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柠》 第1章 初遇与雨痕 郑槡转学到淮显五中的第一天,阳光明媚。 她站在教室门口,怀里抱着刚从教务处取得的教材。 “这是新同学郑槡,从重淅市转学过来,大家欢迎。” 班主任盛柏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郑槡低着头走到指定座位,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有好奇的,有审视的,还有男生们那种让她不舒服的注视。 她将书本整齐地码在课桌左上角,背挺得笔直。 郑槡旁边的女孩正试图从书包里掏出一本被压变形的漫画书。 “哇,你就是转学生?”宋絮当时就凑了过来,丝毫不顾及社交距离,“我叫宋絮,因为出生时柳絮满天飞,我妈说差点取名叫''宋柳絮'',太可怕了是不是?” 郑槡当时只是微微点头,把椅子往过道方向挪了半寸。 但宋絮像是没注意到她的抗拒,继续喋喋不休:“你是从重淅市来的?我表哥在那边读大学,说那里的牛肉面特别好吃...” 宋絮抬眼和盛柏对视上了,这才停止了她的碎碎念。 下课铃响,她迅速收拾好书本,准备去图书馆度过午休时间。 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女生兴奋地挤到窗边。 “是陈竞羽!他又骑那辆机车来上学了!” 郑槡顺着视线望去,只见一个高挑的男生正跨下机车,摘掉头盔甩了甩被压乱的头发。 阳光下,那头发泛着微微的栗色。 “陈竞羽!又是你!学校明令禁止学生骑机动车上学!”教导主任的怒吼从楼下传来。 “张主任,我家远啊,公交车又挤又慢。”男生的声音懒洋洋的,毫无惧意。 “少来这套!上次你飙车差点撞到人怎么不说?今天必须把车扣下,叫你家长来领!” “我爸在国外开会,要不您给他打个电话?” 郑槡没有继续听下去,她转进楼梯间,把喧闹抛在身后。这种人,仗着家里有钱就为所欲为,她最看不惯了。 郑槡站在升旗台后方,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校服衣角。十月的阳光依然灼热,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分不清是因为天气还是紧张。 “下面有请本次五校联考第一名,高二五班郑槡同学做国旗下演讲。” 掌声响起时,郑槡深吸一口气,迈步接过话筒。大部分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在她身上。 五班的学生停留在这个才转来他们班不久的新面孔上。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早上好...” 她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很快稳定下来。 这么多人,她胆怯。 阳光刺得她眯起眼,视线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学生方阵。 “喂,羽哥,快看,那就是之前给你说的转学生学霸。”刘铭寅用手肘猛戳身旁男生的肋骨,“听说五校联考甩了第二名二十多分!” 刘铭寅在高二有不少朋友,也听说了很多消息。 陈竞羽懒洋洋地掀起眼皮,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主席台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少女穿着规整的校服,扎着简单的马尾,阳光给她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她说话声音不大,却意外地清晰好听。 “…合理规划时间很重要,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她念着稿子。 “长得还挺好看。”刘铭寅评价道,“就是太乖了,一看就是书呆子。” 陈竞羽没有接话。看了一会儿后才移开了目光。 演讲结束,郑槡鞠躬时,一张笔记从她口袋滑落。她慌忙捡起,耳尖通红地快步下台。陈竞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用手肘顶了下旁边的刘铭寅,本在和同学说话的刘铭寅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陈竞羽问了句她的名字,也只是换来刘铭寅的不知道。 刚开学的第一个月总是平淡无味的,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 放学铃声刚响,天空就飘起了雨丝。 郑槡背着书包,加快脚步往租住的小区走。 这条小路僻静少人,路灯时明时暗,是她每天必经的捷径。 父亲在重淅市工地打工,每月寄来的钱勉强够她生活和交房租。 “哟,这不是年级第一的郑槡吗?”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刚来这个学校参加的第一次月考就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郑槡身体一僵,没有回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身后传来几声嬉笑和追赶的脚步声。 “跑什么呀?听说你是从重淅市转来的?那边不是很乱吗,你怎么这么胆小?”三个穿着同校校服的男生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染着黄发,嘴里叼着烟。 郑槡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请让一下,我要回家。” “回家?这么急干嘛?”黄毛伸手拽了拽她的马尾辫,“听说你家里很穷?要不要哥哥们请你吃饭?” 郑槡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雨水打湿了她的刘海,黏在额头上。 她咬住下唇,眼睛盯着地面,大脑飞速运转着逃跑的可能性。 “喂,你们几个。” 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从巷子口传来。 声音不大,却让三个职高生像触电般松开了手。 郑槡抬头看去。巷口停着一辆黑色机车,一个高挑的男生单脚撑地,摘下头盔。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他没穿校服,黑色T恤被雨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身形。 “陈、陈竞羽...”黄毛明显怂了,往后退了两步,“我们就是和美女开个玩笑...” “滚。”男人甚至没提高音量。 三个人像见了猫的老鼠,灰溜溜地跑了。郑槡松了口气,却又因新出现的人而紧张起来。 陈竞羽,这个名字她听过太多次。淮显五中有名的风云人物,家里有钱,脾气差,打架狠,老师都管不了的问题学生。 “谢谢。”她小声说,眼睛不敢直视对方。 陈竞羽没说话,只是从机车后座拿出一把折叠伞,随手抛给她。 郑槡手忙脚乱地接住,再抬头时,他已经戴上了头盔。 “那个...伞...” 引擎的轰鸣盖过了她的声音。黑色机车如离弦之箭冲进雨幕,转眼就消失了。 郑槡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把伞。 第二天,郑槡早早来到学校,把晾干的伞放进高三(7)班后门靠窗的那个座位抽屉里。她打听过了,那是陈竞羽的座位。 犹豫了一下,她又从笔记本上撕下一角,工整地写上“谢谢你的帮助”,夹在伞骨中间。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身离开后不久,陈竞羽就来了。 他抽出那张小纸条,嘴角勾起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然后将纸条小心地塞进了书包夹层。 夜色沉沉,便利店的灯光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倒影。 郑槡坐在收银台后,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是父亲发来的短信: 【槡槡,最近钱够用吗?】 简短的几个字,却让她指尖微微发颤。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背景音里传来嘈杂的金属碰撞声、工友的吆喝声,还有隐约的机器轰鸣。 “爸。”她轻轻叫了一声,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 “槡槡?”父亲的声音沙哑,像是刚放下手里的活儿,喘着气接起电话,“怎么这个点打来?下课了?” “嗯,刚做完作业。”她撒谎了,其实她刚开始便利店的夜班,但父亲不知道她打工的事。 “吃饭了吗?”父亲问。 “吃了。”她低头看了眼抽屉里没动过的饭团,又补充道,“食堂的菜挺好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后传来父亲低低的笑声:“那就好,那就好。” “爸你腰还疼吗?膏药要记得贴啊。” “早就好了,上周扛二十袋水泥,不带喘的!父亲的笑声从听筒那边传来,突然变成压抑的咳嗽。 背景音里,有人高声喊:“老郑!水泥车到了!” 父亲匆忙应了一声,又对着电话说:“槡槡,爸这边活儿多,先不说了。 钱我明天打给你,你专心学习,别省着。” “爸,不用!”她急急开口,“奖学金够用了,你……” “瞎说什么?”父亲打断她,声音沉了几分,“你是学生,只管读书,别的不用操心。” 她抿紧唇,眼眶微微发热。 “对了,”父亲的声音突然轻快了些,“上次你说想要的那本参考书,爸托人买了,过两天寄到学校。” 她一怔:“那本书很贵……” “贵什么?”父亲笑了,“你考第一,爸高兴,花点钱算什么?” 电话那头又传来催促声,父亲匆匆叮嘱几句,便挂断了。 她在芙城这边没朋友,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为了生计,去到重淅市打工挣钱,那里薪资比这边高,留得她一人在这边。 郑槡握着手机,久久没动。便利店的冷气吹得她指尖冰凉,可胸口却闷得发烫。 她低头,看见手机屏幕上还留着父亲最后一条未读消息: 【早点休息,别太累着。】 