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的安可》 第1章 第1章 “你知不知道你多大？你27了！” 像例行公事一样，孙禾倩的催婚拷问从来都不挑时间。 “正值当年啊，”孙尤里整理着母亲要用到的生活用品像往常一样回答她：“我跟你说过了，恋爱的事情急不来的。” “我又不是要你立刻领人回家，你不能总是这么消极知道吗。” “我一直很积极。” “你是不是又私下拒绝和人家见面了，这也算积极吗孙尤里，那我这又算什么？” 孙尤里讪笑不回答，自从回国后每次见面都是这个话题，她已经可以做到心平气和的回答她的质问了。 “我问过了，江医生有一个单身的儿子，年龄也蛮合适。” 终于忍不住啧了一声，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 “妈，江医生是我老板托人才请到的，你不要打扰他。” “我已经跟人家......” 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对话，一个护士推门进来：“家属来一下。” 孙尤里把一个苹果塞到母亲手中，出门穿过走廊跟着护士走到办公室。 拉开办公室的门，同时感到一股推力，一个男人在门的另一面。一个眨眼的时间，那男人的身体几乎贴到她的脸上来，铺面而来是墨水的味道，像是打翻了一瓶墨水在身上。 两个人近到孙尤里的脸快要碰上那条黑色的领带，抬头只能看到领带上面的脖颈。 他快声说了句抱歉，声音沉沉得贴着尤里的耳边落下，便和孙尤里擦着身过去，快步离开。 只看到一个背影，合身的西装被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又因他宽大的后背紧贴在身上，敞着的衣角被带动向两边掀起来。 看起来急匆匆的，但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得出他穿着考究。 孙尤里看了一眼便径直走进了办公室，屋里的江医生听到进门的声音抬起头看到孙尤里，陷在思考中的表情突然豁然开朗。 “江医生！”孙尤里打起精神，尽可能的让她看起来没有什么负面情绪。 江承东盯着她看，身体前倾着。这个医生看到她好像很兴奋，一副与她相熟又好久未见的模样，可她不记得她认识这个人，心下有些困惑。 “你就是孙女士的女儿吧。” “是我。” 江承东咳嗽一下，好像终于把正事想起来： “那，我们来说一下孙女士的情况吧。” 和医生的对话进行了很久，走出办公室前，她的耳边都是嗡嗡作响的声音，唯一清晰的是医生对母亲的审判。孙尤里走在医院外面的花园路上，迟迟不肯回去，手里是拿到的化验单和片子。 “孙女士确诊为脑癌，目前是胶质瘤二级，目前看起来还是.......” 她对脑癌的了解不深，她知道她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她的母亲。双腿把她带到医院楼下，她正逃避着面对孙禾倩。 医院的室外花园到处都是绿茵，孙尤里不知不觉走到一处被绿植包围的小路，一个拐角出撞上了一个人，她侧身让开路。 “孙尤里？” 面前的人叫住她，是个男人，她认真看了看。 “学长？” 好像是高中时的一位学长，孙尤里一时记不起他叫什么。 男人看出她的疑惑。 “我是江默辰，还记得吗” “是你，我记得。” 孙尤里将这个名字填入记忆的空白，高中的百日誓师大会上她曾亲自念出过，江默辰作为优秀毕业生返校演讲。 她不由得将眼前的人与之前对比，今天的他看起来有点狼狈、有点......不修边幅。 当然了，她自己也没体面到哪去。 孙尤里是在公司赶过来的，她很久没有见到她的母亲了，再次接到她的电话是她在医院的消息。 她身上穿着放在录音室随手拿的一件卫衣，头发是一通疯跑后胡乱扎起来的，此时肩旁往里扣着，背也挺不直的样子。满脸心事在告诉眼前的人，她没心情搭理任何人。 “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你看起来不太好”。 江默辰牵强的搭话，他现在心情也很差，自己已经在长椅上坐了很久，一时间不想面对自己的祖母，可他答应了还要回去看她。 看到了曾经认识过的人他就像上前说几句话，似乎这可以让他进入另一个状态，逃避掉眼前正在往外涌的情绪。 孙尤里苦笑一下，缓缓地像旁边的椅子靠近，坐了下去。 “在医院能有什么好事。” 江默辰了然，看着眼前这位学妹的脸，略作沉默，随即递上自己的名片开口道： “那我先不打扰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 发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孙尤里终于扬起笑脸: “谢谢学长。” 