻,应该还没二十岁。”
“哎呀!”先前说话的女生拍了拍身旁人的手臂,“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早知道我就从包里将眼镜拿出来了!快点跟我说说长什么样?”
“帅是挺帅,不过看着有点阴郁,人还冷冰冰的,我看到有个女生找他要联系方式,结果他理都不理,绕过人就走…”
……
两道声音随着身影的离开渐渐淡去,宋清暖这才抽空看了她们一眼,旋即垂下眼,继续看向手机。
回了几条朋友消息,接着便是于女士电话以及消息不断催促的提醒声。
“叮——”
消息提示音接连不断的响起。
在母亲大人一长串的消息轰炸中,宋清暖面色淡定回复:[人丢不了,大不了挂个寻人启事。]
随后想到什么,继续按着键盘啪嗒啪嗒补充:[除非这人脑子真有点问题,机场都能走丢。]
咔的一声锁屏音响起,宋清暖低垂眉眼,余光中,各式各样的脚步不间歇在她眼前掠过。
在周遭乱哄哄的走动和交谈声中,脑袋里忽然不可抑止地想起前不久两个女孩子最后的谈话。
总结下来就几个字——
帅、阴郁、冷冰冰、还不爱理人。
几个条件完美融合在一起的男生…她倒知道一位。
只不过她知道的这位,还有个不为显著的特点便是喜怒无常。
手机的消息声不断响起,宋清暖只以为是于温发消息问她在哪。
宋清暖没回,起身要去找她。
“宋菜菜。”
低沉清冷的声音顷刻间响起,犹如棒槌在宋清暖头顶闷头一捧,敲得人思绪恍惚,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时隔几年,恍如隔世
她甚至没空闲去思忖这是她认识中的某人,谁会如此熟稔喊出这个连姓带小名的称呼。
因为她知道,平生只有一人爱这么喊她。
那便只有谢知行。
2. 第 2 章
宋清暖只是有那么一瞬地怔愣,旧事记忆将思绪拉回,很快便恢复成之前模样。她循着声音抬头,记忆中青涩少年与此时此刻的男生逐一重合。
她站着的位置偏角落,而男生站在离她一米开外的位置,一手扶着身侧的黑色行李箱,黑衣黑裤。
他面容冷淡,嘴角却勾着一抹熟悉的笑。黄昏落日前,清隽身影卓然而立,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桃花眼被日暮染上一层温柔的润泽。印象中的冷漠却疏凉不见任何踪影。
四目相对,他又笑道:“知道你想我,但也不至于盯着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吧?”
宋清暖开开启启的唇瓣终是合上:“……”
她微微蹙眉,盯着他许久。似是在思考,思考为什么刚刚还在别人口中念叨的人,此时此刻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宽大落地窗外,大片阳光往候机厅挤入,落日余晖映照在两人身上。
而这一幕在远处女人手机中落下唯美一幕。
拍完照片的于温走上前,瞧着女儿只看不帮的姿态,拍着她的肩膀催促:“别光看着啊,帮忙拿个包也行啊!”
旋即转头笑着冲谢知行打招呼:“几年不见,知行都长这么高了啊!”
谢知行笑着打招呼:“温姨好。”
宋清暖睨了他一眼,冷声默默吐出两字:“虚伪。”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三人耳中。
这二字落定,气氛有片刻的凝固。
“几年没见,她可能没认出来。”于温一边笑着为刚刚说的话开脱,一边扯着宋清暖衣袖示意她别乱说。
谢知行只是笑着表示没事,眸光却落在面前女生身上。
女生一身简便衣着,外面套着件单薄外套,扎着低马尾,细碎发丝落于两侧,明媚张扬的五官多了几分慵懒感。
他正想说些什么,岂料宋清暖正好抬眸,注意到他微张的唇,眉梢轻佻,先一步附和开口:“对,的确没认出来,所以在我认出来之前,没事离我远点。”
说完很决绝转身朝外走。
于温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但想着两人未来还有一段时间相处,偏头再次解释:“可能几年没见了,关系生疏点也正常。”
闻言,谢知行才将落在宋清暖离去的背影上的视线收回,并没有因此生气。
“当年是我不道而别,她生我气也是应该的。”
……
夕阳西下,炎热高温却久升不败,让人感受到独属于夏天的余温。
车内冷空气呼呼直出,宋清暖整个人倚在车门旁,目光落在窗外。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光,透着无声的丁达尔效应。
一束绛橘色柔光探过她的发丝,温暖了瞳孔。
谢知行双腿大大咧咧敞开着,只手支着膝盖,侧着脸盯着刻意疏离他的女生,目光皆落在她身上。
这道灼热到没刻意隐匿的视线,宋清暖想忽视都难,蹙眉瞪了他一眼。
“你能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吗?”
然而这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谢知行脸上挂着闲懒的笑,压低声音问她:“我又哪惹到你了?”
宋清暖淡漠睨他一眼,板着脸别开眼。
本以为自己已经刻意回避与他的交集,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心高气傲,自然也不会再过多纠缠。
直到自己尾指陡然被什物准确勾住,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另一边勾去,直到落在微凉的掌心中后被用力握住。
宋清暖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先是抬头看了眼开车的于女士,随即挣扎几下,没挣开,才压低声音警告他:“你有病吧!你放开,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吗?你乱摸什么啊!”
“就牵个手而已,有这么大惊小怪吗?”谢知行沉眸看了眼交握的掌心,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们小时候不是常这样嘛。”
宋清暖:“……”
你也说了是小时候了。
感受到掌心薄汗涔涔,稍顿几秒,谢知行脸上的笑意愈甚,“别那么紧张,只是牵个手,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着他还稍稍用力更为握紧掌心。
宋清暖被他的恬不知耻给震惊到,用力想要扯回自己的手,可随之而来的除了自己手臂外,还有谢知行本人。
两人视线陡然再次相撞,一个惊慌失措,一个眼含笑意。
“这么主动?”他笑问,“要不要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宋清暖盯着他黑亮的瞳孔,深处倒映着她的身影,不由一愣。
谢知行长得很好看,这是她初次见他时,第一眼就认定的好看。他眼型狭长,眼尾微挑,漆黑的眸子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看人时真真假假,令人难以辨别他所有情绪。
换作小时候的宋清暖来判定,谢知行长得好看、性子乖戾,除了爱欺负她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所以在他一次又一次拒绝她时,隔段时间她总能忘记过往,再一次凑到他面前。
然而现在,谢知行就是一只披了羊皮的狼,模样长得好看,恶趣味十足。
就如此刻,游刃有余扮演多年未见的好友熟稔姿态,可却难以觉察他为此的真实目的。
宋清暖盯着他脸上这一抹玩味的笑,忽而想到什么,脸上忽然漾起笑。
她这一笑,将谢知恍得有些出神。
下一秒,宋清暖顺势扯过他的手臂拉开衣袖,抓住谢知行的手臂,没有犹豫狠咬了上去。
“嘶——”
手劲一松,她顺势用力推开他,“抱你个头!”
谢知行毫无防备下,后背直挺撞上车门,沉闷一声过后便是清脆声响。那一刻,宋清暖才知道那一推,他撞到头了。
对此,她只是愧疚了一秒。
她的力气不算轻,就这么一口咬下去,在他冷白的皮肤对称下,殷红的牙印十分显眼。
可罪魁祸首还在耀武扬威彰显自己的战绩。
谢知清眸色愈深盯着殷红牙印那处。
牙印犹如本人,娇蛮狠厉,殷红出甚至还泛着青紫,看得出她对这次重逢显露的情感何其浓厚。
这剧烈声响很快引起驾驶座的于温的注意,她通过后视镜往后面看了一眼,问:“这是怎么了?你们打架了?”
“没事,妈。”
宋清暖身子前倾,手肘支住膝盖,掌心撑脸。在于温看不到的死角,面露挑衅,却还是笑着为他解释:“他睡觉呢,自己磕到头了。”
面对她丝毫不惧的眼神挑衅,谢知行没恼,挑了挑眉,笑着附和:“对,不小心磕到了。”
“是嘛?”于温还是不太信,“还以为你们又跟小时候一样,一见面就打架呢。”
闻言,宋清暖默了一秒,冷哼:“谁稀罕跟他打啊!”
与她一同响起的还有男生闲散的声音:“菜菜心疼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打我呢~”
“……”
我现在就想打死你!
宋清暖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总觉得谢知行用这与外表截然不符的温柔腔调说话,就是故意在恶心她。
她转眸嫌弃看他一眼,心底默默道出两字,有病。
回到家,宋清暖率先下了车,没有任何停留就往家里快步跑去,生怕又被于温逮着帮谢知行拿行李。
果然,没走几步却被身后的于温喊住。她脚步顿了一秒,假装没听见,迅速往屋内走去。
瞧着她一划而过的身影,于温蹙了下眉,“这小丫头片子,跑这么快,身后有狗追她?”
谢知行从于温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了。”
“这丫头被她爸惯坏了,脾气有点骄。”
谢知敛下眉眼,低声道:“挺好。”
……
回到家的宋清暖跑到房间内,扑进绵软的被窝中,闭眼享受难得的舒适感。可还未躺一会儿,便听到走廊传来动静,疑似听到了谢知行的声音。
那一霎,宋清暖猛地睁开眼,迅速从床上爬起来,一骨碌坐起身,凑到门边偷听外边声响。
本以为这只是自己被谢知行气出幻觉,刚舒心打道回府,下一秒就听到谢知行那句“谢谢温姨,我很喜欢。”
那一刻,宋清暖才知道这并不是幻觉,倏然拉开房门。果不其然就看见自己斜对角的房间外,站着熟悉的身影。
她瞪大双眼望着门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人扭头,直至看清他那张虚伪的面容。
两个房间离得不远,就两米距离。
所以谢知行脸上任何表情变化,宋清暖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穿着一身便服倚靠在门框,眼底晦暗不明。却在看到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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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脸上陡然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并用熟悉的口吻道:“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
宋清暖:“你为什么会在这!”
娇软怒斥地声音响起。
听到声音,于温从房间里出来,忽然想起今天事情太多,忘记提前与宋清暖说一声了。
如今两人剑拔弩张的局势紧张,于温只好先安抚一方,让谢知行先回房间整理东西,然后走到宋清暖面前,轻声安抚:“这件事是爸妈的错,忘记告诉你了,高考前知行会先住在我们家。”
宋清暖瞥了眼斜对面敞开的房门,总觉得不太自在,“为什么?他没家吗?”
她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直愣愣传入房间中。
谢知行收拾行李的手稍滞,低头垂眸的姿态看不清任何表情。
“菜菜!”于温压低声音制止她,赶忙将人拉到另外一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自知说错话的宋清暖泄去刚刚的愤懑,抿唇认错,“对不起。”
因为幼时邻居关系,宋清暖对隔壁邻居家情况还算了解,只知道他常年与母亲四处搬家,对他父亲只字未提。
“我就是觉得他可以出去租房子,为什么非得住家里。”她又道。
于温:“他一个人在明城无亲无故,万一生病住院没人照顾,你良心过得去吗?”
宋清暖秒回答,态度也诚恳:“过得去。”
“……”
于温都不知道自己这闺女绝情性格究竟随的谁,苦口婆心接着洗脑:“小时候你每次哭,知行都在旁边安慰你,陪着你,你这长大了也得懂得回馈!”
宋清暖嘀咕着抱怨:“我小时候每次哭不都是被他弄哭的吗?还说什么安慰我,陪着我,他不弄哭我就已经算好的了,还一股劲在旁边说风凉话,说你们每天早出晚归不回家,就是看我总在哭,烦得不想回,眼不见为净。”
“……”
于温张了张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最后只能强行扯过一开始谢知行是住在这里还是租房的话题。
“可是…”宋清暖还是想找理由拒绝,可大脑空空,只能将话题引到唯一不在场的宋父身上,“那这件事爸同意了吗?”
“咱们家就你没同意。”
“……”
这话说的她好大罪恶感啊…
于温知道她在闹别扭,只能换个话题缓和气氛,“好了,妈妈知道你们之间有矛盾,但是高考在即,你们先消消战,高考完之后再说行不行?”
“那高考之后我就能将他赶出去了?”
于温略显惊讶,思忖片刻才笑道:“到时候你要是乐意,你喜欢赶就赶。”
对此,宋清暖没听出一点岔子,心底那道不平衡被瓦解一半。
而另外一半嘛…她走到谢知行房间门口。
这间房间装修之后,她便没来过。
这边上房子是在宋清暖初中毕业后搬过来的,很多房间规格也不是很清楚。这间房间,最初的想法是作为宋清暖的房间,可后来换到另外一间去了。而这间房间便无人居住,本来好打算重新装修给宋清暖做书房用,没想到后来变成谢知行的房间了。
宋清暖盯着这房间布置,与她那见没什么很突出区别。
视线下移寻找谢知行的身影,目光刚落在他身上,就稳当撞入他的深沉的眸中,如鬼魂一般站在远处静静盯着她,被吓得心脏骤然一跳。
要不是顾及于温还在这里,她险些要骂出口了。
谢知行静静站在床边,见她看向自己,这才笑着问:“找我有事吗?”
宋清暖倚靠在门边,看到他愉悦的笑容,秀眉微拧,压抑心中不快,直言道:“你没来这边之前,二楼都是我的地盘,既然你现在要住在这里,那就得守好我的规矩。”
谢知行眉梢轻佻,饶有心致听着她给他立的三大规矩:
一、二楼空间仅限制于你自己的房间。
二、在学校不要让别人知道我跟你之间的关系。
三、自觉离我远点。
这几点要求最直白的便是——
保持距离。
话落,房间内寂静无声。
宋清暖说完便转身离开,她说这些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他。
……
3. 第 3 章
宋清暖刚下定好,还没记熟的规矩,没想到却在当天晚上被迟迟归来的宋总给打破。
尚未开学,宋辉成趁着暑假最后几天,致力于让他们培养感情。想来大概是从妻子口中听闻两人如今情况,便特意给宋清暖多划了一笔钱,让她带谢知行出去买衣服以及开学必备品。
最好带着人到附近转转,让人充分感受到重回故乡的感觉。
对此,宋清暖意见很大,说什么都不愿意去,说宁愿在家多刷几套卷子也不愿意出门。但在听到宋辉成可以给她接下来的生活费涨一倍之后才勉为其难答应。
无非就是浪费一点刷卷子的时间。
翌日一早,家里的司机送他们去商场,宋清暖刻意与他保持不熟,在车上自然没与他多说几句话。
可恪尽职守的她还是没忍住强调一遍:“你要买什么就快点买,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谢知行置若罔闻,只是盯着他们之间都能站三四个人的距离,眉梢微蹙,语气也带着淡淡不耐:“我觉得我们之间没陌生到这种地步吧?”
宋清暖看都没看他一眼,傲娇道:“你管我呢,我乐意。”
……
明城甚热,逛了一圈,宋清暖只把自己当成陪同者,对于谢知行选什么衣服、选什么颜色,一概不论。
严格秉持他走到哪,她坐到哪的原则。
谢知行不是很喜欢逛街,对于自己衣物都是随便挑拣几件,凑合穿。
如果按照往常,他甚至都不可能出来,直接网购等着到货,可如今有人陪,当然得精挑细选。
谢知行挑挑拣拣几件,刚想要转身找宋清暖身影询问她的意见,而她只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玩着手机,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他盯着她嘴角那抹笑,眼神隐晦不明。
店员热情地给他推了一套又一套,他脸上冷冷淡淡,没有丝毫笑意,甚至连个气音都没有。见店员执着给他推荐,他下巴微往宋清暖那边偏了偏,“问她。”
店员每问一句,他就一句问她。
如此循环,宋清暖被烦得连玩手机的心情都没了。没好气站起身咬牙切齿冲他凶着,“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穿出个花来!”
见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谢知行脸上冷意尽褪,唇角勾起,“怎么又生气了?”
“你玩呢?买个衣服磨磨唧唧的,什么都问我,你来一趟明城是把脑子落在北临了吗?能不能有点自己主见?”
谢知行意简言骇:“你眼光好,我相信你。”
宋清暖冷笑一声,“你搞笑呢?别以为你不知道哪那点心思,想拿我当免费苦力,你想得美!”
“怎么会,我这不是想着我长得这么帅,你给我换身衣服,我走在你后边给你当跟班,你不是挺有面子嘛。”
彰显了我,衬托了你,多好的一码事。
“…你帅?”宋清暖冷嗤,上下打量他一番,“比起衣服,我觉得你要脸才是正事。”
“我不帅?”谢知行上前一步凑近,黝黑的眸子不偏不倚对上她的双眸,“我不帅,你小时候还那么黏着我?”
宋清暖嘴角一僵。
接着他又道:“还总盯着我看?”
宋清暖没回答,别开脸,呵呵笑几声,听着人倍感讽刺。
不是她理亏吃瘪,只是她确信,这个年龄层的男生,大多都很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种,是非对错总有独属于他的道理。
与其在这与他争个你死我活,还不如将他视为空气。
见人在自己身边待着不愿走,非得从中得出个答案来。宋清暖被他烦得心里窝火,拿过旁边店员推荐的衣服塞进他怀里,将人赶进试衣间。
仔细回想起刚刚谢知行那话,仔细琢磨,好像并无道理。
宋清暖生平还是第一次逛男装店,许是女孩子对穿搭都有着天生的兴趣,看习惯女装之后,不由对男装产生丝丝好奇。
人靠衣装、马靠鞍,按谢知行这身材比例以及面孔,的确是妥妥的行走的衣架子。
有着这个理由,那就勉为其难给他挑选几件吧。
在店里转悠一圈,店员也跟在她后边介绍着,目光在五花八门的衣服上快速划过,最后落在夹在五颜六色的衬衫上中——
一件花里胡哨的粉色衬衫。
宋清暖拿出这件衬衫,不可置信问:“这衣服也是男款?”
店员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对的,这款也是男装。”
宋清暖欲言又止。
虽然男生穿粉色没事,但是这件衣服太过…骚包了些,最主要领口的纽扣格外低,要比正常的衬衫低两个扣位。
这件衬衫如果穿在谢知行身上…那画面,还是不要想了。
宋清暖抖擞着肩膀将它放回原位,小步离开此处。
她带谢知行来的是明城最有名的国金贸易中心,节假日时尤为人多,在这遇到朋友与同学也实属正常。
只不过她没想到会遇到同班的班长周林洋。
她与周林洋是初中同学,还算熟悉。也不知是不是这般缘故,在他们升入高中后,还分到同班,他对她的照顾变成了一些难以解释的谣言。
对此,宋清暖只觉得别扭。
“宋清暖?”周林洋看到她时很是诧异,走近时环顾四周,“你怎么在这?”
“给…我表弟选些衣服。”宋清暖面不改色回答,完后顿了一两秒,“你呢?”
“过来买一些辅导资料,顺道陪我妈她们出来逛逛街。”
循着他的示意看去,不远处的确有一两个女人站在不远处挑选衣服。
宋清暖只能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周林洋盯着她,触及到目光时又快速别开眼。嘴唇张了张,闭了闭,最后刚要鼓起勇气说出口时,身后陡然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周林洋,你躲在这干什么呢?妈叫你好几声…”
一抬眼触及到他身前站着的女孩子,稍顿,眼睛陡然便是意味不明起来,捂嘴调侃:“呦!怪不得刚刚找不到人,原来是在这与小姑娘…”
“姐!妈叫你!”话还未说完,周林洋打断她接下来的话,羞愤推着人离开,“走了!”
走到一半,他停下脚步,在宋清暖狐疑的目光下,喊她:“宋清暖。”
宋清暖不明所以,抬眼看他:?
忽然,他的音量骤然拉高,“我们开学见!”
说完便快速拉着身边女人离开,独留宋清暖一人顶着周边所有人的好奇与八卦的目光。
宋清暖:“……”
真是个奇怪的人,她默默在心里想。
刚要转身看谢知行出来没,可还未转身,耳侧倏然出现熟悉的声音,“他喜欢你?”
宋清暖被吓得一激灵,抬手在他手臂上来了一巴掌,斜了他一眼,“你八卦大侠啊!”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谢知行轻嗤,“他有我帅?”
宋清暖不想与他解释,附和他的话,“的确比你帅。”
“这小白脸有什么好的?”谢知行偏头看她,漆黑的眸子锋利起来,“有我好?”
宋清暖余光扫了他一眼,抬手将他的脸推远,敷衍他,说:“他还没你白。”
他又凑近,笑问:“那小黑脸?”
宋清暖微微偏过头,发现谢知行挨得她过于近了些,伸手将手里挑选出来的衣物塞进他怀里。
谢知行垂下眼眸盯着怀里几件衣服,颜色各异,款式也是千奇百怪,称不上难看,却是他没穿过的类型,挑眉看她,“给我选的?”
宋清暖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不是,刚刚有个男生选出来不要的,我看挺适合你的,就给你拿过来了,反正不要白不要。”
“是嘛…”闻言,他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一眼,接过就拿到前台,“买单。”
听到他说“买单”二字,宋清暖扯着他衣摆,扯到一旁小声骂他:“你耳朵没毛病吧?你都买?”
“只要你选的,我都喜欢。”
他似乎知道这些是她选的…
可有时候宋清暖真不想要这样的默契,如果这样,那就不好玩了。
宋清暖盯着他数秒,看着他确认买单并刷卡,一套流程下来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她的担忧仿佛是多余的。
大少爷有钱潇洒,出门逛街都揣卡。
时至今日,宋清暖在看到他刷卡之后,终于愿意给他一个好脸色。昨晚宋辉成让她带谢知行出来买衣服,已经给了她一笔买衣服的钱。
而如今,谢知行自己买单,那么这笔钱就默认当作她出来陪同的慰劳费吧。
……
九月的明城,夏热未退,蝉鸣不止,俨然还能听见了夏天的声音,明城附中也迎来了新学期的开学日。
校园内寂寥无人,而此刻的校外侧墙的一角,却站着两道身影,一高一低盯着高墙出神。
宋清暖盯着面前这堵两米高墙,深深陷入沉默,指着这堵高墙,不可置信问身旁男生:“你带我来这,就是让我看你翻墙耍帅的?”
谢知行睨她一眼,“怎么,你不翻?”
“这么高,你确定我爬得上去?”
“不然你想怎么办?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这可不是好学生该有的。”
话音刚落,身边男生骤然一跳,手掌抓稳高墙,手臂使劲,长腿就跃上墙头,一气呵成坐了上去。
阳光透着树叶缝隙洒落,树影绰绰,少年逆着光坐落在墙头,衬得脸部轮廓清晰立挺,眼睫微垂看向她,周身带着一种干净清冷的气质,尽显少年气。
瞧着他这娴熟翻上墙的姿态,宋清暖叹为观止。
这熟练程度,可见之前没少翻墙进入校园。
宋清暖惊叹:“谢知行,你这翻墙技术都快赶上职业了。”
谢知行居高临下睨着她,“怎么,你没翻过?”
当然没翻过了。
她自小便是好学生,好学生怎么可能翻过墙,还是比自己高了三十多厘米的高墙。
谢知行看出她眼神中的否认,沉默半响直接戳破她的谎言:“那你之前翻我家墙头的时候,不是挺娴熟的嘛。”
旋即顿了顿又补充:“那墙也有个两米高。”
“……”
宋清暖能猜出谢知行说的翻他家墙头是哪次,那时也不是她故意去翻,只不过听着好友说自家隔壁搬来新邻居,她好奇,但不好意思去打搅,只能踩在架子上,趴在墙头去偷瞄。
本以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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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注意到她,却没想到是她没注意到人。
宋清暖恼羞成怒:“我那是有架子,好踩。现在这墙两米高,能一样吗!”