她慢慢蜷起手指,把手机贴在心口,像是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 最近我才知道 我的学校也发生了霸凌事件 学生和学生之间的我不知道 但是 是关于超市老板和女学生的 女孩是高三年级学生 因为一个苹果忘付了钱 被超市老板打了 在学校草坪挣扎了几个小时 最后不幸去世 超市老板和学校有一层关系 她的父亲早逝 母亲是残疾人 母亲在社交平台上发了视频 可是被禁止播放 对此 我挺有感触的吧 没想到这种事情就在我的身边 感到无奈 气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初遇与雨痕 第2章 那天 上午大课间,郑槡正在座位上做数学题,突然感觉教室安静了一瞬。 抬头看去,陈竞羽正倚在他们班前门,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高二和高三教学楼相邻,是相通的。 他从高三七班走到高二五班,只是一条长走廊的距离。 “转学生。”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她这学期才转来这个学校的。 声音不大却让全班都听见了,“伞我收到了。” 然后他就走了,留下满教室的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目光。 郑槡感觉脸烧得厉害,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她不明白这个全校闻名的风云人物为什么要特意来跟她说话,是纯纯觉得好玩吗。 这都能寻个乐子的话,她觉得是真的没有必要。 她怕尴尬,并不是喜欢他。他们俩一点都不熟。 “喂,郑槡。”宋絮凑过来,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怎么认识陈竞羽的?他家可有钱了,他爸是市中心公司的董事长诶!” “我不认识他。”郑槡低头继续做题,铅笔尖却因为用力过猛断了一截,“他只是...昨天帮了我一个小忙。” “他居然还会帮人?”宋絮夸张地瞪大眼睛,“他对谁都爱搭不理的,上次有人给他送情书,他直接当着人家面扔垃圾桶了。” 郑槡没有接话,只是埋头写作业。 任凭教室里的声音再怎么嘈杂激烈,她也不为所动,她自己清楚地知道那阵的脸红也只是来自短暂的尴尬。 暮色染红天际时,郑槡在巷口看见了那抹晃动的影子。 她本该像往常一样低头快步走过这条小路,但书包带突然被拽住的力道让她踉跄回头。 三个染着彩色头发的女生围住瑟瑟发抖的女孩,此刻她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 “求求你们...我真的没有钱...”林星望的声音像风中飘摇的蛛丝。 “装什么穷?”黄毛扯着她的马尾辫,“你爸不是开便利店的吗?” 郑槡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上周自己被堵在巷子里的恐惧,想起陈竞羽如天神降临般的机车轰鸣。 现在她书包里还放着防狼警报器,是父亲用半个月早餐钱给她买的。 “住手!” 清亮的声音划破暮色时,郑槡自己都吓了一跳。 三个女生齐刷刷转头,她看见林星望透过破碎的镜片投来惊惶又感激的目光。 “哟,又来个小绵羊。”红发女生吹了声口哨,“今天运气不错啊。” 郑槡后退半步,颤抖的手摸到书包侧面的警报器。 她深吸一口气抬高音量:“我报警了!警察说五分钟就到!” 拉扯林星望的手骤然松开。为首的女生眯起眼睛:“你唬谁玩呢?” “南巷口有监控探头。”郑槡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正在通话的110界面,“刚才你们抢钱的画面全拍到了。” 其实她根本没拨通电话,但手心的冷汗已经浸湿了校服裙摆。 三个女生交换眼神,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星望顺着墙壁滑坐在地,眼镜腿断成两截。 郑槡跪坐在她身边时,才发现自己膝盖抖得厉害。 “谢谢...”林星望哽咽着抓住她的手,“他们这周第三次堵我了...” 郑槡默默掏出创可贴帮她贴好手背的擦伤。这是她常年备着的,因为父亲在工地总受伤。 “记得告诉老师,要学会反抗。” 暮色中两个女孩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谁也没注意到巷口阴影里停着的黑色机车。 “我送你回家。”郑槡捡起林星望散落的作业本,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让她想起对方是班上的物理课代表,“以后放学我们一起走。” “真的可以吗?”林星望眼睛亮起来,“但是我听说你要去便利店打工...” “我调整排班时间。”郑槡帮她拍掉校服上的灰尘,突然愣住,巷口墙边靠着熟悉的身影。 郑槡知道自己也没有多大能力能保证她不受一丝伤害。但是陪林星望回家也算是她的尽力而为了。 陈竞羽抱着头盔,不知看了多久。 他今天穿了黑色皮衣,银质耳钉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见郑槡发现他,慢悠悠直起身:“演完了?” 林星望吓得躲到郑槡身后。 郑槡感觉后背的衣服被攥紧,却还是上前半步:“你想干什么?” 陈竞羽嗤笑一声,抬手扔来个小巧的黑色物体。郑槡下意识接住,发现是个微型摄像头。 “下次见义勇为前,”他长腿一跨坐上机车,“记得先找真的监控探头。” 引擎轰鸣声中,他指了指巷口锈迹斑斑的铁杆顶端,那里确实有个闪着红点的摄像头。 