接过名片，“江默辰—自然餐饮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孙尤里有点吃惊，抬起头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是刚刚在办公室门口见过的人。 江默辰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医院的车位，坐在车里，半晌没有发动车子，回想着刚刚医院内发生的事。 虽然术后一直有这个症状，可祖母说最近腹痛异常明显，吃饭噎得慌，反流更严重了。江默辰马上带祖母赶来医院检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癌细胞太狡猾，从结果来看并没有检查出来。但询问负责的医生，得到的回答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意料之中。 江默辰随即转路踏进父亲的办公室，开门见山请父亲帮他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女孩，他说他想结婚。 江承东愣了一下，并没有感觉太惊讶。 “好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父亲您觉得人品过得去就可以，只是，我得快点。” 江承东不自觉笑了出来：“我儿子终于知道着急了，之前你祖母催你那么久你都......”江承东止住话头，他对面的儿子正抬着眼打量他。 “你还笑得出来呢。”江默辰表情很冷。 江承东没有介意，这个儿子确实和他们夫妻二人不太亲近。 “默辰，我是个医生，从你祖母被查出胃癌的那一刻起，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天迟早要到来，我们要做的是让她在现有时间里，不管身体还是心情都不要再多受罪。” 父亲说的话，江默辰心里很清楚，昨天看到祖母的状态，江默辰心里已经有了事态的轮廓。 父母长时间的缺席，可以说他是被祖母带大的。他的祖母言传身教，让他无论什么境地都保持坚毅。 今天他在车中短暂地卸下来浑身的力气，颤抖的双手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他在任何事上，都是处于一个支配者的存在，他也习惯了由他来掌控事态。 死别，却是一个他无法掌控的结局。 他知道祖母唯一担忧的就是他至今没有一段感情，祖母害怕他今后都很难拥有自己的幸福。如果这是祖母最大的心事，江默辰不会让祖母有这样的遗憾，不仅如此，他还要尽快。 江默辰的车子驶离医院，孙尤里也推开了病房的门。 四目相对，是孙禾倩先开口： “孙尤里？”孙禾倩没有问她医生怎么说她的病情，孙尤里却一下红了眼。 看着母亲此时稍显温和，眼眶里的泪水几乎要落下来，嘴巴也忍不住地颤抖，被她控制住抿成一条线。 她不想失去孙禾倩，虽然医生说病情是积极的，可想到那个最坏的可能，她就像被撕碎心脏一样。 孙尤里对母亲的情感一直有些复杂，东亚小孩有一种普遍的原生家庭的困境，孙尤里在出国之前的18年里几乎得不到孙禾倩的认可。而18岁后，在尤里漫长的寻得自洽的过程中，她与孙禾倩却变得不再像一对母女，孙禾倩不再针锋相对，孙尤里却也无法亲近。 只记得母亲最常说的一句话并不是“你做的不好”，而是“你还能更好”。 当然了，小心翼翼完成一切的尤里，没有人能说出她哪里没有做好。 孙尤里依旧能感受到母亲对她是有爱的，像多数母亲一样，好像有着能够为你付出所有甚至是生命的爱意，但孙尤里感受到更多的是孙禾倩对她情感的漠视。 她的哺育是有倒刺的鞭子，爱是真的，伤痕也是。 而自从高一那年父母离异，父亲回到自己的国家，孙尤里几乎无法直面这份爱。 面对高额的培训费用，孙禾倩用了全身的力气将孙尤里送到国外，艺术学府的顶端，那也是孙尤里能力能达到的地方。 孙尤里的天赋来自于父亲，那个浪漫的男人是个在美国做钢琴教师的意大利人。 高中难熬的三年她自断手脚般斩断对父亲的思念，她痛恨那个男人。她同情他的母亲，爱上一个浪漫而无能懦弱的男人，他可以为爱情辗转到异国他乡，也可以为自由抛弃妻女。 但最难熬的是在异国他乡读书的六年，高额的消费、难以融入的环境都是孙尤里能够解决的难题。 只不过她以为留学是一场逃离，但孙尤里全天下最爱的还是自己的母亲。 她也用尽全力反哺，并对母亲发出柔声的控诉、讨要夸赞，对她来说这更多是对过去自己的慰问。 孙禾倩大概也在试图理解女儿，她们的关系得到修补。