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侯爷双双重生后，他倒贴追着宠我》 第二百七十三章 狗咬狗 老夫人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然后下意识以为海棠的死和他们夫妻两个人有关系，“你们……你们简直是胡闹。” 顾玮帛见母亲误会他的意思，解释道，“海棠是有人安插到侯府来害您亲孙子的，昨晚若不是夫人半夜突然惊醒，如今……” 老夫人虽然很生气自己送去月鸾阁的人才过了这几日就死了，可是当她听到她派过去的人有意杀了她的孙子后，她立马就平衡了。 但是很快又开始心虚起来。 说到底，人是她送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顾玮帛会不会因此生她的气？ 至于施宁薇是怎么想的，她一点都不在意。 这侯府是她儿子的，她儿子的想法才最重要。 “两个孩子现在如何？”再次开口，老夫人的语气明显弱了不少，但她不愿意认错，亲生母亲为自己儿子操心屋子里的事情是人之常情。 也是关心儿子的表现，这件事情就算说到外面去，也没有人能说她一句不是。 但她是真的没想到她送过去的人有问题。 对了，人是周嬷嬷买回来的。 “周嬷嬷，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买回来的人都是经过仔细询问，确定没有问题后才买回来的吗？” 周嬷嬷？ 这个人是母亲的陪嫁丫鬟，跟在母亲身边已经很多年了。 她的男人和孩子都在侯府做事，会是她故意为之吗？ 顾玮帛打量周嬷嬷的时候，周嬷嬷吓得跪在了地上，“老夫人，冤枉啊。” “这件事情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奴婢也是找牙行的人打听的。” “牙行的人再三和奴婢保证这两个人没有问题后，奴婢这才买的她们。” “若是奴婢知道她们有问题，您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害老夫人啊。” 周嬷嬷跪在地上，着急又担心。 她担心老夫人误以为这件事情是她做的，更担心老夫人一怒之下，打杀了她们一家。 “老夫人，奴婢几岁的时候就跟在你身边了。” “是您给了奴婢现在的一切，奴婢对您只有感激，从未有过半分的不敬或者是其他心思，若是老夫人不相信，奴婢可以对天发誓。” 周嬷嬷说着就要诅咒发誓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老夫人原本也没怎么怀疑她，她刚才那么说，就是想让顾玮帛看看，她的人没问题。 这两个人有问题是她们运气不好。 毕竟坏人擅长伪装，她们哪里能斗得过？ “周嬷嬷，你去的那个牙行？” “你去的时候和谁一块去的？” 顾玮帛询问她。 周嬷嬷想了一会后，快速说道，“大丰牙行，京都城最大的牙行，奴婢是和牙行的小李子买的人，世子若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去询问。” 周嬷嬷巴不得顾玮帛赶紧派人去打听这件事情好证明她的清白。 周嬷嬷怎么都想不明白，她会这么倒霉，就买两个人，还能买到一个坏人。 对了，这个梨花是好的吗？千万别也是一个坏人，要不然…… “严喜。” 顾玮帛让严喜去把牙行的小李子带过来，随后又问周嬷嬷，“你自己去的牙行？” “不是，奴婢是和王嬷嬷一块去的牙行。” 顾玮帛了然后，让人将王嬷嬷也叫了进来。 梨花站在老夫人身边，安静的看着这一切，但是当她听到顾玮帛让人去请王嬷嬷的时候，梨花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 很快，王嬷嬷被人带到了屋子里，王嬷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脸疑惑的跪在地上。 顾玮帛一直等到严喜把小李子和牙行的孙掌柜一块带过来，这才让严喜简单说了一下海棠的事情。 孙掌柜一听自己牙行出来的人差点杀了侯府的小少爷，吓得他脸色苍白的大声求饶，“世子，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这两个人是小李子从外面买回来的，而且还是花大价钱买回来的。” 小李子是看这两个人长得好看，觉得将来送去给大户人家做妾室，一定能赚钱，最后钱是赚了，可是这个钱她们还没来得及花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万一世子今日要追究到底，那……想到这里，小李子和孙掌柜都急了，“世子啊，您是知道的，牙行里天南地北的人都有。” “咱们只负责买人根本不负责调查她们的平生。” “再说了，但凡有些能耐的人，他也不会自卖为奴啊。” 牙行开了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出事，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事情。 周嬷嬷一听孙掌柜这话不高兴了，她才和老夫人和世子说过她买人的时候，小李子和她保证过这两个人身家清白。 现在他们就说她们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底细，言下之意就是，侯府买到这样的人是她们倒霉？ 她可是花大价钱买的这两个人，牙行想要就这么撇清楚关系，不可能。 “小李子，你之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买她们的时候，你再三和我保证这两个人身家清白。” “要不是因为我相信你，我也不会这么痛快的买了她们。” 侯府这些年买人都是去这家牙行，算起来，她和小李子是熟人了。 没想到，熟人坑熟人。 “周嬷嬷，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可别血口喷人。” 这个时候，小李子当然不能承认她说过的话，他现在必须保住自己和掌柜的，要不然，掌柜的肯定会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的。 他不想死。 至于周嬷嬷，他是侯府的人，更是老夫人的心腹，若是老夫人护着她，她不会有事的。 若是老夫人不想护着她，他现在就算承认了，今日的事情她也脱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为什么还要说的这般清楚？ “你……你居然耍无赖？” 周嬷嬷本以为她和小李子打过几次交道，是个实诚人，没想到她再一次看走眼。 老夫人也生气周嬷嬷眼神不好。 接连看错人，还连累了她自己，实在是让人生气。 她之前是怎么觉得她眼神好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把这件事情交给她去办。 “王嬷嬷，你来帮我作证，当初我们一块去找的小李子，我和小李子说的话，你在旁边也都听到了。” 周嬷嬷余光扫过王嬷嬷的时候，眼前一亮，她怎么差点把她忘了。 王嬷嬷本来不想掺合这件事情的，没想到周嬷嬷突然把她喊了出来。 王嬷嬷看了一眼小李子，随后就点点头，“周嬷嬷说的是真的，小李子确实说过这两个女子身家清白这样的话。” “王婆子，你……” 小李子见自己的算计不成，想要威胁王嬷嬷。 第二百七十四章 查出凶手 顾玮帛皱眉时，严喜带人上前拦住了小李子。 笑话，这里可是侯府，若是什么人都敢在侯府撒野，当他们侯府好欺负？ “孙掌柜，你就这么看着？” “我家世子是脾气好，但是你别忘了，我们家的小公子才出生没多久，若是出了事，你觉得你真的能让小李子一个人扛下这一切？” “就算你这么想，你觉得我家世子能答应？” 都是在外面讨生活的人，孙掌柜心里在想什么，严喜一清二楚。 本来，只要今日的事情能查明真相，主子肯定不会牵扯旁人，要怪就怪牙行这两个人为了撇清楚自己太过着急。 连他一个做下人的都看不下去了，更何况主子。 孙掌柜刚才确实是想让小李子背锅的，至于小李子想要怎么折腾，那是他的事情。 但是他没想到小李子这么蠢，居然在侯府耀武扬威，还要威胁侯府的人。 就算是下人，那也是侯府的人。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人家侯府能让一个外人欺负了人家的人？ 蠢货。 他自己蠢就算了，还连累他。 孙掌柜一怒之下，反手给了小李子一巴掌，“想找死，别连累老夫和牙行。” 事已至此，孙掌柜只能实话实说，“周嬷嬷说的那些话是小李子骗他的，这两个女子是我们从江南买回来的，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当初小李子就是看着他们长得好看，觉得可以赚钱就买了。” “他那么说，只是想要把人卖出去而已。” 毕竟京都城虽然有钱人多，可去牙行买美人的并不多。 小李子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出手大方的人，还不得赶紧把人卖出去？ 所以，这一次的事情责任不在牙行？ 顾玮帛皱眉，该不会忙活了半天，最后一无所获吧。 不对，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牙行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周嬷嬷偏偏选了他们？ “孙掌柜，你们牙行只有这两个长得标志的姑娘吗？”顾玮帛询问。 孙掌柜摇头，“牙行还有几个长得好看的女子，都是上一次小李子从江南买回来的。” “海棠也不是其中长的最好看的。” “本来周嬷嬷那日去买人的时候，小李子打算将所有的姑娘都带出来给周嬷嬷看的，谁知道其中有一个姑娘，也就是他们里面长的最好看的那个，突然身子不舒服，所以才没有被带出来。” 说起这件事情，周嬷嬷也想起了一件事情，“世子，其实当初奴婢选的根本不是海棠和梨花，奴婢选的是另外两个女子。” “是小李子说他们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好，若是跟了世子，将来对我们侯府有利。” 老夫人相信这些，所以她才会听了小李子的，买了这两个人。 如果她早知道这其中一个人有问题…… 小李子一听这话，急了，“我这么说，是她拿银子收买我，让我这么说的。” 本来小李子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不想指认王嬷嬷的，可是刚刚王嬷嬷先指认了她。 再说了，都这个时候了，没有什么事情比他的性命重要。 为了活命，他只能实话实说了。 王嬷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惊讶不已，她内心愤怒，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小李子，你怎么能胡说八道。”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是去买人的，就是要给好处，那也应该是你给我们好处，我们凭什么给你好处。” “这就要问王嬷嬷你了。” 小李子本来还想着，他抓住了王嬷嬷一个把柄，等到时机成熟，就去找王嬷嬷要点好处。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 既然这样，他就只能先自保了。 “孙掌柜，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和你说，那天杏花之所以突然身体不舒服，是因为王嬷嬷在她的茶水里下了药。” 什么？ 王嬷嬷给杏花下药？ 周嬷嬷不敢置信的看向王嬷嬷，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怎么有些看不懂了。 还有，那天她和王嬷嬷一块去的牙行，他们在牙行的时候确实喝了茶水，但是他们没有见过那个叫杏花的姑娘。 那王嬷嬷是什么时候跟杏花姑娘下药的？ “不是，我没有。” 王嬷嬷狡辩。 周嬷嬷把心中疑惑问出来，这一次开口说话的是孙掌柜，“王嬷嬷在你们去买人之前去过牙行一次，她当时说，家里的主子让她先过来掌掌眼，有合适的人了，他们再过来。” “我们想着这是大生意，你们谨慎一点也正常，所以就让她提前看了那些姑娘。” 小李子没说话，但是听了孙掌柜的话，点了点头。 周嬷嬷听到这话，气的扭头看向王嬷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假传老夫人的命令？” “仗着老夫人最近宠爱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说，你为什么要给杏花下药？” “当然是因为她想让海棠和梨花选上了。” 今日这件事情都这么明白了，周嬷嬷居然还没看懂，严喜忍不住提醒他。 周嬷嬷后知后觉回过神，“所以，是你要害小公子。” “你疯了吧。” “你是侯府的下人，你居然要害小公子，还有，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老夫人也一脸愤怒的看着王嬷嬷。 王嬷嬷以前在外面做粗活，是最近才调到她身边的。 之前老夫人觉得王嬷嬷懂她，她有什么烦心事都喜欢和她说，现在看来，她根本是不怀好意。 “王嬷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叛主子。” “孙掌柜，等下我就把这个刁奴卖给你们牙行。” “母亲不可。” 顾玮帛阻止老夫人。 老夫人不解道，“她差点害了你的孩子，你还要留下她不成？” 他不是为了孩子们，都打死海棠了吗？ 怎么到了王嬷嬷这里，突然就手下留情了？ “母亲误会了，儿子眼下不让你处置王嬷嬷是因为儿子有些事情需要询问王嬷嬷。” 顾玮帛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梨花。 严喜看到后，立刻上前，拽着厉害让她跪在了王嬷嬷身边。 王嬷嬷见状，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慌乱。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计划还没有成功呢？ 她死不足惜，梨花不能再暴露了。 于是原本还想狡辩一二的王嬷嬷，突然改变主意，“海棠是老奴故意选的。” “也是老奴让海棠去害小公子的。” “世子要杀要剐，老奴都没有怨言。” 王嬷嬷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老夫人看了总算满意了一些。 周嬷嬷见她的误会被洗清开心不已。 但同时还不忘提醒顾玮帛，“世子，你可千万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她可是长了一张巧嘴，最近一段时间没少在老夫人面前说世子妃的坏话。” 第二百七十五章 奸细死了 周嬷嬷为了让王嬷嬷再无生还可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连老夫人黑了脸都没有发现。 老夫人原本就因为自己的决定差点害了自己的孙子而有些心虚，现在又被周嬷嬷当众说她是因为王嬷嬷说了什么才对施宁薇有意见的。 这让外人听见了，还以为她是一个喜欢听谗言的人。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可也不能这么说出来，还当着外人…… 但她不能出声阻拦，否则就坐实了周嬷嬷刚才说的那些话。 老夫人现在后悔啊，当初若是她知道这个王嬷嬷不怀好意，她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她的鬼话。 其实，之前周嬷嬷劝说过她，但是她不相信。 那个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对施宁薇的不满，顺着他说话的人，她都觉得是好人，但凡想要劝说他的，她都觉得不是好人。 现在她是真的后悔了。 但是已经晚了，经过今日的事情后，儿子肯定会对她有意见的。 “来人，去搜查王嬷嬷和梨花的房间。” 严喜亲自带人去搜查。 王嬷嬷心虚，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力拦狂挽了。 只希望梨花不会暴露。 “管家，送牙行的人离开。” 直觉告诉顾玮帛，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听不得。 虽然孙掌柜很想看热闹，也不高兴被人这般算计，但是他惹不起顾玮帛，而且今天的事情没有牵连到牙行，他已经偷着乐了。 再多，他可不敢想。 牙行的人离开后，严喜回来了。 “主子，奴才在王嬷嬷的屋子里看到了这个。” 顾玮帛拿过瓷瓶，闻了闻，便猜出这是毒药了。 “所以，银针上的毒药是你亲自涂上去的，这就是那个毒药。” 王嬷嬷没说话，顾玮帛叫来严喜，“去把她的袖子把起来。” “还有梨花的。” 梨花一听这话，急了，“不行的世子，奴婢虽然是下人，可奴婢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让男子看了奴才的身子？” “世子，你这是在逼着奴婢去死啊。” 老夫人也觉得顾玮帛这么做有些过分了，张口想说什么，周嬷嬷看到赶紧阻止，“老夫人，这件事情就听世子的。” 老夫人被周嬷嬷的话拉回思绪。 是啊，现在儿子还在气头上，旁人哪有儿子重要？ 其他的先别管，儿子开心最重要。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影响梨花的清誉？一个下人罢了，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不要。” “世子，求求你了，若是你不喜欢奴婢，可以再把奴婢卖了，但是求求你，别逼死奴婢好不好？” “奴婢今日若是就这么被人看了……” 梨花还没说完，周嬷嬷冲上前，撸起他的袖子，下一秒，就露出了梨花的胳膊以及胳膊上的图案。 这时，严喜也撸起了王嬷嬷的袖子。 周嬷嬷看到他们两个人胳膊上居然有一个一摸一样的图案，暗叫不好。 只怕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所以昨天王嬷嬷才非要选他们两个人。 好啊，她把王嬷嬷当成自己人，王嬷嬷把她当成冤大头，替死鬼啊。 周嬷嬷想到这里，一怒之下，冲过去对着王嬷嬷就撕扯起来。 “我让你陷害我。” “今天要不是世子聪明，帮我洗清楚了冤屈，我告诉你，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恶毒。”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是奸细。” 这里没有其他人，顾玮帛就说了实话。 当然了他突然做这个决定是想告诉母亲，他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件事情，海棠又是因为什么而死。 海棠的死和施宁薇无关。 别以为他刚才没看到，母亲又误会了夫人。 母亲到底是怎么了？ 就因为上一次那件事情，就对夫人有这么大的意见了？ 他不这么觉得。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事情，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眼下他要审问王嬷嬷和梨花。 “本世子说的对吧。” “你们这一次混进侯府，是为了害死我的孩子。” “王嬷嬷，本世子真是没想到，上一次世子妃生产那日，你居然没有出现。” 顾玮帛一直以为，那一夜，他已经把侯府所有的可疑之人都一网打尽了。 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不得不说，王嬷嬷是个沉得住气的。 这一次若不是施宁薇反应及时，只怕他们的计划就要得逞了。 “哼，世子既然已经都猜到了，要杀要剐，世子就动手吧。” “至于世子想要知道的事情，世子就白费力气了，我不会说的。” 王嬷嬷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梨花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昨晚，海棠就自杀了。 只怕这两个人也有这个意思。 顾玮帛刚要让严喜过去阻拦他们，下一秒，王嬷嬷和梨花就吐血身亡了。 “死人了。” 老夫人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看到有人死，还在她眼皮子底下，吓得她下意识起身，就要躲去后面屋子。 周嬷嬷见状，过去扶着她一块去了里屋。 “老夫人，等下世子进来，你可要和世子好好解释一下，今日这件事情，咱们都是被王嬷嬷给骗了。” “但是咱们以后千万不能随便听信旁人的话了。” “幸好这一次小公子没事，要不然……” 周嬷嬷想让老夫人借着这一次的事情涨涨教训，免得再有这样的事情。 老夫人今日是真的吓到了。 所以不用周嬷嬷劝说，她以后也不敢再随便听人的挑拨了。 只是顾玮帛真的会不生气吗？ 刚才顾玮帛可说了，这两个人是奸细。 他帮着奸细害自己的孙子。 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她还活不活了？ 而且顾玮帛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要是让皇上知道她买了两个奸细回府，皇上会不会怀疑她是故意和奸细勾结？ 不行，这件事情必须说清楚，千万不能让皇上误会了顾玮帛。 老夫人起身准备出去找顾玮帛的时候，顾玮帛进来了，“母亲，你还好吗？” 今天的事情，顾玮帛确实有些生气，可是他也看到了母亲的害怕和担心。 所以再重的话，他就说不出来了。 “儿子啊，母亲真的知道错了。” “母亲和你保证，以后母亲再也不会胡乱买人了。” “那个，母亲真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奸细。” “你可千万要和皇上解释清楚。” “你一个人，一路走过来不容易，母亲可不能害了你。” 第二百七十六章 周嬷嬷死了 顾玮帛看着母亲担忧又急切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她听信谗言，差点了害了他的孩子，还是该开心她这么在乎她。 可她如果在乎她，为什么还要处处和施宁薇做对，她不是也说，夫妻是一体的吗？ 为什么她说的和做的不一样呢。 “主子，不好了周嬷嬷死了。” 什么？ 周嬷嬷不是才从这边离开，而且谁杀的周嬷嬷？ 顾玮帛和老夫人同时去了院子里，周嬷嬷的尸体现在就在院子里，距离老夫人的屋子只有几十米远。 “一刀毙命。” 能用这样的手法杀人的，一定是高手。 所以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侯府还有探子。 可这一次他已经打草惊蛇，再想要抓出幕后之人，只怕不容易。 但有这样的人在府里，他始终是担心的，尤其是他去衙门后，这府里就剩下女眷了。 那些人如果想要对他们做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行，就算再难，也要把那些人找出来。 “管家，让人把周嬷嬷的尸体送去衙门，报官，让刑部调查这件事情。” “不能报官。” 家丑不可外扬，再说了，不过死了一个下人，儿子何至于这般兴师动众。 要知道，因为他得皇宠，眼下外面不少人都等着找他错处呢，虽说这件事情与他无关，可他是侯府的主子啊。 万一旁人要把今天的事情算到他身上，他怎么办？ 谣言这种东西，就算你身份再尊贵，有时候也是百口莫辩的。 除非你有证据。 可若是有证据，他还用送周嬷嬷的尸体去官府吗？他直接找出凶手送官府就是了。 “母亲，必须报官。” 顾玮帛想要声东击西，所以这件事情必须闹大。 老夫人这么做可是为了他好，他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当众反驳她的提议，老夫人一怒之下，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玮帛没有追过去哄老夫人，“管家，按照本世子说的去办。” 管家虽然觉得两人说的都有利，可这个家现在是世子在做主，世子让他去报官，他不敢不去。 “是。” 管家带人离开后，顾玮帛带着人回了月鸾阁。 施宁薇一直在等她，见他这个时候才回来，赶紧询问道，“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去这么久？” “查到是谁下的毒了。” 顾玮帛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随后又说起了周嬷嬷的死讯，“应该是咱们动了他们的人，心生不满给我们的警告。” “又或者是，周嬷嬷发现了什么，她们才杀人灭口的。” 其实顾玮帛怀疑是第二种情况。 “你为什么要报官？”施宁薇没想到，顾玮帛出去一会的功夫，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些前朝余孽还真是无孔不入。 每次都能在她们以为把这些人都杀了或者抓了的时候，就会有新的人冒出来。 这些人，就像是雨后春笋，掰不完。 “我想那些探子以为我相信侯府干净了。” “没有探子了。” “然后在她们不注意的时候，找出这个人，将侯府的探子一网打尽。” 施宁薇也不喜欢自己家里有探子，这样她晚上睡觉都睡不好，尤其是这些人的目标还有可能是她的孩子，这么一想，她就更想尽快把这些人抓住了。 “需要我帮你吗？” 施宁薇想要帮顾玮帛一块抓住侯府的探子。 顾玮帛点点头，“此事只怕还真需要夫人帮忙。” “我现在已经回官府当差了，不能一直留在侯府，否则必定会被她们发现蛛丝马迹的。” “所以我会假装离开，潜伏在侯府。” “这个时候就需要你来在明面上设置一些鱼儿，让他们从水里游出来。” 这件事情说的容易，但是想要做到，只怕不容易。 但施宁薇还是应下了，“周嬷嬷的案子，你真的不打算自己查一查了？” 刑部的人只怕只会过来走个过场，毕竟刑部每天那么多的案子，现在死的又是一个下人，她们不一定会上心。 “她们会上心的。” 顾玮帛态度坚定的说道，“此事你放心吧。” 这时严喜进来，“主子，奴才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严喜不肯当着施宁薇的面说，顾玮帛皱眉道，“什么事情不能当着夫人的面说？有什么话直接说。” “犹犹豫豫的，本世子身边可不留这样的人。” 严喜委屈，他这么做是为了谁啊，主子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训斥他，甚至是吓唬他，算了，既然主子想要他在这里说，那他就在这里说好了。 反正等下世子妃生气，着急担心的也不是他。 想到这些，严喜开口说道，“奴才刚才听外面的人说，老夫人在让人出去买人之前，其实在自己院子里已经选好了妾室人选。” “一共三名丫鬟，现在还在老夫人的后院。” 什么？母亲不止为他准备了两名妾室，还在后院养了三个，这么大的事情，母亲为什么没有告诉他，还有，他刚才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他不会纳妾的。 母亲为什么就是不能死心呢。 顾玮帛气恼母亲的时候，察觉到了施宁薇的不悦。 “夫人，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母亲，让她赶紧把这三个人给打发了。” “我这辈子身边都只会有你这么一个人，现在是，以后也是。” “如果我违背誓言，就让我……” “好了。”施宁薇赶紧打断她的话，“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呢。” 顾玮帛委屈，她是什么都没说，可她那眼神一副吃了她的样子，比说了什么更让人担心。 再说了，他还记得上一次她因为误会她就要和他和离的事情。 他这不是怕他又提这件事情吗？ “你真不生气？”顾玮帛有些不相信。 施宁薇看着他那怀揣不安的样子，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一开始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确实有些生气，但是现在，他也是真的不生气了。 很简单，因为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在顾玮帛手里，只要顾玮帛对她没有二心，那么不管老夫人想要做什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将计就计 “不生气。” “你是我认定的人，我若不相信你，就是在说我不相信我自己。” 施宁薇把顾玮帛哄高兴后，说起了她的计划，“不是说想要让池子里的鱼露头吗？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 “什么意思？” 顾玮帛听不懂她的意思。 施宁薇对着他莞尔一笑，随后施宁薇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眼眶，顾玮帛见状，下意识准备开口的时候，施宁薇委屈巴巴的说道，“夫君对我的情谊我都记得。” “但是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了，更不能让夫君因为我就忤逆母亲，甚至是惹了母亲生气。” “母亲是夫君的生母，若是母亲出什么事情，那夫君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夫君，我是喜欢你，也想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是我不想让你为难，如果纳妾能让母亲开心的话，那你就纳妾吧。” 什么？她说了什么？ 顾玮帛好半天才回过神，等他明白施宁薇说了什么后，下意识拒绝，“我不会纳妾的。” “夫君，你非要让我做那个不孝的儿媳妇吗？” 施宁薇突然哭了，顾玮帛一时间都看不懂他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在演戏了。 “好了别哭了，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看她演戏，他不是享受，而是心惊胆战。 施宁薇也有些演不下去了，毕竟她才生完孩子，掉眼泪对身体不好。 “你假装纳妾吧。” “最好表现的特别宠爱她们，这样府里的那些鱼，肯定去要咬这样的鱼饵，到时候咱们一样可以一网打尽。” 而且施宁薇觉得这个效果比之前顾玮帛说的那个效果好。 顾玮帛皱眉，就算这个效果再好，他也不乐意。 让他讨好其他女人，他做不到。 “不用你亲自去讨好，你只需要和我吵吵架，然后再赏赐那几个人一些好东西就行了。” 后宅的套路都差不多。 这是施宁薇自己总结的。 “你可真厉害，旁人家过的鸡飞狗跳的日子，被你一句话就给总结了。” “但是你别忘了昨晚的事情，另外，万一这些女人不安分，对我下药怎么办？” “咱们想演戏，别人可不这么想。” 顾玮帛想要让施宁薇放弃这个计划，施宁薇却说，“让严喜盯着你，你的一日三餐，只能吃我送过去的。”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得重视一下了。” “从昨晚到现在，你手里的暗卫好像不存在一样。” 顾玮帛也头疼这件事情。 他手下这些人武功并不低，可是这一次居然悄无声息着了对方的道，人家在侯府，犹如无人之地。 这样的发现让顾玮帛很不满意。 之前他手里也有一些武功更高的暗卫，但是这两年出门，不少都折在了外面。 这一批是新训练出来的。 “我去找陛下要些人。” 他自己无所谓，但是他必须找人保护好施宁薇和两个孩子。 正好他也有事情要和皇上汇报。 “你说什么，那些人去了你的府邸，不仅如此还想要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你刚出生的孩子？” 闻人彦听到顾玮帛说的话，当即黑了脸色，“这些人太嚣张了。” “顾世子，你想要暗卫朕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朕尽快把这些人找出来。” “是。” 顾玮帛带人回去后，直接去了施宁薇的院子。 “暗卫带回来了，接下来专门保护你和孩子的安全。” “我要去母亲那边一趟。” 顾玮帛最后还是妥协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为了几个孩子，他必须赌一把了。 “你说什么，你要纳妾？” 老夫人听到顾玮帛的来意，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你发什么疯？还是脑子坏掉了？” 之前为了不纳妾，她说什么都不听。 现在她都快放弃这个想法了，她居然跳出来说，他同意纳妾了。 如果她不是他的生母，都想打他一顿了，一个大男人，出尔反尔的，像什么样子。 “如果按照儿子的意思，儿子是不愿意纳妾的。” “可是世子妃说，她不愿意让我在母亲和她之间为难，为了我，她愿意退让。” 老夫人一听这话，直接黑脸，“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和我炫耀你夫人有多好，同时在骂你这个亲生母亲对你不好吗？” “你这个不孝子，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愿意纳妾我不勉强，赶紧走，我现在看到你就烦。” “母亲，我要纳妾。”顾玮帛重复她的来意，“我答应夫人了，就要说到做到。” “还请母亲为儿子张罗。” 老夫人刚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确实生气，但是现在他又不生气了。 只要儿子可以纳妾，可以为侯府开枝散叶，管他是为了什么才同意纳妾的。 “行，你回去吧，人今晚我就给你送过去。” 顾玮帛点头后，便离开了老夫人院子。 顾玮帛一走，老夫人立刻让人去把之前准备好的三名丫鬟叫了过来。 这三名丫鬟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就算之后心大了，她也有东西拿捏她们。 有了施宁薇这个前车之鉴，现在她给儿子找妾室，第一个要求就是听话，不好说话的，长的再好看，她也不稀罕。 “你们三个人，今晚就可以去世子那边伺候了。” “记住我说的话，你们是去伺候世子的，不该想的，别想。” “伺候好了世子，你们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是如果谁不懂事，非要把侯府折腾的乌烟瘴气，那就别怪老婆子我心狠手辣。” “记住了，你们是侯府的家生子，如果你们做了什么让世子不满意的事情，你们小命不保就算了，你们的家人，也会跟着你们倒霉的。” 三个人乖巧应下。 然后一个时辰后，老夫人就把人给顾玮帛送去了。 “妾身王娇娇见过世子。” “妾身王敏见过世子。” “妾身孙瑶见过世子。” 三人见到顾玮帛过，规规矩矩行礼。 不得不说，老夫人眼光不错，这三个都是美人，只可惜只要这个人不是施宁薇，那么不管这个人长得再好看，顾玮帛也没什么兴趣。 “你们……” 严喜看出主子的冷淡后，快速给他使眼色。 这才多久，主子怎么就忘了自己的计划了。 完不成计划，世子妃生气倒霉的就是他。 世子妃可说了，让他一定要看好世子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妾室入院 顾玮帛确实忘了正事了，现在听到严喜提醒，顾玮帛赶紧改口，“严喜，你带她们去各自的院子。” “你们三个人当中谁最大，谁最小。” 王娇娇最先开口，“妾身最大，今年十六。” 紧接着，孙瑶站出来说道，“妾身最小，今年十四。” “那今晚王娇娇伺候本世子吧。” 王娇娇听到这个消息，开心不已。 她们是侯府的家生子，世子长得风光霁月，是京都城多少女子心仪的郎君，也是侯府不少下人的心仪郎君。 本来老夫人挑上他的时候她就很开心，但是后来得知世子为了世子妃不愿意纳妾，她失望了好久。 娘都开始劝她找人家了，但是她不甘心，还想再等等，谁知道机会就来了。 所以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机会。 严喜把人送走后，顾玮帛叫来暗卫。 “暗三，你武功一般，原本不应该留在本世子身边的，但是你有一个优势，所以本世子一直没有把你送去军营。” “你可知道是什么？” 暗三摇头。 顾玮帛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后，暗三后知后觉回过神，然后下意识拒绝，“不行的世子，这个差事属下干不了。”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干不了，要我说，你就是不愿意干。” “暗三，你不是说，只要来了侯府什么都听本世子的吗？如今本世子也不是让你上刀山下油锅，你害怕什么？” 暗三心里苦啊。 他宁愿跟主子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想…… 这天晚上，“顾玮帛”去了王娇娇的院子，“顾玮帛”不仅陪着她吃了晚饭，晚上也留在了那边。 老夫人得知这个消息，开心的睡不着。 “我儿开窍了，开窍了。” “明天我要为我儿子在准备几个妾室，很快我们侯府就要子孙满堂了。” “到那个时候，我也算对得起侯府的列祖列宗了。” 施宁薇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了。 月娘站在一旁，看着施宁薇错愕的表情，心疼不已，“姑爷真是太过分了，姑娘都说了做戏，他怎么能弄假成真。” “要奴婢说，姑爷说不定早就有了其他心思，这一次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得偿所愿罢了。” “姑娘，你被姑爷给骗了。” “姑爷真的有了其他女人，咱们走吧。” 之前，月娘不想让施宁薇和离，施宁薇心意已决的时候他还劝说他，现在呢，施宁薇还什么都没说呢，月娘就开始窜和施宁薇和离了。 施宁薇见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的…… “谁要和离？”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主仆两人看向门口的方向，不一会，顾玮帛就披着披风走了进来。 “世子，你……” 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王娇娇那边吗？还有他这一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这是暗卫大的打扮。 等一下，施宁薇突然想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向顾玮帛，“你让暗三去帮你演戏去了？” “是。” “你……他假戏真做？” 施宁薇虽然想要利用那三个妾室，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们啊。 这件事情成了之后，那三个妾室都不是完璧之身了，到时候…… “你简直是胡闹，赶紧让暗三回来。” “我说了是演戏，不能这么做。” 顾玮帛看着她着急不已的样子，笑着说道，“那你先回答我，你刚才是不是又怀疑我了？” “我没有。” “你撒谎了，你说人在撒谎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去否认，你现在就是这样。” 顾玮帛故作不满道，“你明明说过你会相信我的。” “你骗人。” 顾玮帛一脸生气的看着她。 不是，什么情况，他们现在不是在说正事吗？ 怎么顾玮帛突然就生气了。 “先不说这件事情，你赶紧去……”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既然说是演戏，自然就不会有真的东西，你放心吧，暗三只是帮我去陪王娇娇吃饭而已。” “至于之后的事情，都是假的。” 顾玮帛肯定不会骗他，知道暗三只是走过场后，松了一口气。 “咱们之前不是说你去走过场吗？”施宁薇好奇询问顾玮帛。 顾玮帛皱眉道，“我试过了，但是我发现自己没有演戏的天赋。” 谁有天赋？ 还不是赶鸭子上架。 说来说去，他就是懒得应付。 不过，她有点开心怎么回事。 “你出月子了，咱们今晚一块照顾他们两个吧。” 顾玮帛说完，不等施宁薇开口，直接躺在了床上。 这还是她认识的顾玮帛吗？怎么现在的他，有点无赖了。 “快睡吧，快天亮的时候我还要离开。” 这一夜，侯府暗处有人去了王娇娇的院子，然后又离开。 第二天顾玮帛知道这个消息后，问暗卫，“那个人什么都没做？” “是，就在门口看了一会，就走了。” “这个人武功很好。” 暗卫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才没有去抓人的。 顾玮帛虽然没想让他们打草惊蛇，可是暗卫主动说自己武功不如人家，他还是有些心酸啊。 看来营地那边，得加强训练了。 这一批过来的暗卫，都不怎么中用啊。 “你要回炉重造吗？”顾玮帛问暗卫。 暗卫欣喜的看向顾玮帛。 他们虽然是暗卫，可他们也是有尊严和骨气的，整天被人嘲笑没本事，他们也很生气。 现在有了回到营地继续练武功的机会，他当然愿意回去。 “过段时间吧。” 这一次送来的，已经是那批暗卫里，武功最好的了。 现在换了他们，再换过来的武功更不好。 既然如此，还不如留着他们。 老夫人心情好了，也愿意去看孙子了，早饭后，老夫人带人去了月鸾阁。 两个孩子刚吃了奶，正在自己和自己玩，施宁薇坐在一旁看书，看到老夫人进来，施宁薇立刻起身行礼，“见过母亲。” “起来吧。” 儿子都纳妾了，她也没有必要再为难她。 而且她刚出月子，又一下子生了两个儿子。 算是侯府的功臣。 她也是女子，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她的。 “两个孩子乖不乖，难不难带。” “哎哟，你都不知道世子小时候有多难带。” “非要我抱着，我还不能放下他。” “我那个时候就一整天一整天的抱着她，短短几天我都瘦了一大圈，急的你父亲说，不能惯着他，让他忍忍。” “你听听你父亲说的话，一个孩子，怎么忍。” 第二百七十九章 赶出去 说起从前，老夫人眼底除了笑意还有一丝施宁薇看不懂的愁绪，施宁薇见状，想着要不要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大儿子尿了，还尿在了老夫人手上。 老夫人虽然嫌弃，可到底是亲孙子，不能打不能骂，只能回去换衣服了。 老夫人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施宁薇一眼，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 施宁薇站在门口，想了好一会也想不到老夫人究竟要和她说什么。 老夫人离开没多久，王娇娇带着另外两个妾室过来跟她请安，施宁薇没见她们。 “娇娇姐，世子妃是不是生气了？” 回各自住处的路上有一段路是同行的，孙瑶说起了今日去请安但是世子妃不见她们这件事情，“昨日老夫人派人送咱们去世子那边的时候不是说，是世子妃同意世子纳妾，所以世子才去找老夫人的吗？” “怎么现在世子妃又不愿意见我们了？” 王娇娇没有回答孙瑶这个问题，“世子说今晚还会来我院子，我打算亲自给世子做两道菜，我现在要回去准备了。” “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王娇娇带着下人离开，王敏身为她的亲妹妹，厚着脸皮追了过去。 孙瑶倒是也想追过去，可是她很清楚王娇娇的性子，她可以忍让自己的亲妹妹绝不会忍让她一个外人。 气死人了。 不是说男人都喜欢年龄小的姑娘吗？ 为什么世子会喜欢王娇娇。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刚才王娇娇就是在炫耀，她仗着自己得宠，开始恃宠而骄了？ 哼，这才刚开始而已，很快她就会成为世子的新宠。 孙瑶气呼呼回了别院，她的生母刘婆子已经在屋子里等着她了，见他这么快回来，有些不高兴，“不是都和你说了吗？就算世子妃不待见你，你也要在那边多待一会。” “世子妃是个心善的，时间久了，等她发现了你的好，肯定会喜欢你的。” “你娘不如王娇娇和王敏的娘有本事，人家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将来若是不得宠了，还有老夫人护着，你却只能靠你自己了。” “不过比起院子里的其他人，你已经很争气了。” 刘婆子笑的合不拢嘴。 孙瑶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娘，世子今晚又要去王娇娇那边。” “王敏和她是亲姐妹，就算现在不得宠，万一什么时候因为王娇娇的关系，就得宠了呢？” “我指望不上娘，还没有姐妹帮衬，娘，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这破天的富贵都落在她们头顶了，这要是接不住，她不得懊悔死。 刘婆子也着急，“咱们在世子下值的时候，去侯府门口等着世子吧。” “你长得比王娇娇好看，世子都能喜欢王娇娇，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昨天肯定是世子没有看清楚你，所以才被王娇娇捷足先登的。” 孙瑶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于是黄昏时分，精心打扮后，一个人去了门口那边。 可是她等了又等，眼看着都要休息了，顾玮帛也没有回来，孙瑶实在熬不住，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听说世子昨晚在书房休息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不然她一定会气死，自己守了大半晚上，最后还是便宜了王娇娇？ 早饭后，她们又去给施宁薇请安，施宁薇依旧没有见她们。 后来从月鸾阁出来的时候听说世子和世子妃吵架了，世子今天早上气冲冲从这边离开的。 三人听到这个消息，各怀心思。 “姐，咱们今晚也去侯府大门口等着世子吧。” 王敏跟着王娇娇一回到别院，就说起了昨晚孙瑶做的事情，王娇娇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不过她觉得自己和孙瑶不一样，没有必要去受这个苦。 最后万一惹怒了世子得不偿失。 “世子心里有我，我去不过去那边，世子只要不忙了，都会惦记着我的。” “反而去了不好。” “我就不去了。” 王娇娇没有说不让王敏去。 毕竟，王敏是她亲妹妹，若是世子有了其他心思，她也希望世子去妹妹那边，而不是孙瑶那边。 谁知道，这天晚上孙瑶等到了“顾玮帛”。 “顾玮帛”留宿孙瑶院子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传到了王娇娇耳朵里，王娇娇立刻派人叫来王敏，“你昨天晚上的时候没有去大门口等着世子？” 王敏点点头。 王娇娇差点被她气死，“蠢货，你没有宠爱，为什么不学着孙瑶那样去争取。” “我是没有宠爱，可是我有姐姐啊，只要世子心里有姐姐，我早晚能入了世子的眼，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去受这个罪？” 王敏理直气壮的王娇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敏这番话说的有错吗？ 没有。 但事情不是这么论的，而且她们只是妾室。 主子宠爱了，她们就有好日子过，若是主子不喜欢她们了，她们就和下人没什么区别。 不，有时候还不如下人自由。 算了。 希望世子昨晚就是一时兴起，今晚会来她的院子。 到时候，她一定要让人把王敏带过来，让世子多看看，说不定接下来就没孙瑶什么事情了。 谁知道，接下来几日，只要“顾玮帛”回府，都会第一时间去孙瑶那边。 本来王娇娇是不想去堵门口的，可是眼看着世子都去孙瑶那边十几日了，依旧没有要来找她的意思，渐渐的，王娇娇没了耐心。 于是这天，王娇娇早早去门口等着，可是这一晚顾玮帛没有回府。 王娇娇不死心，继续坚持在大门口等顾玮帛。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不好，她在大门口等了几日，顾玮帛几日没有回来。 王娇娇一气之下，居然准备去衙门找顾玮帛。 施宁薇知道此事后，让人把王娇娇叫了过去，“听说你要去给世子送午膳？” 王娇娇做妾室快一个月了，现在面对施宁薇，和刚开始已经是判若两人了。 如果是之前施宁薇叫她过来问话，她一定提心吊胆，生怕被斥责。 可是今天，她气定神闲的坐在桌前，听了施宁薇的话，更是一脸关心的说道，“世子最近几日辛苦了，妾身想着世子妃要照顾两个孩子没时间照顾世子，就想亲自去给世子送些参汤什么的，让世子补补身子。” 王娇娇就差当着施宁薇的面说，世子交给她就是了。 世子的事情，施宁薇都不必操心。 老夫人可真厉害，找人买了两个妾室回来，都是探子。 在侯府找的妾室，胆子一个比一个大。 若不是施宁薇还记着接下来的计划，她现在就想直接把王娇娇赶出去。 第二百八十章 浮出水面 “你当衙门是侯府的后院吗？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王姨娘，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省的闹出什么笑话，你不在乎脸面，我们侯府可丢不起这个脸。” “月娘，送她去老夫人的院子。” 施宁薇训斥完王娇娇，直接让月娘把人送去了老夫人那边。 王娇娇憋了一肚子的气，并且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甚至觉得施宁薇就是在故意找她麻烦，所以当王娇娇被月娘送到老夫人这边后，王娇娇就跪在她面前，说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当然了，王娇娇添油加醋，把施宁薇说成了一个妒妇。 王娇娇说完，原以为老夫人一定会派人去请施宁薇，然后训斥她。 谁知道，老夫人居然让人打了她。 王娇娇不敢置信，“老夫人，妾身可是说错什么了？” “妾身发誓，妾身这么做都是为了世子好，世子妃自从生了孩子，眼里就只有这两个孩子，世子都几日没有回家了，世子妃也不说派人去给世子送点东西。” “妾身心疼世子……” “你闭嘴吧你。” 老夫人之前觉得王娇娇挺稳重的，所以才会在动了给儿子找妾室的心思后，第一个选中她，但是现在看来，蠢，太蠢了。 “你以为衙门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一个妾室，居然想追到衙门里去给主子送东西，你想做什么，你真以为你心里在想什么旁人都不清楚？” “王娇娇，若是你以后都没有脑子里，那你现在就可以滚去庄子上了。” 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废了她，再给世子找新的妾室吗？ 那怎么可以，她现在已经是世子的人了。 而且她已经习惯了被人伺候的日子，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再过以前的日子，所以眼下王娇娇就算心生不满，也没有再反驳老夫人。 “老夫人教训的是，妾身知道错了。” “妾身发誓，妾身以后再也不会胡乱做决定了。” “滚吧。” 王娇娇离开后，老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高门大户非要找高门贵女做当家主母的原因，那些没有眼界，还自以为聪明的人，只会做蠢事。” “去告诉王婆子，若是她看不好自己的女儿，她也可以去庄子上了。” 王娇娇被世子妃和老夫人训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孙瑶那边。 孙瑶对此得意不已，“活该，真以为世子宠幸了她一次，她就可以越过世子妃了？她也不想想，世子的心在世子妃身上，世子妃还给侯府生了三个孩子。” “世子妃出身高贵，岂是我们这样的人能越过去的？”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情上孙瑶比王娇娇看的透彻。 王娇娇气鼓鼓回到别院，本以为母亲过来会安慰她，谁知道母亲也训斥了她，王娇娇一怒之下，把自己关起来谁都不见。 晚饭，一个婆子进了王娇娇的屋子。 王娇娇看到她，破口大骂，“谁让你进来的，本姨娘不是说了吗？本姨娘不想吃东西，滚出去，若是在没有命令就进来，本姨娘就让人打死你。” 婆子听到这些话，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把托盘里的东西摆在了桌子上。 王娇娇见状，眉头紧皱，就在她又准备骂人的时候，婆子开了口，“老婆子有办法让王姨娘重新得宠。” 王娇娇疑惑的看向他，这一看，王娇娇才发现问题，“你是谁？为何我之前在侯府从来没有见过你。” “老婆子是这几日才被买回来的。” “真的？”王娇娇怎么记得最近侯府只买了两个丫鬟回来，还是要给世子做妾室的，但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两个人都死了。 至于婆子，侯府不缺啊。 老夫人为什么又让人买人。 婆子像是没有看到王娇娇眼底的疑惑，继续说道，“王姨娘若是相信老婆子，今晚世子回来，一定会来你的院子。” “世子今晚会回来？”王娇娇只听到了这一句。 婆子笑而不语，王娇娇继续说道，“如果世子今晚真的回来了，我就相信你的话。” 婆子听到后，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王娇娇得知顾玮帛今晚会回来，半下午的时候就去大门口守着了，没想到晚膳的时候顾玮帛真的回来了。 王娇娇看到顾玮帛，委屈又开心，“世子……” 王娇娇红着眼框，冲过去要抱顾玮帛，顾玮帛赶紧躲开，“王姨娘，你这是做什么？” “世子，人家想你了。”王娇娇尖细的嗓音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瘆人，“没规矩，严喜，教教他规矩。” 顾玮帛把王娇娇交给严喜后，转身去了月鸾阁。 王娇娇下午去大门口等着的时候，施宁薇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所以眼下顾玮帛过来，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高兴。 “每日被人这般期待着回府，不是应该开心吗？” 顾玮帛听出施宁薇的调侃皱眉道，“若你日日去大门口等着本世子，本世子一定会开心的，但是其他人……与本世子何干。” “母亲的眼光还真的不怎么样，你看看她挑的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有心眼。” 上一次孙瑶在大门口堵着她，她本来就生气，但是为了计划，他就没有发作。 没想到王娇娇开始有样学样，若是今日他在什么都不说，下一次是不是就要轮到王敏了？ 也不知道那些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人都是怎么想的。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舒服吗？ 为什么他只感觉到了满满的压力。 “不说他们了，咱们儿子今日怎么样，可有闹腾。” 顾玮帛来到床边，看着床上自己和自己玩的儿子，心情好了一些，“这都快半个月了，那个人还没动静吗？” “今天有人去找王娇娇了，是厨房那边的一个婆子。” “我得知这件事情后，就让人去询问了厨房那边，那边的人说，这个桂婆子以前就是一个埋头苦干，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可是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偷奸耍滑，还总是往后院这边转悠。” “世子，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性情大变，除非……” “你怀疑现在的桂嬷嬷已经不是从前的桂嬷嬷了？” “是。” 第二百八十一章 桂婆子 施宁薇十分笃定的说道，“除了上一次母亲要给你纳妾的时候从外面买了两个人回来，侯府已经许久没有去外面买下人了。” “躲在侯府里的探子如果想要一个身份做点什么，就只能假扮旁人。” “只有假扮死人不会被人拆穿，更难被我们发现。” 顾玮帛想了想之后，皱眉道，“可要现在就抓人。” “不要。”施宁薇解释，“上一次，王嬷嬷她们的目的是两个孩子，所以海棠她们入府没有多久，王嬷嬷就让他们动手了。” “可这一次很奇怪，桂婆子在厨房做事，那个人顶替桂婆子之后，如果他想要对付两个孩子，直接在饭菜里下药不是更好？为什么还要去找王娇娇。” 是啊，为什么呢？顾玮帛疑惑。 “我想了一个下午，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们这一次的目的变了。” “或许是因为上一次的计划失败了，觉得我们已经心生警惕了，所以担心继续之前的目的会被我们发现，所以换了一个计划。” “只是，她们换了什么计划我们无从所知，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顾玮帛低头沉思后，有些担心的拉过施宁薇的手，“不如，咱们搬出去一段时间吧。” 顾玮帛担心她们把主意打到施宁薇身上。 不管是孩子还是施宁薇，她们其中任何人出事，顾玮帛都承受不住。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侯府，这样侯府里的探子也就没办法伤害她们了。 “我们走了，老夫人呢？”施宁薇问顾玮帛，“更何况，这里是我们的家，什么时候，主子反而怕作恶之人了？”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施宁薇态度坚定，“世子，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放心，我既然已经开始怀疑他们，那么我自然会小心谨慎的。” “孩子还这么小，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好。” 两个人吃完晚饭后，“顾玮帛”去了孙瑶那边。 王娇娇听到这个消息，气愤不已，这时，之前的老婆子又来了。 王娇娇这一次没有着急把她赶走，因为她中午的时候说顾玮帛今晚会回来，顾玮帛就真的回来了。 如此以来，这个婆子的消息比她灵通。 那么她说，她能帮她重新得宠，她是不是也该相信一下？反正她现在都这样了，试一试也不亏。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重新得宠？”王娇娇开门见山。 桂婆子见王娇娇终于相信了她的话后，笑着拿了一个瓷瓶递给王娇娇，“想办法让世子来你的院子里，然后把这个东西放到她的饭菜里，之后，世子就会愿意来你这边了。” 这么一瓶药，这么神奇？ 王娇娇有些好奇，“这是什么药？” “这个你不必多管，你只要记住，这个东西不会伤害世子，你也能如愿以偿，这就够了。” 桂婆子说完就走了，王娇娇拿着瓷瓶犹豫了好久后，放在了自己枕头下面。 第二天晚上，她亲自下厨做了不少的饭菜，得知顾玮帛回来，亲自去书房那边找他，“世子，妾身亲自下厨做了一些您喜欢吃的菜，不知道世子可否有时间过去吃个晚饭。” 王娇娇担心顾玮帛还在生昨晚的气，于是着急说道，“世子，昨晚的事情妾身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世子就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妾身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妾身这么做，也是为了世子。” “世子出门多日不回来，世子妃忙着照顾小少爷，根本没有时间管世子的事情，妾身担心世子，所以才……” “你在指责世子妃？”顾玮帛不悦的看向王娇娇。 王娇娇吓得赶紧摇头，“不是的。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 “出去。” 顾玮帛直接赶人，同时警告王娇娇，“这样的话，别让我再听到。” 王娇娇失败而归，气愤不已。 “你这是什么破办法，如果我能把世子请到我的院子里来，我还用得着你的药？” “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没办法帮我。” 王娇娇心情好，看到桂婆子过来，拿他发泄。 桂婆子提醒他，“今晚你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你太着急了。” “你明知道世子心里只有世子妃，非要在世子面前说世子妃的坏话，你自己作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好心帮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 桂婆子说着就要离开。 王娇娇见状，急了，“你不能走，你不是说要帮我吗？”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王娇娇拽着桂婆子的手，一脸愤恨的看着桂婆子。 桂婆子看着王娇娇，等了好一会，才转身，“想让我帮你可以，收起你的小心思。” “还有，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你还把事情搞砸了，那我就换人了。” 什么换人？ 桂婆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晚，世子会来你这边的，到时候要怎么做，应该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桂婆子说完，转身离开。 王娇娇得知世子明晚就会来她这边，开心不已。 “桂婆子又去了王娇娇那边，还说明晚你一定会去找王娇娇。” 施宁薇有些疑惑的说道，“她为什么这么笃定，你的心思她怎么会知道。” 顾玮帛觉得桂婆子在故弄玄虚。 “这个府里，你说除了你，我还得听谁的？” 老夫人。 所以桂婆子的办法就是让老夫人出面。 “这样也好，这样我们就知道桂婆子现在收买了多少侯府的人。” “对于有二心的人，早点赶走，早点好。” “另外，除了盯着桂婆子，也别忘了盯着其他人。” 顾玮帛担心侯府还有其他探子。 施宁薇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算顾玮帛不说，她自己也会找人盯着整个侯府的。 第二天中午，老夫人刚提拔上来的秋嬷嬷和老夫人说起了孙瑶得宠的事情。 然后添油加醋说了一些孙瑶的坏话。 她知道老夫人不喜欢不听话的妾室，于是就把孙瑶说的格外不惹老夫人喜欢。 很快，老夫人就说，“我让世子纳妾，是为了开枝散叶，不是为了让他专宠一个人的。” “今晚让世子换个人。” “这样的话，老夫人说世子会听，咱们说，世子不会听的。” 秋嬷嬷暗示老夫人自己和顾玮帛说此事。 晚上顾玮帛回来就被叫到了老夫人这边，老夫人还一张口就让顾玮帛今晚去王娇娇那边。 顾玮帛一听这话，直接黑了脸。 虽然今日的事情是他们之前就猜到的，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顾玮帛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这里是侯府，他这个主子居然只能任人摆布？ 这样的事实，让顾玮帛很生气。 第二百八十二章 威胁 可为了计划，他又不得不继续隐忍。 从老夫人这边离开，顾玮帛便让暗三去了王娇娇的院子。 他则一身暗卫打扮去了月鸾阁。 施宁薇得知老夫人院子里真的有人被桂婆子收买后，脸色也不是很好，“人心经不起考验，看来咱们要尽快收网了。” 顾玮帛赞同的点点头，之后他说起了桂婆子找王娇娇合作的原因，“按照暗卫的话来说，她只是找上了王娇娇，却没有说过她帮了王娇娇后，要王娇娇如何来报答她。” “可桂婆子原本就是有目的的，我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找上王娇娇。” “你的意思是说，桂婆子的真正目的有可能是利用王娇娇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施宁薇说完，不等顾玮帛回答，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啊，桂婆子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除非她是想要利用王娇娇，可惜啊，王娇娇以为天上会掉馅饼，一点都没有怀疑。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早饭的时候，桂婆子来找王娇娇，顺便将一个木匣子递给了她，王娇娇以为是桂婆子送给她的东西。 毕竟她现在是姨娘，算是侯府的主子，桂婆子再聪明也只是一个下人，下人想要巴结主子，再正常不过。 王娇娇开开心心拿过木匣子，却发现木匣子是锁着的，王娇娇看到后，当即不高兴了，“桂婆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哪有人送礼，带锁的，桂婆子若是不想送她东西，她也没勉强，可这都送了，怎么还一副不情不愿样子？ “你想办法悄悄的把这个东西放到世子的书房，记住了，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桂婆子一副命令语气，王娇娇当即变了，“放肆，桂婆子，我现在可是侯府的妾室，是你的主子，你就是这么和主子说话的吗？” 主子？ 桂婆子听到这话，不为所动。 王娇娇见状，本来只是有些生气，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听你的。” “就算没有你，世子也一样会来我的院子。”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这一次世子是因为我，他才来的，所以你必须报答我对你的恩情。”桂婆子不是在和王娇娇商量，而是在告诉他结果。 王娇娇还想反驳，桂婆子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不如你先摸摸自己的手腕。” 王娇娇不明白桂婆子的意思，但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去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谁知道，手腕突然特别的疼。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手腕刚刚明明好好的，难道…… “不想死，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桂婆子再次提醒王娇娇，“记住了，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桂婆子说完，丢了一颗药丸给王娇娇，“这个药丸可以撑一日，明日这个时候若是你还没有完成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她从来不和蠢人合作。 桂婆子当初看上王娇娇就是因为她觉得她比剩下两个聪明，但是现在看来……算了，既然选了她，那就再等等。 实在不行就换人。 王娇娇原以为是自己运气好，遇到了想要巴结他的婆子。 如今看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桂婆子都用下毒来威胁他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木匣子里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侯府的家生子绝对不敢谋害主子，除非这个人不是侯府的人又或者，她和王嬷嬷一样背叛了侯府。 想到这个可能性，王娇娇吓得后背冒冷汗，她只是想要成为人上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主子啊。 而且她心在都是世子的人了，世子出什么事情，她能得了什么好处？ 但是她如果不按照桂婆子的话去做，那么她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到时候，她就什么都没了。 “不该问的别问。” 桂婆子离开后，王娇娇颓废的坐下，脑子里全都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把木匣子放在书房，如果被发现，说不定也是死路一条。 可如果她不这么做，那么明天就是她的死期。 她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世子，世子那么聪明，说不定世子可以帮她想到解决办法？对，她现在就去找世子，王娇娇拿上木匣子，转身就要往外走，可是走了两步，王娇娇就停下来了。 不行。 万一桂婆子不肯交出解药，她还是得死。 她的好日子才开始，她一点都不想死啊。 王娇娇神情恍惚的退回桌前，一个上午，她都在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施宁薇在桂婆子把木匣子交给王娇娇的时候就知道了此事，也早早让人盯着王娇娇了。 中午吃午膳的时候，月娘告诉施宁薇，“王姨娘请了孙姨娘去她的院子里。” 王娇娇和孙瑶从前关系虽然一般，但表面上也还算和睦，可是最近，两个人有点争锋相对的感觉，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今日，王娇娇突然找孙瑶过去，只怕另有目的。 木匣子。 王娇娇该不会想要让孙瑶帮她送这个木匣子吧。 不得不说，施宁薇真相了。 王娇娇想了一个上午，终于想到了一个栽赃陷害的办法，让孙瑶去送这个木匣子，如果被发现，倒霉的是孙瑶。 如果没有被发现，那么她就完成了桂婆子给他的任务，到时候桂婆子就会把解药给了她。 至于她能给孙瑶什么好处？ 她把世子让给她一两日又何妨？ 虽然之前世子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可是在生死面前，她的性命自己就是最重要的了。 “你说什么？你想帮我得宠。”孙瑶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见王娇娇始终微笑以对，也一直不开口否认此事，孙瑶有些看不懂了。 “为什么？” 前几日，王娇娇为了得宠，可是使尽手段。 甚至还因为她得宠，一直针对她，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虽然不是势同水火，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日她让人请她过来，孙瑶已经很惊讶了。 现在王娇娇居然还说这样的话，这让孙瑶不得不多想。 “孙姨娘，我们从小一块长大，虽然最近闹了一些不愉快，可我们从前的情分是真的。” “再说了，我们都知道，世子心里的人是世子妃。” “世子是因为不得已才纳我们的。” “如此以来，我们想要一直得宠，自然要团结一致。” 她这么说也没错。 但孙瑶就是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很快，王娇娇就说起了木匣子的事情，“当然了，我这么做，也是有条件的。” “毕竟，我若是一点好处都不要的帮你，你应该也不相信。” 第二百八十三章 木匣子 孙瑶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嘛，她认识的王娇娇，可不是一个让自己吃亏的人。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她也想不到她。 不过她还是想听听看，但凡有可能，她还是想要试试的，毕竟，她真的很想让世子一直来她的院子。 她从小就爱慕世子，可是世子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存在，如清风明月，只可远观，不敢亵渎。 老夫人找上她，说想要让他做四字妾室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就是现在，她每每想到自己和世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依旧没办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人啊，都是贪心的，得不到的时候就想着，只要得到了，就好了。 可得到后，又想要更多。 比如现在的她。 “把这个木匣子悄悄放到世子的书房。” “我许你三日宠爱。” 王娇娇开门见山谈条件。 孙瑶看了一眼木匣子，然后不敢置信的说，“就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的事情王娇娇为什么要找她，这个木匣子里放的是什么。 王娇娇为什么要让他在没人的时候把这个东西放到书房。 她想做什么？ “这里面是我给世子准备的惊喜，可我担心被世子发现，这样就没有惊喜感了。” “所以才想让你去送的。” “毕竟，你在这方面是有些本事的。” 孙瑶听到这话，顿时变了脸色。 小时候，孙瑶因为想要吃糕点，悄悄溜进后厨去偷过糕点，而且好久都没有被人发现，于是她渐渐胆子大了，从偷一块，变成了偷一盘。 然后就被发现，在院子里跪了一日。 这件事情侯府的下人都知道，王娇娇是家生子，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孙瑶都快忘了，没想到王娇娇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气她。 孙瑶特别想说她不干，但是想到世子，她又不得不答应王娇娇。 “记住你的承诺，如果你敢骗我，到时候我就和世子说这个东西是我的。” 孙瑶说完，气鼓鼓离开。 王娇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底有那么一丝不忍。 到底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若不是她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她万万不会这么做的。 希望孙瑶能像小时候那般运气好，不会被人发现，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能得偿所愿。 “姑娘，孙瑶去了书房。” 月娘有些心疼孙瑶。 “她们是各取所需，没有什么谁可怜谁最大恶极的。” “若是这样的好事落到你头上，你就不会觉得奇怪？”施宁薇问月娘，月娘点点头，随后想到施宁薇的话，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孙瑶明知道这件事情不对劲，却还想要冒险一试。 这说明，她有自己的贪心。 想要得到，自然就要做好失去的准备。 这个道理她都懂，她不相信孙瑶不懂。 月娘想清楚这些后，没有再说这件事情。 “孙姨娘，你鬼鬼祟祟在本世子房间做什么？” 孙瑶拿着木匣子正在桌案这边想要把木匣子藏到哪里，她其实很不明白，王娇娇说这个木匣子是她送给世子的惊喜。 可是把惊喜藏起来，世子还怎么发现这个木匣子。 如果世子发现不了木匣子，那么王娇娇送的这个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她既然都答应王娇娇了，自然会说到做到。 谁知道她还没想好藏哪里时，书房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紧接着顾玮帛带人走了进来。 孙瑶看到顾玮帛，惊讶的把手里的木匣子藏在了身后。 之前，她日日盼着和世子待在一块，但是现在看到了世子，她怎么有一股心虚感？ 对，她是来藏东西的，王娇娇说了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世子知道。 “见过世子。” 孙瑶行礼后，想要找理由离开。 顾玮帛走上前，看了一眼她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 孙瑶没想到她都做的这般小心了，居然还是被世子发现了，于是下意识想要退后。 严喜见状，跑过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木匣子，然后递给顾玮帛，“世子，是个木匣子，还上了锁。” “能打开吗？”顾玮帛问严喜。 “能啊。”严喜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只见他拿出一个长长的铁片，然后插到锁孔里，就这么来回晃动了几下，锁子就开了。 “好多书信。” 严喜以为这是孙瑶写给顾玮帛的书信，于是拿出来后递给了顾玮帛。 孙瑶看到木匣子里的东西，突然有些庆幸今日的事情没有成了。 同时气恼王娇娇心机深沉，嘴上说着要姐妹同心，背地里却写这样的东西给世子。 他想做什么？ 他想用这样的酸话来打动世子，从而抢走世子妃在世子心里的地位吗？ 别做梦了，世子妃可是高门大户出身，王娇娇算什么东西。 她能被选上做世子的妾室，是因为她有一个在老夫人身边的母亲，要不是她母亲，老夫人肯定选不上她。 “孙姨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往本世子的书房放这样的东西，你是想要害死整个侯府吗？” 顾玮帛看了几封信后，突然神色大变。 孙瑶诧异眼下的情况和她想的不一样，但看到顾玮帛生气，还是赶紧跪下，“世子息怒，这个木匣子不是妾身的。” 她可不傻，今日的事情，若是顾玮帛开心了，功劳她占不到半分。 可若是激怒了顾玮帛，她肯定第一个倒霉。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承认。 “这个木匣子是王姨娘给妾身的，她说这是她给世子准备的惊喜。” 惊喜？ 顾玮帛冷笑着让人去请王娇娇。 王娇娇一直坐在屋子里等着孙瑶的消息，谁知道，她没等到孙瑶，却等来了严喜。 王娇娇一看到严喜就知道今日的计划是失败了，于是她颓废的站起身，无精打采的跟着严喜去了书房。 “妾身见过世子。” 顾玮帛把手里的书信丢在她面前，质问道，“听说这是你给本世子准备的惊喜。” 这……看世子的样子，应该很生气，如果她还顺着世子的意思往下说，那只怕…… “什么木匣子，妾身不知道什么木匣子。” 王娇娇直接否认她知道此事，孙瑶听到这话，不敢置信的看向王娇娇，“你撒谎，这个木匣子明明就是你给我的。” “你亲口说的，这里面的东西是你准备给世子的惊喜。” “现在你为什么不肯承认。” 王娇娇为什么不承认这个木匣子是她的，孙瑶虽然不怎么聪明，可是她也不傻。 她看看顾玮帛，再看看王娇娇，差不多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废物 所以，这个木匣子里的东西根本不是惊喜。 又或者说，这个木匣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王娇娇根本不知道。 那这个木匣子是哪里来的，为什么到了王娇娇手里。 这个问题，孙瑶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但是有一件事情她想明白了，那就是，王娇娇今日之所以像她示好，并非忽然良心发现，而是她想要利用她。 如果她顺利把这个东西放到了世子房间，那么她的承诺自然算数。 可如果这件事情并不顺利……那么最后倒霉的只有她一个人。 关于王娇娇的承诺，孙瑶现在再去看这件事情，只剩下了愤怒。 她刚才怎么就那么傻，居然相信了王娇娇的鬼话。 王娇娇算什么东西，她之前为了得宠，每日去大门口守着，等着见世子，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世子，怎么可能这么大方的就把这份宠爱让给了她。 要他说啊，王娇娇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利用她。 想到这些后，孙瑶愤怒之下，冲过去扑在王娇娇身上，然后对着王娇娇就是一通撕扯。 王娇娇刚开始没想到孙瑶会动手，反应慢，吃了点亏。 但是很快她就回过神，她力气大，很快就扭转局面，开始把孙瑶压在地上打，严喜跑过去将两个人拉开。 “世子，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妾身想着我们从小长大的情分，她就算有些心思，也顶多是骗了妾身她的承诺，但是妾身没有想到，她居然还藏着其他龌蹉心思。” “世子，你千万不要相信她说的话，明明就是孙姨娘自己心思不正，被世子发现后，又不愿意承担这个后果，所以想到了栽赃陷害臣妾。” 两个人狗咬狗。 顾玮帛听的头疼，“别吵了，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是被对方陷害的，那你们各自拿出证据吧。” 王娇娇听到这话，一脸得意，她在算计孙瑶的时候可都想好了所有计划，所以眼下顾玮帛说让她拿出证据或者证人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说起了她院子里的婆子们。 “他们都可以为妾身作证。” “孙姨娘见妾身得宠，心生嫉妒，于是就想用这样的办法来害妾身。” “求世子为妾身主持公道。” “不是这样的。” 孙瑶气的反驳，“王姨娘说的这个证人不作数，她说的都是她身边的人，万一她提前和这些人说好了，眼下他们就是狼狈为奸，一块合伙来害妾身。” “世子聪慧无双，求求世子帮帮妾身吧。” 孙瑶跪在地上，害怕不已。 她本来也想说自己身边丫鬟的，可是王娇娇明显有备而来，这个时候如果她再说了一样的说辞，顾玮帛肯定不相信。 既然如此，她不如戳穿王娇娇的算计。 王娇娇不以为然，这件事情最后要看世子怎么说，他们在这里争辩什么的，根本没用。 “来人，去请王婆子和刘婆子。” 王娇娇和孙瑶不明白顾玮帛为什么要让人去请自己的母亲。 等王盼着刘婆子过来后，顾玮帛直接说道，“带他们出去打板子，什么时候他们肯说实话了，再停手。” “不要。” 孙瑶直接吓傻。 她怎么都没想到世子会像这样的办法来查清楚真相。 他和她母亲是无辜的，他们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王娇娇，你这个贱人，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害的，如果我娘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这个木匣子是你的，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王娇娇也被吓到了。 她们母女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王娇娇之所以处处拔尖，都是因为她想要让自己入了主子的眼，得了主子宠爱后，可以护着娘和妹妹。 可是现在，娘却因为她要被打板子。 这…… 王婆子身子不好，前段时间才得了一场大病，根本受不住这顿板子。 王娇娇开口想要为母亲求情，谁知道这个时候顾玮帛又说，“若是打完板子，你们还是不肯说，那就再将孙姨娘的父亲和王姨娘的妹妹带过来继续打。” “总之，今日这件事情，必须有一个结果。” 顾玮帛说完，看了王娇娇一眼，继续说道，“你们也别怪本世子心狠手辣，实在是这一次的事情太过严重。” “你们可知道这些信是谁写的。” “若是今日的事情被人知道，侯府是要被抄家问斩的。” 什么？ 这么严重。 这一刻，孙瑶和王娇娇都开始害怕。 王娇娇的脸色最难看，她现在终于知道桂婆子为什么非要让她把这个木匣子送到书房来。 原来桂婆子是想要害侯府。 虽然她想要活命，可是如果她活命的代价就是整个侯府的人都去死，包括她的妹妹和母亲，那她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所以王娇娇再抬头，说了实话，“是桂婆子。” “这个木匣子是她让妾身放到书房的。” “妾身觉得不对劲，就拒绝了，谁知道她居然给妾身下毒，还说如果妾身不按照她说的去做，就不给妾身解药。” “妾身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的。” 王娇娇跪在地上，一脸害怕的解释着。 孙瑶听到这话，更生气了。 “你为了活命，就毫不在意我的性命，王娇娇，你不是说，你一直记得我们的情谊吗？” “这就是你说的，关于我们的情谊？” 王娇娇理亏，所以她不说话。 孙瑶虽然生气，但是她也没想过要王娇娇去死。 更何况，王娇娇已经中毒了。 如果是她，她会不会也会做和王娇娇一样的决定？ 答案…… “去带桂婆子。” 桂婆子的院子被暗卫层层包围，桂婆子就算察觉到异样，想要跑，一时半会也跑不了。 更何况，施宁薇在得知桂婆子给王娇娇下毒后，便用了同样的办法来对付桂婆子。 所以现在，桂婆子不仅中了毒，还根本不知道她的计划已经暴露。 等暗卫出现，要抓她的时候，她还在大言不惭，“就凭你们也抓的住我？” 桂婆子拔剑相向，谁知道，刚催动内力就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回事。 他的内力怎么没了。 有人对他下药了？ 可是他为什么丝毫没有察觉？ “顾玮帛，你这个阴险狡诈之辈。” “你父亲以及侯府的列祖列宗若是知道你这般行径，定然要被你给气活。” 桂婆子被人五花大绑，带来书房。 当她看到王娇娇也在这里后，就什么都明白了，“废物，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刘大人似乎对本世子有什么 “你骗我，居然还敢骂我，我要杀了你。” 王娇娇盼了那么久的好日子才过了几日，现在就因为眼前这个死老太婆，一切都毁了。 她恨不得杀了她。 她居然还敢骂她蠢笨？ 是，她最蠢的就是相信了她的鬼话，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今日要是世子打死了她，她做鬼都不会放过她的。 王娇娇一怒之下，冲过去要和桂婆子拼一个你死我活，谁知道，她还没靠近，就看到了桂婆子眼底的杀意，以及她慢慢变化的脸。 “鬼啊。” 桂婆子怎么变成一个男人了。 顾玮帛也被眼前景象所震撼，桂婆子居然用胳膊肘蹭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一个中年男子。 怪不得他会认识他父亲。 “你是前朝中人？” 顾玮帛问道。 “是又如何。”男人不以为然，“这天下原本就是我们的，是现在的皇室抢了我们的一切，若是有人抢了你的东西，难道你不会想着抢回来吗？” 顾玮帛皱眉，这根本就是两件事情。 “按照你的说法，每一次的朝代更迭，都要经历这些吗？” “你应该读过书，那你应该知道，朝代更迭，是民心所向，并非是谁真的想要天下大乱。” “呸，什么民心，根本就是闻家为自己抢了别人皇位找的理由。” “顾玮帛，跟着这样的主子，你就不害怕吗？” “他们连别人的天下都敢抢，谁能确定有朝一日他们不会杀了你们这些忠臣。” “不对，他马上就要杀了你们侯府上下了，因为，你马上就是叛臣了。” 男人说的是这些书信。 现在这些书信在侯府，只要官府的人看到，如果顾玮帛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他和侯府…… 男人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顾玮帛想到什么，立刻让人带着他和木匣子里的东西往外走。 顾玮帛紧随其后。 他要抢先一步把人送去衙门，今日不管这个人是什么目的，他都要让她在公堂之上现出原形。 “晚了。” “再说了，你凭什么觉得，你要找的人不是我们的人？”男人得意一笑。 顾玮帛警惕的看向他，“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京兆尹刘大人……” “世子，不好了，京兆尹的人来了。” “说是有人报官，说咱们侯府通敌叛国。” 什么？ 京兆尹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顾玮帛扭头看了一眼男人，男人眼底满是得意。 顾玮帛现在没时间和他再说什么，叫来暗卫，“把人送去密牢，带上这些东西。” 暗卫带人刚离开，京兆尹的刘大人就带人闯入了内院。 顾玮帛站在回廊下看着火急火燎的刘大人，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京兆尹的刘大人，从前见了他，百般讨好，今日，他却丝毫不顾他会不会生气，就这么带人闯进来，若他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是不相信的。 所以男人刚才的话有可能是对的，刘大人或许是他们的人。 不过他不会因为刘大人几句话就立刻让人拿下刘大人，一是没有证据，二来，他也想看看，除了刘大人，这朝堂还有没有其他人也是他们的人。 “世子，您在府上啊，下官还以为您没在府上，又担心侯府出什么事情，所以就急急忙忙带人进来了。” “是下官莽撞了。” 刘大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顾玮帛冷笑道，“门房没有告诉你本世子在府中？” 刘大人心虚，门房当然说了，门房也拦了他们，可是他是来找抓人的，晚了，万一被顾玮帛把证据给毁了怎么办？ 至于他这么做会不会让顾玮帛生气？ 只要他找到证据，别说顾玮帛了，整个侯府都要完了。 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下官太着急了，就没来得及问。” “世子，下官是按规矩办事，还请世子行个方便。” 刘大人直奔主题，准备搜查侯府。 顾玮帛站在原地，不肯让路，“听说，有人去官府报官，说我侯府有通敌叛国之物，不知道那人可说了，我侯府的通敌叛国之物是什么？” “这……”刘大人不愿意说。 “等下查了之后，世子自然就知道了。” “哦，刘大人的意思是说，你相信报官之人说的话，也确定了我侯府就有你说的那样东西。” 刘大人沉默不语。 顾玮帛继续说道，“可如果你的人搜查之后，发现我侯府并没有你说的这样东西，你该当如何？” 刘大人觉得没有这个可能。 他在侯府可是有线人的，那个人也是个有本事的。 绝不会被顾玮帛发现。 “若真如此，下官全凭世子发落。” “好。” 顾玮帛冷笑着让开位置，“刘大人，记住你现在说这句话。” 顾玮帛突然这么好说话，刘大人又开始不安了，世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世子已经知道了什么，然后还把那个东西给毁了？ 要不然，世子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可刘大人也相信那个人传过去的消息。 一时间，刘大人有些犹豫。 “怎么，刘大人又不确定了？” “刘大人刚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我侯府一定会有那人说的东西吗？” “怎么才这么短时间，刘大人又不确定了？” “刘大人，你身为京兆尹，处理案子的时候可不能这么犹犹豫豫，摇摆不定。” “要不然，你可就没有什么信服力了。” “多谢世子提醒。” 刘大人最后还是决定搜查侯府。 顾玮帛最是阴险狡诈，万一他什么都不知道，刚才那么说，也只是为了诈他呢？ 如此以来，他岂不是错过了对付侯府的好机会？ “得罪了世子。” 刘大人大手一挥，衙役分散开来，开始搜查侯府。 顾玮帛担心刘大人的人莽撞，对施宁薇不敬，亲自带人去了月鸾阁。 刘大人明白顾玮帛的意思后，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不是说，世子和世子妃在吵架，两个人现在关系并不好吗？ 还有人说，世子纳妾了，现在只宠着那些妾室，早就不来月鸾阁了。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现在他看到的算什么？ 刘大人看着顾玮帛和施宁薇小声说话的样子，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所以，传言是假的，他现在看到的才是真的。 那…… “大人，这边什么都没有找到。” “大人，外面的院子也什么都没有找到。” 月鸾阁什么都没发现后，刘大人带人去了书房那边。 顾玮帛再次跟了过去。 “刘大人似乎对本世子有什么不满？”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发卖 “世子说笑了。” 刘大人假装淡定，“世子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满朝文武，那个见了世子不是小心恭敬的，就是下官见了世子，也是一样的。” 刘大人说到这里，再次说道，“世子，今日的事情下官真的只是公事公办。” “还请世子务必不要放在心上。” 刘大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看着顾玮帛，等着他给他一个确切的回答。 顾玮帛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 刘大人见状，有些不满，哼，等下他查出了什么，到时候，他倒要看看顾玮帛还有什么可嚣张的？ 什么衷心，什么信任，在这些证据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再说了，到时候就算皇上想要护着顾玮帛，只要文武百官极力上奏，就是皇上也护不住顾玮帛的。 想到这些，刘大人的脸色好了一些。 “大人，书房什么都没搜查道。” 什么？ 怎么会没有呢，那个人明明告诉他东西放到了这里。 刚才他之所以第一个先去月鸾阁是怕他的目的太明确让顾玮帛看出什么异样，没想到书房居然什么都没有。 那个人不可能骗他，除非……顾玮帛察觉到了什么，然后在他带人去月鸾阁搜查的时候，提前让人搜查了书房，还查到了那个东西的存在，然后在他来之前毁了那个东西。 想到这个可能性，刘大人又后悔又生气。 后悔刚才他就不应该想那么多，而是应该直接带人来书房这边找。 只要定了侯府的罪，顾玮帛怀疑不怀疑他，还有什么？ 生气顾玮帛的阴险狡诈，居然这般聪明。 他什么都没说，他还是发现了不对劲，这才让她提前的手。 可他就不相信，他这么匆忙行动，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于是刘大人亲自来书房查看，发现书房里没有丝毫奇怪味道，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之物，怎么会这样？ “刘大人，看完了吗？” “本世子的书房，可有你要找的东西？” 刘大人不甘心的摇摇头，“今日得罪了。” “下官等下会进宫把这件事情说清楚的。” “不着急。”顾玮帛笑着坐下，“有件事情本世子很好奇，刘大人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从前你办案的时候，也绝不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话，就如此兴师动众，那今日，你为何冲动了？” 刘大人握紧手里的剑，他能说，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和那个人联手做的吗？ 但是他不能说实话，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理由的。 谁知道最后居然会铺了一个空。 “通敌叛国可是大罪，下官不敢不重视。”刘大人笑着解释道，“不过下官还是冒犯了世子，下官在这里和世子道歉。” 刘大人说着就要对顾玮帛行礼。 顾玮帛却抢先一步说道，“去报官那个人呢？” “走了。”刘大人说道。 顾玮帛皱眉，“刘大人，你平日里最是小心谨慎了，这一次是怎么了？” “这样重要一个证人，你怎么就能把人给放走。” “此事成了，他就是功臣，此事若是假的，他这就是重罪。” “于情于理，刘大人都不应该把她放走啊。” 刘大人刚才太着急，没来得及多想，现在听到顾玮帛的话，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快速说道，“下官刚才说错了，那人不是走了，而是根本没有进衙门。” “他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衙役，然后就走了。” “衙役把这个消息告诉下官的。” “下官想着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所以明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带人来了侯府。” “眼下看来，那人确实是在撒谎，世子放心，下官这就去找那个人，等下官找到那个胡言乱语的人，定然会让她亲自来给世子道歉的。” 刘大人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顾玮帛见状，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刘大人，下不为例。” 刘大人听到这话，拿着长剑的手用力收紧。 “是。” 刘大人带人离开后，顾玮帛带人去了密牢那边。 “刘大人是你们的人？”顾玮帛笑着走上前，“他已经走了。” “你说本世子应该怎么做？” 男人不以为然，“就算没有了刘大人，还有王大人，赵大人。” “只要我们的人给的足够多，想要为我们效命的人就不缺。” “世子想要抓，去抓就是了。” 男人的话虽然嚣张，可不得不说，他说的是实话。 顾玮帛不满的瞪了男人一眼，又问道，“侯府里，还有你们的人吗？” “你猜？” 男人对着顾玮帛诡异一笑，然后吐血身亡。 “他服毒自杀了。” 严喜都让人搜查过男子身上有没有毒药什么的东西了，谁知道他还是自杀了。 “对不起主子，奴婢真的没想到他会把毒药藏在牙齿里。” 严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狡猾之人。 顾玮帛却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所以对此没什么惊讶的，“把王娇娇和孙瑶送去母亲院子。” 老夫人还在坐着子孙满堂的美梦，就听说了王娇娇和孙瑶做的事情。 老夫人不敢置信，也特别的生气，“我那么的相信你们，不惜和世子动怒，也要把你们送去世子身边，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王婆子你来说说你当初是怎么和我保证的？” 王婆子知道王娇娇做的事情也吓到了，可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样？ 说到底，王娇娇也是他女儿，他总不能看着他出事吧。 所以王婆子听到老夫人的话，跪在了地上，“老夫人，娇娇也是逼不得已，而且现在他已经身中剧毒，只怕命不久矣。” “老夫人，你能不能看在我们一家子为侯府尽心尽力的份上，救救他。” “老婆子我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他们姐妹带大，眼看着他们长大了，能帮我分担一下了，现在娇娇要是出什么事情，老婆子……” “奴婢求老夫人了。” “求求老夫人救救娇娇吧。” “哼，王娇娇差点害了整个侯府，你居然还想让我放了他？” “做梦。” “管家，把他们一家子都发卖了。” 老夫人一声令下，屋子里全是王娇娇和王婆子的哭声，“老夫人，你不能这么做啊，妾身是世子的妾室。” “妾身伺候了世子这么久，万一妾身肚子里已经有了世子的骨血怎么办？” “老夫人，留下我们好不好？” “哪怕把我们送去庄子上，我们也认了，求求老夫人了。” 比起被发卖，王娇娇宁愿去庄子上。 当然了，她内心期待着她可以怀孕，这样的话，她就可以东山再起，他们母女就可以重新回到侯府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赶出侯府 至于老夫人会不会同意？ 她这一次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她很清楚老夫人为何这般着急给顾玮帛纳妾。 老夫人想要侯府子孙繁盛。 再加上这件事情闹成这样，今日她处置了他们，日后只怕是不会再随便为顾玮帛纳妾了。 那么，世子妃生下的孩子就成了侯府唯一的指望。 但老夫人不喜欢世子妃啊，让侯府的下一代全部出自施宁薇一个人的肚子，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所以这个时候，如果她有机会可以怀孕……老夫人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果然，王娇娇说完这话，老夫人确实犹豫起来了。 孙瑶本来还想怎么让老夫人放过她，毕竟这一次的事情她可真是无辜的，谁知道这个时候，王娇娇说了这样的话。 王娇娇前段时间得逞，一直伺候世子，她也伺候了啊。 而且她照顾世子的时间比王娇娇还要长。 那么，王娇娇有机会怀上世子的孩子，那她也是有机会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孙瑶笑了。 “那就把他们送去庄子上。” 老夫人确实希望王娇娇或者孙瑶之中有一个人可以怀上顾玮帛的孩子，当然了，如果两个人都有了，那更好。 最差的打算是有一个人怀上世子的孩子。 如此以来，这侯府的孩子可就不只是施宁薇一个人生的了。 等到日后她和施宁薇不对付，还可以拿这个孩子来膈应他。 想到这些，老夫人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把他们带下去吧。”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管家赶紧把人带走，她现在是片刻功夫都不想看到他们了，每次看到他们，都会让她想起他们做的那些蠢事，以及顾玮帛又对她生气这件事情。 她明明是一番好心，怎么一次次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老夫人觉得她最近有些倒霉，打算过段时间去庙里拜拜。 “现在就剩下王敏一个独苗了，希望她可以争点气。” 谁知道，老夫人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下人进来说，“王敏姨娘也被人送走了。” 什么？ “敏儿，你怎么也过来了？” 此时，马车里，王娇娇和王婆子一脸着急的看着王敏，王敏可是他们最后的指望啊。 他们本来还想着，如果最后实在王娇娇没有怀上顾玮帛的孩子，最起码侯府还有王敏。 不管王敏得不得宠，她都是顾玮帛名义上的妾室。 只要有她在，他们母女哪怕一辈子回不来，在庄子上也能过的舒服一点，谁知道，王敏也被他们送过来了。 “敏儿，你赶紧下车，你去求求世子。” “你已经是她的女人了，而且你没有犯错，她不能不要你的。” 王敏想到顾玮帛和她说的那番话，现在看向王娇娇的神色都是复杂的。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王娇娇皱眉道，“敏儿，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想啊，我们去了庄子上，如果我没有世子的孩子，我们这辈子只怕都回不来了。” “你难道愿意在庄子上随便找个人嫁了吗？” “敏儿，你还小，不知道随便嫁个人的后果，你看看母亲，你还不懂吗？” 王婆子劝说王敏，孩子还这么小，就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说实话，王婆子也是不放心的，可是她这不是也是没办法吗？ 她但凡还有一点办法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娘，大姐，不是我想走，而是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什么意思？”王娇娇和王婆子一脸惊讶的看向王敏，王敏犹豫再三，说了实话。 “世子刚才找我过去说，他之所以答应老夫人收了我们三个人，并非是为了顺着世子妃的话，让老夫人满意。” “而是他发现，侯府有探子，他想要尽快找出这个人。” “这个时候，他又刚好知道了老夫人选了我们三个人的事情，于是就将计就计，用我们的争风吃醋，给那个人钻空子，然后抓出这个人。” 王娇娇知道顾玮帛不喜欢他们，但是她不知道，她以为的幸福日子都是顾玮帛为了抓探子的利用。 说实话，这一刻听到这些，王娇娇是生气和难过的。 但她就是一个下人，在生气又能如何？ 她以为这个真相已经很难让她接受了，没想到王敏接下来说的话，才让她更加的难以接受。 “世子还说，这段时间陪着姐姐和孙瑶的根本不是他，是暗卫。” “不过姐姐放心，那个暗卫没有对姐姐做什么，他给姐姐下了药，所以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什么？ 什么？ 这一次，王娇娇除了震惊只剩下愤愤不平。 怎么会这样，他还指望着能有世子的孩子，这样他就可以被接回侯府，将来说不定他的孩子还可以和世子妃的孩子争一争……如今才发现，这一切只是一盘棋。 而她们，只是几个棋子罢了。 现在她们没有了利用价值，世子就不再管她们的死活了。 凭什么？ 王娇娇满心愤恨，可是他还能做什么呢，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停下来。 三人看向车厢门口的位置，这时，门外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等王娇娇察觉到不对劲，掀开帘子往外看的时候，车夫已经死了。 啊……王娇娇扭头要带着母亲和妹妹逃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月鸾阁 “你怀疑除了刘大人，朝堂之中还有其他人也是前朝探子。” 施宁薇有些头疼，这些人还真是无孔不入，每一次在她们以为所有的探子都被抓到的时候，就会有新的探子出现。 这些人，犹如雨后春笋，生生不息。 也让人厌恶。 “世子打算怎么办？” 虽然这些人让人厌恶，可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朝堂社稷，他们也不得不继续找人。 “或许可以从刘大人身上顺藤摸瓜。” “刚才刘大人计划失败，他肯定害怕本世子的报复，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想办法来弥补今日的事情。” “又或者，他会先发制人，找什么事情来对付本世子。”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一个人都很难实现，除非……他找人帮忙。” “那么他找的这个人，就极有可能是他的同伙。” “我已经让人去盯着他了，一旦有了消息，暗卫会回来送消息的。” 这几日，他们为了抓住桂婆子，找出他的目的，殚精竭虑。 现在桂婆子死了，他们也可以松口气了。 当然了，桂婆子的死不代表侯府就没有探子了。 只能说，他们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接下来，还是要继续提高警惕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朱为治 施宁薇其实也在担心这件事情，不过刚刚月娘找到了一个东西给了她，或许这个东西，可以帮他们尽快找出刘大人的同伙。 “这是什么？” 顾玮帛拿过受伤的玉佩，一边仔细查看，一边询问施宁薇。 他不记得她有这么一块玉佩，而且这个玉佩上的花纹是前朝人喜欢的样式，所以……顾玮帛想到什么，神色强忍激动的看向施宁薇，“这块玉佩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桂婆子的屋子，应该是假扮桂婆子那个人不小心落下的。” “我猜这个东西应该可以联络刘大人，夫君，你要不要用这块玉佩去试一试？”施宁薇询问顾玮帛。 顾玮帛也正有这个主意，于是当天晚上，顾玮帛亲自去了刘家。 因为白天的事情，刘大人一直怀揣不安，虽然之后他也入宫和皇上说了这件事情，皇上也没有责罚他，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特别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但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随便联系任何人，担心他自己暴露的同时，其他人也会因为他暴露。 所以现在都子时了，刘大人也睡不着，就这么坐在书房里，翻来覆去的想接下来顾玮帛会做什么，他要怎么一个人的完成任务。 以及，和他接头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顾玮帛到底是因为他的那些话，才发现不对劲的，还是在他去侯府搜查之前，顾玮帛就已经把所有的证据都处理干净了。 只有知道了这些，他才能确定和他接头的人，现在到底是不是安全的。 可这件事情要想确认，还需要收买顾玮帛身边的人，顾玮帛身边的人个个忠心耿耿，想要收买他们，还为他所用，可是不容易。 但事已至此，就算不容易，他也得试试…… “什么人？” 刘大人察觉到院子里有动静后，立刻出去查看，顾玮帛一身夜行衣，在刘大人出来后，他也出现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见我？” 刘大人把顾玮帛当成了接头人，担心他被埋伏在四周的人发现，快速开口说道，“赶紧跟我进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后，刘大人问他，“你没有被世子发现吗？” 顾玮帛不理他，这不是明摆着吗？他要是被抓了，现在能来这里？ 好在刘大人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继续说道，“我真是急糊涂了，居然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你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赶紧说， 说完赶紧走，千万别被世子的人抓住。” 顾玮帛学着那个人的声音，沉声说道，“世子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侯府是呆不下去了。” “咱们必须找找另外的人谋划此事了，因为你也暴露了。” 刘大人虽然早就猜到此事了，但眼下听到顾玮帛的话，还是有些担心，“现在联系朱大人，会不会被世子的人发现？” 朱大人？ 朝堂上，姓朱的人，只有一个。 兵部侍郎的女婿，翰林院的编修朱为治。所以，他就是刘大人的同伙了。 不得不说，这一次他们找上的人还真是顾玮帛想不到的。 朱为治是三年前的状元，出身寒门，后来被吕洋看上，做了他的女婿。 其实顾玮帛对朱为治印象不深，毕竟他的官职太低，他平时就算去翰林院，也不会和他打交道。 他之所以知道这个人，还是因为这个人是个激进派，很多的言论都会引起争论。 闻人彦不喜欢这样的人，在他跟前说过几次此人。 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会被前朝旧部所收买。 “趁着世子的人还没有怀疑到他头上，尽快想办法让他来做这一次的任务吧。” 顾玮帛说完，飞身离开。 刘大人等他离开后，仔细回想刚才的事情，更睡不着了。 朱为治言行激进，此事交给他去办，他实在是不放心啊。 这一次的事情，他可以为了大局，不去找他商议，可此事若是到了朱为治那边，朱为治会这么想吗？ 万一到时候……他现在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刘大人越想越担心，中间有念头恨不得他亲自去完成这个任务，可是他现在很有可能被世子的人盯着，他一旦出手，世子就能第一时间抓住他的把柄。 到时候，他自己的生死除外，刘家上下都要被他牵连。 想到这些，刘大人只能打消这个计划，然后开始思量明日怎么和朱为治说这件事情。 第二天早朝后，刘大人故意走的慢一些，然后等朱为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趁人不注意，给朱为治塞了一个纸条。 一个时辰后，两个人在茶楼见面。 朱为治一进来，开门见山，“刘大人这般着急找下官所为何事？” 刘大人没有着急回答朱为治的问题，而是露出手腕上的图腾给他看，朱为治看到他手腕上的图腾后脸色微变，“你找我何事？” “我已经暴露了……” 朱为治听到这话，不等刘大人开口，起身就准备离开。 刘大人见状，嘴角微颤，“朱大人，你误会了，这是我自己猜测的，而且就算我真的暴露了，世子也没有拿捏到我的把柄，他一时半会是没办法抓我的。” “可他会派人跟踪你。”朱为治不为所动，净值往门口走去。 刘大人见状，继续说道，“我知道，可任务失败，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既然现在还有生的机会，为什么不试一试？” “接下来，麻烦朱大人完成这个计划。” “你放心，今日我见了你之后，之后都不会再来见你了，而且，我来之前，专门找人查看过，附近没有人。” “眼下外面也都是我的人，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他们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总之，今日你我不会有危险的。” “但我们如果一直留在这里，就不确定了。”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说清楚这件事情，然后离开这里。” 刘大人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朱为治就算不情愿，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你觉得以我的身份，能进的了侯府？” 朱为治觉得刘大人说的这个根本不是机会，而且在告诉他，可以等死了。 刘大人提醒朱为治，“你进不了侯府，可是你找的人可以进入侯府。”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朱大人，本官相信你能想到解决办法的。” 这一次，刘大人起身先行离开，朱为治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都是不满。 老狐狸，别以为他不知道，他这是想要让他做替罪羊。 他当初之所以愿意为那些人做事，是因为那些人许诺了他好处。 既然现在这个好处不一定能兑现，甚至还有可能有性命危险，那么……这个好处，不要也罢。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朱为治想到这里，神色淡定的走到桌前，点着油灯，然后将手腕上有图腾的地方对着油灯去烤，不一会，朱为治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可是他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 等朱为治离开茶馆的时候，这间屋子里全都是焦味，特别的难闻。 “两位大人不是来喝茶的吗？怎么把这个房间弄成这样。” 店小二进来收拾屋子，察觉到屋子里的不对劲后，赶紧开窗，开门通风。 顾玮帛这一日，一直在等朱为治动手，只是从早上一直到晚上，朱为治也没有任何动静，要不是早上顾玮帛金眼看到朱为治和刘大人见面了，他都以为自己昨晚听错了。 奇怪，朱为治为什么没有动手？ 有这个疑惑的，还有刘大人。 今天一整日，不仅顾玮帛在关注着朱为治，刘大人也在关注着他。 但是一日过去了，朱为治该做什么做什么，像寻常一般。 渐渐的，刘大人开始不淡定了。 于是在入夜后，刘大人去找了朱为治，谁知道朱为治拒绝见他。 刘大人听到这个消息，觉得朱为治疯了，于是让他的人抓住朱家的下人，然后硬闯进了朱家，来到书房的时候，朱为治正在看书。 刘大人见状，气冲冲说道，“朱大人好定力，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看书。” “朱大人就不拍，那些人今晚就会来找你？” 朱为治不为所动，“刘大人在说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明白。” “你少在这里装傻，你以为你假装自己和那些人没有关系，那些人就会放过你吗？” “本官告诉你，在和你那些人合作的那一天开始，那些人就盯上了你，背叛他们，你的下场会被被朝廷发现你的身份更惨。” “明日，赶紧动手。” 刘大人提醒朱大人，也给他最后的警告。 朱大人听了这话，直接笑了，“他们为什么能找到我？” “又用什么方式断定，本官就是他们的人？” 刘大人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原因早上的时候他不是已经和他说过了吗？ 算了，他既然忘了，他不介意再帮他回忆一下。 于是刘大人掀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图腾。 朱大人见状，学着他的样子掀起衣角，紧接着刘大人就看到了他手腕上的一大片伤疤，却没有看到图腾。 很快，刘大人明白了朱为治的真正打算，“你……你毁了这个图腾。” “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和他们撇清楚关系？” “你……你真是自以为是。” 刘大人身份暴露的时候，他也想过这样的方法，可是他已经暴露了，就算他真的毁了这个图腾，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的。 说不定他这么做，还会激怒他们，所以他才迟迟没有这么做。 后来，黑衣人就来了，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有没有这个图腾，这些人都不会放过他的。 现在朱为治做了他没有做的事情，看在他们两个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刘大人给他最后的警告，“若是不想死，就乖乖听话吧。” 刘大人说完，转身离开。 很快，暗卫把这边的消息告诉了顾玮帛。 “朱为治居然烧了自己手上的图腾？是个狠人。” 只是，就像刘大人说的，前朝旧部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他们找到的探子，其实朱大人想要反悔就能反悔的。 不过，他不能等到前朝旧部的人去找朱为治，到那个时候，朱为治必死无疑，那么他的计划也就没用了。 所以她必须赶在前朝旧部的人去找朱为治之前，找到他，威胁他赶紧露出马脚。 这天晚上，顾玮帛去了朱家。 顾玮帛到的时候，朱为治已经睡下了。 顾玮帛站在床边，没多久朱为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然后快速睁开眼睛看到了床边的黑衣人，如果寻常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吓得大喊大叫。 朱为治看到他，十分冷静的从床上坐起身，然后看着顾玮帛问道，“我就是一个从七品，人微言轻，帮不上你们。”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答应做我们的探子？”顾玮帛反问朱为治。 “不是你们有了我的把柄吗？”朱为治也反问顾玮帛。 顾玮帛不知道朱为治和那些人的事情，更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看得出来，朱为治是个聪明人，他担心这番话是朱为治的试探，于是皱眉道，“我们从来不强迫任何人。” “朱大人，你再好好想想，你帮我们做事，真的是被我们逼的，而不是你心甘情愿吗？” 顾玮帛学着前朝旧部那些人的语气，逼问朱为治。 朱为治盯着顾玮帛看了好一会后，这才起身，跪在他面前，“我担心你已经被抓，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试探一二，还请你大人有大量。” 果然，刚才的话就是试探。 幸好他和前朝旧部那些人打交道多，知道他们的脾性，否则今晚他就要暴露了。 真是没想到，这个朱为治，官职不大，心眼却不少。 和刘大人比起来，刘大人就是一个蠢货。 “既然知道错了，那接下来你要做什么，你应该也有数了吧。” 朱为治点点头。 顾玮帛再次警告他，“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若是明日你没办法完成任务，你和你的家人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顾玮帛留下这句话，飞身离开。 朱为治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第二天上午，朱为治派人买通送菜的，打算悄悄进入侯府，然后把刘大人给他的木匣子让人悄悄放到侯府任何一个地方。 他觉得这样做，风险肯定小。 谁知道，那个人还是被抓了。 并且，那个人还第一时间就供出了他，朱为治在衙门做事的时候，得知顾玮帛来找他，就知道事情暴露了。 朱为治生气也无奈。 “下官见过世子。” 朱为治上前和顾玮帛行礼，顾玮帛点点头后，指了指旁边的菜农，“他说，是你的人买通他，想要栽赃陷害本世子，朱大人，此事你怎么解释？” 朱为治当然否认了。 “世子明鉴，下官与世子无冤无仇，没有理由这么做。” “而且下官也不认识这个人。” 朱为治一连否认了两件事情。 顾玮帛早就猜到朱为会这么说，于是看向菜农，“你听到了吧，朱大人说他并不认识你，还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栽赃陷害。” “关于这些，你打算如何为自己辩解。” 菜农拿出荷包，递给衙役。 衙役把荷包递给菜农后，看了一眼荷包的布料和阵脚。 “这个布料，虽然不是上等布料，却也不是菜农能用得起的。” “看来，菜农确实是被人收买了，只是，单凭这个荷包，想要证明这件事情就是朱大人所为，确实有些牵强。” “老翁，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第二百九十章 刘大人，好巧 菜农就是见钱眼开，然后收了银子，准备把木匣子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放到侯府一个地方。 他本来觉得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谁知道会被人发现啊。 现在他只想着赶紧撇清楚自己的关系，至于什么证人证据的，他哪里有啊。 菜农听到顾玮帛这话，着急不已，“老头子就是一个乡下人，没有见识，也不知道什么证人不证人的，但是老头子可以和大人发誓，老头子刚才说的那些话，句句属实。” “要是大人不相信，老头子可以对天发誓。” 菜农说着，就要诅咒发誓，顾玮帛拦下他，“那倒不必。” “你只需要告诉本官，你还记不记得是谁给你的这个荷包以及木匣子就行。” “朱家的管事。” 菜农之所以认识朱家管事，是他有一次在大街上，看到朱管事欺负人，百姓围在一块议论此事，他就记住了朱管事。 他没有和朱家送过菜，朱管事不认识他。 朱管事为了东窗事发的时候不会被怀疑，找到菜农的时候还故意乔装打扮了一下。 谁知道菜农认识他，出事后，还第一时间就供出了朱家。 朱管事现在知道真相，肠子都悔青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朱管事，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再说，你不认识他这样的话，在公堂之上撒谎，是要被打板子的。” 顾玮帛提醒他，莫要学他主子那个样子，一问全否定，其实呢，今日这件事情和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知道，他也清楚。 朱管事确实想要装傻的，可是他想要说的话被顾玮帛堵住，无奈之下，朱管事只能承认，“世子，这件事情和我家主子没有任何关系。” “是奴才自己要这么做的。” 顾玮帛皱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世子和你无冤无仇，还是说，侯府的什么人，得罪了你？” “不对啊，就算是侯府的下人得罪了你，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害本世子？” 顾玮帛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木匣子，等他看了里面的书信后，笑了，“朱管事，你可知道，前几日，本官也见到过一个这样的木匣子。” “所以，你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这……朱管事根本不知道顾玮帛说的是什么，但是为了撇清楚自家主子的嫌疑，朱管事不得不顺着顾玮帛的话往下说。 朱为治听出不对劲，张口想要阻止朱管事继续往下说的时候，朱管事点了头。 朱为治见状，暗叫不好。 果然下一秒，顾玮帛敲响了惊堂木，“大胆朱管事居然勾结前朝余孽，想要栽赃陷害侯府，来人，将他打入死牢。” “等查明一切，等待皇上定夺。” 顾玮帛说完这话，扭头看向朱为治，“至于朱大人，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朱为治皱眉。 衙门什么时候这般办案了，他都说了他是无辜的了。 顾玮帛居然还问这样的话，他难道是想要屈打成招？ “朱大人若是没有证据，那就麻烦朱大人在大牢待两日，等本世子查清楚此案，若是今日这件事情和朱大人没有关系，本世子会让人放了朱大人的。” 顾玮帛说完，立刻让人带朱为治去大牢。 朱为治不服气，“本官是朝廷官员，就算你是世子，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也不能随意让人把本世子带走。” “世子，你这是不合礼法的，本官可以去皇上面前告你。” “朱大人放心，今日发生的事情，本官稍后就会禀告给皇上，若是皇上同意放了你，本官自然会遵从。” 顾玮帛没说的是，皇上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 朱为治也是知道的。 但他刚才那么说，是想钻个律法的空子，谁知道顾玮帛根本不给他这个情面。 朱为治对此，十分气恼。 可是不管他如何生气，最后他还是被人带进了大牢。 很快，刘大人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刘大人在找朱大人之前，想过朱大人会暴露的事情，但是他没想到这么快。 怎么办？ 朱大人被抓了，朱大人没完成的事情，又回到了他身上。 也不知道世子的人撤走了没有，他要怎么做，才能平安的护住自己呢？ 刘大人这一天，心事重重。 顾玮帛让人关押朱为治后，并没有进宫。 而是带人去搜查了朱家。 朱夫人自从娘家倒台后，性子消沉了许多，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现在得知夫君也被抓了，官府的人还来搜家，立刻提心吊胆起来，生怕吕家的事情在朱家再上一演一次。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 顾玮帛在朱为治的书房里发现了大量的银子和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是别人写给朱为治的。 朱为治那么聪明，为什么会给自己留下这样一个把柄，顾玮帛有些诧异。 但是因为这封信，彻底坐实了朱为治的身份。 “抄家。” 顾玮帛一声令下，朱家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人去楼空了。 朱为治坐在大牢里，还在想着怎么自救，听到大牢里吵吵闹闹的，抬头去看，就看到了朱家的下人和自己的夫人。 朱为治看到他们后，脸色大变，“夫人，你怎么来了？” 朱夫人本来一脸害怕，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现在看到朱为治，快速说道，“老爷，咱们被抄家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朱夫人不知道朱为治做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朱家和吕家只怕要落的一样的下场了。 罢了，这段时间因为她没有救吕家的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吕家，现在好了，他们黄泉路上马上就要团圆了。 如此以来，就没有什么谁对得起谁，谁对不起谁了。 朱为治听到这话，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虽然从一开始她就猜到了这一日，可他一直心存侥幸……果然啊，人还是不能心存侥幸。 “刘大人，好巧啊。” 朱家大门口，顾玮帛拦下了前来查看抄家的刘大人。 刘大人此时满脸凝重，心里也在想事情，压根没有注意到顾玮帛的靠近，等他听到顾玮帛的话，抬头去看的时候，顾玮帛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刘大人好像不太想要看到本世子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交易 他都要来抓他了，他想要见到他才奇怪呢。 可是这样的话，他不好和顾玮帛说。 “世子说笑了，下官刚才在想事情，一时间没有瞧见世子，让世子误会了。” 刘大人说完，想要借口有事先行离开。 顾玮帛拦下他，“前面有家茶楼，不如我们过去喝杯茶。” “说起来，本世子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刘大人好好坐下来喝杯茶了。” 刘大人警惕的看向顾玮帛，直觉告诉他，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好事。 可顾玮帛都开口了，他若是拒绝，只怕顾玮帛会怀疑他。 刘大人左右思量后，最后还是不情不愿，跟着顾玮帛去了前面茶楼。 顾玮帛要了一个包间，两个人坐在包间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说是闲聊，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顾玮帛在说话，刘大人在听。 顾玮帛说了几句，就看向了刘大人，“刘大人从前是个善谈之人，怎么今天情绪不高啊。” “刘大人是有什么心事吗？” “你我同朝为官，若是有本世子能帮上忙的，刘大人千万不要客气。” 刘大人才不相信顾玮帛的话。 他能有这个好心。 在他看来，顾玮帛最大的好心，就是别总盯着他。 只要他能顺利完成任务，他就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世子多虑了，本官就是看到朱家被抄家，一时间有些错愕罢了。” “要知道，朱大人就是一个七品小官，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本官便想起了自己，本官担心……” “刘大人若是是一个好官，问心无愧，就永远不会有朱大人的下场。” “可刘大人若是也做了对不起朝廷的事情，那么落的今日这个下场，是迟早的事情，刘大人眼下再担心也无济于事。” 顾玮帛轻笑着提醒刘大人。 作恶到头终有报。 刘大人拿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还挂着笑意，“世子所言极是。” 刘大人之后，便不再开口了，眼神里还透露着急切，一副想要尽快离开的架势。 顾玮帛见状，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说起了昨日的事情，“那天的事情，刘大人至今还没有给本世子一个交代呢。” “刘大人，正好本世子今日有时间，不如你好好与本世子说说，那天你为什么非要带人去搜查侯府。” 刘大人皱眉，“该说的，那天下官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世子，下官等下还有事，只怕没办法再和世子在这里闲聊了。” 刘大人说完，起身告辞。 顾玮帛看着他的背影，提醒道，“刘大人，你确定现在就要离开。” “朱大人的下场，还没有给你一个提醒吗？” “你就不怕，今日的朱家就是明日的刘家吗？” “本世子原以为，本世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以刘大人的聪明，一定能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看来，是本世子高估了刘大人。” “既然刘大人非要找死，那本世子爷不拦着。” 顾玮帛说这话的时候，把手里的玉佩放到了桌上。 刘大人听到动静，扭头去看，当刘大人看到桌上的玉佩后，突然就想到了那天晚上来见他的人，难道……刘大人想到一个可能性，不敢置信的看向顾玮帛，“你……那天晚上……。” 如果那天晚上的人是顾玮帛，那么他确实已经无路可逃。 之前他就怀疑，朱大人隐藏的这般隐蔽，为什么会被顾玮帛给找上，今日的事情看似是朱大人蠢笨才造成的，可是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只怕是顾玮帛提前设计好的。 就等着朱大人往这个圈套里跳吧。 现在朱大人已经被绳之于法，接下来就是他了。 所以顾玮帛找上了他。 只是顾玮帛说，他想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口中的机会是什么？ 他要做什么。 刘大人一时间有些不明白顾玮帛的心思。 顾玮帛见他想明白之后，说起了正事，“刘大人应该不想因为你的决定，毁了刘家上下吧。” “本世子有一个可以让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刘大人警惕的看向顾玮帛，他有这么好心？ 顾玮帛可是皇上的人，这件事情非同小可，顾玮帛怎么可能背叛皇上，从而去帮他们？ 刘大人觉得顾玮帛这个提议里，一定有什么他暂时想不到的谋划。 就在这个时候，顾玮帛继续说道，“你有你想要保护的人，本世子也有。” “本世子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才做了叛贼。但是有一点本世子明白，那就是你在乎刘家的人。” “本世子拿刘家的人和你做交易，事成之后，本世子会求皇上放了刘家人，你可愿意？” 刘大人是心动的。 在事情暴露后，他就开始想办法撇清楚刘家了。 可是这几日，他想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有想到可以让刘家全身而退的办法。 顾玮帛这话，就像是天降甘霖，刘大人欣喜若狂。 至于顾玮帛想要让他做什么，顾玮帛就算不说，刘大人也猜出了一些。 他现在唯一能被顾玮帛利用的就是他是前朝探子的身份。 只怕，顾玮帛是想要将计就计，查清楚京都城里还有多少前朝旧部的人，然后再利用她，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刘大人其实也是逼不得已，才为那些人做事的。 现在如果可以救下他的家人，他自然是愿意背叛那些人的。 所以在顾玮帛说出他的打算后，刘大人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刘大人果然是聪明人。” 顾玮帛说着，把手里的玉佩给了他，“你知道的，这个东西可以联系前朝那些人。” “你想办法联系他们，然后把他们的位置告诉本官。” “等京都城的探子清除干净了，本世子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顾玮帛是个说话算话的，这一点，刘大人深有体会。 所以和顾玮帛做交易，刘大人是愿意的。 只是他担心，那些躲在京都城的探子，不是好对付的。 万一他一直都找不出那些人的踪迹…… “只要你有心，就一定能找到这些人的，刘大人，本世子很看好你。” 顾玮帛离开茶楼后，严喜说，“奴才总觉得刘大人没什么把握。” “他现在是因为紧张刘家人，担心做不好这件事情，所以才患得患失的，等他冷静下来，再去思量这件事情的时候，就会知道怎么做的。” 顾玮帛对刘大人有信心。 不过，他也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刘大人身上，他习惯做两手准备，如此以来，就算刘大人最后真的一无所获，他也没有浪费这段时间。 第二百九十二章 姑母，救我 顾玮帛带人四处奔走的时候，施宁薇也没有闲着。 满月后，施宁薇让月娘带着奶娘看着两个孩子，她则借着整顿侯府的名义，开始盘查侯府上下。 施宁薇这一招叫打草惊蛇。 她在动手之前，提前告诉躲在侯府里的探子，她知道他们的存在，现在开始要想办法找出他们了，如果他们不想被抓，那就藏好了，要么尽快想办法离开侯府。 有些沉得住气的，自然就选择按兵不动。 但也有沉不住气的，比如月鸾阁的一个洒扫丫鬟，在她听说施宁薇要严刑盘问月鸾阁每一个下人的时候，她立刻就慌了。 这天上午，更是借着出门采买的名义，见了都一个人。 暗卫一直跟着丫鬟，所以丫鬟一见到那个人，暗卫也看到了。 留下一个暗卫在这边守着，另外一个暗卫回去通风报信。 施宁薇早就知道丫鬟出门的事情，现在听到暗卫说她去见的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居然是江容卿。” 这个上一世害的他们夫妻关系彻底决裂的人，这一世她都快不记得她了，没想到她居然还在打顾玮帛的注意。 不仅如此，还派了丫鬟在他们身边。 也是巧了，借着这一次的机会查出她的人，要不然，还不知道这个丫鬟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 “以老夫人的名义，请江容卿来我侯府做客。” 既然这个人是江容卿的，她当然要亲自还给她了。 茶楼里，江容卿看到丫鬟小青的时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找我做什么？” “我之前不是交代过你，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别随便联系我吗？” “你最好说出一个你必须联系我的利益，否则，就算施宁薇没有发现你的存在，我也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的。” 小青吓得脸色大变，于是赶紧跪下求饶，“奴婢真的有要紧的事情告诉姑娘。” “世子妃好像发现奴婢了，今天居然说要整顿侯府。” “还要审问侯府所有下人。” “姑娘，奴婢……奴婢怕疼，而且奴婢也担心世子妃知道什么，所以才会来和姑娘通风报信的。” 江容卿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半分感激小青，脸色更难看了，“照你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今日的事情，你挺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我，你这是生怕施宁薇那个贱人发现不了你是我的人？” 江容卿差点被眼前的丫鬟给气死。 当初他怎么会觉得她机灵，然后安排她去侯府做她的内应呢。 当初她觉得这个决定有多正确，现在她就有多生气。 “行了，你赶紧回去，千万别让施宁薇那个贱人发现了你。” 江容卿刚说完这句话，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江小姐，奴婢是侯府的人，奴婢得了老夫人的命令，请你去一趟侯府。” 老夫人要见她？ 江容卿第一反应是开心。 于是赶紧让人打开门，把门外的人请进来。 但是当江容卿见来人不是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后，就心生警惕起来。 上一次她和老夫人见面的时候，老夫人话里话外都是希望她以后没事不要再去侯府了，当时她还特别伤心。 后来，老夫人就真的没有再让她去过侯府。 渐渐的，她都快放下这件事情了，现在，老夫人居然又来请她了，她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眼下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可一时间，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江姑娘，咱们赶紧走吧，莫要让老夫人等久了。” 不容江容卿多想，来人就带着江容卿上了侯府马车，等江容卿进了侯府大门，才终于回过神，可是这个时候她再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是施宁薇这个贱人骗我过来的对不对？” “施宁薇这个贱人，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赶紧放我离开，要不然我就去老夫人那边状告你家世子妃。” “你家老夫人有多疼爱我，你们很清楚。” “你们真的要和施宁薇一块对付我吗？” 江容卿想要跑，可惜下人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最后江容卿骂骂咧咧去了月鸾阁。 施宁薇坐在桌前喝茶，等着她，看到她骂骂咧咧过来，皱眉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般没有长进。” “施宁薇，你这个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从我身边抢走的。” 江容卿满脸愤恨的看着施宁薇，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施宁薇只怕已经被她杀了好多次了。 施宁薇早就习惯了她虚张声势的样子，所以眼下听到她的愤怒，不满，以及咒骂，不为所动。 “说够了吗？若是说够了，就一块去老夫人那边坐坐吧。” “你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若是老夫人知道你过来，肯定会很开心的。” 江容卿本来是想去见老夫人的，可是现在施宁薇突然松口，她反而不太想去见老夫人了。 现在的施宁薇，就像是那黄鼠狼。 黄鼠狼和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我还有事，今日就不去见老夫人……” 不等江容卿说完，就有婆子上前，拽着江容卿去了老夫人院子。 江容卿再一次被施宁薇的人强迫着去一个地方，气的江容卿再次破口大骂，“施宁薇，你不要太过分，就算你现在是世子妃，我还是侯府的表小姐。” “你这般对我，你就不怕等下老夫人因此而怪罪你。” “就是表哥……他也不会不问缘由的站在你这边的。” 江容卿其实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底气的，毕竟现在侯府的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他心知肚明。 但是她不想认输，尤其是在施宁薇面前，就算等下要被打脸，她现在依旧不愿意看到她嚣张的模样。 “说够了吗？” 施宁薇被她吵的耳根子疼，好在很快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老夫人本来看到江容卿过来挺开心的，但是看到她是被施宁薇的人拽着进来后，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这是怎么回事？” “姑母，救救卿儿，施宁薇这个贱人，她要杀了我。” 老夫人一听这话，下意识看向施宁薇。 施宁薇早就知道，在老夫人心里，不管她对侯府和她，做了再多，她都是一个外人。 可眼下看到老夫人警惕的眼神，还是有些失落和唏嘘。 第二百九十三章 生气 “世子妃，你这是要做什么？” “卿儿已经很久没有来侯府了，就算你不想要见她，你躲起来就是，为何要让你的人如此羞辱她？” 不管江容卿做了什么，她都是她的娘家人，她决不允许施宁薇这样的羞辱她。 “你们几个，没听到我说的吗？赶紧放开表小姐。” “还有，以后如果谁再对表小姐不敬，我就让管家把谁发卖了。” 江容卿见老夫人还是护着她的，于是委屈巴巴跑上前，“姑母，卿儿的胳膊，手，都是疼的。” “来人，去请大夫。” 顾玮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施宁薇神色清冷的坐在凳子上，江容卿和老夫人有说有笑，大夫在一旁给江容卿把脉。 顾玮帛一回来，江容卿赶紧给他行礼，“表哥，你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早，可是知道卿儿要过来？” 说到这里，江容卿露出痛苦模样，“表哥，你千万不要怪表嫂，她肯定不是故意要伤害卿儿的。” “而且卿儿眼下受的也都是皮外伤，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只是，卿儿身上这么多的伤，要是回去被家里人看到了……他们定然会伤心的。” “姑母，卿儿舍不得他们伤心。” 江容卿就差把想要留在侯府这样的话写在脸上了，更何况，屋子里也没有傻子，江容卿这话都说的这般清楚了，大家想装傻都难。 老夫人虽然心疼江容卿，可是她知道江容卿的心思，再加上府里刚清净下来，她实在是不好再因为她的缘故让顾玮帛难做了。 所以这一次，她明知道江容卿的心思，还是没有立刻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而是看向了顾玮帛。 顾玮帛看出老夫人的心思后，什么都没说，看向了施宁薇。 江容卿见状，眼底闪过一抹不满。 施宁薇这个贱人。 又是她。 为什么侯府的人都要在乎她的感受。 明明闯入者是她。 要离开的人也应该是她。 “夫人，听说是你让人请江小姐来府上的，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要请她过来？” 顾玮帛可不觉得施宁薇是请江容卿过来叙旧的，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旧好叙。 所以顾玮帛猜测，施宁薇今日找江容卿过来，肯定是有事情要说。 只是因为母亲，这件事情被打断了。 不得不说，顾玮帛真相了。 施宁薇顺着顾玮帛的话，说起了江容卿在月鸾阁安插自己眼线的事情，顾玮帛和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江容卿。 江容卿没想到施宁薇真的知道这件事情了，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慌乱后，下意识反驳，“施宁薇，你怎么能冤枉我。” “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侯府了，我怎么在侯府安插我的人。” “还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再说了，我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又怎么会让你发现我的目的。” “所以说来说去，施宁薇，这一切都是你在故意栽赃陷害我。” “你是怕姑母和表哥让我来侯府，所以你想要提前陷害我。” 江容卿说完，委屈巴巴看向老夫人，“姑母，今日不是我要来的，是施宁薇派人以你的名义请我来的。” “我担心姑母，怕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所以我才什么都没想，第一时间过来的。” “谁知道，这一切居然是施宁薇的奸计。” “姑母，你可一定要帮我做主啊。” 江容卿三言两语，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老夫人眼看着就要训斥施宁薇，顾玮帛开口说道，“可有证据。” 施宁薇点点头，随后让人将小青带了进来。 小青本来去找江容卿，是怕有人发现她是江容卿的人，然后被打死。 谁知道，她还是被人发现了。 不仅如此，这件事情还闹到了老夫人面前，只怕她今日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小青越想越担心，越想越害怕。 “小青，你来说说，你今日为何要去找江小姐？” “奴婢……奴婢……奴婢碰巧在路上遇到的江小姐，江小姐心地善良，就请奴婢喝了一杯茶。” 施宁薇这句话，问的有水平。 她是在给小青挖坑。 这么一来，小青就必须回答她是认识江容卿的。 不过她也算聪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立刻就想到了另外一个说辞，只是，她这个说辞，可一点都没有说服里。 江容卿心善？这样的话，就是老夫人都不会相信。 果然，老夫人听到这话，下意识看了江容卿一眼，江容卿气的都想给小青几巴掌。 这个蠢货，害不死她，她是不甘心是吗？ 早知道如此，刚才在茶楼的时候，他就应该用药毒哑她，这样，她就不会胡言乱语了。 “我不认识这个丫鬟。” 江容卿否认小青的说辞。 “可刚才去请你的人亲眼看到你在和小青一块喝茶。” 施宁薇提醒江容卿，他们坐在一块喝茶的事情，有人看到了。 “胡说八道，本小姐怎么可能会和一个低贱的下人一块喝茶。” “刚刚明明是本小姐坐着，她站着，不对，是跪着……” 施宁薇听到这话，直接笑出声，“哦，她是我侯府的下人，为何要跪在你面前。” “江小姐，你这话，前后矛盾啊，你一会说，你是被冤枉的，你不认识小青。” “一会又说，她跪在你前面，像主人训斥下人一般。” “若她不是你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她不是你的人，她为什么要去找你，为什么要听你的训斥。” “毕竟，你都很久没有来过侯府了。” 施宁薇故意加了这一句话，就是在提醒老夫人，今日的事情有蹊跷。 老夫人早就看出蹊跷了，可是她舍不得责罚江容卿，更舍不得在施宁薇面前责罚江容卿。 “行了，既然卿儿喜欢小青，那她走的时候，就把这个丫头带走吧。” 施宁薇弄出这样的动静，不就是为了解决小青这个丫鬟。 她做主让江容卿把人带走，这样，江容卿在月鸾阁就没了眼线，施宁薇也就不用不依不饶了。 老夫人自认为处理的公平，施宁薇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两个孩子应该想我了，我就先走了。” 施宁薇说完，不等老夫人点头，起身离开。 老夫人见状，原本就不是很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你看看你的好夫人，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 “也就是我侯府对她向来宽容，若是换了其他人家，你看看谁还给她这样的作。”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没有 “母亲，今日的事情确实是江小姐的错，就算你要护着江小姐，也不能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吧。” 顾玮帛说完，起身跟着施宁薇回了自己院子。 老夫人见状，气愤不已，“一个两个的，都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心上，我到底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一个不孝的东西，现在还要被儿媳妇欺负。” “姑母，你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江容卿去劝说老夫人，“姑母，就算表哥对你不好，你不是还有我吗？我从小是在姑母身边长大的，我说过的，将来我会为姑母养老的。” 老夫人确实很喜欢听这样的话，可是说到底，江容卿就是一个外人，她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外人就不要自己的儿子。 所以犹豫再三后，老夫人叫来管家，“送表小姐回去吧。” “卿儿，以后没什么事情，就别再过来了。”顿了顿，老夫人又补充，“像今日这般的事情，以后别再做了，你也看到了，你表哥成了亲，这夫人还不是一个好惹的。” “我担心你要是再做什么让她不高兴的，她会真的对你做什么。” “姑母。” 江容卿不愿意离开，更不愿意以后都不来侯府。 可是老夫人已经做了决定，不管江容卿是不是愿意，这件事情都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江容卿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带着小青离开了侯府，一上马车，江容卿反手给了小青一巴掌，“没用的废物，今天要不是你，本小姐如何会被姑母厌恶。” “本小姐说过，本小姐身边绝对不会留没用的人。” “所以，你该知道接下来你要怎么做了吧。” 小青吓得脸色大变，跪在江容卿面前连连求饶，“大小姐，求求你放过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奴婢也不知道世子妃已经盯上了奴婢，更不知道世子妃居然会把这件事情闹到。” “索性老夫人还是疼爱小姐的，眼下小姐转危为安，是好事，至于接下来，奴婢会帮小姐讨回今日的公道。” “求求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小青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本来江容卿都不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了，可是看着他拼命求饶的样子，突然觉得特别有意思。 “你想将功补过，那你说说，你要怎么帮本小姐报仇？” 这……小青很快想起一件事情，“前院洒扫的羌活，奴婢看到她这几日鬼鬼祟祟的，身上还多了一个不属于她的荷包。” “奴婢猜测，她是被什么人收买了。” “若是小姐可以利用这件事情，让她为我们所用，咱们肯定能为今日的事情报仇的。” 羌活？ 江容卿思量之后，提醒小青，“你说的最好是真的，要不然，本小姐随时可以杀了你。” “是是是。” “奴婢这条命都是小姐的，奴婢绝对不敢乱来。” “那你等下就去找她吧，记住了，本小姐要施宁薇这个贱人，声名狼藉，最好去死。” 小青看着江容卿扭曲的面容，吓得赶紧低下头。 江容卿回家后，小青一个人悄悄溜进了侯府。 小青躲过下人，来到了羌活的住处，这会羌活不在房间里，小青先在羌活的东西里找到她之前看到的那个荷包。 然后悄悄藏起来，去前院找她。 “你怎么回来了？” 小青和羌活关系一般，只能说是认识的人。 所以羌活看到小青，态度不冷不淡，小青也早就习惯了她疏离的态度，于是凑上前，小声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羌活疑惑的看向她。 小青从腰间拿出荷包，在羌活勉强晃了一下，羌活看清楚荷包上的花色后，脸色微变，“你想要做什么？” “很简单，帮我做一件事情。” “你想让我害世子妃？”羌活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小青见状，不以为然道，“装什么装，我不清白，你也没清白到哪里去。” “我没有拿着这个荷包直接去找世子妃，已经是在给你机会了，还是说，你宁可死，也不愿意帮我。” 羌活当然不想死了，不过，她想知道小青让她做什么。 “很简单，弄死两个少爷。” 小姐说了，施宁薇之所以能在侯府立足，是因为她生下了侯府的小公子，如果小公子出事了，就老夫人的性子，肯定容不下施宁薇的。 等施宁薇离开了侯府，他们家小姐不就有机会了？ 羌活不愿意。“世子和世子妃派了不少人去保护两个公子，我靠近不了小公子。” “你找别人吧。” 羌活说完，转身离开，小青见状，再次拿荷包威胁她。 这一次，羌活无所谓的往前走着，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小青的威胁。 小青见状，故意大声喊道，“羌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你再不停下，我可就要去找世子妃了……” “小青，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被世子妃赶出侯府了吗？” 有人发现了小青，跑过去质问她为什么还没走。 小青只是想要威胁羌活，没想到，最后停在的人不是羌活，小青快速收起荷包，转身要跑。 可惜，下人根本不让她跑，不仅如此，还把人带去了月鸾阁。 施宁薇和顾玮帛正在说话，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出门去看，就看到下人拽着小青来了屋子。 “世子妃，这个人明明已经被赶出去了却还悄悄回来。” “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施宁薇皱眉，“小青，你为什么会在侯府？” 算算时间，小青跟着江容卿都离开好一会了，这个时候小青重新回到侯府，只怕是江容卿说了什么，让她回来搞破坏的吧。 施宁薇警惕的看着她。 “奴婢刚才走的匆忙，很多东西忘了拿，奴婢是回来拿东西的。” 施宁薇对下人和善，就算是被赶出府的，施宁薇也会让他们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 只是，施宁薇总觉得小青这一次回来不是为了拿自己的东西，只是她没有证据。 “世子妃，你可千万别相信她的鬼话，她肯定不是回来拿东西的，奴婢刚才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和羌活说话，手里还拿着一个荷包。” “她喊得很大声，好像在威胁谁。” 威胁？ 施宁薇疑惑的看向小青。 小青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心虚了？” “我没有。” 第二百九十五章 道歉 “你有没有威胁羌活，让人请羌活过来就是。” “你身上有没有一个荷包，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丫鬟说完，趁着小青不注意，冲过去从她腰间摸出一个荷包，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确定这就是她刚才在小青手里看到的荷包颜色后，立刻和施宁薇说到，“世子妃，找到了，奴婢刚才看到的就是这个荷包。” 施宁薇拿过荷包，放在手里看了两眼后，提醒小青，“若是你撒谎，本世子妃会直接把你送去官府，并且告诉官府的人，你是被江容卿送回来谋害本世子妃的。” “你觉得，事情若是到了那一步，江容卿会不会护着你？” 江容卿当然不会护着她，因为今日的事情，江容卿都要杀了她。 现在她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以江容卿的性子，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她的。可是她不想死，更不想就这么死了。 于是犹豫之后，小青说了实话。 “这个荷包确实是羌活的，奴婢看她拿着这个荷包鬼鬼祟祟的，而且这个荷包是绸缎料子，也不是羌活能买的起的。” “奴婢觉得她不对劲，所以就想威胁她，说出这个荷包的来历，谁知道她说什么都不肯说。” “然后就被人带到了这里来。” 说起这件事情，小青就觉得特别无辜和无语。 平日里，那边明明没什么人的，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那么倒霉，做什么事情都会被人发现。 如果小青把这个疑惑说出来，肯定会有人告诉她，她当时但凡小声点，说不定就不会有人往那边去。 她落的现在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只是她傻，看不清楚，也不愿意接受自己蠢的事实。 “世子妃，羌活来了。” 羌活进来后，跪在地上，对着施宁薇恭恭敬敬行礼后，得知施宁薇请她过来的目的，立刻看了一眼施宁薇手里的荷包，然后点头承认，“这个荷包确实是奴婢的。” “你撒谎，这个荷包根本不是你的，是有人给你的。” “你一个丫鬟，怎么可能认识这样有钱的人，说，你是不是受人之托，想要谋害世子妃。” “羌活，世子妃平日里对你不薄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小青不等施宁薇开口，她抢先一步质问羌活。 屋子里的人被她此举无语道，“小青，原来你才是侯府的主子啊，你不说，本世子妃都没看出来。” 