郑槡耳尖发烫,原来他早就看穿自己的虚张声势。 正要开口,陈竞羽突然扔来第二个东西——是盒未拆封的创可贴。 “少管闲事。”他戴上头盔前最后瞥了她一眼,“不是每次都有摄像头。” 她心里清楚,没有人应该被这样对待。即使她又遇到这种事,她依旧会帮忙。 机车轰鸣着消失在街角后,林星望小声问:“那是陈竞羽?他为什么帮你?” 郑槡攥着还带着他体温的摄像头,:“不知道,大概...路过吧。” 便利店的夜班时钟指向凌晨两点十八分。 郑槡正往货架上补矿泉水,身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快门响。 “这张构图绝了!”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站在货架尽头,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工牌上写着“于露-淮显美院”。 她自来熟地凑过来看郑槡手里的商品码:“你们夜班真的会报废临期食品吗?” “按规定是这样。”郑槡下意识挡住身后准备丢弃的饭团。 于露眼睛一亮:“能给我吗?我们写生课需要静物模特。” 她掏出学生证拍在收银台上,上面还沾着颜料渍。 郑槡注意到她的帆布包缝着大大小小的补丁,袖口磨得起毛,却戴着副看起来很专业的相机。 “你...经常这个点出来拍照?” “夜班费打折啊。”于露笑嘻嘻地举起相机,“而且这个点的光影最好了。” 郑槡转身,收银台前站着的女孩,正举着台复古相机对着她。 快门声响起时,郑槡条件反射地别过脸,这个动作让女孩更兴奋了。 女孩晃了晃相机,“你刚才转身的弧度太绝了,像昭和时代电影里的镜头。” 郑槡没接话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把薄荷糖推到扫码区。 她注意到对方工装裤上还沾着颜料。 “我是摄影系的逃兵。” 于露将一份便当递给她,示意结账,“现在专门拍便利店午夜场。” 她突然凑近,“你睫毛在冷柜灯下会投阴影诶,像小扇子。” 郑槡低头找零,后颈微微发烫。于露的视线太直接,和学校里那些暗中打量的目光完全不同。 接下来的半小时,于露像只好奇的猫在店里转悠。 郑槡继续理货,却能感觉到镜头如影随形。 当她踮脚擦冷柜顶部的灰尘时,当她偷偷把临期饭团分给流浪猫时,甚至当她对着咖啡机打哈欠时。 “你不介意吧?”于露晃了晃相机,“我在拍《夜光》系列。” 郑槡摇摇头。她习惯了被注视,但于露的镜头不同,更像是在观察一片正在舒展的树叶。 凌晨三点,于露买了两杯热可可,硬塞给郑槡一杯。 “陪我喝,”她直接坐在收银台上,“我给你看上周拍的流星雨。” 热可可甜得发腻,但郑槡小口啜饮着。 于露的手腕在讲述时不断晃动,那些彩色编织手绳像活过来的彩虹。 “周三有空吗?”于露突然跳下收银台,“我知道有个天台能看到最棒的日出。” “恐怕不太行,我还要上学。”女孩不好意思地说。 于露离开前留下一张拍立得。 照片里的郑槡正在整理杂志架,晨光透过玻璃门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 很普通的场景,却因为构图和光影显得格外宁静。 “这才是我看到的你。”于露把照片塞进郑槡围裙口袋。 清晨姑妈来交接时,郑槡还在看那张照片。 郑槡特别感谢姑妈可以给她这份工作,姑妈也答应她不会告诉她的父亲。 郑槡把照片夹进课本,发现背面写着:“你思考时会咬下唇,这个习惯很可爱。” 回家的公交车上,玻璃倒影里的女孩嘴角微微上扬。 第3章 艺术节那天 周末傍晚下着小雨,郑槡刚整理完货架,正低头核对商品清单。 门铃清脆地响了一声,带进来一阵潮湿的风和机车引擎熄灭的余音。 “一包利群。” 声音低沉,带着点不耐烦。 郑槡抬头,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站在柜台前。 他穿着黑色皮夹克,头发微湿,有几缕不听话地搭在额前。 她认出来,那是陈竞羽。 “请出示身份证。”郑槡的声音平淡冷静。 这家便利店周围学生来得多,经常有学生买烟,姑妈交代过必须严格检查年龄。 男生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会被要求这个。他上下打量了郑槡一番,突然笑了:“你不认识我?” “认识。所以,请出示身份证。”她平静地指着墙壁上的一块牌子。 几个大字很清晰:未成年人禁止吸烟。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将身份证照片立在她眼前。 确实成年了,就在五月份。 “二十五块。”她把烟放在柜台上,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 陈竞羽丢下一张五十的纸币:“不用找了。”撕开包装,动作熟练地弹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只是那么含着,转身推门而出。 这多出来的钱怎么让她核实账单,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郑槡将多付的钱记在笔记本的“顾客暂存账”。 体艺节当天,礼堂挤得水泄不通。好巧不巧的是空调还坏了。 郑槡站在礼堂后台的角落里,用手扇着风。 她本来对这些活动不感兴趣,结果前两天被班主任盛柏临时抓来顶替钢琴表演。 原定的表演者突发急性肠胃炎,到今天都没来学校。 