她怨念般仰头盯着翻坐在高墙上的谢知行,几秒后转身往回走,“我觉得我还是走校门口进去吧。”
谢知行盯着手腕表钟,不慌不忙开口:“现在八点过五分,你已经迟到了。”
“被抓迟到总比在这摔死强。”
谢知行紧盯她背影,“你不信我?”
她秒答:“不信。”
谢知行沉默几秒,开口:“你跟着我翻墙还能有理由搪塞过去。”
宋清暖脚步一顿,转身问他:“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说因为我不认路,你带我去教务处办理转学手续,耽误了点事。”
“那你就不能在里边等我进去吗?”
谢知行反问:“你们教导主任不会在校门口抓人吗?”
宋清暖还在思忖现在该如何,却被高墙上的谢知行再次提醒:“给你三秒思考,三秒后我翻墙下去了。”
“你急什么!”
谢知行瞥了眼底下,脸上的淡然消失殆尽,随即出现的却是他略显慌张的姿态,“可是这里好高,我好害怕…”
装模作样…宋清暖在心里吐槽。
“……”
宋清暖看了眼手机,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中不由焦急起来,心里打鼓,“那…那你记得接住我。”
“放心,摔死我都不会摔到你的。”
他声音温柔,却透露这坚定。
宋清暖撇撇嘴,对他的话半信半疑,思忖片刻,还是走到谢知行旁边的位置,仰着头看他。
谢知行很高,身形对于她认知中的高二男生来说不太不匹配。明明同样穿着校服,可穿在他身上却不单薄,也没有瘦弱的书生气,远远看去总觉得他有紧实的肌肉。
果不其然,男生攥紧她手腕的力气很大,用力之时手臂肌肉与青筋暴起。
宋清暖深吸一口气,按照他的话一步一步往上爬,借着他的力爬到高墙上。将人攥上高墙,那一瞬夹杂着少女浅淡甜腻的气息挤入他鼻息。
谢知行怔愣一瞬,不动声色撑着躯体靠近一寸。
喘息未定,宋清暖下意识往底下看了一眼,高悬如倒影,令她害怕紧闭双眼。
谢知行瞧着她紧绷着的模样,笑问:“你这是害怕了?”
她瞪他一眼,回怼,“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你才害怕呢…”
可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很显然底气不足。
谢知行脸上闪过一抹笑意,手掌撑着高墙,长腿懒洋洋一翻,稳当着地,双手拍着手上灰尘,转头看向高墙上的女孩。
“能自己跳下来吗?”
宋清暖不服气,“你别瞧不起人!”
谢知行往旁边走去,给她腾出位置,下巴微抬:“那跳吧。”
宋清暖扫了眼他玩味的笑,心中的害怕顿时被自尊心所覆盖。她可以在很多人面前丢脸、失败,但唯独不能在谢知行面前!
谢知行以为她是害怕,上前一步,朝她张开手,“怎么不跳?要不还是我接你吧。摔下来伤到了,谢哥哥可是会心疼的。”
熟悉的称呼再度在两人之间出现,宋清暖脑海中不断循环幼时跟在谢知行身后喊着‘谢哥哥’,而如今回旋镖再次击中她。
如此矫揉造作的声音从谢知行口中发出,惹得宋清暖真想跳下去打死他!
宋清暖咬牙,眉心紧蹙,脸颊也因为怒气染上绯红,“谢知行,你是吃了十斤苍蝇吗?说话这么恶心!”
谢知行毫不在意她的诋毁,“你再不下来,我走了的。”
“你别催行不行!”她被他催得烦躁,小声嘟囔,“真烦!”
“那行,你……”
“你哪班的,在墙上干什么!”一道严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宋清暖抬眼快速瞥了一眼,发现是教导主任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心猛然一慌,下意识纵身从墙上一跃而下。
谢知行被远处教导主任吸引去目光,再次转头看向高墙,墙上的女孩早已急促往下跳。
她跳得太快,谢知行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见她落入草坪上,身体前倾跪在地上。
疼痛感顿时从膝盖处袭来,痛得她细眉蹙紧。余光瞥向树丛,那道熟悉身影依旧还在。
教导主任早已站在草坪外直勾勾盯着她,面容严肃。许是认出宋清暖来,原本的咆哮声被压下,质问道:“宋清暖?你翻墙做什么?”
“我…”
宋清暖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被教导主任下一句给堵回去,“来办公室一趟,开学第一天就翻墙,成何体统!”
谢知行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刚上前一步就听到地上女孩指着他这个方向,扬声道:“我举报,他也翻墙了!”
循着视线看去,果然在宽大树后看到另外一抹颀长身影,眉头再次拧紧,肃然道:“谁?出来!”
见人出来,还是位男同学,
教导主任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周转,下一秒,看他们的眼神骤变,稍顿一秒,再次看向谢知行,“你们…你们还敢早恋!叫你们家长过来!”
两人:“……”
4. 第 4 章
开学第一天迟到翻墙被抓,现在还多了个疑似早恋的名号。宋清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最后还是教导主任当面打电话给宋清暖家长才澄清这个早恋绯闻。
“你说说你,迟到就迟到吧,大不了就是教育一顿,又不会处罚你,非得去翻墙,万一摔伤了怎么办?”
“你们这群小孩也真是的,真以为现在年纪小,身体力行,摔几下没事?围墙起那么高还能被你俩爬上去,真够行的!”
教导主任走在前头义正言辞教育两人,可身后两人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一人在懊恼,一人则盯着斜对面倩影。
谢知行好几次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宋清暖很明显不想搭理他,他好几次轻扯过她的衣袖,皆被她一把甩开,脚步也随之加快。
她此刻正郁闷着,毫无防备从两米高墙上跳下来,只有膝盖与脚腕有点疼痛倒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她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翻墙受伤、被抓教育、给父母打电话、被教导主任亲自送到班级…这一系列的挫败感席卷全身,而这一切都是身边人给予的。
果然,只要碰上谢知行,终究没什么好事发生。
谢知行真是‘霉运’本体!
遇上他准没好事。
早上害得她迟到,如今害得她翻墙被抓。
要是她早上那会早点走,不听从父母的话去等谢知行,这会也不该如此。
迎着同学好奇与八卦的目光,以及班主任复杂的眼神,宋清暖开学第一天与新同学站在教室门口罚站,也是成为了一众空荡的走廊中靓丽的风景线。
她已经刻意与旁边这人拉开距离,可‘霉运’不仅要挨着她,还要倾听她的翻墙后的‘感悟心得’。
“你怎么样?膝盖没事吧?”他凑近关心问。
明明是关心的话,可听在宋清暖耳中,便是顶着关心的幌子来挑衅。
她皮笑肉不笑回他:“你离我远点就没事。”
“我都说了我接你,你逞能干什么?”
如此倒打一耙的言语,更加证明了她此刻的想法,她瞥了他一眼,很是不耐烦怼他:“我乐意,你管呢!”
“不就是抱一下,这那有什么的。”谢知行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忽而想到什么,稍顿,“我们小时候天天抱,你这会害羞什么?”
宋清暖不愿意回他,只能默默在心底翻白眼。
许是心底难以压抑这股气,她张了张嘴,气不打一处来,“有病!”
“你骂我?”
“我骂你也是当面骂!”宋清暖被他气得都快炸毛了,“哪像你个阴险小人,就知道在背地里阴我!”
谢知行被她这话气笑了,歪着头看她,“不是,我什么时候阴你了?”
“不是你引诱我翻墙,我能被抓个现行吗?”
翻墙就算了,她还摔一跤,最后还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
宋清暖还想起谢知行引诱她翻墙的理由,说什么不会被抓迟到,就算迟到也有正当理由搪塞。可结果呢?被抓、迟到、还疑似早恋…
这辈子兢兢业业没闯下的祸端,这下好了,连人带事全给她标上了。
说谢知行不是故意的,她真想不到理由为他解脱。
“我早该知道,遇上你准没好事。”
宋清暖吐槽完,余光瞥见两人距离有些过近,她抬起步子往旁边挪去,与他拉开距离。似是觉得他又会厚脸皮凑过来,她冷着脸警告:“你离我远点,我现在看着你就烦。”
“不看见我就不烦了?”
宋清暖目视前方,冷脸不愿意回答。
谢知行长睫微垂,好似未觉,继续关心问:“腿还疼不疼?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
“真生气了?”
“……”
“我也没想到你们教导主任会来这么快,要是你那会儿让我接你下来,不也没这事了嘛。”
宋清暖看向他,顿感不爽:“所以你这是在怪我咯?”
“怎么可能。”
“谢知行,想尽办法谋害我是你从小养成的习惯吗?”宋清暖可听不进去他的否决,秀眉微蹙,“你要是真觉得无聊,你自个找别人玩去,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小时候爱欺负她就算了,她只当作年少不懂事招惹上了他。可时过境迁,她已然没了小时候的执念,他对她来说也渐渐可有可无。
谢知行脸上笑意微敛,黝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她。
宋清暖此刻已被烦闷充斥,自然没去在意管谢知行此刻是何模样,继续补充道:“还有,你离我远点,在学校我跟你只是陌生人,别整得我俩多熟似的。”
被人嫌弃的谢知行闻言没很大反应,静默听完她这番话也只是微微点着头,“你说的。”
宋清暖掀起眼皮看他,想看他能说出什么厚颜无耻的话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嘴角噙着一抹笑,转眸看她,闲散道:“我不听。”
“……”
她就知道。
她怎么会觉得时隔几年没见,谢知行真会改变他那桀骜不驯的性子。
宋清暖面无表情地盯着看对面教学楼,她所在的教室位于三楼,不高不低。燥热的夏风带着热气扑面而来,直到眼角酸涩,她闭上眼睛,眉心折痕渐深。
“谢知行,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挺招人烦的?”
谢知行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见她红唇微张又静抿,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从原本的烦闷变成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都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用这种眼神这样看他了。
直至她开口,直言将自己心里话吐露出来。谢知行瞧着她这幅模样,简直要被气笑了。
嫌他招人烦?
以前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时候,怎么没见她有着几分现在的自觉?
“宋菜菜。”谢知行侧身慵懒倚靠在墙边,探出手摸着她垂落在肩上的碎发,细细摩挲,“做人可别这么偏心。”
宋清暖也在这时微微偏头,眼角瞥向他,只听他说。
“小时候我嫌你烦的时候,你不也照样赖在我房间不走,说句狠话就跟我妈告状说我欺负你,几年没见,你脾气越养越娇了,现在倒嫌弃我烦起来了?”
两人站立的位置不远,并肩站在墙边。
男生身上带着她给他买的沐浴露味道,是淡淡的桃子味,她随手拿的。或许是借着报复的心态,她特意选了他最讨厌的甜腻味道,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用上了。
宋清暖撇撇嘴,心里腹诽着,真是一点都不挑。
余光再次瞥去,只见这人微微抬起眼睑,眉目清淡,眼角微扬得恰到好处,多一分阴柔,少一分颓丧,看向她的目光中掺杂着不可言说的凌厉。
四目相对,宋清暖不由拧紧眉梢,总觉得他话中没安什么好心。
下一秒,他继续补充道:“还是说,你就想在我面前恃宠而骄一些,以此宣告我在你心中终归是不一样的。”
宋清暖嘴角一抽,奇怪看他一眼:“……”
这人…有病吧。
她极力压抑内心怒火,一字一句道:“谢知行,你现在能不能安静点!”
没瞧见她不想搭理他吗?话还这么多。
谢知行不理会她话中意思,眉梢舒展,嘴角勾起一抹笑,“看来是我猜对了。”
宋清暖嘴角拉平,很是无语看了他最后一眼,收回目光,“几年没见,你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多谢夸奖。”谢知行仰起下颌,他余光瞥见了什么,稍微侧过头。
宋清暖还未曾察觉,骂他:“有病。”
“你俩在外边聊得挺嗨啊。”忽然,身侧响起一道沉厚中略带威严的声音,“要不请你们上讲台来讲,让同学们听听你们在聊什么?”
话落,本该还是斗嘴的两人瞬间熄声。
班主任听的不多,只觉得两人吵吵闹闹好生热闹,并不像陌生人一般,更何况宋清暖也不是跟自来熟的性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周转,倏然问出个问题:“你们…认识?”
宋清暖先一步开口,想都不想便立马否认:“不认识。”
“不认识还能一块去翻墙?这么有缘?”
话中饱含质疑之色。
宋清暖想不了其他,指着身后男生,率先指控:“是他引诱的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清暖太急于解释,并未注意话中措辞很容易令人误解。
此话一落,连同平时不正经的谢知行都没忍住多看她几眼。
班主任听后没多说什么,只是顺着话问了一嘴谢知行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谢知行倒是坦荡,不仅承认了这件事,而且还直接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说自己不认识路,拦下人耽误其时间,导致的迟到。
见此,班主任自然没再多说什么,挥动手让宋清暖先回位置上。后者没有一丝犹豫,迅速蹿进教室。
她的位置在教室最里端的倒数第三排,座位靠向窗户。
一坐下,同桌苏棠心便凑过来,八卦问:“说说,与转校生什么关系?”
宋清暖不愿提及他,敷衍道:“没半毛钱关系。”
“说没关系我可不信,你俩一块被地中海送过来,说没点缘由我可不信。”
地中海便是他们的教导主任的绰号,年纪够大,脑袋秃顶,便有了这与形象相辅相成的外号。
知道敷衍不起效果,宋清暖指向自己,“被害者。”
随后又指向此刻跟在班主任走进来的谢知行,又道:“陷害者。”
“还真够惨的,开学第一天被他抓。不过,这转校生,真够帅的啊!”苏棠心被站在讲台上的谢知行吸引去目光,身子后靠在椅背上,只手搭在宋清暖肩膀上,揶揄道:“你俩这缘分不浅啊!早知道这么帅,我今早也迟些再来了。”
两人挨得很近,肩膀几乎并靠着。
闻言,宋清暖收拾书本的动作微滞,微微偏过头看了眼苏棠心,发觉她的注意力全然停留在在讲台上的男生身上。
她没去看谢知行,静默几秒后忽然问:“你喜欢他?”
“怎么可能。”苏棠心几乎是想都没想便否决,“我只是对颜值这方面比较欣赏而已,这可不代表我觉得帅,就会心生喜欢。”
宋清暖眨着眼睛没多问。
然而这随口一问的问题,本该没有后续,却在两人话题落下那一霎那瞬间萌发。
苏棠心瞧了眼讲台上周身透着一股疏冷的男生,正好与他望向这边的视线对上,转眸又看向身边始终埋首不愿抬头的宋清暖。
沉默几秒,她总觉得这帅气转学生看向的是方位是身边这位,附身往宋清暖那边凑去,压低声音问她:“你俩真不认识吗?”
“你能别这么八卦吗?”
苏棠心表示无辜:“这可真不怪我八卦,人现在可明目张胆站在讲台上看你呢。”
宋清暖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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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一眼,很稳当与谢知行对视一眼。见她看向自己,后者懒懒轻佻眉梢。
“……”
花孔雀…到处开屏。
周遭杂乱的交谈声错落砸入她耳中,无非就是谈论这位转学生多帅、多高。
帅是挺帅,烦倒挺烦。
“班长,下课带新同学去教务处领两套校服。”
宋清暖刚收回目光,班主任的声音便从远处响起。
班主任姓周,名超,是宋清暖高一的班主任,后来文理分班分配在原班级,很多班级职务都没变,比如她的班长职务。
“老师,我等会还要收作业,可能没空。”宋清暖不想与谢知行有什么纠葛,随便找着理由拒绝。
恰似正好,这理由周超无法拒绝。
毕竟他从办公室出来前,遇上英语老师让他帮忙催宋清暖收作业。
“那……”
周超还在寻觅合适人选。就在这时,斜对面的某个倩影站起身,笑着自荐:“老师,我陪新同学去吧。”
“那也行。”
注意到这不岔一幕,苏棠心朝旁边歪下头,小声嘟囔着:“这文舒啥时候这么好心了?她不是一头埋入书海中,就为了下次考试能超过你嘛。”
宋清暖与文舒初中便是同班同学,她们之间没闹什么矛盾。可偏偏,文舒有个善于比较的妈,总拿她俩做比较。
渐渐地,文舒也习惯要与宋清暖争个你我,两人最初时还能平和聊上几句,这会已是相看两厌。
同样也成了班级出了名的死对头。
不过却是文舒单方面的。
宋清暖看都没看一眼,“谁知道,说不定人这会儿正好热心肠呢。”
“你信?”
“不信。”
两人乐呵一笑。
谢知行的位置在宋清暖斜后方,是最后一排位置,同桌是个自来熟的男同学,一见他朝这边走来,热情给他拉开椅子。
“同学,你好啊,我叫成安,不出意外的话,我以后就是你的同桌了。”
谢知行觑他一眼,似是觉得奇怪,“不出意外?”
“我们班换位置有个不成文规定,考完一次试换一次位置,排名靠前,优先选择座位与同桌,被选之人不能拒绝。”成安解释,“如果哥们你成绩好,一直选择我当同桌,我俩便会成为高中两年的同桌。”
“选谁都不能拒绝?”
“对啊。”
谢知行没说话,盯着斜对面那道纤瘦的背影,几秒后又问:“你们班,谁成绩最好?”
“班长啊!”
他思忖两秒他口中的班长是谁,随后又问:“第二呢?”
“副班长。”
“女生?”
“男生。”
谢知行漫不经心应着,深思片刻,瞥了眼四周,理科班的常规操作,男多女少,不过女生占比倒不是想象中那么稀少。
八点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闯进来,形成一道四十五度的夹角,一半明亮铺在他桌面上,另一半的暗淡将谢知行遮隐住。
成安以为他想熟悉班级同学,一一挨个给他介绍。
视线转移间,谢知行的目光落在宋清暖前边转过身的男生身上。他嘴角扯着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面前女孩看。
谢知行微眯双眸,死死盯着那人瞧。
陌生中透着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某处,成安探着脑袋往前头看了一眼,惊呼哎了一声,“班长前面那位就是副班长。”
“叫什么?”
“周林洋。”
谢知行总算记清自己在哪见过他了,这不就是前几天在商场遇到的那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小黑脸嘛。
瞧着那人脸上洋溢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天生嘴角上扬,聊好半天了还不愿转身,真是够殷勤的。
他轻啧一声,语气不算很好,“他们很熟?”
“他们高一就是一个班,而且职务之便,交流肯定多啊。”成安不算很了解,只不过说到这,他顿了顿,抬起眼皮朝前面看了一眼,凑近小声道:“不过,最近班级有八卦。”
谢知行微微侧脸,眼角瞥了他一眼。
成安:“说他俩行职务之便,干暧昧之事。”
谢知行眉梢紧蹙,“说人话。”
成安觉得这新同桌有点凶,但还是老实回答:“就是两人疑似早恋。”
谢知行眼底薄凉,黝黑的眸子直直盯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
“就她,还早恋?恋爱谈得明白吗?”
清冷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宋清暖背对他,虽看不清面容,但能聊如此之久,想必聊得还不错,就好似前几天在商城那般模样,人走了,还盯着人背影出神,不知道的还以为私会情郎,念念不忘呢!
他看了两眼她发上的绿色薄荷叶皮筋,眼眸轻闪。
教室内的吵闹声似乎能透过玻璃掩盖住阳光照射着里面空气灰尘微粒,日光带来的微微燥热适时地发出莫名声响,令人焦躁不安。
谢知行微侧脸瞧着窗外灼热骤亮的阳光,只觉真他妈的刺眼!
周围冷空气极骤下降,莫名间,成安说完那话下意识便不敢多言。
空气中弥漫着异样情绪,致使周围太过安静。
他讪笑想要转移话题,顷刻间,他好像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嗤笑。
不屑中带着轻蔑。
……
5. 第 5 章
课后,文舒按老师所言带谢知行去行政楼教务处领取校服与书籍。
行政楼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需要绕过繁冗花圃。垂枝的重叶和淡白的桂花枝干交错,压着满枝肥硕黄嫩的花朵。
九月的天气,夏热未退,暑热的温度烘托满枝花朵,香味清香而又浓厚,微风轻轻一吹过,细碎的花瓣打着旋从高空飞舞落下,直洒人一身。
文舒小步走在前头,时不时微微侧过脸,眼角瞥了眼身后的人。
谢知行不与她并行,漫不经心在后头跟着,走在满地花瓣残屑上,眼神很是淡漠。
好半晌后,文舒收回目光,像是闲谈般开口:“你与宋清暖认识?”
谢知行淡淡撩起眼皮,扫了眼她,对此毫无反应,真的有点像无心无情的神佛,沉默片刻后才冷淡道:“我跟你还没熟到可以聊私事吧?”
“随便聊聊而已。”
文舒并不在意他的疏离,像是找到话题般,脚步微滞,特意放缓脚步与人并肩,继续问:“你觉得她这人怎么样?”
“还挺漂亮的。”
“……”
文舒无言看他一眼,似是还想继续委婉探话,但又不确定他对宋清暖是什么态度,抿了抿唇,大胆直言道:“你们关系似乎很不好。”
“关你屁事。”
谢知转过头,原本淡然疏离的情绪顷刻间被骤涌而来的情绪压制,他冷淡看她一眼,眼眸漆黑,流露出来的情绪就像条经年累月都只在地底暗涌的黑色河流,又像是蛰伏在黑夜中,随时心生杀意的猛兽。
只那一秒,文舒被他盯着呆滞在原地,不知他为何情绪说变就变。缓缓回过神后,再找寻他的身影,人早已经朝前方走远。
文舒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与宋清暖的之间绝对没有表面那般和谐。当时他站在讲台上,看向宋清暖的方位时,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一丝嫌恶。
“她很讨厌你。”
闻言,谢知行脚步一顿。
这句话砸入耳中那一刻,谢知行大脑混混沌沌挤入无数零碎记忆,有小时候,也有这段时间。
宋清暖讨厌他,他看得出来。
每次只要是与他对话,她的眉梢总是拧得很紧,连带神情也烦闷了许多。
可明明,小时候的她最爱笑…也最爱黏着他了。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眸里的幽深这会儿也因为半垂下了眼睑,被睫毛阴影遮住从而变得褪淡。
谢知行还未回神,文舒已然走到他跟前,以为自己抓到什么可靠消息,她盯着他,笑得意味不明:“正好,我也挺讨厌她。”
“都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所以,要不要合作一次?”
……
与此同时,教学楼三楼最靠边的教室的某个窗户口,赫然露出整个脑袋四处探望着。烈日当天,照射在头顶的温度如火炉般将人烘烤得滚烫,可宋清暖好似未觉般,使劲朝外探着脑袋四处张望,似在寻找什么。
“姐们,能把窗户关了吗?冷空气都跑出去了哎!”苏棠心瞅着她半边身子都快探出去的模样,忍耐住想一巴掌拍她屁股上的冲动,无奈叹息,“人让你带过去时,你不乐意,你这会担心个什么劲?”
宋清暖想都不想,随口胡诌:“谁说我担心他了,我看风景不行啊!”
“外边三十多度的高温,你欣赏风景?你脑子没被晒坏掉吧?”
可人非但没听进去,还一股劲倚靠在窗户口往外边瞅,目光紧盯不远处那两道近乎小黑团的身影,秀眉不由微紧,语气沉闷。
宋清暖:“你说他俩,聊天就聊天嘛,站那么近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耳聋听不见,只能嘴巴贴着耳朵说话。”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猛然挤在一旁,还未反应过来,好友惊呼的八卦声音在耳边响起:
“什么!谁跟谁亲嘴了!”
“……”
宋清暖无语,一脸愁容看她:“你这人不仅八卦,而且还空耳。”
苏棠心不理会她的调侃,眯起眼睛循着宋清暖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却看不清是谁。
“你的眼神可真好,这大老远的还能看清是谁。”
话中有话,两人认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清楚对方什么意思。
宋清暖嗤笑一声,瞅她:“不像你,耳聋还眼瞎。”
“哎哎哎——”苏棠心表示不服,“自己不得劲,可不能人身攻击啊!”