只是孙尤里在想要给予拥抱，想要表达情感时，心里总是像麻绳一样拧巴。 “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女儿没能藏住尖刺，她知道她不应该这样。 孙尤里让自己缓和下语气，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来，低着头不肯看对面的女人。在外面坐着的这段时间让孙尤里从刚刚的情绪中缓过来。细想医生的话，她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可控的，不要先母亲一步被击垮。 “你千万不要太焦虑，医生说了，现在瘤长势很慢，还是比较好控制的，我们积极治疗，会有好的那一天。” 孙尤里没坐一会又站起来： “你先在医院住着，我先回家把用的拿来，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一并告诉我。” 看向孙禾倩，她正打量着自己，坐姿看起来有些乖巧，孙尤里没忍住轻声笑了一下。 气氛一下放松下来，孙禾倩抓准时机同她讲： “我想你去相亲。” “妈！”这女人都不问问自己病情具体什么情况吗？孙尤里不知道刚刚江医生已经来过一次。 “我没事，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说完孙禾倩一股脑把一个小纸片塞到尤里手中： “好了好了，你先去你先去，我正好休息一下。”女儿有思想，不能逼不能急，给她点时间考虑，但是不去也是不行的。 尤里好无奈，但是已经习惯了。看着孙禾倩背着她躺下，窝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尤里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转身离开了病房。 关上房门，孙尤里展开那个变皱的小卡片，是一张名片。 孙尤里瞪大双眼，这张名片和刚刚那位学长给她的并无不同，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江默辰。 原来是你。 第2章 第 2 章 白色的电车正飞快地驶在高架上，孙尤里整理了些衣物再次向医院赶去。车内电子屏上是和秦星瑜的通话，孙尤里向她表示感谢，顺便请了今天的假。 孙尤里毕业回国后就一直在繁星娱乐公司工作。顾樊向孙尤里做出工作邀请时公司才刚刚起步，顾樊是创始人，和秦星瑜夫妻二人共同经营，公司里也只签下两位新人艺人。 而孙尤里且不说师出名门，她在大学期间极具前瞻性的作品已经在网络上积累了不少的名气，那时无数份工作的经验的积累也让她在音乐的流行趋势中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在各种橄榄枝中孙尤里选择繁星娱乐不仅是因为秦星瑜承诺给她在创作方面极大的自由度，更是因为她也想看看从零到有去打造艺人，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她自此身兼数职，但在造星的过程中有很多东西她也是从零开始的。 但孙尤里不会让自己失败，她把自己锁在工作室中，又开始不分白天和黑夜的学习、探索与尝试，将各个国家各类风格和优势逐一分析和学习，将音乐、舞美、艺人与概念融合。 他们推出的艺人大放异彩，他们成功了，繁星娱乐市值一夜上涨百名，孙尤里也跻身为国内不可替代的制作人之一。 “不用和我客气，Yuri，阿姨的身体要紧，改日我和顾樊回去看望的，别忘了代我俩向阿姨问好。” 孙尤里推开门，江医生正和孙禾倩交谈着什么。关门的动作很轻，她下意识认为妈妈是不是又在很迫切的请求孙医生问一些关于他儿子的信息。 “江医生，实在很抱歉让您为难了，您不用把我母亲的话放在心上。” 江承东一听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和孙禾倩对了个眼神，开口便说： “孙小姐，是没看上我儿子吗？” “啊？”尤里当场懵掉。 “哎？孙女士说把名片给了的。”不等她开口，江承东一鼓作气得继续说服： “现在年轻人光让大人操心了，我倒是觉得不能光在事业上努力，感情方面也得加吧劲才行。” “就是的”，孙母见缝插针得附和。 “孙小姐，我儿子条件各方面都蛮好的，经济条件是不用愁的，别看他29了，身体我可以担保，健康的很。” 而孙尤里却在心里想写别的，江学长也被这样催婚吗，想到这孙尤里不禁在心里面嗤笑。 “怎么样孙小姐，见一面吧，考虑一下。” 孙禾倩这两年没少给她介绍男生，之前孙尤里去过一两次便没再去过。可是妈妈都躺在病床上了，就让她开心一下吧。 “既然江医生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不能再推辞。” 况且她与江学长虽然只见过一面，也算是旧识了，见了面和他说清楚就好。 “还得让江医生过来说你才肯答应，丢不丢人。” 孙禾倩下意识说了一句，孙尤里有点无奈，母亲总这样让她扫兴。 不过这只是件习惯多年的事情，在心里把这句话扫走，转头冲江医生干笑了一下。 相亲安排在了第二天中午。 就是这么着急，江默辰直接把地点定在了医院楼下旁边的咖啡馆。 江医生本来说定在孙尤里公司楼下，但她和江医生说这几天向公司请了假。 前一天晚上孙尤里是直接住在医院的，第二天上午特意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化了妆打扮了一下。 想起来昨天和江默辰的偶遇她是有些懊恼的，那时孙尤里刚刚接受噩耗心情还没有调整过来，自觉有些怠慢了许久不见的学长。 她昨天状态也不太好，外形上也是。虽然她工作忙起来本来就是这样，但是她还是不想让久别重逢的故人觉得她只能这样。 并非想和他真的发展什么关系，换成谁她都会这样做。 而且......孙尤里想到名片上的内容。果然是高中时人人敬仰的江学长，在这样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也能把餐饮做到这种程度——就算有人没有听过自然餐饮的名号，也一定见过自然餐饮的产品。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孙尤里长舒一口气，拿上包包推开门走出去。 是有点紧张。 不过孙尤里并不是江默辰唯一一个相亲对象，昨天和江承东说完自己的诉求之后，江承东陆陆续续帮他约到三位女生。 江默辰并没有问她们的名字和信息，他此时之当成一项任务。 所以在孙尤里推开咖啡馆的店门时，江默辰并没有想到第一位相亲对象竟然是她。 孙尤里走进店门，门上挂的铃铛还有回响，她张望了一下，此时店内人头攒动，她却没有费力的透过人群和正往门口看的江默辰对上视线。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黑色的西装。只是这家咖啡馆就在医院旁，每个人行色各异，他在匆匆来往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沉静。 低头看了一下腕表，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呼——放轻松。 孙尤里今天穿着一条浅蓝色的中裙，头发也烫了卷，脚上踩得是一双中古棕色高跟。门口排队的人很多，江默辰看到熟人正准备起身和她问好，她便快步穿过人群走过来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来得好早。” 她看到江默辰神情有些惊讶，“唉？你不知道是我吗？” “原来是你，”江默辰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个标准客套的笑容：“要喝点什么吗。” “拿铁吧，无糖加冰哦。” 孙尤里看着他点完单：“好久不见了江学长，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哎。” 其实说起来他们两个人只在孙尤里高三那年见过一次。 江默辰抬起头看她，感受到了孙尤里此时与昨天截然不同的态度。 “昨天不是刚见过。” “昨天......实际上我刚刚得知母亲的病情，后来想起来，我实在太失礼了”，尤里用真挚眼神看向对面的人。 “是吗？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你说的失礼。”江默辰轻轻对她笑： “倒是我，明明察觉到你的情绪，还不识趣得找你搭话。不过，今天心情好些了吗，看你状态好多了。” “嗯当然，谢谢学长关心。”算她没有白白收拾一个上午。 尤里有些苦恼，江学长好温柔，她该怎么向他开口，表明自己并没有恋爱的打算。 “阿姨身体怎么了，严不严重？”江默辰只当作没有看到她表情中的犹豫，继续将话题推向自己的目的。 “我母亲最近经常眩晕，这次是有别人在场送到了医院，查出来是胶质瘤2级。” 气氛稍稍有点沉寂下来，孙尤里赶紧转移话题： “没想到江医生竟然是学长的父亲，学长知不知道江医生有什么爱好，母亲的手术还得麻烦他。” “这是一名医生应该做的，不用这么客气，更何况我们算是旧识，我会跟他说让他多费些心。” 孙尤里不置可否，对于母亲的病，她肯定希望能够得到医生的特别关照。 