盛柏看好她,知道她会弹钢琴,最开始就想让她和其他同学一起报名,奈何她一直拒绝。 这下有个简单明了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她拒绝,是因为她有两年没碰钢琴了,自从母亲过世,她父亲卖掉了家里那台唯一的钢琴。 “还有两个节目就到你了。”学生会的同学探头来通知。 郑槡点点头,继续用手指在膝盖上敲打《富士山下》的旋律,还不停地绞着裙摆。 她今天穿着浅蓝色碎花裙,宋絮给她简单地扎了个麻花辫,期待她能有好的发挥。 后台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皮肤白得像是会发光。 后台的门被推开,陈竞羽扛着一箱矿泉水走了进来。 他今天把额发梳了上去,露出锋利的眉骨,红色马甲松松垮垮地套在黑色T恤外。 他本来约好和刘铭寅,季淮几个一起打牌的,却被老师强制要求来当志愿者。 志愿者袖章在他臂上歪歪扭扭地挂着,像某种不情不愿的投降。 这工作简直无聊透顶。 “水放哪儿?”他问旁边的老师。 郑槡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和陈竞羽对上视线。他愣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你表演?”陈竞羽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熟悉的薄荷和机油味扑面而来。 郑槡接过水瓶:“嗯。” 陈竞羽应了声:“我去调灯光。” 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响起,郑槡走上舞台时,台下响起一阵小声的议论。 郑槡几乎是被推上了舞台。她坐下时,裙摆轻轻摆动,露出纤细的小腿。 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弹琴时,她的表情很专注。音符在她手上跳动。 她鼻梁高挺,嘴唇微微抿着,几颗汗珠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下。 表演结束,郑槡站起身鞠躬。灯光照在她身上,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台下掌声雷动,比前面几个节目都要热烈。 回到后台,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她感觉到有一丝放松。 学生会的学姐递来一瓶水:“弹得真好,好多人在问你是哪个班的。” “估计你要上我们学校表白墙了。”另一个女生走过来笑道。 “人家早就上了好不好?才转来没几天,我接到的私信全都是在一直在问转学生的事。” “也是也是。”两位女生互相聊起来,郑槡在一旁没说话,一位学姐给她扇了扇风。 郑槡道了谢,小口喝着水。 她没注意到不远处,陈竞羽正靠在墙边,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 “羽哥,你这志愿者当的还挺认真啊。”刘铭寅嬉笑着跑过来拍他肩膀,不忘暗讽他。 “走开。”陈竞羽没好气地答道。 “羽哥,我们等着你开下一轮呢,没你我们哥几个不好玩啊。” “没空。”陈竞羽看了半晌,才丢下一句话。他帮忙去搬乐器了。 今天艺术节,放学比平时早些,现在才八点四十。 郑槡蹲在车棚里,手指轻轻抚过自行车上那道狰狞的划痕。 雨水顺着车棚的铁皮顶棚滴落,在她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车胎被割开一个大口子,坐垫上被人用锐器划开了。 她有想过是她前天见义勇为的报复,但没想到那群人下手这么快,甚至没想到她们知道这就是自己的车。 “看来我们的好学生也有仇家。” 熟悉的声音让郑槡猛地抬头。 陈竞羽倚在车棚柱子上,黑发被雨水打湿,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 他手里转着机车钥匙,目光落在郑槡的破车上。 郑槡迅速站起身,膝盖因为蹲太久而发麻,她不着痕迹地扶住车把稳住身体:“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陈竞羽走近,用脚尖踢了踢瘪掉的车胎,“前天那群人干的?” 郑槡没有回答,尝试着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她动作很慢,因为右手肘在之前的冲突中擦伤了,一动就火辣辣地疼。 “喂。”陈竞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袖子往上推了推,“受伤了?” 郑槡想抽回手,但他握得很紧。 陈竞羽盯着她手肘上渗血的擦伤,眉头皱了起来:“去不去医务室?” “不用。”郑槡终于挣脱开,“我得去打工了。” 她开始推着破自行车往外走。 车轮每转一圈都发出难听的嘎吱声,在雨声中格外刺耳。学校到便利店要走四十分钟。 机车引擎的轰鸣声在身后响起,然后猛地刹在她面前,溅起一片水花。 陈竞羽跨坐在一辆黑色重型机车上,扔给她一个头盔:“上车。” 郑槡抱着头盔没动:“不用麻烦了,我走路...” 陈竞羽不耐烦地打断,“你不是要打工?这么走过去多麻烦。” “我的车…” “我待会过来。” 待会过来,待会过来干什么? 雨越下越大,她看了看手表,犹豫再三还是戴上了头盔。 