宋清暖没说话,眼见那两人并肩走远的背影,眸光微滞,收回视线,坐回自己位置上。
见她坐下,苏棠心疑惑问:“不看了?”
“又不好看,看什么看。”
苏棠心撇撇嘴,小声嘟囔:“不好看,自己干嘛一下课就杵在这看到现在。”
“那么关心人家,干嘛要拒绝,这么大人了,嘴还是这么硬。”
声音并未压低,更何况还是站在人旁边说着,想不听到都难。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清暖烦躁瞪她一眼,“你话密了!”
苏棠心秒怂:“行行行,我不说了。”
……
夏热未褪,烈日当空。
“这周三,我们要进行一场开学考,为期三天,为的就是检验你们上学年的学习情况。这次考试座位依旧是混合打乱,班长下课后将考试安排粘贴在公告栏前,自己下课多看看,别到时候找不到考场瞎乱跑耽误考试时间。”
周超将手中资料递给走上前的宋清暖,随后转身离开教室。
宋清暖简单看了眼自己与苏棠心的考场与位次,随后将考试安排表粘贴在公告栏前。
考试座位混合打乱是明城附中常用套路,为的就是提防作弊行为。成绩好的学生不屑于作弊,成绩差些的同学也不能保证自己身边的同学成绩好坏。
有可能今天我倒数第二,明天就倒数第一了。
苏棠心正忙于给写物理老师拿来的竞赛真题,注意到宋清暖走近的身影,抽空问了一嘴:“我在哪个考室啊?”
“三考试,12号。”
“嚯!坐监考老师跟前啊!”苏棠心惊呼,“那你呢?”
“老位置。”
苏棠心轻啧几声,“地中海还是不敢把你随便乱放啊,生怕考试结果出来,又出个新晋小生。”
宋清暖抿唇没说话。
这事还得归咎于之前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科的那场考试中,因为是混合打乱考试座位,有些人压根不认识座位身边有谁、成绩如何。
尽管一圈下来没个认识的人,但总归有眼熟的吧。
宋清暖便是其中一位,中考作为全区第一考入明城附中,进入高中,次次考试蝉联年级第一,尽管很多人与她没什么接触,但总归是面熟。
个个荣誉榜单上,排在首列第一的都是她。
长得漂亮,成绩还优异。
不是从获奖名单上看到,就是从各科老师口中熟知,他们对于这个名字已然早有耳闻。
宋清暖虽不屑于作弊,但也不抵制,只要你有能力抄到她的,那只能算你自己有本事。
以此,那次文理分科考试中,年级前一百挤入一个陌生且十分可疑名字。明城附中身为明城首要重点中学,能考入该所学校的都是以学习为标杆的优异学生,位列前茅的穷追不舍,以稳而求其次,成绩跨度自然不会如此之大。
一个月前,这位新晋小生都还只是在年级三百名开外徘徊的中等生。
一个月后,成为赤手可热的新晋小生。
后来考后威逼利诱才得知,是考试时,他坐在宋清暖旁边,仗着视力好以及网络甚传的听声作弊法,抄了宋清暖各科全部选择题。
因为位置靠角落,老师并未察觉。
后来为避免此事再度发生,其余学生依旧打乱分散,只有宋清暖按照成绩排座。
直至现在,一考场1号的位置几乎成为宋清暖的专属座位。
“怎么没帮我看看啊?”
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宋清暖下意识地应道:“在那贴着,自己去看。”
她的语气带点烦躁,尾音略重,眉头也紧紧皱着。
“那不是人多嘛。”
这种熟悉的腔调,宋清暖偏头循着声音看了一眼,发现原本坐在自己斜后边的男生,不知何时坐在她后面来了。
宋清暖:“你坐我后面干什么?”
谢知行单手撑着下颌,淡色薄唇轻启出些微弧度,反问他:“我不能坐这吗?”
“你位置又不在这。”
“我换的。”
他语气轻悦,听得出他心情很是不错。
宋清暖听着眉梢略紧,掠过他看了眼他原本的位置,是直接连带着同桌一块换的位置,问他:“老师允许了?”
谢知行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
“大课间。”
大课间是文舒带他去行政楼领取校服与书籍那会儿,就二十分钟功夫,还抽空去了趟办公室给周超洗了个脑?
洗脑就算了,怎么还真给他洗成功了?
那她之前想要换座,白帮周超干那么活,也没见洗脑成功啊!
顷刻间,宋清暖心态瞬间不平衡了,郁闷觑他一眼,窗外光线大亮,倾数落在他隽逸的面容上。她盯着几秒,阴阳怪气道:“有你这张脸,很多东西倒方便了你不少。”
阴阳他靠脸办事。
“脸是个好东西。”谢知行不恼,慢悠悠附和道:“但也得靠脑子与才华。”
“……”
意思说她之前洗脑不成功,纯属是没脑子?
很好,本就不美妙的心情顿时更糟糕了。
与这人说话容易折寿,宋清暖转过身,没再搭理他,一股气闷在心口,左右无法泄愤。可无奈身后人不断烦她,不是喊她就是用笔杆戳她。
她忍下一肚子的气,转身咬牙切齿道:“你最好有事!”
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我跟你一个考场。”
就这?
她看名单时早看见了,不仅跟她在一个考场,而是还在她的斜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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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暖冷淡哦了一声,“真晦气。”
说完转身,为防止这人又戳她,特意朝前挪动椅子拉开距离。
身边看完全戏的成安总觉得自己这个新同桌多少有点没眼力见,没忍住提醒:“班长都生气了,你还惹她,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不懂就别乱说。”
成安不服气:“什么叫不懂啊,没看班长都不想理你了嘛。”
谢知行没理他,目光直视前方,再次瞅见人前边的小黑脸又拿着课本转身问宋清暖问题。
他轻啧一声,就有这么多问题要问吗?
天天问,也不嫌烦。
两人相对而坐,谢知行无论从哪个角度盯着,都莫名觉得碍眼。于是,他前倾身子拍了拍宋清暖肩膀,后者不理会。
他再次探手,结果刚碰上,宋清暖歪着肩膀往旁边靠,顺势躲过。
因为这个动作,瞬间拉近了她与周林洋的距离,也增添了谢知行不爽的情绪。
在他这个视角,宋清暖的头几乎要埋进人怀里去了,可人却还不自知,只想着一股劲离他远些。
周林洋似有感应般的往后看了过去,宋清暖身后,谢知行懒散的单手撑着下颔,薄白眼皮睨着的方向正是他这边,眸色倨傲。
他微愣,总觉得这新同学眼神里有着他说不出来的敌意,很浓烈。
下一秒,男生薄凉的声音响起。
“宋清暖。”
声音不大不小,但在略显吵闹的教室内,只有周围几人绝对听得清。
见人继续不理会自己,谢知行站起身,掠过着她的校服衣领,薄凉的指尖上滑,捏住她的纤细的后颈,将人往自己面前靠。
“你干嘛啊!”宋清暖烦躁拍着捏自己后颈的手。
谢知清松开手,语气十分不爽:“你能不能矜持点,都快上赶着扑进人怀里去了。”
宋清暖奇怪看他一眼,直接回怼:“又没扑你怀里,你意见那么多干什么。”
“对啊,你俩啥关系啊,你还管这么多。”身旁的成安也不嫌事大般,附和开口。
谢知行淡漠觑他一眼,冷声道:“关你屁事。”
这人有点凶…
成安缩着脑袋不再说话。
宋清暖整理好自己衣领,掀起眼皮看他:“他又没说错,我俩又没啥关系,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对上宋清暖疏离的目光,谢知行眉眼间残存的温和一点点消失殆尽,潭底的阴鸷无所遁形。
可是很快,他所有的情绪又都收敛于无,抬眸时脸色恢复了平静,仿若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野兽披上了温和淡雅的皮囊,变得更为随和。
“我是不能管你,但你爸妈可以,你要真跟其他男生行为举止弄得不清不楚,我就告诉你爸妈,你在学校早恋。”
“……”宋清暖对谢知行不要脸的行为再一次刷新认知,“你脑子没病吧?”
谢知行耸耸肩,无所谓的态度:“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看。”
“你三岁小孩吗?还学人告状。”
凭自己对谢知行的熟悉程度,这事他还真干得出来。
“反正你离那小黑脸远点。”谢知行懒洋洋地抻着长腿,薄白眼皮散漫的睨着她,“瞧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你见谁都不像好人。
到嘴边的话瞧见他这紧盯人不放的表情,宋清暖在心底翻他一个白眼,话锋一转,满是敷衍:“就你是好人。”
这人承认得理所当然,“那不然呢?”
“有病。”宋清暖懒得理他,骂完他这话便想要转身,却再次被人喊住。
“宋清暖。”
她不耐烦转身,“干嘛?”
“你们班是不是考完一场试是不是就会换一次位置?”他低声询问,漆暗眸光紧紧凝着她。
“对啊,你要干嘛?”
“到时候我俩坐一起。”
宋清暖奇怪看他一眼,有话乱回:“你没座位吗?干嘛要跟我坐一起?”
“我说。”谢知行抿着薄唇,眉心还是蹙着,一言不发地盯着她,重复着,“到时候我俩坐一起。”
宋清暖依旧瞎回:“你没座位吗?”
“你有病吧,我是说我俩当同桌。”
她当然知道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她就是想装作听不懂,气气他。都说青梅竹马是最了解彼此,知道对方什么德行,几句话便将人真面目逼了出来。
听到他骂人,宋清暖并不觉得惊讶,毕竟小时候听的最多的便是这一句。
她沉默盯着他一秒,而后勾起唇角,面上笑脸盈盈,说出的话却是丝毫不给人面子:“我干嘛要跟你当同桌,你脸真大,想的真美。”
完后,她冲他冷哼一声,随后甩给他一个决绝干脆的动作,就如她刚刚说的那般话一样,直接表明其含义。
——就你,还想高攀于我?
谢知行:“……”
草!
他呵笑一声,心底有气无处发泄,只能逼在心底暗骂。
6. 第 6 章
九月初旬,明城附中高二部迎来开学以来第一次大型考试,规模不输平时的期中期末考。
这次考试范围在考试前一天便划下了重点,基本上是上学年度的知识点,而作为末尾压轴题,自然也沾染了还未涉及到的高二未学知识点。
苏棠心盯着化学所以划分的课本,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你说,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化学这玩意?这是人学的东西吗?”
宋清暖埋头琢磨着手中的物理大题,抽空看了她一眼,回她:“那你问问那些物理学家,是怎么茅庐顿开研究这么深奥的带电粒子这玩意的。”
苏棠心偏头扫了眼试卷,顺口下意识道:“这么简单的题你不会?”
“……”
她该会吗?
宋清暖单手支楞着下颌,脸上没什么表情,而此刻的无声胜似有声。
她很想吐槽她一句,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可没办法,人是物理学霸,自然不懂她此时的烦恼。
“要不别看了。”苏棠心抢过她手中的笔,放置桌面,安慰她,“这题是高二才学的,咱们还没接触过,不会很正常。”
“那你还说简单?”
“这题型…”苏棠心顿了顿,似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几秒后才慢悠悠道:“我无聊时,从我爸书房里找了套试卷,都是这种题型,做多了就好了,要不我赶明拿几套给你练练?”
“……”
题还没干明白,再给她几套都能把她给埋了。
宋清暖忘记了,苏棠心生活在书香门第,上面三代皆是教师。可与多数见到的书香门第不同的是——
她家好像是某种特定基因被开发,专研究于理科。
父亲是明大物理系教授,母亲是数学系教授,就连着苏棠心的哥哥,也是京大物理系优秀毕业生,去年还作为交换生远洋美国。
而作为家中幺儿的苏棠心,自然在理科有得自己的一片天地。
不过化学却是出了名的差劲,只能勉强擦线及格。
换作其他班,这或许已经算班级单科王了,可于他们班而言,不算拉胯,只能是偏科严重。
宋清暖瓜着一张脸,唇抿成一条线,看她:“要不我也给你整两套我没写完的化学试卷?”
苏棠心脸一下子拉□□来,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我才不要呢!”
她盯着试卷上短短一行字便镶嵌其中的化学元素,看着头都大,开始怀念起初中那会学化学,轻轻松松八九十分,可如今连及格都是奢望。
“真希望这次化学给我弄简单些,我真经不起化学老师那般唠叨。”
与其被化学老师训斥一顿,也不想体验道德绑架式的唠叨。
众所周知,他们班物理老师与化学老师是学校高中部出了名的死对头,表面关系维系很好,私底下相看两厌,最爱比较高低。
苏棠心便是例子,经常因为化学擦线而被化学老师找上门,也常常被问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所以才物理接近满分,化学却是擦边及格。
宋清暖还好,就算物理差劲,也能有个七八十分,自然也躲过这一劫。
“宋菜菜。”
熟悉的称谓再一次在公众之下喊出,所幸声调刻意压低。
话音刚落,宋清暖仿若被人踩住尾巴炸毛的猫咪,转身怒瞪他,顾及是自习课,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不要总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喊我,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这个小名吗?”
她一手拍在他书面上,忍耐心中想要拎书砸人的想法。
谢知行忽然低低笑了一声,“那我私底下喊?”
此话一出,宋清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只能没好气问他:“你没事叫我干嘛。”
有事也叫,没事也叫。
“这次成绩出来,我俩做同桌。”
宋清暖眉梢微紧,“你总那么执着跟我当同桌做什么?”
因为更好的宣示主权。
这话谢知行可不敢说,生怕把人惹毛,却还是道出一句略显暧昧的话:“因为这样可以离你近些。”
听着他直白的话,宋清暖没立即回答,而是绷着小脸盯着他看,谢知行也同样回视着她,晦暗的眸子中映照着她的身影,她的模样并未因此话而紧张羞愤,而是面露警惕。
下一秒,她紧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眉梢微紧,“你该不会又想什么花招害我?”
想起小时候他第一次主动要求与她换座位,为的就是获取免费劳动力,凭着座位离得近,好将自己作业与试卷塞进她书本中,然后又从中抽出她写好的作业占为己有。
次次成功,次次害得她总是因为作业欠缺被老师责骂还被叫家长。
而谢知行,全程当个局外人,闲散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冲她笑。
要不是后来自己留了心眼,当真要给他当六年的免费劳动力。
想想谢知行当时的模样,真想给他梆梆来一拳。
对上她警惕的模样,谢知行险些被气笑了,抬手撩起她滑落在肩上的发丝,捏在指腹中摩挲,“我天天什么都不想,就净想着怎么害你?”
明明是很正常的动作,可落在旁人眼中却有了一丝调情意味。
宋清暖抬起眼睑觑他,没好气道:“不然呢?”
听着她理所当然的话,谢知行气得牙痒痒,嗤笑道:“那我怎么不说你打人挺疼。”
这种无缘无故的黑锅,宋清暖当然不可能会背,“我什么时候打人…”
她话说到一半猝然而止,意识到什么似地偷瞄着谢知行表情,注意到他的坦荡,她好似想起些许什么。
小学那会,学校挺流行一种类似橡皮的玩具,可以拉伸,做成稀奇古怪的动物模样,比如蜘蛛、蛇、□□之类的等等。
那时的男孩都童心未泯,爱玩也爱捉弄,有了这种玩具,便经常在班级乱传着玩,用来吓唬女孩子。
那时有同学将这玩意传给谢知行,示意他吓宋清暖玩玩。两人正好是同桌,还是青梅竹马,有些玩笑开了自然而然也不会当回事。
谢知行性子本就顽劣,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好事。
令谁没想到的是,这玩意没吓到宋清暖,却将她身边的朋友给吓哭了,就因这事,宋清暖怒气冲冲拎着那根橡皮蛇追着谢知行打。
气得谢知行恼羞成怒骂她这么凶,以后肯定没男人要。
记忆回笼,宋清暖脸上浮现一抹尴尬,却还是极力为自己辩解:“谁让你拿那玩意吓我的。”
“那你就说,你打人是不是挺疼?”
“打的又不是我,我怎么知道。”宋清不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烦闷转移话题,“而且,这与当不当同桌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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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联吗?”
“为了你好。”他的回答意简言骇。
“说人话。”
“保护你仅存的淑女形象。”
“……”
没话硬说,宋清暖懒得理他,转过身去。
谢知行却还在执着:“所以要不要跟我当同桌?”
宋清暖头都没回:“不要。”
“为什么?”
宋清暖绝情吐出两字:“晦气。”
其实倒也不是真晦气,就是打心底不想如他所愿。
要是真答应了,不就像小时候那般,总是被他一言一行牵着走了嘛。
关于谢知行为什么总这般执着与她同桌,宋清暖是知道一二的,纯属就是这人从小挑剔,脾气孤僻古怪,性格也是阴晴不定。
初来乍到时,几乎没什么人愿意与他同桌,除了宋清暖。两人一坐便是六年,极大程度中,陌生的环境,熟悉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想要倚靠。
更何况谢知行这人,骨子里带着执拗,只要是自己想要,便势必要得到。
他有这种执着倒实属正常。
此刻,谢知行盯着面前相对而坐的男女,脸色顿时黑下来。
上一秒还在嫌自己晦气的人,这会又与前桌那小黑脸凑一块讲题去了。
谢知行其实早注意到周林洋不经意的目光,就单单他刚刚与宋清暖聊天那间隙,都不知道转头看了多少眼。
在触及他目光后,又急匆匆转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长抓到孩子早恋似的。
谢知行没好气往后一靠,目光却还是紧盯着前边两人不放,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问问题的画面,可落在他眼中却格外碍眼。
尤其是周林洋时不时抬眼看宋清暖那眼神,饱含柔情,作为男生,他怎么可能没看出来其中饱含深意。
“你们副班长天天都这么殷勤吗?上赶着往人跟前凑?”
冰冷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嘲弄。
成安不明所以,好似觉得这话是对他说的,可又不确定,狐疑抬眼看了新同桌一眼,又抬头朝前面看去。
他这个视角看得要比谢知行清楚得多。
宋清暖没什么太大表情波澜,自顾自跟前头男生讲解着题目。可周林洋就不一样了,他一会儿低头看题,一会儿又抬眼看她,一盯便挪不开目光,的确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只不过说到这殷勤与上赶着贴。
好似…远远还没你贴吧。
此话成安不敢说,解释说:“他们从高一就在一个班,熟悉点也很正常。”
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新同桌对换座位这么执着,尤其是在想与宋清暖同桌。初来乍到,动机很不单纯,昨天如此,今日依旧,总不能说刚来就对人一见钟情了吧?
听着两人交谈方式也不像是陌生,可两人为什么又不承认两人认识呢?
紧接着他又问:“你是不是喜欢班长啊?”
谢知行微微侧脸睨他,没说话。
成安只当他默认了。
“其实你要是真想跟班长坐一块,你考试超过她就好了。”
可能性虽然很低,但总得给人一点幻想。
谢知行:“只要比排名比她高,就能换?”
“对啊!”
他深思着,觉得这个办法,也不是不可行。
……
7. 第 7 章
考试当天,宋清暖早早便起了床,路过谢知行房间时,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脚步放缓,只那两秒便又快步抬脚下了楼。
下楼走到客厅的时候,正巧碰见从厨房走出来的于温,她穿着一身休闲收腰长裙,手肘上搭着一件杏色外套,看起来就有种走T台的风范,不出意外应该是要去出远门。
于温在明城第一人民医院任职,早出晚归没有准确时间,平时在医院有白大褂傍身,穿着基本以简朴为主,少见这么打扮自己。
见到宋清暖下楼,于温微侧头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问她:“起床了,阿行呢?”
宋清暖走到餐桌前坐下,“我不知道啊。”
“你没叫他?”
“我干嘛要叫他,他自己不会起床吗?”
前两天叫他起床是出于东道主主义,这可不代表这是她每日必做的。
“你们今天考试,要是迟到了…”于温说着便要上楼去叫人。
“温姨,我设了闹钟,不会迟到的。”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
宋清暖百无聊赖搅拌着面前的小米粥,听到声音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在男生视线看过来之前快速转移目光。
于温见人下来,也停住欲要上楼的脚步,似是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响起,她拿出来看了一眼,不用想便猜到是同事催促她的电话。
“那行,你们快点吃完去学校,别耽误了今天的考试。”她先是嘱咐他们一声,随后接听电话,拎着一旁的行李箱往外走。
谢知行看了眼急匆匆出门的于温,走到宋清暖对面坐下,问她:“你妈要出远门?”
宋清暖埋头吃着碗里小米粥,头都没抬回他,淡淡道:“医院组织的培训学习。”
“去几天?”
“少则一周,多则半月。”
“那接下来就只剩下我俩了?”
宋清暖的父亲平时早出晚归,时常出差,鲜少在家,平时除了休息时间不规律的于温,基本上只有宋清暖与陈姨在家。
这会谢知行来了,两人变三人。
听他这话,宋清暖手肘撑在餐桌上,单手懒懒的撑着下巴,说:“陈姨不是人?”
陈姨是宋家请来的保姆。
之前顾及宋清暖年纪小,不敢将人放在家里与陌生人呆在一起,后来谢知行与他母亲梁烟搬来这边,两家离得近,关系好。
渐渐地,梁烟顾及他们工作忙照顾不来,便主动承担了照顾宋清暖的职责,说是照顾一个也是照顾,照顾两个还能凑个伴。
后来,他们搬走后,宋清暖父母的工作正好赶上关键时候,三番五次商谈后,还是选择找了保姆来照顾。
谢知行视线落在宋清暖身上,看着对方撑着下巴因为早起一脸的怨气,没忍住轻笑了声。
他知道,宋清暖是有起床气的,只不过她不会外露,而是整个人处于自我封闭状态,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别人主动与她搭话。
瞧见他笑,宋清暖面露不悦,“你笑什么?”
她开始思忖自己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
谢知行没告诉她,他在笑什么,刚要转移话题,忽然想到今天的考试。
他笑意微敛,皱了下眉,忽然问:“你与你们班那个谁关系如何?”
宋清暖对他的话不是很好奇,懒洋洋问:“谁?”
“就是…”谢知行刚要道出她的名字,却压根记不得人叫什么,只能扯到前天那事,“前天带我去领校服的那女生。”
闻言,宋清暖动作顿了一秒,没立即回答,紧盯他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知行同样也没回答她的问题,“你们关系不好。”
这次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宋清暖盯着他无波无澜的面容,回想起那天看到的一幕,文舒站在谢知行面前,因为距离够远,落入她眼中的情形便是两人离得很近。
在她的印象中,谢知行不是个很讨女孩子欢心的男生,因为他嘴足够欠,即便外貌吸引女孩子靠近,但都能靠一张嘴将人驱逐。
以至于从她认识他开始,身边除了她以为,再无其他女孩子。
之所以为什么宋清暖能待着他身边,主要看强大的心脏以及以牙还牙的报复手段。
谢知行看上去彬彬有礼,对人耐心却不超过一分钟。所以在她看到文舒站在他面前与他洽谈的那一瞬间,好似有什么本该拿捏好好的东西被人抢走。
思及此,宋清暖脸上的淡然消失殆尽,“如果我说是呢?”
她放下手中汤勺,往后一靠,摆出一副我要看你怎么解释的模样。
结果,她摆谱盯着人看了这么久,谢知行却好似并未察觉她的情绪般,淡淡哦了一声便没有了后续。
…哦?
就这样?
宋清暖差点要被气笑了,她就不该指望谢知行能说两句迎合她的话,果不其然,还真指望错了。
谢知行这个人,纯纯的大直男,女人间的弯弯绕绕看不懂还问那么多干什么?上赶着没话硬聊?
而且聊谁不好,偏偏聊到文舒。
见此,宋清暖早没了吃早饭的心情,站起身从旁边拎起的书包就要往外走。
没走几步,谢知行就在后边喊着:“不等我?”