不过她接触到江默辰，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有一种值得信任的气息，身教重于言教，想必江医生一定是一位负责的医生。 “哦！昨天我们在医院碰到，江学长也来探望病人吗？” 江默辰看着尤里，欲言又止。他好像没有意识到时间流逝一般盯着尤里。 孙尤里没在这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似在进入对视漩涡之前，江默辰低下头舒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沮丧： “我的祖母胃癌复发，加上她已经年老，还有多长时间，已经不能下定论了。” 孙尤里没有想到她竟然能看到江默辰展示出这样脆弱的一面，尽管他没有颤抖，也并没有落泪。 “外祖母现在唯一顾虑的或许就是我的婚姻问题。而我不想她这么多年担心的事情成为她的遗憾。” “我想让她看到我步入婚姻，所以我请求我的父亲帮我。” 顿了一下，“其实你并不是唯一一个和我相亲的女生，抱歉。” “但我绝对没有想欺骗别人感情的想法，不过让我徐徐图之是不可能了。” “今天来的是你，我感觉我可以向你坦诚我的想法。我的确很迫切，如果你也有恋爱或结婚的想法，我们，或许可以试一试吗？” 江默辰看起来很诚恳。 孙尤里来之前在车里还想好了怎么和他说出自己只是迫于长辈压力来相亲，看着他的眼睛，她还是把那段自白咽进了肚子里。 她能够理解他，如果角色对调成她，她或许也会急迫。 “江学长看起来不太像需要担心的样子呢？你很优秀，事业有成，在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周围的人便都以你为榜样了。” 江默辰歪了歪头：“那时候，只是学习比较好。现在的话，我确实取得一定的成功。” 他颇有些尴尬的看向孙尤里：“但其实我在感情方面是完全空白的。所以......" "啊——"孙尤里让自己不要显得很惊讶，她回忆了一下，江学长今年29岁，比她还要年长两岁。 怪不得怪不得，如果是孙禾倩，她不敢想象会不会直接来一手包办婚姻。 “你怎么不试试假结婚呢，就是找一个目标相同的女孩。” 江默辰认真的想过，可是：“共同目标的人？你算吗孙尤里。” 他现在的目的是很明确的，不管真的还是假的，既然已经和孙尤里坦白，不如再直接一点。 “父亲向我简单介绍你的时候说，这个姑娘打扮的没什么精神，但眼神很是机灵，她被她妈催的急，让我好好把握。” 她明白了，他会选择这样同他坦白是因为知道她的妈妈也病重。可孙尤里并没有像江默辰一样的心境，大概是因为她心里还是认定母亲还是可以痊愈的吧。 尤里也没有再同他打太极： “其实今天过来是想和我的相亲对象说明白的，我并没有结婚的打算，恋爱的打算，也没有。” 第3章 第3章 最终孙尤里还是向他的提议表示了拒绝。 江默辰心里想，是不是自己太有目的性，还是让女生感到反感了。 也许就像外祖母说的那样，恋爱对他来讲确实不是易事。 江默辰回到车上细细揣度刚刚的会面，这些年他在上生意场上不断和不同的人斡旋，他自认为再多费些心思，一切都会解决的。 只是孙尤里的出现让他觉得是个好机会，也会是个切入点。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要再争取一下。 孙尤里这边并没有想那么多，虽然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结果是她想要的就是了。 她只请了三天的假来照顾母亲，马上要开大会了，会上她得把新专的曲子交上。母亲这边，她可能得找个护工，只能每天抽空过来，晚上再陪护。 想到这里她不免心酸，她是独生女，父亲也早就离开她毫无音讯，就像已经把过去遗忘一般。 手术日期也还没定下来，治疗方案也还在讨论，离开那家咖啡馆之后，压力重新向她席卷。 没事的，相信江医生，相信母亲，这只不过是一个新的难关，我们会一如既往地挺过去。 “尤尤！。” 孙尤里回头，是苏芝柠，还有她丈夫齐杨。 虽然尤里习惯性与很多人保持着熟稔的关系，但那些对于她来说更多存于表面。能够让她放松下来自在相处的，只有苏芝柠这一个朋友。 “你还好吗，怎么昨天没告诉我呢，这样我昨天就可以来陪你。” “没事的芝芝。”孙尤里挽上朋友的手臂：“昨天忙着半个种手续，怕你来了顾不上你啦。” 苏芝柠轻哼一声没有再向她追究： “你请了几天假，我帮你来照顾阿姨。” 孙尤里心里泛起一阵感动，芝芝一向了解她，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她都无法推辞：“芝芝你太棒了，你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 “你少和我客气了，反正我也是在家呆着没事做。” 