施宁薇嘲讽的看着她。 小青后知后觉回过神，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后，赶紧跪下求饶，“奴婢是为世子妃着急，奴婢担心羌活撒谎，所以才想着帮世子妃训斥她两句的。” “你的意思是说，本世子妃，堂堂侯府的女主人，对付不了一个丫鬟？” 小青听出施宁薇话语里的不悦后，赶紧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闭嘴吧你，看把你能的。” 月娘都懒得再听下去，扭头让羌活说话。 羌活见大家都等着她解释荷包的事情，于是解释道，“这个荷包确实不是奴婢的……” “世子妃，你听，她承认了。” “奴婢没说错吧，羌活别看长得老实巴交的，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世子妃，你可要好好审问她，千万别被她给骗了。” 施宁薇坐在桌前，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不说话，小青说完，一脸得意的看着施宁薇，等着她开口附和她的话。 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施宁薇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渐渐的，小青冷静下来，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于是她神色慌乱的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继续说。” 月娘让羌活继续说后，羌活说起了荷包的来历，“这是奴婢的未婚夫送给奴婢的。” “你有未婚夫？”施宁薇第一次听说此事。 羌活点点头，“是，只是我们两家已经很多年不联系了，奴婢以为这门亲事也早就不作数了，谁知道前段时间她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奴婢在侯府做事，然后还找了过来。” “他给了奴婢这个荷包，说……说想要继续婚约。” “你答应了？”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问，施宁薇也能猜到真相，不过他还是和羌活确认了一下。 谁知道，羌活却摇头，“没有。” “你没答应人家，为什么要收下人家送你的荷包。” 小青又来了精神，“撒谎，你肯定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这个荷包不是我想留下的，我和他都说的很清楚了。” 羌活扭头和小青解释，但是小青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 “你和人家说清楚了，人家还纠缠你，你的魅力可真大。” “谁不知道侯府里，我的长相比你好，我都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凭什么你遇到了？” 小青愤愤不平。 羌活生气，却没有继续和他辩解。 “世子妃，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若是世子妃不相信，大可以去运来客栈找王军问问。” “他现在是运来客栈的管事。” 施宁薇扭头和月娘使眼色。 月娘会意后，立刻派人去打听。 小青见状，原本信誓旦旦，说羌活一定在撒谎，现在小青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羌活连那个人的身份，名字都说出来了，还让施宁薇随便找人去打听，可见对此事是很有底气的。 说的是实话，才有底气。 那么，他刚才真的没有撒谎？ 如果他没有撒谎，那么他之前的猜测就是错的。 如果他猜错了，那他刚才和羌活说的那些话……小青想到什么，脸色大变。 他甚至想要求求羌活，希望他不要在施宁薇面前胡说八道，只是，还不等他开口，羌活先开了口，“世子妃，奴婢有事和你说。” 施宁薇坐在桌前，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小青听到这话，心虚的一把抓住羌活的胳膊，“羌活，刚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现在说清楚就好。” “刚才是我误会了你，我和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羌活一把扯开小青的手，然后掷地有声的说道，“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你想要利用我来算计两位小公子的事情，我必须告诉世子妃。” “因为我不相信你就是随口一说。” “两个小公子也是我的主子，我要保护好他。” 什么？小青要对付他的两个孩子？ 施宁薇听到这话，皱起眉头。 第二百九十六章 生死不论 “羌活，你要害死我吗？” “我们两个人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你要这么害我。” 小青担心羌活说出真相，倒打一耙。 羌活不为所动，“世子妃，刚才小青找到奴婢，希望奴婢可以帮她谋害两位小公子，小青还说，世子妃能在侯府立足，是因为两个小公子。” “如果小公子出事了，世子妃就会被老夫人赶出侯府。” “这样，她和她家小姐就可以重新回到侯府了。” “你撒谎。”小青不敢置信的看向羌活，同时心里有一个声音响起，完了。 她刚才和羌活说的话，她全都告诉了施宁薇。 施宁薇那么在乎两个孩子，现在知道她算计她，她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怎么，她要怎么办？ 小青不想死，更不想牵连江容卿，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闹到江容卿那里，她一样死路一条。 她这一次回来，明明是将功补过来了，为什么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小青急的都要哭了，可是嘴巴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句话，“奴婢没有这么说，奴婢也没有这么做，是羌活在撒谎。” “她在报复奴婢刚才抢了她荷包的事情。” “世子妃，求求你了，千万别相信她的鬼话。” “奴婢现在已经不是侯府的人了，奴婢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月娘拆穿他的谎言，“就是因为你现在已经不在侯府了，所以你才更有理由这么做。” “小青，我家姑娘对你已经格外开恩了，没想到，你非但不领情，居然还想要害我家主子，你可真是忘恩负义。” “姑娘，把他送去官府吧。” 月娘不想就这么放过小青，在他看来，送小青去江容卿身边，就是放虎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青就会像今天一样，又回到侯府，然后找机会谋害他家姑娘和两个小公子。 只有把人送去大牢，关起来，他才能安心。 “不必那么麻烦。” “你等下带着小青去找江容卿，告诉她，如果她管不好她的人，本世子妃就送她去大牢。” 江容卿好面子，又厌恶她。 所以只要江容卿知道了这件事情，就绝对不会放过小青的。 小青是她的人，还是让她自己处理的好，要不然，江容卿用这件事情再回到侯府，她看着也膈应。 “还是姑娘聪明，那奴婢亲子送她去江家。” 月娘带着小青往外走，小青害怕江容卿等下真的杀了他，死活不肯离开，“世子妃，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世子妃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奴婢不想去江家，求求世子妃，救救奴婢吧。” 施宁薇是有仁善之心，但是她不会乱发好心。 小青想要害她，她没有赶尽杀绝，已经仁至义尽。 想要让她以德报怨，不好意思，她没有这样大的胸襟，也做不到这样的仁善。 最后，小青被月娘带走。 “你起来吧。” 施宁薇看了羌活一眼，羌活不自在的站起身后，施宁薇让她该做什么去做什么。 羌活犹豫再三，重新跪下，支支吾吾说道，“世子妃，奴婢觉得王军有问题。” 施宁薇疑惑，“什么意思？” 羌活说起王军找到她那天，话里话外说的那些话，“奴婢觉得王军想要从奴婢口中得知侯府的事情。” “最奇怪的是，奴婢被卖之前，王军根本不喜欢奴婢，还主动来奴婢家退亲，可是现在奴婢和王军说这件事情，他却说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奴婢不会记错的。” “所以你觉得王军是为了和你成亲，故意撒谎。” 施宁薇笑着说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若是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勉强你的。” “谢谢世子妃。” 羌活说完，把话题重新绕回来，“世子妃，请你相信奴婢说的话，奴婢觉得王军真的有问题。” “对了，那天奴婢拒绝他后，他留下荷包离开没多久，又来找过奴婢一次。” “还问奴婢，最近府上可太平什么的。” “奴婢不想和他说府里的事情，他还不高兴。” 一个外人，对侯府的事情这么感兴趣，确实有些不对劲。 “好，你说的本世子妃等下会告诉世子的，你先回去吧。” “之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再来找本世子妃。” 羌活离开后，施宁薇去了里屋，“刚才羌活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关于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施宁薇开门见山。 顾玮帛放下孩子，“我让人去那边查一查。” “别打草惊蛇。” “好。” 因为小青这件事情，施宁薇要彻查侯府的事情，延迟了。 “哼，什么彻查侯府，要我说啊，他就是闲着没事干。” 老夫人得知这件事情，有些不高兴，施宁薇这才放话要彻查侯府，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再彻查，还不知道闹出多少事情来呢。 他年纪大了，现在就想过舒心的日子，只有旁人的弯弯绕绕，只要闹不到他面前，他都可以装作没看到。 当然了，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施宁薇可以安安稳稳的，别瞎折腾。 可是人家不听他的。 “世子这两日在忙什么？” 说起这个儿子，老夫人现在对他的感情也是复杂的。 儿子那里都好，就是太听媳妇的话。 “世子这两日一直在衙门，眼下又出门了，应该去衙门了。” 月娘亲子把小青送到江家，带到江容卿面前，然后把小青返回侯府之后做的事情，仔仔细细和江容卿说了一遍，随后问江容卿，“小青要杀了我家两个小公子的事情，是江小姐的意思吗？” 江容卿听到这话，气的破口大骂，“本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不是你告诉本小姐这些事情，本小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容卿解释后，当着月娘的面，反手给了小青一巴掌。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滚出去跪着去。” 月娘没心情在这里看别人教训下人，说完该说的，他就离开了。 江容卿看着月娘离开的背影，眼底满是愤怒，“来人，给我打，生死不论。” 小青听到这话，吓得直接坐在地上，“不要啊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奴婢保证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远房亲戚 江容卿看也不看小青一眼，神色决绝的说道，“乱棍打死。” 黄昏时分，江家后院抬出一具尸体，下人从小路将人送去了乱葬岗，子时一个黑衣人来了乱葬岗找到小青后，将人从乱葬岗带走。 另一边，暗卫还没有查出王军的问题，王军却先一步来了侯府。 “麻烦小哥，帮我请一下羌活，在下是她的未婚夫。” 羌活正在院子里做事，得知王军不仅又来找她了，这一次还是来的侯府正门，觉得疑惑，但是因为她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王军真的对侯府图谋不轨，所以她决定自己先去见见王军。 也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若是她能自己试探出王军的问题，再好不过，若不可以，在世子的人没有查到他有问题之前，她暂时不会把人给得罪了。 “羌活，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糕点，还热乎着，你要不要尝尝？” 王军一看到羌活就笑着迎了上去。 羌活尴尬的笑了一下，接过了糕点，“王军哥，你怎么过来了？” “羌活，你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偶尔见见不是很正常的吗？” “羌活，你喜欢什么料子，改天我给你买点料子过来吧。” “对了，你还在你们家世子妃院子里做打扫丫鬟吗？你要不要拿点银子打点一下，去你们世子妃屋子里伺候。” “当然了，我不是嫌弃你在院子里伺候，我就是觉得，如果你能成为世子妃的贴身丫鬟，将来对我们的孩子也是有好处的。” 羌活被王军的话气笑，她都不愿意与他成婚，哪里来的孩子？ 要不是为了试探王军，她今日根本不会出来见他。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可是我没有银子。” 羌活为难。 王军听到这话，皱眉道，“你在侯府做事也有些年头了，怎么会没有银子？” “你看上去也不是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啊。” 王军怀疑羌活在撒谎。 羌活这个时候哭诉，“我在侯府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她找我借银子，我就借了。” “可我今天才知道，她是别人安插在侯府的人。” “世子妃知道了她的身份，已经将她赶走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如何去找她要银子？” “没有了这笔银子，我什么都做不了。” 羌活编造谎话，看王军的反应。 王军皱眉，“你怎么能借钱给别人？” “咱们都是受过穷的，这银子在自己手里才最保险。” “借你钱的人叫什么，我去帮你打听一下。” 王军说来说去，都是让羌活自己想办法，只要不涉及到他自己利益的，可以伸手帮一把。 羌活明白他的心思后，转移话题，“你今日不忙吗？” “要不然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对了，这几日你就别来找我了，我得想办法赚钱。” 羌活说完，拿着糕点回了侯府。 “你不喜欢人家，为什么要要人家的糕点。”羌活回去后，和她玩的不错的小姐妹问她。 羌活不是一个喜欢占人便宜的人，可她居然拿了王军的糕点，这件事情就有点奇怪。 “他心疼银子。” 羌活是这么想的，王军心疼银子，每次来见她都要破财还得不到任何好处的话，那么次数久了，应该就不会过来了。 施宁薇听到这件事情，却说，“如果王军真的有问题，那么他定然收了旁人的好处。” “一包糕点的银子，他还是有的。” 月娘觉得施宁薇说的有道理，“姑娘，咱们的人应该这两日就能查到线索吧。” 施宁薇觉得应该可以了。 王军就算再狡猾，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暗卫一直盯着他，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此时，顾玮帛收到了刘大人送来的消息，刘大人告诉他，朝堂中真的还有前朝旧部的同伙。 只是他还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虽然顾玮帛早就猜到前朝旧部那些人为了以防万一，会找不少的人在朝堂中混迹着，可现在真的知道朝堂中还有前朝旧部的探子，悬着的心再次提起来。 “根源是前朝旧部这些人，只要他们一日不被我们连根拔除，那么朝堂里总有人会成为他们的人。” “毕竟，财帛动人心。” 靠这样一次次的去抓，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治标不治本。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而这样的麻烦，不管是朝堂还是百姓，都承受不住的。 所以，他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顾玮帛还没有想到这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有人登了侯府大门。 “我是你们家老夫人的远房侄女，我家中遭遇变故，是来投奔老夫人的。” 来人自称姜婉，宣州人。 下人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于是派人去告知了老夫人。 老夫人一开始没想到她是谁，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母亲那边确实有一个亲戚在宣州做官。 只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今日那边的亲戚为什么会找上门？ “让人进来吧。” 不一会，姜婉来了老夫人这边，而施宁薇那边收到了消息。 远房亲戚？ 施宁薇总觉得这个时候侯府来亲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让人看着孩子们后，她带着丫鬟去了老夫人院子。 施宁薇过来的时候，姜婉正抱着老夫人在哭呢。 她的家人都去世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一个孤女，若是没有亲人庇护，只怕不得善终，所以她只能来京都城找老夫人。 希望老夫人可以收留她。 “孩子，你放心吧，你既然喊我一声姑姑，那我自然不会不管你。” “再说了，侯府家大业大，也不差你这一口吃的。” “你就安心住在这边，晚一点你表哥回来了，我让你们见见。” “多谢姑母。” 两个人说的太专注，都没有察觉到施宁薇进来。 等老夫人看到施宁薇，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姜婉看到施宁薇，起身过去和她行礼，“这位是嫂嫂吧，婉儿见过嫂嫂。” “不必多礼。” 施宁薇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不会为难姜婉的。 她眼下过来，就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顺便试探一下姜婉，看看她有没有问题。 施宁薇坐下后，老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了，“这里没什么需要你操心的，你若是有事，就赶紧说。” “你若是没事，就回去照顾两个孩子吧。” “他们还小，离不开生母太久。” 老夫人在赶人，姜婉看出他们婆媳关系不好后，尴尬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二百九十八章 王军死了 “两个孩子刚睡下，身边又有下人在看着，不会有事的。” 施宁薇和老夫人解释后，看向了姜婉，“听说表妹是宣州人。” 姜婉点点头。 施宁薇笑着继续说道，“宣州距离京都城，千里之远，表妹小小年纪，一个人从宣州来到京都城，想必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 提起这一路上的遭遇，姜婉又红了眼眶，老夫人见状，不满道，“你明知道你表妹不容易，干嘛还揭人家伤疤。” “你不会聊天可以不说话。” 老夫人心疼姜婉，“好了，都过去了，以后你住在侯府，没有人敢欺负你。” “多谢姑母。”姜婉一副和老夫人很亲近的样子，可他们不是才见面吗？ 虽说是亲戚，可到底多年没见。 如果是她，就算是去投奔亲戚，心中也是带着几分担忧和不安的。 但姜婉脸上没有这些，她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江容卿一般。 处处讨好老夫人，完全信任老夫人。 施宁薇见状，觉得不对劲，但她没有在这个似乎在说什么，毕竟，姜婉才刚来，老夫人又相信她说的。 她这个时候若是拿不出证据，只怕老夫人不会放过她的。 罢了，先回去想想办法吧。 这侯府，真的越来越不太平了。 她之前原以为，就算侯府还有探子，可经过这几次的事情，侯府应该也没有多少探子了。 谁知道，这个时候又来一个。 还不能立刻赶走。 “姑娘，羌活来了。” 施宁薇一会去，月娘就告诉她羌活来了，施宁薇让月娘把人带进来。 羌活一进来，就告诉施宁薇，“王军死了。” 什么？ 施宁薇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她派出去的暗卫为什么没有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反而是羌活先知道了这件事情。 “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宁薇让月娘派人去找守在客栈那边的暗卫。 月娘离开后，施宁薇问羌活，“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奴婢一大早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听到的。” “世子妃，奴婢虽然不喜欢王军，可我们到底是一个村子出来的，现在他出了这样的事情，奴婢……奴婢想知道是谁杀了她。” 羌活知道施宁薇会调查王军的死，所以才这么说的。 “你这么想，是人之常情，只是最后的结果，只怕本世子妃也没办法给你一个保证。” “你先去做事吧。” 晚上顾玮帛回来，刚进府，就被老夫人的人请去了那边。 老夫人正准备和姜婉一块用膳，听说顾玮帛回来了，立刻让人添碗筷。 “婉儿见过表哥。” 姜婉看到顾玮帛进来，上前行礼。 顾玮帛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姜婉的事情了，他和施宁薇想的一样，在这个时候有人上门投奔侯府，实在是可疑。 所以在老夫人提出让她在这边用膳的时候，顾玮帛答应了。 “婉儿是个命苦的，儿啊，你可不能学你媳妇，净想着找人不痛快。” 老夫人担心顾玮帛等下回去听了施宁薇的话，会对姜婉有什么不满。 顾玮帛却说，“世子妃不是那种人。” “母亲，你定然是误会世子妃了。” 老夫人一听这话，变了脸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这个老婆子在找你夫人的不痛快？” “好好好，我早就知道你有了媳妇忘了娘，但是我没想到，现在你为了护着你媳妇都敢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既然你不相信我说的，那你就自己回去瞧吧。” 老夫人一副懒得管他的架势。 顾玮帛见母亲是真的生气后，转移话题，“母亲，宣州的姜家是什么情况，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咱们还有这么一门亲戚。” 说起此事，老夫人叹气道，“那是你外祖母亲戚家的弟弟，我年轻的时候见过他一面，后来他去外地做了官，一别多年。” “一直也没有联系，要不是婉儿现在找上门，我啊都不记得这门亲戚了。” “不过婉儿既然来了，咱们就要好好照顾她。” 顾玮帛听了老夫人的话，看向姜婉，“表妹一路过来辛苦了。” “对了表妹，你是和谁一块来的京都城？” “我……”姜婉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看到姜婉慌乱又害怕的模样，立刻瞪了顾玮帛一眼，“你吓唬她做什么？” “她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来京都城投奔亲戚，这一路不用问都知道很辛苦。” “既然她已经过来了，就别提之前的事情了。” “母亲，话不能这么说，难道你忘了咱们侯府最近不太平吗？” “眼下我问清楚一些，也是为了我们家着想。” 顾玮帛解释。 老夫人想起侯府最近发生的事情，觉得顾玮帛说的有道理。 可是又觉得姜婉不是那种人，“你若是觉得她不怀好意，那之后我就让他在我的院子就是。” “行了我看你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了，你就回去吧。” 老夫人为了姜婉，直接赶走了顾玮帛。 下人见状，不敢置信。 顾玮帛也有些疑惑，姜婉才来了多久，母亲就可以为了护着她，直接赶走他这个亲生儿子。 看来，这个姜婉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本事。 不过他知道眼下就算留下来，只怕也查不出什么来了，于是起身离开。 施宁薇知道他去了老夫人那边，所以顾玮帛一回来，施宁薇就问，“如何，可有看出什么破绽？” 顾玮帛摇摇头，“母亲什么都不让我问。” “我还想再问问，母亲就把我赶出来了。” 施宁薇惊讶，“姜婉才来了不到一日，母亲就为了她赶走你这个亲生儿子？” 施宁薇有些担心。 “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盯着姜婉了。” “恐怕不会有结果的。”施宁薇把王军的事情说了一遍，“咱们派出去的暗卫，都被杀了。” “我猜测，是不是因为我们的人被发现了，所以幕后之人知道王军暴露，所以杀了我们的人，也杀了王军？” 施宁薇想了一个下午，这是目前看来，最合理的解释。 可若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一次来京都城的这些人，比之前的人厉害，也难对付。 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顾玮帛想起假扮桂婆子的高手，脸色也暗沉了几分。 若这一次幕后之人派出来的都是高手，与他们来说，确实是很大的麻烦。 第二百九十九章 将计就计 “既然如此，姜婉那边就再派一个咱们信得过的丫鬟过去。” “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施宁薇想到了羌活，问了羌活意思后，羌活也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施宁薇带羌活去老夫人院子里请安，顺便说起了给姜婉身边安排丫鬟照顾她的事情。 老夫人已经安排了一个了。 施宁薇又把羌活安排过去，老夫人对此满意不已。 “这一次让你费心了。” 老夫人心情不错，和施宁薇说话的语气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施宁薇把羌活留下就离开了。 姜婉陪着老夫人聊了会天，这才带着丫鬟回自己住处。 “你们都留在外面吧，我休息的时候身边不喜欢有人。” 姜婉自己进屋，把下人留在门外。 羌活觉得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 一连几日，姜婉都不肯让下人进去此后，老夫人得知这个消息，还问了姜婉。 姜婉解释，“我爹娘就是被信任之人害的，我……老夫人若是不喜欢婉儿如此，婉儿……婉儿会试着去改的。” 老夫人不知道此事，现在听到姜婉的解释，立刻心疼起她了。 不过是丫鬟能不能进屋伺候的事情，这是姜婉自己的事情，她想如何就如何。 她刚才就是好奇，所以随口一问罢了。 现在得知了姜婉的苦衷，老夫人不仅不怪他，还更加心疼她了。 “老夫人送给了姜小姐不少好东西。” “咱们姑娘嫁进来到现在，也没见老夫人送给姑娘什么好东西。” 月娘替施宁薇委屈。 施宁薇却不这么想，老夫人不喜欢的是世子妃，这个位置，就算换一个人坐，只怕他也不会喜欢的。 如果他想要让老夫人喜欢他，就只能离开顾玮帛。 为了讨好婆母，和顾玮帛分开？施宁薇不愿意。 主仆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有人进来禀告，“姜小姐来了。” 姜婉过来看望几个孩子，“原本我来的第一日，就应该过来的，只是那个时候我刚来，什么都不懂。” “也怕送错东西，惹了表嫂不喜。” 不得不说，姜婉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寻常人可想不到这一点。 “婉儿妹妹太客气了，两个孩子还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再说了，这是你的心意，只要你用心了，送什么我都觉得是好的。” 施宁薇笑笑。 姜婉闻言，松了一口气，“表嫂一点都不凶，婉儿很喜欢表嫂。” 姜婉这话，明显就是在告诉施宁薇老夫人平日里没少说他的坏话。 施宁薇没想到姜婉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后，笑着说道，“其实我凶不凶，看事情。” “若是你触碰到了我的逆鳞，我自然会对你凶的。” “若你没有做出格的事情，我自然也没有理由针对你不是吗？” 施宁薇这是在提醒她，莫要做对侯府不利的事情，否则她今日的和颜悦色，明日也可以变成横眉冷对。 姜婉明白施宁薇的话后，赶紧说道，“侯府现在是婉儿唯一的仰仗。” “婉儿自然希望侯府可以蒸蒸日上。” “也希望表嫂和几个孩子都可以平平安安的。” 施宁薇没有相信姜婉的话，一切边走边看就是。 姜婉离开后，施宁薇立刻沉下脸色。 “把她刚刚送过来的东西给我看看。” 姜婉送的是一对玉佩。 这一对玉佩是用上等玉做的，姜婉送的这个礼物很贵重。 但施宁薇不得不防。 “姑娘，东西在这里。” 施宁薇接过玉佩，拿着玉佩仔细看了又看，最后什么都没看出来。 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于是吩咐月娘，“把东西收起来，放到没人的地方。” “好。” 姜婉从施宁薇的住处出来，得知顾玮帛今日也在府中后，带着下人去了书房。 “表哥，我听姑母说，你每日都很忙，公务在忙，也要注意休息。” 姜婉让人端来一碗参汤，她亲自放到了顾玮帛桌上。 “表哥，这是我让人给你做的补身子的汤。” “我不会做饭，只能让旁人代劳了。” “但是我之后会学的。” “表哥。” 姜婉一脸期待的看着姜婉。 顾玮帛本来不想喝的，看到姜婉这样，端起碗先闻了闻，确定汤没有问题后，这才一饮而尽。 黄昏时分，施宁薇正在逗两个小家伙，这时，月娘哭着跑了进来，“姑娘，不好了……姑爷和……和姜姑娘睡在一起了。” “眼下这件事情，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了。” “姑爷和姜姑娘已经去了老夫人那边。” 咣当，施宁薇手里的拨浪鼓掉在地上，可是她像是没有发现一样，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姜婉，“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月娘看着施宁薇这个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姑娘，要不然，咱们走吧。” “奴婢算是看出来了，惦记姑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咱们根本防不胜防啊。” “而且眼下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姑娘继续留在侯府，只怕也只剩下伤心了。” 月娘舍不得看施宁薇伤心。 施宁薇回过神，不自觉握紧拳头，“先带两个孩子去睡觉吧。” 月娘还要说什么，施宁薇却起身去了窗前。 月娘见状，只好想让下人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晚饭时，月娘进来送晚饭，施宁薇没有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到了休息的时候，顾玮帛终于回来了。 “你们先下去吧。”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顾玮帛说起了今天中午的事情。 “她在汤里下了药，我闻出来了，但是我还是选择喝了这个汤。” 施宁薇皱眉，却没有说话。 顾玮帛继续说道，“她的手段并不高明，但她有问题这是可以肯定的。” “所以我就将计就计了。” “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顾玮帛居然还有心思询问施宁薇猜测她发现了什么。 施宁薇皱眉，不想理会他。 顾玮帛见状，拿出一个木匣子，放在了桌上。 施宁薇看到这个东西，不敢置信的问道，“这里面也是书信吗？” “是。” 所以是上一次幕后之人的计划没有成功，他们就找了姜婉，打算再来一次？ “应该是这样的。” “那你刚才去母亲那边做什么？” 施宁薇知道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后，心情比之前好了一些。 然后问起了他的计划。 “去告诉母亲，她又被人给骗了。” “同时，让姜婉说出真相。” 原来是这样。 “母亲没事吧。” 虽然老夫人对施宁薇有意见，可施宁薇还是会忍不住的担心她。 毕竟她是顾玮帛的母亲，若是她有什么事情，顾玮帛肯定会难过的。 他是她在意的人，为了他，他可以不计较他们之间的恩怨。 “没事。” 第三百章 三皇子余党？ 只是心情不是很好。 其实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后，他想过要不要瞒着她，毕竟她年纪大了，不知道能不能经受得住这样的刺激。 但想到她在姜婉出现的时候，毫不犹豫就相信姜婉的情形，他又改变了主意。 侯府里还有前朝旧部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些人又会卷土重来。 如果母亲还是现在这样，到时候，府里的探子一定会找上母亲，利用他来算计施宁薇和孩子们的。 他不能拿他们冒险。 所以在他抓住姜婉想要栽赃陷害侯府后，就带着他去了母亲的院子。 “姜婉你打算怎么处置。” 施宁薇知道老夫人没事后，松了一口气。 很快想起姜婉，施宁薇看向顾玮帛。 “已经送去官府了。”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他知道，就算留着姜婉也查不出什么来，倒不如尽快把这个人送出去，省的给家里惹麻烦。 “这会不会太着急了一些？” 施宁薇和顾玮帛的想法不一样。 她是想借着姜婉看看能不能找到幕后之人。 顾玮帛却说，“该问的我都问了，姜婉和那些人一样，不管我问什么，她都不肯说。” 若是这样的话，姜婉留不留下，确实没有了任何意义。 “还生气吗？” 说完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后，顾玮帛看向施宁薇，“听说你晚饭都没吃。” 施宁薇听到这话，心虚的低下头，她不仅没有吃饭，心里都已经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了。 她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想和顾玮帛好聚好散，没想到…… 不过她不可不敢告诉顾玮帛，省的他生气。 入夜后，顾玮帛等施宁薇睡着，带人出了侯府。 很快几人去了城东一处废弃宅子，他们到的时候，刘大人已经在这边等着他们了。 “世子，那些人就在这里。” 刘大人这几日也没闲着，把朝堂之上，他觉得可疑的人都查了一个遍，没想到还真的让她查出了蛛丝马迹。 这不，眼下他就查到了这里。 “这里面的人是兵部一个七品小吏，他叫顾思琳。” “世子可别小看这个顾思琳，他虽然官职低，可他家里特别有钱，据说他这个官职都是花钱买来的。” 买官？ 这是朝廷不允许的。 “下官当然知道朝廷不允许买官了。” “下官只是在说下官知道的。” “世子你先听下官往下说。” 刘大人把他调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顾玮帛，原来，真正的顾思琳在三年前就没了。 现在的顾思琳是有人假扮的。 假的顾思琳，靠着顾家的钱财在朝堂招揽自己的势力。 财帛动人心，你还别说，短短几年时间，还真的让人家招揽了不少人。 这其中就有刘大人，朱为治。 不过顾思琳怕他们被抓后暴露他，所以一直没有自己和这些人联系，而是让自己手下的人和这些人联系。 这也是刘大人为什么现在才知道这个人身份的原因。 “今晚咱们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世子，下官这算是立功吧。” “那下官之前的事情，能不能一笔勾销？” 刘大人是真的后悔和这些人狼狈为奸了，好在他及时醒悟，希望皇上之后可以看在他的一番诚意上绕了他这一次。 “你的罪名能不能一笔勾销，需要看陛下的意思。” 顾玮帛说起正事，“里面有几个人。” “四个，官职都不高，但都是实打实的有些权势的官职。” 顾玮帛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人就包围了废弃宅子。 等屋子里的人察觉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夜，京都城好几个衙门点灯到天亮，第二天早朝上，文武百官在知道了顾思琳做的这些事情后，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这样的人，就应该立刻杀了，以儆效尤。” “皇上，务必严惩顾家，要不然日后人人都学顾思琳，这朝堂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都希望皇上可以惩治顾思琳，甚至是顾家。 这个时候，顾玮帛站了出来，“皇上，真正的顾思琳几年前就被人杀了，现在的顾思琳是有人假扮的。” “他做的事情，顾家人根本不知情。” “还请皇上按照律法惩治，莫要牵连无辜。” 顾玮帛不是在帮顾家说话，他只是就事论事。 无辜之人，不应该被牵连，当然了，有错之人，他也绝不会放过。 但有些大人不是这么想的，“世子怎么知道顾家人不知道顾思琳做的那些事情？” “他们亲口告诉你的？” “如果这个顾思琳在顾家伪装了几个月，或许顾家人不知道他做的事情。” “可是这个顾思琳在顾家三年，这么长的时间，顾家怎么可能不知道顾思琳做的那些事情。” “说不定他们还觉得顾思琳聪明呢。” “总之，顾家得了顾思琳的好处，那么他们就应该承受这背后的结果。” 一个早上，也没有吵出一个所以然。 最后这件事情只能再议。 下朝后，顾玮帛跟着皇上去了御书房，顺便说了一下昨晚侯府发生的事情。 闻人彦听着这一出又一出的麻烦，眉头紧皱，“这些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辛苦你了。” 刚刚在早朝之上，顾玮帛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大家。 “昨晚，微臣连夜审问了那些人，他们说，他们不是前朝旧部的人。” 闻人彦听到这个消息，惊讶的看向顾玮帛。 顾玮帛继续说道，“他们说，他们是三皇子一派的余党。” “假扮顾思琳的人是三皇子手下的一个暗卫。” “三皇子死了之后，他一直没有放弃帮三皇子报仇，后来正好遇到醉酒的顾思琳，于是就打起了顾家钱财的主意。” “然后就有了现在的一切。” “这个人知道前朝余党在京都城作乱的事情，所以就故意学着他们的手法做事，这样我们一旦怀疑他们，就会首先想到前朝余孽。” “这样他就可以护着三皇子余党的其他人了。” 闻人彦听到这里，脸色又沉了几分，“也就是说，除了昨晚查到的那些人，他们还有人，但是现在你还没有找到这些人？” “是。” 顾玮帛已经在询问顾思琳那些人的下落了，但是看样子，他是不会说的。 “不过皇上不必担心，没有了顾家的供养，这些人就难成大器了。” “微臣也会尽快想办法把这些人抓出来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闻人彦叹气道，“这个位置，还真是不好做。” 顾玮帛也觉得，但他可不好附和皇上的话。 第三百零一章 又跑了？ 从皇宫出来，顾玮帛收到消息，昨晚抓的那些人都死了。 顾玮帛还想再审问他们一二，看看能不能查到点什么。 谁知道他们这么快就死了。 对此，顾玮帛有些失落，毕竟忙活了这么久，眼看着终于有些进展了，没想到刚抓的人又死了。 “去这些人的家里看看。” 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顾玮帛亲自带人去了富商顾家。 侯府喝富商顾家，都姓顾，一个是权贵之家，一个是商贾之家。 两家看似都过的风光无限，可商贾之家终究喝权贵之家比不得。 顾玮帛过来的时候，顾老爷顾夫人跪在地上请求顾玮帛帮她们的儿子报仇，顾玮帛告诉他们，“假扮顾思琳的人已经死了。” “朝廷只要查明你们和这件事情没关系，顾家就不会有事。” 可如果顾家真的如大臣们猜测的那样，他们真的知道顾思琳的身份，还帮了他，那么顾家的结果只怕……不过这些都是调查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所以顾玮帛就没有说。 “顾老爷，麻烦你让人带我们去一趟顾思琳的住处，以及他的书房。” 顾老爷亲自带他们过去，路上试探朝廷对顾家的态度，顾玮帛岔开话题，没有仔细说此事。 “顾老爷，官府办案，你不方便留在这里。” 顾老爷明白顾玮帛的意思后，转身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的人后，顾玮帛吩咐大家，“一定要检查仔细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 众人领命后，开始搜查。 顾玮帛也没闲着，他去了几个他觉得会藏东西的地方查看，但是这几个地方都是空的。 最后顾玮帛拿起一个花瓶往里面看，没想到这个花瓶里真的有一封书信。 顾玮帛打开书信，等他看完书信上的内容，脸色大变。 “顾玮帛的家眷。” 假的顾思琳是想害他的家眷？ 想到这个可能性，顾玮帛立刻叫来暗卫，“立刻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世子妃，让世子妃照顾好自己，也保护好两个孩子。” 顿了顿，顾玮帛还是不放心，又说，“再派一些暗卫保护世子妃的平安。” 施宁薇得知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震惊，紧接着就是害怕了。 “让人去把承欢接到咱们的院子。” 在这件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她要让承欢留在她身边。 不过，她还是之前的想法，一直躲着不是办法，必须要主动出击，找出那个藏在侯府里的人，只有彻底解决了这个隐患，她才能高枕无忧。 “姑娘，要不然你装病？” “这样就能让幕后之人放松警惕，到时候她肯定会出手的。” 施宁薇觉得那些人的目标应该是她的孩子，所以她思量再三后，决定让月娘传消息出去，告诉大家，两个小公子病了。 月娘也觉得这个主意比她刚才想的那个好，于是立刻跑出去找大夫，顺便告诉大家，两个小公子病了。 月娘着急去找大夫，没看到假山后面一个嬷嬷打扮的人在听了她的话后，悄悄去了厨房。 很快，大夫过来给两位小公子诊治后，开了药。 施宁薇让月娘去煎药。 月娘在煎药的时候被人支开，月娘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按照那个人的意思，离开了一会。 等月娘把熬好的汤药端过去后，也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施宁薇。 施宁薇立刻让人去抓了支开月娘的人。 “世子妃冤枉啊，奴婢当时真的有事情找月娘帮忙，汤药有毒的事情，奴婢真的不清楚。” “求世子妃明察。” 施宁薇可不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本世子妃只能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了。” “来人，把它拉出去，乱棍打死。” 丫鬟一听这话，直接吓得白了脸色，“世子妃，奴婢……奴婢确实没有撒谎。” “但是奴婢这么做，是林嬷嬷让奴婢这么做的。” “林嬷嬷给了奴婢二十两银子，奴婢……不必见钱眼开，又觉得应该没什么事情，所以才答应他的。” “奴婢真的没想到林嬷嬷这么做是为了给两位公子的汤药下毒，要是奴婢早就知道林嬷嬷的心思，奴婢肯定不会答应她的。” “世子妃，奴婢已经说了实话，求求你就饶了奴婢吧。” 丫鬟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施宁薇让人去请林嬷嬷。 谁知道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施宁薇，林嬷嬷不见了，他们翻遍了侯府也没有找到林嬷嬷的下落。 也就是说，林嬷嬷知道计划失败了，然后跑了。 侯府这么多暗卫，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林嬷嬷跑了。 看来，这也是一个高手。 施宁薇原本想着，利用这个计策，找出藏在侯府里的人，然后她就可以放心了。 谁知道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这样的。 施宁薇对此有些失落，“林嬷嬷可以在侯府躲藏一次，就可以再多藏一次。” “林嬷嬷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也可以悄无声息的回来。” “另外，她会易容术，谁知道下一次他要假扮的是谁？” 这些，都让施宁薇不安。 晚上顾玮帛回来，施宁薇把这件事情告诉他，顾玮帛听完这后，感慨道，“真是没想到三皇子余党这么厉害。” “前朝余党咱们还没有彻底铲除，现在又来了一个三皇子余党。” “夫人，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 “什么三皇子余党？”施宁薇还不知道昨晚的事情，昨晚顾玮帛出门后，到了现在才回府。 眼下顾玮帛和她仔细说了一下昨晚的事情，施宁薇的脸色更凝重了，“天子脚下，这些人好是猖狂。” “世子你只管忙你外面的事情，府里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三皇子余党会易容术，施宁薇会火眼金睛。 第二天一大早，施宁薇让府里所有的下人过来听她训话。 “各位，这几日侯府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想要害我侯府的这些人，武功高强，还会易容之术，他们来到侯府，会选合适之人杀掉，然后假扮成这个人。” “所以你们一定要看好你们身边的人，一旦她有什么异常，一定要第一时间来和本世子妃禀告。” “当然了，本世子妃不会让你们白白冒险，谁举报成功，本世子妃奖励那个人一定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不，刚刚还一副事不关己的下人，现在一个个肉眼可见的活跃起来。 说完这件事情，众人散去后，施宁薇也没有降低警惕，“月娘，咱们的院子一定要找你信的过的人。” “但三个孩子，这几日就在我屋子吧。” “没事也别让他们出门了。” 第三百零二章 长公主 这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天下午，月娘急急忙忙跑过来告诉施宁薇，“秋娘不正常。” “姑娘，秋娘会不会……” 秋娘是承欢的贴身丫鬟，和月娘关系不错。 早上的时候，施宁薇让她把承欢抱到主屋的时候，月娘就和秋娘说了原因，可是刚才秋娘却来找承欢，说是中午了，大小姐要午睡了。 月娘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随便敷衍了秋娘两句后，就跑过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施宁薇。 施宁薇为了对付三皇子余党，找人拿了毒药。 眼下交给月娘，“想办法把这个下到她的茶水里，若是不成你也不必担心，我让暗卫过去保护你。” 月娘拿着毒药出去后，直接去了秋娘的住处。 月娘不知道在她刚刚怀疑秋娘的时候，秋娘也怀疑她了。 所以眼下她过来的时候，秋娘一直警惕的看着她，当她给秋娘倒茶的时候，秋娘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于是秋娘立刻对月娘出手。 谁知道，秋娘刚出手，就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内力也没了。 月娘见状，笑道，“我家姑娘说了，以你的聪慧程度，定然能发现茶水里有毒。” “所以我们就用了另外的办法来对付你。” 月娘说着，拿出了手里的香囊。 “化功散。” 怪不得她内力全无，原来是因为这个。 “卑鄙无耻，没想到施家的小姐，如此卑鄙无耻。” 月娘可见不得有人辱骂她家小姐，于是不高兴的说道，“明明是你先来害我们家姑娘的，现在技不如人，却怪起了别人。” “要我说，最无耻的人就是你。” “来人，把她给我抓住。” 要不是姑娘说她留着还有用，月娘都想让暗卫直接杀了她。 很快，月娘把人带了回去。 “姑娘，万一药效过了，她又恢复武功怎么办，咱们把他杀了吧。” 月娘不放心，总觉得留着这个人是个祸患。 施宁薇告诉她，“化功散不是一时的，是中了化功散的人不管武功再高，一身功夫也会立刻化为灰烬。” “简单来说就是她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对我们不会有任何威胁了。” 月娘听到这个解释，才松了一口气。 “你是三皇子的人？”施宁薇问秋娘，秋娘不说话。 施宁薇再问，秋娘没了耐心，“少废话，要杀要剐，直接冲着我来就是了。” “但是如果你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你就别做梦了。” “我是永远不会背叛我的主子的。” “就算你的主子已经死了，就算接下来要死的是你，你也不会改变主意？” 施宁薇冷笑着看着秋娘，秋娘态度坚定的点点头，“生死我早就看淡了。” “但是在死之前没有杀了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不过我也不着急，毕竟，我死了，还有其他人。” “总之，我不会有好下场，你也不会有。” 秋娘说起这个，一脸得意。 月娘气恼的冲过去给了她一巴掌，“都和你说了，别诅咒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才不会像你说的那般。” “我家小姐洪福齐天，这一次可以抓住你，下一次也可以抓住你们的人。” “反正你是看不到这一日了。” 秋娘自杀。 虽然施宁薇没有从她口中问出他们同伙的下落，可这个人死了，侯府段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危险了。 施宁薇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天知道这两日她是怎么熬到天明的。 她真的很怕一觉醒来，几个孩子出什么事情。 三日后，施宁薇带着三个孩子出来晒太阳，承欢大了，可以在院子里跑跑跳跳，两小的羡慕，可是他们不会走，更不能跳。 施宁薇陪着她们。 这时，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请施宁薇，“老夫人请世子妃过去一趟。” 今天早上，长公主府的人送来了请帖，五日后，是长公主的生辰。 长公主邀请他们全家过去参加寿宴，老夫人这个时候请他过去，应该是为了说此事。 果然，施宁薇一坐下，老夫人就说起了长公主的寿宴，“长公主虽然说让我们一家子都过去参加寿宴，但咱们知道，这只是客套之词，不能当真。” “我叫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去长公主寿宴。” “母亲，还是你去吧。” 长公主不喜欢施宁薇，施宁薇也就不想去惹人嫌了。 而且两个孩子还小，带在身边不方便，放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母亲应该知道，侯府最近不太平，我实在放心不下几个孩子，所以那天还是母亲去吧。” 老夫人皱眉，“不是说，那些人已经被抓了，现在侯府已经没有危险了吗？” “这些都是说给下人的托词，而且，侯府只是暂时没有危险，谁知道之后如何。” “三皇子余党很多都是高手，还会易容术，实在是不好对付。” “万一他们趁着咱们出门，对孩子们出手，等我们发现，只怕就晚了。” 老夫人听到施宁薇说这些，也是一脸担心，“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 “长公主的寿宴不缺人去捧场。” 施宁薇也是这么想的。 五日后，老夫人独自一个人坐马车去了长公主府参加长公主的寿宴，宴席上，长公主看到侯府只来了老夫人一个人，有些不高兴。 顾玮帛是皇帝宠臣，长公主不敢轻易得罪就算了，施宁薇算什么东西，居然也不给他这个面子。 于是长公主阴阳怪气的说道，“世子妃生了双胞天，身子如何不知道，这底气是比从前足了不少。” 旁边的人听出长公主的不满，赶紧附和道，“谁说不是呢，长公主的寿宴，世子妃居然敢不来，可见是没有把长公主放在眼里。” “侯夫人，你是做婆婆的，这小辈不懂事，你要教训的。” “你看看现在这闹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们侯府默许的。” 老夫人听出大家在针对侯府后，有些着急的解释道，“长公主误会了，我那儿媳妇本来是要过来的，但是昨晚两个孩子受了寒，一大早就病怏怏的，她实在放心不下，这才没有过来的。” “不过她让老婆子我把准备好的东西带过来了。” “来人，把世子妃准备好的东西送过去给长公主看看。” 第三百零三章 长公主送妾室 “血珍珠。” “这可是只有倭国才有的血珍珠啊，世子妃出手可真是大方。” 长公主也很喜欢这对血珍珠，但她依旧记得今天的目的，于是故作平静的说道，“世子不愧是做过林州水师提督的，这样的稀缺之物都有，今个本公主有福了。” 众人察觉到长公主的心思后，原本热热闹闹的大殿再一次安静下来。 老夫人见状，也不敢再随意说话，就想等着宴席结束然后赶紧离开，同时在心里嘀咕，以后这样的宴席她还是不来了，太遭罪。 “听说世子妃产后体弱，至今还和世子分房睡？” 这样的闺阁隐私，长公主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老夫人皱眉时，长公主解释，“老夫人别介意，本公主说此事也是为了世子好。” “他可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本公主自然也希望世子好了。” “听说前段时间老夫人给世子张罗过妾室，可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些妾室都被送走了，以至于现在世子身边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本公主听说这件事情后，忧心不已，所以就让身边的人去外面物色了两名身家清白的女子。” 长公主说完，就有人将这两名女子带了过来。 老夫人明白长公主想做什么后，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又怕得罪长公主。 所以老夫人迟迟不敢开口。 长公主见状，以为老夫人默认了这件事情，于是看向两名美人，“还不赶紧拜见老夫人。” “若是老夫人觉得你们不错，等下你们就可以跟着老夫人回侯府了，若是老夫人不喜欢你们……”长公主冷笑道，“你们知道的，本公主身边从来不留没用的人。” 两名美人听到这话，立刻吓的脸色大变，于是快速上前给老夫人行礼。 刚刚长公主那番话，看似是在吓唬这两名美人，又何尝没有在威胁老夫人。 老夫人本来就担心长公主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现在听到这话，就更不敢说拒绝的话了。 于是老夫人假装看了几人一眼，就开始恭维长公主，“多谢长公主如此想着世子，长公主的心意我等下回去后，定然会转达给世子的。” 长公主最喜欢老夫人这种识趣的，于是满意的笑了。 “世子为皇上办事，本公主感谢他是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 长公主和当今陛下从来都不对付，从前先皇病重，要立太子的时候，长公主选的也不是当今陛下。 可以说，是当今陛下大度，没有计较她之前的那些事情，所以才有她现在的好日子的。 要是当今陛下计较……哼。 不过，长公主到底是公主，不管他们心里多不屑她现在的举动，面上都不会有任何表露的。 于是老夫人离开长公主府的时候，马车里就多了两名美人。 “姑娘，不好了，老夫人回来了。” 月娘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第一时间过来告诉施宁薇。 施宁薇正在和两个孩子玩耍，看到月娘着急麻慌进来，笑着说道，“老夫人回来你至于这么着急吗？” “她去长公主府参加宴席，算算时辰，这个时候确实该回来了。” 施宁薇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以为月娘是着急回来看孩子，然后让她吃饭。 月娘见施宁薇误会她的意思，于是赶紧说道，“姑娘，不好了，老夫人从长公主府带了两个美人回来，说是长公主赏赐给姑爷的妾室。” 什么？ 长公主给世子送妾室了？ 施宁薇惊讶之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世子是璞玉，她知道，外面的人自然也知道。 那么，自然也就有人想要做点什么。 旁人的面子老夫人或许可以驳了，但长公主的面子，老夫人驳不了。 长公主早有准备，今天就算去的是她，这件事情应该都没办法改变。 可即便如此，施宁薇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这时，老夫人过来了，老夫人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和施宁薇说这件事情，虽然她也想要世子纳妾，然后为侯府开枝散叶。 可经过这几次的事情后，她虽然依旧想让世子纳妾，可这个前提是，这个妾室不会对侯府有什么危害。 长公主一看就来者不善，今日这两名美人，说着是好心送给世子的妾室，谁知道是不是长公主的另有打算？ 她怕她给侯府带回来一个麻烦。 所以一回府就把人带到施宁薇这边了，一来她要告诉施宁薇这件事情，二来，也是和他们提个醒，让他们查一查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问题。 “母亲。” 施宁薇上前行礼，老夫人不知道为什么，眼下看向施宁薇的时候，眼底莫名闪过一抹心虚。 她也是女人，曾经他也希望过她的夫君心中只有她一个人，不要再有其他妾室。 那个时候，她的婆婆也是这么为他夫君纳妾的…… 那个时候老夫人是怎么想的？ 想到从前，在想到他最近对施宁薇做的这些事情，老夫人心里有些不得劲了。 “长公主为世子准备了两名妾室，我已经把人带回来了，你等下帮她们安排一下吧。” 老夫人没有让人把妾室带进来，她想先和施宁薇说下这件事情，顺便说一下自己的猜测。 施宁薇本来以为老夫人很满意长公主的做法，毕竟之前老夫人有多想让顾玮帛纳妾，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眼下老夫人屏退下人，小心翼翼和她说她的猜测时，施宁薇惊讶不已。 “母亲的话我记下了，晚些世子回来的时候我会和世子说这件事情的。” 老夫人说完这件事情，又看了施宁薇一眼。 这才继续说道，“那个……今日的事情是长公主早就安排好的，即便是我，也不好违抗长公主的意思。” “你应该没生气吧。” 施宁薇刚开始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 不过她也知道，长公主打算好的事情，就算老夫人拒绝了，长公主之后也会想其他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的。 既然如此，老夫人又何必在一开始就得罪了她。 当然了，她现在心里好受一点的最重要的原因是老夫人会和她说这些。 “母亲多虑了，我没有生气。” “就像母亲说的，这是长公主的意思，我们侯府哪里敢得罪长公主？” “即便是我去，这两个人也是要留下的。” 老夫人见她能明白这些后，把人留下，就离开了。 施宁薇送老夫人离开后，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回廊下的美人。 上一世，长公主也给顾玮帛送了妾室，这让他们原本就如履薄冰的夫妻关系，变得更雪上加霜。 这一世，她绝不会步上一次的后尘。 第三百零四章 留下妾室 “奴婢碧荷见过世子妃。” “奴婢红袖见过世子妃。” 施宁薇回屋坐下，月娘将两名妾室带了进来，两人上前行礼。 碧荷行礼时，态度恭敬，礼节周到。 红袖行礼的时候，态度明显敷衍，就是行礼时的动作也是极其的散漫，一看就是没有将施宁薇放在眼里。 不愧是长公主选中的人，才来侯府，就敢露出这般做派，将来在侯府后院还能有消停的时候？ 施宁薇见状，眼底露出一抹不悦。 于是施宁薇拿过茶杯，慢悠悠的开始喝茶，仿佛忘了身边还有两名妾室在跪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碧荷从头到尾态度恭敬。 红袖则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当她看出施宁薇有心给他们下马威的时候，更是故作不知情的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奴婢红袖见过世子妃。” “听长公主说，世子妃贤惠大度，是京都城女子的典范，日后奴婢二人一定会多多和世子妃学习的。” 红袖这话，那里是要和施宁薇学习，分明就是在提醒施宁薇，他们是长公主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若是对他们做的太过分，就是对长公主不敬。 如果是从前，施宁薇或许就忍了，但是现在，她像是没有听懂红袖的话，继续喝茶。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施宁薇才开口让两个人起来。 此时，红袖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月娘，带他们去翠玉轩吧。” “她们刚来侯府，住在一块也有个人说话。” 翠玉轩离月鸾阁最远，离书房就更远。 本来红袖就不满施宁薇让她和碧荷住在一块，现在看到翠玉轩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当即就黑了脸，“我看侯府还有不少别院空着，要不然月娘姐姐去和世子妃说下，让我们姐妹二人换个院子住？” “实不相瞒，我们姐妹二人都怕冷，这个院子在背阴处，只怕冬日里会更冷。” 月娘一眼就看穿了红袖的心思于是提醒她，“眼下只是因为阴天，所以今日这边才看的阴沉的。” “等明日有太阳了，这里就能照到阳光了。” “奴婢还有事，就先走了。” 月娘说完，无视红袖的不满，转身离开。 红袖见状，气的直跺脚，“一个下人罢了，居然也敢给我甩脸色，她等着，今日的仇我定要讨回来。” 碧荷性子温婉，见状，劝说红袖，“她是世子妃身边的人，姐姐就算心中有所不满，还是要顾及一二的。” 红袖却不以为然，“世子妃的人怎么了？” “在后院，只要世子宠爱我，就算是世子妃，我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红袖见院子不能更换后，不情不愿进了院子，然后先挑了正屋后，就进去了。 碧荷早就习惯了她的强势，所以沉默着，去了旁边屋子。 月娘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施宁薇，施宁薇早就知道这两个人不安分，所以眼下听到月娘的话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找人盯着她们。” “是。” 晚上顾玮帛回来，施宁薇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顾玮帛虽然也不喜长公主掺合他后院的事情，可老夫人已经把人带回来了，他现在也不好再把人送回去，就只能留下这两个人。 不过他再三和施宁薇保证，“夫人放心，不管长公主还是任何人送多少妾室过来，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施宁薇现在是相信顾玮帛的，可是她不相信长公主送的这两个人。 人心易变，更何况是在这两个人的谋划下，之后会如何，谁都说不准。 只是眼下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说的太过绝对。 “夫君，母亲怀疑这两个人是长公主派来监视我们的。” “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顾玮帛思量了好一会说道，“我们侯府与长公主府没有任何利益牵扯，长公主应该没有必要这么做。” “不过长公主突然给我送妾室，这件事情确实奇怪。” “母亲想要先提防起来也好。” “就是要辛苦夫人了。” 施宁薇笑着摇摇头，“你我是夫妻，只有你好了，我们家才能好。” “再说了，你整日在衙门，已经够忙了，家里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吧。” 第二天一大早，碧荷和红袖就过来给施宁薇请安了，此时，施宁薇正在和顾玮帛用早膳，听说她们两个人过来，施宁薇神色未变的看向顾玮帛。 顾玮帛皱眉道，“她们来的还挺早。” 之前老夫人选的那三名妾室，虽然不怎么懂事，可也知道不会这么早来给主母请安。 如今这两个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顾玮帛因为她们两个人打扰了她们吃饭而不高兴。 施宁薇却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会选这个时候来。 她们这是知道顾玮帛今日在这边用早膳，早早过来，想要偶遇顾玮帛。 若是用这个机会入了顾玮帛的眼再好不过，就算没有，她们还能有接下来的计划。 不得不说，她们还真是沉不住气。 本来施宁薇不太在意这些的，只要顾玮帛不让她们如愿，那么她们所有的小心思就都是白搭。 但顾玮帛不准她们进来，她也不会帮她们说清，毕竟，她还想好好吃个饭呢。 早饭后，顾玮帛并没有等她们两个人进来再离开，而是吃完饭，和施宁薇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红袖站在门外，本就一肚子气，现在看到顾玮帛离开，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在她看来，不让他们进去请安肯定是施宁薇的意思。 现在还提前把顾玮帛支开，世子妃小肚鸡肠，实在不配做侯府主母。 于是红袖在顾玮帛过来的时候，楚楚可怜的上前行礼，希望引起顾玮帛注意，谁知道顾玮帛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直接从他们眼前离开。 红袖见状，这一次委屈的直接红了眼眶。 她长得这么好看，只要见过她的男人，就没有一个不为之倾倒的。 这也是长公主选他的原因。 可是现在为什么世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呢？ 红袖很快又把原因归结到了施宁薇身上，一定是世子妃在世子面前说了什么，要不然世子为什么会这么对她？ 外面的人都说世子是多么的风光霁月，君子风范。 绝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红袖心里有气，进去的时候和施宁薇请安越发的懒散。 施宁薇看到了，但今个并没有和红袖计较。 “不是让月娘告诉你们，不用每日来和本世子妃请安吗？” “怎么还是过来了？” 第三百零五章 随他去吧 之前红袖觉得施宁薇说那些话，是为了不想看到他们，又或者是为了彰显她的大度。 现在再听施宁薇说这些话，红袖只觉得她虚伪至极。 甚至觉得她这么做就是为了不让他们见到世子。 哼，她偏不让她如愿。 “世子妃是当家主母，妾身们理应敬重主母。” 红袖说这话的时候，如果脸上的笑意再深点，说话语气再诚恳一些，施宁薇或许就相信了她的说辞。 可惜啊，她就是演戏神态里都透露着敷衍。 也不知道长公主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个人来侯府。 不过单看长相，红袖长得确实好看，她身为女子，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若是男子看到她这般，定然会很喜欢的。 “既然你们想来那就来吧。” “只是日后别来这么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世子妃故意折腾你们。” “好了，本世子妃要去看孩子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施宁薇说完，起身离开。 红袖和碧荷离开月鸾阁后，红袖越想越不服气，扭头看到碧荷还是从前那副平静模样后，皱眉道，“你不生气？” “为何生气？”碧荷不解。 红袖却说，“咱们来了侯府都快一日了，世子妃至今不说让咱们见见世子的事情。” “她不说这件事情就算了，她还不说让世子来见咱们的事情。” “你别忘了咱们来侯府的目的，照这么下去，长公主会放过我们吗？” 说起长公主，碧荷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咱们才来侯府一日，再等等吧，就算世子妃之前没有告诉世子咱们的存在，刚刚世子也见到咱们了。” “若是世子有心，会来见我们的。” 红袖反驳，“若是世子被世子妃拦下呢？” 这……碧荷还没想道这里，红袖就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我之前听府里的下人说过之前世子妾室是怎么争宠的。” “我今晚试试这个办法。” 下午，红袖就带着下人去侯府门口等着顾玮帛了。 施宁薇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倒是个勤奋好学的。” 就是不知道，顾玮帛这一次又要派谁去敷衍这两个妾室。 然而，晚饭时分，施宁薇听说顾玮帛去了翠玉轩，而且在那边吃了晚饭才去书房。 施宁薇担心自己误会她，特意找人去确定了一下今晚去翠玉轩的人到底是不是顾玮帛本人，当她得到确切消息后，施宁薇内心五味杂陈。 昨晚才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人，今天就去了其他女子那边。 至今还没有一个交代给他，好，真的很好。 “姑娘，你没事吧。” 月娘见施宁薇的脸色不是很好，有些担心的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姑娘要是心里不痛快，可以和奴婢说的。” “奴婢会一直陪着姑娘的。” “我没事。” 这件事情，她早有猜测不是吗？ 只是现在发生的太快，她还没有彻底接受这件事情而已。 等她再……施宁薇苦笑，怎么办？有了顾玮帛之前的承诺，如今的她，心里实在没办法接受顾玮帛再有其他女子。 如果他真的和这两个人有了什么关系，她要如何？ 为了孩子忍着，还是再一次提和离？ 顾玮帛越得皇上信任，手中的权势越大，想要讨好巴结她的人就越多。 这样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 难道她每一次都怀揣不安的在旁边看着吗？ 就算一开始顾玮帛对她是有情分的，可时间久了，后院的女子多了，保不准谁就得逞了。 到那个时候，她要怎么办？ “月娘，你说，离开侯府的日子，和现在在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吧。” “只要有三个孩子在，就够了。” 月娘听说施宁薇话里的失落和纠结后，态度肯定的点点头，“姑娘会赚钱，咱们不缺银子。” “说不定离开了这里咱们的日子比之前还要好呢。” “总之，姑娘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 这一夜，施宁薇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红袖她们过来请安的时候，施宁薇明显察觉到了红袖的得意和嚣张。 以前她只是行礼敷衍，今个早上，干脆不行礼了。 碧荷行礼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站着，见状，施宁薇还没发火，月娘先看不下去了。 “红袖姨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不给世子妃行礼。” “是世子妃说的啊，自家姐妹，无需客气的。” 红袖一脸委屈，“妾身不过是按照世子妃说的做了罢了。” “若是世子妃觉得妾身此举不妥，妾身知罪就是了。” 红袖嘴上说着知罪，可面上依旧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反而笑眼盈盈的看着施宁薇，一脸挑衅。 这话确实是施宁薇说的，眼下她要是罚了红袖，就是在说她言而无信，那么红袖就会拿这件事情去做文章。 到时候，她这个挑衅者就成了受委屈的人。 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在老夫人和顾玮帛面前多几分好印象。 好手段。 好算计。 施宁薇冷笑道，“既然红袖姨娘这么听本世子妃的话，那从明日开始，红袖姨娘就不必来月鸾阁给我请安了。” 那怎么行？ 红袖还指望着在这里见到世子爷呢。 再说了，施宁薇只说让她不要来，没说不让碧荷不要来，那万一到时候，碧荷入了世子的眼，她没有，岂不是可惜？ 所以红袖下意识说道，“姐姐生气了吗？” “对不起，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日后一定好好敬重姐姐。” 还真是，人也是她，鬼也是她。 施宁薇懒得和这种人浪费口舌，“好了，本世子妃要去看孩子了，你们回去吧。” “记住了，红袖姨娘明日不必来月鸾阁行礼。” 施宁薇说完，无视红袖眼底的不满，起身离开。 “世子妃还真是小肚鸡肠，表里不一。” “她明明就是生气了，却还不承认。” “我要去找世子，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世子，让世子来帮我评理。” 红袖说着就要去书房。 没错，眼下顾玮帛还在侯府，昨晚顾玮帛去了书房后就一直没有出去过。 红袖来月鸾阁的时候就找人打听过此事。 本来她也是打算等给施宁薇请安后就想办法去书房见世子的，现在有了这个借口，她片刻不想等的就要去书房那边。 碧荷见状，想要说什么，可是还没开口，红袖就走出好远了。 于是碧荷只能回去等她。 “姑娘，红袖姨娘去了书房。” 月娘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过来告诉施宁薇。 施宁薇头也不抬的说道，“随她去吧。” 第三百零六章 老夫人训斥施宁薇 左右不是省油的灯，就算她拦住了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再者，她也想看看顾玮帛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书房 “严喜，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世子，麻烦你帮我通报一下。” 红袖对严喜还算客气，但是严喜并没有帮她通传，“红袖姨娘，世子昨晚很晚才休息，眼下还没起。” “有什么事情等世子起了再说吧。” 红袖闻言，不满道，“我是世子的妾室，世子见到我定然欣喜，让你去通传你就去通传，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但是等下如果我在世子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可别怪我没有提前和你说清楚。” 红袖威胁严喜。 严喜才不怕她，“世子说了，他休息的时候任何人不得去打扰，当然了，世子妃例外。”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去禀告世子妃，若是真的有急事，世子妃会过来找世子的。” 哼，别以为她没说清楚，严喜就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她一个妾室，没有主子们的允许，跑来书房见主子，一看就没安好心。 还说有什么急事。 一看就是胡说八道。 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人接近世子。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就是一个下人，一条主子身边的狗。” “你居然以下犯上，就凭这一点，等下我也要让世子治罪与你。” 不管红袖说什么，严喜都不让红袖进去。 最后红袖没办法，只能等在书房门口。 一个时辰后，屋子里总算有动静了，严喜进去时，红袖也跟了过去，严喜见状，立刻把人拦在门外。 红袖不死心，大声喊着世子。 顾玮帛听到外面的动静，眉头紧皱，“严喜，怎么回事。” “不知道本世子不喜欢吵闹吗？” 严喜听懂顾玮帛的意思后，笑了，于是扭头，一把推开红袖，然后警告他，“世子不喜欢热闹，你赶紧走。” “要不然别怪我让人把你丢出去。” 红袖可丢不起这个人，所以不管他多生气，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离开了这边。 严喜等她离开后，这才进去伺候。 “是红袖姨娘，说是找世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后来奴才让人去查过了，她早上的时候对世子妃不敬，世子妃不让她之后去请安了，她应该是不满这件事情，想来找世子告状。” 原来是这样。 顾玮帛皱眉，“看好她，别让她伤害世子妃。” “奴才知道。” 顾玮帛洗漱后，就出门了。 红袖一大早在施宁薇那边受了气，后面又没有见到顾玮帛，现在整个人憋着一肚子的气，但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这时，老夫人身边的周嬷嬷拿着一个木匣子着急麻慌往前走着。 但因为太着急，脚下一个不稳，木匣子摔在地上，木匣子在地上滚了几圈，开了。 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周嬷嬷赶紧蹲下身子去捡，红袖认出她后，立刻过来帮忙。 周嬷嬷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见红袖帮忙，就夸赞了她几句。 后来还在不少人面前夸赞她，以至于后院的不少下人对他印象都很不错。 红袖发现这件事情后，立刻决定利用这件事情来抹黑施宁薇。 很快，后院就传出施宁薇善妒，容不下妾室这样的流言。 流言越演越烈，短短半日，整个侯府的下人都在说这件事情。 老夫人来院子里散步，听到下人们凑在一块说这件事情，当即发火，“去把世子妃叫过来。” “是。” 很快，下人把施宁薇叫到了老夫人院子。 老夫人一看到施宁薇，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手里的茶盏丢了出去。 茶盏在施宁薇脚边碎裂，施宁薇来不及躲闪，溅起来的茶水都粘在了施宁薇衣裙上。 施宁薇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上前给老夫人行礼，这才询问老夫人请她过来的原因。 “哼，我找你因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世子妃，我知道你因为府里来了两个妾室，心里不痛快，可这件事情我之前也和你解释过，你也说过你可以理解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容不下她们，弄的整个侯府流言不断。” “要不是我发现了这件事情，让人去警告了这些下人，你善妒的名声可就要弄的人尽皆知了。” “你不在乎脸面，我们侯府还在乎脸面呢。” 原来老夫人说的是这件事情。 后院流言起来的时候，月娘就告诉她了。 只是她还没有查到这件事情是谁做的，所以没有出手压制，没想到老夫人这么快就叫她过来了。 还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所有的罪名都怪到了她身上。 说实话，这一刻施宁薇是委屈的，失落的。 可她必须解释清楚这件事情。 不是她的错，她不认。 “不管母亲相不相信，今日侯府的那些流言都不是真的。” “而且我在知道这件事情后，就派人去调查此事了。” “母亲越是愿意再等等……” “等什么？”老夫人不依不饶，也根本不相信施宁薇的解释，“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一旦传出去，我们侯府还要不要脸了？” 老夫人提醒施宁薇，“这是最后一次，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就去外面跪着吧。” 老夫人说完，直接赶人。 施宁薇满心委屈，却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 施宁薇沉着脸回了月鸾阁，然后屏退下人后，摔了桌上的茶盏。 月娘就在外面守着，听到动静，第一时间跑进来查看。 见状，月娘赶紧去拿扫把收拾。 等收拾好，月娘安慰施宁薇，“姑娘别生气，奴婢一定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给姑娘出气。” “不用查了。” 除了红袖，还有谁敢在侯府冤枉她这个世子妃？ 月娘皱眉，“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世子妃，这样是不是太便宜那个人了？” 月娘不甘心。 施宁薇却说，“谁说我要放过她了？” “她既然敢算计本世子妃，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施宁薇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那姑娘打算怎么办？” “她不是喜欢装可怜吗？” “那就让她继续装，然后你派人搜集证据。” 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定是一刀致命。 月娘觉得这个主意好。 要不然，整日和红袖斗来斗去，也是麻烦。 晚上，顾玮帛回来，被老夫人叫了过去，老夫人一看到顾玮帛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然后就开始数落施宁薇的不是。 第三百零七章 我有了另外一个计划 老夫人添油加醋，一通数落下来，就连了解施宁薇为人的顾玮帛在这一刻都开始怀疑他之前认识的施宁薇是不是真实的施宁薇。 “母亲，你说的这个人，真的是世子妃吗？” 顾玮帛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找老夫人确认。 老夫人十分肯定的说道，“我何必骗你。” “你若是不相信，出去之后，随便找个下人问问就是。” “哼，他做的那些事情，我都懒得骗你。” “儿啊，你这个世子妃变成现在这样，说到底，你有很大的原因。” “要不是你惯着她，她如何敢这般胆大包天。” 顾玮帛并没有相信老夫人的话，于是从老夫人这边出来，找了几个下人询问，当他听到下人们对施宁薇也有很大意见后。 再一次怀疑他之前见到的施宁薇是不是真正的她。 顾玮帛神色低落的去了月鸾阁。 此时，施宁薇正在和三个孩子说话。 两个小的听不懂，但她们喜欢热闹。 承欢和施宁薇一左一右坐在床上护着她们。 母子四人说说笑笑，气氛和睦，要是之前顾玮帛看到这一幕，肯定特别开心，可是现在，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爹爹回来了。“ 承欢站起身，要顾玮帛抱。 顾玮帛虽然抱了承欢，却一句话都没说，脸色也不是很好，施宁薇见状，叫来奶娘，把几个孩子带走。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施宁薇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坐在床上收拾东西，顺便等顾玮帛开口。 今日的顾玮帛确实有些沉不住气。 因为刚才的一切，让他觉得眼前的施宁薇特别陌生，他急切的想要证明究竟那个她才是真正的她。 “不过是两个妾室，你若是不喜欢可以告诉我，咱们把人打发到庄子上去就是了。“ “你又何必与他们一般计较。” “眼下闹的府里乌烟瘴气，若是传到了外面，旁人会误会你的。” “究竟是旁人误会我，还是误会侯府？”施宁薇放下手里的东西，冷笑着看向顾玮帛，“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容不下人的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玮帛也有些生气了。 因为他觉得他已经够顺着施宁薇的意思说了，可是他还这般的咄咄逼人。 难道真的像母亲说的那样，施宁薇被他宠坏了，所以才这般的……嚣张跋扈。 顾玮帛想到这里，眉头紧皱，“总之，你要是看不惯她们，就把人送去庄子上。” “莫要在做些有的没得，让人看笑话。” “所以，你认定今天府里的事情是我在针对她们两个妾室？” 顾玮帛没说话，但他沉默的态度告诉施宁薇，他就是这么想的。 施宁薇冷笑出声，“她们才来了侯府几日，夫君的心思就在她们身上了。” “那是不是时间久了，夫君这心里就再也看不到我这个世子妃了？” “还是说，有朝一日，我这个世子妃还要给她们让位置？” “若是夫君现在就有这样的想法，不如早点说。” “我绝不会挡了你的路。” 施宁薇神色倔强的看着顾玮帛。 顾玮帛此时也在气头上，于是反驳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睁大眼睛看看，眼下整个京都城里，后院像侯府这般清净的，有几个？” “这是你自己答应我的，不是我逼你的。” 施宁薇大声反驳，“如果你当初告诉我，你做不到，我也不会逼你的。” “不，就算你现在做不到，我也不会逼你的。” “只需要一封和离书，我现在就可以带着几个孩子离开。” “但是顾玮帛，别把你自己摘的这么干净。” “究竟是谁忘了初心，究竟是谁变了，你心知肚明。” 有件事情，施宁薇本来不想说的，但是现在，她忍不住了，于是冷声说道，“关于这两个妾室，你真的没有办法送走吗？” “不，你有。” “一开始，是因为我们怀疑这两个人是前朝旧部或者三皇子的人，所以将人留下。” “但是后来我们都发现这两个人只是长公主的人。” “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把她们送走的，但是你没有。” “至于你为什么没有把她们送走，顾玮帛，你非要让我说的再清楚一些吗？” 施宁薇有时候也不喜欢自己这般的聪明。 因为太聪明，就不愿意装糊涂。 可过日子，太计较就不会有顺遂。 就比如现在。 但今天，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可以忍受老夫人的冤枉，任何妾室在府里胡作非为，但是她没办法忍受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相信她的人，其实根本不相信她。 她在侯府所有的坚持都是她，现在连他都不相信她了，她继续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别的心思。” 顾玮帛否认施宁薇的猜测。 施宁薇冷笑道，“今日长公主送婢女你拒绝不了，那明日皇上要是给你赐婚，你是不是也拒绝不了？” “顾玮帛，一个人究竟对我有没有心，我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今日的事情，都是红袖做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累了，世子请回吧。” 施宁薇说完，转身扯过被子躺下。 施宁薇侧身背对着顾玮帛，眼泪顺着脸颊一次次落下，她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墙壁，一声不吭，像是没了知觉一般。 顾玮帛看着这样的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夫人，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现在不仅母亲对你有意见，就是侯府的下人，对你都有了意见。” “你是侯府的世子妃，不应该……” “不应该管不住这些下人吗？” 施宁薇冷笑，“那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明知道这件事情却不制止？” “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已经蠢笨到，连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了？” 顾玮帛惊讶的看向施宁薇，随后想到什么后，眼底闪过一抹愧疚，“对不起，我……我不应该冲着你发脾气的。” “你说的没错，若是我想要赶走她们两个人，我有的是办法。” “我是故意留下她们的。” “但是我和你发誓，我留下她们两个人，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说过，我此生只有你一个夫人，若是违背誓言，我愿意遭受天打雷劈之刑。” “我之所以留下她们，是因为我想知道长公主想做什么。” “我们只知道这两个人不是前朝旧部的人，但是我们不知道长公主的立场。” “长公主处心积虑把她们送进侯府，绝不是只是为了给我送妾室，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所以我昨晚才顺着红袖的意思去了她的院子。” “不过，我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但是现在，我有了另外一个计划。” 第三百零八章 解释 施宁薇抓着枕头的手微微一紧，但依旧没有转身去看顾玮帛，更没有追问他有了什么计划。 顾玮帛知道施宁薇现在在气头上，肯定不想理他，于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帮你出气。” 顾玮帛说完，转身去了外面。 顾玮帛一走，施宁薇就坐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跟出去，而是坐在床上，听着顾玮帛说了什么。 “去把红袖叫过来。” 红袖听着下人对施宁薇的不满，心里痛快不已。 晚饭都多吃了半碗，这会看到严喜过来，以为是顾玮帛想起她了，越发的开心起来。 但她还记得前几日那件事情，所以明明心里开心，面上却没有半分显露。 “红袖姨娘，我家主子有情。” 严喜开门见山。 红袖却说，“没看到本姨娘在用膳吗？有什么事情，等本姨娘吃饱了再说。” 严喜皱眉，他家主子因为她，都和世子妃吵架了，她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吃饭？ 严喜提醒她，“世子的命令，红袖姨娘是没听到吗？” 红袖不说话。 严喜直接叫来小厮，“既然红袖姨娘耳朵不好使，那你们就代劳吧。”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可是世子的姨娘。” “你们敢这么对我，世子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放开我，你们赶紧放开我。” 在红袖的叫骂声中，小厮们将她扯到了月鸾阁。 红袖一进门就看到了顾玮帛，于是立刻上前告状，“世子，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他们居然欺负我。” “我好歹是世子的妾室，也算是他们半个主子，他们不敬重我，就是不敬重世子啊。” “世子，这样的下人可留不得啊。” “你想与本世子平起平坐？”顾玮帛皱眉呵斥红袖。 红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话后，赶紧辩解，“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红袖，今天侯府里的流言是你做的吧。” 顾玮帛不等她说完，打断他的话。 红袖当然不能承认了，“冤枉啊世子。” “妾身人微言轻，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 “再说了，现在侯府好多下人都在说世子妃的不是，妾身才来侯府几日，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是啊，一开始本世子也没有怀疑你，直到本世子让人打听了你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流言不可信，但你这几日做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吧。” 红袖当时光顾着算计施宁薇了，倒是没有想太多。 后来计划成功，她也只顾着得意了，完全忘了善后的事情，现在听到顾玮帛的话，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只是现在再去善后，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顾玮帛已经知道了一切。 红袖自诩聪明，没想到有朝一日聪明反被聪明误。 “世子，妾身知道错了，求求世子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红袖能屈能伸。 当她发现现在的形式对他不利后，立刻开始找补救的办法。 同时，做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寻求顾玮帛的同情，以此来减轻责罚。 谁知道，顾玮帛根本不吃这一套，“你好大的胆子，先是不敬世子妃，后来还算计世子妃。”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妾室，你只是侯府的丫鬟。” “等下就去找管事婆子，做个浆洗丫鬟吧。” 什么？ 顾玮帛要让他去做浆洗丫鬟？ 她这样的容貌，做个浆洗丫鬟实在是可惜了。 而且，她还要完成长公主交代的事情，要是去浆洗衣服了，她怎么完成长公主交代的事情。 长公主责罚起人来，比世子狠辣多了。 她不想死。 “世子，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我是长公主送到侯府的，世子让我去做浆洗丫鬟，若是长公主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会误以为世子在给长公主难堪。” “到时候，世子和侯府日子都不会好过的。” “世子大义，应该不会希望奴婢一个人连累整个侯府吧。” 红袖用长公主威胁顾玮帛，希望她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是红袖的计划再一次落空了。 “长公主那边，本世子自会派人去禀告。” “至于你，若是不愿意做浆洗丫鬟，那就回长公主府吧。” 顾玮帛态度坚决。 红袖不想做浆洗丫鬟，更不想被送回去。 如果非要她在这两者之间做选择的话，红袖选择了后者。 顾玮帛眼下，一方面是想要给施宁薇出气，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看看红袖的态度。 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往上爬的人，却宁愿做一个浆洗丫鬟也不愿意离开侯府，实在是可疑。 看来他猜的没错，她们确实另有目的。 “来人，送她过去。” 顾玮帛刚才说的那番话施宁薇在屋子里都听到了，眼下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却依旧没有打算和顾玮帛和好。 她不想和之前一样，有矛盾了就吵架，说清楚了就和好。 她想让顾玮帛知道，吵架是会消耗感情的，而且，她很不喜欢吵架。 她希望他之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先和他说清楚。 她们是夫妻，如果做不到彼此信任，有话直说，这样的婚姻，不要也罢。 只是，她的心思顾玮帛并不知道，处置了红袖后，顾玮帛回来又和施宁薇说了一会话，见她依旧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后，顾玮帛去了书房。 接下来几日顾玮帛每天回来都会去月鸾阁和施宁薇说说话，和孩子们玩一会。 就算施宁薇不理他，他也每日照常过来。 这几日里，红袖因为不会洗衣服，嫌弃洗衣服，已经被管事婆子骂了无数遍了。 这一日，管事婆子见骂她不管用后，决定动手。 红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抓住了管事婆子手里的棍子，“世子只是罚我来这里洗衣服，没有说以后不能回到他身边。” “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又成了侯府的姨娘， 到那个时候，回来报复你吗？” 管事婆子能在侯府当差这么多年，也不是蠢笨的。 她之所以前几日再嫌弃红袖都不动手，不就是在打听顾玮帛的态度？ 眼下动手，是因为她确定了顾玮帛绝不会对红袖再有什么想法。 所以眼下红袖拦着不让她动手的时候，管事婆子也不客气了。 第三百零九章 长公主的人去了冷宫？ “我呸，还妾室呢，你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来咱们这个地方的都是什么人？” “还做你那妾室美梦呢，该醒醒了。” “实话告诉你吧，咱们世子眼里除了世子妃，那是看不到其他人的。” “之前之所以没有把你赶走，那是因为你家主子。” “但是现在你自己找死，就算你家主子知道了你的处境，也不能拿世子做什么的。” “总之一句话，如果你不想死，就好好做事。” “要是你再不好好做事，我就去禀明管家，让世子把你送回去。” “真以为自己是我们侯府的主子了，来了这个地方，还想要养尊处优，真是惯的你了。” 管事婆子说完，一棍子打下去，“赶紧干活。” “快点。” “今天要是洗不完这些东西，你就别吃饭。” 管事婆子打了红袖一通，打累了，开始逼着红袖洗衣服。 红袖又气又怒，但是她不是管事婆子的对手，怕继续和她作对，管事婆子会打她，于是红袖只能憋屈的蹲下身子去洗衣服。 等管事婆子离开后，红袖就悄悄离开了别院，去了老夫人院子那边。 很快，红袖找到一个婆子，然后交给她一个纸条这才不情不愿回去。 “姑娘，红袖那边有动静了。” 月娘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开心不已。 她一路小跑着过来找的施宁薇，“红袖刚才去找了老夫人身边的邱嬷嬷。” “红袖塞给了她一张纸条。” “姑娘，咱们要把纸条拿过来吗？” 眼下邱嬷嬷还没出门，若是她们想要拿下邱嬷嬷手里的纸条，是可以的。 不过这样一来就会打草惊蛇。 施宁薇不想冒这个风险，“再等等，让人跟着邱嬷嬷，看她去了什么地方。” 直觉告诉施宁薇，邱嬷嬷应该去的长公主府。 于是又补充，“把这个消息告诉世子。” “另外，在长公主府门口留好人，一旦长公主府有人出来，跟紧了。” 长公主没有理由算计侯府，长公主这么做，说明她背后有人。 施宁薇想要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 施宁薇这个时候让人告诉顾玮帛这个消息，是担心长公主身后的人在皇宫，这样的话，顾玮帛就可以传消息进去，这个线索也不会中断。 下午的时候，邱嬷嬷找理由出府了。 邱嬷嬷借着买东西的名义，去了一趟公主府，邱嬷嬷被人带进长公主府，过了好一会才出来。 等邱嬷嬷离开不久后，长公主就坐马车进宫了。 “你看清楚了？长公主真的进宫了？” “是。” 施宁薇立刻让暗卫去吧这个消息告诉顾玮帛。 顾玮帛这会已经知道侯府有人是长公主府的探子了，正准备出门，就听说了长公主进宫的消息，于是顾玮帛立刻坐马车进了宫。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闻人彦看到顾玮帛这个时候过来，立刻心生警惕。 顾玮帛简单说了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情后，闻人彦脸色微变，“来人，去看看长公主去了哪里。” “然后找人盯着长公主的人。” 闻人彦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公主，要不是他刚登基的时候天灾不断，实在不是处置长公主的时候，他当时就找理由将她赶出京都城了。 没想到，长公主不仅不感激他的宽宏大度，居然还不消停。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长公主去了太后那边，长公主在和太后聊天的时候，她的贴身丫鬟悄悄去了冷宫。 “长公主的人去冷宫见了一个婆子？” “然后两个人说了几句话，长公主的人就走了？” 闻人彦不明白长公主在搞什么鬼，他想要把冷宫的婆子抓住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顾玮帛阻拦她，“如此便会打草惊蛇。” “再等等吧。” 长公主进宫没多久就离开了，太后其实也不太喜欢长公主，见她这么快离开，太后很开心。 甚至想着，如果之后长公主都不来了，那才高兴呢。 太后担心皇上误会她，在长公主离开后，特意让人去御书房请了皇上过去坐坐。 顾玮帛借机离开。 闻人彦来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后正在和宫人说话，看到他过来，太后立刻冲着他笑笑，“听说刚刚顾世子入宫了？” “这段时间，辛苦他了。” “确实辛苦他了，朕身边能信任之人不多，能得朕信任，又有本事之人，就更不多了。” “所以有不少事情，朕都不得不麻烦他去做。” “好在世子能力强，不管朕让他做什么，他都能做好。” “母后是有什么事情吗？” 闻人彦夸赞完顾玮帛，问起了太后请他过来的目的。 太后装作无意间的提起长公主刚才过来的事情，还不等闻人彦开口询问，就说了一下长公主刚才在这边都说了什么。 “长公主说，她瞧着侯府冷清，就物色了两个美人给世子。” “谁知道世子妃善妒，不喜欢这两个美人，眼下，她送去的美人都成了侯府的下人了。” “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可生气了。” “不过哀家却觉得，长公主这一次是瞎操心了。” “整个京都城的人谁不知道世子和世子妃关系好，就连侯府老夫人想要给世子纳妾，世子都不同意，她一个外人，还掺合人家夫妻的事情，也是闲得慌。” “皇上，这件事情你就听听，别搭理她。” 闻人彦明白太后的意思后，笑笑没有掺合这件事情。 不过心里对长公主又多了几分不满。 “云英，你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 施宁薇正在府里等消息，突然听说穆云英来了，施宁薇眼前一亮，“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都两个多月没见了吧。” “快看看两个孩子。” “她们出生后，你还没见过他们呢。” 穆云英上次出门，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她是家没回就来了这边。 一路风尘仆仆的，见了两个孩子也不敢抱，“可爱，和你长的一样好看。” “要是那天你不想和世子过了，你告诉我，咱们两个人一块养他们。” 施宁薇听着穆云英的话，笑着说道，“就算我和世子不分开，你也是他们的干娘。” 穆云英一听这话，果然开心。 “来人，把我给两个孩子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穆云英从施宁薇怀孕就开始准备了这些东西了，到现在，有满满八个箱子的东西。 施宁薇看着满屋子的箱子，诧异道，“你是把船上的货物都搬来了？” “那离的还远呢。” 如果不是她不想太高调，她确实想要把船上的东西都搬过来给两个孩子。 第三百一十章 长公主居然也是前朝旧部的人 “我还想抱抱他们呢，但是我身上太脏了，还是改日吧。” 穆云英没办法抱到两个孩子，有些失落，但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她就顾不上这些了，“我之所以着急来见你，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我一进京就听人说，长公主给世子送了两个妾室。” “我想你现在肯定在为这两个人忧心，所以我就过来了。” 施宁薇就知道，在穆云英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闻言，施宁薇开心的笑了，“不着急，人跑不了，你可以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的。” “你吃东西了吗？” 施宁薇说完，担心起穆云英没吃东西。 穆云英摆摆手，“吃过了，我们先说正事。” “我这次出门遇到了几个西域商人，他们告诉我，在京都城有一个贵人三番四次召见他们的一个朋友。” “我找他们打听后，猜测这个人就是长公主。” “最关键的是，长公主找见的这个西域人，就是咱们之前在前朝旧部身上发现的那封密信里写到的那个西域商人的名字。” 施宁薇惊讶。 她之前虽然猜测长公主幕后有人，但是她猜测长公主身后的人是三皇子余党。 没想到，长公主幕后的人居然是前朝旧部的人。 怎么会这样？ 长公主怎么和他们联系上的。 还有，长公主为什么要帮那些人？ 长公主身份尊贵，要什么没有，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京都城这么不太平，而且前朝旧部的人几次想要搅浑京都城都失败了。 长公主凭什么觉得她就是那个例外。 “宁薇，所以长公主给世子送妾室是假的，她真正的目的是在侯府安插眼线。” “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情和世子吵架，这样长公主的目的就达成了。” “我知道了。” 施宁薇已经猜到长公主的意思了，同时，她做了一个决定。 “世子，你请回吧，我们家主子已经休息了。” 晚上，顾玮帛从外面回来，直接去了月鸾阁，他想告诉施宁薇，他今天都查到了什么。 谁知道月鸾阁早早关了门，还不允许他进去。 顾玮帛皱眉，他以为今天白天的时候，施宁薇派人去通知他这件事情，就说明他已经相信了他的话，并且已经不生气了，可是现在看来，他好像好在生气啊。 顾玮帛有心进去和施宁薇缓和关系，但是月娘守着大门，死活不让她进。 无奈之下，顾玮帛只能等明天早上再过来。 可是谁知道，第二天早上顾玮帛过来的时候，月鸾阁的大门还是关着的。 顾玮帛让严喜去打听，得知施宁薇还在睡觉。 平日里，施宁薇这个时候就已经醒了，怎么今日还没醒？ 她是没醒，还是不愿意见她？ 顾玮帛猜到原因后，脸色阴沉的回了书房。 “姑娘，世子走了。” 顾玮帛离开后，月娘回去禀告。 施宁薇点点头，“派人盯着红袖，顺便将世子不日就要去边关的消息告诉她。” 月娘惊讶，“姑娘，这样会不会给姑爷带来麻烦？” 施宁薇摇头，“不会的。” 月娘见施宁薇自有打算后，便下去吩咐了。 这天入夜后，施宁薇去了书房那边。 顾玮帛还没休息，他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书册，可心里想的都是这么哄施宁薇。 只要施宁薇能原谅他，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可问题的关键是，他得先见到施宁薇。 大概是他太想施宁薇了，居然都出现幻觉了，施宁薇来了书房？ 这怎么可能，她现在那么讨厌他，都不愿意见他，怎么会来书房？ “夫君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顾玮帛后知后觉发现这一切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于是顾玮帛不敢置信的看向施宁薇，“你……” “你不是还在生气吗？怎么过来了。” 施宁薇不说话，顾玮帛说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话，于是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你不应该来的意思，我就是太惊讶了。” “我还以为，只有我去找你，你才能原谅我。” “在夫君心里，我就是这般小肚鸡肠的人？” 施宁薇笑着坐在桌前，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书册后，轻笑着提醒道，“夫君，你的书拿反了。” “啊，哦。” 顾玮帛尴尬的笑笑，“夫人，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确实有一件事情。” 施宁薇把昨日穆云英过来说的事情告诉了顾玮帛。 然后又说了一下她接下来的计划。 “你做的很对。” “只是你应该告诉我你在演戏。” 他以为她真的还在生气，都开始想怎么哄她了。 幸好是假的，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夫君眼下过的也挺好啊。” 施宁薇盯着顾玮帛看了一圈后，说了这么一句。 顾玮帛委屈，“夫人说的是认真的吗？” “夫人与我闹脾气这几日，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夫人，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咱们要不然换个方式吧。” “我真的不想再和你吵架了。” 说起这个，施宁薇就想起了他最开始和顾玮帛冷战的原因。 眼下见他怎么都猜不到原因，也想不到那一块，于是施宁薇主动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和你吵架。” “每次和你吵架，我也很不开心。” “但是是你，每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自以为是的去用你的处理方式去解决问题。” “最后弄的我里外不是人。” “我也是有脾气的。” 原来她在气这个。 顾玮帛明白施宁薇生气的原因后，立刻和她保证，“我发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和你说清楚的。” “如果我做不到，你就罚我，骂我都行，但是不能不理我。” 顾玮帛拉过施宁薇，抱住她。 施宁薇顺势靠在他怀里，“好。” “对了，昨日你进宫发现了什么？” 顾玮帛把昨日进宫后的事情告诉施宁薇，“皇上已经让人调查了那个婆子，据说是兰昭仪的人。” 兰昭仪虽然早就没了，可是在后宫的人却藏的这么深。 上一次就查出来一个。 现在又是在冷宫。 看来，冷宫有不少兰昭仪的人啊。 “皇上也是这么想的，皇上都想把冷宫这些人都囚禁起来审问呢。” “但是担心打草惊蛇，就放弃这个想法了。” 第三百零一十一章 直接抓人吗？ “你怎么突然想起用我要去边关做借口，引红袖狗急跳墙？” 说完冷宫婆子的事情，顾玮帛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施宁薇当时这么做的想法很简单，找个理由让红袖给长公主送消息。 只有这样，才能最快的查清楚和长公主联系的人是谁。 不过现在想来，这个主意很不错。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红袖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二天黄昏时分就悄悄从后门出了侯府，顾玮帛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施宁薇得知此事后，亲自带人跟着红袖。 谁在知道，红袖从长公主府出来没多久，长公主就乔装打扮坐马车去了城中一个荒废的宅子。 施宁薇觉得长公主鬼鬼祟祟的，像是要去见什么人，于是立刻带人跟了过去。 “长公主。” 长公主过去的时候，宅子里已经有人在了。 施宁薇趴在墙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新上任的兵部侍郎胡谦。 怪不得当初大臣们争议兵部侍郎人选的时候，驸马极力推荐胡谦，原来胡谦是长公主的人。 那么，胡谦也是前朝旧部的人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施宁薇眼底闪过一抹不满。 顾玮帛绞尽脑汁，肃清朝堂，可是这些人呢，却想尽办法的塞自己人进去。 前朝早就亡了，现在百姓安居乐业，还不够吗？ 为什么要弄这些。 不管谁坐在这个位置，只要天下百姓是开心的，富足的，就够了。 可这些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让你做的事情你都办好了吗？” 长公主先问了一些之前的事情，随后说起了顾玮帛要去边关的事情，胡谦得之这个消息，开心不已，“这京都城没了顾玮帛，咱们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了。” “早知道他这会要离开京都城，前段时间就不应该那么着急。” “拜拜损失了几个人手。” 长公主也觉得可惜，但是事已至此，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利用好顾玮帛离开京都城这段时间，最好在这段时间杀了闻人彦，让他们的人坐上那个位置。 “把这个消息赶紧传出去。” “告诉他们，这一次必须成功。” 长公主和胡谦在这边待了没多久就各自离开了。 另一边，顾玮帛回到侯府，得知施宁薇没有在府中后，立刻询问下人，当他得知施宁薇失去跟踪红袖了，可是红袖已经回来，而施宁薇却迟迟没有回来后，顾玮帛着急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什么现在才说？” 顾玮帛说完，就要出门去找施宁薇，这时，施宁薇回来了。 “夫君，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施宁薇见他要出门，好奇询问。 顾玮帛看到他回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斥责到，“下次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阴险狡诈，就是我都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你一个女子，这么晚了出门，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可想过我和孩子？” 此时的顾玮帛，哪里还有半分侯府世子的威严。 此时的他，像个被人丢弃的小狗，委屈巴巴的看着施宁薇。 施宁薇从未见过这样的顾玮帛，本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见状，却不自觉的点头答应，“好，以后我不会再冲动行事了。” “不过我这一趟没有白出门。” “我发现了长公主一个秘密。” 施宁薇拉着顾玮帛回屋后，把他今晚看到的事情告诉了顾玮帛。 顾玮帛本来脸色刚刚有所缓和，现在听到施宁薇这话，脸色更难看了，“下次，你万万不能一个人去冒险了。” 幸好今晚没出什么事情，否则……顾玮帛真的不敢想这个后果。 “知道了。” “咱们现在已经知道胡谦是长公主的人了，你打算怎么办？” “直接抓人吗？” 顾玮帛摇头，“听他们的意思，想要利用我离开的时间，想要对皇上不利。” “这么说来，他们应该有不少人在京都城，就算那些人现在没有在京都城，肯定也在京都城附近。” “这些人一日不抓，一日就是祸害。” “所以我打算将计就计，三日后，我准时离开京都城，然后引出幕后之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那我先回去了。” “两个孩子半夜会醒，如果看不到我，会哭的。” 顾玮帛也想和施宁薇一块回月鸾阁休息，但是想到他们的计划，不得不放施宁薇一个人离开。 “等这件事情忙完了，咱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别失落了。” 施宁薇安慰顾玮帛，顾玮帛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他大腿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你先补偿我一下。” 顾玮帛说完，附身吻了上去。 接下来几日，施宁薇依旧不理会顾玮帛，顾玮帛依旧每日来见施宁薇。 三日后，顾玮帛准备前往边关，一大早顾玮帛来见施宁薇，可是这一次施宁薇依旧没有见顾玮帛。 老夫人后来知道这件事情，气恼不已，还专门找施宁薇过去训斥了他一通。 “你是我儿子的夫人，你的职责就是照顾好后宅。” “身为女子，应该事事为自己的夫君考虑，而不是为了一点小事就不依不饶。” “你们施家在京都城也是高门大户，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一个小家子气的女儿。” 老夫人说话很难听。 施宁薇听了这些话，脸色很难看，但是施宁薇为了顾玮帛，到底没有开口反驳。 等老夫人骂够了，她才回月鸾阁。 红袖得知这件事情，立刻找邱嬷嬷在老夫人身边说施宁薇的坏话，另外，也想让邱嬷嬷帮她在老夫人跟前说好话。 就算不能做世子的妾室，最起码可以换一个地方做事。 浆洗衣服，真的太累了。 她才干了几天，觉得手都粗了好几圈了。 可惜，邱嬷嬷还没去到老夫人屋子，就被暗卫抓住了。 “邱嬷嬷，你也是侯府的老人了，侯府对你不薄吧，尤其是老夫人，王嬷嬷他们出事后，老夫人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你怎么能让老夫人寒心呢？” 邱嬷嬷惊讶的看向施宁薇，她诧异施宁薇居然知道她做了什么。 但是她很快回过神，否认施宁薇刚才那番话，“世子妃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啊。” “奴婢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自然对老夫人忠心耿耿。” “倒是世子妃，你无缘无故将老奴带到这里来，你想要做什么？” “侯府的人都知道了老夫人今日斥责了世子妃，世子妃是因为心里不痛快，所以就要拿奴婢出气吗？” 第三百一十二章 碧荷的心思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施宁薇看出邱嬷嬷的心思后，冷笑道，“你是老夫人身边的贴心人，你了解老夫人不喜欢本世子妃，所以你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确实聪明，但也太自以为是。” “你忘了老夫人就算再不喜欢本世子妃，本世子妃也依旧是侯府的世子妃。” “只要我们夫妻感情笃定，就是老夫人也没办法将我们拆开，再者，老夫人虽然平日里不喜欢本世子妃，但若事关侯府存亡，你觉得这个时候老夫人还会站在本世子妃对面，甚至是和你一个背叛了他的下人站在一块吗？” 邱嬷嬷当然知道老夫人不会这么做，她刚才那么说，只是想要暂时吓唬住施宁薇，然后从这边离开罢了。 只要她能从月鸾阁平安离开，之后她就有办法顺利离开侯府，等世子妃去找老夫人告状，然后老夫人派人来找她的时候，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她的想法是很好的，但她唯一算漏的是施宁薇。 她居然毫不畏惧这些，甚至还早早看清楚了她的心思，若是这一招行不通，她就只能等死吗？ 不，她不想死在这里。 “世子妃，你误会了，这一切都是红袖那个贱人逼老奴这么做的。” “但是世子妃早早发现了这一切，老奴还没有去老夫人面前胡说八道，世子妃，你能不能看在老奴把一切都交代的份上，绕了老奴这一次？” 邱嬷嬷见没办法装傻后，毫不犹豫出卖了红袖。 施宁薇见状，眼底的冷意更深了，“像你这种为了自保，不惜出卖同伴的人，本世子妃最是不屑。” “来人，把她送去密室。” 护卫把人带走后，施宁薇让暗卫易容成邱嬷嬷暂时留在老夫人身边，以免被红袖发现异样。 其实本来施宁薇可以再等等的，等到顾玮帛把一切解决后，再来处置邱嬷嬷也不迟，但是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所以才有了眼下这一切。 “若红袖发现邱嬷嬷没有在老夫人身边说姑娘坏话，然后怀疑邱嬷嬷呢？” “那就把她也抓起来。” 左右抓一个也是抓，抓两个也是抓。 经过最近这段时间后，施宁薇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想要算计侯府的人层出不穷，她如果一直这么隐忍退让，这日子过的也着实无趣。 倒不如，该做什么做什么。 凭什么做恶之人理直气壮，她这个侯府真正的女主人倒是每日小心翼翼，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做的？ 没有这个道理。 这一夜，施宁薇睡的极好。 快要天亮的时候，月娘进来叫醒施宁薇，“红袖去了姑爷书房，只怕是要做坏事。” 顾玮帛眼下就在书房，一旦红袖出手，顾玮帛一定会第一时间察觉到。 不过施宁薇确实想要知道事情进展，于是起身坐在屋子里等着书房那边的消息。 谁知道，施宁薇一直等到天亮，也没有听到暗卫传消息过来。 天亮后，施宁薇终于沉不住气，让人去书房那边询问情况，这时才知道，红袖快天亮的时候，明明都来了这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又离开了。 顾玮帛已经派人去盯着红袖那边了。 “来了又走了？” 施宁薇得知这个消息，纳闷不已，好端端的红袖绝不会突然改变主意，除非，这里面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红袖呢，她离开书房那边后，去了那里？” 施宁薇询问月娘，月娘将询问到的告诉施宁薇，“红袖回了自己的住处，到现在都没有再出来过。” “倒是她院子里的碧荷姨娘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散步后，就让人去端了早饭来吃。” “只怕很快，碧荷姨娘就要来给姑娘行礼了。” 那天，顾玮帛只是将红袖贬为了粗使丫鬟，碧荷现在在侯府还是姨娘的身份。 虽然施宁薇总是和她说，日后不必来请安，可她每日依旧来月鸾阁给他请安。 比起红袖的张扬，碧荷低调的都让施宁薇快忘了她也是长公主派人送过来的探子了。 “她这几日可有什么异样？”施宁薇询问碧荷的动静。 月娘开口说道，“没有，碧荷姨娘每天除了给姑娘请安，平日里就呆在自己的别院。” “没什么不对劲的。” 施宁薇可不相信，同样是长公主送进来的人，一个是探子，另外一个就是清白的。 “继续盯着。” 她现在没有露出破绽，不代表她就是好的。 眼下顾玮帛名义上已经离开了京都城，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实在是很容易让人盯上，所以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早饭后，碧荷果然过来请安了。 施宁薇像往常一样，和她闲聊几句，就借口要看孩子，让她回去了。 谁知道，这一次碧荷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乖巧的离开，而是神色纠结的看着施宁薇。 施宁薇发现不对劲后，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碧荷跪在地上，突然说起了红袖的异样，“妾身发现红袖这几日和邱嬷嬷走的很近，妾身担心他们做什么对世子妃不利的事情，所以想把此事告诉世子妃。” 施宁薇没想到她会说这些。 在她看来，碧荷可比红袖聪明多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她说这些，除非……她已经猜到红袖暴露了，为了看她的反应，也为了投诚，所以才这么做的。 施宁薇为了不打草惊蛇，在猜测到碧荷的心思后，脸上立刻露出惊讶神色，“你确定？” 碧荷一脸认真的说道，“此事妾身亲眼看到过，若是世子妃不相信，也可以找邱嬷嬷过来询问。” 施宁薇皱眉沉思片刻后，看向碧荷，“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和红袖都是从公主府出来的，你这么做，就不怕红袖知道后，去长公主那边说你的不是？” 碧荷听到这话，不卑不亢的说道，“自长公主将我们二人送来侯府那一日，我们二人就是侯府的人了。” “那么，妾身自然要事事为侯府着想，为世子妃着想。” 碧荷这是在和她表忠心？ 施宁薇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说辞，“好了，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今日的事情，我会让人私下调查的。” “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会让红袖知道。” “若是之后事情传开，红袖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可以随时来找本世子妃。” “多谢世子妃。” 碧荷对着施宁薇磕头后，带着下人离开月鸾阁，回了自己住处。 此时，红袖起来了，正准备去干活，谁知道一出门就看到了一身绸缎衣衫，光鲜亮丽的碧荷。 红袖只看了她一眼，眼底就溢满了不满。 第三百一十三章 洗衣服和死你选一个 同样都是长公主送来侯府的妾室，凭什么碧荷就可以高高在上，继续做她的主子，她就要整日在侯府做粗活。 她不甘心。 但是想到昨日她和邱嬷嬷说的那些话，立刻开心起来。 只要今日邱嬷嬷按照她说的去做了，很快，她也能像碧荷这样高高在上，不必干脏活累活了。 “世子妃都说了，让你不必日日去月鸾阁请安，你也真是有意思，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自己。” “我要是你，整日待在自己屋子不好吗？” 红袖心里想清楚了，可嘴上还是不想放过数落碧荷的机会。 以前碧荷听到这些话，都会直接无视她，谁知道今日，碧荷居然学会反驳她了，“我若真的这么做了，现在洗衣服的就多了我一个了。” “长公主总说你是个聪明人，可是现在看来，你蠢的可以。” “你自己想死我不拦着你，但是你别连累我。” 碧荷说完，转身回屋。 红袖回过神，后知后觉发现碧荷刚才说了什么后，不敢置信的看向碧荷的屋子，然后破口大骂，“你居然骂我蠢。” “碧荷，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 “你出来和我说清楚，到底谁蠢。” “是，我现在是变成侯府的下人了，可是我对长公主忠心耿耿。” “我长得比你好看，总有一天，我会赢得世子的心，到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你是整日去巴结世子妃，可结果呢。” “你除了还是妾室的身份，你还得到了什么？” “咱们来侯府也有段时间了，世子去过你的屋子吗，和你说过话吗？” 说起这个，红袖终于得意起来，“世子现在就是在气头上，等世子气消了，他会记得我的。” “倒是你，你就在这个屋子里老死吧。” 红袖骂够了，这才去上工。 管事婆子已经等她很久了，现在看到她姗姗来迟，而且迟到了还没有半分愧疚，甚至看到她的时候还一脸笑意，气的管事婆子拿着棍子冲过去就跟了红袖几棍子。 “我让你偷懒。” “什么时辰上工你不知道吗？你是第一天来这里做事吗？” “红袖，别再做你的妾室美梦了，世子心里只有世子妃一个人。” “就算你长的再好看，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管事婆子一边打红袖，一边骂人。 红袖本来心情挺好的，因为现在这一出，愤怒又生气。 但是想到计划还没成，她就算再生气，也只能继续忍着。 “姨娘，红袖这么说你，你不生气吗？” 丫鬟替碧荷鸣不平。 碧荷笑着说道，“她自视甚高，眼下落得这个下场，心里不平衡很正常的。” “随她去吧，左右被人骂两句也不会怎么样。” 另一边，红袖好不容易坚持到中午，见邱嬷嬷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于是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去找了邱嬷嬷。 邱嬷嬷这会正在吃午饭，看到红袖过来，“邱嬷嬷”起身准备离开。 红袖见状，顿时不高兴了，“你在躲着我？” “为什么？” “邱嬷嬷”见心思被红袖发现后，不得不解释道，“咱们的事情老夫人已经知道了。” “要不是我聪明，早上装病没有过去此后老夫人，说不定眼下我已经被赶出侯府了。” “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比起银子，我更想好好的活着。” “邱嬷嬷”说完，拿着自己的碗筷，快速离开。 什么？ 老夫人知道他们的计划了？ 怎么可能。 这件事情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等一下，这件事情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人知道。 红袖想到什么，怒气冲冲回了住处，然后转身去了偏殿那边，不顾下人阻拦，直接冲进了碧荷的房间。 “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在世子妃面前说了我和邱嬷嬷的算计。” 碧荷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我就算知道你们的计划，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要知道，在世子妃眼里，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 “她不喜欢你，自然也不会喜欢我。” “你撒谎。”红袖不相信碧荷说的话，“你要是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今天你为什么这么反常。” “还有，今天早上……” 碧荷察觉到她要说什么后，快速上前无助红袖的嘴巴，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四周后，拉着红袖去了里屋，“不想死的话，就别大声说这件事情。” “小心隔墙有耳。”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骗我？”红袖生气，“你不想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要死咱们一块死。” 红袖打算鱼死网破。 碧荷看着她的背影，小声说道，“就算你想死，你的亲人呢，你也不管他们了。” “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突然要去阻止你。” 这件事情，红袖想过，可是她到现在都没有想到答案。 后来发生了这件事情，她就觉得碧荷这么做是为了自己想办法巴结世子妃，然后再利用世子妃爬上顾玮帛的床。 但是现在听碧荷的意思，事实好像不是这样的。 “世子妃已经怀疑你了。” “今天早上，你出门的时候，你身后有人跟着你。” “要不是我及时发现，现在你已经被抓了。” “你死不要紧，不要连累我和长公主。” 什么？ 她被人跟踪了。 什么时候，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今天早上她出门是临时决定的，那么跟着她的人是怎么发现她出门的。 除非，跟着她的人一直就守在院子四周，只有这样，那些人才能及时发现她的行踪。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从他们来侯府第一日，世子妃就派了人在跟着监视着他们。 他们在侯府的一举一动，世子妃也知道。 如此以来，她和邱嬷嬷的事情，有可能不是碧荷做的，而是世子妃早就知道。 想到这个可能性，红袖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本来以为长公主给的这个任务不是很难，他们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里。 现在看来，这一切是她想简单了。 也低估了世子妃的警惕性。 “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红袖不知道怎么办了，于是抬头询问碧荷是怎么想的。 碧荷看也不看红袖，走到桌前，一边给自己倒茶水，一边冷声说道，“静观其变。”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可是这么一来，她就要继续留在后院洗衣服。 她一点都不想再洗衣服了。 “洗衣服和死，你选一个。”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你刚才说什么？ 红袖一听这话，什么脾气都没了。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她了。 这一日，红袖和碧荷都没有任何奇怪举动，倒是胡谦和驸马趁着顾玮帛离京，开始栽赃陷害顾玮帛的人。 短短一日功夫，就有三名官员被大理寺带去调查。 顾玮帛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赶出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是皇上的人。 顾玮帛和皇上的计划，大理寺少卿本来是不知道的。 不过一日之内，三名官员出事，大理寺少卿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所以正准备进宫禀明皇上，谁知道这个时候，本应该离开京都城的人却出现在了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刚看到顾玮帛的时候，惊讶不已。 但是很快想到今日的异样，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顾世子，可是皇上有什么交代？” 大理寺少卿带着顾玮帛去了一处僻静之地后，询问起了顾玮帛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顾玮帛简单说了一下他和皇上的计划，随后说道，“我原以为，他们等我离开京都城后，第一个算计的是我的家人。” “没想到现在侯府一片祥和，反而是朝堂之上，风起云涌。” “周大人，这件事情就要麻烦你出面调查了。” “你说兵部新上任的兵部侍郎是前朝旧部的人？” 周敏惊讶，上一任兵部侍郎就是前朝旧部的人，在他们的事情暴露后，朝堂这才选了新人补上这个空缺，没想到选的新人还是他们的人。 前朝旧部的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幸好他们露出了破绽，否则周敏都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 当然了，他更没想到的是，长公主也牵扯其中了。 他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和顾玮帛想的一样，觉得长公主好日子过腻了，非要找死。 不过旁人的决定，他管不了。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查明真相，保住那三名被冤枉入狱的官员。 “要尽快把他们放出去。” “胡谦和驸马把他们送进大牢，并非是想要他们的性命，而是想要利用他们不在这个位置的时候大做文章。” “之前我夫人偷听到长公主和胡谦谈话，他们曾说过，想要利用我离开京都城这段时间，谋害皇上，改朝换代。” “所以此事迫在眉睫。” “这一次我们既要抓住他们，还要保住我们自己的人。” 周敏赞同的点点头，“世子放心，此事我会亲自来处理的。” 顾玮帛从大理寺离开后，去了翰林院编修孟常青的府邸。 他和孟常青在朝堂之上没有任何交集，旁人也不知道他们关系熟络。 眼下顾玮帛过来找他，是想让他帮他办一件事情。 “听说你有亲戚是胡家的女儿，你能帮我去胡家走一趟吗？” 胡谦他们想要谋害他的家眷，然后让他六神无主，没办法再插手朝堂和前朝旧部的恩怨。 那么，他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牵制住胡谦。 至于长公主那边，就再简单不过了。 所以长公主那边，他打算留在后面。 “顾世子，你说的那个亲戚，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了。” “我家夫人都不认识人家，怎么套近乎，去人家家里。” 孟常青觉得顾玮帛为了对付胡谦，真的是什么都敢想。 不过，孟常青也不否认顾玮帛这个主意确实不错，于是帮顾玮帛出主意，“我夫人与胡家是远亲，可有人和胡家是正经亲戚啊。” “谁。” “大理寺少卿周敏的夫人是胡谦的表妹。” “他若是想要去一趟胡家，在合适不过。” “再者，周敏可是皇上的人，你现在又不在京都城，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身上的。” 顾玮帛低头沉思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只是他刚从那边过来，现在再过去，难免会被人发现。 “我帮你走一趟。” 孟常青主动开口。 顾玮帛与他道谢后，离开孟家，去了春风楼。 白天的春风楼是不接待客人的，但特殊的客人例外。 驸马就是春风楼的例外客人。 因为晚上长公主会盯着驸马，只有白日的时候驸马有时间来这边。 此事也是顾玮帛无意间发现的。 没想到今日居然能派上用场。 不过他要先进去确认一下，确定驸马在这边后，他在让人去通知长公主。 顾玮帛乔装打扮来到春风楼，春风楼的嬷嬷亲自下来找代顾玮帛。 顾玮帛从未来过这种地方，所以就算顾玮帛是京都城的名人，嬷嬷也没有怀疑什么。 只是在听说顾玮帛打听驸马爷是否在这里的时候，犹豫了。 顾玮帛见状，拿出一个银锭子放到嬷嬷手里，嬷嬷看到银子，喜笑颜开。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和顾玮帛说驸马究竟是在还是不在这件事情，嬷嬷看了一眼二楼拐角的方向。 顾玮帛见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嬷嬷这生意不错。” “凑合凑合，都是挣个吃饭的钱。” 顾玮帛来到窗前，给暗卫传消息，很快暗卫收到消息，就去了长公主府附近。 暗卫找乞丐在长公主门口说驸马去了春风楼的事情。 这件事情被出门采买的婆子听到，巧的是，这个婆子是个会算计的。 知道如果他要是把这件事情告诉长公主，长公主肯定会感谢他，说不定会给她银子又或者重用他。 于是也顾不上买菜的事情了，转身重新回了公主府。 长公主这会正在池塘边喂鱼，顺便等着胡谦那边的进展。 “公主放心，胡谦和驸马短短半日功夫，就抓了三名朝廷官员入大牢。” “可到现在为止，皇上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等皇上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咱们的大事已经成了。” 长公主就喜欢听这话，闻言，嘴角都是笑意。 这时，一个拿着菜篮子的嬷嬷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丫鬟见状，赶紧过去拦着她，“你是厨房的下人？” 嬷嬷点头。 丫鬟皱眉道，“厨房的人居然敢跑到这里来，你好大的胆子，不知道主子最不喜欢粗使下人来前院了吗？” “还不赶紧退下，小心公主心情不好，让人直接把你打死。” 嬷嬷可不想死，嬷嬷着急来这边是为了升官发财的。 现在她都见到长公主了，就更不能就这么死了。 于是大声说道，“外面都在传驸马去了春风楼。” “奴婢是来告诉长公主这个消息的。” “现在奴婢说完了，奴婢这就走。” 嬷嬷说完，慢慢转身，等着长公主喊她。 果然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后，很快就叫住了她。 “你刚才说什么？” 第三百一十五章 长公主居然相信了？ 嬷嬷见状，一把推开丫鬟，跑上前快速说道，“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外面好多人都在说，他们亲眼看到驸马去了春风楼。” “他们还说，驸马不是第一次去春风楼了，平日里驸马也喜欢这个时辰去春风楼坐上一会。” “对了，奴婢还听说驸马最喜欢春风楼的牡丹姑娘……” “住口。”长公主愤恨的看着嬷嬷，这一刻的长公主恨不得将嬷嬷生吞活剥了。 长公主最要面子，平日里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府里的下人都是能避开就避开，这个嬷嬷也是个蠢的，不仅大喊大叫，还当着这么动人的面说这样的事情。 这不是在下长公主的面子吗？ 以长公主的脾气，没有立刻杀了她，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没错，驸马喜欢去春风楼的事情，公主府不少下人都知道，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把这件事情告诉长公主。 他们原以为，除非那一日长公主自己撞见驸马去春风楼，否则这件事情永远不会被长公主知道的。 没想到，公主府还有这么缺心眼的下人。 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了。 “长公主，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你要相信奴婢啊，若是公主不相信，也可以派人出去打听，现在外面都在说这件事情。” 嬷嬷像是没有看出长公主的不悦，还在叫喊着说这件事情。 长公主一怒之下，直接让人把她带走了。 “乱棍打死。” 嬷嬷听到这话，直接傻眼了。 为什么啊。她明明帮了长公主，长公主就算补感激她，也不能让人杀了她啊。 嬷嬷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更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抓着他离开的下人看不下去，好心提醒她，“你以为公主府就你最聪明？” 什么意思？ 嬷嬷后知后觉回过神，所以，公主府不少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和长公主说这件事情，只有她蠢笨不堪，不仅说了，还大肆宣扬。 长公主好面子，如此以来，不打死她打死谁？ 嬷嬷明白她刚才做了什么后，已经太迟了。 嬷嬷着急的想要回去找长公主求情，可是这个时候，长公主已经叫来身边下人，“出去打听一下，看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说这件事情的乞丐，还在长公主府门口。 下人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 只是下人不敢和刚才的嬷嬷一样乱说话，万一长公主一怒之下，也让人打死她怎么办。 于是下人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外面的人确实在说这件事情。” 长公主虽然早就知道刚才的嬷嬷说的可能是实话，但是现在听到下人出去打听后说出的消息，脸色已经难看不已。 “准备马车，本公主要去春风楼。” 她要亲自去看看，这个口中说着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人的男人，现在在春风楼里在做什么。 他之前说的誓言都是假的吗？ 那么，他嘴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 他是什么时候变心的，还是他从来都没有有过心。 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长公主满脸愤怒的坐马车去了春风楼。 暗卫看到长公主出来就传消息给了顾玮帛。 顾玮帛这会已经坐在驸马包厢的隔壁喝茶听曲了。 “公子为什么白天来春风楼，可是也担心被家中的母老虎发现？” 母老虎？ 顾玮帛听到这个词，下意识抬头，“为什么这么说？” 弹曲子的女子叫海棠。 海棠笑道，“自然是因为奴家听旁人提起过。” 海棠说这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她看了一眼隔壁屋子。 顾玮帛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笑到，“算是吧。” “你弹的曲子很好听，继续弹吧。” 这边曲子悠扬，另一边一男一女正在床上翻来覆去，长公主带人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尽管长公主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可是现在看到这一幕，依旧愤恨不已。 “你怎么敢。” “你居然背叛本公主，你怎么敢。” 长公主拿过下人手里的鞭子，冲上前，对着驸马抽打起来。 当然了，长公主在打骂驸马的时候也没有放过床上的女子。 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四处躲藏。 “公主，我错了，你消消气。” “公主，快住手啊，再不住手，要出人命了。” 驸马这些年锦衣玉食，日子过的不要太好，如今突然被人这么打，实在是受不了。 于是一直在求饶。 长公主看着这样的驸马，更生气了，“你敢背叛本公主，就要承受得住今日的一切。” “这就喊疼了？本公主告诉你，还早着呢，今天本公主要打死你。” 什么？ 长公主要打死他。 这怎么可以，驸马顿时慌了，“公主，你误会了，是这个贱人勾引的我。” “我本来是来听曲的，真的，你要是不相信，你问他啊。” 驸马可真不是男人，关键时刻，居然让一个弱女子背锅。 可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长公主居然相信了这个说辞，此时长公主停下手里的鞭子，扭头愤恨的看向女子。 “说，是不是你勾引的他。” 女子冤枉啊，可是她不敢说，她怕她现在说了实话，之后长公主也不会放过她。 反而是她现在不说实话，驸马会念在他们从前情分上救她一命。 想清楚这些后，女子不得不按照驸马的意思说下去，“小女……小女爱慕驸马。” “奈何驸马对长公主一往情深。” “小女子嫉妒长公主，所以就在驸马的酒水里下了药，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长公主，这一切都是小女的错，长公主若是心中不快，就打骂我吧。” 长公主一听这话，手里的鞭子再次甩了出去，“你以为本公主不敢骂？” “你这个贱人，本公主的男人你也敢惦记。” “你当初既然有这个胆子做这样的事情，那么你现在就要承受这个代价。” 长公主下手狠辣，一看就是要打死这个女子的。 驸马见状，赶紧上前阻拦长公主，“公主，不能打死她啊。” “若是打死了她，今日的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到时候，旁人只会觉得长公主是为了护着我，所以才故意杀人灭口的。” “可事实原本不是这样的。” “公主，难道你忍心看到旁人这样误会我吗？” 驸马生了一个好皮囊，长公主还特别喜欢他这副皮囊。 这不，驸马现在只要在公主面前说些好听话，再做出一副对长公主情深似海的样子，长公主就什么怒气都没了。 “那你说，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长公主是不想放过这个女人的。 可是她也舍不得让驸马被人误会。 “送她离开京都城吧，越远越好。” “最好让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救茶花 长公主觉得这么做，太便宜这个贱人了。 按照她的性子，应该把她打死，然后丢去乱葬岗喂狗。 但为了驸马，她也不得不忍气吞声，“罢了，那就按照驸马的意思去做吧。” 隔壁房间，顾玮帛原本以为，今日长公主和驸马必定夫妻离心，这么以来，不管是长公主还是驸马就都没有心思再去帮着前朝旧部的人谋害陛下了。 谁知道今日的事情都这般证据确凿了，长公主居然还是选择了相信驸马。 长公主可不是蠢笨之人，那么，长公主究竟是相信了驸马刚才的说辞，还是长公主只是为了面子，故意配合驸马这么说的？ “海棠你和隔壁屋子的女子关系不错吗？” 顾玮帛抬头的时候看到海棠脸色不是很好，猜测的问了这么一句。 海棠苦笑着点点头，“我与她关系不错又能如何，我们都是苦命之人，她救不了我，我也救不了她。” “好在她是个聪明的，关键时刻选了一个可以救她的人。” “只希望她离开这里之后，可以有一个好前程。” 好前程？ 就长公主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真的会放了那个女子？ 顾玮帛可不相信，“你真觉得，堂堂长公主，会放了一个算计她男人的人？” “长公主在京都城的名声，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海棠明白顾玮帛的意思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怎么办？” “她是长公主，这个世界上，谁敢从长公主手里抢人。” “可茶花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可以，我愿意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下她。” 海棠说这话的时候，余光突然看向了顾玮帛。 海棠很聪明，她一开始就觉得顾玮帛白日来春风楼另有目的，后来他又专门选了驸马旁边的房间，到现在他说的那些话…… 他今日做的这些事情，看似合理，实则全都是有目的的。 所以，他的目的是长公主和驸马吗？ 这么一来，他可不可以救插话？ “长公主想要杀的人，我也救不了。” 顾玮帛笑着放下茶杯，然后继续听隔壁的动静。 “来人，把这个贱人捆上马车，送去西北。” 长公主说完这话看向茶花，“如果你不想死，记住本公主现在说的话，离开这里后，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要不然，本公主真的会杀了你的。” 茶花给长公主磕头后，立刻跟着护卫下楼准备离开。 海棠听到隔壁的动静，立刻着急的看向顾玮帛，“奴家知道公子身份不俗，也猜到公子今日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这一场戏。” “但茶花姐姐是无辜的，公子，你能不能救救茶花姐姐。” “当然了，我不会让公子白帮忙的。” “只要公子可以救下茶花姐姐，你让奴家做什么，奴家都答应你。” “你真的想要救她？”顾玮帛询问海棠。 海棠神色坚定的点点头。 顾玮帛见状，继续说道，“其实，能救茶花的是你们，是春风楼所有的姐妹。” “本公子一个外人，如何知道春风楼的事情，又如何知道驸马说的是不是实话。” “至于长公主，她的身份再尊贵，她也是要守律法的。” “她可以悄无声息的杀死一个茶花，难不成可以一夜之间杀了你们春风楼所有的姑娘？” 顾玮帛说的很明白了。 海棠稍微一思量就明白了顾玮帛这番话的意思。 于是和顾玮帛道谢后，立刻抱着琴去找妈妈了。 此时，春风楼里和茶花关系不错的女子也在为茶花求情。 妈妈不敢得罪长公主，迟迟不肯松口。 海棠进来，提醒妈妈，“你就不怕长公主根本没有相信驸马的话，她眼下之所以没有发作，就是想着等驸马离开这里后再来收拾我们春风楼。” “妈妈，我们春风楼无权无势，今日的事情不能忍气吞声，要不然，长公主让人放一把大火就可以弄死我们所有人。” “我们想要活命，就要站出来说出真相。” “再说了，这件事情明明就是他们夫妻的事情，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春风楼打开门做生意，驸马自己要来，与我们好有什么关系。” “闭嘴。”妈妈见海棠越说越大胆，赶紧拦住她，“你以为我不想护着你们吗？” “可那个人是长公主啊。” “眼下，除了皇上，谁敢与她作对。” “你们也说了，咱们春风楼无权无势，哪里敢和长公主作对，哪里能见得到皇上。” “妈妈，隔壁的公子说，我们不如把事情闹大。” “大理寺少卿周大人是陛下的人，而且周大人公正无私，若是他愿意帮我们，今日这件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妈妈别再犹豫了，茶花一走，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了。” “我们现在不是在救茶花一个人，我们在救春风楼所有的姐妹。” 海棠的话，让妈妈敢再犹豫。 “走。” “我们一块下去，也让长公主看看，就算我们春风楼无权无势，我们依旧不是他可以随意打杀的。” 妈妈带头带着春风楼所有的姑娘追去春风楼门口，然后在马车离开前一秒拦下马车，“你们不能带走茶花。” 妈妈拦下马车，春风楼的姑娘见状，立刻过去找救茶花。 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下看到这一幕，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这时，长公主带着驸马从春风楼出来了。 长公主看到这一幕，刚刚缓和的神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本公主的命令都要违抗吗？” 妈妈上前，不卑不亢的说道，“回禀长公主，我们之所以来救茶花，是因为她什么都没做错。” “不应该就这么离开京都城。” “他的家人还在京都城，她家里的人还等着她送银子过日子。” “她要是就这么走了，是生是死，谁知道。” 长公主没想到妈妈猜到了她的心思，惊讶之后，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像他们这些低贱之人，就算死了又能如何。 难道官府还能抓了她，让她给他们一命还一命吗？ 真是可笑。 “驸马，你来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原本想着，这件事情回去再和驸马算账的。 可是现在春风楼门口围了这么多人，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驸马说话的。 万一最后的结果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就成了京都城最大的笑话了。 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今日让你们受惊了 驸马一点都不想站出来解释这件事情，因为他很清楚真相是什么。 而且看春风楼这些人的意思，今日这件事情只怕没办法善了。 但是长公主不肯帮他，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名让他这么做，他哪里敢不听长公主的话，于是犹犹豫豫上前，“茶花，刚才你都承认了，你现在怎么又反悔啊。” “茶花，你琴弹的好，我每次过来都找你，我对你不薄吧，你不会在这个时候背后捅我一刀吧。” 驸马知道自己不是妈妈的对手，所以就想拿捏最好说话的茶花。 果然茶花听到这话，犹豫起来了。 海棠见状，立刻大声说道，“驸马，你刚才说错了吧，你每日都会来春风楼，可你每次过来，点的都不是同一个女子。” “而且，你也不喜欢听琴。” “因为你是春风楼的常客，你的喜好，咱们姑娘们都记在了心里。” “大家说，是不是这样啊。” 春风楼的姐妹们听到这话，立刻点头附和。 长公主听到这话，直接黑了脸。 她虽然猜到驸马经常来春风楼，但是她没想到驸马每次来都点不一样的女子，那是不是说，整个春风楼的女子，几乎都和驸马有些什么。 想到这里，长公主就忍不住的想要杀人。 该死的，她的男人，也是这些贱人可以染指的，她要杀了这些人。 她要杀了他们。 “你们听到了吗？驸马居然是春风楼的常客。” “之前长公主不是一直说，驸马从来不会去这样的地方吗？” “我当然记得了，有一次长公主和人吵架，明知道那个妇人的夫君是个喜好美色的，再加上那个妇人在家中过的也不太好。” “可长公主偏偏用这件事情来刺激这个妇人，据说这个妇人最后还小产了，到现在这个妇人都没有再怀上孩子。” “那你说，这算不算长公主的报应。” “从前有多喜欢炫耀她和驸马之间的感情，现在就有多丢人。” “你们看长公主的脸色多苍白。” “要是换了我，我也不好意思站在这里被人指指点点，太丢人了。” 围观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着，她们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可是因为长公主那边现在没人说话，所以就显得对面声音很大似的。 这些人的话，长公主都听到了，同时长公主的脸色更难看了。 “驸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你明明和本公主说，这一切都是茶花那个贱人算计你的。” “怎么现在，他们却说了另外一番说辞。” “你最好想清楚之后再回答半公主这个问题，要不然，本公主一定会让你知道骗本公主的后果。” 驸马都准备好借口了，现在听到长公主的警告，突然就不敢说了。 他和长公主成亲这么多年，长公主是什么人，他可太清楚了。 她现在敢这么说，就说明她是真的动怒了，那么他只要敢撒谎，今天长公主就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自己的小命，驸马只能实话实说。 “公主，我错了。” “我和你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长公主看着驸马俊美的神色，这一刻，她满心只剩下愤恨。 她那么相信他，他居然骗她。 而且还骗了他这么长时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来春风楼的。” 长公主质问驸马。 驸马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海棠见状，帮他回答，“五年前，驸马就是我春风楼的常客了。” 他们总共成亲六年，五年前驸马就是春风楼的常客了，也就是说，驸马的承诺就坚持了一年。 可笑的是，她居然到现在都相信他的誓言。 长公主回忆往昔，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驸马，我再问你，你从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是真的。” 这件事情没有旁人知道，就算他撒谎公主也不会知道的，所以这一次驸马回答的特别痛快。 可是他不知道，一个人撒谎的时候才会这般着急。 真心话，都是需要再三斟酌的。 长公主看着驸马虚伪的模样，心中的愤怒又深了几分。 但是想到眼下这边围了这么多的人，他要是再这里发火，丢的就是她的脸。 她今天已经丢尽颜面了，她不想连最后一丝尊严都没了。 “回府。” 长公主一声令下，立刻有护卫过来扶着她上马车。 