“脚断了不能走?”宋清暖烦躁呛回去,没等他的回话,拉开门就往外走。
坐上车后,司机通过后视镜瞥了眼,发现只有宋清暖一人,张了张嘴要说什么。
“他自己走路去,不用等他。”宋清暖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姿态,解释一句便倚靠在车门边望向窗外。
司机没多问,点头称好。
总归是为宋家做事,自然而然要听主人家的话。
车开出去一半,揣着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发出消息提示音。
宋清暖不耐烦掏出来看了一眼,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整个聊天页面,谢知行占据最顶端。
宋清暖懒得看他发牢骚问她为什么不等他,视线直接下滑落在他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上:[真让我走路去?腿得走断。]
她盯着几秒,给他回:[等走断了再说。]
谢知行秒回:[?真这么狠心?]
不狠心怎么能让你长记性!
知道她与文舒关系不好,还非得在她一天中最烦的时候提起,她狠心点怎么了?
这么想着,她嘲讽回他:[放心,腿断了我会给你买个轮椅。]
谢知行:[那我要电动的。]
宋清暖盯着他的回复,不确定他是否当真,内心还在犹豫着,但想到前天那事,顿时烟消云散,咬牙回他:[要不要给你买一个时速30公里的?]
消息发过去,谢知行突然给她发语音。
收到他发来的语音时,宋清暖皱了下眉,没准备要点开,刚要直接长按转文字。
结果车辆突然一个急刹,身体陡然前倾,刚要落下的手指随着惯力按在谢知行给她发来的语音上。
下一秒,整个逼仄的车内,男生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宋清暖手机里传出来。
“还有这种吗?会不会很破费啊?”
清冷的声线带着丝丝笑意,尤其是在他故作惊讶的声音中,尾音上扬,看样子心情还挺不错。
本就安静的车内,这会变得安静,安静中夹杂一丝尴尬。
明明后视镜就在头顶,司机只要抬眼便能看到后边动静,可此刻,他不能看,也不能说。
宋清暖全身心都放在刚刚被外放的语音上,并未察觉司机异样。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谢知行说出这句话时是何模样,各式各样,砸入她耳中皆是对她的挑衅。
宋清暖冷笑一声:[有啊,你想截肢的话,我随时满足你。]
这一句话发过去,她熄灭手机塞进书包中。
……
玉湖湾地处郊区,环境幽静,步行去学校多则半个小时,少则二十来分钟,这样的距离,宋清暖不认为会迟到。
出门那会就已七点半,八点半开考,怎么都来得及。
可如今,余光再次不经意瞥向斜后边那位置,空荡无存,宋清暖轻轻抬眼朝墙上钟表看了一眼,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再过五分钟,就不允许考生进入考场。
这是明城附中一贯的考试要求,只要是大规模考试,都按照高考要求来。
刚收回视线,教室门被人推开,“报告。”
宋清暖下意识抬头,正巧对上男生漆黑的眸子。她似乎也没想到他会看向自己,稍顿一秒,不动声色转移目光。
“进来吧。”监考老师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他进来,完后又将考试前的规则简单阐述一遍。
谢知行朝座位走去,宋清暖微微侧脸看了一眼,见人坐下后便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写试卷。
对于谢知行为什么考试迟到,宋清暖没去过问。
最主要是人一考完就不见踪影。
六门考试按三天考,间隙时间很充沛。因为考试要布置考场,班级大部分座椅被搬置走廊。宋清暖嫌里面吵,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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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虽是九月天,但过了中午,热风时常拂过,吹在身上不算太热。
“下午考数学,你在这看英语,有没有点对症下药的觉悟?”
苏棠心在教室内没找到宋清暖,一走出来便看见人站在走廊上看书,凑近一看,密密麻麻全是英文。
宋清暖头都没抬,回她:“数学怎么复习,记那几个公式?”
“装装样子总行吧。”
不然总给人一种不努力也能考高分的错觉。
见宋清暖看得入迷,她凑近看了一眼,好奇问了句:“你看的什么?”
宋清暖合上页面给她看。
书籍封面赫然写着一句英文名——
ToAlltheBoysI''veLovedBefore
“致所有我曾爱过的男孩。”苏棠心一字一句翻译,相关知识匮乏的她并没有这本书的记忆,只不过看着这名字,读着有点像青春时期看过的青春伤痛文学。
“这本好像是小说吧?”她问:“可你不是从不看言情小说嘛,还说要封心锁爱。”
宋清暖注意力没往旁边挪动一分,翻过一页才慢悠悠道:“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哪来的?”
“全静那里拿的。”
苏棠心知道全静,妥妥文科才女,佩服摇头,感叹道:“不亏是文科学霸,看爱情小说都是看英文版的。”
宋清暖以为她好奇,合上书作势递给她,“要看吗?”
苏棠心摇头:“不看,我还是喜欢中文版。”
至少不会遇到自己看不懂的词汇还要特意去查词典。
烈日高悬,热浪滚滚不断,教学楼下两旁树影婆娑,一阵热风拂过,树叶交错发出沙沙声响,也带来了片刻的舒爽。
闲来无事的苏棠心百无聊赖靠在围栏上,漫不经心自上往下看去,享受着独属于夏日的气息。
远处走来两道身影朝这边走来,一高一低。
随着他们走近,距离也随之拉近,小黑点逐渐被放大,轮廓也变得清晰可见,苏棠心好奇多看了两眼,却从两人中看出了几分熟悉感。
直至两人走到教学楼之间的过道上,她才彻底看清两人模样,很是疑惑出声:“这转校生跟文舒这么熟了吗?”
转校生,文舒…
这两个熟悉的词汇聚集在一起,宋清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她听着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愣然看苏棠心,问:“什么?”
苏棠心下颌微抬,视线朝楼下看去,“你瞧那不是吗?”
宋清暖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真如苏棠心所说,看到了谢知行与文舒的身影。两人一前一后往教学楼侧门走来,没有交流,没有并肩,他们之间甚至还隔着一段距离。
如果换作别人,只以为是碰巧走了同一条路,不足为奇。
可同样的场景换到他们之间,却透着一股不言而喻的异样气氛。
他们有着自己的默契,不需要刻意拉近两人距离就能让他人感知他们之间的不同。
虽隔着几年没见,但宋清暖对谢知行的了解已是得心应手,自知他从不屑于维系一段对他没有任何意义的关系。
就连她,也是耗费几年,全靠她主动才慢慢熟络起来。
而如今,单单两天时间,谢知行与文舒之间的关系便有了质的飞跃。怪不得今早主动来打听她与文舒关系如何,得知不好也没作任何反应。
怪不得一考完试便没了人影,而此刻却与文舒同频走在校园内。
明城附中对午休没有苛刻要求,唯一要求便是只能在教学楼内活动。谢知行或许不知情,而文舒却明知故犯。
两人还这么大摇大摆一前一后在校园内闲逛。
说他们之间没什么,这真有点说不过去。尤其是文舒在进入教学楼侧门时,突然停住脚步,若有所感朝她们这边看来。
宋清暖静静与她对视,她却难得露出一抹笑。
距离太远,看不清她笑中何意。
但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凭着两人此刻关系,文舒这是在冲她挑衅。
那宛若胜利者的姿态,真叫人心里不好受。
这么一对比,宋清暖只觉得之前无数次主动求好,却被谢知行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宋清暖轻笑出声。
所幸,她与谢知行的关系仍未恢复如初。
所以他身边有谁,也与她无关。
……
8. 第 8 章
下午场考数学,宋清暖提早几分钟与苏棠心去了考场,因为位置特殊,身边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她干坐着位置上等待开考。
手肘撑着桌面上,只手支着撑着下颌,一手转动手中签字笔百无聊赖低垂着眉眼盯着面前地板发呆。
宋清暖考数学不喜欢临时抱福脚,数学对于她来说,只能靠积累做题,单记那十几个公式,一考试便忘。
“菜菜!”
忽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声音,吓得宋清暖身体一抖,手中无意识转动的签字笔也随之“啪嗒”一声掉落在桌面上,响起清脆一声。
她盯着掉落在桌面上的签字笔,细眉微微拧紧,特不耐抬头朝前面男生看去。
看清来人模样那一秒,拧紧的细眉才稍稍舒展,眼中划过一丝惊喜,“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去比赛吗?”
少年穿着蓝白校服,清瘦而挺拔,额前碎发微长,却因打湿而凌乱撩开,露出饱满的额头,垂落两旁的碎发微微遮住眉眼。
男生扬起唇角,笑得肆意又张扬,身高腿长,气质卓然。
不远处有女生盯着这边讨论着,男生浑然不觉。
他抬手擦拭头上细汗,接过宋清暖递过来的纸巾,将手里奶茶放在她面前,嘿嘿一笑,解释说:“昨天就结束了,今早赶在考试前回来的,本来想中午来找你,但我们老班说要聚餐,没办法拒绝,这是给你买的奶茶,你喜欢的芝士葡萄。”
话到此刻,他有些不好意思揉着后颈,“对了,你知道静静在哪个考场吗?”
宋清暖了然笑着看他,“二考场4号,我过来的时候,她在考场看书。”
裴照在心里默念这个数字,转身欲要走之际,忽然想到什么,身体一拐又转到她面前。
宋清暖插好吸管喝着奶茶,不明所以看他。
只听他说:“考完试正好是周末,咱们聚聚怎么样?”
瞧着人一点心事都展露在脸上的模样,宋清暖便知道他要庆祝什么,明知故问:“拿奖了?”
裴照也没想隐瞒,实话实说:“打得不错,拿了个金奖。”
宋清暖:“行啊,那你约时间呗。”
“那她那边…”他没将话说完。
以两人从小一块长大的默契,宋清暖当然知道他话中什么意思,给他个放心的眼神,“放心吧,这种时候她不可能会拒绝。”
闻言,裴照悬在半空的心这才稍稍放下,“那行,到时候手机联系。”
“好。”
“那我先走了。”
宋清暖点头。
裴照转身出了考场,顾及时间紧迫,此刻楼上楼下人潮涌动,都是转移考场的人。肩膀挤肩膀,他无心关注身边走过谁,一门心思皆是护着手里奶茶往二考场走去。
始终没给一点余光的人群中,却不知有一人的目光从他刚出考场便停留在他身上。
谢知行站在考场墙边不算宽敞的空地上,平淡的目光紧随着人挤入人潮,再随着人潮消失在他眼前。
他站在没动,脸却冷得厉害。周围都是转移考场的同学,本就不算宽敞的走廊,因为有了这尊冷脸大佛变得更为拥挤。
男生站在墙边,长身玉立,眉目冷峻,吸引了不少途经此处的同学注意。
帅哥美女走到哪儿都是焦点,人潮川流不息,落在男生身上的视线也随之变多。
只是这些视线在接触到谢知行冷冽的神情后,纷纷收了回去。
考试铃声在此刻响起,原本为了多看帅哥几眼而放缓脚步的同学在听到铃声那一刻,仿佛刻在神经DNA的指令顷刻间发作,脚步加快往对应考场小跑去。
走廊拥挤人群以眼见速度快速消散,谢知行收回那不知看向哪的视线,转身朝考场内走去。
脚步刚跨进考场那一瞬顿住,微微侧脸朝门口边上人看了一眼,只见她左手支着下颌,侧着脸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签字笔。
好似并未发觉他,连余光都吝啬不愿给他。
目光循着她的视线看去,课桌右上角的位置,是被塑料包装套着的奶茶杯,上面还印刷着同店名的logo。
谢知行扫了眼那被刻意放大印刷的logo,半秒后抬脚走向自己座位。
他刚在位置上坐下之后,原本侧倚的女生却直起身朝前方看去。
说不刻意,倒真有点假。
谢知行靠在椅背上,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几秒,刚要摸出手机给她发消息,监考老师这时却走了进来。
她先是在教室内扫视一圈,随后冷声道:“这场考数学,与数学相关的资料交上来,手机关机放到讲台上来,要是发现作弊行为,全科零分处理。”
几分钟后,监考老师数了一遍手机,人数与数量对等后,冲旁边拿着试卷的男老师点头示意发试卷。
数学对于宋清暖来说不算太难科目,接过试卷后,粗略将试卷扫了一遍,发现绝大部分都是之前做过的的真题。
除了大题中的几道隐藏题型没看出解题反向,其他的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手拿把掐,简简单单的事。
开考响起后,考试内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密密麻麻翻页与笔尖在纸张上面摸索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宋清暖埋头苦干,解题思路的脑海中不断涌出,手中动作未曾停歇。一会儿停下苦思冥想,一会儿在草稿纸上打着草稿编写解题思路,忙碌得压根没注意身旁任何动静。
考试常态规模,一前一后皆站着一位监考老师,除未意外情况,都不能随意走动影响考生考试。
可此刻,身后从由远及近传来一道轻而稳的脚步声。
宋清暖正埋头苦思冥与一道大题中的最后一道小题作斗争,丝毫没注意到教室内的任何异动。
明亮的灯光自头顶而落,照亮着教室内各个角落。宋清暖在心里默念题目,试图将题目读懂寻找突破点。倏然间,落在她身上的试卷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却又在一瞬间明亮起来。
繁冗的思绪中涌出一抹好奇,她还未抬头,头顶便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谁传来的纸条?”
纸条?
宋清暖疑惑抬头,猛然发现原本站在教室后的监考老师在不知何时已站在她侧边,手中还捏着一张展开的小纸条。
四目相对,她从监考老师眼中看到一抹狐疑。
——一抹疑似考试作弊的质疑。
话音刚落,教室内的视线纷纷朝她这边看来。
在很多时候,未曾获知准确消息的事情,往往在事发第一节点便有了渐近一半的自认为的确信。
坐在讲台上的男老师走过来,看了眼小纸条,目光仿若陈述一般看向宋清暖,“你的?”
宋清暖想都不想便否认:“不是我的。”
男老师置若罔闻,说:“纸条是在你旁边的位置发现的。”
宋清暖抿唇,平静直视对方,反问他:“就因为是在我身边发现的,所以老师就觉得是我?”
“那不是你还是谁?”
“反正不是我。”
女老师见从她口中套不出什么话,转身对着周围同学问:“有谁看到这纸条是从哪丢过来的吗?”
周遭同学纷纷摇头,数学本就是费脑筋的科目,光想都要想半场考试时间,哪有时间关注别人传小纸条啊!
男老师侧眸,看向宋清暖身后的文舒,沉着脸问她:“你有看到从哪传过来的吗?”
文舒捏紧手中的笔,面露一丝难色,抿唇不愿意回答,可在宋清暖视线看过来之际才故作为难道:“好像是后面,我见她转头看了一眼,具体是哪,我也不知道…”
此话一出,便坐实了宋清暖作弊的嫌疑。
宋清暖听着眉头紧皱,震惊文舒睁眼说瞎话。
她转头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而且——”文舒话音突然话锋一转,指向斜后边,“他也看到了。”
宋清暖与几人循着视线看去,惊愕发现文舒所指的人,竟然是谢知行!
看到是他的那一刻,宋清暖喉间一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仿佛苦胆入喉而破裂,苦涩味难捱,异样情绪在胸腔凝成团,哽在喉间难以压制。
众所周知,高一的分班考是试用票,此刻的开学考才是入场券。
即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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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已然分配好了班级,但不可避免会因为这场考试而调出所在班级。
作弊七科记零分处置,这对于她历场考试霸榜年级第一来说,可谓是无妄之灾。
联想到这两天谢知行与文舒之间的异样举动,他们之间理应是不熟的,周围同学那么多,却偏偏选中谢知行。
什么目的昭然若揭。
宋清暖苦涩一笑,转过头没再看他,可攥得发白的右手无一不表现她此刻远没有脸上那般平静。
目光所及之处是试卷上方的答题卡,密密麻麻一大片,皆是她这一个多小时辛苦得来的成果,可如今,或许要功亏一篑了。
男老师再次将原本对着文舒的话,照例与谢知行重复了一遍,可他却盯着某处没动,感知到旁边热烈的视线,他好似未觉般。
单手支着下颌,随后漫不经心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没看见后边传来什么纸条。”
此话一落,与刚刚文舒说的截然相反。
两人距离不远,谢知行在文舒后面旁边的位置,一人说是后面丢过去的,一人却说没见着后面丢纸条过去。
两番话一对比,歧义很大。
可仍有人嫌事情闹得不够大,闲着无聊,看着这边笑着打哈哈:“老师,说不定就是人家搞小抄作弊,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有人开头便会有人附和:“对啊,谁作弊还会光明正大承认啊!换你,你会吗?”
“对啊对啊,知道要脸,还考试作弊。”
“哈哈哈哈——”
……
吵吵闹闹,好生热闹,硬将宋清暖钉在考试作弊的耻辱柱上。
“安静!吵什么呢!”女老师蹙眉盯着后边那群不嫌事大的几人。
面对这样的谣言,宋清暖努力缓和心中情绪,平静扫了那边男生几眼,轻笑一声,她脸上的淡然尽数褪去,反而是身上那股从未展现在人前的,能睨视一切的轻狂霎时浮现。
“我年级第一,我作弊,那你说我抄谁的?”
那人被问得一哽,继续口无遮拦道:“说不定就是作弊考的年级第一呢!”
宋清暖:“我一考场1号的位置从未变过,换到我身边的人也从未重复过,他们成绩好坏我也从未过问,这样我还能稳坐年级第一,照你说的这话,是在彰显你蠢到就算作弊也无法稳定自己的成绩,还是夸我身边无论坐谁,我都能靠作弊稳坐第一?”
可当她说出这些话时,眼神里的锐利和直白,冲散了她身上所有的柔和,只让人记住了她有足够实力展露的张扬和骄傲。
话音刚落,教室内哄堂大笑,皆为男生说此话而感到好笑。
贬低自己,衬托他人。
作弊能次次考试稳坐第一的宝座,那这明城附中年级第一的含金量也太低了吧。
校长都得哭晕在办公室。
男生也自知刚刚说的那番话有多愚蠢,羞愤红着脸不再多言。
宋清暖平静收回视线,目光不经意划过女老师手中的小纸条,沉默几秒,朝她伸出手,“老师,我可以看一眼小纸条吗?”
话音刚落,原本还气恼的男生仿若抓到什么可用把柄,陡然站起身指着宋清暖,耀武扬威道:“老师你看到没有,我就说她肯定是作弊的,上一秒立flag说自己年级第一,不屑于作弊,下一秒就当面要纸条,不是作弊是什么?她……”
话还未说完,男生陡然感知到某道冷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惹得他浑身一颤,循着视线看去,赫然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
他的眸子深邃而幽深,只那一眼,从中透露着一股可怕到极点的阴冷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男生到嘴的话戛然而止,硬生生卡在喉间不敢言语,斟酌几秒,还是坐下憋屈沉默。
面对这样的要求,监考老师也不知道该如何,善意提醒:“你知道你看了纸条就代表什么了吗?”
“我知道,作弊。”
“那你…”
“与其让被人尽情污蔑我,倒不如我自己求证清白。”宋清暖眼神坚定,“如果我没找出从这条纸条中找出可用信息,老师可以提早收走我的试卷。”
9. 第 9 章
女老师看了眼教室前方的钟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她又垂眼扫了眼宋清暖面前的试卷,正好做到大题,后边还有一半未写。
这对于老师看来,简直是要气死人的节奏,更何况对方还是名列前茅的学生。
可面对这样污蔑的状况,即便他们出面表示是误会,但没办法控制学生私底下怎么传谣。
前后斟酌一下,女老师还是将手中纸条递给她。
宋清暖简单看了一眼,轻笑一声。
教室内有人无瑕关注这边状况,但还是留着耳朵听着这边动静,有人甚至直接放下笔,好整无暇关顾这边情况。
安静半晌,一道清亮而又慵懒的声音从前方响起:“选择题错两道,多选题错三道,填空题错两道。”
“就这实力,还来污蔑我作弊?有那时间倒不如自己沉淀沉淀,想想怎么把自己数学往上提提。”
“前面一页就扣了三十来分,整套试卷下来,能不能过百都还是个问题,我好歹也拿过数学单科王,整蛊别人作弊前,尊重下他人,掂量下自己。”
此番话一落,考试内顿时鸦雀无声。
周遭的空气被沉寂包裹的严严实实,空气像是凝结,只剩下墙上钟表的走针声。
宋清暖将手里小纸条递给女老师,瞧见他们错愕到木楞盯着她的模样,她笑着善意提醒:“要是老师存在质疑,可以对照下试卷辨别真假,别让其他同学觉得是我打脸充胖子,夸大其词了。”
正巧男老师是数学老师,听罢后犹豫几秒,最后还是捏着纸条坐上讲台,看样子是去解题去了。
女老师侧身看了他一眼,轻拍宋清暖肩膀,轻声道:“你继续答题。”
“好,谢谢老师。”
期间,男老师一连半小时坐在上面没动过,眉头也紧蹙着没舒展开。
直到广播铃声提示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男老师才放下笔站起身,环顾一圈,发现有绝大部分同学不着痕迹偷瞄着他。
男老师抬手握拳在唇前轻咳几声,模样随意,话却是对着他们说的:“宋清暖成绩有效,事后就别四处乱造谣,败坏人名声。”
此话一落,更是变相证明宋清暖刚刚说的那番话确实有理,人有这实力,面对污蔑考试作弊都能靠自己辩解。
稳坐一考场1号的人,果真是不一般啊!
好不容易熬到考试结束,满腔怒火还未来得及发泄,就有同班同学在她考场门口探进来脑袋,告诉宋清暖,班主任喊她去办公室一趟。
本以为是班主任是听闻考场这边动静,喊她过去问问情况。
直到走到办公室内,周超将资料夹缝中扯出一张报名表,轻声对她说:“这是今年的省级物理竞赛报名表,咱们学校就三个名额,你是学校这边内定的。”
宋清暖垂眸看了一眼,直接拒绝:“不想参加。”
“为什么?”周超对她的拒绝很是意外,深思一秒,试探问:“因为刚刚考场传小纸条那事?”
宋清暖低头没说话,她的沉默像是默认的她的态度。
“这件事学校这边会处理好,给你个交代。”周超说,“这次比赛含金量挺高,要是表现突出,或许还能引起京大那边注意,我不建议你拒参。”
宋清暖还是犹豫不决,“老师,我能考虑一段时间吗?”
见她退让一步,周超也不想逼她,直接答应:“可以,你下个月初给我准确答复。”
“好。”
“先回去吧,明天还要考试。”
宋清暖忙不迭点头,转身离开。
教师办公室在四楼楼梯间旁边,出了办公室一拐便能下楼。下午考完试直接放学,留着学校的只有寥寥几人,这会儿,徒留给教学楼的只有寂静无声。
宋清暖心里还藏着事,脚步走得慢而沉闷。
教室办公室旁边的楼梯间靠墙无窗,未避免踩踏事件,安装了声控灯,附带依靠每层楼梯间门口传递进来的灯光照亮,灯光一暗,便只剩下墙底下那安全通道指示标那细微的绿色光芒照亮些许。
三到四楼间的声控灯在临近暑假那会便已经烧坏,一个暑假过去,仍未叫维修工来修,导致很少会有人走这边。
慢悠悠走到走层,脚步一拐正要继续往下走,黑暗中隐隐有声音传递而来,声调被刻意压低,可仔细听却还是能听清。
宋清暖脚步一顿,直直站定在拐角位置。
虽说偷听人墙角不是什么好事,可她之所以未走,便是从女生刻意压低的声音中听出两个可用信息。
女生是文舒,而文舒面前却是谢知行。
两人又再一次在她面前凑在一起。
说不爽吗?这倒没有,而是骨子里由内而发的别扭感。
人都是有占有欲的,无论友情还是爱情,毫无距离感与她最讨厌的人站在一起,是个人都会对对方感到排斥。
宋清暖不想在这里多逗留,转身刚要走,却在听清文舒那番话后,整个人陡然顿在原地。
楼梯间静默无人,从里边传出的声音犹如回音般在她耳边不停萦绕。
“当初不是说好陷害她考试作弊的吗?明明你只需要附和我的话,她作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知道我冒着多大的风险做这事吗?你将我的机会都破坏了!”