她体贴的朋友，看到了尤里手里提的饭，苏芝柠没有打算跟上前： “你先上去吧尤里，我和阿杨吃个饭再上去。” 尤里终于任由自己的身体像小猫一样扑倒在苏芝柠的怀里： “芝芝呜呜呜，还好有你......” 孙尤里提着午饭轻轻推开门，孙禾倩正捧着本书看，她知道母亲喜欢看书，就从家里拿了几本旧书让她打发时间。 听到声响孙禾倩把书放下： “来了？这么快，你们不再聊聊？” “嗯，” 尤里走上前，把午饭从打包袋里拿出来在床上桌摆开，对上孙禾倩打量的眼神： “吃饭吧，有什么想看的新书可以告诉我，我之后买给你。” “今天穿的挺好看，怎么不吃个午饭再回来？” 啊......转移话题没用吗 “给你带饭！” “少来，护士也可以送。” “好吧，你先吃，时间不早了。” 尤里打算等母亲吃完饭告诉她，他们见面了，然后他们不合适。 孙禾倩却直接皱起眉头：“你能不能别再让我操心了。” “哈......”孙尤里叹了口气，她觉得妈妈就像不会好好说话一样，正想开口，门外却响起敲门声。 尤里以为是苏芝柠二人，看了眼孙禾倩就去开门。 是刚刚道别的江默辰。 江默辰又换上与她刚见面时的微笑，就像展开领域一般，将旁人拉进他的亲和力之中： “打扰了，阿姨，我是江默辰，我是江医生的儿子。” “原来是江老板，进来坐呀，以后你来就是，不用破费。” 看到江默辰，孙尤里感觉她妈妈的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心里更加复杂，妈妈总把好的态度留给别人，明明这样的笑脸都很少会给她。 再看江默辰，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不是，这男的什么情况啊，刚刚她还没说清楚吗，跑到这来做什么。 孙尤里此时眉头皱着，嘴巴微张着，俨然一副遇到什么麻烦的样子。 江默辰转头看向尤里，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么，眼下转了转。 “哦，实在不好意思孙小姐，我只是觉得刚好离得比较近，不来看望一下阿姨不太合礼数。” “小尤！傻站着干什么！” 孙禾倩将尤里叫醒，她回过神，跑去给江默辰倒了杯水： “怎么这么说，让你费心了，江学长。”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太想让这种异样的家庭氛围暴露在别人眼中。 “你们两个人之前认识吗？”孙禾倩看着两人问道。 “孙小姐是我高中时的学妹。” 江默辰把大包小包放到床尾：“阿姨看起来很有精气神，父亲也和我说过您身体的情况，积极治疗肯定会很快痊愈。” 孙禾倩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很积极的样子，她就知道，又是她的好女儿拖后腿： “哎呦，那借你吉言了。今天，你们俩聊得怎么样啊？唉是不是我管的太多了，这种事应该交给你们年轻人自己来的......” "不会阿姨，"江默辰感受到旁边似有实物般的注视，转头和尤里对上视线： “我觉得和孙小姐相处的很好，也觉得彼此很合适。”言外之意，阿姨，我很中意你女儿。 “不过孙小姐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我还不太清楚，”阿姨，你可一定帮我劝一劝。 “我的想法是，可以先相处试一试。毕竟是旧识，知根知底。”。 说到这里，江默辰感觉到孙尤里表情冷了下去，还是见好就收：“阿姨，今天没有提前说就过来是我打扰了，下午还要去公司，您好好休息，我会常来看您的。” “妈，我去送一下。” 孙尤里跟着江默辰走出病房，两个人很默契的没有立刻停下脚步。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江默辰敛下神情，将她带到了楼梯的拐角，一处静谧无人打扰的角落。 江默辰停下，身后一阵沉默，便转过身去，刚想解释，孙尤里就开口： “江学长，这怎么跟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 “我们两个人的事情，非要牵扯到我母亲吗？这和我印象里的你真是不太一样呢。” 孙尤里还是忍住了质问的冲动，还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好说话一点： “你不想给长辈留有遗憾，我能够理解你，学长。” “只是，如果你有需要，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和我来商量，毕竟这不是一场买卖，不用这么多套路吧，对吗？”