陈竞羽似乎早有准备,头盔大小刚好合适。 “坐稳。”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郑槡小心翼翼地跨上后座,双手紧紧抓住座位两侧的金属架。 陈竞羽啧了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迫使她环抱住他的腰:“想摔死吗?” 机车猛地冲出去,郑槡惊叫一声,整个人贴上了陈竞羽的后背。 郑槡有些害怕,她抱得更紧,他似乎察觉到了,机车的速度果然慢了下来。 少年的身体在雨中依然温暖,隔着湿透的校服传来令人安心的热度。 风夹杂着雨滴打在脸上,郑槡不得不把脸埋在他背上躲避。 “地址。”陈竞羽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闷闷的。 郑槡说了便利店的位置。陈竞羽嗯了一声,速度又慢了几分。 转过一个路口时,郑槡因为惯性整个人滑向一侧,慌乱中她死死抱住了陈竞羽的腰。 少年身体一僵,但没说什么,只是左手松开把手,在她手腕上按了一下,似乎在确认她抓稳了。 雨水模糊了视线,世界变成流动的色块。 郑槡闭上眼睛,只听见引擎的轰鸣和陈竞羽平稳的呼吸声。 机车突然减速停下。郑槡抬头,发现不是便利店,而是一家药店。 “等着。”陈竞羽下车,五分钟后拿着一个塑料袋回来,“手。” 他看似粗鲁实则小心地给郑槡手肘的擦伤消毒,贴上创可贴,全程皱着眉头,好像受伤的是他自己一样。 “谢谢。”郑槡小声道谢。 陈竞羽没回应,只是重新发动了机车。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再说话。 当便利店招牌出现在视线里时,郑槡松了口气。陈竞羽停下车,帮她取下头盔:“几点下班?” “十点半。”郑槡下意识回答,然后反应过来,“你不用来接我,我坐公交...” 老板给她安排的下班时间很到位。总是赶上末班车,夏天和冬天的时间会随着末班车时间调整而改变。 “十点四十。”陈竞羽打断她,“在这里等我。”说完就拧动油门离开了,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郑槡的裤脚。 郑槡蹲在便利店仓库里清点库存,身后传来塑料袋窸窣的声响。 “抓到你了!” 一盒还冒着热气的关东煮突然递到眼前。于露,郑槡在便利店认识的唯一朋友,正蹲在她旁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今天怎么这个点来?”郑槡接过关东煮,热气熏得眼镜片起雾。 “来拯救熬夜打工的少女啊。”于露从包里掏出手机,照片是一位穿着旗袍站在江边的女生。 “怎么样,好不好看?”于露希望她能和自己去拍这组照片,这是她的人像作业。像这种照片她还没拍过。 于露盯着她,期待她的反应。 郑槡点点头,嘴里嚼着鱼籽福袋。 “我们一起去拍好不好?就这周天。” 这周天,十月十七日。郑槡周天不上班,她想说想休息一会,她想说要学习,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开口。 “郑槡同学,我求求你了,你是我唯一的模特。” 于露是她在芙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于露经常来便利店买速写本,久而久之两人熟络起来。 “你为什么会想着我?” 于露的回答很简单,因为她是她的朋友,因为她漂亮,因为她很适合。 郑槡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于露激动地抱住她。 下班时雨已经停了。郑槡推开便利店后门,惊讶地发现她的自行车完好无损地靠在墙边。 轮胎换了新的,划痕被修补过,连铃铛都换了个崭新的。 郑槡摸着那个亮晶晶的新铃铛,嘴角不自觉上扬。她轻轻按了一下,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远处,一辆黑色机车静静停在拐角阴影处。看到女孩推着自行车走远,车上的少年才发动引擎,朝相反方向驶去。 第4章 放水 午休时间,宋絮趴在课桌上,下巴抵着羽毛球社团的宣传单,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郑槡合上笔记,转头看她。 “羽毛球社下周招新,但我一个人不敢去。”宋絮眨巴着眼睛,手指戳了戳宣传单上“团体赛优先”几个字,“听说社团活动都是双打练习,没人组队的话,去了也是干站着。” 郑槡看了一眼宣传单,又看了看宋絮期待的眼神,犹豫道:“可我完全不会打羽毛球。” “没关系!社长说了,新手也可以参加,会有基础训练的。”宋絮立刻坐直身子,双手合十,“陪我去嘛,就试一次?如果觉得没意思,我们随时可以走。” “而且下学期我们快高三了也参加不了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宋絮还在一旁补充道,尽量劝说她。 郑槡沉默了一会儿。她其实更想利用放学后的时间去便利店多排一班,但宋絮难得这么认真拜托她。 “……好吧。”她最终点头,“但我不保证能坚持。” 宋絮眼睛一亮,立刻抱住她的胳膊:“太好了!我就知道小槡最好了!” 羽毛球馆比想象中要热闹。 郑槡跟在宋絮身后,打量着四周。场馆宽敞明亮,十几个学生正在不同的场地上练习,羽毛球在空中划出白色的弧线,拍面击球的脆响此起彼伏。 