公主府的人离开后，驸马怨恨的瞪了海棠一眼，“你等着，今日的仇我一定会找你讨回来的。” “随时奉陪。” 海棠本来就看不起吃软饭的男人。 像驸马这样，既要又要的，她就更瞧不上了。 更何况，今日的事情已经闹大，只要驸马敢下杀手，她就是死，也要拉他一块下下黄泉。 驸马离开后，茶花担心的看向海棠，“你不该冒险的。” 海棠要说什么的时候，妈妈让他们回了春风楼。 “你救过我，现在我只是还了你从前的恩情而已。” “再说了，我们刚才说的是实话，就算你死了，长公主回过神来也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既然如此，不如搏一把。” 顾玮帛见外面的热闹散了，下楼准备离开，海滩见状，上前和他道谢，“谢谢公子，若不是你，今日春风楼只怕就有麻烦了。” 妈妈看到顾玮帛，再想起顾玮帛刚才过来问的问题，以及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妈妈很快回过神，然后警惕的看向顾玮帛，“你是什么人？” “长公主是你招过来的？” 妈妈原以为，想要找驸马的是顾玮帛，没想到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幸好春风楼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要不然，她就是这些姑娘的罪人了。 “今日确实让你们受惊了。” “若是之后长公主再来找你们的麻烦，你们可以去大理寺找周大人帮忙。” 顾玮帛说完，抬步离开。 妈妈看着顾玮帛的背影，眸光流动。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她从未见过他。 可是听他说话的口音，像是京都城本地人。 但京都城的达官显贵，大多数他都见过。 但她可以肯定，她真的没有见过顾玮帛。 可他又和周大人认识，而且他提起周大人的时候，眼底没有恭敬，那么他很有可能是周大人的上级。 可大理寺卿今年都五十多了。 他就算乔装打扮了，也不会这么年轻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别逗了 与顾玮帛想象的一样，长公主并没有看上去那般相信驸马，两人一回到公主府，长公主就发了好大的脾气，不仅打了驸马，还让人去彻查驸马这些年做的事情。 驸马情急之下，退了长公主一下。 长公主直接怒了，当场就说要休夫。 驸马这些年全靠着长公主才有了如今的体面，他也已经习惯了现在拥有的一切，突然间长公主要和他和离，他一下子就慌了。 据说，这一日，驸马在长公主门口求了许久，虽然最后两个人到底重归于好，可两个人内心有没有隔阂就不从而知了。 “驸马看似温和，可他享受权利多年，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一个无欲无求之人。” “若驸马真的无欲无求，今日就不会如此低声下气的求长公主。” “驸马之所以不愿意离开长公主，或许他们之间确实有些轻易，但在我看来，这个情谊绝对没有权势大。” 顾玮帛回来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说起了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以及他接下来的打算。 “你想利用驸马，将长公主和胡谦一网打尽。” “是。” 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可是长公主和驸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如此以来，驸马真的会为他们所用吗？ “我说过了，他们只是表面和好，至于内心彼此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顾玮帛突然一本正经的看向施宁薇，“如果你是长公主，你会完全不介意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如此欺骗自己吗？” 施宁薇下意识摇头。 如果她是长公主，会选择和离的。 但长公主不是没有这么做吗？所以显然长公主和她是不一样的。 “你们有一样，自然也有不一样。” “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她享受了这么多年旁人的吹捧，突然间自己引来这么大一个笑话，她自然是没办法接受的。” “不和离，不代表她对驸马还有什么想法，只能说，她暂时觉得面子比婚姻更重要。” 施宁薇本来也觉得长公主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那么按照她的性子，这一次就应该和驸马和离，但是她没有。 但是施宁薇一直没猜到重点，现在听了顾玮帛的话，施宁薇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有人居然把面子看的比自己的婚姻幸福还要重要。 不愧是长公主。 “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你这个打算是可取的。” 施宁薇思量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后，看向顾玮帛，“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驸马。” “明日。” 今日他倒是想找驸马，可是现在驸马肯定在忙着讨好长公主，就算他想找，也找不到他的人。 但是这件事情也不能再拖了，所以必须尽快出手。 “你亲自去吗？”施宁薇觉得这样有些冒险。 顾玮帛摇摇头，“不会，我现在已经离开京都城了，能去找他的，只有我的人。” 第二天早上，驸马一大早出门给长公主买糕点的时候，被人带去了旁边的茶楼。 驸马本来十分不高兴，可是等他看清楚包厢里的人后，驸马立刻闭嘴，“周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随后想到什么，皱眉道，“你为什么要找这些人带我来这里？” “你我之间，应该并无恩怨吧。” “你说的没错，你我之间并我恩怨，我今日来找你，也并非你我之间的事情。” 周敏神色严肃的看向驸马，“听说你是天元三年的举人，后来为什么没有参加科举了。” 这件事情是驸马一生的伤痛。 他寒窗苦读十余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登科，然后做官为百姓谋福利。 谁知道，他刚中举没多久就被长公主看上了。 我朝驸马是不可以在朝为官的，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想继续科举，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也不辜负自己多年的努力。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长公主不允许他继续参加科举。 一开始他自然是反抗过的，可是长公主拿他的家人来威胁他，他最后只能妥协。 这一蹉跎，就是大半辈子。 若不是周敏现在提起此事，他都快忘了他最初的理想了。 这些年在长公主身边，温和顺从，像个没脾气的木偶。 长公主虽然给他在衙门谋了一个差事，但是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差事，每日毫无要忙的事情。 他本是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意的，但又担心若是说出来，他连这样的差事也没有，于是这些年就一直这么混着。 驸马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警惕的看向周敏，“周大人怎么突然说起此事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以驸马的聪慧，当年若是没有停止科举，说不定现在的小有所成。” 驸马沉默。 周敏继续说道，“驸马就没想过，改变一下现在的生活？” “新皇登基，朝廷官员空缺不少，皇上有意增加科举，广纳贤才。” “若是驸马有这个心思，这一次或许可以一试。” “驸马还年轻，若是可以，随时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吗？这个想法驸马从来没有有过，在这富贵窝里生活多年，他都习惯了现在的一切，让他自己跑出去奋斗，说实话，他有些担忧。 但是周敏的话，又让他隐隐意动。 毕竟，那是一条他从未尝试的路，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 但是很快驸马再一次被现实抽回思绪，“我是驸马，只要我一日是驸马，这朝廷的官职就一日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若是你不是驸马了呢？”周敏笑着继续问道。 驸马听到这话，警惕的看向周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敏开门见山，“最近长公主府的异样，皇上已经知道了。”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 驸马听到周敏这话，果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不敢置信的看向周敏，“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长公主什么都没做。”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驸马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开，周敏把玩着茶杯，说了一个名字。 胡谦。 驸马猛的回头，如果刚才他觉得周敏在诈他的话，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周敏是真的知道什么了。 皇上已经知道了长公主的计划，那……长公主这一次的计划要是失败，会不会连累他。 他不想离开长公主府只是想要过好日子。 若是长公主不能再给他想要的日子，那他还要继续留下来吗？ 情爱？ 别逗了，当年长公主是强迫着他娶的她，他们之间，哪里来的什么情分。 﨔 第三百一十九章 王大人死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驸马犹豫之后，重新坐回桌前，“你们真的能扳倒长公主吗？” 驸马担心他背叛了长公主，长公主最后又躲过了这一劫，到时候他就得不偿失了。 周敏却说，“长公主到底是不是清白的，你我都清楚，至于长公主最后能不能赢，你现在的选择不是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吗？” 周敏已经知道昨日驸马和长公主的事情了。 但是来之前，他还是觉得这个主意不一定能成，没想到他才说了几句而已，驸马就做出了选择，这一刻，周敏是厌恶和不喜驸马的。 在他看来，长公主或许嚣张跋扈，可这些年对这个驸马却是没得说的。 驸马呢，享受着长公主的权势，不仅多年出入春风楼，现在在长公主有麻烦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己。 这算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吗？ 但是很快他又想，要不是如此，他们也没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扳倒长公主不是吗？ 总体来说，这件事情算是有利有弊吧。 “成了。” 周敏一回到大理寺，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顾玮帛。 顾玮帛虽然早就知道驸马回答应，但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你告诉驸马下一步的计划了吗？” 顾玮帛询问。 周敏点点头。 顾玮帛见状，立刻提醒周敏，“可以开始布置了。” 刚刚周敏让驸马去找胡谦，然后想办法从胡谦手里拿到胡谦和长公主联手的证据。 随后，再让胡谦再次出手对付他的人。 仅靠驸马一个人想要顺利完成这个任务，自然是不可能的。 顾玮帛给驸马留了暗卫。 如此以来，驸马最迟今晚也能完成他说的事情。 顾玮帛一直等在大理寺，黄昏时分，顾玮帛收到消息，顾玮帛去拿胡谦和长公主勾结的证据，周敏带人去抓胡谦。 此时，春风楼里，胡谦一手搂着一个女子，笑眼盈盈的看着对面的户部官员王翼。 王翼不喜欢女子靠近，于是坐在桌前只喝酒，听曲。 胡谦见状，觉得王翼无趣，打算用言语刺激王翼找个姑娘陪陪他，谁知道王翼突然吐血了。 姑娘们被这一幕吓到，纷纷躲到了胡谦身后。 胡谦虽然也吓了一大跳，可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安抚好几个姑娘后胡谦上前，准备查探王翼的呼吸看看他是不是还有气。 咣当一声，有人从外面踹开房门，紧接着，周敏带着不少护卫冲了进来。 周敏进来后，先扫视了一圈屋子，确定王翼倒在地上后，皱眉道，“去看看王大人如何了。” 护卫过去没多久，脸色苍白的告诉周敏，“王大人……没气了。” 王翼死了？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置信的看向胡谦。 胡谦察觉到众人怀疑的眼神后，皱眉道，“这件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请他来这边玩玩而已，我怎么知道他如此没酒量。” “喝个酒，还能把他喝死。” “你是说，胡谦是喝酒喝死的？”周敏询问胡谦，胡谦点头后，周敏立刻让人去请大夫。 不一会，一个大夫进来，过来给王翼把脉，又看了王翼的鼻子，口腔和眼镜后，做出判断，“王大人不是醉酒导致的死亡，而是中毒。” 大夫说完，又用银针验毒，结果银针触碰到酒后，真的变黑了。 众人见状，再一次看向胡谦。 胡谦第一反应就是被人做局了，于是一把抓过手边的姑娘，逼问道，“说，是不是你们在酒里下毒的？” 海棠被胡谦吓到，“大人饶命啊，奴家没有理由这么做。” 胡谦刚才也是气糊涂了，所以才如此冲动的。 现在冷静下来，胡谦重新看向周敏，“周大人，你来的还真是巧啊。”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怀疑本官做局害你？”周敏皱眉，“本官能算到你什么时候去找王大人，还是本官能算到王大人什么时候中毒，我什么时候可以进来？” “本官今晚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春风楼报案，说这里有人丢了东西。” “哼，强词夺理。” “京都城的治安，向来是京兆尹的责任，什么时候这么点小事还需要大理寺少卿亲自出马了。” 胡谦不以为然，依旧怀疑周敏。 周敏本来是懒得解释的，但是现在看到他这副笃定的模样，突然就想说道说道，然后等着看他失落的模样。 “寻常案子，自然不需要大理寺出面。” “今晚丢东西的是成安侯。” “而且侯爷丢的是传家宝。” “侯爷不相信京兆尹，特意派人去找的本官。” “本官身为朝廷命官，为百姓解决麻烦，是应该的。” 成安侯可是皇后的父亲，皇上的岳父，周敏是皇上的人，那么现在周敏会出现在这里，也就说得通了。 可是如果周敏来春风楼，真的只是为了处理成安侯的事情，为什么要闯入他所在的屋子。 还来的这么巧。 再者，王翼究竟是被谁下毒害死的。 一时间，不少的疑惑胡谦都没办法找到真相。 不过不管他怎么想他都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今晚的一切就是一个局。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是谁做的局。 “胡大人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周敏笑着看向胡谦。 胡谦皱眉，却没办法继续再污蔑周敏。 就在胡谦低头思量要如何解决眼下麻烦的时候，周敏再次开口，“胡大人可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没办法的话，胡大人今晚就要跟我们去一趟大理寺了。” “说来也巧，最近栽在胡大人手里的官员可真不少。” “现在大理寺就有几个，如今又死了一个。” “胡大人，你真的不是故意谋害王大人的吗？” 周敏怀疑胡谦。 胡谦生气不已，“本官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本官真的要这么做，也绝不会选在这里。” “更不会让你碰上。” “是啊，本官也是这么想的，可什么事情不是都会有个万一吗？” “说不定，这就是你最不想看到的万一。” 周敏说完，叫来护卫，护卫上前去抓胡谦，胡谦说什么都不肯去衙门。 周敏见状，提醒他，“眼下要不要去衙门，已经不是胡大人自己说了算了。” “王大人是朝廷命官，就这么不清不白的死在这里，胡大人是邀请他来这里之人，也是此事最大的嫌疑人。” “本官按照朝廷律法带你回去询问，没有不妥吧。” 自然没有。 可是胡谦就是觉得这其中有诈，不愿意跟着周敏一块去大理寺。 但眼下的情形可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周敏大手一挥，护卫强行带走胡谦。 﨔 第三百二十章 长公主好是嚣张跋扈 半个时辰后，大理寺大牢内，周敏坐在桌前看着站在一旁的胡谦，开口询问，“胡大人，你可想到是谁要借着你的手谋害王大人了？” 胡谦看了周敏一眼，没说话。 周敏也不气恼，继续说道，“胡大人，我劝你最好配合本官调查这件事情，否则，本官会觉得你是故意不配合本官查案。” “至于你的目的，那自然就剩下一个了。” “因为你是凶手，但你不想承认，更不想让本官深入调查。” “所以才想什么都不说。” “但是胡大人，现在死的是朝廷命官，就算你不想说，也得说，今晚的事情闹的很大，相信明天一早皇上就会知道，也会过问这件事情。” “本官要知道事情始末，明日早朝才能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想破罐子破摔，那是你的事情，可万万莫要连累本官。” 周敏警告胡谦，“本官再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若是你再不肯开口，就别怪本官不顾念同僚的情分了。” “哼，你少假惺惺了。” 胡谦来了这里后，就一直在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不管他思量多少遍，他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周敏今日的出现太过巧合。 他觉得这件事情和周敏有关系。 至于周敏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还没想到。 “周敏，栽赃陷害的明明是你而已。” “现在你居然倒打一耙，你当本官是傻子吗？”胡谦对着周敏破口大骂。 周敏见状，没了耐心，“看来胡大人已经做了决定，既然如此，那本官只能按照律法办事了，来人，让胡大人清醒清醒。” 护卫拿着沾了盐水的鞭子走上前，对着胡谦就是几鞭子。 胡谦这些年吃的好，过的好，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于是几鞭子下去，整个大牢就都是胡谦的叫骂声了，“周敏，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敢做不当当，是你自己想要杀了王翼，却非要把这件事情栽赃陷害到本官身上。”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你等着，等本官找到证据，本官一定会报今日的仇。” 胡谦大声的喊着，骂着。 周敏不为所动，很快，胡谦就没力气骂人了，可是他嘴巴里依旧说着是周敏陷害他的话。 这时，有护卫过来说，“长公主来了。” 周敏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亮。 他还以为长公主最早也要明天早上才能来救胡谦了，没想到长公主这么快就来了。 周敏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后，起身去了外面。 “下官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看也不看周敏一眼，径直准备进入大牢，周敏见状，赶紧让人拦下长公主。 长公主见状，眉头紧皱，“周大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阻拦本宫。” “你是不想活了吗？” 周敏上前解释，“下官这么做也是为了长公主好。” “眼下大牢里关着一个杀害朝臣的官员，长公主现在进去，只怕会有人说长公主与那臣子关系斐然。” “其实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下官最担心的还是大家会怀疑此事与长公主也有关系。” “但是下官自然是相信公主的。” 周敏都说的这般直白了，长公主要是还听不懂周敏的意思，他就是傻了。 于是长公主皱眉看向周敏，“你怀疑本公主和胡谦勾结谋害王大人？” “下官没有这个意思，下官只是担心外人会胡思乱想。” 周敏撇清楚自己，但是长公主丝毫不相信他这个说辞，“周敏，你是皇上的人，本来本公主应该敬你几分的。” “可是你真是太没分寸了。” “连本公主你都怀疑，本公主今日若是就这么放过你了，那日后岂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对本公主不敬。” 长公主说完，叫来护卫，“掌嘴。” 什么？长公主要在衙门口掌嘴朝廷命官。 长公主疯了吗？ 周敏也没想到长公主会这么说，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计策，于是明明应该劝说长公主的他，闭嘴等着。 等护卫的巴掌落下后，周敏不再劝说长公主，而是放任长公主进了大牢。 长公主以为周敏是怕了，对此得意不已。 “如果你早这般识趣，哪里还有刚才的事情。” “周大人，记住这一次的教训，可千万别再有第二次了。” “毕竟，本公主不是每一次都有这样好的耐心的。” 长公主说完，转身进了大牢。 周敏看着长公主的背影，眼底满是冷意。 她这还叫有耐心？ 不愧是长公主，果然嚣张跋扈，只可惜，她太自以为是，就注定要从高空跌落却不自知。 不过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值得被人同情。 “长公主，救我，我真的没有杀王大人。” 胡谦一看到长公主，就着急的求救起来，长公主看了一眼四周后，皱眉道，“你们先下去。” 大牢里的狱卒离开后，长公主上前反手给了胡谦两巴掌。 胡谦刚开始是不服气的，可是想到自己的小命，他这才强忍下不满，再次开口求救，“这一次的事情真的是下官错了。” “下官已经知道错了，求求公主，救救我吧。” “我真的没有谋害王大人，你知道的，我是要对付他，但是我绝不会就这么杀了他的。” “这么以来，肯定有人会怀疑我，到时候我们的计划……” “闭嘴。” 长公主眼看着胡谦为了自保，什么话都往外说后，皱眉打断他的话，“你自己想死，别带上本公主。” “本公主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最近几日，你太高调了。” “而且咱们的计划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你为什么还要约王翼去春风楼。” “你说旁人害你，若是你没有给旁人害你的机会，旁人又怎么能害成你。” “说来说去，还是你自己不知情重。” “落得现在这个结果，你也只能怪你自己。” “是是是，这一次都是下官的错，下官真的知道错了。” “长公主，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不能不管下官啊。” 胡谦一个大男人，此时哭的比一把泪一把，看的就让人厌恶。 如果可以，长公主真想扭头就走，不再理会他。 但是为了大局，长公主不得不忍着恶心提醒他，“半夜的时候，本公主会派人来救你的。” “只是这么一来，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就都没了。” “好在咱们现在的计划顺利，只要一切按照计划走到最后，过不了几日，你就可以重新回到你的府邸了。” 胡谦对此，有些不满。 但他没有直接说，而是委婉的说道，“长公主，下官刚才说的是真的，下官真的和这件事情没关系。” “你能不能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﨔 第三百二十一章 长公主被斥责 长公主听出胡谦的意思后，皱眉看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们的计划不能顺利进行吗？”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胡谦这个老狐狸，做事情最是滴水不漏。 他这么说无非是想要最保险的方式，即便最后的计划没成，对他也没有任何影响。 那她是不是以为，胡谦在这一次的计划上，也留了后手，一旦东窗事发，胡谦就会第一个将她推出去，然后自己美美隐身？ 想到这个可能性，长公主再次看向胡谦的时候，眼底没了耐心，“既然你都说今晚的一切是有人在做局害你了，那你凭什么旁人给你设的局会有结局办法。” 胡谦自然想过这个，所以他刚才说的让长公主帮忙找证据，并不一定是真相。 只要能让他光明正大的从这里出去，什么真相不真相的，不重要。 长公主明白胡谦的意思后，脸色更凝重了，“你高估本公主了。” “本公主只是一个女子，无法过问衙门里的事情。” “若是你觉得本公主没办法让你得偿所愿，你大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 长公主一怒之下，决定不管胡谦，准备离开。 胡谦见状急了，“长公主，你不能走啊，我知道错了。” “长公主，我真的知道错了。”胡谦见长公主不肯按照他的说法去做后，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过他也并没有放弃清清白白离开这里的想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 长公主离开后没多久，周敏重新来了大牢，胡谦这一次看向周敏的时候，眼底满是得意。 周敏对此，毫不意外，刚刚长公主和胡谦的对话，他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不知道，胡谦这一次能不能活着离开大牢。 “周大人是来审问本官的吗？” “周大人可要想清楚了，本官刚才已经把该说的都告诉长公主了，周大人若是现在继续审问本官，那就是不把长公主放在眼里。” “长公主脾气不好，等下知道这件事情后，会对周大人做什么，谁都不知道。” 胡谦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看了一眼周敏脸上的巴掌银子，得意的继续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一巴掌可是解决不了的。”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周大人盯着这么一个印子去朝堂，不怕被人笑话吗？” “胡大人杀害同僚都没有半分愧疚，本官一个审问人有什么可愧疚的？” 周敏回怼之后，叫来狱卒将胡谦带去了牢房。 胡谦看到狱卒把他带进来的地方下意识反抗，“本官不要住这间牢房，你赶紧给本官换一间牢房。” 狱卒可不会听他的，“你当这里是客栈吗？你想住哪里就能住哪里？” “赶紧进去吧。” 狱卒打开牢房大门后，一把将胡谦推了进去。 狱卒把人推进去后，就锁上牢房大门，离开了。 胡谦进来后，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旁边稻草上的男人，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前几日被他诬陷入狱的夜司寒。 夜司寒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骁勇善战，武功高强。 胡谦一进来，夜司寒就发现了他，只是夜司寒并没有起身。 可即便如此，也够胡谦小心翼翼，胆战心惊了。 换了谁被关在自己仇人的牢房，都会心生不安的。 这一夜，胡谦过的极其煎熬。 一大早，周敏就坐马车去上朝了。 他今日是捂着脸去的朝廷，一进朝廷就引起了其他官员的主意，有人上前关心他，但是周敏什么都没说。 等到闻人彦来上朝，发现后，询问他怎么了。 周敏这才不得不松开手。 等他脸上清晰的巴掌银子出现后，众人一个个露出幸灾乐祸神色。 有人甚至调侃周敏，“昨晚和你夫人吵架了？你说你，好歹是个朝廷命官，怎么能被一个女子给拿捏。” “赶紧捂住吧，真是太给我们男人丢人了。” 周敏见大家误会他夫人，于是皱眉解释道，“我家夫人最是贤良淑德。” “这个巴掌银子不是他打的。” 众人听到周敏这解释好奇起来。 不是周夫人打的，难道是其他女子，可是周敏才成亲，他们也没听说他纳妾啊。 难道是府里的通房？ 那他这个通房还真是胆大包天。 “是长公主。”周敏看出大家想歪了后，直接说道。 众人再一次被周敏的话震惊到，不过这一次大家回过神后，没有一个人再说话，而是一个个低下头，等着皇上开口。 闻人彦听说周敏脸上的伤是长公主打的后，也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你。” 周敏上前一步，仔仔细细把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闻人彦以及众大臣听说了昨晚的来龙去脉后，一个个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放肆，长公主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殴打朝廷命关，阻拦朝廷官员办案。” “长公主下一次是不是要进宫来插手朕处理朝堂事物？” 闻人彦动怒，“来人，传朕的旨意去长公主府，让长公主没事管好自己的驸马就是，朝廷的事情就不需要她来操心了。” “若是在有下一次，长公主也不必继续留在京都城了。” “她成亲多年，至今还没有去过封地。” “也是时候过去看看了。” 长公主得知闻人彦的旨意后，吓得脸色大变，但是等她听到皇上有意让她去封地后，她这才彻底害怕。 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她并不得宠，所以封地在西北，离京都城千里之远就算了，那里还特别的贫瘠。 她不满这个册封，可是她不敢去找父皇。 这也是她悄悄支持皇子的原因，她原本的打算是，只要自己扶持的皇子坐上了那个位置，到时候，她只提这么一个要求，他总能答应。 但是他运气不好，支持的皇子早早没了。 她最不看好的皇上，最后坐上了这个位置。 但是因为皇上的好说话，渐渐让她忘了从前的小心翼翼。 甚至开始一步步得寸进尺。 今日皇上的一番斥责，算是给她的一个警告，也让她彻底的想起了从前所有的不堪。 宫里的人离开后，长公主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随后后知后觉发现，她被周敏算计了。 怪不得昨晚周敏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原来他是故意让她出手的。 该死的。 他当时居然没有看出来。 﨔 第三百二十二章 红袖被抓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但是今日这口气，若想就这么让她咽下，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长公主想到她接下来的计划，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冷意。 既然已经有这么多的大臣被打入大牢了，那么多周敏一个，应该也不算多。 只是这么以来，胡大人只怕就要受些委屈了。 但是能为她所用，是胡大人的荣幸。 想来他也是愿意的。 “来人，帮本公主去做一件事情。” 中午的时候，顾玮帛和施宁薇正准备吃午饭，这时小厮进来说，“大理寺传来消息，胡大人死了。” 什么？ 胡谦死了。 顾玮帛和施宁薇皆是一脸不敢置信。 早上的时候胡谦还好好的，而且胡谦是长公主的人，谁会在这个时候对胡谦下手。 等一下。 长公主早上被皇上斥责了，以长公主的脾气，这件事情肯定不可能就这么忍了。 那么长公主会怎么做？ 如果他是长公主，知道今日的事情是被周敏算计的话，那么他肯定会想办法找周敏报仇的。 胡谦是被周敏抓回来的，昨晚周敏也审问过他，要是现在胡谦出了什么事情，大家第一个怀疑的人肯定是周敏。 至于长公主为什么要杀胡谦，只怕不仅仅是想要利用他报复周敏。 不过顾玮帛暂时想不到长公主这么做的第二个原因。 “只怕周敏已经猜到长公主是杀害胡谦的凶手了。” “只是，长公主肯定也留好了后手。” “周敏怕是要成为一颗废棋子了。” 顾玮帛原以为，这一次的计划，他和周敏两个人就能处理好，现在看来，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长公主的心狠手辣。 幸好，他还有一步棋。 “我出去一趟，若是我晚上回来的晚了，你就先休息，不必等我。” 顾玮帛离开后，施宁薇叫来月娘，“红袖他们如何了，这两日可还安生？” 自那日红袖去了书房又空手而归后，这两日红袖一直很安静，安静的施宁薇都快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 可是她知道，只要红袖一日留在侯府，她就一日还是一个隐患。 为了侯府上下的安危，她必须想办法尽快除掉这个人。 “既然他们不愿意主动出手，那我们就自己来吧。” 施宁薇没了耐心。 月娘也觉得这样挺好，毕竟这里是她们自己的家，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施宁薇叫来月娘，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后，月娘出去了。 黄昏时分，红袖去找了碧荷，“你听说了吗？胡大人死了。” “世子妃怀疑是长公主杀的。” 红袖一进来，直接开门见山。 今日整个京都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碧荷一直关注着外面的事情，所以在这件事情发生没多久，碧荷就得知了。 但是她没想到世子妃会怀疑长公主。 “你打算怎么做？”碧荷询问红袖。 “不能再等了，要不然主子出了事，咱们谁都没有好结果。”红袖打算动手了。 碧荷觉得有些冒险，“万一这是世子妃的计谋呢，要不然再等等。” 红袖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又是再等等。” “碧荷，你从前胆子并不小，为什么现在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什么事情都要再等等，再等等。” “或许，你不是想要再等等，你是想亲眼看着主子倒霉吧。” “主子对我有救命恩之人，我是绝不会看着主子出事的，我宁可自己猜错了，也绝不会拿主子去做赌注。” 红袖说完，起身离开。 碧荷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这天夜里，顾玮帛一直没回来，红袖在夜深后，悄悄拿着一个木匣子去了书房。 暗卫躲在四周，等到红袖准备往书房里放木匣子的时候，暗卫突然出现，抓住了红袖。 红袖见状，立刻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这一刻，她庆幸碧荷没有跟着她一块忙碌的来做这件事情，同时又气恼世子妃阴险狡诈。 “本世子妃再阴险狡诈，也比不上你啊。” “你不是你们家公主送来我侯府的妾室，怎么会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 “还是说，你们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一切，来我侯府，只是为了栽赃陷害我们罢了。” 真相被世子妃猜到，红袖心生不安。 “不想回答？”施宁薇也不生气，“来人，去请碧荷姨娘。” “你要干什么？这件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心，事情是我一个人呢做的，世子妃要杀要剐，我没有任何怨言。” “但是世子妃不能连累无辜。” “连累无辜？”施宁薇被红袖的话气笑，“你们来我的府邸栽赃陷害，本世子妃找人抓住了你们，现在还要被你们数落？” “谁给你的胆子。” “还是你觉得，你用这样的办法想让本世子妃转移注意力，然后不怀疑碧荷，这样你们还有一个人留在侯府，等待机会后，再次算计侯府吗？” 心思被拆穿，红袖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施宁薇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侯府的人还没死完呢，你也就不必在这里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今日，你得死，碧荷就算不死，也必须离开侯府。” “世子妃，你不能这么做，我们已经是侯府的人了，你若是把碧荷送回去，她会死的。” “我们侯府都要被你们搅得鸡犬不宁了，你觉得本世子妃还在意你们的死活吗？” “简直是可笑。” 红袖觉得施宁薇心狠手辣。 这个时候，碧荷被人带了进来。 一路上，碧荷旁敲侧击过下人的口风，但是她们一个比一个最严，怎么都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现在看到红袖跪在这里，碧荷多少也能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碧荷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施宁薇见状，笑了，“你倒是一个聪明的。” “只可惜，有一个猪队友。” “世子妃。”红袖最不喜欢别人说她蠢了。 可是现在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碧荷却觉得施宁薇说的很对，她今天都提醒过红袖了，不要轻举妄动，可是她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被人抓了。 她自己不想活就算了，还连累了她和公主。 看样子，今日的事情是没办法善罢甘休了。 “不管世子妃相不相信，今日的事情妾身都是清白的。”碧荷到底还是为自己解释了一下。 她担心若是她迟迟不解释，施宁薇会怀疑她和红袖是一伙的。 虽然她们确实是一伙的。 但是只要施宁薇没有证据，她就可以一直不承认这件事情。 如此以来，施宁薇也拿她没办法。 这么一来，长公主就是平安的。 一旦他们两个人的罪名都坐实了，那么最先倒霉的不一定是他们，说不定是长公主。 﨔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朝堂内鬼 红袖这回脑子也终于在线了，她在听到碧荷的解释后，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也赞同碧荷这么做，毕竟他已经这样了，再拉一个人下水也没有任何意义，说不定还会连累主子。 “对，这件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世子妃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找人去调查。” “不对，世子妃其实很清楚吧，毕竟，从我们进入侯府那一天，世子妃就已经在派人跟踪我们了。” “如此以来，我们在侯府的一举一动，世子妃应该是都了解的吧。” 红袖阴阳怪气，表达对施宁薇的不满。 施宁薇一点都不在乎她是不是满意。 “来人，把红袖先关起来。” “至于碧荷姨娘的话，也先关起来。” 等明日的事情解决后，再说要怎么处置碧荷的事情，“不要把他们关在一块。” “是。” 红袖听到这话，立刻不高兴了，“世子妃，奴婢刚才都说了，今日的事情和碧荷姨娘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还要让人关押她。” “还是说，你忌惮她，然后想用这件事情来除掉碧荷。” 红袖想用激将法来帮碧荷，可惜施宁薇根本懒得搭理他。 红袖见状，气愤不已。 很快屋子里安静下来，施宁薇见天色快要亮了，询问月娘，“世子还没回来吗？” 月娘摇摇头，“咱们的人一直守在大门口，一旦世子回来就会立刻回来禀告的。” “眼下咱们的人没过来，就说明世子妃没有回来。” “姑娘，你是有事情要找世子吗？” “要不要奴婢派人去找找世子。” “不用了。”顾玮帛这个时候没回来，只怕是被事情绊住了，也不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是不是不能让人知道，她现在要是让人过去，万一坏了她的事情就麻烦了。 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而且他的行踪也不能让人知道。 所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等，等顾玮帛自己回来，然后她再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他，看看接下来要怎么办。 第二天早上，施宁薇没有等到顾玮帛，先等到了老夫人的人。 “老夫人请世子妃过去一趟。” 老夫人这个时候找她，应该是为了昨晚的事情，尽管施宁薇过去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到了老夫人这边，被老夫人不问青红皂白，没缘由的一通斥责后，施宁薇心里还是有些委屈。 “你不是挺厉害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我告诉你，这一次的事情你必须和我说清楚，要不然就立刻放了碧荷姨娘。” “她是长公主派人送过来的人，你想要赶走他，你这是想要让我侯府得罪长公主吗？” 老夫人今日之所以这般生气，一方面是因为施宁薇再一次把顾玮帛的妾室都弄没了，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得罪长公主。 虽说现在的侯府正是鼎盛的时候，就算是长公主，他们也没什么可忌惮的。 但是花无百日红，人也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 老夫人年纪大了，日后侯府如何，他都能接受。 可是孩子们还小啊，她不得不为家里的孩子们多多考虑，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不管母亲相不相信，昨日的事情我都没有藏私。” 施宁薇还不想告诉老夫人红袖和碧荷是长公主内应的事情，她担心府里还有其他人的探子，如此以来，他们的计划就暴露了。 所以她只能说能说的。 可是这些完全说不服不了老夫人，甚至老夫人觉得她是在为自己的嫉妒找借口。 “京都城的高门大户，那个人家没有三妻四妾，偏偏是你，就是不肯让我儿子纳妾。” “就算你松口了，也是暂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卦了，然后就想办法把他们送走。” “世子妃，你真是太过分了。” 老夫人说的特别难听，施宁薇忍无可忍，提醒老夫人，“母亲仔细想想，之前夫君的妾室，究竟是为何被送出侯府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的嫉妒吗？” 老夫人被施宁薇这么一提醒，立刻就想起了上一次的事情，于是心虚的找补道，“就算之前的事情是旁人的算计，那现在呢。” “这一次的妾室可是长公主派人送来的。” “你之前小肚鸡肠，逼着我儿把其中一个妾室贬为下人，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现在你居然要把一个规规矩矩的姨娘也赶走，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老夫人觉得自己没做错，所以在此开口，明显理直气壮了不少。 施宁薇见和老夫人说不通，干脆不再解释。 等老夫人骂够了，她才起身离开。 老夫人看着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气的直接砸了手里的茶盏，“这个世子妃，现在越来越油盐不进了。” “照这么下去，我儿再厉害，这侯府也终有一日要被她给害了。” “不行，侯府走到现在不容易，我决不允许她害了侯府。” “来人，拿笔墨纸砚，我要给我儿写信。” 顾玮帛眼下回了侯府。 施宁薇得知她回来后，强打起精神，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顾玮帛。 顾玮帛正好也准备收网了，得知还有这么一个证人，开心不已，“那我现在就进宫。” “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我再回来和你说这两日的事情。” 顾玮帛刚回来，就带着红袖坐马车进宫了。 很快，文武百官被叫到了皇宫。 皇上坐在金銮殿上，沉默不语，众人见状，不明所以。 等长公主也到了后，闻人彦这才开口说道，“顾世子，你也可以出来了。” 众人听到皇上的话，惊讶的看向一旁。 很快顾玮帛从里面走了出来。 众人看到顾玮帛居然没有去边关后，惊讶又不解。 只有长公主一个人察觉到了不安，顾玮帛没有去边关。 那他这几日在这里。 周敏突然和她作对，是不是他的主意？ 长公主之前一直以为，周敏和胡谦作对是巧合，但是现在看到顾玮帛后，他就知道这一切不是巧合了。 这一切是顾玮帛和皇上设计好的圈套。 而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她吧。 “顾世子，你不是去边关了吗？” “为何会在这里。” 有官员大着胆子询问顾玮帛。 顾玮帛看了长公主一眼，这才解释道，“去边关只是一个借口，本世子真正的目的是引出朝堂内鬼。” 什么，朝堂内鬼？ 﨔 第三百二十四章 长公主这般着急做什么？ 顾世子在说什么，怎么他们有些听不懂啊。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脸不明所以后，纷纷看向了闻人彦。 闻人彦依旧沉默不语，这时顾玮帛来到了长公主跟前，“长公主，你说这个内鬼是谁？” 顾玮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她和那些人的事情了？ 长公主强忍着不安，笑着反问，“这是朝堂大事，我一个女子怎么会知道。” “顾世子问错人了。” 长公主说完，上奏皇上准备离开，“皇上，本公主就是一个女子，女子不得干政。” “本公主继续留在这里，若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也麻烦。” “所以本公主请皇上准许本公主离开。” 闻人彦皱眉道，“你能不能离开，得问问顾世子的意思，因为今日让你进宫也是顾世子的意思。”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才是九五至尊，什么时候，他还不能帮一个臣子做决定了？ 不，皇上不是不能帮臣子做决定，而是因为皇上也怀疑他了，眼下这些话，不过是托词罢了。 长公主想到这个可能性，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皇上，本公主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你难道要任由一个臣子这般怀疑本公主吗？” “本公主是皇室之人，他一个外人，却怀疑本公主背叛朝廷，简直是可笑。” “是啊，朕刚开始听到顾世子这个说辞的时候，也觉得可笑。” “直到后来，顾世子给朕看了他找到的证据，朕就不得不怀疑长公主了。” 闻人彦毫不避讳对长公主的怀疑。 大臣们听到这话，立刻看向长公主。 此时他们都在心上思量，长公主究竟做了什么，让一向好脾气的皇上都不愿意在给他留情面。 长公主也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这么说话。 毕竟，自从皇上登基之后，对他的纵容，她可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些不会是假的。 那什么是假的。 “皇上，不管你相不相信，本公主都是清白的。” “你说顾世子找到了本公主背叛朝廷的证据，那你就让她拿出来，也让本公主看的清楚。” 长公主亲自想要看证据，顾玮帛当然不会拒绝了。 “来人，传证人。” 很快有御林军带着红袖来了朝堂，长公主看到红袖后，下意识皱眉，“这就是顾世子所说的证人？” “顾世子，这是本公主送给你的妾室。” “本公主已经把他们送给你了，那么她们现在就是侯府的人。” “她们不管在侯府做了什么，都和本公主没有关系。” “本公主和顾世子应该没有什么仇怨吧。” “既然如此，顾世子为什么要用我的人来栽赃陷害本公主？” 长公主三言两语把所有的事情都归结到了顾玮帛身上，告诉众人，顾玮帛这么做是为了害他。 顾玮帛不慌不忙看向红袖，“你来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袖纠结的看着长公主。 她想要护着长公主，但是她又怕顾玮帛真的杀了她的家人。 这一刻，红袖纠结至极。 长公主见状，眼底闪过一抹不满，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背叛她？ 就在长公主疑惑不解的时候，红袖跪在了长公主面前，“对不起主子，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要出卖你的。“ “奴婢也有自己的苦衷。” 红袖最后还是选择了她的家人。 长公主身份尊贵，还是皇上的姑姑，就算长公主这一次做了这样的事情，皇上也不会杀了她的。 但是如果她不说实话，最后她的家人一定会死的。 她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所以她只能对不起长公主了。 “长公主让奴婢进入侯府，然后找个机会，把这个木匣子放到世子的书房。” “等这件事情办成之后，长公主就让奴婢通知她，然后……” 红袖支支吾吾，不愿意继续往下说。 众人见状，纷纷看向顾玮帛手里的木匣子。 此时他们都在好奇这个木匣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会让长公主这般处心积虑的想要算计顾玮帛。 顾玮帛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木匣子，紧接着，木匣子里的书信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顾玮帛没有去拿书信。 而是扭头来到朝臣面前，让他们去拿书信。 然后一封一封的打开，查看上面的内容。 第一个朝臣打开书信，看完上面的内容后，直接变了脸色，“这……” 长公主也铽歹毒了。 若是顾世子没有发现这个木匣子，那长公主肯定会让人去搜查侯府的，到时候，别人从侯府搜出这个东西，就算顾玮帛是被人冤枉的，他有十张嘴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的。 到那个时候，倒霉的就不只是顾玮帛了，说不定还有他的家人，夫人，孩子。 长公主这是要害了侯府全家啊。 他和顾玮帛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要做这样的事情。 “长公主，你为什么要让人往侯府放这样的东西。” “顾世子时皇上最信任的臣子，自从皇上登基之后，顾世子忙前忙后为皇上做了多少事情。” “此事整个京都城的人都知道，你会不知道吗？” “你身为皇上的长辈，你明知道顾世子对皇上的重要性，你居然还处心积虑的谋害世子，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老臣站出来质问长公主。 长公主没想到红袖计划失败，还被顾玮帛抓了一个正着。 更没想到顾玮帛把这些东西带到了这里。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开木匣子，让大家一个个查看。 长公主下意识想要解释，“本公主不知道这件事情。” 长公主装傻，随后低头看向红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红袖不敢置信的看向长公主，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要自己承认这一切吗？ 可是她明明是受了她的意思才去谋害顾玮帛的。 现在东窗事发，她怎么能让他做替罪羊。 长公主之前不是这样的。 “长公主，奴婢……” “闭嘴。”长公主不想让红袖说话，“若是本公主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本公主绝不会救下你。” “本公主哪里对不起你，你要用这样的办法来害本公主。” “你真的让本公主太失望了。” “不是这样的。” 红袖着急解释，可是长公主压根不听她的解释，“来人，把这个叛主的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 长公主想要杀人灭口，顾玮帛可不同意。 “长公主若是清白的，这般着急做什么。” “再说了，本世子可不止这一个证据。” “就算她死了，本世子一样有办法证明长公主是不是清白。” 﨔 第三百二十五章 驸马指认长公主 长公主确实没想到顾玮帛准备的如此充足，本来她确实想要杀人灭口的，但是现在听到顾玮帛这话，也就不着急。 不是她相信顾玮帛，而是她知道，顾玮帛今日这般大张旗鼓，必定是准备充足的。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自乱阵脚。 她要见招拆招，还要淡定从容，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她。 “本公主是不是清白的，本公主自己知道。” 长公主不卑不亢看向顾玮帛，“顾世子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顾世子不是说你还有证据吗？那就拿出来吧，正好本公主也想看看，顾世子为了害本公主究竟都做了什么。” 长公主还是坚定顾玮帛这么做是故意要害她。 不过有了这些书信后，现在大臣们已经纷纷偏向顾玮帛这边了，觉得长公主这就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但一切，还要等顾玮帛再拿出证据之后再说。 “皇上，这是胡谦的口供。” 顾玮帛扭头看了一眼周敏，周敏立刻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口供来到大殿前。 太监拿过口供递给闻人彦，闻人彦快速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后，立刻神色不悦的看了一眼长公主，就在长公主疑惑不已的时候，闻人彦把手里的奏折丢过去。 “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吧。” “从前的事情，朕意为朕不计较了，你会心存感激，然后和驸马好好的生活。” “如今看来，是朕想错了。” “你从来不是一个规矩的人，又怎么可能明白朕的心意，然后做一个规矩的人。” “从前你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是这一次你居然把手伸向了朝堂，简直是让人不能容忍。” 闻人彦愤怒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见状，越发好奇口供上的内容。 她可以确定胡谦死之前什么都没有说，可这个口供是哪里来的？ 难道是周敏故意栽赃陷害她的。 可是她没有证据，而皇上明显相信了口供上说的事情，如此以来，现在就算她否认，只怕皇上也是不会相信她的。 可是她绝不会承认她没做过的事情，栽赃陷害也不成。 于是长公主走上前，捡起地上的折子，打开后，一目十行。 等她看完上面的内容后，手都是颤抖的。 怎么回事，她的人明明说胡谦临死之前说过，她什么都没有和周敏说。 可为什么这个口供上写的都是胡谦和她做过的事情。 事无巨细，而且都是真的。 难道是胡谦骗了他。 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长公主强压下愤怒，快速想着解决办法。 不行，就算到了现在，她也要为自己谋个生机。 总之，她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 “皇上，这个上面写的都不是真的。” “皇上，本公主从小看着你长大，本公主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的。” “再说了，皇上登基之后对本公主不薄，这些本公主都是知道的。” “本公主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本公主真的没有理由这么做的。” “皇上，这一定是栽赃陷害。” “你一定要查清楚真相，还本公主一个公道。” 长公主跪在大殿之上，大呼冤枉。 皇上沉默不语，长公主见状，强忍着愤怒，扭头看向顾玮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你着急找出朝堂内鬼，你也不应该用这样卑鄙的手段。” “本公主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陷害本公主。” 长公主再一次质问顾玮帛后，想到一个猜测，“你是不是气恼本公主给你送了妾室，破坏了你和你夫人的感情？” 前段时间侯府的热闹，长公主当然是知道的。 只是，他们夫妻过的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只要等着计划大成就行。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给顾玮帛送了女人吗？ 京都城的人都说他们夫妻关系好。 现在看来，这个传言或许是真的。 可是，她堂堂长公主都过的不如意，施宁薇一个臣子女儿，凭什么可以过的如意。 她不允许。 也不想看到这一幕。 “都这个时候了，长公主还要装疯卖傻吗？” “长公主可以不承认你和前朝旧部的勾结，但是证据面前，容不得长公主狡辩。” “证据？什么证据。”长公主气恼，“你说的就是这些口供吗？” “这些东西，都是人写的。” “谁知道是真是假。” “本公主还觉得这是你们故意栽赃陷害本公主呢。” 说起这个，长公主又想起一件事情，“周大人，就是你在陷害本公主。” “你害死了胡谦，想要撇清楚自己的关系，所以就想让本公主做这个替死鬼。” “你想的倒是不错，可是本公主凭什么让你得逞？” 长公主愤怒不已，“本公主的命运，从来都掌握在本公主自己手里。” “以前是，现在也是。” “谁也休想让本公主说违心的话。” 长公主不肯松口，这是顾玮帛猜到的，于是顾玮帛又说，“本世子的证据，可不止这些。” “来人，继续传证人。” 这一次，进来的是驸马。 长公主看到驸马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回过神，“你怎么过来了。” 随后想到顾玮帛说她传唤的是证人后，长公主脸色大变，“你把背叛本公主？” “我没有背叛你。” 驸马态度坚定的走上前，“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大家而已。” “你……”长公主本来都准备松一口气了，现在听到这话，直接变了脸色。 这还不是背叛吗？ 长公主怀疑过旁人背叛她，可是唯独没有怀疑过驸马。 主要是因为驸马这些年太依靠她了。 而且她看的出来，驸马是个喜欢享福的。 离开了她，谁还会这么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人，最后却成了背叛她的人。 “为什么？” “本公主对你不够好吗？” “这么多年了，本公主供你吃供你穿。” “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本公主给的。” “本公主养一条狗，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吧。” “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本公主对你的好呢。” 长公主愤恨的看着驸马，这一切，她仿佛把多年怨恨全部都说了出来。 原来，她一直知道驸马不喜欢她，一直知道驸马当年之所以愿意娶她都是迫不得已。 这些年，顺着她，也只是不想让家里人有事。 后来，他只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觉得反抗不了长公主，不如得过且过。 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能得过且过一辈子。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站在出来背叛他。 她知不知道，他的背叛，比什么伤害都来的残酷。 﨔 第三百二十六章 你居然喜欢我？ 驸马沉默，任由长公主发泄心中怒火。 驸马不知道，他越是这般，长公主就越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你以为你不说话，这一切就没有发生了吗？” 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杀意，然后趁着没有人注意，她掏出腰间的匕首，对着驸马的胸口刺了过去。 顾玮帛和在场所有人谁都没有想到长公主会突然对驸马出手。 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驸马已经倒在地上，胸口的鲜血染红了衣衫。 “太医。” 顾玮帛大叫一声，太医立刻上前查看。 但是长公主拦着不让，“我的夫君，自然是要和我生同衾死同穴的。” “今日你们要逼死本公主，那么他也就没有救的必要了。” 都这个时候了，长公主还在笑。 大家看着长公主的笑意觉得瘆人不已。 “胡闹。” 皇上不赞同的说道，“驸马死在这里，你可想过你要怎么和驸马的家人交待。” “本公主为什么要和他们交代，本公主是公主，身份尊贵，金枝玉叶。” “本公主做什么，他们管不着。” 长公主死死的抱着驸马，眼底带着决绝。 驸马看着这样的长公主，心如死灰，“其实，我早就猜到这一天了。” 驸马突然开口，长公主听到后，低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长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驸马又说了一遍后，长公主这才露出不敢置信，“既然你猜到你这么做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我要救你。” 驸马想要伸手去摸摸公主的脸，可是他没什么力气了，只能这么看着长公主。 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如此痴迷的看着长公主。 这让长公主不敢置信的同时，受宠若惊，“都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在演戏。” “不累吗？” “本公主都准备放过你了。” “可是我没想过要放开长公主。”驸马苦笑，“顾世子去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计划暴露了。” “那个时候，我没有其他选择。”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护着你。” 长公主不敢置信的看向驸马，她在说什么，他说他要护着他。 可是刚刚站在顾玮帛身边，帮着他一块算计她的人明明是她。 对，就是她。 她根本没有帮他。 她在算计她。 他现在说这些都是骗人的。 长公主不想让自己愧疚，于是拼命告诉自己，这些话都是驸马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松口，然后让太医救她。 她绝不会松口的。 她对他这么多好，他还是背叛了他。 既然如此，他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其实我刚知道你和前朝旧部的人有联系的时候，我就劝过你，你还记得吗？” 驸马说起这件事情，长公主本来都快忘了这件事情了，现在听到驸马这话，又想起来了。 那是他们成亲多年来，驸马第一次和她发那么大的火气。 当时她想的根本不是驸马在关心她，而是觉得驸马是担心她连累她。 所以她特别生气，特别愤怒。 现在听到驸马的解释，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错了就是错了。 “我劝你，你不听，我们大吵一架。” “但是之后你还是一意孤行，我就知道，我没办法阻拦你这么做了。” “于是，我就悄悄收买了碧荷。” 什么？ 碧荷是驸马的人。 长公主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你收买碧荷做什么？” “通过碧荷，让世子发现不对劲，然后调查你。” “后来发现，我的计划是成功的。” “世子真的怀疑你了，也设计来逼你自己露出马脚。” “春风楼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那也是世子的算计，而那一天的事情，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什么？ 长公主在此惊讶不已，“那你……” “我喜欢去春风楼是真的。”驸马看到长公主原本一脸期待的神色再一次暗沉下去后，继续说道，“我喜欢听那里的姑娘弹琴。” “因为他们弹得没有长公主好听。” “只是长公主自从和我成亲后，就不喜欢弹琴了，每次我提，长公主也不肯。” “所以我只能去找他们。” “但是长公主放心，我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之前那么说，不过是想要做出和你离心的样子，然后让世子找我，和我联手对付你。” “后来，世子很快找到了我。” 顾玮帛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本以为，这一次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没想到他却是进了驸马的圈套。 从前他就听人说，驸马学识渊博，才华横溢，若是不做驸马，将来必定有所作为。 如今看来，这些传言都是真的。 只是可惜…… “你说的都是真的？” 长公主后知后觉察觉到，驸马说的这些好像是真的。 可是怎么能是真的呢。 她都已经开始生气，开始恨她了。 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告诉他真相，然后让她愧疚呢。 他真的太残忍了。 就像是这些年来，不冷不淡的对他一样。 “你喜欢我？”长公主试探的看向驸马。 驸马点点头，“一开始，我确实不喜欢你，你嚣张跋扈，为了自己的喜好，丝毫不顾旁人的生死。” “但是我和你生活的久了，也知道了你的不容易。”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你的。” “我们成亲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了。” “但是我可以确定，我是喜欢你的。” “所以公主，你没有真心错付。” “收手吧。” “那些人根本就是在利用你，这件事情成了，你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这件事情如果失败了，他们肯定会让你来当替死鬼。” “眼下还没有铸成大错，收手吧。” 驸马说起此事的时候，着急不已。 于是情急之下，吐了一口血。 长公主见状，终于发现驸马的伤还有没有止血了，于是立刻去找太医。 太医却摇头，“已经太晚了。” 长公主不敢置信的看向太医，“我就是刺了他一刀。” “他怎么就没救了。” “你是不是故意不肯救他。” 长公主生气。 太医赶紧解释，“长公主刺穿了他的心脏，本来驸马就没救了。” “下官说的是实话。” “长公主若是不相信，可以再找旁人悄悄。” 﨔 第三百二十七章 邱嬷嬷的撺掇 “公主，别为难他们了。” 驸马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看向顾玮帛，顾玮帛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立刻看过去，“你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情，我都记得。” 驸马听到满意的答复后，开心的笑了。 只是他嘴角的笑意，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苦涩，怎么化都化不开。 长公主回想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个时候的他，站在一帮举人堆里，长相拔尖，意气风发的。 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看到他，喜欢她的。 可短短十二年的时间，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已经不见了踪影。 好像从他们成亲之后，他就一直不是很开心，可那个时候，她沉浸在自己的欢喜里，丝毫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等她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么看来，是他毁了他的一生。 他当年，是要考科举，做官的。 后来也因为他，这么多年在衙门里蹉跎。 “对不起。” 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终于低了一次头，可惜那个人却没看到。 此时，驸马已经断了气，但是大家看长公主这个样子，倒也不好立刻就提搜查长公主府的事情，于是闻人彦给周敏使眼色，让他现在就去搜查长公主府。 虽然长公主的事情已经证据确凿，可长公主里有什么，他们还不清楚。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搜一搜的比较好。 一个时辰后，周敏带着一个木匣子来了大殿，此时长公主已经从悲伤中抽离出来，只是她并没有猜到周敏手里拿的木匣子是长公主府的。 直到周敏当着众人的面说起此事，长公主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完了。 虽然早在驸马站出来指认她的时候，她的秘密就已经遮掩不住了，但是这种情况下，她依旧还有所选择。 可是现在，她只能任人宰割了。 “把里面的书信拿出来，让大家都看看。” 周敏打开木匣子，给二品以上的官员，一人一封书信。 随后把剩下的书信交给闻人彦。 闻人彦只从木匣子里拿了几封信简单看了一遍，其实在看之前，闻人彦已经猜到这里面写的是什么了，可是等他亲眼看到了这些书信内容后，心里依旧震惊不已。 她这个姑姑，蠢是真的蠢。 “你为了自保，不惜把我大周的江山拱手相送，长公主，朕问你，在你眼里，朕算什么，大周的百姓算什么？” “先不说朕，先说说供养你的百姓，你吃着他们种的粮食，穿着他们纺织出来的布匹，戴着金银珠宝，你就只看到了自己的金贵，没有看到他们的辛苦吗？” “你身为皇家公主，没有半分对百姓的爱戴之心，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被他们供养。”闻人彦说到最后，直接动怒，“既然你如此不将他们放在眼里，那你也就没有资格再用他们的供奉。” “传朕的命令，即刻起大长公主不再是大周公主，即刻起，从宗族除名。” “另幽襟她与皇陵，往后余生，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她离开皇陵半步。” 这样的惩戒比杀了大长公主还要难受。 可是如果真的要让他去死的话，大长公主也是不愿意的。 最后趴在地上，跪谢圣恩。 “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晚上，顾玮帛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施宁薇，不知道为什么，施宁薇总觉得这件事情处理的太过顺利了。 顾玮帛笑道，“我也有这个想法。” “而且经过我们对长公主的审问，不难发现，长公主其实就是那些人手里的一颗棋子。” “棋子多的是，废了这一颗还有其他的。”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情还没完。” 还没完？ 施宁薇不自觉收紧手里的茶杯，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已经让她觉得心力交瘁了，原本以为这件事情结束后，他们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再不济，侯府也可以太平一段时间，但是现在看顾玮帛的意思，只怕这样的奢望都是幻想了。 施宁薇忍不住感慨，“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等找到前朝旧部的头目，咱们就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施宁薇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这个人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他们甚至不知道她在哪里，究竟是是男是女。 如此以来，想要找到他，无疑是大海捞针。 罢了，左右今日也不算没有收获，最起码长公主被废，长公主的人也已经离开侯府。 在前朝旧部在一次派人过来之前，侯府应该可以过几日安生日子了。 不对，还不行。 邱嬷嬷。 顾玮帛和施宁薇去到老夫人院子里的时候，邱嬷嬷正在和老夫人说施宁薇的不是，老夫人原本就不喜欢施宁薇，现在听了邱嬷嬷的挑拨离间，老夫人对施宁薇的印象就更差了。 “还是得给我儿找个听话，乖巧的妾室。” “对了邱嬷嬷，我之前听人说，你有一个女儿。” “你女儿可有婚配，若是你愿意让自己女儿做妾室的话，也可以把你女儿带过来给我瞧瞧。” 施宁薇听到老夫人又在给顾玮帛张罗妾室使，不满的瞪了顾玮帛一眼。 顾玮帛无辜，他什么都不知道。 老娘害他啊。 好在他眼下听到了，要不然这府里只怕连一日好日子都没有了。 “能入老夫人的眼，那是她的福气……” 邱嬷嬷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老夫人询问这件事情了。 邱嬷嬷正一脸开心的准备和老夫人说自己女儿的事情，就被人打断了。 “可惜，这样的福气，本世子不需要。” 顾玮帛带着施宁薇来到屋子，打断两个人的对话。 邱嬷嬷和老夫人同时扭头，邱嬷嬷看清楚来人后，第一时间上前行礼，同时心里暗叫不好，看世子的意思，这件事情今日只怕要黄。 这怎么可以，她为了这件事情已经谋划很长时间了，眼看着此事就要成了。 绝不能让世子坏了她女儿的好事。 不过，世子在没开口之前，她还是要静观其变的。 以免说错话。 顾玮帛看也不看邱嬷嬷一眼，径直来到老夫人身边，“母亲。” 两人给老夫人行礼后，见邱嬷嬷还跪在地上，顾玮帛皱眉道，“还不赶紧出去。” “这里不必你伺候了。” 邱嬷嬷不肯离开，但是又不敢违背顾玮帛的命令，于是看向老夫人，等老夫人帮她说话。 谁知道老夫人一看到顾玮帛，什么都不记得了。 眼下更是没有看出邱嬷嬷眼神里的意思，老夫人更是想要尽快和顾玮帛说说话，在顾玮帛提醒邱嬷嬷离开，邱嬷嬷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后，一脸焦急的催促她，“你还愣着干嘛，赶紧退下。” “没看到我和我儿还有话要说吗？” 﨔 第三百二十八章 邱嬷嬷，你的靠山没了 邱嬷嬷以前最喜欢老夫人耳根子软了，这样她说什么老夫人就会相信什么。 但是现在，她却觉得这样也不太好。 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因为她发现世子和世子妃来着不善，一旦她说此事，只怕下一个倒霉的一定是她。 算了来日方长。 世子和世子妃又不可能不走，等下她再耳旁风就是。 邱嬷嬷不情不愿离开后，老夫人拉着顾玮帛询问他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又问顾玮帛，身边的妾室都被施宁薇给赶走了，他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他说。 顾玮帛神色尴尬的看了施宁薇一眼后，打断老夫人的话，“娘，本来你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我不想和你说的。”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你真的误会夫人了。” “所以我不得不告诉你真相。” 顾玮帛简单把长公主为何送他妾室，之后妾室在侯府做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诉了老夫人，还告诉了老夫人现在长公主的下场。 本来老夫人还觉得顾玮帛是为了施宁薇在骗他，现在听到长公主已经被废，马上就要送去皇陵，这样的事情，很快就会人尽皆知，顾玮帛骗不了他的。 所以他现在说的这些，应该都是真的了。 所以，她真的冤枉施宁薇了，除此之外，她还差点害了整个侯府，想到这个可能性后，老夫人再次看向施宁薇时，眼底多了几分愧疚和心虚。 “我也没说什么啊。” “再说了，你们做什么，你们都要告诉我一声啊，你们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娘，不是我们不告诉你，而是你耳根子软，那些别有用心的下人，会往你这边凑，我们为了大局，为了不让自己的计划被人发现，就只能先瞒着你了。” 这一次老夫人听懂了顾玮帛话里的意思，于是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身边的人对我不忠？” “谁，你说出来，让我听一听。” 老夫人不知道，她心虚的时候说话声音都会特别大，就像现在这样。 但是她没有这个感觉，自以为自己底气十足，然后怒气冲冲的看着顾玮帛。 “邱嬷嬷。” 顾玮帛把邱嬷嬷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和老夫人说了一遍，这一次，邱嬷嬷下意识否定，“不可能，邱嬷嬷没有理由这么做的。” “你是不是误会了……” “娘，我已经派人盯着邱嬷嬷很长时间了，若是误会，我不会不记得的。” “如果娘觉得我说的是错的，那就等我派人去搜查完邱嬷嬷的房间，再做定夺也不迟。” 老夫人在一次被顾玮帛的话震惊到。 顾玮帛不是一个苛待下人的人，他眼下能说到这个地步，就说明他说的都是对的。 可笑的是她看不清楚长公主的意图，更看不清楚自己身边人的好坏。 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儿子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 她这个当母亲的，什么都帮不了儿子就算了，现在还要儿子帮她收拾烂摊子。 