谢知行懒散倚靠在墙边,模样看不清,只听他嗤笑一声,说:“怎么,陷害了她,你就能拿第一?”
话里话外,尖酸刻薄。
“我…”文舒被他问得一噎,旋即又恢复一开始咄咄逼人的姿态,“可你明明答应了的!我跟你可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要是学校真查起来了,你也逃不过!”
楼梯间昏暗无光,宋清暖看不清他们此刻是何模样,但她也不想看到,相较于文舒的故意陷害,倒没有得知谢知行是同谋更为震惊。
宋清暖怎么都想不通,她到底怎么谢知行了,他这么恨她,甚至联合起别人试图陷害她作弊。
他不知道名声对于女孩子来说多重要吗?
如果她没找到证据为自己证明,那等待她的是什么?
是老师失望的谴责,还是同学之间无尽的唾弃?
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扶着楼梯扶手都手不由自主攥紧,她强行将刚才一齐冒出来的无数个念头通通摁下,收回纷繁复杂的思绪,头脑这才慢慢清明起来。
等待几秒没有任何回复后,宋清暖这才放缓脚步朝楼上走去,关于这件事,其实她早已猜得有七七八八了。
文舒对她什么态度,她从初中便已了然。当着这么多人面,指着谢知行说他看到的话,换作其他人或许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是胡乱指着旁边人作为证人而已。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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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她眼中,这么明晃晃的联合起来陷害她的伎俩,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又不是傻子。
宋清暖之所以当面撞见却没拆穿,就是想等着谢知行当面与她说清楚。最主要的还是,谢知行明明答应了文舒,可为什么最后又没帮着她指控作弊?
总不能突然间心生好心吧?
可事实证明,她还是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想得太过纯真。
甚至妄图猜忌谢知行是有苦衷,或者是心存良心。
宋清暖等着他的解释,可他却好似并未将这事当回事,不仅没与她解释清楚,而是事发过后也没过问她做何态度。
依旧我行我素该干嘛就干嘛。
考试这两天,宋清暖耐心耗尽,对于他的主动招惹,终于情绪爆发冲他发了脾气。
当时正值中午放学的午饭时间,一放学,教室内闹闹哄哄几人成群结伴出了教室往食堂走,留在教室内的只有寥寥几人。
随着宋清暖情绪爆发,几人见情况不对,一前一后快步朝教室外走去,给两人留下宽敞无人影响的空间。
谢知行紧盯着她,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冲他发脾气。记忆中,她上一次朝他发脾气还是小学那会儿,他放学独自一人跑了,没等她,而她却还傻傻坐在教室等他来找她一起回家。
而后反应过来的她气得连家都没回,径直跑到他房间门口,将他门拍得啪啪作响,不知道的还以为地震了。
那天宋清暖发了极大的脾气,在他房间哭闹了良久,她爸妈来了也没用,就是赖在他床上,一遍指控他,一遍扯过他床上的被子擦拭脸上都泪珠与鼻涕。
谢知行静静站在书桌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完后还不让他丢,说她会不定期来检查。
什么叫不定期,几乎天天来好吧。
记忆与现实在一度重合,可此刻的宋清暖并没有印象中的那般好哄,小时候的她,有话从不藏匿在心中,可面前的她,相较于之前多了几分扭捏。
谢知行静静看着她,问:“怎么了?”
“没怎么。”宋清暖别开脸,抬脚就要走。
谢知行扯过她的手腕,止住她离开的脚步,说:“你有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你别拉我!”宋清暖试图挣扎了下,没挣开便任由他握着,转身平静看他:“那我问了你会说吗?”
谢知行没立即回答,静静看着她几秒后,似是察觉到她想要问什么,淡淡道:“如果是因为前天作弊那事,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的确知情。”
宋清暖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转身面对他,“你这人是有病,还是闲得不折腾我就不舒服是不是?我不过就小时候小时候不懂事缠着你一段时间,你有必要这么害我吗?”
“之前陷害我迟到翻墙还早恋,这会又联合别人想要陷害我考试作弊,下次呢?是举报我打架还是逃课啊?我都怀疑我上辈子是怎么害你了,你这辈子非得逮我一个人薅!”
因为越说越气,宋清暖气的脸都憋红了,最后像是发泄怒气的小牛犊子似的,喘着粗气哼哧哼哧的瞪着谢知行。
“我严重申明一句,我现在对你真的没有任何想要纠缠心思,我只想好好读书,好好高考,争取考个好大学,咱俩现在就这样行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遇见了,权当不认识行不行?”
10. 第 10 章
她仔细思忖这几天经历,的确有些霉运在身,一件件皆与谢知行脱不开关系。传言古代盛传自身不幸,便是有人天生克他。
作为一位唯心主义者,换做之前,宋清暖自然不信这些虚的没的,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不信也得信。
一口气说完这些,要不是顾及自己好不容易撑起来的面子,宋清暖势必要拿过桌上的水杯喝口水,可如今,想想就好了。
她说完这些,本以为会像小时候第一次见面那般,她求好失败,撂下狠话说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他那样。
而他头都未回,冷淡丢下一句话:“求之不得。”
而现在,宋清暖等候他的态度,而他只在听到她那番话前,在脑海中快速梳理了这段话,蹙紧眉梢,而后皱着的眉头才稍稍松开,抬头看她,拧着眉提炼了重点,吐出两字:
“不行。”
“……”
宋清暖翻了个白眼,差点被气死过去。
你还不行上了?
在心底唾弃他几遍,说:“怎么,是还觉得害得我不够惨?”
谢知行松开的眉梢又一次蹙起,想为自己解释:“你不要总把我想的那般恶毒。”
宋清暖险些被气笑了,“难不成我还夸奖你伟大高尚善良第一人?”
“你要这么想——”谢知行顿了顿,扬起唇角看她,“我很高兴。”
“……”
宋清暖算是看明白了,已读乱回,已经被谢知行研究到精髓了。
她被他这话气得说话都开始不过脑子,直言提醒他:“哥哥,脸是个好东西,麻烦要下可以吗?”
也是话落没几秒,宋清暖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下意识喊出的称谓,身体一僵,顿了顿微微侧脸,眼角不着痕迹落在男生身上。
只那一眼,便对上他那黝黑发亮的双眸,宋清暖心里咯噔一下,不用想就知道,这人肯定又听见心里去了。
在心里默默呢喃这声称谓,普通而又平淡,可当着谢知行面喊出来,却多了一丝调情意味。
脑海浮现这段话时,宋清暖恨不得给自己来几个嘴巴子,每次情绪一上头,就控制不住自己嘴。
余光再次瞥向谢知行,对上他目光那一瞬,她愣了一瞬,下意识别开眼。发觉这么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抬手虚握拳靠在唇边,刚要说话,他便先一步打断。
“我真没想陷害你。”
宋清暖微微拧眉,“你说的话在我这里没有可信度。”
谢知行:“为什么?”
“你之前怎么欺负我,你心里没点数?”
“我欺负过你?”谢知行对她的生疑。
“错了,你那叫迫害。”宋清暖打断他的话,一一给他举例,“小时候你学自行车,非要我坐你后座,摔进沟里,那道疤痕至今还在我膝盖上,后来你硬拉着我去掏鸟蛋,我俩从树上掉下来,你摔骨折一只手,我摔骨折一条腿。后来我坐轮椅,你逞强说要你能推得动我,最后害我摔进河里,高烧三天,还有……”
“这些…”谢知行听着眉头紧皱,欲言又止的姿态,像是在质疑她话中的真假。
“你别想抵赖,我日记本可是将这些记得细无巨细的,你要真想知道,我都可以给你撂一本书了,就差起个名。”
宋清暖坦然看他,好似在说,看看你小时候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气得我都能给你出本书了。
谢知行沉默:“……”
“你看,你自己都没法解释了吧,”宋清暖直接把他的默认变为承认,直言不讳道:“狗都改不了吃屎,你改得了吗?”
谢知行以为她说的是欺负她这件事,他想都没想直接回答:“我改得了。”
“……”
后知后觉的谢知行抬头:“……?”
明明是很正常的问题,只要不多想便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可偏偏脑子一转,叛逆往那边边角挨过去了。
宋清暖咽了咽喉,刚要说这可是你自己应的,可不是她逼的。
可话还未说出口,教室门顷刻间被人推开。
两人循着声响望去,文舒静静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把手盯着这边看。
见到是她,内心刚被抑制的情绪陡然涌起,宋清暖脸色铁青,眼神冷冽,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怒火在燃烧,狠狠瞪了谢知行一眼,转身离开教室。
被人狠狠瞪了一眼的谢知行脸色黑了下来。
不是因为宋清暖冲他甩脸色,而是气氛稍稍缓和,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再一次惹烦,连带着他情绪也变得差劲。
文舒瞥了眼从后门出去的宋清暖,自来熟的走到谢知行面前,看他:“她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了?”
谢知行居高临下看了眼对方,眉峰轻蹙,嗓音里染上了几分愠怒:“谁跟你是我们,离我远点。”
说完绕过她往后门走去。
“谢知行!”被人甩脸色,文舒脸色也变得不好看,在身后叫住他,见人脚步未停,她直接破罐子猛摔,“你要知道我们才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要是她知道这件事告诉老师,你我……”
“需要她出马?”谢知行呵笑一声。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随后一点,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从他的手机里传出来:
“都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所以,要不要合作一次?”
“这周三开学考,学校对考试一贯看重,要是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记过是主要,转班是次要。开学考我坐在她后面,污蔑她作弊轻轻松松,只要你作为证人指控她,这次开学考成绩必然会被取消。”
“放心好了,一考场监控已经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她这次绝对逃不了。”
……
一道道熟悉的声音与口吻从手机里不断传出来,文舒愣然站在原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盯着谢知行。
她万万没想到,本该是她手捏证据胁迫谢知行配合自己,可他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摸录音保留证据。
文舒想要过去抢,却被他后退好几步躲过,甚至连衣角都没挨上。她恼怒再要靠近,却被他一句话遏止在原地。
“你要再靠近,我现在就发给班主任。”
触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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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显嫌恶的眼神,文舒只能憋着一口气站定在原地,心里却狠得牙痒痒,质问:“你不是很讨厌宋清暖吗?为什么还这么帮她?”
谢知行漫不经心笑着:“谁说我讨厌她了?”
“她开学那样对你。”
毫不客气给他下面子,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
宋清暖长得漂亮,成绩优秀,家境优渥,有着这样的出生,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脾气,可她却不同,从未对谁甩过脸色,即便是面对讨厌的人,也没什么态度,顶多是充当陌生人姿态。
可偏偏,谢知行刚来,班主任让宋清暖带人去领书籍校服,她想都不想便直接拒绝,明明之前班级来新转校生,她可不是这般的,她会认真负责自己所担任职务的所有事情,不然新学期开始,周超也不可能继续让宋清暖担任班长职务。
文舒就是抓到这一点,误以为两人不合,却没想到掉入他们刻意谋划好的陷阱中。
对此,谢知行唇角微勾:“那是我们之间的情趣。”
文舒瞪大双眼,模样好似听到什么震惊消息:“你们…”早恋!
“别展开你那知识储备不高,脑洞却大开的大脑。”谢知行觑她一眼,毫不客气打断她的幻想,“我跟她,从小一块长大,换句话而言——”
他微抬下颌,视线落在文舒站定位置的旁边的,那是宋清暖的座位,对她说:“青梅。”
“我。”他继续解释,“竹马。”
结合在一起,那便是青梅竹马。
这么美好的词汇,怎么可能会讨厌对方呢?
他是这般想,那想必宋清暖也是如此。
想通的那一瞬间,谢知行竟然觉得心底闪过一丝欣喜。好像沉寂几天的心突然活络了起来,跳动的更加鲜活有力。
文舒咬着下唇,百般怨念死死地盯着他。
谢知行当然知道她在怨恨什么,只不过他不在意,而是将更为震惊到消息热情分享给她:“还有你的这些录音,前天考完数学,我就已经发给班主任了。”
此话一落,文舒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双眼瞪大,震惊看向他,像是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大脑在此刻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对方好似未觉般,继续说着往她心窝里戳的话:“这两天没来找你,想必是怕影响到你考试。”
“但我不怕啊,所以特地来告诉你,让你做个心理准备。这一点,你得感谢我。”
“还有,你以后没事就别在她面前瞎晃悠了,影响她心情不说,还将对你的气发泄在我身上,我也挺不好受的,所以你没事离远些,有事也离远些。”
“她好,我才好。”
他眼神透着轻傲,说话腔调散漫,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里手机。
明明脸上挂着温温和和的笑,说出的话却是阴奉阳违。特别像那种背后捅你一刀,却还是解释自己是无辜的。
文舒被他气得胸腹起伏跌宕,对上他闲散的笑容,咬牙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口气卡在喉间,不上不下,最后只能硬生生憋回去。
最后只能死死紧盯着人影转身离开教室,最后消失在拐角。
11. 第 11 章
“嘀嘀——”
指纹解锁的声音响起。
谢知行打开家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他先是顿了顿,而后朝客厅看了一眼,客厅内空无一人,可鞋柜胡乱摆放的女款白鞋已然证明宋清暖回来了。
他换了鞋,顺手旁边胡乱丢放的鞋子摆正。
宋清暖今天依旧没等他放学,考完最后一场试便溜之大吉,他只不过看了眼课桌的功夫,人便消失在眼前。
他知道,她这是在故意躲着他。
可见这次她有多生气。
但他不喜欢她这样时刻要与他疏远距离的态度。
谢知行上了楼,站在房间门口将书包随意丢在床上,脚步一拐朝最里端的房间走去,来到这里,这还是他首次敲响她的房门。
空气静默片刻后,房间这才从里面打开。
宋清暖显然也没想到敲门的会是谢知行,怔愣一瞬后脸色顿时拉了下来,板着脸看他:“你有事?”
注意到她换了套衣服,绿色T恤搭配军绿色工装短裙,满满的青春气息,一双长腿细而白,手腕上还套着个绿色泡泡发圈。
她的长相偏为明艳,却没有攻击性,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后,巴掌大的鹅蛋脸,肤色白得像纸,不笑时,一张脸清丽而疏离。正如此刻,周身散发着“莫挨我”的气息。
谢知行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盯着她这身穿搭看了许久,直到余光注意到人不悦的眼神才慢慢挪开,对她说:“温姨说家里阿姨请假了,让我们出去吃。”
宋清暖盯着他几秒,“她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事?”
很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
谢知行吸了口气,锁骨伏动,黝黑的瞳仁倒映着她的身影,淡淡道:“她说你没回她。”
宋清暖迟疑转身回到房间,弯腰拾起床上的手机,一打开,果然有着她母亲大人发来的消息,因为考试静音,她并未及时收到。
拿起手机站在床边,她一边低头回着消息,一边敷衍门外的男生:“我晚上有约,你随便点些外卖或者出去吃点吧。”
完后脑子忽然蹦哒出之前谢知行初来乍到,父母以他人生地不熟的口吻让她带着人熟悉周边环境这事。
宋清暖微微侧脸,以警告道口吻对他说:“别说什么人生地不熟的,现在是网络社会,地图导航很完善,别说出去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实在不行就打车,现在男孩子出门在外还是挺安全的。”
谢知行表情顿了顿,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不满:“你要出去?”
“对啊。”
谢知行表情顿了顿,继续问她:“去哪?跟谁?”
宋清暖掀起眼皮看他,双手抱胸,对他说:“这就关乎我个人隐私问题了吧,那没必要告诉你了。”
话中透着疏离感,可见并不想与他透露太多。
谢知行抿唇,淡淡道:“你爸妈不在家,我得确保你的安全。”
宋清暖在心底翻他一个白眼,极力控制没显露的脸上,直言道:“其实只要不跟你呆一块,我的安全还是挺有保障的。”
随后弯腰拎起床上淡绿色挎肩包,边走边往身上挎。
再次走到房间门口时,谢知行还未离开,就这么直挺挺挡住她房间门口,晦暗不明的目光未曾从她身上挪动一分。
他显然是刚回来,身上校服还未换下来,明明是最普通的蓝白系校服,穿在他身上却干净利落,加上他身形高挑,整个人显得更挺拔。
微长短发凌乱遮挡眉眼,他眼神中的冷漠化解不少,多了些慵懒气。
换做之前,宋清暖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凑到他身前动手动脚。可如今,她早没了那见到帅哥走不动道的心思。
宋清暖离开后,谢知行没回房间,而是转身走到走廊最尽头的窗边。
窗户很大,还未下落的夕阳无限好,暖色光线透过枝叶间隙折射进来,可观视角也很宽敞。谢知行刚走近,一眼便能看见家门口观赏树旁,那早已等待在外边的男生。
宋清暖小步跑到裴照面前,探着脑袋往四周环顾,疑惑问:“静静呢?”
裴照收起手机,对她说:“她已经到了。”
“怎么没等我俩。”
“她压根没回来,考完试就去书店看书去了。”
宋清暖嘴角一抽,“她这努力模样,倒闲得我俩不学无术,只想着玩了。”
“文科与理科学习方式本就不同,而是那是她的爱好,能一样嘛。”裴照说着,轻拍着她的脑袋,顺道揉了下,“走吧,打的车到了。”
宋清暖烦躁啧了声,撂下他的手,瞪他:“揉狗呢!发型都乱了!”
裴照侧着脸,笑着刚要说什么,只是瞬间,脊背突然发凉,他似有所觉朝某个方位看去,倏然撞进一道冷厉的目光中。
男生站立在二楼窗边,身上穿着同校校服,就那么居高临下冷冷地凝望着这边,深眉俊目,目光幽深,阴鸷,仿佛有暴风雨在暗涌积蓄。
裴照脚步稍顿,拉住身旁的宋清暖。
“怎么了?”她脚步顿住看他。
裴照依旧看着她家二楼,“你家来客人了?”
“客人?”宋清暖狐疑,循着他的视线往身后看去,顷刻间撞入男生漆黑如墨的眸底。
在她视线看来的前一瞬,原本冷厉的眸光顿时烟消云散。
但她还是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本就因他烦躁的心情,又在此刻被他吓一跳,自然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冲他骂着:“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站那跟幽灵似的!你想吓死谁?”
谢知行沉默盯着这边没说话,垂落在身侧的拳头却攥得发白。
察觉到两人之间异样氛围,裴照凑到她身边问她:“这谁啊?”
宋清暖收回视线,茫然反问:“你不认识?”
“就看着有几分眼熟。”
裴照面露难色,宋清暖了然般跟他解释:“谢知行啊!咱们小时候脾气最差的那位,鼻子都快抬到头顶上去了。”
闻言,裴照怔愣好一会儿,看看她,又抬头看看二楼冷着脸的男生,如此反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谢知行与小时候的好友面容重叠。
裴照:“他不是搬家了吗?”
“搬家了又回来了呗。”
“所以他现在…”他故意没说完。
宋清暖知道他要问什么,继续解释说:“住我家,就当是还了小时候梁阿姨经常照顾我的情。”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宋清暖狐疑看他:“告诉你干什么?”
裴照没说话,而是转身朝她家门口走,愣了一秒,喊他:“你干嘛去?”
“喊上他一块。”
宋清暖咬牙跑过去攥住他的手,拉着人朝原本路线走,途中,她微微侧头朝楼上瞅了一眼,谢知行依旧站在那,她收回目光,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没事喊他干什么!”
裴照不解为什么不能叫他,“你俩…”
宋清暖被他问得有点烦,撒开他的手,冷着脸瞅他:“你喊他,我就不去了!”
本来这次出来就是不想跟谢知行呆在一块,真要喊上他,她还不如回家睡懒觉去。
可裴照还是犹豫,毕竟小时候他们几个交情就挺不错的,虽然谢知行从未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对她说:“我们就这么光明正大不带他,到时候再见面又得臭的一张脸。”
宋清暖不觉为奇,直言道:“他天生臭脸,认识这么久,你见到谁得过他一次好脸色?”
“你。”
宋清暖义正言辞解释:“我那是靠脸皮厚换来的,私底下人都不爱搭理我。”
裴照看她,没说话。
宋清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冷酷撂下一句狠话威胁他:“你那么想叫他,那你叫吧,你叫了今晚吃饭离我们远点。”
话已至此,裴照再犹豫,今晚就真的要孤家寡人一个人吃饭了,他可不会觉得就算把谢知行喊上,人会乐意跟他一块吃饭。
毕竟小时候的谢知行脾气可是出了名的稀奇古怪、阴晴不定,不喜欢搭理人,也不喜欢别人来烦他。
裴照都记不清自己在他那里吃了多少次闭门羹了。
无可奈何下,他只能乖乖跟在宋清暖身后离开。
而此刻的谢知行,在他们离开后,已然没了刚开始那般沉稳冷静。
尤其是在看到裴照主动上手摸着宋清暖后脑勺那一刻,潭底的阴鸷无所遁形,他甚至有了想砍了那只没有分寸感的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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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这人是他小时候的玩伴。
如今远远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谢知行侧脸看着空荡的别墅,只有远处夕阳下落的残阳,以及独留下来的无尽孤寂与凄凉。
……
黄昏已然褪去,夜幕早已扑来,海平面交界线还洋溢着一泓如橙的晚霞,正慢慢被灰暗侵蚀。
白天的乐迷港似乎只是一个寻常码头,并没有夜晚那般的情调,只有在夜晚降临之际,这处也有了鲜活气,成了放松享乐的圣地。
宋清暖单手支着下巴看着远处残阳如血的天幕,微风携带海面波澜的翻涌声而来。静默看了好一会儿才被远处嬉笑打闹的吵杂声吸引去。
斜对面的餐桌角落,目光掠过一两个嬉闹的孩子对面,蜷缩在角落吃着冰淇淋的两小孩,一男一女,穿着同款黄色衣服,肩膀靠在一起盯着远处说着悄悄话,小男孩时不时攥紧手心里的纸巾给她擦拭嘴角沾染的冰淇淋残渣。
不算安静的餐厅内,他们编织着属于他们的小空间。
裴照与全静点好餐从店内走出来,坐着她对面。
听到动静,宋清暖偏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看向远处两小孩消遣时间。
裴照循着视线觑了一眼,乍一看觉得这两小孩模样倒有些类似小时候的宋清暖与谢知行,只不过他俩可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坐在一块。
他刚想要说什么,对面的全静先一步开口:“对了,听说裴照说,谢知行回来了?”
宋清暖觑了眼裴照,这才慢慢啊了一声。
服务员端来饮料放在桌面,全静将最前头那杯白粉气泡水放在宋清暖面前。
裴照盯着她的动作,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却在触及对方平静的目光后硬生生憋了回去。
“怪不得,我在办公室听到他名字,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全静说。
宋予初低眉看着面前冰饮,声音平淡:“他回来都好几天了。”
“那他今天怎么没来?”全静平静道:“我以为你会带他过来。”
如果换作其他人,宋清暖可能早没什么耐心与他解释。闻言,她先是沉默几秒,然后没好气开口:“带他来干什么,来气我?”
“因为考试作弊这事?”