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走过来,手里拿着签到表,“报名参加社团的?” 宋絮连忙点头:“对!我们是高二5班的,想试试羽毛球社。” “欢迎!”女生笑了笑,递给她俩一人一张表格,“先填一下基本信息,待会儿会有同学带你们做基础训练。” 郑槡接过表格,低头填写。突然,场馆侧门被推开,一阵骚动传来。 她抬头,看到陈竞羽拎着球拍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男生。 他穿着黑色运动服,额前的碎发微微汗湿,看起来像是刚结束一场激烈的练习。 “羽哥,今天这么早?”有人打招呼。 陈竞羽随意地“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场馆,在看到郑槡时微微一顿,但很快移开。 郑槡低下头,继续填写表格。她并不意外在这里见到他。陈竞羽擅长运动,在哪个社团出现都不奇怪。 “好了!”宋絮填完表,兴奋地拉着郑槡,“我们去领球拍吧!” 基础训练比想象中简单。 社长是个高个子男生,耐心地教她们握拍姿势和基本发球动作。 郑槡学得很认真,虽然动作生疏,但几次练习后,已经能勉强把球打过网。 “不错嘛!”宋絮笑嘻嘻地捡起球,“我还以为你会更抗拒呢。” 郑槡擦了擦汗:“既然来了,总要试试嘛。” 她其实并不讨厌运动,只是平时没机会接触。 羽毛球比想象中有趣,尤其是当球拍精准击中球的那一刻,有种奇妙的成就感。 “休息一下吧。”社长递给她一瓶水,“第一次练太久,明天手臂会酸。” 郑槡道谢,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余光里,她注意到陈竞羽在远处的场地和人打球,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拍都带着凌厉的力道。 “看什么呢?”宋絮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顿时了然,“哦,陈竞羽啊。听说他是羽毛球社的挂名成员,很少来,今天居然碰上了。” 郑槡收回目光:“只是随便看看。” 宋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但没再追问。 休息结束后,社长提议让她们试着打一场简单的对练。宋絮跃跃欲试,郑槡也没拒绝。 郑槡试着调整握姿,将羽毛球轻轻抛起。 球拍擦过羽毛球的边缘,球歪歪斜斜地飞了出去,连网都没过。 “再来一次?”宋絮捂着嘴笑出声,但也没好意思嘲讽她,毕竟是她硬要拉着她来的。 郑槡捡起球,重新站好位置。 这次发球好多了,羽毛球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刚好越过球网。宋絮夸张地“哇”了一声,还是接住了球。 打了没一会儿,陈竞羽走了过来,问郑槡能不能和他一起打。 “我不太会打。”她开口说道。 “就当作是修自行车的回报,成不成?”陈竞羽专抓她动容的点说话。 郑槡这几天确实在想怎么回报陈竞羽,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羽毛球馆里,郑槡握着球拍,看着对面一脸散漫的陈竞羽,微微皱眉。 “发球啊。”他懒洋洋地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摆正,仿佛这不是一场比赛,而是饭后散步。 郑槡抿了抿唇,将羽毛球轻轻抛起。 球划过一道低平的弧线,稳稳落在陈竞羽的前场。 他慢悠悠地迈了一步,拍子随意一挑,球又软绵绵地飞了回来,正好落在郑槡手边。 她抬手回击,陈竞羽依然没怎么移动,只是象征性地挥了挥拍,球再次轻飘飘地飞过来,像是故意喂到她最容易接到的地方。 郑槡停下动作,球落在地上。 “你能不能认真打?”她直视着他。 陈竞羽挑眉:“我很认真啊。” 傍晚的体育馆里,羽毛球在空中划出懒洋洋的弧线,又软绵绵地落在郑槡脚边。 “啪。” 这是第七个没接住的球。 郑槡抿着唇,弯腰捡起球,额前的碎发已经被细汗浸湿,贴在白皙的皮肤上。 她握着球拍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显然有些恼了。 郑槡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球。如果不是因为他之前帮她修过自行车,她根本不会答应这场莫名其妙的对局。 “陈竞羽。”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但语气里压着一丝不悦,“我不打了。” 陈竞羽站在球网对面,唇角勾着懒散的笑,黑色运动服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 他刚刚的每一个回球都轻飘飘的,像是故意把球喂到她手边,却又在她抬手时突然变线,让她扑空。 “再打一局。”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球拍,目光却直直地锁着她,“你总得学会接球。” “我不想学。”郑槡转身就要走。 陈竞羽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有薄茧,磨得她皮肤微微发痒。 “放手。”郑槡抬眼看他,眼神平静,努力挣脱想甩开他。 