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尤其是在施宁薇面前，老夫人沉默着没说话，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她不相信她每一次的眼光都这么差，之前是周嬷嬷和王嬷嬷，现在又来了一个邱嬷嬷。 侯府就这么点下人，怎么所有别有用心的都来了她身边，就因为她耳根子软，好说话？ 她对下人好还有错了？ 老夫人越想越生气，这个时候，前去搜查邱嬷嬷屋子的人过来了，这些人来的时候，也把邱嬷嬷带了过来。 邱嬷嬷一进来就开始哭诉，“老夫人，是不是奴婢哪里做的让世子不满意了，怎么好端端的世子叫了这么多的人去奴婢的房间？” “还把奴婢的棺材本都翻出来了。” “奴婢若是做错了什么，老夫人尽管告诉奴婢就是。” “奴婢年纪大了，万万承受不住这样的变故啊。” 邱嬷嬷三言两语，就把顾玮帛说成了一个挑拨离间的人，然后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 老夫人看着邱嬷嬷这样，下意识想要为她说话，可是在老夫人扭头看向顾玮帛的时候，又立刻想到了顾玮帛刚才说的那些话。 于是话到嘴边，自己就闭了嘴。 “邱嬷嬷，这些银子是你的吗？” 顾玮帛似笑非笑的看着邱嬷嬷。 邱嬷嬷见状心里立刻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毕竟东西是在她屋子里找出来了，她说不是她的，应该也没人会相信吧。 “你是我母亲的贴身嬷嬷，一个月二两银子，你在我侯府三年了吧。” “一年是二十四两银子，三年就是七十二两。” “可这个荷包里至少有三百两银子。” 顾玮帛说完等着邱嬷嬷的解释。 邱嬷嬷支支吾吾说道，“这些银子是奴婢之前攒的。” 施宁薇被邱嬷嬷的话逗笑，“寻常人家有这么多银子，都可以安危过好几十年了。” “你都有这么多银子了，为什么还要卖身？” “奴婢……奴婢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卖到了大户人家做事，这么多年来，奴婢已经习惯了做奴婢，除了做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做什么。” “奴婢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这些银子看着多，其实不经花的。” “奴婢还年轻，奴婢想要在自己有生之年，可以多攒一点银子，这样到时候，奴婢的家人负担也可以轻一点。” “对，就是这样的。” “奴婢卖身来侯府，就是为了赚钱。” “这些银子是奴婢的家底，是奴婢所有的积蓄。” “世子，求求你一定要把这些银子还给奴婢。” 邱嬷嬷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顾玮帛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居然还在这里装傻充愣？ 施宁薇见状，只好拿出另外一个东西给邱嬷嬷看，“那这块玉佩呢，也是你上一个主家送给你的？” 这……邱嬷嬷没想到她把这个东西隐藏的那么好，最后还是被人给找出来了。 该死的。 她现在要怎么解释？ 承认吗？ 如果不承认，施宁薇她们也不会放过她的，可是承认，施宁薇她们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就在邱嬷嬷百口莫辩的时候，顾玮帛重新开了口，“长公主已经被贬为庶民，今日就会被送去皇陵，从今往后，没有皇上的意思，她再也回不到京都城了。” “邱嬷嬷，你的靠山没了。” 﨔 第三百二十九章 长公主离京 邱嬷嬷惊讶的看向顾玮帛，这一刻，她除了惊讶顾玮帛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的同时，还惊讶堂堂长公主，怎么这么快就倒台了？ 当初她之所以愿意帮长公主做事，就是觉得长公主深的皇恩，又是皇亲国戚，这样的人就算做错了什么，最后也不会落得尸骨无存的。 她能找这样一个靠山，对家里人也是有好处的。 可是她忘了，比起长公主，皇上更看重天下百姓。 而且长公主做的事情，是让世人唾弃的。 她帮这样的人做事，能得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些后，邱嬷嬷终于露出害怕表情，只见她从一开始的神色愤怒，不甘心，变成了现在的心如死灰，不知所措。 “世子，世子妃，奴婢不是故意的。” “奴婢是被红袖她们蛊惑的，她们许诺了奴婢很多的好处，奴婢……奴婢一时恍惚，就答应了他们的提议。” “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世子，世子妃，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邱嬷嬷趴在地上，拼命祈求。 老夫人本来还心存侥幸，觉得自己的眼光不一定这么差，现在看到邱嬷嬷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瞬间变了脸色，“真是没想到，连你也是骗了老婆子我。” “罢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管家，带她去牙行吧。” “老婆子我可以留你一条性命，但是你这样背信弃义之人，是万万不能继续留在侯府了。” 老夫人虽然伤心邱嬷嬷的背叛，但是她也庆幸侯府没事。 在她看来，只要侯府没事，其他的就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老夫人。” 邱嬷嬷没想到，一向好说话的老夫人这一次先开了口，而且还要卖了她。 这怎么可以，京都城不少人家是缺下人，可是她们不要背信弃义之人。 她只要冠上这样的名头，将来她就休想再找到一个好主子。 被人打骂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老夫人放了她，然后她可以回家，再也不去给人当奴才。 可是老夫人会放过她吗？ 老夫人现在在气头上，愿意留她一条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想要让老夫人毫不计较，只怕比登天还难。 邱嬷嬷权衡利弊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跟着管家离开了侯府，老夫人也被这件事情打击到了，邱嬷嬷被人带走后，老夫人就让顾玮帛和施宁薇走了。 她想一个人静静。 “母亲看上去，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夫君，晚一点的时候，你要不要自己一个人过来安抚一下母亲。” 刚才她在，老夫人有些话，只怕想要和顾玮帛说，也不好意思说。 既然如此，她就提醒顾玮帛自己过去一趟。 顾玮帛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施宁薇说这件事情，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夫人，谢谢你这么体谅我。” “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施宁薇笑笑，“好了，你先去忙吧。” 长公主被贬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传遍了京都城。 当百姓得知长公主做的事情后，纷纷来到街上，等到长公主的马车经过大街的时候，百姓们纷纷用烂菜叶子，臭鸡蛋开始砸马车。 长公主坐在马车里，愤怒却无能为力。 她生来就是公主，身份尊贵，要风得风，要雨……不是，在父皇去世之前，她只是有一个公主的身份罢了。 在众多公主里，她就是那个最不起眼的存在。 她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嫁给了驸马。 可惜，驸马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不过那又怎样，驸马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的快乐，只要她开心，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她的好日子，是从父皇去世，新皇登基开始的。 她的那些姐妹，都死在了新皇登基之前，她这个最不起眼的公主，一下子成了大赢家。 然而，她的胜利是侥幸的，而且她不安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 所以面对皇上，她从来都是心虚的。 她希望守住现在的一切，但又害怕皇上在坐稳自己的位置后，找他秋后算账。 这一年多，她一直在自己的患得患失里，久久无法自拔。 那些人找上她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救星。 她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的真正目的，可是她没办法了，她已经被猜测，患得患失折磨的快要奔溃了。 她需要早点事情做，需要有人帮着她做点什么，才能安抚自己的内心。 于是，她答应了那些人的提议，开始帮他们做事。 但是她是有底线的，任何对大周江山有影响的事情，她是不愿意做的。 对皇上有害的，她却是犹豫的。 因为她总觉得皇上会找到秋后算账的，只有皇上死了，她才能彻底心安。 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最后出卖她的人居然会是驸马，更没想到，她的所有计划已经被顾玮帛知道，而且她们还将计就计，想要抓住她的把柄。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她的计划漏洞百出，不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可能会输。 但是她迫切的希望可以让自己心安。 所以她本能的忽略了很多的东西。 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是她咎由自取。 她不后悔。 别人看似她失去了一切，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颗怀揣不安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尘埃落定了。 她终于可以不必再担惊受怕，她终于可以过几天好日子了。 最可惜的就是驸马没了。 若是驸马还在的话……哪怕皇陵凄苦，她想她过的也是开心的吧。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发生的事情，也没办法重来。 “公主……夫人，你往旁边做一些，外面的人会砸到你的。” 丫鬟见有人扔过来的东西丢在了马车里，担心伤到长公主。 长公主却坐在一旁一动不动，“不必了，我确实愧对他们的供奉，他们现在恼恨我是应该的。” 丫鬟有心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看到长公主这个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驸马的丧事，你交代好了吗？” 长公主原本想要等到驸马的丧事结束再走的，可是宫里催的急，她只能先行离开。 﨔 第三百三十章 你是谁？ “驸马的家里人已经把驸马的棺材带走了，接下来他们会安置好驸马的。” 丫鬟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心疼的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这么在意驸马，最后却连送驸马一程的权利都没有，她现在心里该多难受。 “那就好。” 从前长公主各种看不上驸马一家子，现在长公主却觉得驸马有这样的家人也挺好的，最起码在她没办法为他操办丧事的时候，还能有人送他一程。 此去一别就是一生，只怕将来黄泉路上他们也不会再有重逢的一日。 就这样吧，这一世，她已经害的他壮志不得愁，来生，他还是不要再遇到他了，这样，说不定他来生还能有不一样的人生。 至于她……但愿来生，莫要再生在皇家了。 “老夫人，世子说的没错，长公主离京了。” “百姓也知道了长公主为何离京，现在都在咒骂长公主。” 虽然老夫人已经相信了顾玮帛的话，但一大早还是派人去打听长公主的事情，现在得知长公主真的被赶出京都城后，老夫人一阵后怕。 幸好最后失败的是长公主，要不然…… “姑娘猜的没错，老夫人真的让她屋子里的冬梅姑娘去大街上打听长公主的事情了，眼下老夫人应该已经知道长公主被送出京都城的消息了。” “想来经过这件事情后，老夫人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但愿吧。 “姑娘，马上就是两位小公子的百日宴了，你和姑爷可有为两名公子想好名字？” 前段时间一直太忙，都没时间给两个孩子起名字，一直大宝小宝的叫着，现在总算有时间了，施宁薇早早和顾玮帛商量着给两个孩子起了名字。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 现在月娘提起，施宁薇便与她说起了此事。 “已经起好了，大的叫承安，小的叫承乾。” “我们不求他们此生大富大贵，只希望他们平安无忧就好。” “承安，承乾，好名字。” 月娘念了两遍两个孩子的名字后，笑着问起了百日宴的事情，“姑娘，满月宴的时候咱们就没办，这都百日宴了，是不是也该大办一场了。” 之前是因为府里有前朝旧部的人，担心操办满月宴会给这些人钻了空子，从而对两个公子和大小姐不利。 再加上姑娘生的是双胎，生产的时候又有些难产，所以姑爷就做主让姑娘做了双月子。 这么一来，倒是不好办满月宴了。 但是侯府一下子有了两位公子，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找人来府里庆祝一下？ “此事我还没有和夫君商量过。” “左右离两个孩子百日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半个多月的时间很长吗？我孙子的百日宴，必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现在就开始操办，只怕都来不及。” “你这个当娘的，是怎么觉得现在操办绰绰有余的。” “你若是嫌麻烦，不愿意办，那就把这件事情交给我这个老婆子，他们可是我侯府的大公子二公子，就算委屈旁人，也不能委屈了他们。” 老夫人本来是和施宁薇缓和一下关系的，谁知道一进来就听到了月娘提议给两个孩子办百日宴的事情。 也怪她，最近这段时间光顾着和施宁薇闹矛盾了，倒是忘了两个孩子百日宴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想起来也不晚。 老夫人当即拍板，然后叫来管家，让他立刻去准备百日宴的事情。 这期间，施宁薇几次想要插话都插不上话，一直等到老夫人把这件事情定下来，离开月鸾阁，施宁薇终于能说句话了。 “母亲什么时候这般风风火火了。” 还有，虽然母亲很喜欢她的两个儿子，可是之前因为她不愿意给顾玮帛纳妾的事情，母亲也因此迁怒两个孩子，很少过来看望他们。 今天，老夫人不仅来了月鸾阁，还十分热情的要帮两个孩子操办百日宴。 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向她示好吗？ 说实话，对于前几日的事情，施宁薇不是不在意，可老夫人到底是顾玮帛的母亲，而且她也确实是被人骗了，若是她明知道原因，还不依不饶，只怕旁人要说她小气了。 而且，眼下老夫人都主动过来示好了，她就更不好再斤斤计较。 于是思量再三后，施宁薇决定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开始准备百日宴的事情。 晚上顾玮帛回来，施宁薇和她说了一下这件事情，顾玮帛听说这件事情后，第一反应就是一脸抱歉的看向施宁薇，“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忙的都忘了两个孩子马上就要百天了。” “母亲说的对，咱们的孩子，满月的时候就没有让亲朋好友过来热闹一下，然后看看两个孩子。” “眼看着两个孩子就要百日了，确实需要半个宴席，让大家一块过来热闹热闹。” “而且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可以完全相信母亲，让母亲亲自去操办这件事情。” “母亲从前一直胡思乱想，是因为她没事做，眼下有事做了，她也就没有心思和时间去胡思乱想了。” “再者，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我相信母亲肯定已经有了教训，日后不会再轻易相信旁人的话。” 真的吗？ 她可一点都不觉得老夫人是会长记性的人。 不过顾玮帛说的也对，给他找点事情做，等她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就算真的有人想要算计她，也没有机会了。 想清楚这些后，接下来的时间，施宁薇就专心带孩子，然后一早一晚带着孩子去老夫人院子里坐坐。 最近一段时间，老夫人或许是太忙了，没有其他心思想别的，现在看施宁薇都比以前顺眼了。 而且每次施宁薇过来，她都能和施宁薇说几句话，再叮嘱她赶紧带着孩子回去，小心风吹到两个孩子什么的。 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很快，就到了百日宴的前一日。 这天一大早，施宁薇早早来了老夫人院子，老夫人此时正在和管家核对所有的宾客名单，随后又询问后厨那边可有清点好。 需要用的东西，是不是都送过来了，管家一一回答。 施宁薇见她在这边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早早回去准备照顾两个孩子。 她来到两个孩子房间的时候，两个孩子还在睡觉，平时这个时候，奶娘都会守在旁边，可是今天，屋子里除了两个孩子，再无旁人。 施宁薇见状，正心有不满的时候，一个有些面生的婆子走了进来。 她进来看到施宁薇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施宁薇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她现在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和施宁薇行礼。 “你是谁？” 﨔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可疑之人 施宁薇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婆子，月鸾阁的下人，她就算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下人的长相她多少也是有些印象的。 可是眼前这个人，她不仅不知道她的名字，更是对她没有半分印象。 再加上她看到她的时候明显心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么，她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你说不清楚自己是谁，那不如去京兆尹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 施宁薇站在床边，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婆子，然后朝着门口的方向大声喊道，“来人，有刺客。” “世子妃，你误会了，奴婢不是刺客，奴婢是老夫人拍过来，给两位公子送平安符的。” 婆子见施宁薇不相信她说的话，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平安符递出去，“世子妃你看这就是老夫人让奴婢送来的平安符，你若是不相信，现在就可以派人去询问老夫人，看看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施宁薇见她敢这么说，想必她说的是真的。 可是如果她真的是老夫人派过来的，那么刚才她看到她的时候为什么这么惊讶与害怕，普通下人看到主子有敬重，有畏惧，但是绝不是她刚才的神色。 她刚才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做坏事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可她又有合理的借口证明自己的身份，这就让施宁薇有些看不懂了。 “你刚才看到本世子妃的时候，为何一脸慌乱？” “还有，就算你是来送平安符的，那么你刚才也应该去找两位公子的奶娘，再不济，你也应该去找本世子妃，而不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来两位公子的房间。” 施宁薇提醒她，“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施宁薇拿了平安符后，便让婆子离开了。 婆子离开后，对着空旷的院子，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神色。 随后婆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月鸾阁。 婆子离开不久，两位奶娘回来了，她们一进来就看到了施宁薇，然后快速放下手里的茶水，跪在了施宁薇跟前。 “世子妃赎罪，奴婢们刚才去小厨房烧茶水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今日的碳特别的潮湿，奴婢们点了好一会火才点着了炭火。” “以至于这个时候才拿到热水回来。” 施宁薇并没有因为她们的解释脸色好转半分，反而因为她们的话，神色更凝重了，“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因为你们这段时间的离开，有人如果想要对两位公子不利，你们现在回来，看到的会是什么？” 奶娘听到施宁薇这话，吓得当即变了脸色。 前段时间侯府发生的事情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她们很清楚施宁薇这些话不是在吓唬她们。 同时，她们也想像了一下若是那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他们该怎么办？ 想到那个可能性，两位奶娘顿时慌乱不已，“世子妃，奴婢知道错了，求求世子妃再给奴婢们一次机会吧，奴婢们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下一次不管奴婢们要做什么，都会留一个人在屋子里守着两位公子，确保两位公子的安全。” 其实，两位奶娘之前出门的时候也都是出去一个人，留下一个人的。 今天是张奶娘一直点不着炭火，没办法才来找另外一个奶娘帮忙的。 所以两个人才一块出去的。 到了那边，折腾的时间有点久，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虽然她们有合理的离开这里的理由，但是她们知道，主子想要的只是小公子的平安，至于他们因为什么理由离开，主子并不在意。 于是两位奶娘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希望施宁薇可以饶了他们这一次。 “你们刚才说，小厨房的炭火特别潮湿，点不着？” 眼下都要开春了，最近又没有下雨，炭火一直放在屋子里，怎么会潮湿呢。 “张奶娘你留在这里，周奶娘你带我过去看看。” 施宁薇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她打算亲自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厨房就在隔壁院子，两人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 周奶娘进来后，先一步去了厨房，然后将角落里没有用的炭火指给施宁薇看，随后又拿了一块碳让施宁薇看的更仔细一些。 施宁薇拿过碳，放在手里看了一会后，上前来到角落，然后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碳。 很快，施宁薇就发现了角落地上的水渍。 所以，这些碳不是潮湿，而是被人泼了水。 湿了的碳当然不好点着了。 可是谁在碳上浇了水，她要做什么？ “这个小厨房，平时除了你们，还有谁在用？” 施宁薇询问奶娘，奶娘想了一会后说道，“除了世子妃屋子里的下人偶尔会用这个小厨房，大部分时间是我们两个人在用。” “因为两位小公子还小，用热水的时候比较多。” “所以有时候，若是我们和世子妃屋子里的人撞上了，都要用小厨房，他们也会把小厨房让给我们，然后自己去大厨房那边打水。” 也就是说，往碳上浇水的人，想要牵制住的是两位奶娘。 那个人想做什么？ 施宁薇很快就想到了她刚刚去两个孩子屋子的场景，以及后来遇到的那个人。 所以说，刚刚那个婆子过来根本不是巧合，说不定是故意踩着时间来的，至于原因，她应该是知道两位奶娘这个时候在小厨房。 而她那个时候来两位小公子的房间，只怕是要对两个孩子做什么。 但是因为她突然回来，害的那个婆子的计划没办法继续进行。 但是她是个聪明人，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脱身的办法。 同时，她还拿了老夫人做挡箭牌逼的她不得不放了她离开。 想到这些，施宁薇当即变了脸色，随后扭头一边往外走一边叫小厮过来，“立刻去大门口，让管家封锁侯府所有的门。” “再派人把侯府所有的下人都叫道老夫人的院子，越快越好。” 施宁薇吩咐下人去叫所有下人的时候，扭头看向奶娘，“在本世子妃回来之前，照顾好两位公子。” “这一次若是你们再出什么差错，你们就可以离开侯府了。” “是。” 奶娘察觉到不对劲后，第一时间回屋保护两位公子，施宁薇则用最快的速度去了老夫人院子。 此时，得了消息的下人，已经赶来了老夫人院子。 老夫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看到下人这个时候聚集在她的院子里，有些不高兴。 “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老婆子我忙前忙后为她儿子忙活百日宴的事情，她不帮忙就算了，现在这是还要拆我这个老婆子的台不是？” 﨔 第三百三十二章 寻找可疑之人 经过邱嬷嬷的事情后，现在下人可不敢乱说话。 好在老夫人没有生气多久，施宁薇就过来了。 “母亲，是儿媳让他们过来的。” 施宁薇上前拉过老夫人，然后去了屋子。 老夫人虽然心里不高兴施宁薇在这个时候把所有的下人都叫到她的院子里来，可是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施宁薇难堪。 而且，她也想听听她究竟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 “母亲，你刚才可有派人去两个孩子的屋子送平安符？” 老夫人一听这话，下意识摇头，“没有啊。” 老夫人确实有送两个孩子平安符的打算，可是这件事情她打算明天在两个孩子的百日宴上才说，施宁薇怎么会知道的。 而且听她的意思，还有人把平安符送过去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平安符明明还在……等一下，老夫人不确定的走去里屋，然后拿过木匣子打开来看，很快，老夫人就发现木匣子空空如也，木匣子里的东西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 “那日我带人去相国寺亲自给两个孩子求的平安符，当时我回来后，就把平安符放在这个木匣子里的。” “怎么现在木匣子还在，木匣子里的东西却不在了？” 老夫人着急想要叫下人过来询问。 这时，施宁薇拿出两个平安符递给老夫人，“母亲，你看下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两个平安符？” 老夫人只看了一眼施宁薇手里的东西，立刻眼前一亮，“就是这个平安符。” “不过，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老夫人心生警惕，但是又觉得施宁薇没有理由偷了她的东西，还跑过来告诉她。 再说了，这个东西原本就是给两个孩子的，她也没有理由偷这个东西。 那么，平安符不是施宁薇偷走的，又是谁偷走的？ “母亲有所不知，这个平安符是刚才一个婆子送去两个孩子房间的。” “当时，两个孩子房间里一个下人都没有。” “之前，母亲想让我多陪陪两个孩子，我便提前去了两个孩子的房间，然后刚好撞上这个婆子进来。” “我当时觉得这个婆子看到我的时候反应奇怪，觉得她不对劲，于是质问她是哪里的婆子，来这里做什么？” “后来，她就拿出了这个平安符，并且说，她是母亲派过去的。” “我当时想着母亲对两个孩子极其上心，再加上前几日母亲去相国寺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所以就没有多想。” “然后让那个婆子离开了。” “直到两个孩子的奶娘回来，无意间和我说起，小厨房的炭火都是潮湿的，所以他们才迟迟没有回来。” “我觉得不对劲，于是就去了小厨房查看，这个时候，我看到小厨房的炭上面被人浇了水。” 老夫人听到这里，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于是她后怕的看着施宁薇，不敢置信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要牵制住两个奶娘，然后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对两个孩子不利。” “幸好你提前回去，发现了这个婆子，要不然……” “是。” 施宁薇点头那一刻，老夫人后背发凉。 那可是她期待了好久的孙子，不管其中哪一个出事，她都绝对受不了这个打击。 幸好，幸好施宁薇在房间里，幸好两个孩子没出什么事情，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侯府的列祖列宗交代了。 “你做的对，这件事情必须彻查。”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刚刚我没有派人去你的院子，更没有让人去给两个孩子送平安符。” “这个平安符我是打算明日在百日宴上的时候亲自送给两个孩子的。” “这个杀千刀的东西，偷了我的平安符，还想要害我的孙儿。” “这样的祸害，一定要找出来，要不然，我寝食难安。” 施宁薇也是这么想的。 家里有这样一个人在，她是真的很不安心。 所以才会这般着急来找母亲的。 “母亲，既然事情咱们已经说清楚了，那咱们一块去外面看看吧。” 施宁薇听了老夫人的话后，其实已经猜到这个人肯定不在这些人里，但是眼下侯府的所有门已经关上，也守了小厮。 除非那个人刚才离开了侯府，否则她一定会抓到她的。 老夫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现在，不管施宁薇要做什么，为了两个孩子，她都会尽量配合的。 “管家，府里除了守门的小厮，其他丫鬟婆子都到齐了吗？” 施宁薇扶着老夫人出来后，见院子里站了不少的下人，于是扭头询问管家。 管家在他们来之前，已经点过名了，确定现在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到齐了。 施宁薇听到这话，上前一步，仔细查看这些人的长相。 施宁薇盯着这些人看了两三遍，直到她确定自己没有任何遗漏后，这才重新看向管家，“这些人先让他们在这里。” “管家，你带着府里的暗卫，将侯府所有的院子，所有的房间都搜查一遍。” “一旦发现什么可疑之人，立刻抓住。” “若是抓不住活口，那就抓死人。” “总之，今日这个人必须抓出来。” “是。” 管家察觉到事情严重后，离开带着暗卫开始去各个院子找人。 施宁薇让人搬了凳子过来，她先让老夫人坐下，随后她上前一步，询问在场所有下人，“刚才，你们可有看到一个神色可疑的婆子？” “那个婆子，穿着和你们一样的衣服，梳着和你们一样的头发，但是她的发髻上插着一根枯树枝做成的簪子。” “对了她的眼角还有一颗痣。” “这个痣不大，但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到。” 施宁薇说的很仔细，在场的下人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说起了这个人。 “世子妃，奴婢见到过这个人。” 施宁薇闻言，立刻询问她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的，当时这个人在做什么？ 说话的人是月鸾阁的人，丫鬟听到施宁薇的话，立刻说道，“奴婢当时去小厨房烧水，这个婆子当时就在小厨房。” “她看到奴婢进去，告诉奴婢小厨房有人在烧水，说如果奴婢着急，就先去大厨房打水。” “当时奴婢确实挺着急的，所以就走了。” 所以，厨房里的碳真的是她用水浇湿的。 﨔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要你杀了她 “世子妃，奴才刚刚也看到过这个婆子。” 说话的依旧是月鸾阁的人，不过这一次说话的是一名小厮。 施宁薇看向小厮后，小厮立刻说道，“奴才是被叫来老夫人院子的时候见到她的，当时她好像去了大小姐的房间。” 什么？ 施宁薇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大变，“来人，赶紧去大小姐的房间。” 施宁薇顾不上这边还有不少下人在等着她问话，此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找到承欢，然后确定承欢是安全的。 之前，她是想要找到这个人，然后审问她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但是现在，她只想要承欢平平安安的，至于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不重要了。 她只要她的孩子平平安安的。 老夫人在得知承欢有可能有危险的时候，也慌了起来。 前几年，施宁薇和顾玮帛经常出去办事，每次他们离开，侯府就只剩下他们祖孙两人相依为命，虽然老夫人有些重男轻女，可是这几年的陪伴，到底让老夫人对这个孙女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可以说，现在在老夫人眼里，两个孙子和孙女是一样重要的。 她不希望两个孙子出事，同样的，她也不希望承欢出事。 所以眼下当他得知那个可疑之人有可能去了承欢院子后，老夫人顿时坐不住了，“快，扶着我过去看看。” 她辛辛苦苦带大的孙女，可千万别有什么事情啊，要不然，她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施宁薇一路小跑过来，路上，被石头绊了，差点摔倒，幸好月娘及时发现，扶住她，但是等她站稳，就立刻往前跑。 月娘劝了几次都没有用。 此时，婆子来到了承欢学刺绣的屋子。 承欢这会正在秀荷包，身边伺候的下人去帮她倒茶了，眼下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承欢长大了，没有小时候那般害怕一个人了。 婆子进来的时候，承欢看了她一眼，便问道，“你是那个院子的人，是来找本小姐的吗？” 婆子看着承欢天真的笑容，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是啊，奴婢是来找大小姐的。” “大小姐，听说你已经有许久没有去过外面了，你可想出去走走？”婆子引诱承欢。 承欢有些心动，但是想到明日就是两个弟弟的百日宴，她想要送给娘亲的荷包还没有绣好，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算了吧，过几日我可以让母亲陪我一块去逛街。” “世子妃哪里有时间陪大小姐去逛街。” “世子妃每日都在忙着照顾两位公子。” “此事，大小姐不是知道吗？” “大小姐，不是奴婢挑拨离间，实在是世子妃太偏心了，你看看世子妃，自从生下两个公子后，眼里哪里还有大小姐？” “只怕，过几日大小姐的生辰，世子妃都忘记了。” 承欢年纪还小，再懂事，也只是一个孩子，也是一个需要父母疼爱的孩子。 再加上她内心也确实觉得母亲对两个弟弟比对她要好一些，所以现在听到婆子这番话，承欢心里是难受的。 但是她向来懂事，就算心里不舒服，很快就自我调节好了。 “母亲说了，两个弟弟还小，等他们再长大一些，母亲会一视同仁的。” “是吗？”婆子继续挑拨离间，“这样的话，只怕也就大小姐相信吧。” “大小姐还不知道吧，你出生没多久，你爹娘就离开京都城，把你一个人丢给你祖母了。” “你祖母是个重男轻女的，她最喜欢你的弟弟。” “那些年，你受过的委屈，你都不记得了吗？” “大小姐，其实你不用这么懂事的，今天就算你出去玩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毕竟，你家里所有的人现在都在忙活明日的百日宴。” “仔细想想，你百日的时候，好像就没有办什么百日宴。” “哦，对了，你百日的时候，你爹娘已经不在京都城了。” “这么算来，你和你的弟弟比起来，还当真是……不受重视。” “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承欢心生警惕，“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仔细留意侯府的事情，都能知道的。 可是这个人如此陌生，根本不是侯府的人，一个不是侯府的下人，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还说了很多侯府的事情，她想做什么？ 承欢警惕的看着婆子。 婆子没想到几岁的娃子居然这般聪明，不愧是顾玮帛和施宁薇生的孩子。 只可惜，太聪明的孩子都不长命，本来啊，如果这个孩子可以再蠢笨一些，她或许可以带着这个孩子离开侯府，也能带着这个孩子多活一段时间。 但是她太聪明了，以至于，她不能继续留她了。 可惜了。 失去了这个棋子，再想在侯府找个棋子，只怕是不好动手了。 但她若不死，那么下一个要死的人就是她了。 “小丫头，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有时候做人啊，还是蠢笨一些的好。” “妖怪，就怪你太聪明了。” 婆子突然拿出一个瓷瓶，然后笑呵呵对着承欢走过去。 承欢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当即就吓得变了脸色。 “来人，快来人。” 施宁薇跑进院子的时候，刚好听到承欢求救。 施宁薇吓得加快脚步，在婆子想要逼着承欢服毒的时候，闯进了屋子。 “别伤害我女儿。”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放了我女儿。” 施宁薇强忍着惧怕，死死的盯着婆子手里的瓷瓶。 承欢看到施宁薇的那一刻，眼前一亮，“娘亲。” 施宁薇担心吓到承欢，于是强忍着惧怕，小心翼翼安抚承欢，“别怕，娘亲来了。” “现在你闭上眼睛，等下听娘的话，好不好？” 承欢点点头。 在承欢闭上眼睛的时候，婆子笑了，“真是没想到世子妃居然这般聪明，老婆子我才出来多长时间，世子妃就怀疑到了我头上。” “只可惜啊，你今日注定是救不了你的女儿了。” “不过你放心，这个药丸毒性很强，只要她服下这个药丸，最慢两个时辰，也能结束自己的性命。” “不行。” 施宁薇快速说道，“你想要对付的人是我。” “我已经过来了，放了我女儿，你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老婆子根本不相信施宁薇的话，“你办不到的。” “你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我办不到？” 施宁薇不以为然，“为了我的女儿，我什么都能办得到。” 婆子听到这话，突然笑着说道，“真的？” “那好，我要让你杀了……”婆子伸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在老夫人带人进来的时候，婆子突然说道，“杀了她，我就放了你的女儿。” 施宁薇扭头看去，很快就看到了进门的老夫人。 “母亲，你怎么来了。” 﨔 第三百三十四章 救下承欢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边的麻烦还没解决，那边的麻烦又开始了。 施宁薇突然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不行，她是我的婆婆，也是我的长辈，我若是杀了她，我就是忤逆不孝，我自己会受人诟病也就算了，我的几个孩子，也会因为我这一生而活在旁人的指责里。” “换一个。” 施宁薇一脸恳求的看着婆子。 婆子却不为所动，“你想要让你的女儿活着，自然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如今我给了你选择，是你自己不要的，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婆子说完，拿出瓷瓶里的药丸，倒出一粒药丸后，拿在手里，眼看着婆子就要把药丸塞进承欢嘴巴里的时候，老夫人急了，“不要伤害我的孙女。”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侯府闹事。” “你可知道我儿子是谁，你可知道，眼下整个京都城里，我侯府最得盛宠。” “你害我孙女，若是我孙女出什么事情，今日你也休想活着离开侯府。” 老夫人用身份压婆子，想要让她畏惧，然后放过承欢。 只可惜，婆子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眼下她只想要要了承欢的性命。 施宁薇看着婆子决绝的神色，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前脚旧部的计划，那个时候，他们想要害的是两个小的。 他们的目的是，侯府办丧事，然后就没办法再去处理朝堂事情，这样前朝旧部的人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杀了皇上。 施宁薇看着婆子今日说什么都要杀了承欢的架势，猜测他们换没有放弃之前的计划。 于是大声说道，“就算你今日杀了我的女儿，我和我的夫君，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前朝旧部，已经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是闻家的天下，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这就是大周百姓想要看到的。” “再说了，前朝为什么会被推翻，你们比我们更清楚。” “自古以来，不得民心的朝廷，没有一个走的长远的。” “就算今日，你们杀了我女儿，甚至是杀了整个侯府的人，你们依旧挡不住天下百姓的决定。” “正所谓，天道不可为。” “如今闻家坐稳这江山，就是顺势而为。” “前朝旧部想要推到闻家，就是在逆天而为，逆天而为会有什么后悔，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你胡说。” 婆子听到这话，生气了，“什么逆天而为，我们现在只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 “大周，本来就是刘家的天下。” “是闻家狼子野心，抢走了刘家的天下，他们闻家人可以抢走，我们为什么不能抢回来。” “还有，你说闻家人能坐稳这江山，是大势所趋，是天下百姓众望所归，你胡说。” “整个大周的百姓，不对，是整个天下的百姓都知道，自从闻人彦登基后，天灾不断，百姓民不聊生。” “你告诉我，这就是天意吗？” 施宁薇皱眉，“天下百姓不知道眼下的皇上登基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咱们就不说之前的了，就说上一次京都城地龙翻身这件事情吧。” “这真的是天意吗？” “那天，我和我夫君都在皇陵，我们亲眼看到你们的人想要斩断龙脉，让天下大乱。” “明明想要天下大乱的就是你们，现在却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还有，你口口声声说，你们的主子想要重新坐上那个位置，是名正言顺，如此以来，我们就都是你们主子的子民。” “可是你看看，如今你们为了你们所谓的大局，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愿意放过。” “谁能保证，有朝一日，你们又一次为了你们所谓的大局，要诛杀天下百姓呢。” “百姓们只想要过安定的日子，小孩子只想要平安长大，他们其实不懂很多朝堂事情的。” “你们的争执，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付出代价。” “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天道所归，那这样的天道，我是不认的。” 婆子冷笑，“你认不认，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日你的女儿必须死。” 施宁薇见她说了这么久，婆子依旧不打算改变主意，有些不悦，可是因为承欢在她手里，她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施宁薇想办法要救承欢的时候，窗户里飞过一个黑影，很快施宁薇看到是暗卫趁着婆子不注意进来了。 施宁薇见状，强忍着担心和不安，然后开始转移婆子的注意力，“你不能杀了我女儿。” “你既然知道我侯府对当今陛下的重要性，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计划，那么我绝不会让你的计划得逞的。” “只要你敢伤害我的女儿，那么我一定会先杀了你，然后再进宫告诉皇上你们的计划，最后我一定会联合皇上，将你们的人全部斩杀殆尽。” “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你一定要相信一个母亲的恨意和决心。” “为了我的女儿，我可以和这天下为敌，更何况你的主子原本就不是什么名正言顺之人。” “你敢。” 婆子被施宁薇的话激怒，伸手准备把手里的药丸塞进承欢嘴巴里的时候，暗卫快速靠近，然后趁着婆子不注意，从背后刺穿了她的心脏。 施宁薇看到后，快速跑上前，一把拉过承欢，然后先带着她去了安全的地方后，这才拉着承欢上下打量，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施宁薇红着眼框抱住她，“吓死我了。” “幸好你没事。” 要不然，施宁薇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这是她和顾玮帛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她和顾玮帛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并不长，可是他们都很疼爱这个女儿。 哪怕他们现在有了两个儿子，这个女儿在他们心里的位置依旧不一样。 老夫人看到承欢平安无事，也松了一口气。 “祖母的乖孙女，没事就好。” “别怕，祖母和母亲都在呢。” “以后都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老夫人这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这些贼人的危险，之前她都是听顾玮帛和她说，侯府里多危险，但是那个时候，她虽然担心顾玮帛也担心侯府，可是那个时候的感受，都没有现在来的真切。 尤其是刚刚她的宝贝孙女差点出事，这让老夫人担心的同时，也一阵后怕。 “世子妃，这边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 “我先带着承欢去我的院子，她刚才受到了惊吓，我让人给她请个大夫看看。” 老夫人担心承欢心里留下阴影，更担心她晚上会生病。 﨔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严守以待 施宁薇也有些担心女儿，不管他很清楚老夫人说的是对的，眼下她还要处理这边的事情，而且承欢必须尽快请大夫。 所以施宁薇拉过承欢，小心翼翼和他解释，“这边母亲还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娘亲和你保证，等娘亲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立刻去看你好不好？” 承欢看着施宁薇小心翼翼，一脸担心的样子，笑了，“娘亲只管忙你的，承欢愿意跟着祖母的。” 施宁薇看着这般懂事的女儿，心疼不已，“娘亲很快就去看你。” 承欢跟着老夫人去老夫人院子的路上，老夫人问起那个婆子刚才都和承欢说了什么。 一开始，承欢是不想说的，但是后来想到母亲和祖母对她的在乎，于是就把婆子说的那番话一五一十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到婆子居然挑拨他们祖孙的关系，气恼不已。 “胡说八道。” “一派胡言。” “承欢，你千万别相信她说的话，不管是在祖母心里，还是你爹娘心里，你和你弟弟，对我们来说一样重要。” “祖母悄悄告诉你，如果你非要让祖母在你们三个人之间做个选择的话，那祖母一定会选择你的，因为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说句你父亲不喜欢听的话，我这几年看到你的时间比看到他的时间都多。” “最重要的是，你是祖母的乖乖孙女，祖母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你。” 承欢知道祖母喜欢她。 也知道母亲和父亲也一样喜欢她。 所以她现在很开心。 说起来，她还要感谢今天这件事情，要不然，她都要钻牛角尖，觉得母亲他们不喜欢她了。 施宁薇不知道承欢的心思，她现在正在审问婆子。 “今天，来侯府的只有你一个人，还是还有其他人？”施宁薇蹲在她身边，等着她的回答。 婆子突然冲着施宁薇一笑，就在施宁薇以为她会说实话的时候，婆子突然咬舌自尽了。 “世子妃，她死了。” 暗卫过去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把人丢去乱葬岗吧。” 看来，府里还有他们的人。 她早就知道，前朝旧部的人一定会借着百日宴的机会潜入侯府，然后对两个孩子不利，但是她没想到，这些人今天就来了。 她还以为，他们最快也要明天才回过来。 这一次是她大意了。 施宁薇让人把尸体处理之后，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这会，侯府的下人还在这边等着，施宁薇想到什么，叫来管家，“让他们都散了吧，然后让暗卫盯着侯府所有的下人，一旦谁有任何不对劲，立刻让他们来禀告我。” 管家点头后，让大家散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后，施宁薇去了老夫人的屋子，这会老夫人抱着承欢，承欢躺在她怀里睡着了。 施宁薇本来还想和承欢说说话，安慰她几句，现在看到她睡觉，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走快一点。 “放心吧，我已经安慰过她了。” “大夫也看过了。” “大夫说，她确实受到了惊吓，不过已经开了药，也让下人熬药去了。” “等下她醒了，给他喝了，这样晚上就不会发热了。” 施宁薇听到这些，开心承欢没事的同时，向老夫人道谢。 老夫人皱眉道，“承欢难道就不是我的孙女了？这个孩子除了是你生的，是谁带大的？” “我照顾一下自己的亲孙女怎么了？” 说起此事，老夫人觉得她应该为承欢说两句话，虽然刚才小丫头什么都没说，但是老夫人看得出来，她心里是在意两个弟弟出生后，父母对她的忽视的。 孩子懂事，理解大人，大人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于是老夫人把婆子刚才和承欢说的话和施宁薇说了一遍。 施宁薇得知此事后，生气的同时，心疼的看向承欢。 “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疏忽了，母亲放心，之后不会了。” 说完此事，老夫人又问起了婆子的事情，“她究竟是什么人？” “前朝旧部的人。” 老夫人听顾玮帛之前说过这些人，她也生气这些人没完没了的为难侯府。 可是这些人既然盯上了他们，他们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 “你有没有问他们，她有没有同伙，现在是不是在侯府？” 老夫人也担心侯府是不是还有他们的人。 老夫人更担心这些人之后会对几个孩子不利。 施宁薇告诉老夫人，“婆子什么都没说，就咬舌自尽了。” “不过母亲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盯着侯府下人了，只要有人想要对几个孩子不利，暗卫会揪出这个人的。” “另外，为了保险起见，明日我会让三个孩子呆在一块，然后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们。” “就是如此以来，明日就要辛苦母亲了。” 明日回来不少的宾客，男丁那边，自然是顾玮帛在操持。 女宾这边，原本应该是她来操持的，可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施宁薇是不敢离开几个孩子了。 了。 老夫人听到这话，下意识说道，“此事你就别管了，照顾好几个孩子。” “孩子最重要了。” 至于来侯府的宾客，与侯府关系好的，不会计较这件事情，与侯府关系不好的，就算施宁薇全程陪着他们，他们也不会说她一句好的。 老夫人都这个年纪了，若是还看不懂京都城这些人的嘴脸，她这些年就白活了。 施宁薇本来就是来和老夫人商量这件事情的，眼下事情商量好之后，施宁薇就打算带着承欢回去了。 老夫人却拒绝了她的提议，“让孩子在我这边吧。” “她受了惊吓，今晚只怕要闹腾。” “你还要带着两个小的，要是再带着她，今晚就不用睡了。” “可是这样太麻烦母亲了，而且母亲明日还要招待宾客。” 施宁薇眼下是真心实意为老夫人着想。 老夫人却说，“不过一晚上的事情罢了，再说了，到时候不是还有下人帮忙吗？” “好了，你就别墨迹了。” “照顾好两个小的，我这边你就别操心了。” 老夫人嫌弃施宁薇啰嗦，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施宁薇离开这边后，第一时间回了月鸾阁。 “月娘，你去把两位公子带到我的屋子里来，告诉奶娘，今晚两位公子都在这边休息。“ 月娘已经知道刚才大小姐发生的事情了，所以眼下施宁薇这般吩咐，月娘稍微一思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很快，月娘带着两名奶娘抱着两位公子过来了。 “接下来，你们两个人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两名公子。” “有什么事情，都让屋子里的下人去做。” “本世子妃也会陪着你们的。” 﨔 第三百三十六章 长命锁 晚上，顾玮帛回来后，施宁薇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顾玮帛得知有人想要伤害大女儿后，顾玮帛当即变了脸色。 “承欢现在如何了？” 顾玮帛说着就要去看孩子。 施宁薇见状，拉着她去了里屋，“本来母亲想要让承欢今晚留在她那边休息的，但是明天还要麻烦母亲招待宾客，所以我就去母亲那边将承欢带过来了。” “我和母亲商量过了，明天母亲招待宾客，我带着三个孩子，寸步不离，这样就算有人想要算计几个孩子，也没有机会靠近他们。” 顾玮帛眼下满脑子都是承欢的安慰，根本没听到施宁薇说了什么。 很快，顾玮帛来到承欢床边，小家伙睡着了，但是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似乎看上去很不安。 施宁薇走近后也发现了，于是施宁薇立刻就想起了大夫下午说的事情，然后赶紧去叫醒承欢。 承欢陷在噩梦里，施宁薇和顾玮帛一块叫了她好一会才把他叫醒。 小姑娘一睁眼，看清楚爹娘就在他身边后，哇的大叫一声，哭了起来。 施宁薇和顾玮帛见状，心里都特别不是滋味。 他们这个女儿，从小就懂事，而且不喜欢哭鼻子。 他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哭的这般伤心。 施宁薇就是这么看着，都心疼不已。 不过顾玮帛抢先一步抱住了女儿，他只能坐在一旁安慰他，“好了，不哭了，就是一个噩梦，爹娘会陪着你的。” “今晚我们一家五口一块睡，有爹娘陪着，任何人都不敢欺负我们家承欢的。” 承欢上一次和他们一块睡觉，还是上个月的事情，现在知道可以和爹娘一块睡觉，承欢虽然还是有些害怕，可是更多的是开心。 “弟弟呢？” 承欢哭累了，开始找两个弟弟，施宁薇赶紧让奶娘把两个儿子抱进来。 姐弟三人玩耍的时候，顾玮帛和施宁薇对视一眼，然后叮嘱下人好好照顾几个孩子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外面。 “你猜测的没错，今日的一切只怕就是一个开端，明天才是重头戏。” “只怕，你这么防着，也不一定能防住所有的人，为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施宁薇不解，“眼下我已经把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一遍。” “你说的完全的准备是什么？” “堵不如疏。” 顾玮帛说道，“我们都知道他们的目的，那你说，他们不知道我们知道他们的计划吗？” “既然他们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继续进行这个计划？” 施宁薇不解，“为什么？” “难道不是他们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另外，整个京都城的人都知道皇上在让你调查这件事情。” “你是他们最大的仇人，对付两个孩子，报复你，在他们看来就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这么一来，还能重创朝廷。” “一举两得。” “就算我们知道他们的办法，但就像你说的，他们只要来侯府的人多，到时候我们是防不胜防的。” “进来那么多人，但凡有一个人得逞，后果都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 “所以，看似他们这个决定有些蠢笨，但一定是眼下最好用的。” “但是你说的也没错。”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给他们留一个得逞的机会，这样他们才不会狗急跳墙。” “而且也可以给我们一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两个人坐在一块，又商量了好一会，这才洗漱回屋陪着三个孩子一块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顾玮帛就从外面回来了，一家五口吃了早饭后，施宁薇就坐在屋子里陪着几个孩子了。 顾玮帛带着下人出去招待客人。 这边，老夫人也开始招待宾客。 有些宾客来了之后，从头到尾没有询问施宁薇为何没出现，有些宾客，在询问了原因后，还在阴阳怪气。 老夫人听到后，有心怼回去，但是今日确实是他们侯府招待不周，所以想了想后，老夫人还是决定忍下这些。 如果他早知道举办这个百日宴会有这样的麻烦，当时他估计就会再犹豫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办的事情。 但是昨天反悔，就太晚了。 所以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办下去了。 “容阳郡主到。” 老夫人正坐在桌前，听着底下人的阴阳怪气的时候，门外传来通报声。 众人听到侯府还请了容阳郡主后，一个个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容阳郡主的母亲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姐姐，只可惜，六公主福薄，生下这个女儿就走了。 好在最后皇上坐上了这个位置，现在也可以护着这个外甥女了。 “容阳郡主大家光临，是我侯府的荣幸。” 老夫人并没有给侯府下请帖，但是郡主愿意赏光，他也很开心。 只是，这么一来，施宁薇不出来招待宾客，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老夫人思量再三后，让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施宁薇，最后怎么决定，让施宁薇自己做选择。 施宁薇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很诧异。 不过她很快就做出决定。 “月娘，让两个奶娘带着两名公子去前厅，然后你跟着他们。” “我带着承欢随后就到。” 施宁薇本来不打算过去的，所以就没有仔细梳妆，眼下既然要过去招待客人，那就不好随随便便的过去见人。 半个时辰后，施宁薇带着承欢姗姗来迟。 有人看到施宁薇生了三个孩子，脸色还是这般好，嫉妒不已，于是阴阳怪气道，“世子妃架子可真大，咱们都来了一个多时辰了，世子妃才出来招待客人。”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妃也是这客人呢。” 其他人其实也想说几句，但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她们这才没有开口的。 施宁薇看也没有看那人一眼，拉着承欢去了容阳郡主跟前，“见过郡主。” “世子妃不必多礼。” “这就是承欢啊，都长这么大了。” 容阳郡主今年十四岁，自己都是一个孩子，自然最喜欢小孩子了。 承欢也很喜欢她。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有婆子端着两个长命锁过来，说是前院有宾客送了两位公子一对长命锁。 施宁薇听到这话，下意识皱眉。 今日来侯府的宾客都是京都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送礼，都会让下人写成礼单，然后呈上来，至于东西，则会直接送去库房。 像现在这般，直接把东西呈上来的，施宁薇还是第一次见。 﨔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大皇子生辰宴 本来施宁薇准备让这个婆子把东西先送去库房的，至于要不要给两个孩子戴长命锁的事情，等下再说。 但是很快，施宁薇就察觉到不对劲，然后改了口，“是哪位公子送的？” “这个长命锁上的花纹看上去挺特别的，好像不是我大周的物件。” 施宁薇说这话的时候，宾客们都看向了长命锁。 婆子趁着这个功夫，想要把手里的帕子放在其中一个孩子的襁褓里，施宁薇一直盯着这个人的动作，所以在她出手之前，施宁薇抢先一步拿起桌上的茶盏，快速泼在了帕子上面。 婆子发现帕子湿了后，赶紧把帕子藏了起来。 施宁薇见状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原来，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幸好刚才她留了一个心眼，要不然……只怕真的要中计了。 “你这个婆子，怎么拿帕子的，帕子上的水都要甩在我身上了。” 宾客被叨扰到了，施宁薇立刻让婆子先行离开。 至于奶娘，施宁薇之前说过，今天她在哪里，两个奶娘就在哪里。 孩子更是不能离开她的视线。 侯府里则有暗卫盯着，施宁薇原以为如此以来，就能万无一失了，谁知道酒过三巡的时候，管家过来禀告，“后院死了一个婆子。” 施宁薇听到这个消息，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惊讶，随后询问管家，“死的那个婆子可是十分瘦小，头发上同样插着的一根木簪子的。” 管家点头后，施宁薇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带我过去看看。” 施宁薇来到婆子暴毙的地方，发现婆子怀里还有一个帕子。 只是施宁薇不明白，她既然有两手准备，为什么还会在计划失败后第一时间就选择自杀呢？ 她明明可以再想办法去把这个帕子放到两个孩子襁褓里的。 不过现在人已经死了，对于他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尽快把这个人处理了，提醒小厮，她手里的帕子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让大家等下处理尸体的时候，尽量不要碰到这个帕子。” “是。” 施宁薇解决了这边的麻烦后，重新回到宴席。 宴席散了后，施宁薇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顾玮帛。 顾玮帛和施宁薇想的一样，今日虽然没有把侯府藏着的探子一网打尽，最起码今日的宴席没有出什么岔子。 “只是接下来，咱们依旧要小心谨慎。” “总之，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如果我们想要孩子们不出事，那就只能小心再小心。” “当然了，我也会尽快找到他们的大本营，然后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如此以来，我们也就不用整日活在担惊受怕里了。” 这也是施宁薇期待的，只是施宁薇知道，这件事情并不好解决。 入夜后，京都城里一处废弃的宅子里，一个黑衣人声音愤怒的看着另外一个人，“没用的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如果下一次，你依旧没办法完成我交给你的人物，那么你也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 “主子，不要啊。”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下一次，下一次侯府的两个孩子一定会死的。” “我发誓。” “但愿你说到做大。” 黑衣人说完，飞身离开。 男子等黑衣人离开后，满脸愤恨的看向了侯府的方向。 三日后，早朝结束，顾玮帛准备出宫，这时王公公过来请他去了御书房。 闻人彦见她过来，立刻说起了大皇子要过生辰的事情。 “你家两个孩子到现在长什么样子朕都没有见过呢，不如大皇子生辰的时候，你把他们两个人也带过来，顺便让朕悄悄。” “若是他们入了大皇子的眼，或许可以让他们给大皇子做伴读。” 私心里，顾玮帛是不愿意让两个孩子给大皇子做伴读的。 他或许和其他的父亲不一样，在他眼里，孩子不需要多有出息，他们只要开心，平安就够了。 而且，皇宫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两个孩子原本就被人惦记上了，现在他们养在自己家里都提心吊胆，现在还要带到皇宫里来，说实话，顾玮帛是有些担心的。 但是闻人彦都开口了，他又不好拒绝，只能打算晚上回屋和施宁薇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大不了最后和皇上说两个孩子病了，去不成了。 “你这是欺君。” 施宁薇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两个孩子进宫，但是皇上都开口说这件事情了，如果他们拒绝皇上的提议，那就是不给皇上面子。 这件事情说的严重了，那就是抗旨不尊，抗旨不尊可是大罪。 或许是他们太小心谨慎了，或许这就是一场简单的生辰宴，到时候他们只需要小心谨慎一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只是他们走了之后，家里只剩下母亲和承欢，两个人都有些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这么多的暗卫，再说了，若是真的有事情，到时候我让人去找你们就是了。” 老夫人得知他们要去参加大皇子生辰宴，但是在担心他和承欢后，立刻告诉他们，“我会照顾好承欢的，你们就别担心家里了。” “倒是两个孩子，你们去了皇宫后，一定要看好两个孩子。” 其实老夫人心里也有些不安，可是顾玮帛说了，这是皇上的意思，他们哪里敢忤逆皇上的意思。 算了，该去还得去，但是孩子一定要保护好。 三日后，顾玮帛带着两个孩子坐马车去了皇宫。 今天是大皇子的生辰，皇上说皇宫已经很久没有热闹过了，所以请了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进宫为大皇子庆生。 刚过午时没多久，皇宫门口就有不少马车停在四周了。 施宁薇带着两个孩子下马车的时候，大致扫了一呀，然后快速过去让护卫核查身份，然后去了皇后寝宫。 施宁薇还是和从前一样低调，来到皇后寝宫，和皇后请安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坐在了最后面的位置。 有人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回复一句，没有人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逗两个孩子。 等所有宾客都到齐后，皇后带着大家一块去了宴席那边。 大皇子跟着奶娘过来，看到皇后，立刻开心的跑了过去。 大皇子今年五岁，正是淘气的时候。 但是看到施宁薇怀里的两个孩子后，立刻被他们吸引了。 “他们怎么这么小？” 﨔 第三百三十八章 荷包 “回禀大皇子，他们才出生百日，自然小了。” “等过年，他们长大了，就可以和大皇子一块玩了。” 大皇子还是想要现在就和他们一块玩。 但是很快，大皇子有了新的玩具后，就把这两个孩子抛之脑后了，皇后见状，无奈的笑道，“这个孩子，就是这样，对什么事情都一会的兴趣。” “让世子妃见笑了。” 施宁薇笑着说道，“大皇子这个年纪，现在正是对所有东西都感兴趣的时候，说实话，我都想赶紧看到这两个孩子这个年纪的时候。”、 “自己能跑能跳，可比我现在一直抱着他们轻松多了。” 施宁薇来了这边后，两个孩子一直都是奶娘抱着的，施宁薇这么说，不过是顺着皇后的意思再说罢了。 皇后明白，但是并未说什么。 侯府是皇上亲自邀请的客人，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他这个做皇后的帮不上皇上什么了，自然也不好得罪皇上信任之人的夫人。 “宴席还要一会才能开始，两个孩子可要休息一下？” 皇后也带过这么小的孩子，自然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觉最多。 施宁薇笑着摇摇头，“不敢麻烦皇后再帮他们找地方休息了，不瞒皇后，前几日这两个孩子受到了惊吓，以至于现在睡觉的时候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要不然就要哭闹不休。” “我也是被他们闹怕了，以至于眼下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把他们带到眼前。” “如此以来，他们安心，我也安心。” 侯府有不少前朝旧部探子的事情，皇后也听说了。 不仅如此，皇后也听说那些人在打两个孩子的注意。 之前皇后还以为皇上说的太过夸张，毕竟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如何左右这件事情的局面，直到现在施宁薇亲自和他说这件事情。 又见两个孩子明明困了，但是在闭眼之前非要看施宁薇一眼，这让皇后不得不相信皇上之前的那些说辞。 她也是做母亲的，扪心自问，如果她的孩子被人盯上，她只怕也会和施宁薇一样夜不能寐的。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情形下，他们今天还按照皇上的意思把孩子带到了皇宫，着实不容易。 所以皇后再次和施宁薇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变得亲近了许多。 施宁薇和皇后闲聊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皇后身边的嬷嬷一直盯着大儿子的襁褓瞧，一开始，施宁薇以为这位嬷嬷是第一次看到大儿子，觉得稀罕，于是就多看了几眼。 谁知道，那个嬷嬷一直盯着大儿子的强帛，时间一久，施宁薇就觉得不对劲了。 于是施宁薇装作不经意的走上前，然后找借口带着奶娘去了一个隐蔽地方，紧接着，施宁薇说道，“我抱着大宝，你帮我看下襁褓里有什么东西。” 奶娘一听这话，当即变了脸色，“世子妃，大公子襁褓里肯定不会有什么东西的。” “奴婢从进宫到现在，一直抱着大公子，除了世子妃，奴婢从来没有让其他人抱过。” 施宁薇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话就改变主意，毕竟，刚才那名嬷嬷的眼神太过直白，以至于她想要不察觉到什么都难。 “好了，我没说你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说先检查一下，万一里面什么都没有呢。” 但是万一里面有东西呢？ 后面这句话，施宁薇没有继续往下说。 很快，奶娘从承安的襁褓里找出了一个荷包。 居然是荷包。 施宁薇还以为，襁褓里会是一个帕子或者什么东西呢。 等下，这个荷包里的香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之前在哪里闻到过。 “世子妃，刚才皇后说过，大皇子对茉莉花香过敏。” “眼下这个荷包里就是茉莉花香。” 施宁薇听到这话，脸色顺便变了，怪不得她觉得这个香味熟悉，刚才有人就佩戴了这个味道的香囊，然后就被皇后派人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也是那个时候，皇后和大家说了大皇子茉莉花香过敏的事情。 所以，有人想要利用两个孩子来害大皇子。 对了大皇子刚开始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确实表现的十分感兴趣，后来要不是皇后找了其他事情转移了大皇子的注意力，只怕大皇子真的要留下来和两个小家伙玩耍了。 到那个时候，大皇子一定会闻到茉莉花香。 那么大皇子会过敏昏迷，这个时候皇后一定会派人调查这件事情，那么，承安襁褓里的荷包就一定会被人翻出来。 顾玮帛就算是宠臣，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一旦落下，什么宠臣，全部都要命丧黄泉。 所以，这又是前朝旧部的阴谋吗？ 他们看害不了两个孩子了，就只能计划另外的办法，但他们的目的没变，那就是让侯府出事。 因为他们很清楚，侯府对大周，对皇上多重要。 当然了，侯府也是他们最大的阻力，只要侯府一日在调查这件事情，那么前朝旧部的计划就一日难以顺利实行。 看来，他们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惜，他们今日的计划又要泡汤了。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她不会找人麻烦，但是如果麻烦送上门，她也绝不会忍气吞声。 “月娘，想办法跟着那名嬷嬷，看看她等下会去哪里。” “对了，若是又危险，就不要继续跟了。” “你过去的时候，带上暗卫，记住了，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月娘明白后，立刻找借口离开大殿。 施宁薇抱着两个孩子出去好一会才回来，皇后有些担心的询问，“怎么了，可是两个孩子又闹腾了？” “他们这几日确实有些闹腾，不过我都习惯了。” “小孩子就是这个时候难带，等长大一些就好了。” 皇后深有感触的点点头，“孩子小的时候，我总是盼着他可以快点长大，但是等他们长大后，开始学习各种事情，又不能常常陪着你的时候，你又开始怀念他小时候的事情。” “不过你应该没有这个烦恼。” “你还有一个女儿，女儿贴心，而且在她出嫁之前，都可以一直陪在，母亲身边。” “说实话，我都很想要一个公主呢。” 施宁薇看出皇后是真的想要再要一个孩子后，笑着说道，“那就再要一个，你还这么年轻，再多生几个都是可以的。” “多生几个就算了。” “这一个我都有操不完的心。” “再生一个女儿，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﨔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大皇子生病 皇后和施宁薇闲聊的时候，周贵妃过来了。 施宁薇给周贵妃行礼后，周贵妃站在了施宁薇面前，眼神温和的看着她怀里的顾承安。 “他叫顾承安对吗？” 周贵妃之前听人提起过这两个孩子的名字，眼下得知这是大儿子后，立刻就想起了他的名字。 “承安，一世平安，看来世子妃和世子很爱这两个孩子。” “在这京都城里，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求前程，只求平安的可没有几个，你们倒是与其他人不一样。” 施宁薇苦笑，“实在是这两个孩子自出生到现在，命运多舛，他们才这么小，可已经几次死里逃生。” “我与世子都格外心疼他们。” 侯府最近发生的事情，周贵妃也有耳闻，如此说来，确实应该小心谨慎一些。 看来这个时候，侯府能带着两个孩子来参加大皇子的生辰，已经很给皇后面子了。 皇后也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今日在宴席上才格外照顾施宁薇的。 都是做母亲的人，他们都很明白孩子的平安意味着什么。 周贵妃没有孩子，她眼下过来也不是为了和他们联络感情，“时辰不早了，咱们过去坐吧，皇上与众大臣应该很快就要过来了。” 施宁薇带着两个奶娘来到席间刚坐下，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屋子里的人听到后，纷纷起身，等皇上进来后，立刻附身行礼。 “都起来吧，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不必拘礼。” 皇上挨着皇后坐下后，看向了施宁薇，“快些抱两个孩子过来给朕悄悄，朕自他们出生，还一次都没有见过他们呢。” “之前总是听世子说起他们，眼下难得他们入宫，朕怎么都要瞧瞧他们。” 施宁薇和顾玮帛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来到皇上跟前，皇上一手抱一个，爱不释手，“老大很机灵，老二倒是很沉稳。” “他们两个人的性子，随了你们夫妻了。” “但将来都是个有出息的。” “多谢皇上夸赞。”施宁薇和顾玮帛多谢皇上夸赞两个孩子的时候，周贵妃开了口，“皇上，其实人家世子妃从未想过要两个孩子将来能有多大出息。” “你这么说，倒是让人家不好回你的话了。” 皇上第一次得知此事，下意识看向顾玮帛。 