宋清暖捏着吸管身搅拌着杯中饮料,冰块被搅着时不时碰到玻璃杯,发出清脆声响。
见她沉默,答案便呼之欲出。
这件事并未大肆宣扬,全静之所以知道,便是同考场有人与她是同班同学,她与宋清暖是朋友这件事很多人知道,面对朋友被污蔑,知情人碰见她,自然而然会告知她一声。
她本想去找宋清暖,却在刚出教室时被班主任喊去办公室,坐下没多久便亲耳从理一班班主任口中得知此事。
当时考完最后一门试,全静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填报比赛报名表,门就在这时被人从外边推开。
她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是宋清暖的班主任周超,刚要收回目光,却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熟悉面孔的女人,以及被周超挡住身影的文舒。
办公室空间不大,全静也没刻意隐匿自己的存在,就这么抬着脑袋直挺挺看向那边,很快便与朝这边走来的文舒对上目光。
她们是初中三年同学,认识是必然。
文舒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熟人,愣了一秒后立马别开脸。
全静没点破,看了一眼便继续埋头填写自己的报名表。
她没有听人挨批的习惯,思及此,手中填写报名表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许多,可在听到周超谈及的事情,单单最后几个字硬生生熬到班主任回来才堪堪写完。
这个过程,她听到了很多。
班主任的质问、文舒的沉默、文舒妈妈的谩骂。
而其中,她也听到了个熟悉的名字。
——谢知行。
本以为是同名同姓,却没想到正是印象中的那人。
作为听完全过程的人,全静觉得她还是有必要为谢知行证词。她对谢知行没太大意见,对他的印象也只是长得帅,宋清暖挺喜欢的一男生。
“今天考完试,我在办公室见到了文舒和她妈妈,为的是她陷害你作弊这件事。”
她用余光察看宋清暖神色变化,稍稍顿了顿,继续说:“谢知行举报的。”
12. 第 12 章
听到前面那番话,宋清暖面色毫无波澜,只认为做出这样的事,东窗事发是早有的事。可在听到后面那句话,她神色倏然变得复杂。
“原来就是因为这事你俩才闹矛盾的啊?”裴照忽然焕然大悟,“怪不得你说什么都不愿带上他。”
宋清暖郑重为自己辩解:“我不愿意带上他,那是因为我不想!”
裴照当然不信,云淡风轻说:“我不了解他,我还能不了解你吗?你心里有气不愿说,嘴硬要死,他也是。真觉得你俩有时候真是天生一对,既嫌弃对方,又离不开对方。”
宋清暖瞪他:“你闭嘴!”
“你看你看,我是不是说对了嘛!”裴照继续嘴欠,“还恼羞成怒上了。”
宋清暖轻嗤一声,忽而声线扬高,对他说:“谁离不开对方啊!他走的那会,我是不是过得挺好的嘛?说得好像没了他,我就不能活了一样!”
裴照露出鄙夷的表情,全然不信她的辩解:“当初他离开,魂不守舍的是谁?整日不吃不喝的是谁?我们当时怎么叫都叫不出去,说不在意谁信啊!”
宋清暖被说的一哽,我了半天也说不出前因后果,只能硬着头发咬牙道:“我那是习惯了而已,你们当中有一人突然离开,我也会不习惯的好不好!”
“那你就说这是不是在意吧?”
“不是!”
裴照不理会她的否认,转眸看向宋清暖旁边的沉默听着的全静,露出标准笑,郑重道:“来,有请我们文科才女静静女士说话。”
全静被他这幅姿态弄得脸色不自然,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却得到对方乐呵呵不在意的笑。
她轻声叹口气,说:“其实我觉得吧,因为在意,所以才会习惯,你若不在意,谁又能掀起你心底片刻波澜?”
话音刚落,裴照兴冲冲领功:“你看,我说对吧!”
宋清暖服气,没再辩解,妥协叹了口气,说:“就算是这样,但这事他总归也要与我说一声吧?无缘无故被人扣个作弊的帽子,还是联合文舒一起,换谁能不在意啊!”
裴照虽不知道事情的老龙去脉,但在与全静点餐那会聊了几句,倒是知道些许,可女孩之间的纠纷,他也不好过问,只能尽可能帮谢知行解释几句。
“他这样做事,不是从小就有的吗?”
宋清暖不信,低头抿了口冰饮,说:“怎么可能,他巴不得把我害得更惨些。”
裴照听着直皱眉:“你听谁说的啊?当初你与你们班那个有点娘娘腔的男生发生矛盾,你俩打架他多踹了你一脚,当天下午放学,他就帮你补回来,还多踹了对方一脚。”
“之前还有个坐你后边的男生喜欢拽你头发还摸你后背,他一下课就将人脑袋哐当一下按在桌上,头顶还砸出一个包。”
“后来有几个男生好几次偷摸跟你回家,他二话不说拎着旁边棍子就拦着人威胁了一顿,说下次再跟,打得他们半身不遂。”
那时他与谢知行关系一般,说不上什么话,只不过看在谢知行与宋清暖是邻居,关系却不又怎么好。为了提防人被欺负,所以他自愿入敌营,每天好说歹说给谢知行洗脑说宋清暖怎么好怎么好。
可那时的谢知行满身戾气,只要牵扯到宋清暖的事情,烦躁气息从不遮掩,甚至好几次因为这事在谢知行那里吃到无闭门羹。
后来无论他怎么劝解都无济于事,两人该吵架就吵架,该打架就打架,有时候他还莫名成了导火索。
时间久了,他也看淡了。
直到在不为宋清暖所知的时候,谢知行总是沉默为她撑场子,对着那些不服气的人说:“打不过我就欺负她,一群人矮心眼还小,欺软怕硬的玩意。”
时至今日,裴照仍旧能想起当时谢知行是何姿态,桀骜不驯,平等的瞧不起任何人,其中也包括他。
“……”宋清暖欲言又止,“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裴照觑她一眼,装模作样唉声叹气,说:“你从小没心没肺,满门心思都在想怎么在他身上占便宜,你当时要是知道,还以为人想要你欠他人情。”
“更何况你俩天天打架,能心平气和说几句话都难。”
宋清暖沉默,虽然挺有感触,但是她还是想辩解一句,她只是经常打架,没有天天好吧!
裴照以为她听进去,轻笑一声,继续对她说:“你以为他在学校没人搭理,那是因为人坏事做多了,没人敢,都以为他有什么狂躁病。”
而宋清暖却傻傻以为他人缘不好,所以才小学六年没什么朋友。
听完这些,宋清暖的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嘴唇动了动,却又硬生生地将话语咽了回去,过了好半晌才迟疑开口:“所以我现在还反倒欠他几个人情?这有点吃亏啊。”
裴照:“……”
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你的注意力却集中在自己欠人情会吃亏上?
他被气笑了:“你能有点人情味吗?”
“我怎么没人情味了啊!他开学害我迟到,引诱我翻墙被抓,又被地中海怀疑早恋,现在让我陷害作弊风波,我没将人赶出去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这时,宋予初忽然惊呼哎了一声,说:“感觉这几件事可以拼掉哎!那怎么说,我俩互不相欠了!”
裴照:“你以为这是拼多多啊,人情还能拼掉?”
“不然呢?”宋清暖不理解看他,说:“人情相欠本就该还,我没装作不知情已经算是人上人了,你别在这得寸进尺啊!”
“还有,你到底站哪边的?怎么净想着帮谢知行占我便宜?他小时候不是挺不屑搭理你的吗?你受虐狂,上赶着倒贴?”
“……”
裴照被气得呵笑几声,堵在心口的气想忍了忍,可又耐不下这股气,他张了张嘴唇,可在看到宋清暖神色自若的态度后,只能硬生生将满腹牢骚往肚子里咽。
他有时候真觉得这两人真是老天降下来折磨他的!他拼尽全力想要这两人重归于好,可他们倒好,联合起来将他当成日本人整,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说他俩是天生一对倒是夸奖了,狼狈为奸倒才最符合他们。
瞧见裴照气得坐立不安,连句气话都只能独自消化。全静叹了口气,出声打破僵局。
“行了,大家都是朋友,裴照也是想要你跟谢知行解除误会,重归旧好。”
裴照狂点头附和,像是仗着有人撑腰,指控她:“对啊,你对谢知行有偏见,总要把我归咎在内。”
宋清暖耸肩:“谁让你每次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这能怪我?”
全静:“他现在住你家,你俩相处总不能继续这般水深火热下去吧?”
宋清暖思忖片刻,低头喝了口饮料,里面细碎果肉伴随着冰饮被吞进口腔,有些干涸的喉咙顿时得到滋润,身体好受了些,情绪也随之改变。
海平面交界线终于被灰暗所吞噬,本该波光粼粼的海面被黑暗侵蚀,从尽头朝海岸这边蔓延而来。
灯光暗下来的那一刻,宋清暖的身影动了动。
她扭动了下泛酸的脖颈,看了眼远处漆黑如墨的海面,延伸至漫天黑河,繁星点点,在苍穹上熠熠闪烁。
海风伴随着沉闷呼啸声而来,撩开她脸侧湿漉的发丝,随后裹挟她轻飘飘的话回归海面。
“看他表现吧。”
……
这家餐厅是明城出了名的海湾餐厅请吧,到了晚上,主营业务便是鸡尾酒,很适合借着夜晚多愁善感的人来此处放松心情。
鸡尾酒酒度有高有低,不会醉人,很试用于初学者饮用。
可偏偏,有个极个别例子。
比如此刻趴在桌面上酡红着脸的宋清暖。
裴照与全静站在餐桌旁边,看了一眼后面面相觑。
他们谁也没想到,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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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去上个厕所的功夫,人便醉倒在这里,桌面上还摆放了好几杯已然空杯的杯子,而宋清暖身上也透着一股浓厚酒气。
裴照叫来服务员询问这边情况,对方看了一眼桌面早已空杯的杯子,轻声解释:“我们这边不做未成年饮酒服务,要是各位起疑,可以调取监控看看。”
全静在餐桌前陪着宋清暖,裴照跟着人去察看监控。
人刚离开不久,便有人举着两杯透着冰雾的高杯往这边走,模样看上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简单休闲,脸上洋溢着笑。
“哎,这就不行了?”男人看到趴在桌面上的宋清暖愣了一秒,随后看到一脸警惕的全静,脚步稍顿,“你是她朋友吧?”
全静瞧见他,往宋清暖身边靠了靠,紧绷着脸看他:“你给她喂的酒?”
男人听出她话中意思,立马解释:“你别误会啊!是她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我正好坐在隔壁桌放松心情,她起身不小心碰倒了我的酒,说要赔我。”
但又因清吧不允许未成年买酒喝,酒保看她年纪小,不愿给她备酒,无可奈何下,她便让男人去买酒,她付钱。
酒端上来后,宋清暖看了一眼便挪不开视线,盯着杯中五彩斑斓的液体很是好奇,询问他滋味如何。
男人看出她的好奇,笑着开玩笑:“要不要尝尝看?”
“可以吗?”
“正好这杯没喝,度数不高,你试试看。”说着男人将刚刚端上来的那杯递给她。
宋清暖迫不及待接过道谢,毫不客气喝了一大口,清清爽爽,味道很像桃子味的气泡水,的确不醉人。
夏夜燥热,迎着海风喝点冰冰凉凉的冰饮很是舒畅。
她不小心便喝上瘾了,接二连三让男人点酒。最初时男人还狐疑她为什么不自己点酒,可刚猜忌到会不会是未成年时,宋清暖好似看出他的迟疑,直言说是自己朋友不让她喝,特意给酒吧叮嘱过。
男人也并未想多,以为她看起来年纪小而已,反正觉得几杯鸡尾酒也不怎么醉人。
而后便有了全静他们看到的一幕。
几杯酒的确不醉人,可酒吧特意调配的酒那就不一样了,前劲淡雅,后劲激猛。
听后男人解释后,全静无奈叹息,对男人道歉:“不好意思啊,她没喝过酒,酒量差。”
换句话而言就是人菜瘾大。
“这是我的错。”男人坐在她们面前,没有逾矩动作,连说话也恰到好处,“我听我朋友说这边环境不错,也是第一次来,对这边酒品也没了解过,随便点了几杯,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全静抿唇,探手摸着宋清暖额头,温度有点烫,但是面色还算正常,应该只是喝醉了。注意到男人看来的视线,她这才淡淡对他说:“没事,反正我们等会也回去了。”
男人点头应声,刚要起身离开,随后又想到什么,从钱包夹层里掏出一张卡片,递过去,对她说:“那要是有事就打这个电话,我会承担赔偿。”
全静看了一眼,是他的名片,立马摇头拒绝:“不用了,这是她自己要喝。”
人自己甩赖皮骗人要酒喝,再要赔偿就不好了。
想到这一点她又开始有些愁容,侧头看了眼旁边睡得安稳的宋清暖,陌生人的酒也敢喝,这是心大得可怕。
可男人还是执着将名片递给她,见她不收,随后放在桌面上便转身去了另外一边。
全静多看了那边几眼,应该是男人迟来的的朋友,两人相谈甚好,一系列动作倒没有可疑之处,现在就等着裴照查完监控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人的确是回来了,身后却跟着黑着一张脸的男生。他身姿颀长,面容俊朗,走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谢知行冷着脸拎着个白粉书包走在宋清暖身后。
如今时过境迁,模样好似没变,又感觉变了许多。
13. 第 13 章
待人走近,全静下意识站起身让开位置,走到裴照身边站定,看着谢知行弯腰想要扶起宋清暖,好奇问裴照:“他怎么来了?”
裴照心有余悸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刚跟着服务员朝前台走去,就看到他站在门口,看我的的眼神恨不得刀了我。”
“啪——”
这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在绵长轻缓的音乐声中响起,格外吸引人注目。
全静与裴照呗吓得一颤,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在他们的印象中,谢知行可从来不是一个让自己吃亏,有仇当场报的男生。
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被人扇巴掌,他们一颗心随着巴掌声响起陡然被攥紧,看了眼旁边被围栏隔开的漆黑不见底的深海,生怕谢知行下一秒就将人丢在海里去。
可事实的确如这样,不过却不是在行动上。
谢知行黝黑的眸子擒住她略显烦躁的面容上,声音里透着凉意:“再乱动,信不信我把你丢进海里去喂鱼?”
宋清暖立马委屈了,模样要哭不哭,瘪着嘴抱怨:“我就知道你死性不改,亏我还觉得你有良心,你根本就是没良心的,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管,你放开我啊!你信不信我抱紧告你性骚扰…”
说着便不断挣扎逃离他的桎梏。
谢知行按住她在空中乱挥,眼见又要扇自己一巴掌的手,冷声道:“你再闹?”
“我闹怎么了?你是我谁啊,凭什么管我!”
宋清暖还在继续闹腾着,谢知行懒得理会她,当着旁边两人的面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黑色领带,一手桎梏她的双手,一手捏着领带在她的手腕缠绕打结。
动作很迅速,宋清暖还未挣扎便亲眼目睹自己被捆绑的整个过程。
她肉眼可见的呆滞一秒,随后又开始哭闹起来。
谢知行已然没了之前温和的态度,只有从始而终的果断,见人哭闹不是个头,又从另外个口袋中掏出一张黑色帕子,捏成一团,扯着嘴角威胁她:“再多话就闭嘴好了。”
话音刚落,宋清暖秒怂闭嘴,可怜巴巴盯着他,眼角微红,长而翘的睫毛上还带着滋润感,因为醉酒,脸颊微红,往常机灵的双眸此刻也略显木讷。
谢知行瞧见这一幕还以为真被威胁而变得乖巧。
可安静不到几秒,宋清暖再次闹腾起来,偏头看向旁边被谢知行举动而震惊到不敢言语的两人。
“静静…”
被唤回神的全静愣了一下,看向一脸委屈的宋清暖,刚要走近就被身旁的裴照攥住手腕。
不明所以的她看向他,而裴照只是眼神示意她看向前方。
全静迟疑看去,一转眼便对上男生漆黑的眸底,他一言不发,只是凝视,那压迫感如潮水涌来,令人窒息。
好似在说,你确认要帮她?
全静心中猝然咯噔一下,余光瞥见旁边一脸委屈的宋清暖,心中打鼓,抿了抿唇,轻声道:“你就算想带她回去,也不用这样吧?”
“她未必会安静。”他转眸看向面前故作委屈的女生,回答简言意骇。
头顶白炽灯明亮,灯光自上而下落在男生身上,眼前落下阴影,却将他半边被扇红的脸颊显露出来。
看清那一瞬,全静沉默没再说话。
没人再阻拦,谢知行也没想继续在此处逗留,本想扶着宋清暖离开,可人不愿意,闹着不愿意跟他走,骂他变态流氓。
谢知行听着,漆黑的眸底浮现一丝躁意。
这可不能如她所愿,不愿与他走,他自有办法将人带走。
可在这之前,他还是耐心询问她的态度:“起来?”
宋清暖缩着里边摇头:“不起。”
她以为自己这般拒绝了,谢知行总不能还这么厚脸皮强迫自己吧?
然而,她想得没有错,谢知行果然是厚脸皮之上第一人。
只见他弯腰将她身边的绿色小包往脖颈上一挎,甩在身后,而她身心还未松懈下来,整个人就这么被他直直抗在肩膀上。
突然间的悬空,宋清暖下意识扶住离自己最可靠的东西,可双手被捆绑,她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扛起自己的男生身上。
宋清暖被吓得发出颤音:“啊啊啊——你别松手啊!我害怕…”
听着她可怜兮兮求饶的话语,原本冷着脸的人,这才有了一抹笑意。
可在转身之际却被压抑下来,朝裴照伸手,冷冷道:“衣服。”
裴照机械般将手里的白色衬衫递给他,随后舒展开盖在宋清暖大腿上,转身欲要走之际,忽然想到什么,停住脚步微微侧脸看向裴照。
几秒后冷声对他说:“要是确保不了她的安全,以后就少带她出来。”
说完抬脚离开,留下不明所以的两人。
裴照呆滞几秒,转头问身边的全静:“他这话什么意思,让我以后不带宋清暖玩?”
全静摇头,小声道:“…我不知道。”
他想要问清楚,可谢知行早已扛着人不见踪影。
……
“你放我下来!我要吐了,要吐了…吐了…”
宋清暖本想着自己忍忍就好了,可男生走得又快,还不稳,这让她怎么忍?
男生目视前方,闻言轻手掐着她的小腿,淡淡道:“敢吐我身上,我让你今晚跟垃圾桶睡。”
“谢知行。”宋清暖看着从旁边经过的垃圾桶,一阵恶臭味袭来,突感委屈,“你现在对我好凶,我讨厌你,你滚出我家。”
“要滚也是咱俩一起滚。”
宋清暖骂他:“你脑子有病。”
谢知行漫不经心应着。
“你不要脸。”
“嗯。”
“我要掉了…”
“掉不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着,忍耐住了胃里呕吐的感觉,突涌上来的却是头昏目眩,晕乎乎的,胃里翻江倒海,好生难受。
谢知行扛着她走到路边,将人放下时,宋清暖只觉得好受了会儿,可却还是晕乎乎的想要依靠。
谢知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扶着她的腰,单手摸着手机打车。
宋清暖攥住他的衣服,额头抵在他胸膛,缓缓悠悠的站在他面前站稳脚步。谢知行打好车,记下车牌号将手机揣进口袋里,低垂着脑袋将盖在她腰后的衬衫系在她腰肢上。
衬衫很长,正好盖住她的大腿。
盯着这一幕,本就有些烦闷的心情顿时舒坦了些。
这件衬衫是之前与宋清暖逛街时,她给他挑选衣服中的其中一件,算是他灰暗衣服中唯一的一件白色,当时他在出门前,头脑发热从衣柜中掏出这件衬衫。
换作之前,谢知行是不打算穿这件的。可如今,试试新款式倒也不错。
夏夜的夜晚格外的静谧,偶有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依居在树间的蛐蛐不停地鸣叫着,此起彼伏,在此刻竟也觉得格外的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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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行看着远处沉思着,忽然,极轻的触感在手背拂过,一下又一下,好似在挠痒。
他低头看去,发现是宋清暖胡乱摸着他的手,却总能准确抓了个空。在又一次探手摸来时,谢知行抬手先一步抓住她的手。
抓到后,宋清暖呆了好几秒才慢悠悠抬起手朝自己后脑勺摸去。
谢知行任由她抓着,“怎么了?”
“…热。”宋清暖脑袋在他胸膛拱着,像是在撒娇,声音透着几分烦躁,一股劲带着他的手往披散在肩后的头发摸去,“扎头发。”
最后一句话都声音很轻,伴随着道路鸣笛声响起,听得不是很清楚。
谢知行俯首凑到她耳边,又重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热…扎头发。”
听清之后,谢知行嗤笑一声,“真当我是你保姆了?”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探手摸到她手腕处,她出门前,他看到她手腕上套着一个绿色的泡泡圈。
一摸到她手腕,的确摸到了那个绿色的泡泡圈,摘下来顺手套着自己手腕上,发圈顺势回缩落在他右手手腕上。
违和感十足的淡绿色泡泡圈套在手腕上,明明与周身气息截然不同,可他却硬生生给看习惯了。
可如此宽大的泡泡圈实属有些太引人注目,他沉默半晌,歪头看向面前被头发遮挡面容的宋清暖,问她:“还有其他发圈吗?”
宋清暖呆滞没动,也不知道听清了没有。
谢知行没再问,而且慢条斯理撩开她的头发,束缚在身后,动作生疏中透着几分娴熟。
明明几秒能完成的动作,谢知行硬生生弄了一分钟多,扎了个要散不散的丸子头。
虽然看着质量不怎么好,但谢知行还是挺满意的。
可还未满意几秒,宋清暖突然抬起头,举起手冲他示意,话语含糊却又激动:“有!我还有…”
双手被束缚,却还是类似炫耀般举得如此之高,本就昏沉的脑袋猛然往后靠,身体也随之往后倒。
毫无防备下,谢知行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心跳乱跳,上前一步赶忙揽住她往怀里靠。
“这么虎,什么地方没看见,倒头就睡?”
谢知本不想说她,可刚刚要是自己手不快点,真就这么倒头就睡了!
要是真让她砸下去,醒来得跟他闹是小事,身体出现问题才是大事。
本以为她会如刚刚那般,反射弧长,要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下一秒,一道抽泣声从怀里传出:“呜呜呜——你又凶我…”
谢知行:“……”
小时候的宋清暖爱哭就算了,长大了也一贯如此。
到嘴的狠话即将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拐弯压了回去,无奈叹息,安抚她:“没凶你,我哪敢凶你啊!”
一凶就跑得离自己百八十米远,他敢凶吗?
可现在宋清暖可不会信他,小时候的谢知行口无遮拦,随处大小怼,从来不顾后果。现在的谢知行只能忍气吞声当个憋气桶,大事小事往心里塞。
眼见宋清暖哭闹要走,谢知行没拦,而是拿出小时候哄她的伎俩,站在原地看着人摇摇晃晃往远处走。
“要不要我给你扎头发,眼泪头发糊一团了,丑死了。”
谢知行盯着她的背影,没催促,空气静默几秒,便见本该走远好几步的女生别别扭扭转身走回来,站在他面前,不自然说:“那…那扎个头发再走…”
14. 第 14 章
谢知行险些被她这模样气笑了,小时候的宋清暖爱哭,却又爱美,每次哭哭闹闹冲他刷脾气,每次都被这一句话给哄回去。
他帮宋清暖扎头发的次数不多,因为宋清暖父母工作繁忙,他妈妈要准备早餐,没时间,便教会自己儿子给宋清暖扎头发。
小时候的谢知行动作没轻没重,弄哭人好几次。
后来经验与实践能力与日俱增,倒也会扎几个简单的发型。
长街上,树木静悄,行人三两,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道路旁的男女身上。
可头发还未编织完,打的车便到了。
谢知行将人塞进车里,让她斜背对着自己,继续编织还未编好的麻花辫。他没用什么手劲,扎着辫子也是松松垮垮的。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打趣问:“小伙子还会编头发啊,真是少见啊!”
谢知行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司机也是个自来熟,很是热情与他洽谈,“小伙子是特意为女朋友去学的?”
“嗯。”
“看你动作很娴熟,学很久了吧?”
“几年了。”
司机惊呼哟了一声,“这么久了啊!”
他顿了顿,稍后又压低声音问:“一直都是这个?”