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吧，当然，说算计的话，是有些言重了。” 江默辰并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直接把主动权抢到了她的手里。 不过她真是一语中的，他也并不想将亲情当成博弈的筹码，但他有他想得到的，一直以来，他有什么目标从来都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在这件事上也不例外。 他低头向尤里表达歉意： “对不起，我是想向你再争取一下。” 二人站在窗子的旁边，江默辰背对着窗子，光影打在他的肩头，将孙尤里笼罩在他制造的阴影中。 “是我太心急，一时失了分寸。”江默辰的话掷地有声，可看向对面的眼神却带着可被察觉的委屈。 孙尤里忍不住移开江默辰盯住她的视线，把眼神落到他的肩膀上，看到了光里面浮着的灰尘粒子。 这也属于套路吗，她再次看到了江默辰所展现的脆弱。难道是她的错觉？他明明看起来是一个不可被摧毁的人，可他的强大却和破碎感同时被她感受到了。 “江学长......” “是我有些越界，我不会再像刚刚那样。只是请你再考虑一下我，你也是单身，就当是交往对象考虑，我也还算不错的人选吧。” 孙尤里几乎要动摇。 他离我好近，他在向我低头，他只是在努力，满足他一下又怎样呢，就当帮一下他。 “你说你没有结婚的打算，也没有恋爱的打算，难道你是不婚主义吗，还是单纯的对恋爱有所抵触呢？” 江默辰感觉到孙尤里微微愣住： “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如果你告知我，我就不会再打扰。” 不婚主义她不是，抵触，有吗？ 她抬起头对她展开笑颜： “没有，你说的，我会考虑的，如果有结果我会联系你！” 此刻听到这句话他微微松下口气。 “学长如果遇到更合适的人，也要和我说一声哦，免得我联系你时会尴尬。学长不要太着急，你会心想事成的。” “谢谢你......” 孙尤里送江默辰到电梯口，没有再跟上去。而江默辰走进电梯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同走进了电梯，熟练的对江默辰说着些什么。 江默辰听着秘书的汇报，看着孙尤里的眼睛直到电梯门彻底闭合，他才低下头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 这个学妹，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可江默辰看到的只是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除了在病房里带着火气瞪他的那一眼。 真是耗费心力，孙尤里硬的不吃，他只好用软的了。 要是软硬都不吃，他就直接下一个人。 只是在那处拐角，孙尤里躲开他视线的那几秒，江默辰自上而下细细打量她的神情。有所软化了吗，就再等她一天吧，他还是不想失去这个合适的人选。 “江总，下一个会议马上开始了......” 今天来看孙禾倩是安排之外的行程，他耽误了回程的时间：“通知他们线上，一会我到车里开始。” 八面玲珑说他确实没有错，可一个自己摸爬滚打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多副面孔呢，见谁说什么话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这天他没有再让父亲约下一个女孩。 从白天到黑夜，直到回到公司又离开，直到江默辰的朋友约他，直到到了酒馆包厢，江默辰都在放空时想起这件事，隐隐期待。 酒过三巡时，江默辰的手机铃声终于想起，是他的工作电话，但他知道是孙尤里。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接通，尽管在铃声还没有响起 ，振动先一步来临时他就已经感知到。 江默辰忍不住低头抿嘴笑，看着那串手机号码，接通： “喂？” “江学长，是我。” 江默辰听出那一头的声音沙哑，好像哭过一场。他脑海里浮现出孙尤里那张生动的脸庞，有些难以想象，流满的泪水的样子。 “孙尤里？” “学长，明天有时间吗，来接我吧，我们领证。”尤里轻飘飘的话落下，一切都尘埃落定。 他还是成功了，或许是孙尤里的母亲让事情有了转机，飘在他脸上的阴霾也被拂去。 “好，明天上午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