顾玮帛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听到周贵妃的话，就知道她是想要搞事情，于是立刻说道，“皇上应该也知道，这两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开始出事。” “后来出生，麻烦和危险也没有断过。” “皇上也是做父亲的，应该明白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心思。” “但若说我们不想让他们将来有出息，那是假的。” “毕竟侯府能留给他们的东西有限，而他们若是没出息，将来很难体面的走完一生。” “我们这当父母的，哪里真的能放心。” “可这一切的前提还是他们可以平安健康。” “所以眼下我们只求他们的健康，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顾玮帛回答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这让皇上满意的同时，瞪了周贵妃一眼，“今日是大皇子的生辰，周贵妃给大皇子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说起此事，周贵妃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愤恨。 其实当年皇后怀孕的时候，周贵妃也怀孕了。 但是周贵妃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孩子突然没了，虽然皇后一直说这件事情与她无关，她也没有查到这件事情是皇后做的证据，但是周贵妃就是觉得她的孩子是被皇后给害死的。 所以之后对皇后一直耿耿于怀。 大皇子越长大，越可爱，周贵妃对皇后的这种感觉就越炽热，越明显。 今天她接近施宁薇自然是另有目的的，不过，比起对付施宁薇，让她不痛快的还是皇后。 但皇上为了区区一个侯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她，这是周贵妃没有想到的，也是让她愤怒的。 不过眼下不是反驳的时候，所以周贵妃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再次抬头，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笑意，“臣妾确实给大皇子准备了一份生辰礼。” 周贵妃说完，就有宫人拿上了她准备好的锦盒。 “是一个平安符，臣妾预祝大皇子平平安安，将来能为皇上分忧解难。” 皇后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就在皇后准备让人去接这个平安符的时候，大皇子突然在皇后身边哭闹了起来。 皇后见状，赶紧低头去哄他，“皇儿乖，莫要哭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你看，父皇请了这么多的人来给你过生辰，咱们高高兴兴的好不好？” “难受，母后，儿臣好难受。” 大皇子不仅哭闹不休，还突然摸着自己的脖子喊了起来，紧接着大皇子就呼吸急促，脸色涨红。 皇后看到后，吓得脸色苍白，然后对着大殿之下的太医大声喊道，“快来看看我儿。” 太医过来的时候，皇上也来到了大皇子身边。 施宁薇和顾玮帛见状，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今日可是大皇子的生辰，众目睽睽之下，有人居然想要谋害大皇子。 皇上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施宁薇突然想起刚才她在大儿子顾承安的襁褓里发现的那个荷包。 会不会……施宁薇想到这个可能性，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担心，随后把孩子递给奶娘，然后凑近顾玮帛，小声把刚才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顾玮帛得知刚才还有这样的事情后，立刻心生警惕起来。 这个时候，太医从大皇子身上找了一个香囊。 香囊中装了能让大皇子过敏的茉莉花。 施宁薇得知大皇子是因为茉莉花过敏所以才变成这样的，很快就想到了承安襁褓里的含有茉莉花的荷包。 所以今日这一切，真的是冲着她们来的。 怎么办？ 虽说顾玮帛深的皇上信任，可在大皇子这件事情上，皇上真的还能毫无理由的相信他们吗？ 若是皇上不相信他们，那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别担心。” 顾玮帛看出施宁薇的担心后，拉过她的手，捏紧她的手，无声的给予她安抚。 就在这个时候，周贵妃突然说道，“这个荷包怎么这么眼熟，臣妾之前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你之前在哪里见到过？” 皇上本来是怀疑周贵妃的，但是现在听到这话，立刻问起了周贵妃。 周贵妃低头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后，扭头看了想了施宁薇。 﨔 第三百四十章 平安符 这一刻，施宁薇知道今日算计他们的也有周贵妃。 侯府和周家以及周贵妃从无仇怨，周贵妃为什么要算计他们？ 施宁薇想不清楚周贵妃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周贵妃开了口，“世子妃，你不记得这个荷包了吗？” “本宫之前可是在你们家两个儿子身上看到过这个样式的荷包。” “当时我就觉得这个荷包独特，没想到大皇子身上也有一个。” 皇上和皇后听到这话，纷纷看向顾玮帛夫妻。 施宁薇本来是有些不安的，毕竟在不知道对方目的下被人算计，稍有不慎，只怕整个家族都要跟着倒霉。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施宁薇猜到了害她的凶手，也大概猜到了周贵妃的目的，于是再次面对周贵妃的审问后，神色明显比刚才沉稳了不少。 “周贵妃莫不是看错了，我家两个孩子才三个多月，平日里根本不戴什么香囊。” “出门的时候就更不会戴了。” 周贵妃听到这个回答，眯眼，觉得施宁薇是还没有发现他们家孩子身上的荷包，于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笑意的时候，同时说道，“有没有，让人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施宁薇不肯，“周贵妃似乎比我这个当母亲的还要了解自己儿子身上有什么东西。”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侯府的孩子与周贵妃很熟悉呢。” “还是说，这个荷包是周贵妃放上去的，要不然，周贵妃为什么会这般肯定？” 施宁薇步步紧逼，逼着周贵妃露出破绽。 刚刚周贵妃就知道施宁薇是个牙尖嘴利的，但是她觉得，不管施宁薇平日里如何，一旦遇到自己孩子的事情一定会方寸大乱。 她堵的也是这个，谁知道施宁薇和其他女子不一样，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在这里和她斗嘴。 有意思，只希望等下护卫从她的两个孩子身上拿到荷包的时候，她还是这副模样。 “本贵妃从刚才到现在，只有在皇后在你身边的时候去过你身边一次。” “皇后面前，本贵妃就是想要做点什么，应该都没机会吧。” 周贵妃解释完，话音一转，“倒是世子妃，你说你家孩子身上没有这个荷包，但是又不肯让人去搜查。” “你家孩子身上真的没有这个荷包，还是有，但是你看到大皇子现在这般，担心如果从你们家孩子身上搜到了这样的荷包，被皇上责罚？” “顾世子可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就算今日这个荷包从你们家儿子身上搜查到了。” “相信皇上也会秉公处理的。” 周贵妃一副帮施宁薇想好所有办法的样子，施宁薇知道周贵妃是有备而来后，强忍着不满说道，“既然周贵妃开口了，那臣妇自然会照做。” “只是周贵妃，如果我家孩子身上没有你说的荷包呢。” “到时候，此事又要怎么说？” “毕竟我这个当娘的已经十分肯定的和你说了，我家孩子身上没有这样的荷包，是你，十分肯定的说，你在我家孩子身上见到过这样的荷包。” “他们虽然是孩子，可也不好被人这般冤枉吧。” 施宁薇其实想说的是，他们侯府，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来算计。 今天，她可以同意宫里的人搜查两个孩子的襁褓，但是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一个说法，要不然，他们侯府岂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 周贵妃本来觉得施宁薇不知道荷包的事情，还等着看热闹呢。 但是现在看到施宁薇信誓旦旦的样子，突然有些犹豫自己的计划是不是已经被施宁薇看穿。 如此以来，等下的结果一定是对自己不利的。 那么，她还要继续吗？ 但是很快，周贵妃又想，以施宁薇的性子，如果她早就知道了此事，她绝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她这么说，肯定是心里不服气，想要逼着她退缩。 周贵妃越想越觉得是第二种情况，于是快速说道，“大皇子都病成这样了，就算不是你们带来了什么不该带来的东西，也会是在场的其他人。” “如今不过是从你们这边搜查而已。” “怎么，世子妃是不想配合皇上的意思？” 周贵妃很聪明，她为了等下被打脸，所以根本不直接回答施宁薇的问题，反而把这一切都推到了皇上身上。 施宁薇不服气，还想要想办法让周贵妃进入自己的圈套，这个时候，顾玮帛拉住了她的手，然后无声的对着他摇了摇头。 施宁薇明白他的意思后，不情不愿点点头，“既然这是皇上的意思，我侯府自然会配合。” “但是皇上，若是此事不是我侯府做的，也请你还我们一个清白。” 施宁薇故作生气的说完，收回目光的时候还瞪了周贵妃一眼。 周贵妃见状，有些不满，区区一个世子妃罢了，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甩脸色。 顾玮帛真的是把施宁薇惯坏了，要不然，她怎么敢如此对她？ 不过无妨，等到宫人从两个孩子身上搜查出了荷包，到时候，施宁薇就算是想要嚣张，也嚣张不起来了。 皇上应下施宁薇的提议后，吩咐大皇子身边的嬷嬷去搜查两个孩子的襁褓。 很快，两个嬷嬷从两个孩子的襁褓里确实搜查出了两个荷包。 周贵妃见状，以为自己的计划得逞了，所以得意的看向施宁薇，大声说道，“世子妃不是说，两个孩子身上没有这个样式的荷包吗？” “现在看来，大皇子过敏……” “周贵妃，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家两个儿子身上的荷包是什么样子的。” “再闻一闻，他们荷包里有没有东西？” 周贵妃一开始以为施宁薇这么说，只是为了撇清楚他们侯府的嫌疑，但是看到嬷嬷拿过来的荷包样子后，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怎么会这样。 那个荷包，她是特意让人做了三个一摸一样的。 大皇子那边一个，现在宫人应该从两个孩子身上再搜查出来两个才对的。 可就算荷包的样式不是她之前让人做的又如何，只要这个荷包里有茉莉花，只要这个荷包是让大皇子生病的罪魁祸首，这就够了。 到时候，她一样可以让侯府再无翻身的可能。 于是周贵妃打开荷包，想要去找里面的茉莉花，谁知道，周贵妃打开荷包，看到的只有平安符。 这居然是一个装平安符的荷包。 那她让人放在两个孩子身上的香囊呢？ 如果施宁薇没有发现，两个荷包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 对了，肯定是施宁薇发现了什么，然后丢了那两个荷包 﨔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可疑之人 周贵妃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一出，她以为今日的一切一定可以极其顺利的，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施宁薇会提前发现了荷包，更没想到，施宁薇还悄无声息的处理了两个荷包。 现在怎么办？ 荷包没了，那么她今日的计划就失败了。 如此以来，她还怎么对付侯府，还怎么让周家取代侯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周贵妃着急这些的时候，施宁薇却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周贵妃，你现在可以和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刚才说，你亲眼看到我儿子身上有两个一摸一样荷包的事情了吧。” “我这个当娘的都没有见到过，你却见到了。” “我真是很好奇啊。” 皇上本来就怀疑周贵妃，现在看到这里，心里越发的怀疑起了周贵妃。 于是在施宁薇质问周贵妃的时候，皇上并没有出面帮她说话。 皇后就更不会帮周贵妃说话了。 自从周贵妃小产后，就一直觉得是她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周贵妃从来没有当着他的面这么说过。 可周贵妃表现的很明显，她想要看不出来都难。 还有今日，周贵妃表现的异常热情，不管是对待大皇子还是对待侯府的两个孩子，一开始，她以为她是为了拉拢侯府，毕竟皇上现在最信任的就是顾玮帛。 没想到，她居然想要利用侯府，算计大皇子。 周贵妃怎么误会她，她都可以忍着。 但是周贵妃绝不可以伤害她的儿子，不，是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她的儿子，否则她一定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或许是本贵妃看错了吧。” 周贵妃装傻，“这两个料子颜色看上去差不多。” “差多了。”施宁薇打断周贵妃的话，继续说道，“周贵妃刚才说的信誓旦旦，一副如果我不这么做，就要直接定了我侯府罪的架势，可一点都不像是不确定的样子。” “大皇子身上无缘无故出现了一个放着梨花的荷包，周贵妃怀疑我，我也是怀疑周贵妃的。” “毕竟，在场这么多的嫔妃，只有你站出来指认了我，还说的这般有理有据。” “通常，只有凶手才会这般信誓旦旦。”“ “夫君，你说呢。” 顾玮帛之前在大理寺当差过，他明白施宁薇的意思，于是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周贵妃，还请你给我们侯府一个合理的解释。” 皇上见状，赞同的点点头，“周贵妃，你确实要仔细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不然，今日这件事情，朕就要交给顾世子，让他带人去调查。” “到那个时候，这件事情就严重了，一旦查到什么，就是朕也不能继续袒护你。” 皇上这是在警告周贵妃，现在如果他可以主动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他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可是如果周贵妃不识趣，那么到时候倒霉的就只能是周贵妃了。 除非她可以很确定的说，她就不是凶手。 不管大理寺的人怎么调查，最后都不会调查到她身上，可是她能有这个底气吗？ 很显然周贵妃是没有的。 周大人看出不对劲后，立刻上前上说，“皇上，周贵妃或许是因为大皇子突然发病，吓到了。” “所以才会把记错的事情说出来。” “好在现在误会已经解决了，不如就让周贵妃与世子妃道个歉，此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今日大皇子才是主角，咱们还是别喧宾夺主了。” 周大人说的轻巧，周贵妃的栽赃陷害，最后被周大人一句看错，就要轻而易举的揭过去。 就算周贵妃同意，施宁薇也不会同意的。 “周大人，你是看不到这两个荷包的颜色吗？” “两个颜色差别这般大的荷包，周贵妃是怎么看错的。” “周大人相信这是误会，但是本世子妃不相信。” 施宁薇说完，扭头看向皇上，“皇上，刚刚在两个嬷嬷去搜查两个孩子的襁褓的时候，你曾经答应过臣妇，如果两个嬷嬷没有在两个孩子身上搜查出来大皇子身上样式的荷包，就要给我侯府一个交代的。” “如今，皇上可是要说话不算话了？” “大胆世子妃，此事皇上自有定夺，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周大人气恼施宁薇咄咄逼人的同时，也生气自己这个女儿为什么会这般蠢笨，如此简单的事情，也能做的漏洞百出。 漏洞百出就算了，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他们周家辛辛苦苦送她入宫，不是为了让她作死的。 现在好了，如果皇上非要追查下去，到时候周贵妃不仅自身难保，说不定还会牵连到他们周家。 周家这几年在京都城的日子应很不好过了。 他们这一次，算是举全族之力，送了一个女儿进宫做贵妃。 本以为，就算这个女儿不能最后成为后宫乃至天下最金贵的人，只要她能生下一个皇子，也可以重振周家。 谁知道这个女儿进宫两三年，一个孩子没生下来，现在还要把自己作死。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换个人入宫，现在说不定也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周贵妃，还请你赶紧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大家。” “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是你的错，你就赶紧道歉。” “莫要因为你一个人，从而影响了大皇子的生辰宴。” 周大人看出施宁薇不肯善罢甘休后，于是提醒周贵妃，让她不要管施宁薇的态度，先把自己的态度做到位，到时候，施宁薇就算再不服气，只要皇上站在她这边，这就够了。 周贵妃明白周大人的意思后，不情不愿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臣妾真的知道错了。” “臣妾……臣妾确实看到过三个一摸一样的荷包。” “而且臣妾还看到，有人把其中两个一摸一样的荷包放在了侯府的两位公子身上。” “至于剩下一个荷包为什么会在大皇子身上，臣妾就不知道了。” “所以臣妾才会在大皇子发病的时候，如此笃定的说侯府两个公子身上有另外两个荷包。” 皇上一开始觉得周贵妃这么说，是为了给自己脱罪。 所以把自己，说成了旁人。 但是随着周贵妃开始说细节，渐渐的皇上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施宁薇也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她记得她曾经看到过一个嬷嬷把两个一样的荷包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他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及时把这两个荷包丢掉的。 一开始她以为这一切是周贵妃找人做的，至于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侯府算计大皇子。 但是现在听到周贵妃也说，她也见到了一个嬷嬷，把两个一模一样荷包放在两个孩子身上后就离开了。 﨔 第三百四十二章 车夫死了 如果周贵妃没有撒谎，那么算计侯府的就是另有其人。 施宁薇和顾玮帛几乎没怎么思量就觉得一定是后者，因为最近侯府的探子太多，而他们的目的一直都是两个孩子。 今晚，那个人的目的也是孩子。 所以直觉告诉他们两个人，今日的这一切应该也是前朝旧部干的。 至于周贵妃，纯属自己蠢笨，觉得终于找到了算计侯府的办法，所以上杆子站出来拆穿这些，殊不知，她已经发现了荷包，也早早让人处理了这个荷包。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可看到那个嬷嬷是谁了？” 皇上询问周贵妃。 周贵妃摇头，周贵妃心思简单，她当时看到这些，只想到了怎么对付侯府，压根没有想过去找到这个人，然后等到事情发展对她不利的时候，再把这个人找出来为自己作证。 当时，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的，现在后悔，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有暗卫进来，告诉施宁薇，刚刚那个给两个孩子塞荷包的宫人找到了。 “在冷宫。” 又是冷宫。 施宁薇想到前几次的探子也都在冷宫，顿时就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就是这个人做的了。 于是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 皇上派人去冷宫抓人，很快，护卫就带上来一名嬷嬷。 “就是你往大皇子身上放的荷包，你为什么这么做？” 皇上审问嬷嬷，嬷嬷一开始不说话，后来听到皇上要让人对她行刑的时候，嬷嬷终于开口，“大皇子的生死，老婆子我根本不在意。” “我要的是侯府的两位公子去死。” “看来，今日的计划又失败了。”嬷嬷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眼底难得有了情绪，“不过无妨，这一次你们侥幸逃脱，还有下一次。” “总之，顾世子杀了我们那么多的人手，总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两位公子的命，就当是为他们血债血偿了。” “你放肆。” 皇上虽然早就知道前朝旧部的人想要算计侯府的两个孩子，但是他从未如此直观的看到过那些人谋算两个孩子，而且态度还这般嚣张。 皇上想要让人把嬷嬷抓住，拖出去打板子，嬷嬷突然看着顾玮帛和施宁薇大笑起来，紧接着，在护卫过来拽他离开的时候服毒自尽了。 施宁薇和顾玮帛这段时间看过这样的场景太多次，以至于他们都已经麻木了。 经过这件事情后，大家也没有心情继续吃喝，大皇子已经被送回寝殿。 寿星不在了，这个宴席也就没有必须继续下去了。 再加上皇上也担心这么下去，还有人继续要害侯府的两位公子，于是黑着脸，大手一挥，让大家都散了。 皇上让大家都离开后，有心找顾玮帛说说话，但是又怕等下顾玮帛走的晚了，路上再出什么事情，于是改变主意，让顾玮帛他们先离开，至于其他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 顾玮帛和施宁薇出宫的时候，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一路上，两个人低头走路谁都没有说话。 上了马车后，两个人的脸色也依旧不是很好。 但是这会，施宁薇抬头看向了顾玮帛，“世子没做错任何事情，不管是我，还是两个孩子，他们都不会怪世子的。” 顾玮帛每次自责的时候都会选择不说话。 就像现在这样。 沉默的让人担心与心疼。 这两个孩子虽然是施宁薇怀胎十月生下的，但这两个孩子也是顾玮帛的骨血，他看着这两个孩子在他肚子里一点点长大，出生。 在看着两个孩子一次次躲过旁人的算计，健康长大。 说实话，顾玮帛对这两个孩子的感情不比他少。 现在那些人告诉他，只是因为他帮着皇上抓了前脚旧部的人，所以这些人就要杀了两个孩子为他们牺牲的兄弟报仇。 顾玮帛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说不定，他还会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差事，为什么要给家里和孩子带来这样的麻烦。 可是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臣子。 皇上让她做什么，他只能做什么。 拒绝不了。 施宁薇不知道怎么安抚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顾玮帛也听不进去，于是只能无声的沉默，然后陪在她身边。 马车缓缓行驶，上了大路后没多久，马车突然停下，紧接着他们听到外面传来了车夫的哀嚎声。 顾玮帛和施宁薇察觉到不对劲，对视一眼后，顾玮帛把手里的孩子递给施宁薇，起身去外面查看。 很快，外面传来暗卫的声音，“主子，车夫死了。” “是中毒身亡。” 中毒？ 车夫是什么时候中毒的，怎么会毫无征兆的就这么死了？ 顾玮帛听到这个消息，着急下车查看，经过他的检查发现，毒药是被人下在了车垫子上。 车垫子上被人放了两根带毒的银针，车夫坐下的时候没有留意，于是就扎伤了自己。 但是当时他也没有多想，只是拿掉银针，就开始赶车。 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毒发了。 好歹毒的手段。 同时，顾玮帛也发现了一年事情，那就是幕后之人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们这是破切的想要杀了他们的孩子。 不行，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他们必须掌握主动权，要不然，只怕今日躲过了，明日也不一定躲得过。 到时候……失去这两个孩子，是他们没办法承受的。 就在顾玮帛低头思量接下来要怎么做的时候，马儿突然情绪失控，紧接着带着车厢开始发疯一般往前跑去。 顾玮帛回过神，想要飞身上了马车，但是慢了一步。 暗卫这个时候骑马过来，顾玮帛翻身上马后，暗卫重新找了一匹马紧随其后。 马车里，施宁薇一个人抱着两个孩子，此时的她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浓浓的慌乱，但是她不敢乱，她必须冷静下来，如果等下有什么危险，她就是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下两个孩子。 “夫人，别怕，我会尽快救下你和孩子的。” 顾玮帛追了过来，顾玮帛想要跳上马车，但是马儿突然拐弯，然后整个车厢重重的撞上顾玮帛的马儿。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顾玮帛根本来不及躲闪，等他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马车已经撞在了马匹上。 紧接着，马儿被撞出去，跌倒在地。 顾玮帛提前一步飞身下马。 﨔 第三百四十三章 顾玮帛受伤 “公子，上马。” 暗卫这个时候赶到，顾玮帛和暗卫同骑一匹马，然后快速上山。 此时，马车已经带着施宁薇进入了深山老林，但是马儿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施宁薇记得这附近有一个山崖，如果马儿非要把她和两个孩子往这里面带，那么接下来，她和两个孩子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所以不能再等了。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马车，带着孩子自救。 施宁薇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窗外的情况。 如今的深山老林，地面上有厚厚的一层稻草，按理说，就这么跳下马车，应该也不会受伤，可地上还有枯枝。 万一不小心砸在了一个坚硬的枯枝上面，人一定会受伤的。 还有孩子，孩子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 她这么做，是想要两个孩子活，不是为了让他们去送死。 如此以来，跳车就不行了。 可现在这个样子，不跳车，他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就在施宁薇着急不已的时候，她最担心的事情来了。 马车前面出现了一片空地。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前面就是悬崖了。 所以这个时候，施宁薇在没有任何选择，她必须带着两个孩子跳车。 施宁薇看了一眼车厢里的孩子，再看看车厢外面的情况，最后抱着两个孩子，在马车来到悬崖前，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顾玮帛骑马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于是他想也没想，飞身上前，在施宁薇摔下去之前，摔在地上，做了他们母子的肉垫。 施宁薇落地后，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地上还有其他人，此时她劫后余生的看着怀里的两个孩子，确定他们都是平安的后，无声的哭了起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吓死娘亲了。” 施宁薇冷静下来后，这才发现顾玮帛躺在他身边，此时正一脸痛苦的趴在地上，施宁薇见状，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暗卫看不下去，好心帮自家主子解释，“世子妃刚才跳下马车的时候，主子担心世子妃和两个孩子，就做了你们的肉垫。” “现在世子扭到了胳膊，起不来了。” 施宁薇后知后觉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愧疚，于是赶紧把两个孩子递给奶娘，然后亲自扶起顾玮帛，“夫君，你没事吧。” 顾玮帛摇摇头，“我没事。” “倒是你，辛苦了。” 施宁薇现在想起刚才还一阵后怕，但是看到顾玮帛这个样子，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埋怨的话。 毕竟，侯府因为皇上的重视，一度成了京都城人人羡慕的存在，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他们享受了权势，自然在另外一些事情上就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当然了，你若是问施宁薇需要这样的权势吗？ 施宁薇肯定会摇头的。 但是事已至此，在没办法改变结果的时候，又何必说一些有的没得？ 倒不如直接面对该面对的，承担该承担的。 施宁薇和顾玮帛这一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老夫人得知他们现在才回来，赶紧过来询问情况，得知昨晚的凶险后，老夫人一阵后怕，“幸好你们没事。” 要不然这诺大的侯府，就只剩下他这一个老太婆了。 “儿啊，现在啊，娘只有一个要求，你们要好好的就行。” “其他的娘也不想了。” “而且娘和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拖你后腿了，娘算看出来了，这京都城里的富贵啊，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你们说的对，咱们家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是不是鼎盛，不重要了。” “要不然，就算我们得到了无尽的权势，没了性命或者没了自己最在意的人，也是于事无补。” “好了，你好好休息，你媳妇会照顾你的，我就先走了。” “你放心吧，承欢我会照顾好的。” 经过这两次的事情，老夫人对待施宁薇的态度变了一些，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老夫人还是有些别扭，施宁薇看穿了老夫人的心思，也没有挑明。 既然老夫人需要时间和她缓和关系，那她就给他一些时间，左右他们是一家人，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好好相处。 早饭后，施宁薇坐在床边陪着顾玮帛说话，顺便说起了昨晚的事情。 “你说咱们和周贵妃无冤无仇，周贵妃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这个问题，昨天晚上施宁薇就想过了，得到的答案是，周家羡慕皇上给顾家的恩宠，所以想要占为己有。 只是，满朝文武，想要拿走这一份荣耀的人不占少数，周家凭什么觉得他们就能成功？ 而且，他们还让周贵妃来做这件事情。 “你是想说，周贵妃或者周家背后有人在布局？” 顾玮帛听出施宁薇的意思后，低头沉思一会后，说道，“周大人不是什么聪明人，以前在朝堂上，其实也不是什么争强好胜之人。”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 “前几日，长公主出事的时候，周大人曾经为长公主求情过。” “另外我的人查到，长公主和周大人前段时间见过一次。” “但是因为他们只见过那么一次，后来周大人还和人说，长公主见他是为了让她帮驸马换一个官职，所以我就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只怕他们也是一伙的。” 如果周大人也是前朝旧部的人，那周贵妃是前朝旧部的探子这件事情应该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周贵妃可是皇上现在最宠爱的妃子。 一旦他的猜测是对的，那周贵妃有很多的时间和机会对皇上下手。 不行，他要进宫一趟。 “夫君，你的伤还没好呢？”施宁薇不赞同顾玮帛现在就进宫，但是顾玮帛不放心皇上。 施宁薇也知道现在要以大局为重，所以哪怕不放心顾玮帛最后还是同意他进宫。 但是他有一个条件，“出宫之后，立刻回家，如果你不回来，那以后我就不会再听你的。” “还有，我会很生气。” 施宁薇态度坚定，顾玮帛难得看到她小女儿家的模样，笑着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一旦和皇上说完这件事情就立刻回家。” “我答应过你的，养身体的这几天会好好待在家里的，我不会食言的。” 一个时辰后，顾玮帛进宫。 早上闻人彦已经得知了顾玮帛受伤的消息，也知道了昨晚他们夫妻发生的事情。 闻人彦因为这件事情一大早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火气，本来还以为顾玮帛最早也要过几日才能进宫与他说前朝旧部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顾玮帛就进宫了。 闻人彦赶紧让人搬凳子。 “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﨔 第三百四十四章 怀疑 顾玮帛上前行礼后，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有些骨裂，休息几日就好了。” 闻人彦见他除了胳膊受伤，脸色什么的都没什么问题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你只是胳膊骨裂了，但是也应该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不着急进宫的。” “皇上，微臣之所以着急进宫，是想说一下昨晚的事情。” 顾玮帛神色凝重的把他和施宁薇的怀疑说了一遍，闻人彦听到这个消息，脸色一时间变了又变。 前朝旧部的人还真是无孔不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朝堂上的官员都要大洗牌了。 再这么下去，这朝堂之中还有清廉之人可以用吗？ 皇上气恼官员意志力不简单，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蛊惑，同时也生气前朝旧部的人无孔不入。 “那你说，朕现在要做呢没做？” 闻人彦郁闷不已。 “皇上，微臣会派人盯着周家的，微臣着急进宫是担心周贵妃对皇上不利。” “此事还请皇上多多上心。” “好了，朕知道这件事情了，你放心吧，朕会把你说的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 “不过周贵妃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这一次，你或许是误会他了。” 皇上让顾玮帛离开后，亲自去了一趟周贵妃的住处，此时周贵妃正坐在软榻上吩咐下人去给皇上熬参汤。 “皇上最近公务繁忙，体力耗费的严重，不吃点大补的东西可不行。” “但是皇上太忙了，也没时间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所以本宫就只能为他准备一些汤水。” 说起这个周贵妃一脸心疼。 但是很快周贵妃又想起了昨晚皇上对她的态度，哼，皇上从前明明说过，只会对他一个人好的。 怎么现在有了皇后，大皇子，就忘了从前的承诺。 同时，周贵妃都开始怀疑他之前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就在周贵妃胡思乱想的时候，皇上进来了。 周贵妃看到皇上，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笑意，紧接着周贵妃起身，上前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今天有时间来见臣妾了。” 周贵妃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做出不高兴模样。 皇上见状，就知道他在闹什么脾气，于是笑着说道，“怎么，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 皇上屏退下人后，笑着抱住周贵妃，“旁人不知道昨晚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清楚吗？” “周贵妃，在朕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拉着周贵妃坐下后，看着周贵妃的眼睛问道，“但是周贵妃你眼里，朕是不是最重要的，朕就不知道了。” “皇上这是什么话，若是臣妾不喜欢皇上，臣妾怎么可能会绞尽脑汁的进宫。” “臣妾现在都是皇上的人了，皇上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怀疑臣妾。” “臣妾真的太伤心了。” 周贵妃趴在皇上怀里，说着他们从前的事情，“当初，皇上明明说过，不要这个位置也好，可以和臣妾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后来突发变故，皇上没办法只能坐上这个位置，臣妾虽然难过不能和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臣妾为了皇上，还是进宫了。” “这几年，臣妾看着皇上身边的女子一个接一个，皇上的宠爱一个接一个，皇上可问过臣妾心中的滋味。” “现在皇上还因为大皇子的事情来质问臣妾，臣妾真是好伤心。” “臣妾甚至怀疑，臣妾从前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皇上，你告诉臣妾，臣妾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吗？” “你真的会一直一直喜欢臣妾吗？” 周贵妃委屈巴巴看着皇上。 皇上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就想起了他们的从前，那个时候的一切确实很美，只是后来他成了皇帝，很多事情变得身不由己起来。 以至于，他都快忘了他对他的那些承诺了。 现在他听出他话里的失落后，抱紧周贵妃，“对不起，是我让你伤心了。” “但是我和你保证，从始至终我喜欢的都是你。” “身为皇帝，平衡后宫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我心里很清楚，什么是逢场作戏，什么是真心。” “那皇上为什么不肯让我有你的孩子？” 周贵妃突然问道。 皇上听到这话，眼神微眯随后一脸认真的盯着周贵妃看了好一会后，这才说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周贵妃刚才就是下意识的问了这么一句，等问完他就知道说错话了，于是赶紧找补，“臣妾就是看大皇子乖巧可爱，也想要一个和皇上的孩子而已。” “皇上之前答应过臣妾的，会让臣妾如愿的。” 皇上盯着周贵妃的神色看了好一会后，这才继续说道，“朕之前确实答应过你，但是你不是也怀孕过？” “后来你小产虽然是意外，但是太医说了，你因为小产，对身体损伤巨大，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有有可能雪崩身亡。” “爱妃，朕那么在意你，怎么可能让你冒险？” “至于孩子，后宫有的是人为咱们生，你为什么要之意自己生呢。” 周贵妃不赞同，“孩子当然是自己生的好了。” “总之，臣妾就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皇上愿不愿意给臣妾吧。” “要是皇上不愿意，那臣妾就不理皇上了。” 周贵妃假装和皇上闹别扭。 皇上却突然严肃起来，“到底是谁和你说的这件事情。” “你这几天见过周家的人？” 周贵妃察觉到皇上声音里的不悦后，犹犹豫豫看向皇上，“没有。” “不过皇上之前也没说过我不能见自己的家人。” “皇上，你说过的，我是嫁给你了，不是卖给你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有自己的生活。” “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难不成，皇上从前和我说的这些都是骗我的。” 皇上看着眼前这个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女子，眼底闪过一抹不敢置信。 刚刚，他多信誓旦旦的和顾玮帛说，周贵妃不会背叛他，现在他就有多担心顾玮帛的担心是真的。 因为他太了解周贵妃了。 她根本不是一个能藏得住事情的人。 可是现在，她明明神色不自然，却非要做出一副故作轻松的样子。 这么一看，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朕还有事，就先走了。” 皇上突然松开周贵妃，起身离开。 周贵妃下意识去拉皇上，但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离开。 﨔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主动出击 “皇上。” 周贵妃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次皇上离开，是对她有些失望了。 周贵妃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下意识想要冲过去拦下皇上，可是这个时候，贴身丫鬟跑进来，拦阻了他，“娘娘，你忘了你之前说的话了？” “如果你每一次都那么轻易的原谅皇上，皇上是不会珍惜你的。” “你只要拿出自己的态度来，皇上才能越发的喜欢你，越发的离不开你。” “是这样吗？”周贵妃为什么觉得现在没什么效果，甚至还因为他对皇上的遮掩，皇上看上去有些生气了呢？ “其实皇上对我也算不错，至于我怀孕的事情，或许真的是我和孩子的缘分还没来吧。” 周贵妃自我说服，然后想要去找皇上，但是丫鬟说什么都不同意。 另一边，皇上离开周贵妃寝殿，叫出暗卫，“派人盯着周贵妃吧。” 后宫之中，几乎每个嫔妃那边都有皇上派去监视他们的人，唯独周贵妃这边，他因为足够信任，所以从未想过要找人去监视他。 谁知道，他的真心最后换来的却是如此结果。 罢了。眼下大局为重。 至于原因……，若是她想说，她会听的。 若是她不想说，她也不会强求的。 顾玮帛从皇宫离开，直接坐马车回家，谁知道，刚入城马车就撞人了。 是一个老大爷。 车夫一脸无错的看着顾玮帛，“世子，奴才真的没有撞到她。” “是他自己突然冲出来的。” 老大爷一听这话，立刻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撞了人不想承认？” “我告诉你，我都一把年纪了，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而且我也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 “你们是谁啊，就觉得别人都要陷害你们。” “我就是一个过马路的大爷，被你们撞了，你们放心，我不要你们的银子，我只要你们帮我治病。” 老大爷一副我不是骗子架势，一脸生气的看着顾玮帛。 顾玮帛扭头看了一眼马车的位置，再看了一眼大爷的位置，随后气笑了，“大爷，你说是我们的马车撞了你，那你说说，你是怎么从这里撞到那边的。” “还是你想说，刚才是我们家的马车撞飞了你，所以你才出现在这里的？” 大爷光顾着碰瓷了，都忘了看距离了，一看就是新手。 但是这不妨碍大爷睁着眼睛说瞎话，“对，就是你们家的马车把我撞飞到这里的。” “总之，我就是被你们撞的，你们不能不认账。” 大爷说什么都不肯善罢甘休。 顾玮帛也不着急，扭头给护卫使眼色之后，护卫立刻拿出一个荷包，对着四周围观的百姓说道，“我家主子还有急事要回家，各位如果谁愿意给我们家公子作证，这里面的银子，就是你们的。” 大家一听只要说实话就有银子拿，一个个开始跃跃欲试。 “我刚才看的可清楚了，就是这个大爷在看到你们马车过来的时候，故意跑出来的。” “而且他跑出来的位置离你们家的马车还有一段距离呢。” “你家车夫没说错，他就是想要碰瓷，你们千万别被他给骗了啊。” “对对对，他就是一个骗子。” “什么是你们家马车撞飞他的，怎么可能，他这么大年纪了，要是真的被马儿撞飞，现在还能在这里和你们说看病的事情？” “要我说啊，他就是想要讹人，但是看到你们开始怀疑他了，所以不好意思说这件事情了。” “于是就用了这样一个办法自证清白。”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气的大爷脸色变了又变。 “关你们什么事情啊。” “闭嘴，都闭嘴。” 大爷想要把围观的人都赶走，好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惜他运气不好，这个时候京兆尹的官差巡街，遇到了这件事情，于是京兆尹的官差打算接手这件事情，大爷就想碰瓷，一点都不想要惊动官府啊。 而且顾玮帛可是大官，他一个老百姓和官府的人做对，能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犹豫再三后，老大爷只能暗骂自己运气不好。 然后骂骂咧咧离开。 护卫不想就这么放过小厮。 顾玮帛却说，“让他先走，然后找暗卫跟着她。” 顾玮帛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他碰瓷，除非，这个人背后有人。 至于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顾玮帛立刻想到了家中的妻儿，于是吩咐完护卫，立刻坐马车回了家。 “夫人，你没事吧。” 顾玮帛一回来就四处找施宁薇。 施宁薇因为他迟迟不归这件事情有些生气，现在就算听到了他的声音也没有打算理他。 直到顾玮帛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施宁薇这才惊讶回头，“你可有事？” 顾玮帛摇头，“我没事，但我担心他们真正想要算计的是咱们家里人。” “所以我就赶紧回来了。” “现在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施宁薇觉得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和顾玮帛商量主动出手的事情。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这样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每日提心吊胆。” “这么下去，最后那些人没有抓住，我们自己倒先疯了。” “所以我决定，主动出击。” “你还记得之前穆云英说的她在外面做生意的时候遇到了不少和前朝旧部有联系之人吗？” “如此看来，前朝旧部的人也需要钱财。” “你说，如果我们把前朝旧部赚钱的办法给抢了过来，又或者破坏了他们的赚钱计划，你说他们还能沉得住气吗？” “自然是不能的。” 顾玮帛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只是这么一来，前朝旧部那些人，只会更加的针对侯府。 到那个时候，他们的麻烦会比现在更大。 施宁薇在想这个办法之前，已经想到了所有的后果。 在她看来，被一个人盯上，和被一百个人盯上没什么区别。 可是她这么做了之后，最大的区别就是，她把暗处的人逼到了明处，这么以来，就算是他们有一百人，一千人，明着来的算计，她一点都不怕他们。 施宁薇甚至还希望，她可以赶尽杀绝，将前朝旧部，全部都抓住。 这样以后，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﨔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叶家 顾玮帛仔细思量之后，觉得施宁薇的主意是有道理的。 与其千日防贼，不如主动出击。 至于这件事情做了之后的危险，他会护着施宁薇的，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是一家人。 要么一块生，要么一块死。 “你打算好做什么生意了吗？” “千重花。” “这既是一味药材，也是一种对前朝旧部特别有意义的一种药材。” “我听云英说，这几年，前朝旧部那么多人，大部分的人都在做这个生意，如果我能挖走这笔买卖，就相当于是断了前朝旧部的两条大腿。” “没有大腿的人还怎么走路？” “到时候，还不是任由我们宰割。” “而且，只有我们砍断了他们最重要的东西，他们才能站出来算计我们。” “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能有其他惊喜呢。” 顾玮帛听到这话，突然就想起了皇上在得知周家或许已经成为前朝旧部的人之后的反应。 若是皇上知道施宁薇现在的说辞，只怕会更生气了。 确实啊，最近已经有不少官员因为背叛朝廷，而被抄家问斩了。 虽然说，朝廷借着这样的机会，肃清了一些蛀虫，从长远来看，是好的。 可一个朝廷，短时间内官员频繁更迭，可不是什么好事。 最起码会让百姓人心惶惶的。 这天之后，施宁薇也忙了起来，她虽然没有像穆云英一样四处去跑，但是她也开始去铺子里盘账，订货。 甚至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内，还开了不少新铺子。 前朝旧部的人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以为施宁薇想要专心赚钱了，几日后，当他们得知他们的货卖不出去的时候，又看到施宁薇开始卖千重华后，顿时怒了。 “施宁薇这是什么意思，她毁了我们的生意就算了，现在她开始卖千重花了。” “她这是要坏了我们的生意啊。” “不行，一定要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轻重了。” 有人提议绑架施宁薇，警告她一顿。 但是有人不赞同，“这么以来，顾玮帛肯定会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的。” “到时候，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咱们和侯府那对夫妻斗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看出来吗？他们两个人都是狠茬，一旦他们决定的事情，咱们根本左右不了的。” “如今不能硬碰硬，硬碰硬的话，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再看看，若是她真的不给我们任何活路，那我们再想办法来对付她。” 又过了几日，前朝旧部的人这一次终于可以确定，施宁薇就是在针对他们。 不仅如此，她在坏了他们千重花的生意后，又开始打起了他们其他生意的主意，这一次，前朝旧部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必须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 “老大，你想好给这个女人什么教训了？” “如果我们出手，顾玮帛肯定会顺藤摸瓜，然后抓住我们的。” “到时候，生意我们拿不回来，说不定我们自己还要折进去，得不偿失啊。”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做多头乌龟，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信不信，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了，顾玮帛他们夫妻，肯定还会想起他办法来对付我们。” “我们就这么点生意，已经被他们弄的没剩下多少了。” “难道你想喝西北风？” 很明显，大家都不想喝西北风。 最后几人商量之后，决定潜入侯府，给施宁薇夫妻一个教训。 此时，施宁薇和顾玮帛也在说前朝旧部还能坚持多久的事情。 “如今，我不仅垄断了千重花的生意，我还拿走了前朝旧部令爱一个重要的生意，可以说，他们现在就剩下一句身子，和一个头了。” “如果他们不想挨饿，那么他们就要准备对我们下手了。” “夫君，如果你是他们，你会怎么做？” 顾玮帛这几日就开始想这个事情了，只是现在也没有一个定论。 原因很简单，前朝旧部的人不敢冒险。 在不敢冒险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找与他们合作的人来对付他们。 这么以来，到时候，他们抓到的就只能是小娄娄。 这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那么，怎么样才能让前朝旧部的人自己出来和他们打擂台呢？ “山穷水尽的时候。” 施宁薇是商人，她相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 只是，如果想要逼着前朝旧部的人走到这一步，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过施宁薇也很满意现在的结果，毕竟，他们一个计划，就可以试探出那么多的人，很划算。 这天，京都城有传言，施宁薇抢了皇商叶家的生意，害得叶家损失惨重，都开始卖铺子了。 第二天，叶家的人来了侯府。 但是叶家少爷并进来，而是跪在侯府大门口，请求侯府给他们叶家一条活路。 施宁薇得知这个消息后，眼底满是冷意。 “我还以为这一次能出来一条什么大鱼，没想到是叶家。” “看来，叶家皇商的位置，要拱手让人了。” “不过，叶家想做什么？想用这样的办法逼着我让出已经到手的生意？” “难道他不知道商场如战场这句话的道理。” “这叶家，真的大不如从前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想出的办法，愚蠢至极。” “本世子妃都懒得配合他。” 施宁薇万般嫌弃叶家的做派，但是如今也不得不应付叶家人，毕竟，人家都跪在侯府大门口了，她要是不出去见见，还以为他们怕了她。 又或者，真的是他们做了什么对不起叶家的事情。 施宁薇带着下人过来的时候，叶家少爷还跪在侯府大门口，此时侯府大门口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说施宁薇抢了叶家的生意，逼得叶家的人没办法活了。 所以叶少爷没办法，只能跑来侯府求救。 “叶公子，你我之间，应该没有什么来往吧。” “你突然上门，还这么跪在我侯府大门口，实在是不地道。” “若是今日，是我侯府的人如此咄咄逼人，你又当如何，又是什么心情？” 施宁薇出来后，一点都不惯着叶公子，直接开门见山的告诉大家，侯府和叶家从来没有任何来往，她叶不明白叶家公子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跪在侯府大门口。 这种触霉头的事情，侯府觉得很晦气，也很生气。 众人听到施宁薇这话，一个个开始看向叶公子。 叶公子没想到施宁薇出来后会这么说。 微愣之后，眼底快速闪过一抹不满。 紧接着，叶公子抬头看向施宁薇，“世子妃，你敢说，我叶家的那一批布料被退货，不是你从中作梗？” “不是。” 施宁薇直截了当的回答叶公子的问题，并且告诉他，“你们家的东西有问题，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原因。” “本世子妃没时间与一个不熟悉的人周旋。” 﨔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叶公子被抓 施宁薇说着就要回府，叶公子见状，快速喊道，“世子妃是心虚吗？” “刚出来就要回去，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和大家伙一块说道说道？” 叶公子不依不饶，一副非要闹到底的架势，施宁薇本来还想给他留几分体面，但是现在看到他不想要，那她也就没什么客气的了。 “来人，报官。” 管家去官府的时候，施宁薇让人搬了凳子过来，在侯府大门口等着官府的人过。 施宁薇等待官府的人过来时，余光时不时看一眼叶公子，于是她发现刚刚还一脸焦躁，想要把事情闹大的叶公子，现在居然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 他这是不怕他们报官，甚至还有些期待他们报官。 为什么？ 难道…… 施宁薇想到一种可能，叫来月娘，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后，月娘离开转身离开。 叶公子看到了这一幕，叶公子准备叫小厮过去盯着施宁薇的下人时，官府来人了。 “世子妃，您报的官？” “是。” 施宁薇看向叶公子，“叶家公子无缘无故来我侯府门口大闹，各位官差应该知道，我家中有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孩子，侯爷前几日也病了，一直没有回衙门做事。” “家中还有老母亲。” “叶公子这般大喊大叫，与侯府中的人来说，十分困扰。” “再加上本世子妃也实在想不明白，叶公子为何咄咄逼人，非要说本世子妃抢他生意。” “人人都知道，我侯府是官宦人家。” “就算本世子妃在做生意，也只是为了贴补家用罢了，并没有想过要把这个生意做的多大，多好。” “而且本世子妃最近一年多，都在家中怀孕生子，就是有这个心，也是没有这个精力的。” “叶公子过来后，无凭无据，指控我侯府良多，本世子妃着实困扰，还清官府帮侯府查明真相，还我侯府一个清白。” “若是我侯府当真抢了叶家的生意，只要事情说清楚，我可以不追究之前的事情。” “但是如果今日的一切都是叶公子无理取闹，那本世子妃也是决不允许任何人这般欺辱我侯府的。” 施宁薇说的有理有据，不卑不亢，这让官差下意识的偏向她。 再加上顾玮帛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今日他们帮了侯府，说不定日后他们遇到什么事情，侯府也会卖他们一个面子。 想到这些，这些人再抬头的时候，余光就落到了叶公子身上。 “叶公子来侯府闹事，可是有证据？” 刚才，施宁薇询问过叶公子，让他如果有证据，可以拿出来。 两人当面对质，但是叶公子迟迟不愿意拿出证据，只是一味的说侯府欺人太甚，但是现在官差这么问之后，叶公子却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证据。 “千重花，一直是我叶家的声音，短短十几日的时间，侯府不仅垄断了这个生意，还在京都城以及大周不少地方开了铺子。” 叶公子拿出账本的同时，挑衅的看向施宁薇，“世子妃刚才口口声声说，没有仗势欺人，更没有抢过我侯府的生意，那这是什么？” “我手里的账本，可是穆云英亲自写的。” 叶公子手里怎么会有穆云英的账本？ 施宁薇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面上却没有半分异样。 “云英的账本，为什么会在叶公子手里。” 施宁薇皱眉。 叶公子却说，“世子妃别管本公子是怎么拿到这个账本的，世子妃只要回答本公子的问题即可。” “世子妃，你现在还要坚持你刚才的想法，告诉大家，你从来没有抢过我叶家的生意吗？” “没有。” 施宁薇还是刚才的说辞，但是这一次，她反问叶公子，“千重花，真的是你们叶家的生意？” 叶公子想也不想，直截了当的点头，施宁薇见状，直接笑了，“很好，既然叶公子说这个千重花是你叶家的产业，那叶公子肯定知道这千重花的产地，以及从前是谁在经营千重花吧。” 叶公子是听了自家父亲的命令来侯府门口闹事的，他对生意上的事情并不了解，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千重花是前朝的东西。 所以眼下施宁薇这么问的时候，叶公子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当然。” “世子妃，如今我有证据，你莫要再狡辩，赶紧将我叶家的产业还给我。” “我叶家可是皇商……” “嗯，很快就不是了。” 施宁薇突然冲着叶公子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叶公子在看到他的笑容的时候，眼底快速闪过一抹不安。 就在叶公子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施宁薇突然笑了，“你不知道原因没关系，很快你父亲会告诉你原因的。” 施宁薇给官差使眼色，官差立刻把人带走。 叶公子见状，顿时急了，“世子妃，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次做错事情的人明明是你，你为什么要让这些人抓我走。” “你这是以权势欺压人，我要去官府告你。” “你很快就要到官府了，到那个时候，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施宁薇目送叶公子离开后，笑着看向围观百姓，“大家若是好奇千重花究竟是谁家的声音，不如去叶家问问。” “若是叶家老爷真的也这么说，你们再来侯府找我，我定当亲自去叶家与他对峙。” 施宁薇说完，转身离开。 众人本来还怀疑施宁薇真的在用权势欺压叶公子，但是现在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又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什么隐情。 叶家 “你说什么？施宁薇居然直接让官府的人带走了我儿？” “她疯了吗？” 叶老爷之所以让他儿子去侯府闹事，就是因为他觉得施宁薇好说话，好欺负。 再加上今日顾玮帛没有在家。 想着他一个妇人，解决不了这样的麻烦。 谁知道施宁薇居然这般干脆，直接把他儿子送到了官府。 气死他了。 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赶紧去官府救儿子了。 叶老爷起身要出门的时候，小厮支支吾吾说道，“世子妃回家的时候，还和微观的百姓说了一句，让百姓来问问老爷，千重花究竟是谁的生意。” “要是老爷还坚持之前的说法，就要亲自来叶家问个清楚了。” 施宁薇为什么这么说，当然是因为她清楚真相了。 他为什么不敢自己去，当然是怕施宁薇询问了。 没想到折腾了这么一大圈，最后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 﨔 第三百四十八章 蠢货 叶老爷虽然有好几个儿子，但只有这么一个嫡子，他虽然不怎么看好这个嫡子，可谁让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敢肯定，今日的事情夫人要是知道了，只怕和他没完。 于是叶老爷在叹了几口气后，带着小厮去了衙门。 此时，叶公子被人带进了大牢，刘大人知道怎么回事后，亲自前往大牢审问叶公子。 叶公子单名一个轩，是叶家唯一的嫡子。 叶轩平日里很低调，据说在家中，不争不抢，因为这个性子，他的那些弟弟渐渐起了其他心思，要不是他有一个厉害的母亲，如今还不知道会如何。 柳大人之前见过一次叶轩，那个时候对他的印象不错，如今看来，可惜了。 “谁让你去侯府闹事的。” 刘大人开门见山，叶公子沉默。 刘大人见状，皱眉道，“叶公子，本官现在在问你问题，我劝你最好老实回答。” “要不然，板子伺候。” 叶轩依旧沉默不语。 刘大人见叶轩油盐不进，渐渐没了耐心，“是你家里人让你去侯府门口闹事的，还是另有其人。” “叶轩，你知道千重花最先是谁在卖吗？” 叶轩依旧沉默。 刘大人终于没了耐心，“既然你非要找死，那本官就成全你。” “来人，叶轩勾结前朝逆党，罪不可赦，现在立刻打入大牢，明日上奏陛下后，按照律法处置。” 刘大人说完，怒气冲冲往外走去。 叶轩听到前朝逆党这四个字后，终于变了脸色，不过他依旧不相信刘大人说的，父亲说了，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叶家。 父亲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不会骗自己的。 “送消息给叶夫人，让他赶紧去见见自己的好儿子。” 叶夫人没在京都城，叶老爷算计这一切的时候，骗她说叶轩身子不舒服，让她去山上给叶轩求平安去了。 本来按照叶老爷的计划，等叶夫人回来的时候一切就应该结束了，谁知道…… 说实话，叶老爷是有些怕叶夫人的。 现在得知叶轩被定了罪，他就更担心了。 “大人，叶老爷来了。” 刘大人现在对叶家的人没什么好感，听到这话，直接说道，“不见。” 很快，衙役出去又回来，“叶老爷说，他是来解释误会的。” “误会？”刘大人被叶老爷的话逗笑，“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闹一通，说一句误会，然后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绝无可能。” 先不说这件事情闹到了侯府，现在施宁薇明显不想善罢甘休，其次，叶家打的什么主意，背后有谁，他都猜到了，要是就这么放了，这不是给侯府递把柄吗？ 总之，今日不管叶家有什么盘算，叶轩进来了，就休想离开了。 “叶老爷，你还是回去吧，我家大人说了，这件事情已经定了罪，就是他，也不能再更改什么。” 叶老爷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明明…… 叶老爷想要再给衙役塞银子，企图让衙役去刘大人面前为自己和儿子说好话，但是衙役根本不收他的银子，“叶老爷，小的就是一个小小的衙役。” “一切都要大人做主才行。” 衙役离开后，叶老爷更着急了，“狗东西，你以为你不帮老夫，老夫就没办法救出我儿了？” 叶老爷去找人想办法的时候，叶夫人也知道了叶轩的事情，于是带人第一时间下山，去了大牢。 叶轩看到母亲，委屈的走上前，“母亲……” 啪。 叶轩刚开口，叶夫人就给了他一巴掌，叶轩委屈的时候，叶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蠢货。” “我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在你父亲眼里，叶家的一条狗都比你重要。” “他说的话你居然相信。” “现在好了，他想要你去死，你现在终于可以去死了。” 叶轩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母亲，“不会的，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叶夫人被逗笑，“你三岁的时候，发烧差点烧死，府里的姨娘咳嗽了一声，本夫人请来的大夫就被带去了姨娘那边。” “要不是我带人拿着刀去把大夫抢回来，你已经死了。” “如果你不记得三岁的事情，那么你六岁的时候，府里的庶子推到了你，但是姨娘怕被我责罚，倒打一耙，你被你父亲差点打死。你不记得了？” “我原以为，我此生唯一的指望就是你，所以我一直在告诉你，你的父亲是个什么东西。” “我原以为，你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再被他骗。” “如今看来，你没有脑子。” “既然你想找死，那就这样吧。” 叶夫人是真的伤心了，这几日，她看出了叶老爷的不对劲，所以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叶轩被叶老爷算计了。 没想到最后叶轩还是找了道。 好言不全该死鬼。 别说她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救，自己的儿子非要找死，她到底相救，救不了她也没办法。 眼看着叶夫人也要离开，叶轩急了，怕了。 “娘，你不能不管我。” “我不想死啊。” 不管叶轩怎么喊叫，叶夫人都没有回头。 叶夫人去见了刘大人，刘大人很佩服叶夫人的本事，说实话，叶家能有今日，靠的不是叶老爷，而是叶夫人。 要不是后来叶老爷非要让叶夫人回家相夫教子，如今的叶家，只怕更鼎盛。 “刘大人，本夫人不是来求你放了那蠢货的，本夫人过来，是想告诉你，本夫人会配合官府，抓到那个老东西。” 老东西？ 叶夫人口中的老东西难道是叶老爷。 所以，真正和前朝旧部合作的人是叶老爷。 虎毒不食子啊，这个叶老爷，真是越来越没人样了。 叶家的事情，在京都城不是什么秘密，真是可惜了这么厉害一个女子了。 “好。” 侯府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查处幕后真正的主谋，既然叶夫人主动这么说了，他自然同意。 “叶夫人有什么条件？” 刘大人自然不会相信，叶夫人真的不管叶轩的死活。 果然下一秒，叶夫人就说起了叶轩，“不死就行。” “最好让他在大牢里吃点苦头。” 要不然，他怎么能相信他说的话？ 刘大人了然的点点头。 叶夫人从大牢出来，直接去了侯府。 “世子妃，叶夫人来了。” 施宁薇从小在京都城长大，自然听说过叶夫人年轻时候的事情，说实话，从前因为她，施宁薇对叶家印象很不错，就是没想到…… “姑娘，叶夫人应该是为叶公子求情来的，咱们不要见她，这样她就没办法和姑娘求情了。” 月娘还在生刚才的气。 﨔 第三百四十九章 让他们闭嘴 若是眼下来的人是叶老爷，施宁薇或许不会见他。 可是现在来的人是叶夫人，施宁薇还是想要见一下的。 “她和本世子妃都是母亲，本世子妃能体谅她，先看看她要说什么吧。” 很快，叶夫人被人带去了前厅，施宁薇过去的时候，叶夫人正在喝茶。 叶轩被抓，叶夫人脸上没有半分担心，这倒是让施宁薇有些惊讶，要知道，当年叶夫人从商场退出，回家相夫教子这么多年。 叶轩是她唯一的儿子，她现在应该很担心才是。 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是担心的样子。 要么是叶夫人会遮掩，要么，叶夫人是真的不紧张。 作为母亲，她越发纳闷了。 “世子妃。” 叶夫人看到施宁薇进来，起身行礼，“今日是轩儿鲁莽，冲撞了世子妃。” “本夫人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眼下是来赔礼道歉的。” 叶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让人抬了十几个大箱子进来，并且和施宁薇承诺，“若是世子妃想让本夫人去大街上为世子妃和侯府澄清，本夫人现在就可以过去。” 施宁薇很喜欢她的雷厉风行，于是笑着摇摇头，“叶公子已经被官府的人抓走，之后如何，官府会给本世子妃一个公道。” 施宁薇拒绝叶夫人提议的时候，也在告诉叶夫人，眼下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官府，最后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全看官府的意思。 她不会因为叶夫人走的这一趟，就当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叶夫人明白施宁薇的意思，也理解她的意思。 “世子妃，你与世子，都是难得的好人。” “你们这几年为天下百姓做了不少事情，虽然本夫人没怎么出过门，但也听说过不少关于你们的事情。” “今日是我家那畜生被人算计了，我今日就是来道歉的，绝非有其他心思。” “同时，我也是来提醒世子妃的，叶八不会善罢甘休的。” 叶八是叶老爷的外号，他在家中排行老八，大家都喜欢叫他叶八。 但其实叶老爷很不喜欢这个名字，据说之前还因为名字的事情和人打过一架。 叶夫人是他的夫人，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叶夫人还是这么称呼，可见他们夫妻关系一般。 “多谢夫人提醒，不过，本世子妃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朝廷的逆贼。” 叶夫人明白施宁薇的意思后，笑着起身，“这件事情，叶家会尽快给世子妃一个交代的。” 叶夫人来的匆忙，去的也匆忙。 施宁薇看着她的背影，想着叶家的传言，心中五味杂陈。 女子这一生，犹如浮萍，嫁对了人，日子还好一些，这要是嫁错了人，这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上一世的她如此，现在的叶夫人也如此。 但愿叶夫人这一次可以全身而退。 叶夫人从侯府出去后，直接回了叶家。 叶老爷出门还没回来，叶夫人来到前厅，叫来贴身护卫，“去把家里的庶子，庶女，还有姨娘都给本夫人带到这里来。” 护卫是叶夫人的人，只听叶夫人的话，叶夫人让他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护卫转身出去找人的时候，贴身嬷嬷王嬷嬷急了。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啊，你明知道老爷最在乎这些姨娘，还有他们生的孩子了。” “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和他们作对。” “要奴婢说，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救出少爷。” 叶夫人从前在府了，为了维持这个家，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是她也和叶八说过，叶轩是她的底线。 既然叶八想要挑战他的底线，那么他也不介意挑战一下叶八的底线。 左右他在乎的人现在已经被打入大牢了，叶八不想让他好过，那他们就都别想好过了。 “嬷嬷若是觉得本夫人做错了，大可以另选有前途的主子，本夫人听说，你最近经常去马姨娘的院子，可是觉得马姨娘比本夫人有前途，想要给自己换一个主子？” 王嬷嬷没想到这件事情她做的这般隐蔽，还是被夫人知道了，吓得王嬷嬷赶紧跪在地上解释道，“夫人误会了，奴婢没有这个心思。” “奴婢……” “你有没有这个心思，你自己知道。” “本夫人说过，本夫人懒得管这些闲事，你想走，想留，本夫人都不会拦着你。” “但是如果你留下之后，还背叛本夫人，那你就该死了。” 叶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杀意，王嬷嬷看到后，吓得脸色大变。 王嬷嬷是叶夫人身边的老人了，从前叶夫人是什么人，她一清二楚。 叶夫人生了叶轩之后，整个人柔和了很多，但是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现在看来，夫人是忍到极限了，若是再这么下去…… 王嬷嬷越想越担心，“夫人，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其夫人就原谅奴婢这一次吧。” 叶夫人没有理会王嬷嬷。 不诚心的求饶，没意思极了。 就好像这些年叶八对她说的那些话一样，其实，她没有一句相信的，只是懒得撕破脸，懒得再做一个选择。 从叶八背叛她，一个个妾室的买进府里的时候，她就对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失望了。 在她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 要不是叶轩是她亲生的，她只怕早就弄死她了。 虽然她觉得叶轩是个扶不起的蠢货，可到底是她生的，她的孩子，只能她来惩治。 叶夫人喝茶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是朱姨娘。 朱姨娘是叶八最宠爱的姨娘，仗着叶八，这个姨娘从来不把她这个夫人放在眼里。 好在叶夫人也不怎么出门，她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找人带他们过来，就是为了找他们的不痛快，又怎么可能让他们继续在这里嚣张跋扈。 “玄武，让他们闭嘴。” 叶夫人一声令下，护卫上前，直接用东西堵住了这些人的嘴巴。 这些人在叶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叶夫人发火，都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又嚣张起来。 可是他们的嘴巴被堵住了，没办法说话。 于是他们扭动着身子，呜呜的喊着，试图反抗。 叶夫人觉得吵，“玄武，太吵了。” “既然堵住嘴没用的话，就动手吧，他们若是知道疼了，就安静了。” 朱姨娘不敢置信的看向叶夫人。 夫人真是疯了。 她可是老爷最疼爱的姨娘。 她敢让下人打她……啪。 朱姨娘还没有叫出声，就被打了。 朱姨娘的女儿儿子也都被打了。 朱姨娘见状，彻底动怒，“呜呜呜呜……” 玄武见状，继续动手，顺便提醒他，“若是你不闭嘴，我就打到你闭嘴。” 﨔 第三百五十章 身娇肉贵？ 朱姨娘听到这话，虽然依旧心有不甘，可是到底为了不被打，闭嘴了。 屋子里难得安静下来，叶夫人重新看向这些人，“叶明，你父亲确实是一个蠢货，但他还算有自知之明。” “他很清楚，如果他让叶轩去办这件事情，一旦办砸，本夫人一定会帮叶轩报仇。” “可是他最后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这件事情是你窜和的。” “叶明，本夫人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心狠手辣？” 叶夫人神色平静的看着叶家这个庶子。 都说人心是可以被喂养大的，这句话在叶家，特别明显。 你看看下面跪着这些庶子，庶女，哪一个不是野心勃勃，想要争点什么。 他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属于他的抢不走，不属于他的，他也懒得为叶轩争。 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叶轩身上。 “玄武，看来本夫人这个庶子有话要说，你把他嘴巴里的东西拿开吧。” 玄武扯掉叶明嘴巴里的东西后，叶明强忍着不满喊冤枉，“母亲，你真的误会了，今日这件事情儿子真的不知情。” “是吗？”叶夫人没了耐心，“打吧。” 都这个时候了，叶夫人请他们过来，不是为了听他们在这里胡说八道。 而且这些人啊，这些年都觉得他与世无争，好欺负，今日他也想让他们看看，她只是懒得争，不是心慈手软。 玄武下手很用力，叶明可是叶八最疼爱的儿子，从小到大，宠爱有加，别说动手打叶明了，就是骂一句，都没有。 所以眼下叶明被人这般毒打，十分生气。 “母亲，你真的冤枉儿子了，儿子真的没有和父亲说这些。” “母亲，你赶紧让他们住手吧，父亲最喜欢家和万事兴，若是让父亲回来看到了这一幕，父亲会生气，会难过的。” “她确实应该难过了，这些年，本夫人的不争不抢，都让他忘了她是个什么东西了。” “居然连本夫人的儿子都敢动，他生气算什么，他还该死。” 叶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叶夫人，从小到大，姨娘都说夫人是全天下最好欺负，最蠢的女人。 