同为男性,自然而然听出这话深层含义是在问什么。
谢知行抬头看向后视镜,与镜中男人对视一眼,司机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旋即又看向前方。
车内陡然进入死寂般的沉默。
司机以为自己说错话,触碰人私事,也没再继续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车后座才传来男生不平不淡的一句话:“一直都是这个。”
司机讪笑一声。
编好头发,宋清暖显然是醉意上头,累了,闭着眼歪在谢知行肩膀上睡觉。瞧着她安分坐在身边没有闹腾的心思,谢知行这才慢条斯理低垂着眉眼给她解着手腕上的领带。
解开后将领带塞进口袋,随后慢悠悠给她揉着手腕上因挣扎而勒出的红痕。
聚餐的位置离玉湖湾不远,大概一二十分钟的路程,司机是老司机,告诉他们前面可能会堵车,得绕路。
可他压根忘记了车内还有位喝醉酒的人。
崎岖不平的道路硬生生将车后座的宋清暖给震醒,她拧紧眉看了眼周边,还未打量透彻,突然,轮胎好似滚进坑中,车辆晃得厉害。
“呕——”
压制下去的反胃被颠出来,宋清暖晃得干呕一声。
司机若有所思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犹豫几秒终是开口:“小伙子,看好你女朋友啊,别让她吐我车上,不然可得付钱给我洗车啊!”
他其实早就闻到女孩身上的酒气,只不过看在人一上车就睡了过去,他便没多说。可现在人突然醒来,还有要吐的前兆,他可不敢拿今晚的客单开玩笑啊!
谢知行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后扶起宋清暖靠在自己身上。
逼仄的车内再次恢复寂静。
后边宋清暖好几次难受想要吐,司机只能硬生生看着,不敢多嘴,主要是后边男生眼神太过可怕,更何况他也知道是自己绕近路晃得人姑娘想吐。
不过幸好,还有一段路程便到了,只能暗自祈祷人姑娘能憋住。
可事实证明,宋清暖憋不住了。
她苦着一张脸攥紧谢知行胸膛上的衣服,仰头盯着他,难受对他说:“我想吐…”
谢知行低垂眉眼,撩开黏着脸上的发丝,将手轻柔捂在她唇前,声音很轻:“再忍忍,马上到了。”
可这是说能忍就能忍的吗?
逼仄的车内本就安静,两人的一言一行皆被司机听在耳中。
司机暗暗不语,只是默默往下踩着油门。
短短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司机用了五六分钟便到了。
瞧见两人下车的动作,司机暗自庆幸般叹了口气,可这就苦了本就想吐的宋清暖。车门一关上,司机快速开车离开,生怕晚一秒,人就转头吐他车门上。
谢知行扶着她的手臂让她站稳,他没急着带人进家门,而是四处寻找合适的垃圾桶,余光瞥见她要吐的神情,他本想让她再憋憋,可话吐出那一瞬间却换了意思。
“你可别往外身上吐啊!那要敢吐,我让你亲手洗干净!”
话落那一秒,耳边砸入女生难耐的呕吐声,伴随着浓厚的酒气直往鼻腔挤,那味道,闻得他都要吐了。
可这不是最重要的,略带重量以及温柔的黏腻感从他胸膛落下,能感受到其重量。
谢知行闭了闭眼,大抵是猜到是什么了。
其实这也不是他最在意的,只要忽视这一点,他还是可以自我心理疏导开的。
可偏偏,作俑者半阖着眼瞧他,旋即当着他的面皱着鼻子,挣开他的手,连着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很是嫌弃开口:“你好臭啊……”
谢知行睁开眼:“……”
他咬着后槽牙,眯起眼盯着她,“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宋清暖理清此刻的局面,只以为他没听清,梗着脖子冲他大声喊着:“我说,你好臭!”
谢知行冷笑一声,他臭?
他臭是因为谁?是谁吐了他一身?
谢知行真觉得宋清暖就是个白眼狼,从小到大,净想着他的坏,好人身份没捞到,还被倒打一耙说他这不好,那坏的。
如今好声好气照顾她一路,将她送回家,被她吐一身,最后还被她嫌弃臭?
他真是脱下这衣服甩在宋清暖脸上,让她闻闻这臭味到底是谁的!
谢知行被她气得哪哪不舒服,肺腑生疼,而作俑者却不知何时坐在地上,仰着脑袋瞧他,见他看向自己,还乐呵乐呵冲他一笑。
“嘿嘿——”
“……”
脑子有病。
他不能骂,也不敢骂。
这人是祖宗,被骂又得哭,到时候又得他来哄,不哄折腾的又是他。
谢知行不仅要忍耐衣服上不断传来的气息,而是哄着她回家,“起来,回家。”
宋清暖摇头,拒绝他:“我不要。”
“你不困?回家睡觉去。”
宋清暖回望着他,不远处路灯微斜的光线打在她颜色浅淡的琥珀色眼瞳里,澄透干净,清澈见底,满脸无知而无畏:“我不困啊!”
“……”
你不困,我还难受着呢!
他想回房间换套衣服,可周围漆黑无人,又怕这人喝醉乱跑,无可奈何下,只能在这与她僵持着。
衣服传来的黏腻感紧贴肌肤,身心洁癖发作,谢知行紧蹙的眉头一直没舒展开。
本以为小时候的宋清暖最难对付,此刻他有所领悟,喝醉后的宋清暖才是最磨人的。
谢知行从未觉得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因为从小随着母亲不断移居,面对同龄人,他懒得耐下性子与他们交朋友。
可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耗在这里,败在这个叫宋清暖的女生身上。
见软磨硬泡没用,谢知行深呼吸一口气,因为身上的呕吐物,他被迫不能蹲下,只能微微附身朝她伸手:“那我抱你回去行不行?”
宋清暖秀眉微蹙,看了眼他,想都不想便拒绝:“你别抱我,你身上好脏。”
不是被她嫌弃好臭就是好脏的,谢知行当然知道此刻的他是何德行,可这些是谁造成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调:“这是你吐的!”
“那也脏。”
“我都没嫌弃你,你自己倒还嫌弃上了?”
宋清暖抬起眼睑看他一眼,随后又落在遗留在他身上污垢,抿唇对他说:“嫌弃。”
找不到任何办法,谢知行觉得自己再这么顶着这味道呆下去,人要疯。
他站起身,近乎崩溃般耐着性子问她:“回不回去?”
宋清暖不假思索道:“不回去。”
谢知行点头,没强迫她,只对她说:“那你在这好好待着,别乱走。”
宋清暖安静盯着他,没说话。
“行不行?”谢知行总觉得她心里又在打什么鬼名堂,见她不应声,蹙眉威胁指着身上的呕吐物威胁她:“不回答是不是,不回答信不信我将这些东西糊在你脸上?”
顷刻间,宋清暖平静的眸子顿时怨念十足。
他又问了一句:“听到没有?”
宋清暖心里不乐意,却还是应他:“听到了。”
瞧着她不服气的神色,谢知行动了恶趣味,挑眉道:“大点声。”
“听到了。”
“再大点声。”
宋清暖烦躁瞪他:“你好烦啊!”
谢知行哼笑一声,弯腰捏了下她的脸,被她拍开也不恼,转身朝门口快步走去。
宋清暖坐在地上,别开脸看着远处发呆,还没几秒,身后倏然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还未反应过来,身体陡然悬空,下意识间,她抱住人脖颈,在反应过来那一瞬,谢知行早已抱着她往房内跑。
“啊啊啊——你身上好脏你知不知道啊!都黏到我身上了!你脑子没病吧,你滚开啊!好恶心!”
“谢知行,我讨厌你——”
谢知行充耳未闻,被人扯着头发也好似未觉般,抱着人就往她房间走,最后将人将人放在浴缸内后便急匆匆离开,任凭宋清暖怎么骂他都不回头。
宋清暖烦躁盯着门口,好半晌都没人出现,这才低头小心翼翼察看自己身上衣物,竟然没找到一处污垢沾染的地方。
她愣了好一会儿,胡乱在身上摸了好几遍,的确没摸到什么黏腻感。
所以他抱着自己,大步往楼上跑,除了手臂碰到自己,丝毫没让她沾染一丝他身上的呕吐物?
宋清暖还沉寂在震惊中,房门便再次被人推开,她疑惑抬头看去,去而复返的谢知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他应该是刚洗完澡,短发还滴着水,还换了身衣服裤子。
“你洗完澡了?”
虽然这是在明知故问,但她还是震惊他的洗澡速度。
“一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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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嫌弃我又臭又脏,不洗澡能怎么办?”谢知行朝她走近,在浴缸旁边蹲下,“要洗澡吗?”
宋清暖静静与他对视着,男生眼眸在阴影下显得有些冷,头微垂着,黑色碎发散落在额前。
也不知道是醉意上头,还是被美色糊了脑子,竟让她说出如此大胆的话:“你要帮我洗?”
霎时间,气氛陷入死寂般的寂静。
自知说错话的宋清暖快速别开脸没再看他,脑子快速转动想着怎么解释。
寂静中了好一会儿,男生轻哑的声音砸入耳中,“想要我帮你洗?宋菜菜,你白日梦做多了?”
宋清暖羞愤着一张脸,恼羞成怒瞪他,说话也变得口不择言:“我还嫌你技术差呢!”
谢知行沉默,隐晦不明的目光宛如铁炝,一寸又一寸在她身上留下烙印,烫得她浑身不舒服。
静默好片刻后,他这才出声:“我技术差,那要不要趁现在有时间让你见识见识?”
“我才不要!”宋清暖愤懑站起身,越过他朝外走,“我不洗了!”
“那还挺可惜的。”谢知行慢悠悠站起身,略显遗憾开口:“我这都准备好了。”
宋清暖脚步稍顿,侧头看去,不偏不倚对上谢知行饱含笑意的双眸。
她咬着下唇,瞪了他一眼。
花孔雀,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开屏!
谢知行以为她酒意已醒,没在此处多逗留,回到房间进入浴室继续自己没做完的事情。
因为怕宋清暖酒意未醒出什么事,毕竟有人醉酒在浴缸里出事的案例不在少数。思及此,他换下衣服随便洗了一分钟便急匆匆套好衣服去看她什么情况。
而如今没什么事了,他当然得好好再洗一遍。
房间内未开灯,昏暗一片,仅靠浴室磨砂玻璃门透出光线将房内照亮。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直接遮掩住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后响起的脚步声。
谢知行从头到尾洗了两遍澡,摸着毛巾擦拭头发往外走,手刚摸上门把手,目光很快便被一旁洗手池里的衣物吸引去。
他站在原地半晌没动,过了好一会儿,传来妥协般地叹息声,将毛巾挂着一旁,打开水龙头浸泡衣物,倒入洗衣液斯条慢理洗着。
夜色渐浓,城市的喧嚣渐渐平息,人们也归于宁静,微风时不时轻拂,树叶不断发出沙沙的声音皆被树枝上鸣叫不停地蝉鸣声所覆盖。
谢知行从浴室出来,手里拎着两件衣物走向阳台,衣架撑开衣物挂在一旁的晒衣架上。
身心的疲倦早已将他欣赏夜景的心情消磨干净,关上阳台门,拉上窗帘便朝床上走去。
刚躺下那一瞬,丝毫没注意到手臂一寸距离外,被薄被覆盖而凸起的什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心的疲倦令他快速朝梦境走去,半梦半醒间,他寻找合适姿势迎接即便到来的梦境。
一转身,手臂朝前搭去,似乎拍在什么柔软的部位,不似床垫的僵硬。眼皮沉重的他丝毫没多想,下意识朝前凑去。
可就在这一瞬,一声娇嗔从脑海中炸开。
谢知行几乎在顷刻间掀开眼睛,以极速的动作下床,手脚并用,脚刚踩在地上,手便打开了旁边的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倏然一亮,将房间内没有阻挡物的角落全数照亮,其中包括他床上不知何时突然的背影。
只那一眼,上一秒还因警惕而紧绷着的身体,此刻陡然松懈下来。
扎着经过他手的麻花辫,不是宋清暖还是谁?
对于她突然到访霸占他床的行为,谢知行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这种事情她做得不计少数。
小时候的她,每次不是因为这事生气赖在他房间不走,就是因为那事开心要睡他房间。年幼点倒还好,醒来发现自己与宋清暖躺在一张床上倒没觉得有什么。
后来长大点了,他就只能让床,熟稔在地上打地铺。
此刻,照旧如常。
谢知行双手撑着床上,盯着面前纤瘦的背影,几秒后站起身,绕过床尾走到她那头。女孩此刻正侧躺着床上酣睡,半张脸陷入枕中,白皙的面容一片恬静,长睫安静地闭着,鸦羽般的睫毛覆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谢知行静静盯着她面容瞧了好久,也就只有她睡着之后,在面对他的靠近没有醒来那般抗拒与疏远。
他盯着她圆润而小巧的鼻尖几秒,终是对它动了手。
两指捏着她的鼻翼,静默关注着她的反应,没几秒,宋清暖紧皱着鼻子躲闪,抬手往自己眼前扇了扇,不耐烦发出呓语:“谢知行,你好烦啊!”
说完在床上翻过身,用背影表示对他的生气。
谢知行闻言不由怔住,随后轻笑出声,“嫌我烦还来霸占我的床。”
“真是好人都你当,坏人我来做。”
他终究没躺回床上,走到床头关了灯,等习惯了房间的暗度,这才揉着脖颈往旁边那目视一米七左右的沙发走去。
一米七的沙发,怎么睡都没有床要舒服。
……
15. 第 15 章
翌日清晨。
窗外的晨风裹着夹杂晨曦的湿冷空气沿着缝隙吹进来,让床上的人下意识扯了下被子,随后脑袋里的疼痛让她睫毛轻颤,有些难受的睁开眼睛。
“嗯…咳咳……”
宋清暖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浅茶色的双眸有一瞬间的失神。
好一会儿,她才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接踵而至的零碎记忆几乎要把她的脑袋撑炸,只能勉强的摇摇头先压下去不进行细想。
“嘶——头疼……”
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昨晚醉酒的副作用让她顿感疼痛欲裂。
今天是周末,宋清暖本想继续在床上多躺会恢复精气神,可通身的酒气令她实属难耐。
可最后,人还是躺回了床上。
宋清暖在床上闭目休憩了一会儿,身心得到放松,虽是如此,可内心深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缓缓睁开眼,宋清暖盯着正对面被拉扯只剩下旁边角落缝隙的窗帘,不由得陷入沉默,昨晚她有拉窗帘吗?
有吗?又好像没有吧…
算了,懒得细想这些。
宋清暖收回视线,可视线随意房间内掠过,浅淡的目光掠过并靠在一墙的沙发上,上面躺着一个人高马大、睡着很不安稳的人,身形看起来应该是个男人。
目光划过,转过身闭眼继续睡。
人高马大…
睡着很不安稳…
的男人…男人…
男人!!!
宋清暖猛然睁开眼,一骨碌坐起身朝沙发那处看去,心跳狂跳不止,也不管突然坐起突发的一系列昏沉反应。
她下意识低头朝身上摸去,衣物完整,还是昨晚聚餐的那套,身上也没有任何异样。
思及此,宋清暖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沙发那处的人。
沙发上的男人很显然在熟睡,她屏住呼吸这几秒钟,连个姿势都没有换过。
男生人高腿长,面对着沙发背而睡,整个人呈现凹字型蜷缩在沙发上,如此睡姿,醒来肯定是腰酸背痛。
房间内只留下角落那处缝隙,男人缩着不见光的沙发上,通身隐匿在黑暗中,连带着连脸部轮廓也瞧不见。
宋清暖心慌得厉害,现在满脑子只想逃离此处。
心这么一想,便也这么行动了。
她一边稳定心境不让自己慌乱而发出声响,一边用余光打量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男生。
就在她一切准备就绪下床,找准时机准备跑出去之际,意外发生的突然,她一脚踩在脚边的拖鞋边缘处,脚掌陡然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般朝前扑去。
“砰——”
响亮而沉闷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内响起。
谢知行是被这声巨响给震醒的,从半梦半醒的梦境中醒来,面露烦躁,揉着酸涩的脖颈站起身,下意识朝床上看了一眼,空无一人。
他怔愣了一秒,随后视线下移,落在床边地板上忍痛,不愿发出痛呼的女孩身上,随后挑了挑眉。
宋清暖忍痛咬牙坐起身,白皙的膝盖上早已通红一片,她皱着脸揉着一会儿才慢慢习惯了膝盖上的疼痛。
刚要站起身,身后陡然响起一道清晨初醒的沙哑声。
“这还没过年呢,就提前给我拜年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清暖扭头看去,男生一身简约穿搭,打着哈欠看着自己,因为初醒,凌乱蓬松的短发中突兀翘起了一撮,模样竟有几分可爱。
窗帘并未拉开,角落溢出的那一缕光线尽数落在男生身上,他逆着光站在她对面,隔着一张床,身形看上去挺拔高大,面容轮廓也在明暗交界线中变得清晰明了。
看清是谁后,宋清暖可见松了一口气,可气还未松顺,她忽然想到昨晚自己好像喝醉了,可喝醉后的画面却破碎不堪。
记忆混沌间,她隐隐约约记得最后的画面好像是她喝醉后,谢知行突然来了,还扬言说她在闹就要将她丢进海里去喂鱼。
“再乱动,信不信我把你丢进海里去喂鱼?”
“你在闹?”
“再喊,那就堵住嘴好了。”
……
不仅如此,谢知行还捆绑了她的双手,将她扛了回来。
宋清暖低头,一晚上过去,昨晚留下的红印早已消散。她环顾四周,这间房间规模与她的房间极其相似,只不过这间房间装扮要简单些。
而这些充分表现,她昨晚是睡在谢知行床上的。
想到这里,宋清暖掀起眼皮看他,出声骂他:“你脑子有病吧,你把我抱你房间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俩有什么?”
谢知行愣了一秒,旋即被她气笑了:“我抱你来我房间?”
“不然呢?”
“我脑子再怎么有病,也不至于有床不睡,非得折磨自己睡沙发。”
宋清暖一愣,突然发觉他说这话也不是没道理。谢知行小时候有段时间长得贼慢,差一两个月的两人,身高相比却差了半个脑袋了。
是她比谢知行高半个脑袋。
而如今的两人,已然反过来了。
一米八几的身高睡在一米七的沙发上,的确哪哪不舒服。
可是,如果不是他抱她过来的,那会是谁?总不能她喝醉酒还有爬别人床的习惯吧?
“那我为什么……”会在你床上?
她话还没说完,谢知行便打断她的话,“我房间有监控,要不要放给你看看,昨晚到底是我抱你过来的,还是你趁我洗澡功夫,自己爬上来的?”
宋清暖被他的害弄得羞赧得耳根爆红,小脸发烫,眼神幽怨,语气嗔忿:“你在房间装监控,你变态啊!”
闻言,谢知行挑眉,疏懒地转身,轻哂:“我在我房间安监控,又没在你房间安,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他脸上的笑意意味不明,“难不成趁我不知情,来我房间做过什么?怪不得跑我房间来这么顺手。”
“原来是经常干啊!”
他的声音很哑,轻笑时带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宋清暖抬头看他,昏暗的光线下,她却能清晰瞧见那双温柔的眼,眼底藏着毫不掩饰的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被他这幅姿态弄得心里直挠痒痒,脸烫得不对劲,哪哪都不舒服,别开眼不想与他说话。
“嘶——”
宋清暖想要从地上站起身,可刚一动,膝盖上传来的疼痛感致使她还未站起身又迅速坐了回去。
可见她摔的是有多惨了。
宋清暖无奈叹息,上一秒还是思忖自己该如何站起身,下一秒整个人倏然悬空,下意识间,她抱住里自己最可靠的东西。
“嗯?”
男生的声音便是在这时在耳畔响起:“要下楼吃饭还是回房间?”
宋清暖愣了愣,刚要说回房间,可到嘴的话刚要吐出,肚子契合时机响起。
她尴尬笑笑,想要解释,男生却抢先一步。
“行,知道了。”
谢知行抱着人下楼,正好碰见杨姨端着早餐走出来。四目相对,宋清暖脑子还未转过来便直拍着人肩膀让他放她下来。
男生无动于衷,径直绕过杨姨,将人放在餐厅椅子上,迎着杨姨好奇目光,他内心毫无波澜,对着她说:“杨姨,家里医药箱在哪?”
杨姨一愣:“生病了吗?”
“她摔了一跤。”
两人目光下落,直直落在宋清暖通红膝盖上。
见此,杨姨不敢马虎,放下早餐快步去客厅将医药箱拿过来。
谢知行自然而然接过擦药的工作,宋清暖本不需要他的,可见人这么主动,也不好拒绝,侧坐在椅子上吃着杨姨准备好的早餐。
不知是早餐分移了她的注意力,还是谢知行动作轻缓,整个过程,宋清暖只能感受到膝盖上酥酥麻麻的痒感。
“宋菜菜。”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嗯?”宋清暖啃着玉米循着声音低头。
谢知行蹲在她面前,撩起眼皮盯着她:“我饿了。”
宋清暖不明所以,瞥了眼对面凉却的早餐,对他说:“你饿了你就吃饭啊,我又没不让你吃。”
谢知行没动,就这么蹲在她面前盯着她,说:“你喂我。”
“我不要。”宋清暖摇头拒绝,继续啃着玉米。
有手有脚的还要她喂,小孩子吗?
印象中的反驳声并未到来,宋清暖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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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奇,扭头再次看向他,男生半蹲在她面前,仰着头看她,面容冷峻,在光下却又柔和了些许,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从这个视角看,谢知行活生生好像一只希望得到宠幸、投食的‘乖巧’小狗。
见此,若是她主动投喂,那倒挺符合内心幻想。
这一幕,无论换作之前还是现在,都是很难见到的画面。
宋清暖微微挑眉,不得不承认,谢知行如今的姿态放低的模样让她看得心境无比舒畅。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喂你吧。”
她伸手扯过对面的餐盘,将盘子里的荷包蛋堆叠在一起,用筷子夹起往谢知行面前抖了抖,就差出声了,那模样好似真在逗狗。
谢知行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荷包蛋,又看了眼她,“你逗狗呢?”
“你就说吃不吃吧?”
谢知行没说话,犹豫几秒还是张嘴吃进去了。
宋清暖喂饭不算温柔,动作生硬中带着几分狠决,不管他张多大的嘴,总能想办法给他塞进去。
她挑着盘子里的食物给他喂,其中还掺杂自己不喜欢吃的,谢知行只是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吃过早饭,谢知行上楼不知道干嘛去了,宋清暖因为膝盖疼,吃完饭便躺着客厅沙发玩着手机没再动过。
过了一会儿,谢知行抱着床单从楼上下来。
宋清暖听到动静看了一眼,又继续玩起手机。
从洗衣间出来的谢知行没继续上楼,而是走到她面前喊她:“宋菜菜。”
她没在意他接下来的话,眼睛都没从手机上挪动半分,“嗯?”
“我没床单了。”
“你上网买一套就好了,这种事情问我干什么?”
谢知行盯着她一会儿,见她只顾着看手机,直接从她手中夺走手机。
被抢走手机,宋清暖没好气瞪他:“你干嘛啊?”
谢知行见手机塞进自己口袋,低垂眉眼看她:“昨晚你喝醉酒,没洗澡就往我床上扑,我床上全是你的酒味。”
“所以呢?”
“你得负责。”
宋清暖想都不想便拒绝:“我不要。”
“你不要。”谢知行说完转身就要走,“那手机也别要了。”
“你有病吧!我不就在你床上睡了一晚嘛,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见吼他没用,宋清暖深呼吸一口气,抿唇缓和语态,“那你把手机给我,我现在给你买一套回来,有你最喜欢的粉红色…”
“宋清暖!”谢知行咬牙打断她的话。
宋清暖面露无辜,明知故问道:“干嘛,我都答应帮你买床单了。”
谢知行瞪她,义正言辞解释:“我不喜欢粉红色!”