陈竞羽没放,反而低头凑近,嗓音压低,带着点恶劣的笑意:“生气了?” 郑槡别过脸,“如果你只是可怜我技术差,可以直接说。”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眼底有一丝倔强,“没必要浪费时间。” “你是初学者,慢慢来。”陈竞羽只是单纯逗她开心,没想着欺负她,他怕她误会了自己,语气稍微认真了几分。 一旁的宋絮终于看不下去了,抱着手臂走过来,凉凉地开口:“陈竞羽,你逗小孩呢?” 陈竞羽这才松开郑槡的手腕,转头看向宋絮,语气散漫:“怎么,你有意见?” 宋絮冷笑:“刚才不是放水,而是放了整个太平洋吧。” 陈竞羽嗤笑一声,没理她,目光又落回郑槡身上。 她正低头整理衣服,睫毛垂着,唇抿得紧紧的,显然是真不高兴了。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弯腰,从球袋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递过去。 “喝不喝?” 郑槡没接。 陈竞羽也不恼,直接把水瓶贴到她手臂上,想给她降降温。她刚才打得确实努力,脸都红了不少。 冰凉的触感激得她微微一颤,终于抬眼瞪他。 “你……” “喝一口,我认真打。”他低声哄她,语气难得没那么欠揍。 郑槡静默两秒,最终还是接过水瓶,小小地抿了一口,水珠顺着她的唇角滑下。 “还打不打?”他问。 郑槡抬眸,眼神清凌凌的:“你不准再放水。” 见他这么执着,她有些无奈。 陈竞羽笑了:“行。” 然而,五分钟后。 球狠狠撞在网带上,弹了回来。 “漂亮!”陈竞羽立刻竖起大拇指,“这个发力绝了!再稍微压低一点拍面就完美了!” 郑槡终于忍不住了:“你是在嘲笑我吗?” 陈竞羽一愣,随即笑得肩膀直抖:“我夸得不够明显?” 陈竞羽赶紧走过来,生怕她又生气。 “太明显了,”郑槡用球拍轻轻戳他的小腿,“明显地假。” 她没生气,她知道他认真打起来,自己肯定打不过,纯纯找虐。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她知道,如果陈竞羽一开始就打得狠,就更不会跟他打一个小时多。 那样子,自己既没有游戏体验,也学不到什么,只有捡球的份。 周六傍晚,郑槡抱着厚重的参考书从图书馆出来。 秋日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梧桐叶飘落在肩头也浑然不觉。 她满脑子都是明天最后一次模拟测试的事,直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挡在前方。 “走路不看路?” 熟悉的低沉嗓音让郑槡猛地刹住脚步。 陈竞羽倚在自行车棚的柱子上,指尖转着机车钥匙。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愈发冷白,耳垂上的银色耳钉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郑槡本能地后退半步,怀里的书差点滑落。 “我...我在想题目...” 陈竞羽直起身,三两步走到她面前。 随着距离缩短,郑槡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木香,混合着一丝烟草味。 “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他突然问。 郑槡惊讶地抬头,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还、还行...” 陈竞羽轻嗯一声,从兜里掏出手机划了几下,突然将屏幕转向她:“加我微信。” 黑色手机屏幕上是一个二维码,下方打着他的ID。 郑槡瞪大眼睛,心跳骤然加速。 加陈竞羽微信?这意味着随时联系,意味着他的朋友圈会对她开放。 “不用了,”她慌乱摇头,“有事可以在学校说...” “学校说?”陈竞羽笑了,“像现在这样堵你?” 郑槡耳根发烫。确实,他们每次“偶遇”都让她手足无措。 见她犹豫,陈竞羽突然俯身,近得呼吸都拂过她耳畔:“还是说,好学生怕被我带坏?” 郑槡僵在原地。 这个距离能看清他睫毛,能数清他耳钉上的细钻。 太近了,近得她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我...” “扫码。”他将手机又往前递了寸许,语气不容拒绝,“万一林星望再有事呢?” 这个理由击中了郑槡的软肋。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摄像头对准二维码时差点拿不稳。 添加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陈竞羽的唇角勾起一个得逞的弧度。 “这才乖。”他伸手拂去郑槡肩头的梧桐叶,“回家通过验证。”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他将手机放回兜里,和她平视。 他就这么看着她的眼睛,茶色,清纯灵动。他有片刻失神。 “不用,我想自己走会。”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说完她就自己往前走了。 留下陈竞羽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