“怎么会不喜欢,你小时候可是没粉红色床单都不睡觉的。”
他重复:“我不喜欢粉红色!”
见人似要当真,宋清暖妥协附和他的话:“行行行,你不喜欢粉红色,给你买其他颜色,手机总能给我了吧?”
关于谢知行喜欢粉红色,她发现得还挺意外的,那时年纪小,宋清暖自认识谢知行开始,便如粘人糖似的,总喜欢黏着他。
那年天气燥热,小区附近开了一家游泳馆,宋清暖受好友期盼,让她带着谢知行一块去玩。那时的谢知行脾气特别不好,来这边一个月了也没交到什么朋友,全靠宋清暖强硬带着他玩。
那天中午刚过,宋清暖跑到谢知行家里,娴熟按下密码,推开门就往楼上跑。刚跑到二楼,就听到谢知行含糊而又焦急的叫喊。
她循着声音走去,就在这时,浴室门突然被人拉开,接着便有一个黑影从里面跑出来。
看清那一瞬,宋清暖呆愣在原地,木讷盯着他瞧。
谢知行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她,注意到她的目光后,他冷着声音吼她:“宋清暖,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矜持,你眼睛往哪看呢!”
说完后,他迅速朝房间里跑去。
在门关上那一瞬,他听到女孩稚嫩而又惊讶的声音:“谢知行,你怎么穿粉色裤子啊?你是喜欢粉色吗?”
后来,她发现他不仅会穿粉色内裤,而且连床单都时常会是粉红色。
16. 第 16 章
想到这里,宋清暖扫了眼不远处站着的谢知行,视线下意识下移,朝他某处看了一眼,随后又上移,倏然对上他那双黑沉的眸子。
宋清暖心底咯噔一下,心虚挪开视线,好奇就算了,偷瞄就算了,还正好被人抓个正着。
相较于幼时的不好意思,此刻的谢知行似乎要坦荡许多,面对她如此直白露骨的目光,脸色毫无波澜。
其实她还有个更为大胆的想法,特别想问他一句:“你现在还穿粉色内裤吗?”
稍后又想想,这话题问得不仅冒昧,而且还挺突兀,他们之间的关系,问得太私密挺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
更何况如今的谢知行可不似当年,当年的谢知行要面子,遇到这种事情只会冷着脸瞪她,然后不耐烦让她闭嘴不准再说了。
而现在的谢知行给她一种错觉,一种只要她问出“你现在还穿粉色内裤吗”,他就会回她一句“怎么,你想看”的错觉。
宋清暖吸了吸鼻子,朝他伸出手。
谢知行看她:“干嘛?”
宋清暖没好气道:“你不给我手机,我怎么给你买床单?”
谢知行没说话,也没动作,思忖几秒忽然对她说:“我记得温姨说你房间里有三套床单,你分我一套。”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说那么多,怎么可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宋清暖蹙着眉,想都不想便拒绝他:“那个不行!那是我个季度要换的,不能给你。”
“你昨晚睡了我的床。”男生的声音毫无波澜。
“我知道。”
从他床上醒来的,如果不是被他抓个正着,她或许还不会承认。
“吐了我一身。”他又道。
“我知——”
她的话说到一半猝然而止,意识到什么似地坐起身看向谢知行,眼底透露出的茫然与震惊不像是做假。
可震惊的事实不止如此。
谢知行继续吐露事实:“还扇了我一巴掌。”
宋清暖抿唇:“……”
“还骂了我一路。”
“……”
“这些都不够换一套床单?”
他的语调听着小心翼翼,透露着委屈而又隐隐约约从中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满,对她内心狠硬的不满以及怨念。
怨念他昨晚为她做了这么多,现在要她一床被单都舍不得。
宋清暖盯着不远处的谢知行,模样与幼时并未差别,只在同模子的基础上长开了,可时隔几年没见,如今的他,似乎真与之前有所不同。
或许全静说的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总不能每天都水深火热下去吧?
一套床单而已,大不了她再买一套就好了,不然显得她多小气一样。
见此,宋清暖妥协叹息,坐起身朝他伸出手。
谢知行抬眼不解看她。
见人不动,宋清暖不耐催促:“过来啊!”
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见她朝她伸出双手,他还是朝她走过去抱起来。
宋清暖搂着他的肩膀,熟稔命令他:“上楼,去我房间。”
谢知行抱着她往二楼走,来到最靠里面的房间,房门半敞开着的,他将宋清暖放在她床上,按照她的指挥在她的衣柜里翻找床单。
绿色、蓝色还有橙色三种款式一样,颜色不同的床单摆放在床上。
谢知行瞧着,忍不住嘴欠:“要不你再买几套同款式的,集齐七龙珠算了。”
“你有病吧。”宋清暖摆他一眼,“你自己选。”
谢知行瞥了眼宋清暖如今床上的被套,也是同款式的,颜色却是那种极淡的粉色,肉眼分辨不出究竟是白还是淡粉。
“那我要这个吧。”他弯腰拿起中间的蓝色。
谢知行离开后,宋清暖扯过胸前衣服闻了闻,沉闷的酒气吸入鼻腔,她嫌弃般别开脸,脸色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她垂眸看了眼膝盖,那处泛红的痕迹,被谢知行涂了药膏,现在显得油乎乎的。
可在洗澡还是再忍耐会中斟酌,宋清暖最终选择了前者。
她扶着床尝试站起身,膝盖顿时传来疼痛,不过除去一开始不适应,后面倒能忍受得了。
于是,她摸着衣服进入浴室,再出来时已是一个小时后。
宋清暖扶着墙走出来,一抬眼霎时被书桌前的男生吓得浑身一颤,她深呼吸一口气,骂他:“你进我房间能不能打声招呼?”
谢知行闲散倚坐在宋清暖那张粉色电竞椅上,踩着地慢悠悠转动,懒懒道:“我叫你了,你没应。”
宋清暖没好气走到床边坐下,“找我什么事?”
谢知行手握着手机朝她伸出,说:“我妈的电话,要不要接?”
宋清暖迟疑接过看了眼手机页面,的确如他所说,她擦拭头发的手一顿,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旋即将手机靠在耳边,直到听到电话那头那边亲切的叫唤,脸色骤变,甜甜的喊着:“梁姨!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我好想你。”
谢知行掀起眼皮看她,挑了挑眉,散漫笑着:“你这变脸速度,以后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宋清暖抿唇瞪他一眼,仿佛在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电话那头的梁烟不知这边情况,声线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梁姨也想菜菜啊,最近过的怎么样?甜甜过去有没有欺负你?要是欺负你了记得跟梁姨说,下次他回来,梁姨帮你揍他!”
闻言,宋清暖嘴角微勾,她等的就是这句。
谢知行盯着她意味不明的笑容,一看便知道她笑意中藏匿的心思。
事实也如他所料,宋清暖像是找到靠山般,将谢知行的罪行喋喋不休讲述给梁烟听,其中也包含昨晚她跟朋友出去吃饭,谢知行一跑来就将她训斥了一顿,还要将她丢进海里去喂鱼。
不过却忽略了她出门在外与陌生人喝酒的事。
她当着当事人的面,一唱一和吐槽谢知行怎么欺负她,说他这里不好,那里差劲,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吐槽完一大堆,宋清暖就朝他皱皱鼻子,得意的像是一只偷腥的猫。
谢知行懒散倚坐在电竞椅上,面对她的吐槽,他事不关己听着,好似被骂的当事人并不是他一般。
他只是听着,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眼里闪过一丝笑,及不可查。
宋清暖像是吐槽上瘾,没有的事从她口中都能变成真的,“我就是不小心睡了下他的床,他就嫌弃我,还让我给他洗床单!”
听到这里,谢知行抬眼睨她一眼,用着两个人听得到的音调开口:“有本事你把你在外边跟别的男人喝醉酒,后来还吐我一身的事情也跟她说得了。”
话落,宋清暖无声瞪他一眼,没理他。
下一秒,她哭丧着脸,像是真被人欺负一般,委屈巴巴道:“梁姨,刚刚谢知行他凶我,说我话多,让我没事少说几句。”
谢知行张了张嘴,还未反应过来就瞥见宋清暖从耳边拿下手机,当着他的面点开免提。
顷刻间,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谢知行,你怎么又欺负菜菜?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对女孩子要有耐心、要温柔,你小时候冲人甩脸皮就算了,怎么长大了还这样?”
“就你这脾气,以后孤独终生算了!”
旋即顿了顿,继续说:“菜菜啊,你别跟甜甜计较,他那脾气就那样,这辈子也改不了了,你以后离他远点,少搭理他。”
声音温柔下来,话却是对着宋清暖说的。
无缘无故被倒打一耙还被冤枉的谢知行:“……”
宋清暖扬起唇角卖乖:“好。”
电话那头的梁烟继续说着:“以后找男朋友也千万别找这样的,天天惹你生气不说,脾气还阴晴不定。”
“好。”
挂断电话,宋清暖捏着手机,趾高气昂冲他扬下颌,对他说:“听到没有,你妈让我以后别找你这种类型的男生。”
谢知行站起身从她手里夺过手机,居高临下睨她一眼,冷呵道:“我这种类型,你以后还不一定交得到呢。”
“谁说我交不到的!”宋清暖被气得连腿伤也不顾,猛然站起身,可男生长得高,不到一米的距离,她只能仰着头看他。
尽管她气势磅礴,可还是在身高上败落下风。
宋清暖气不过,后退一脚蹬到床上,身高骤然拉高,现在仰头的变成了谢知行。
“我现在告诉你。”她叉着腰,“学校里边给我递过情书的男生,像你这种类型,我都不知道见着多少个了。”
谢知行睨她,“你说这话,是拿我当择偶标杆了?”
宋清暖轻哼一声,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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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说:“对啊,看到你这种都得避雷。”
话落,房间内顿时陷入死寂般的安静,如果不是并未听到一丝脚步声,她都怀疑谢知行早已离开。
宋清暖抿了下唇,微微回过脸,眼角瞥见正对面那道颀长的身影。
对方没说话,房间阳台门大开,应该是谢知行进来时打开的,明亮温暖的光线从外照入。
宋清暖看到了地上的影子,双手垂落,骨节分明的手被拉得格外长,可是那个身影大半复刻在了地面上,就连身体的弧度也一动不动。
他这个朝向的视线,是在看她。
空气寂静,宋清暖开始觉得有些不自在,甚至还是回想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事实证明,纯属是她想多了。
“避雷…”谢知行细嚼这两字,忽然笑出声,脸上挂着笑,说出的话却自信刻薄,“我这种类型的男生可是史无前例,你下辈子都不一定能遇上,错过了就等着后悔吧你。”
宋清暖怔愣好一会儿,木讷抬头看向他,半晌后反应过来,险些要被他这番话给气笑,气得甚至短时间内找不到合适措辞来反驳。
他这番话就差直白告诉她,你的眼光真差,这么好的一个人摆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珍惜。
她咬了咬牙,萦绕在心间的情绪急切想要发泄,脑海却恰逢其时浮现前不久楼下客厅他的那番话以及昨晚全静语重心长的那句“你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总不能一直这么水深火热下去吧”。
宋清暖倒是想放下前尘往事,努力心平气和与他相处,可有些人,多说几句话都不行。
忍了忍,她还是没忍住,可刚要发泄情绪,可人早拎着自己手机离开她房间。
她一转头,看到的是他那副不带回头的背影,落在她眼中,妥妥就是当面讽刺她眼神不好,瞧不见他的好。
谢知行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脚步骤顿,犹豫几秒还是选择转身。
宋清暖此刻正气得无处发泄,皱着小脸,嘴角绷直,朝着空气重重拳打脚踢两拳,却不曾想一抬眼便对上对方含笑的双眼。
她面色一僵,有些局促放下手,脸色不好瞅他,没好气冲他凶着:“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打拳啊!”
谢知行散漫倚靠在门边,嘴角漾起弧度,闻言低声笑了,悠哉悠哉的开腔:“的确没看过,观摩观摩。”
“你滚!”
她明亮的狐狸眸瞪着他,里面有怨有嗔,听在他耳中好似在冲他撒娇。
谢知行不动,目光不着痕迹在她裸露的右肩划过,别开眼,直入正题:“下次,衣服穿好点。”
宋清暖皱眉狐疑看他几秒,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因为洗过澡,她习惯性换了件夏天的睡裙。裙摆过膝,颜色也是很正经的白色,也没露哪里,哪里就没穿好了?
她再次疑惑抬头。
谢知行余光看她再次看向自己,眼神懵懂不理解。
他抬手挠着后颈,另一只手似乎无所适从,时而舒展,时而蜷缩,脸上也不由得有了热度。
“那个……”
宋清暖皱眉,她很少听见他的声音里夹杂着迟疑又不自然的情绪,仿佛压着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
这要说不说的姿态着实勾起她的好奇,她忍不住催促:“你有话能不能直说?”
谢知行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只听他说:“你衣服肩带掉了。”
宋清暖:“……”
她侧头,裙子肩带不知道何时滑落,露出了部分皮肤,幸好滑落尺度不算太大,只能看清右肩部分肌肤。
换作平时,可能没什么,撩上去就好了。
可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确有些不妥。
可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要命的是,她刚洗完澡,没穿内衣…
宋清暖抿紧唇,上一波怒火还未消下去,新的一波再次席卷而来,她强撑欢笑,咬紧牙关阴森森抬头问他:“你看到了?”
谢知行不自然别开脸,清咳几声,实话实说:“没有,你站在床上,比我高。”
如果你没站在床上,或许就看到了。
这是宋清暖理解下来的意思。
“谢知行。”她脸色霎时红一片青一片,咬牙切齿拉上肩带,看向谢知行的眼神杀心四起。
“你要死啊!”
17. 第 17 章
连续一周,宋清暖都在生气,真的不想理谢知行。
不过这也倒见怪不怪,她平时在学校就不爱搭理他,之前或许顾及面子还会回应他几句,而现在不管谢知行怎么喊她,她都不予理会。
身边好些人隐隐发觉他们之间异样气氛,说不透道不明,也只是适当问了一嘴。
苏棠心抬眼朝讲台上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凑到宋清暖身边,压低声音问她:“你俩咋回事,这是闹矛盾了?”
宋清暖闻言皱了下眉,“我跟他又不熟,能闹什么矛盾。”
不熟?
苏棠心可不信。虽然宋清暖明里暗里表示两人不熟,但是身后那谢知行紧盯猎物般的眼神,可看不出一丝两人不熟。
见她不想多说,苏棠心自然也没多问。
成安看了眼面前凑在一块又很快分开的两女生,她们聊的话虽然刻意压低,但是位置靠的近,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到些许。
比如宋清暖与那句“我跟他又不熟”。
他侧眸又觑向身边这位快冷了一周脸的同桌。
谢知行单手支着下颌,目光直落前方,看似并未注意到成安的打量,实则说直白点,就算看见了,论谢知行那性子,也不会施舍半点注意力在他身上。
盛夏天里,难得有了多云天,丛丛云层将烈日团团围起,敛了半数暑气,连带着挤入教室内的光线也稍许黯淡下来。
他的目光微下移,一眼便看见谢知行下颌处清晰可见、早已结痂的抓痕。
抓痕不大不小,只有指甲盖那般大。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时是在一周前,成安当时问过谢知行下颌那处抓痕怎么弄的,那时谢知行面无波澜,只是淡淡一句家里猫抓的。
闻言,成安愣了半晌,实属没想到像谢知行这种不爱搭理人的性子,居然会养喜欢黏人傲娇的猫科宠物。
“那、那我可以看看吗?”成安实属好奇谢知行养的是哪种品种。
谢知行挑了下眉,沉默了好半晌,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笑意不明,却没看他,几秒后淡淡道:“这可不行,‘它’脾气不好,抓人特别狠。”
“是嘛。”成安信以为真,“那还挺遗憾的。”
殊不知,在他们讨论什么猫科宠物最好养时,坐在他们前面的宋清暖气得牙痒痒,都快将手中签字笔给折断了。
思绪回笼,成安正要收回视线时,却注意到谢知行脖颈上又多出了两三道殷红抓痕,抓痕周边还泛着淡淡红肿,显然是新挠出来的。
愣了半晌,心中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家猫这么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声音一落,谢知行晃了晃神,把思绪收回来,觑了成安一眼,摸了下脖颈处的抓痕,一触碰,密密麻麻的疼痛传来,不是很痛,但有感觉。
他放下手,再次撩起眼皮看面前那抹倩影,语气平淡道:“还好,不小心又惹生气了。”
之前明里暗里调侃宋清暖是脾气不好的猫,结果人一回家就抓着他打了一架,最后以他又被她抓出几道伤痕收尾。
而这次,宋清暖很显然要比之前要生气得多。
之前上学放学,两人会错峰上车,然后一同回家。而现在,她基本不会等他,一上车就让司机开回家。
谢知行知道她在学校不愿意跟他多牵扯关系,每次只能不远不近走在她身后,好几次闻着车辆汽油尾气,看着车尾走远。
但谢知行始终有种局外人拿捏局势的冷性,表情寡淡,情绪稳定,丝毫没把她的刻意疏离放在眼中。
他看起来一点不在乎。
可他态度越风轻云淡,宋清暖越是觉得生气。
好似这一场的冷战只是她单方面宣布。
而他该烦她的时候还是会烦,一点没有吵架过后冷战的自觉。
这场冷战持续将近两周时间才终于得到了爆发。
那天下午放学,宋清暖作为值日生,刚打扫完卫生离开教室,却在出教室门那一瞬间看到斜靠在墙边的面露躁意的裴照。
她脚步微顿,朝他走近:“你怎么在这?不是说这周我值日,你与静静先走嘛。”
说到这个裴照也郁闷,可又怕是自己惹生气的却又不知情,只能来找宋清暖问问情况。
“这段时间,我没惹她生气吧?”
宋清暖不以为然,只以为两人闹矛盾了,越过他朝楼梯间走,“你惹她生气了?”
裴照跟在她身后,苦着一张脸说:“我也不知道啊,这段时间她总躲着我,在学校倒正常,只要上学放学就跑得没见个人影。”
“没吵架?”
“你以为我们是你跟谢知行?”
话题倏然引到她与谢知行身上,宋清暖脚步一顿,抬头冷着脸对身后的裴照说:“你再敢提他,以后就别在我跟前晃。”
裴照秒拒绝:“那可不行。”
现在全静对他还是避之不及,如果不是有宋清暖在他们之间缓和气氛,他这辈子能将全静单独叫出去,那真算是个奇迹了。
宋清暖撩起眼皮觑他,直接戳破他的心事:“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裴照被堵着沉默,抿紧唇只字不言。
宋清暖扫他一眼,抬脚下楼,她知道全静为何总这般抗拒与裴照相处,如果换作是她,她也不愿意搭理裴照。
全静没等裴照先走,宋清暖自然而然以为她不愿意与他独处先回家了。毕竟之前聚餐也是这般,她前一脚被谢知行带走,后一脚全静便紧随其后打车回家。
可直到全静母亲打电话问她,全静有没有跟她呆一起时,宋清暖才猛然察觉这事有蹊跷。
全静可从来不会一人在外边呆很久,再联想起今天下午裴照说的那些话,忽然想起这段时间全静躲着的人不止只有裴照一人,还有她。
想通这一点,宋清暖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把对面安静吃饭的谢知行吓一跳。
谢知行抬头看她,盯着她紧绷的脸,问她:“你有事?”
宋清暖现在没心情理他,满脑子只有关于全静的事,她抿了下唇,转身就要朝外边走,边掏出手机给裴照打电话。
刚摸出手机,裴照的电话便打来,想说的话还未问出口,对方抢先一步开了口:“我给你发了个地址,你来这边。”
宋清暖听着他语气有些怪异,但也并未多说,挂断电话便朝裴照给她发的地址跑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紧盯着她的目光。
打车来到裴照给她发的地址,是商业街的一家奶茶店,白昼灯光落在室内每一处,宋清暖一下车便远远注意到坐在奶茶店外边坐落着的亭子内的两人。
全静捧着一杯奶茶喝着,过肩的短发半掩着脸,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地上出神。
而她侧边的裴照,板着一张脸盯着全静,眼睛都不带眨的。
宋清暖心存迟疑,迈着步子走近。
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全静愣了一秒,抬头循着声音望去,发现是宋清暖,直接呆愣在原地,看看他,又侧头看向裴照,站起身支支吾吾半天问她:“菜菜,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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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暖站在全静面前,蹙眉盯着她问:“我不来,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来的路上,裴照发消息便告诉她,最初宋清暖还以为是全静跟父母闹别扭,不愿告诉他们,却没想到是被人欺负,不愿意告诉他们。
全静抿唇:“我……”
“他们在哪?”
全静茫然啊了一声。
宋清暖:“欺负你的人。”
“他们没欺负我……”
“没欺负你,天天放学在校门外堵你要钱?”宋清暖继续说,“你要是真把我们当朋友,就应该告诉我们,而不是一个人被他们堵着要了一个多星期的钱,还装做无事发生!”
全静还是犹豫:“我……”
宋清暖眉头蹙得更紧了,“你说不说?”
全静沉默好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说:“校门口侧门的那条巷子里。”
“还在?”
全静不太确定:“…应该。”
下一秒,宋清暖丢下一句知道了便转身离开,瞧她那副架势,一看就是要去帮她讨回公道,吓得全静与裴照急忙跟上去,全静不断劝说没什么大事。
宋清暖此刻早已什么都听不进去,怒火直在头顶烧,直到走到校门口侧门那条巷子口。
巷子直靠明城附中,客流量最多的便是上学放学那会,这会儿进夜,没什么人关顾,有的店门已然关闭,清冷了不少。
宋清暖站在巷子口,视线在巷子内不断流转,最后落在一家烧烤店门口的那群人身上,四五个男生,光着膀子,年纪看起来都不大,二十来岁,头发染着五颜六色。
她指着那群人,问身后紧追上来的全静:“是他们吗?”
全静喘着粗气,循着宋清暖所指的位置看去,看到那几个熟面孔,她怔愣好一会儿。
注意到全静的沉默与出神,那便是肯定的意思了,想着便大步朝那边走。
全静注意到她的动作,赶忙拉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意,“真的没什么事,我以后遇到他们肯定躲着远远地,你别去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宋清暖语气清冷,饱含薄怒:“这还叫没什么事?你都给了一个多星期的生活费了,怎么,还打算继续给下去?”
“我……”
宋清暖打断她的话,拂开她的手:“你什么都别说,有我给你做主,你在这呆着。”
旋即转过身大步朝烧烤摊走去,嘴里还嘟囔着:“敢欺负我的人,还吃着这么麻麻香,看我不掀翻你们的桌子。”
见劝说无望,全静焦急万分,慌忙之际忽然想到谢知行,宋清暖从小脾气倔,也就只有谢知行能束缚住。
她急忙掏出手机翻找联系方式,直到将所有联系软件翻个遍才想起来她压根没有谢知行的联系方式。
正焦急不知道该如何为好,突然,耳边响起噼里叭啦,东西尽数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全静被吓了一跳,一抬眼,便看见宋清暖带着裴照早已掀翻他们的桌子,拎着破碎一半的酒瓶指着那群人鼻子骂。他们的争吵不断,谩骂声尽数传入大街小巷每个角落。
有人在旁边劝架,有人站在不远处看戏。
远远地,全静看见有人从地上拎起一个酒瓶朝宋清暖身后走近,旋即抬高手臂,作势要朝宋清暖脑袋砸去。
心脏骤然断了好几拍,呼吸一窒,全静什么都不敢想,下意识朝那边跑去,路程还有一半,沉闷的疼呼声以及酒瓶破碎的清脆声响。
“报警啊!快点报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