他这么多年，也是这么以为的。 所以就算父亲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招惹母亲，不要算计叶轩的时候，他还是想要这么做。 现在看来，父亲说的是对的。 只是此事已经做了，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母亲，儿子好疼，母亲，你无凭无据，就让人滥用私刑，若是让人知道了，外面的人怎么看你？” “你觉得，本夫人现在在京都城的名声如何？” 叶夫人突然笑着问叶明。 叶明想到什么后，脸色微变。 叶明忽暗以为叶夫人这么多年不出门，他做的那些事情，叶夫人是不知情的。 现在看来，叶夫人不仅知情，还知道的很清楚，只是他懒得计较罢了。 现在因为叶轩，他这是想要新账旧账一块算。 “还不肯说实话？” 叶夫人没了耐心。 叶明依旧咬死了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于是叶夫人看向了他心爱的姨娘，“看看打这个，能不能问出实话来。” “实在不行，就把朱姨娘卖了吧。” 朱姨娘的卖身契在叶夫人手里，朱姨娘一直知道这件事情，刚来叶家的时候，朱姨娘想过让老爷把卖身契要过来。 但是后来见叶夫人真的没用，叶就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了。 现在再看这件事情，朱姨娘真的后悔不已。 要是他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说什么都要让老爷把他的卖身契要过来。 可惜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夫人，今日的事情你真的误会了。” “是老爷让轩儿去侯府闹事的，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 其他人也纷纷站出来表态，可惜，叶夫人不相信，而且他现在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总要找人发泄的。 叶夫人沉默的功夫，叶明已经被打的开始求饶。 叶明的妾室，叶已经开始哭哭啼啼，求着叶明说实话了。 但是叶明不敢说实话。 如果叶夫人还是从前那个样子，他或许就说实话了。 可是叶夫人现在这个样子，摆明了不好惹，他现在说实话，不是自救，是自找死路。 他不想死。 所以他只能咬牙撑着，等着父亲回来，只要父亲回来就好了。 很快，有下人进来说，“老爷回来了。” 屋子里的人听到这话，仿佛看到了救星，只有叶夫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玄武，多找几个人过来，都动手。” “本夫人今日要是看到他们其中有一个人没有晕过去，本夫人都会拿你是问的。” 护卫点头后，转身叫来其他护卫。 屋子里的人听到这话，傻眼了。 怎么老爷回来了，夫人还要动手。 从前夫人不是最听老爷的话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夫人都没有争抢过一次，今日怎么了。 就是因为老爷让叶轩去了一趟侯府门口。 不至于吧。 夫人的性子还真是奇怪。 众人不解的时候，叶老爷回来了。 叶老爷一进院子就听到了他的爱妾鬼哭狼嚎的声音，心疼的他顾不上害怕叶夫人这个母老虎，小跑着进来，就看到屋子里跪了一屋子的人，也站了一屋子的护卫。 眼下，主子们跪着，护卫拿着棍子正在打人。 叶老爷看到这一幕，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住手，赶紧住手。” 这些护卫都是叶夫人的人，他们只听叶夫人的。 所以叶老爷说什么，他们就当没有听到。 叶老爷本来脸色就不是很好，现在看到这个情形，脸色更难看了。 “你们听不懂人话吗？” 叶老爷察觉到这些人是不听他的话后，不悦的看向叶夫人“夫人，赶紧让他们住手。” “姨娘们身娇肉贵的，可经不住这般毒打啊。” “身娇肉贵？”叶夫人被这句话气笑，“叶八，你还记得他们在来叶家之前都是什么玩意吗？” “真以为自己吃了几天叶家的饭，做了几天的姨娘，就金贵了。” “我不妨直接告诉你，如果我儿子出什么事情，不仅他们要被我卖了，就连你，也得去死。” 﨔 第三百五十一章 发卖朱姨娘 叶老爷本来还想说几句硬气的话，但是一抬头就撞进了叶夫人满是愤恨的眼神里，这让他立刻就想到了从前叱咤商场的她。 她明明只是一个女子，却有着男子的魄力，头脑，把他比的就像是一个傻子。 哪怕叶家越来越繁盛，他也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出门的时候，他总是能听到大家对他阴阳怪气的恭维，所以后来，他耍心思让她怀了身子，又借着这个由头让岳母哄着她退出了商场。 这才有了他现在的一切，要不然…… 从前种种恍若隔世，要不是今天叶轩出事，逼急了她，叶老爷都要忘了这样雷厉风行的她了。 现在不是激怒她的时候，先把人哄下来再说。 于是叶老爷强忍着不悦，笑着走上前，“夫人，你别着急，侯府虽然报官了，但是这件事情咱们站理，很快衙门就会把人送回来的。” 叶老爷以为叶夫人得知这件事情后，第一时间就回了叶家，还不知道他和叶明的算计，所以想要先安抚住他。 谁知道叶夫人听到这话，拿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过去。 叶老爷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便没有防备，等他回过神，想要躲闪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茶盏直接砸到了叶老爷额头，叶老爷的额头瞬间就肿了起来。 叶老爷疼的火冒三丈，“你这个泼妇，你居然敢老子，老子给你拼了。” 叶老爷冲过去就要对叶夫人动手，护卫见状，上前拦下叶老爷。 叶老爷见状，更生气了，“滚开，你们这些狗东西。” “叶八，别装傻了，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都一清二楚，不想死，赶紧把证据交给官府，要不然……” 叶夫人看了一眼朱姨娘，朱姨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护卫就拽着她往外走了。 “夫人放心，属下直接把人带去牙行，也不要银子，但是一定会把人送去勾栏院的。” 什么，勾栏院？ 这可是叶老爷最宠爱的姨娘，他的女人怎么能去勾栏院这种地方。 叶老爷当即冲上前想去拦下护卫，可是护卫是叶夫人的人，根本不会听叶老爷的，叶老爷无奈之下，只能去求叶夫人。 “夫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想让轩儿去侯府门口警告一下世子妃，这样他以后就不敢抢我们叶家的生意了，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这样，我和你保证，我一定会救出轩儿的。” “只要你让人放了朱姨娘，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叶夫人看着这个和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人，嘴角满是嘲讽的笑意。 她当年还真是眼瞎，居然看上了这么一个畜生。 刚才，她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他也不肯说一句实话。 但是现在呢，她不过是告诉他，她要卖了朱姨娘，他就沉不住气了。 所以在他眼里，这几个姨娘，庶子庶女都比她和轩儿重要。 京都城不是没有宠妾灭妻的，但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的，他叶八应该是第一人。 “把证据交出来，我就放了她。” 叶夫人冷笑着看向叶老爷，叶老爷惊讶叶夫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时候，叶明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叶老爷这才知道她已经去过官府的事情。 本来她还想着，叶夫人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可以诓骗他一会，只要这件事情定了罪，或者是他想办法把叶轩弄出来，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叶夫人这么快就知道了一切。 不仅如此，叶夫人还要让他交出证据，这怎么可以。 若是把那些东西交出去了，叶家就完了。 他辛辛苦苦多年，叶家才有了现在的一切，这是他的命根子，他不仅不会交出去证据，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毁了叶家的。 谁都不行。 叶夫人看出叶老爷的心思后，冷笑着和护卫使眼色。 这一次，护卫直接提着朱姨娘离开别院，快速往门口走去。 叶老爷见状，真的急了，“快些往下她，快些放下……” 叶明跪在地上，从头到尾没有要为朱姨娘求情的意思，倒是朱姨娘的女儿叶华，满脸愤恨的看着叶夫人，“夫人，大哥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非要弄的全家都鸡犬不宁呢。” “你知道的，父亲最在意的就是我的姨娘。” “你现在却非要害死我姨娘。” “你就不怕父亲因为这件事情和你离心吗？” 叶华威胁叶夫人，叶夫人懒得搭理她。 离心？她和叶八早就离心了。 而且她早就不在乎叶家这些人了，他们怎么想的，与她何干。 现在她只想救出她的轩儿。 “玄武，去搜查老爷的书房，还有叶明的书房，房间。” “若是还是没有，那就把叶家所有的地方都翻一遍。” “总之，今天我必须要看到账本。” “否则，我就一把火烧了这叶家，我要让叶家这些人都给我儿子陪葬。” 叶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带着嗜血的恨意。 叶老爷回来看到这一幕，本来想骂人的，现在是一句也骂不出来了，甚至特别的害怕，“夫人，我都答应你了，我一定会救轩儿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因为我不相信你。” “当年，你也承诺过我，你说，就算我不去帮着你处理家中事务，你也会好好做生意，好好照顾我们这个家。” “但是后来你做了什么，还需要我一件一件的和你说清楚吗？” 叶老爷自然没有忘了她后面做的那些事情，可是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夫人怎么还能翻旧账呢。 算了，她想要翻就翻吧，反正不管他今日怎么折腾，他最后都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叶夫人在叶家是找不到账本的。” “走，我们去帮她一把。” 施宁薇知道叶夫人在家找账本的事情后，带着月娘去了叶家。 施宁薇过来的时候，叶夫人还坐在前厅，那些姨娘，庶子们还在地上跪着。 叶老爷站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着，但是叶夫人不开口，谁也不敢放人。 叶华委屈，“爹，女儿腿好疼，女儿的腿恐怕要废了。” “爹，你救救女儿吧，女儿马上要说人家了，要是女儿的腿废了，那还有谁愿意娶女儿。” 叶华委屈巴巴的看着叶老爷。 从前，只要叶华这么做，就是叶华要天上的星星，叶老爷也会想尽办法的帮她实现，但是现在，叶老爷自身难保，他是真的帮不了这个女儿。 叶华见状，委屈不已。 叶夫人在叶家低调太久了，以至于，叶家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个家就是叶老爷说的算。 只要他们顺着叶老爷，那么将来他们就可以拿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﨔 第三百五十二章 找证据 但是今天，他们终于看清楚，这些年，叶夫人不是怕了叶老爷，而是懒得搭理他。 现在叶老爷碰了叶夫人的逆鳞，叶夫人不想忍了。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上，叶老爷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因为这一幕，叶家那些庶子都开始有了其他心思，当然了，这些人里不包括叶明，因为他现在就在帮叶老爷打理叶家的生意。 可以说，是叶家所有的庶子里，最得宠，也最容易拿到自己想要东西的人。 叶夫人可不在乎他们的心思，她在等护卫那边。 “夫人，世子妃来了。” 下人进来禀告，叶夫人抬头看向下人，“快请世子妃进来。” 下人出去迎接世子妃的时候，叶夫人起身去了门口。 屋子里的其他人见状，想要借机离开，叶老爷也觉得家丑不应该外扬，所以第一个开口，“夫人，世子妃马上要来了，要不然先让他们起来吧。” “以免让人看了笑话。” 叶夫人冷笑道，“这些年，我被人看的笑话还少吗？” “从前怎么不见老爷站出来说这么一句？” “你放心，今日这件事情，你得罪了侯府，眼下侯府正想要一个交代。” “让这些狗东西跪在这里，就算是给世子妃出气了。” “哦，对了，等下一定要和世子妃说，今日真正想要闹事的人是你和叶明，我的轩儿只是你们的替罪羊。” “夫人不要。” “母亲不要。” 一直沉默的叶明，这一次终于沉不住气了。 世子妃是什么人？ 只要她咬死了不放，这一次是可以弄死她的人。 叶家再风光，也只是一个皇商，在寻常百姓眼里，或许可以让人高看几分，但是在官宦人家，他们就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如今的侯府，圣眷正浓，得罪侯府，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也是当初她为什么非要让叶轩去侯府叫嚣的原因。 只是他没想到叶夫人会突然发火，更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这般害怕叶夫人。 当然了，他更没想到叶轩会把事情办成这样。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母亲，咱们还不知道世子妃眼下过来所谓何事，还是等等之后，再说赔罪的事情吧。” “母亲，你想要的证据，父亲那边有，你真的不必和世子妃联手。” “母亲，咱们叶家已经得罪了侯府，世子妃绝对不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说不定，世子妃这一次来者不善。” 叶明劝说叶夫人改变主意。 叶夫人看着叶明满是算计的嘴脸嘴角勾起一抹嗤笑，“你父亲总是说，他这么多儿子，你是最像他的人。” “从前本夫人很少出门，也不怎么见到你，所以对这句话的感触不深。” “但是现在本夫人觉得，你父亲说的没错，你确实像他。” “你真的和他一样……” 叶明以为叶夫人在夸他，嘴角溢满笑意，眼底也多了几分期待。 其他人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朱姨娘一共生了一儿一女，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叶老爷最疼爱的。 现在居然连夫人也要夸赞他。 这让其他人怎么服气。 然而很快，大家就听到了叶夫人的后半句话，“你真的和她一样，一样的阴险狡诈，忘恩负义，还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狗东西。” 叶夫人话音一落，屋子里的人都变了脸色。 其他人是痛快的松了一口气，只有叶明直接黑了脸。 叶夫人见他们终于不再说话后，笑着去了外面。 “见过世子妃。” 施宁薇和叶夫人进来的时候，看到屋子里这一幕，惊讶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说，就跟着叶夫人坐在了凳子上。 “让世子妃看笑话了。” “也是本夫人懒散，这些年懒得搭理后院的事情，便躲在自己的院子过日子。” “谁知道这些狗东西不知道感恩，居然还想着算计我儿。” “甚至是想要算计世子妃以及大周。” “其他事情，本夫人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件事情，本夫人决不允许他们胆大包天。” “所以本夫人就想尽快找到账本，给世子妃送过去。” 叶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叶老爷的脸色特别难看。 但是他不敢反抗，因为他清楚，这个时候和叶夫人狗咬狗，场面难看，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再加上，他们叶家是真的得罪不起侯府。 所以叶老爷就把心中所有的怒火都积攒起来了，打算等施宁薇离开后，再找叶夫人算账。 “叶夫人深明大义，不愧是京都城女子的楷模。” 从前的叶夫人，确实是京都城所有女子仰望的存在，但是自从她躲在后宅，不出门，也不愿意管叶家的事情后，大家渐渐就不再提起她了。 现在回想当初，当真是快意。 “夫人不必着急，若是真的找不到账本，直接将你怀疑的人带去官府就是。” “夫人是知道的，官府里手段多，只要是进了那边的人，管你是什么铁血汉子，都会撬开你的罪，问出真相的。” 施宁薇这话是说给叶老爷和叶明听的。 两个人听到这话，也明显慌了一下，紧接着，眼神不自觉看了一眼叶夫人。 叶夫人本来还想着要不来一个鱼死网破，现在听到施宁薇的提议，觉得极好。 “世子妃这个主意好，等下书房那边若是搜查不到什么，那本夫人就让人把他们送去官府。” “勾结前朝旧部，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本夫人身为叶家的儿媳妇，自然要为了叶家满门着想，万万不能让两颗老鼠屎，毁了一家子。” 叶家有人勾结前朝旧部？ 叶家其他人终于明白叶夫人为什么这么生气，叶老爷敢怒不敢言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 他们糊涂啊，他们自己想铤而走险，如果成功，他们得到了好处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如果他们的计划失败，他们还要为他们陪葬？ 凭什么啊。 这下，其他人开始不满。 “夫人，什么都没找到。” 这时，派出去搜查叶老爷和叶明院子的人回来了，但是他们一无所获。 叶夫人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可是现在听到护卫的话，心里还是有些生气。 就在叶夫人询问叶老爷的时候，叶家庶三公子叶郎突然开了口，“母亲，儿子知道那些东西藏在哪里。” “叶郎，你这个小畜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叶老爷不敢置信的看向叶郎。 在这个家里，他除了疼爱叶明和叶华，最疼爱的就是叶郎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最疼爱的儿子，居然要背叛他。 这一刻，叶老爷愤怒不已。 﨔 第三百五十三章 周贵妃晕倒了 叶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父亲为了二哥，什么都可以豁出去。” “但是儿子不想死。” “母亲说了，只要找到了证据，就可以保护我们的所有人没事。” “那你就没想过，若是这些东西找到了，你的爹我就要有事了。” 叶老爷气的咬牙切齿。 叶郎沉默。 在他看来，父亲和二哥就是找死。 他们自己找死，管他们什么事情。 他们不想死，而且他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跟他们陪葬。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们没有叶郎的勇气。 叶夫人看着他们父子反目的戏码，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唏嘘。 最后，护卫从叶郎说的位置找到了账本。 施宁薇看完后，对着叶夫人笑笑，“就是这个。” “叶夫人只要把这个东西交给官府，官府就会放了叶公子了。” 施宁薇拿到了想要的，又见叶家还有麻烦事情需要处理，于是就带人离开了。 “姑娘，叶老爷怎么这样子。” “当初叶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叶家已经败落成什么样子了，短短几年时间，叶夫人就把叶家弄得有声有色。” “一跃成了京都城无人敢小瞧的家族。” “可是叶老爷呢，非但不感激叶夫人，居然还弄了这么多的姨娘来恶心他。” “叶夫人脾气也是真的好，这么多年，一声不吭，如果不是这一次叶老爷踩到了叶夫人的逆鳞，只怕叶夫人还会默不作声。” “还有叶家那些庶子庶女，一个心也挺大的。” “几乎每日都能听到叶家那些人做的蠢事。” “不过经过今日后，叶家应该能低调了。” 月娘为叶夫人鸣不平。 施宁薇却觉得叶夫人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她当年应该是看透了叶老爷的本质，所以才会宁愿躲起来，也绝不再管叶家的事情。 要不是这一次叶老爷做的太过分，叶夫人此生都不会再插手叶家的事情。 只是，叶夫人这般厉害一个女子，怎么就教出叶轩这么一个蠢货。 被人利用不自知就算了，居然还觉得自己的父亲是好的。 “夫人，你不能把这些东西交给官府。” 叶老爷在施宁薇离开后，急了，“你要是把这些东西交出去，我们叶家就完了。” “夫人，你想想你刚来叶家的时候，叶家是什么样子，但是你再看看叶家现在是什么样子。” “夫人，这是我们一块经营出来的家啊，你不能把咱们的家毁了。” “还有这些孩子……不对，你若是不喜欢这些孩子，那咱们就把叶家的一切都给了轩儿，轩儿是你亲生的。” “你肯定舍不得看他无依无靠，一辈子潦倒吧。” “夫人，算老夫求你了。” “放过老夫和明儿吧。” 叶老爷刚才说了那么多，最后这一句才是她的实话。 叶夫人不为所动，“在你带着你的好儿子不惜连累全家，也要铤而走险的实话，你有想过叶家，有想过你这么多年走过来的不容易吗？” “现在，你害了我的儿子，还想让我大度，叶八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叶夫人把手里的账本交给护卫。 护卫刚拿到账本，叶老爷趁着护卫不注意，冲上前，一把把叶夫人拽进了他的怀里，紧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叶夫人的脖子上。 “老爷，不要啊。” “爹，你想干什么。” 屋子里的人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 叶老爷不想让夫人把账本交给官府，那么接下来倒霉的就是全家，到时候死的就是他们全部人。 可是凭什么啊。 做这件事情的人是叶老爷和叶明，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最后还要给他们陪葬。 大家都不愿意。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纵容出来的姨娘和孩子。” “他们现在都不站在你这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蠢，你也自大。” “你明明没什么本事，但只要你听我的，守着之前我们稳固好的生意，咱们一家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是你不肯啊。” “你非要作死。” “你看，现在你得了报应了吧。” “叶八，你承认吧，你这辈子就是不如我。” “母亲，别再说了。” 叶郎都怕父亲真的动手，可是母亲呢，还一句接着一句的说着，好像生怕父亲不会动手一样。 叶郎和叶夫人没什么感情，他这么说，也不是为了叶夫人，他是担心叶夫人死了，没有人把证据送去官府，最后他们所有人都要为父亲和叶明陪葬。 他们不愿意为叶明陪葬。 于是叶郎和弟弟兵分两路，打算趁着叶老爷不注意的时候把人救下来。 “玄武，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东西送去官府。” 叶夫人不怕叶老爷，更不怕死。 于是她催促玄武赶紧去送账本，玄武担心叶夫人。 叶老爷听到叶夫人这话，气愤不已，“你真的要逼死我，逼死我们全家吗？” “你错了，我想要逼死的只有你并非家里所有人。” “这些年，亏欠我，亏欠轩儿的只有你。” “与他们无关。” “所以今天，我要拉你去地狱。” 叶夫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全是疯魔的笑意，“你不想死啊，可是没办法你已经没有活路了。” 叶夫人趁着叶老爷不注意，快速出手，准备杀了叶老爷，然后和她一块自尽。 这个时候，叶郎过来， 拦下叶夫人，顺便和弟弟一块控制住了叶老爷。 叶明见状，想要过去帮叶老爷，玄武拦住了她。 一场闹剧，最后叶老爷输了。 叶老爷被官府的人带走的时候，看着叶家大门口，心中五味杂陈。 后悔吗？ 没有。 因为就是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的。 因为，他绝不愿意一辈子活的一个女人的阴影里。 可是下一次，他不会再听叶明的，和前朝旧部有勾结了。 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的亲人。 “爹，你走了女儿怎么办？” 叶华抓着叶老爷，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之前她说她腿疼，是装的，但是现在，她是真的伤心伤心哭了。 朱姨娘被卖了，哥哥被抓走了，就连最疼爱她的父亲也被抓走了。 以后在叶家，她可怎么办啊。 皇宫 “皇上，不好了，周贵妃晕倒了。” 闻人彦正在批阅奏折，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去了周贵妃的寝殿。 “怎么回事？” 﨔 第三百五十四章 怀疑顾玮帛 寝殿里的人看到闻人彦进来，纷纷下跪行礼。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贵妃娘娘突然就晕倒了。” “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丫鬟刚说完，太医就进来了。 太医上前把脉后，眉头紧皱的说道，“周贵妃中毒了。” 什么，中毒。 好端端的，周贵妃怎么就中毒了？ “你可有办法解毒？” 闻人彦虽然已经开始怀疑周贵妃，但是他对周贵妃还是有感情的。 现在看到周贵妃这个样子，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太医摇摇头，“周贵妃所中之毒，是倭国的一种特质毒药，解药应该也只有下毒的人才有。” 闻人彦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变了脸色，“也就是说，找不到凶手，周贵妃就只能等死了。” 太医没说话，但是他默认了这件事情。 闻人彦见状，脸色更难看了，“来人，去请顾世子……” “皇上，来不及了。”太医又说，“这个毒，一旦发作，只有十二个时辰的寿命了。” “皇上若是有什么话，还是抓紧时间和周贵妃说说吧。” 什么？ 这么短的时间？ 闻人彦还打算请顾玮帛进宫，然后找凶手呢。 现在就剩下一天时间，怎么可能找的到凶手。 “就算找到了凶手，也已经错过解毒的时候了。” “眼下周贵妃身上的毒已经蔓延到身体各处，很快就会进入五脏六腑。” “皇上，周贵妃已经回天乏术，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太医都说的这般清楚了，闻人彦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皇上。” 闻人彦愤怒不已的时候，床上的人醒了。 王公公见状，立刻屏退屋子里的人，只留下闻人彦和周贵妃两个人在这里。 “皇上，你怎么又生气了，臣妾不是和你说过吗？臣妾不喜欢你皱眉，也不喜欢你生气。” “臣妾想让你开开心心的。” “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周贵妃拉着闻人彦的手，一脸舍不得的看着他，闻人彦原本心里就很难过，现在看到周贵妃这个样子，心里就更难过了。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当初接你入宫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我会保护好你，也会和你一起白头偕老。” “我食言了。” “我还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爱妃，你坚持住，只要你撑过了这一次，我就一定信守承诺，我再也不会说忙了，我会好好说守着你。”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爱妃，我没有骗过你，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后宫那些女子，都是我不得已娶回来的。” “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心中从来没有变过的存在，在我心里，没有人可你相提并论。” “你好起来好不好。”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闻人彦此时，难过的像个迷路的孩子。 周贵妃本来对他是有些怨言的，但是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所有的怨言都没了。 “皇上，别难过。” “是臣妾自己福薄，没办法继续留在皇上身边了。” “皇上，你能答应臣妾一件事情吗？” 周贵妃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想要为周家求一个周全，“我父亲不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可他还宠妾灭妻。” “我母亲和弟弟在周家日子不好过，自从我入宫，他们的日子才勉强好过一些。” “但是如果我死了，他们的日子就又难过了。” “所以皇上，臣妾求求你，护着他们好不好。” “周家如何，臣妾不在意，臣妾在这个世界上，只在乎这两个人。” “皇上，臣妾就把他们拜托给你了。” 周贵妃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很快就睡着了。 闻人彦让人守着周贵妃的时候，出来找人调查周贵妃中毒的事情。 “你们家主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闻人彦审问下人。 周贵妃的贴身嬷嬷秋嬷嬷想了好一会后，快速说道，“娘娘好像是从大皇子的生辰宴之后，才变得不对劲的。” “娘娘从前身子很好的，可是自从那日后，娘娘的身子不好了，而且娘娘的性子也变了一些。” “之前奴婢还以为是娘娘有什么心事，如今看来，应该是中毒导致。” 所以，上一次他过来试探周贵妃的时候，不是因为周贵妃有问题，而是因为周贵妃中毒了，所以才会看起来不对劲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闻人彦懊悔不已，若是他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早点找人给他瞧瞧，说不定还能找到解药，救了她。 可是现在，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大皇子生辰宴上，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你家主子会糟了旁人的算计。” 大皇子生辰宴那一日，皇宫来了不少官员和他们的家眷，现在调查那一日的事情，应该不好调查。 可就是再不好调查，闻人彦也要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害周贵妃。 秋嬷嬷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到是谁要害周贵妃。 但是她倒是想起了几个可疑的人，秋嬷嬷说这些人的名字时，闻人彦听到了施宁薇的名字，同时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一件事情。 施宁薇和顾玮帛去过倭国，周贵妃中的是那边才有的毒。 秋嬷嬷说的其他人，就算有下毒的机会，可是他们根本没有离开过京都城，哪里来的倭国的毒药。 所以这一刻，闻人彦心中五味杂陈。 顾玮帛可是她最信任的人，他为什么要害周贵妃。 “你家主子和侯府有过节吗？” 闻人彦询问秋嬷嬷。 秋嬷嬷说道，“大皇子生辰宴上，我家主子曾经怀疑过世子妃想要害大皇子，但是后来已经解释清楚这件事情了。” “听说世子妃深明大义，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记恨我们家主子吧。” 旁边的宫女一直跪着，现在听到秋嬷嬷的话，忍无可忍的说道，“皇上，奴婢觉得我家主子身上的毒就是世子妃下的。” “有一件事情，皇上和秋嬷嬷不知道。” “奴婢也是无意间看到的。” “世子妃那天进宫后，曾经让人打探过后宫的事情，还专门找人盯着过我家主子。” “另外，我家主子说过，周大人有意和世子争户部尚书的位置。” “奴婢大胆猜测，世子和世子妃应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才想要对我家主子下手的。” 真的是这样吗？ 闻人彦有些怀疑。 他和顾玮帛从小一块长大，顾玮帛是他最信任的人。 可以说，他现在可以稳坐朝堂，都是顾玮帛的功劳。 他也给了顾玮帛相对应的权势，按理说，他应该知足才是。 﨔 第三百五十五章 顾玮帛被打板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 丞相听了闻人彦的疑惑后，叹气道，“皇上说的还是从前的顾世子。” “但是现在的顾世子和从前不一样了。” “就说叶家的事情，顾世子可有和皇上禀告？” 闻人彦确实没有接到顾玮帛上奏叶家的折子，要不是现在丞相说起此事，闻人彦根本不知道此事。 但是丞相告诉他，顾玮帛已经直接定了这个案子，还让人砍了他们父子的头。 这个案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结案了。 这让闻人彦有些不高兴，“来人，去请顾世子。” 一个时辰后，顾玮帛来了御书房，闻人彦坐在大殿之上，低头批阅奏折，像是没有看到顾玮帛过来一样。 顾玮帛行礼后，疑惑不解的看着闻人彦。 皇上今日的态度好奇怪，以前这个时候，皇上会立刻说明来意，可是今日，皇上却一直不搭理他。 出什么事情了？ 丞相看到皇上对顾玮帛的态度，心中满意，面上不显。 没办法，朝堂上文武百官不下百人，可是皇上最信任的永远都是顾玮帛，这让其他有才之人，就是想要效忠朝廷都没有机会。 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离间皇上和顾玮帛，丞相自然不会错过这一次的机会。 “顾世子最近两日在忙什么？” 丞相故作闲聊的样子，询问道。 顾玮帛不明白丞相的意思，下意识敷衍道，“官府每日都有不少事情，自然是在忙官府的事情。” 丞相察觉到皇上的不满后，继续问道，“顾世子最近可有前朝旧部的消息？” “没有。” 顾玮帛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皇上和他说过，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就行，如果让太多人知道，只怕会打草惊蛇。 闻人彦现在光顾着怀疑顾玮帛，压根就忘了这些承诺。 所以在听了顾玮帛的话后，直接摔了手里的折子，“叶家是怎么回事？” 顾玮帛微愣之后，看了一眼丞相，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立刻上前说道，“回禀皇上，微臣怀疑叶家就是替罪羊，真正的黑手还没有找出来。” “所以你就不经过朕私自斩杀了叶家父子？” 闻人彦不满的看向顾玮帛。 顾玮帛点头，正准备解释的时候，闻人彦直接摆手，“来人，顾世子以下犯上，杖责三十。” 闻人彦不听解释，直接动手，这让顾玮帛从未想到。 眼下顾玮帛除了震惊，还有些担心。 从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皇上都会相信他，也会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可是今日，皇上什么都不说，还一副想要致他于死地的架势。 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顾玮帛见皇上在气头上，也没有反抗。 护卫打板子的时候，丞相笑着劝说闻人彦，“皇上息怒，相信经过今日后，顾世子会收敛一二的。” “只是微臣担心，顾世子手中的权势太大，若是他因为今日的事情对皇上有了不满，那……顾世子手里的权势，对于皇上来说，可就是危险之物了。” 丞相这是想让皇上收回顾玮帛手里的权势。 闻人彦已经开始顾玮帛，现在还让人打了顾玮帛，就算丞相不说这话，闻人彦也会收回顾玮帛手里权势的。 所以顾玮帛离开皇宫的时候，还拿到了一道圣旨。 圣旨上说，皇上体谅他最近辛苦了，再加上今日又受伤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让他在家好好养伤。 衙门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 顾玮帛趴在马上上，看着手里的奏折，心中快速思量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皇上以让你养伤的名义，罢免了你的一切官职？” 施宁薇看到顾玮帛受伤，本来就很担心，后来听说这个消息，施宁薇的脸色更难看了。 都说君心难测，他们还以为闻人彦和之前的皇上是不一样的。 如今看来，是他们大意了。 “皇上在怀疑你？” 施宁薇扶着顾玮帛躺下后，让人去请大夫。 等待大夫过来的时候，施宁薇问起了今日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顾玮帛简单说了一下过程，随后就说起了他的怀疑。 “只怕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了叶家的事情，皇上不高兴我先斩后奏。” 说起这件事情，顾玮帛也是冤枉。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他担心打草惊蛇所以想着先处理好此事，再和皇上说这件事情的。 之前他也先斩后奏过，可那个时候皇上都是相信他的。 可今日，皇上明显因为这件事情不高兴，就像是在忌惮他。 没错，现在的皇上开始忌惮他了。 为什么？ 就因为这一次的事情他没有提前禀告？ 还是说，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找人去皇宫打听一下吧。” 施宁薇提议，顾玮帛摇头，“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咱们这个时候找人进宫打探消息，这不是在激怒皇上？” “而且你别忘了，侯府还有不少皇上的暗卫，皇上信任我们的时候，这些人就是皇上派过来保护我们的。” “但是如果皇上不相信我们，这些人就是来监视我们的。” 施宁薇想到什么，脸色凝重了几分，“所以，之前是我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顾玮帛苦笑，谁说不是呢。 他是真的没想到，他和皇上也能走到这一步。 “皇上，周贵妃醒了。” 晚饭后，周贵妃醒了。 闻人彦忙完手上的事情就来了这边，现在听说周贵妃醒了，立刻起身过去查看。 周贵妃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整个人浑身无力，一副随时都要没的样子。 闻人彦见状，难过的同时，也越发怨恨顾玮帛。 他明知道他和周贵妃的关系，也知道他有多在乎周贵妃，后宫这么多的嫔妃，他为什么非要选择周贵妃下手。 难道他对他不够好，这些年不够信任他吗？ 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皇上，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周贵妃见他每次醒过来，皇上的脸色都这么难看，周贵妃有些心疼，“皇上，天黑了吗？” “你带我出去看星星吧。” 闻人彦抱着周贵妃去院子里看星星，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仿佛回到了从前。 那个时候，闻人彦还是皇子，周贵妃也只是周家一个不得宠的消息。 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盘算，只有一颗为彼此考虑的心。 那个时候，他们真的很开心。 “能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一直陪在皇上面前，臣妾很开心。” 﨔 第三百五十六章 周贵妃死了 闻人彦不开心，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周贵妃短暂的陪伴，他想要的是周贵妃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人人都说，帝王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只要坐在了这个位置，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是这几年他的体验告诉他，并非如此。 这个位置，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做，若不是顾玮帛帮着他，说不定这大周的江山，早就换人了。 从前，他是真的很感谢顾玮帛帮她做的一切，但是现在…… 闻人彦是有些怨恨他的。 “爱妃，你会没事的。” “等你没事了，朕可以天天带你来看星星。” 周贵妃中毒命不久矣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各宫，皇后虽然和周贵妃不对付，但是得知这个消息后，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你说什么？皇上怀疑是顾世子给周贵妃下毒的？” 皇后皱眉，从前皇上多相信顾世子，他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顾世子这些年来做的事情，也都是为了朝堂，为了皇上，可以说，朝堂现在这般稳固，顾世子功不可没。 但是现在，皇上居然因为一个女子，就要否定了顾世子之前做的一切，甚至还要怀疑顾世子。 皇后觉得不妥。 “皇上现在在哪里？” 皇后想要去找皇上，劝劝她。 周贵妃出事，他们谁心里都不好过，可是他除了是周贵妃的夫君，也是大周的皇帝。 他不能任性，更不能冤枉一个纯臣。 “皇上在陪着周贵妃。” 皇后听说此事后，起身就要去见皇上。 下人见状，赶紧上前拦下皇后，“娘娘现在不能过去。” 丫鬟跪在皇后面前，劝说道，“皇上因为周贵妃中毒的事情，连他最信任的顾世子都疑心了。” “可见皇上是真的很难过。” “不管娘娘现在过去说什么，皇上肯定是听不进去的。” “说不定还会因此生气。” “娘娘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大皇子考虑一二。” “娘娘，不如再等等。” “左右皇上已经下令，让顾世子回家休养了，咱们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找找证据，说不定，有了证据，皇上就能轻而易举相信娘娘的话了。” 皇后听了丫鬟的话，直到刚才确实是自己冲动了，于是点点头，重新坐了回去。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周贵妃死在了皇上怀里，皇上伤心欲绝，晕了过去。 顾玮帛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据说，皇上昏迷后，满朝文武都进宫了，现在皇宫里已经开始操办周贵妃的丧事了。 “周贵妃是中毒而亡？” “谁给周贵妃下的毒？” 施宁薇疑惑这件事情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就在他准备抓住这个念头的时候，管家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主子，不好了，周家来人了，他们吵着嚷着说，周贵妃是被世子和世子妃给害死的。” “还说，他们今日就是来为周贵妃讨公道的。” 什么？周家的人怀疑周贵妃的死和他们有关系？ 那皇上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按照下人打听到的消息，昨日周贵妃就已经昏迷不醒了，所以那个时候皇上才会一脸不悦，甚至让人打了顾玮帛。 但是皇上是不是在怀疑顾玮帛，施宁薇还不敢确定。 “世子，你要入宫吗？” 施宁薇在想办法怎么劝走周家人的时候，顾玮帛穿戴整齐，扶着下人准备出门。 施宁薇见状，走上前，神色复杂的看着顾玮帛，她很想说，这个时候，顾玮帛不应该入宫。 但是她又怕这个时候不入宫，皇上又有其他想法。 罢了，去吧。 左右该来的躲不过。 至于周家这些人，她去打发。 “世子妃，周家报官了。” 施宁薇一出门就看到了大理寺少卿周敏，周敏神色凝重的看着施宁薇。 施宁薇明白，周敏是皇上的人，周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现在周贵妃死了，不管是周家还是皇上都很伤心。 这个时候，不管有没有证据，有人怀疑他们了，还报官了，大理寺都不好不管这件事情。 所以，施宁薇也没有为难周敏，直截了当的说道，“本世子妃跟你们回去。” 周敏感激施宁薇，周家的人则觉得她在做戏。 “本来就是你们害死了我妹妹。” “现在让你们去官府，是应该的。” 周贵妃的哥哥，一脸不悦的瞪着施宁薇。 施宁薇懒得和他们起争执，上了马车后，让车夫前往大理寺。 谁知道周家的人又不干了，“你害死了我妹妹，居然还想体面的去大理寺，你做梦。” “下来，你必须下来。” “你这样的人，不配体面。” “现在你不能坐马车，等下要是查明真相，你就要下去给我妹妹陪葬。” “你这个心思恶毒的贱人，你男人呢？” “他怎么没来，不是说，顾家世子，是君子吗？”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哼，出了事情就想着让女人帮她背锅，实在是让人不齿。” “不过有你过去也行，等下查明真相，再去抓他过来也不迟。” 周家的人还是把施宁薇逼下马车。 施宁薇跟着大理寺的人前往大理寺的时候，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百姓。 百姓们对着他指指点点，好像已经定了他得罪。 施宁薇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脸色并不是很好。 从前，他们夫妻，几次死里逃生，为大周百姓忙前忙后，他们从未想过要他们的报答，但是他们也从未想过，这些被他们救过的百姓，有朝一日，会对着他们露出厌恶的表情。 这一刻，施宁薇甚至怀疑，从前他们做的那些是不是值得的。 “姑娘，他们太过分了。” “之前世子和姑娘帮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口一个大恩人，现在周贵妃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他们就一副我们坐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的样子。” “真是太让人心寒了。” “姑娘，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咱们不要再管他们了。” 施宁薇想到现在皇上对侯府的态度，苦笑道，“之后啊，说不定就是我们想要帮这些百姓做事，皇上也不会同意了。” 心寒不至于，但是失望肯定是有的。 很快，一行人到了大理寺，周敏亲自审问这个案子。 “周大人，你说世子妃和世子害了周贵妃，你有什么证据吗？” 周敏问周大人。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姓周，但他们不是一家人。 周敏这边的周家，是世代盘踞京都城的大家族。 周大人则是从江南迁居过来的。 在京都城没什么根基。 这也是为什么周家绞尽脑汁要送女儿进宫的原因。 﨔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我要进宫见皇上 可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女儿是送进去了，可是这么快就死了。 之前周大人嘴上说着对周贵妃不满意，不如让家中其他女儿进宫顶替周贵妃，但那都是气话。 周贵妃和皇上是旧相识，就凭这一点，皇上都会宠爱周贵妃，善待周家的。 要不然，就周家这个身份，周贵妃怎么可能一进宫就被封为了贵妃。 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用一个棋子，这么快就没了。 “老夫当然有证据了。” “太医亲自说了，我女儿中的是倭国那边特有毒药。” “整个京都城里，去过倭国，能拿到倭国毒药的，除了侯府的这对夫妻，还有谁？” “所以这个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 周大人说完，就开始催促周敏，“哼，赶紧抓住他们，然后让他们给我女儿陪葬。” “周敏，别想着和稀泥，这件事情皇上是知道的。” “你若是不按照老夫说的去做，你就是故意偏袒侯府的人。” “到时候，我就参你一本。” 什么，周大人今日的举动是皇上默认的？ 怎么可能。 整个京都城的人，谁不知道皇上最信任的就是顾世子。 前几日，皇上还在因为顾世子为难周贵妃和周家的人呢，这才过了几日，皇上就开始怀疑顾世子，然后相信周家了？ 百姓看的一头雾水，周敏也是。 最震惊的是施宁薇，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此时，顾玮帛到了皇宫，从前对她极其热情的太监，现在看到她都躲着走。 顾玮帛虽然来之前，已经有所猜测，可是现在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很快，小厮扶着顾玮帛来了御书房。 此时，文武百官正在御书房候着，一开始，大家没有看到顾玮帛，还有人询问一二，后来得知顾玮帛被皇上打了板子后，一个个就变了心思。 眼下顾玮帛进来，从前对他异常热情的同僚，现在也一个个装瞎。 反而是丞相，了呵呵的关心了顾玮帛几句。 顾玮帛回答后，就站在一旁了。 丞相见状，催促下人去拿凳子，但是没有人去。 其实就算有下人过去，这个时候，顾玮帛也不敢坐着的。 闻人彦明显开始怀疑她，现在他但凡做出一点让他不满意的事情，闻人彦都有可能为难侯府。 为了侯府，他必须小心谨慎。 “皇上醒了。” 太监进来告诉文武百官这个消息后，所有人准备过去看望闻人彦。 这个时候太监又说，“皇上说了，他现在只想见到顾世子。” 众人还以为，皇上已经不信任顾玮帛，甚至是，不会再重用顾玮帛，没想到关键时刻，皇上的眼睛里还是只有顾玮帛。 大家嫉妒的同时，又有些后悔刚才怎么没有和顾世子套近乎。 顾玮帛不知道他们的心思，眼下他已经跟着太监去了旁边屋子。 闻人彦醒了，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疲惫，神色也不好。 看到他过来，眼底突然溢满恨意。 顾玮帛见状，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很快，就听到闻人彦说道，“她死了，你满意了吗？” 顾玮帛跪在地上，解释道，“微臣从未想过要周贵妃性命。” “但是你之前让朕怀疑过他。” “朕也是因为你，这几日才没有去看过她，要不是你，朕说不定能早一点发现她中毒，这样，她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顾玮帛，朕和你说过吗？” “朕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是你，最喜欢的人是她。” “可是现在，朕最喜欢的人走了，朕最信任的人却背叛了朕。” 顾玮帛听到这话，吓得脸色大变，“皇上，微臣对皇上，始终如一。” “微臣现在不会背叛皇上，将来也不会背叛皇上，皇上若是不相信，微臣可以对天发誓。” 顾玮帛说着就要开始发誓。 但是闻人彦已经开始怀疑她，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闻人呀都是不相信的。 “你走吧。” “朕今日没时间，也没心情找你算账。” “接下来，你最好收起你的狐狸尾巴，一旦让朕抓住了你的把柄，朕真的会让你去给周贵妃陪葬的。” 闻人彦说完，直接让人带走顾玮帛。 顾玮帛还想说什么，可是皇上已经听不进去了。 这天，皇上召见了丞相，两个人在屋子里说了很久的话，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顾玮帛出宫后，就得知了施宁薇被抓去大理寺的事情，于是立刻赶往大理寺。 周家的人还在不依不饶，他们咬死了施宁薇和顾玮帛就是杀害周贵妃的凶手，吵着闹着，要周敏立刻杀了他们。 周敏已经派人去询问皇上意思了。 这会正在等消息。 顾玮帛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下意识上前护着施宁薇，“别怕，我来了。” 施宁薇不怕，施宁薇只是担心。 不过现在看到顾玮帛平安无事的回来，他彻底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 “周敏已经派人去问皇上的意见了，若是皇上今日想要让我们坐牢……” 施宁薇不怕死，可是家里的孩子怎么办？ 这一刻，施宁薇是真的慌了。 顾玮帛抓过他的手，无声的给着他力量。 “别怕。” “皇上就算真的想要抓我们，也要充足的证据，仅凭一个猜测，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顾玮帛说的话，周家人能听得到。 这不，周家人听到这话，当即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皇上不会拿你怎么样吗？” “顾玮帛，从前皇上多信任你。” “皇上应该从来没有为难过你吧。” “但是你现在看看你的样子，你的脸比鬼的还白，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皇上，不相信你了。” “从前你的风光，都是皇上给的，现在皇上不信任你了。” “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周大人自信满满。 他觉得皇上今日肯定会顺势让周敏拿下顾玮帛夫妻的。 谁知道，最后等来的结果却是，“此事皇上已经移交给大理寺调查了。”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顾世子和世子妃可以暂时回侯府。” “怎么可能？”周大人不敢置信的看向传话的太监，“你是不是说错了，都这个时候了，皇上怎么可能还放过顾玮帛。” “你一定是记错了。” “要不然就是你在胡说八道。” “我要进宫去见皇上。” 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干什么？ 顾玮帛和施宁薇没有理会周大人，两个人和周敏告辞后，就坐马车回了侯府。 老夫人已经知道外面刚才发生的事情了，现在正在家中焦急的等着他们，得知他们回来，不等他们进来，立刻急急忙忙出去见他们。 “母亲，你慢点。” 顾玮帛眼看着老夫人差点绊倒，赶紧上前扶住他老人家，“母亲，你别担心，我们没事。” “我能不担心吗？” “今日的事情闹成这样，一看就是皇上默许的。” “儿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之前不说说，皇上很相信你吗？” “为什么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了。” “周贵妃没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玮帛苦笑，“或许从前是儿子太自大了，所以才会说出那样无礼的话来，从今往后，儿子一定会谨言慎行的。” 老夫人还想说什么听到顾玮帛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们回来就好。” “几个孩子一下子看不到你们，都很担心。” “咱们一块去看看孩子吧。” 老夫人没有继续询问这件事情，他们也没有解释。 所有人就当作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是担忧的。 吃完中午饭，老夫人离开后，顾玮帛抱着施宁薇，担心的说道，“皇上今日算是和我彻底撕破脸了。” “只怕接下来，侯府不会太平的。” “我们要不要把两个孩子送去安全的地法？” 顾玮帛担心有人对两个孩子不利。 施宁薇也不放心两个孩子。 所以施宁薇在听到顾玮帛这个提议的时候，便想起穆云英这几日在京都城，于是说道，“要不然，我让人把两个孩子送去云英那边。” “他这几日在京都城，可以帮我们照看几日。” “正好我们也可以趁着这几日的时间调查一下周贵妃的死因。” 顾玮帛赞同的点点头。 当天下午，施宁薇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穆云英的府邸。 穆云英本来就很喜欢两个孩子，现在得知他们两个人可以在这边呆一段时间，穆云英开心不已。 “我欢迎之至。” 说完了孩子的事情，穆云英又说起了周贵妃的事情，“皇上让周家这么做，为什么？” 穆云英还不知道皇上怀疑顾玮帛的事情，施宁薇见他询问，就把这件事情说了一遍。 穆云英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她之前就和施宁薇说过，历朝历代的帝王都疑心重，当今陛下，也是帝王，肯定也有疑心病。 让他们做事情的时候多留点心眼，可是他们夫妻实诚，现在好了，真的被他说准了。 “那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穆云英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前几日，我好像看到了倭国人。” “就在云来客栈。” 施宁薇听到这个消息，眼前一亮，“所以，周贵妃是这个人害的可能性更大。” “只要我们找到这个人，说不定就可以洗清嫌疑了。” 穆云英还要说什么，施宁薇就起身离开了。 “性子怎么这么急。” “嘴上说着，男人不重要，银子重要。” “可一涉及到顾玮帛，她还是放心不下。” 算了， 人家啊毕竟是有真感情的，她还是去看孩子吧。 “小宝贝们，干娘来了。” 施宁薇从穆家出来后，直接去了云来客栈，但是掌柜的却说，他们这边并没有倭国的客人。 施宁薇皱眉，穆云英不会撒谎。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掌柜的在撒谎。 “那就麻烦掌柜的了。” 施宁薇没有继续追问，在掌柜的否认这件事情后，施宁薇就带着月娘离开客栈，坐马车离开了。 “车夫，等下找个偏僻的地方，让我们下马车。” “你不要停，继续往前走。” 施宁薇和月娘下马车后，找了一家成衣铺子，乔装打扮后，又去了客栈那边。 “姑娘，咱们要住客栈吗？” 月娘觉得在外面等，不一定能等到他们相见的人。 可以进去，到时候就算等不到那个人，也可以在客栈里四处打听，总之，只要她在客栈里，那么这个人就一定可以找到的。 施宁薇摇头，“如果我们进去打听，一样会打草惊蛇。” “先在外面等等，若是实在等不到，就回去找暗卫，让他们在这里守着。” 一个时辰后，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沉，终于有一个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男人从外面回来了。 施宁薇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 倭国人喜欢戴银戒指。 这个人手上就有。 再加上，这个人故意遮掩自己，明显是害怕有人发现他的身份，所以施宁薇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穆云英说的，住在云来客栈里面的倭国人。 他是从外面回来的，他去做什么了？ “走，去住客栈。” 既然找到了要找的人，那么今晚留在这里，不怕找不到这个人的把柄。 两个人来到客房，施宁薇交代月娘，“你去和世子说一声，然后找一些暗卫过来。” 月娘离开后没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施宁薇算了一下时间，月娘这个时候，最多走到了侯府，绝不会这么快折回来。 如果外面的人不是月娘，那是谁在敲门。 施宁薇警惕的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看着敲门声一次次响起，施宁薇开了口，“谁。” 外面没有人说话，施宁薇干脆气定神闲的坐在桌前等着。 外面的人渐渐没了耐心，“官府的。” “哪家官府的？”施宁薇依旧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甚至和外面的人聊了起来。 外面的人见状，气恼不已，“赶紧开门，官府办案，要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哦，那你们不客气吧。” 反正他现在出去也是被人抓，倒不如坐在这里，等着他们把动静闹大，这样一来，说不定他就安全了。 外面的人很显然没想到施宁薇这般难缠，虽然生气，可是他们也和施宁薇猜测的那样，不敢真的把事情闹大。 最后，这些人走了。 施宁薇依旧没有去开门，他怕这些人在耍诈，一旦他出去，依旧会被人抓住。 施宁薇坐在桌前，仔细思量着外面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为什么要来找他，是刚才发现了他们。 可是他并没有仇家……等一下，难道是前朝旧部的人。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撞开，紧接着，周家大公子周云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现在我看你往哪里逃。” 施宁薇看到他，眉头微皱，“你干什么？” “周云，你别忘了，今日的事情连皇上都说证据不足，你现在闹到这里来，你是想要抗旨不尊吗？” 周云不屑，“你杀了我妹妹，你都可以逍遥法外，我现在杀了你，应该也可以逍遥法外。” 施宁薇没想到周云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心生警惕。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又是假的 施宁薇起身准备躲闪时，周云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烛光下，匕首亮堂的瘆人。 施宁薇倒吸一口气的时候，快速思量着周家的事情，很快施宁薇说道，“你和周贵妃感情一般，从前的时候，你还处处欺负他。” “这件事情，京都城不少人都知道，现在周贵妃出事，你倒是着急了，你若是真的是个好兄长，你早点去做什么了？” 这时，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周云听到这话，下意识皱眉，“从前老子不懂事，现在老子懂事了，想要护着自己的妹妹怎么了。” “我们周家的事情，还要和你解释清楚才可以吗？” “施宁薇，你别挣扎了，今天谁都救不了你。” “你就等着给我妹妹陪葬吧。” 周云冲上前，举起手里的匕首，对着施宁薇就要刺过去。施宁薇想要躲闪，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被周云逼到了墙角。 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闪。 无奈之下，施宁薇只能等死。 谁知道千钧一发之际，顾玮帛飞身上前，踢开周云手里的匕首，救下了施宁薇。 “夫人，你没事吧。” 施宁薇劫后余生，下意识摇摇头，“我没事。” “抓住他，他不是周云。” 什么？ 顾玮帛扭头去看周云的时候，云霆听到施宁薇这话，转身准备逃走。 顾玮帛见状，立刻叫来护卫拦住他。 谁知道，此人看到正门不可以离开后，扭头从窗户跳了下去。 紧接着，此人就消失不见了。 大家看没了热闹，也就散了。 顾玮帛拉着施宁薇坐下后，见她没有受伤后，这才问起她刚才说的那句话，“你为什么会说那个人不是周云。” “周云和周贵妃兄妹不和。” “今天在衙门，一直为难我的人也是周老爷，周云虽然也在场，可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怎么说话。” “可见，他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点人。” “那么现在，她来这里闹事，若是真的杀了我，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样的事情，他干不出来，也不会干。” “当然了，一开始，这些确实是我的猜测，但是等我和你说完那句话，那个人非但没有辩解，还着急离开，可见我猜对了。” 顾玮帛听了施宁薇的分析，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本来这件事情已经够不好调查了，现在有多了一个假周云。 “来人，派人去周家把这件事情告诉周大人，顺便看看周云在不在周家，再问问刚才周云在哪里。” 虽然顾玮帛相信施宁薇的话，但这件事情要讲证据，要不然之后，他们就算和周家人说了，周家人也不会相信的。 小厮离开后，顾玮帛问起了倭国人的事情。 “本来那个人就住在我们隔壁，但是刚才闹出这样的事情，如果他就是陷害我们的人，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 顾玮帛从窗户里过去，查看后发现这个屋子里真的没人了。 “茶水还是热的，应该是刚离开没多久。” “看来，我们今日的计划是白费了。” 何止是白费，只怕已经打草惊蛇了。 不过，他们也不算一无所获，最起码知道，是真的有人在栽赃陷害他们。 “走吧，回家吧。” 顾玮帛和施宁薇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两个人都睡不着，躺在床上，思量这一次的事情。 “应该是前朝旧部的人想要害我们。” “之前，他们几次算计，最后都失败了。” “所以这一次他们想要釜底抽薪。” “瓦解皇上对侯府的信任，趁机要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不能乱。” 第二天一大早，施宁薇是被窗外的鸟儿吵醒的。 自从生下这两个孩子后，每天早上，施宁薇都是被那两个孩子给吵醒，今日难得是被鸟儿吵醒的。 顾玮帛已经起来了，眼下正在外面。 见到他出来，笑着打了一个招呼，“早饭马上就好。” 早饭后，两个人一个看书，一个绣花。 难得两个人都在家。 施宁薇从前特别期待这样的日子，但是这样的日子现在真的来了，施宁薇反而有些怀念从前了。 毕竟，从前大家只是忙，但是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事情。 可是现在，不是他们想出去就可以出去了。 “主子，周家那边说，昨晚周云一晚上没出去。” 下人现在才回来，施宁薇皱眉，“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小厮和护卫对视一眼后，说起了昨晚的事情，“属下前往周家的路上，着了贼人的道 ，被绑架了。” “我们两个人是今天早上才逃出来的。” “但是我们想着世子让我们做的事情，于是从那边逃出来后，我们就直接去了周家。” 施宁薇皱眉，觉得哪里不对劲，“周家现在应该恨极了我们侯府，你们过去的时候，他们对你们是什么态度？” 这一次护卫想了一下，才回答，“不太好。” “但是他们听说了我们的来意也知道了昨晚客栈发生的事情后，对我们的态度就变了。” “对了属下还自作主张，告诉他们京都城有倭人。” “但是周家的人不相信，说属下这么说，就是为了给主子们撇清楚嫌疑。” 施宁薇还要问什么，顾玮帛抢先一步开口，“辛苦你们了。”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两名属下离开后，施宁薇看向顾玮帛，“你发现了什么？” 顾玮帛从来不会主动打断施宁薇说话，但是刚刚，顾玮帛明明看出来施宁薇还有话要说，但是还是打断了他的话。 他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他们两个人不是我们府里的下人。” 顾玮帛说完这话，施宁薇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不可能吧。” 就算幕后之人在嚣张，也不敢杀了他们的人，然后光明正大回到侯府，继续留在这里吧。 前朝旧部的人真是胆大包天。 这些人必须被赶出京都城，要不然京都城还能有平静日子吗？ “或许没有。” “但是这些，现在不是我们可以考虑的。” “你别忘了，现在皇上让我们在家闭门思过。” 顾玮帛一点都不着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施宁薇了解他。 她知道他的抱负，才华，和心思。 看来，这一次皇上是真的伤到他了。 第三百六十章 承安失踪 自从皇上让人打了顾玮帛板子，顾玮帛嘴上什么都没说，可心里肯定是不是滋味的。 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之前听顾玮帛说过皇上和周贵妃之间的事情，现在周贵妃突然中毒身亡，皇上定然伤心不已。 周家人的态度，就是皇上的态度。 皇上一方面没有追究顾玮帛的罪行，一方面又让周家的人来找他们的麻烦。 皇上究竟想要做什么？ “世子妃，穆姑娘来了。” 这天，施宁薇在院子里和承欢说话，听到穆云英过来，以为是她找穆云英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于是赶紧让人把穆云英请进来。 施宁薇看到穆云英，张口就要问让他调查的那件事情，谁知道穆云英一看到施宁薇就红了眼眶。 “宁薇，我对不起你。” “承安不见了。” 什么？ 施宁薇一开始没有听清楚穆云英说了什么，后来她又重复了一遍，施宁薇这才快速走上前，拉着穆云英的手问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子不是在你的府邸吗？” 而且这件事情，除了她和顾玮帛，没有人知道两个孩子现在在穆云英那边。 施宁薇当初把两个孩子送过去，就是担心前朝旧部的人再打两个孩子的注意。 愿意，她把两个孩子送出去，两个孩子就安全了，谁知道…… “今天一大早，奶娘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后来承乾水睡着了，照顾承乾的奶娘就把承乾带回屋了。 谁知道，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承安和奶娘就不见了。” “我让人把整个府邸都翻了一个遍，就是没有他们两个人的踪影。” “后来我想着，有可能是出事了。” “于是我就来找你了。” 施宁薇见真的是承安出事后，吓得她差点晕过去，幸好月娘看到，扶助了她。 “对不起啊宁薇，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人会来我的府邸抓人。” “我要是知道的话，我就是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做，我也会看着两个孩子的。” 穆云英真的很懊悔，施宁薇带两个孩子过来的时候，她明明再三和施宁薇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两个孩子。 谁知道最后承安在她的府邸就这么不见了。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抓走了承安，她一定要把这个人碎尸万段。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找孩子要紧。” 施宁薇问穆云英，“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穆云英还真的发现了一块令牌。 穆云英把令牌递给施宁薇，施宁薇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禁卫军的令牌。 所以，是皇上派人带走了承安。 她一直以为，抓走承安的人是前朝旧部的人。 所以这几日，皇上不是放过了侯府，而是在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直击要害。 顾玮帛得知承安失踪的消息从书房过来，看到施宁薇手里的令牌后，脸色大变，“我现在就进宫。” 顾玮帛说着，连衣服都没时间换，就要进宫。 施宁薇见状，一把拉住他，“你不能进宫。” 顾玮帛皱眉，“若是我不进宫，皇上不会放了承安的。” “就算你进宫，皇上也不会放过承安的。” 施宁薇提醒顾玮帛，“你想想皇上为什么抓承安？” “从周贵妃毒发身亡到现在，皇上一直都在消弱你的实力。” “你现在手里还剩下多少势力？” 施宁薇让顾玮帛去思量这个问题，顾玮帛盯着施宁薇的神色看了好一会后，皱眉道，“京都城的势力，这几日的时间里，皇上都收回了。” “眼下我手里还剩下林州十万水师的调集令牌。” 顾玮帛说完，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施宁薇，“你是说……” 皇上抓承安是为了拿到他手里的令牌。 可是如果皇上想要回这个令牌，只要皇上开口，他一定会同意的。 皇上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忠心未改，皇上可不是这么想的。” “在皇上眼里，你现在已经是有异心的人了。” “对于这样的人，就算你说的是实话，皇上也不会相信的。” 施宁薇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底都是冷意。 这一刻，别说顾玮帛生气了，就是她，对当今皇上做出的事情也是失望的。 先不说别的，就说他们夫妻为了帮皇上找出前朝旧部的人，这几年来几次出生入死，上一次他们夫妻差点命丧黄泉。 皇上都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就因为周贵妃中毒，皇上怀疑他们，所以他们之前为朝廷做的事情皇上就都看不到了？ “宁薇，我听说皇上提拔了兵部尚书。” “最近从世子手里拿回的权势，一部分给了兵部尚书，一部分给了周家。” 穆云英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京都城，再加上最近京都城的消息都是对施宁薇夫妻不利的，所以穆云英就关注了。 倒是施宁薇夫妻，因为没怎么出过门，有些事情还不如穆云英消息灵通。 “你和兵部尚书有过节，旁人就算不知道这件事情，皇上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是这个时候，皇上却重用了兵部尚书，夫君，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皇上是真的放弃顾玮帛了，想要再培养新的人了。 等皇上将顾玮帛手里所有的权势都拿走后，顾玮帛最后会有什么下场？ 只要不是个傻子，应该都能想到吧。 施宁薇想到他们即将要面对的结果，眼底溢满愤怒。 狡兔死，走狗烹。 如今他们和皇帝还没有走到这一步，皇帝就要迫不及待要了他们性命了。 皇家，果然永远都是冷血无情的。 当今皇上并不是一个例外，只是从前，他遮掩的比较好罢了。 可笑的是他们，一直觉得当今陛下与先皇不一样。 想着皇上信任他们，他们就可以一直忠心皇上。 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是他们咎由自取。 “夫人，我必须入宫。” “如果你猜的是对的，那么我等下进宫的时候就拿上那个令牌。” “不管怎么样，孩子的性命最重要。” 顾玮帛似乎也对皇上失望了，如今他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要承安平平安安的。 “你不能去。” “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难道你也不在乎我们母子的生死，还有母亲的生死了？” “夫君，今日的事情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大皇子不见了？ 顾玮帛也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不过施宁薇一直阻拦他进宫，现在还说这话，明显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于是顾玮帛问她，“你可有什么打算？” 施宁薇屏退下人，当着顾玮帛和穆云英的面小声说道，“我们就当不知道是谁带走了承安。” “如果夫君的猜测是对的，皇上这么做是为了夫君手里的水师令牌，那么他在让人带走承安后，肯定会联系我们的。” “到时候……” 穆云英在这边呆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顾玮帛去了书房没多久，就有暗卫进来，“世子，大皇子不见了。” 顾玮帛正在写信，听到这话，脸色微变，随后确定暗卫说了什么后，皱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大皇子怎么不见了？ 暗卫并不清楚皇宫发生了什么，只是把他收到的消息和顾玮帛说了一遍。 顾玮帛听到暗卫的话，脸色更难看了，“找人去打听，务必要打听到大皇子是怎么失踪的。” 暗卫离开后，顾玮帛原本准备继续写信的，但是突然想到什么后，脸色微变，随后起身去了别院。 此时，施宁薇正在和月娘说话，见他才离开没多久又回来了，疑惑询问。“怎么了？不是说有事情要处理吗？” 顾玮帛和施宁薇使眼色后，施宁薇屏退下人，随后跟着顾玮帛去了屋子。 “大皇子不见了，我怀疑这是阴谋。” 顾玮帛神色凝重的说道。 施宁薇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不敢置信的看向顾玮帛，“皇宫守卫森严，这世上很少有人可以悄无声息从皇宫带人离开。” “除非……” 施宁薇信中有一个大胆猜测。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施宁薇发现顾玮帛也是这么想的。 屋子里安静片刻后，施宁薇这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你打算怎么做？” 原本，她只想平安的救出承安，然后让皇上不再这般针对侯府，但是现在皇上想要赶尽杀绝，为此，连大皇子都要利用。 现在的情况比她想的还要严峻，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顾玮帛从这边离开没多久，京都城就有关于大皇子失踪的消息传出来。 黄昏时分，有人来了侯府，并且在书房留下了一封书信。 “想要侯府大公子活命，今夜子时，城南义庄，过时不候。” 顾玮帛看了书信后，回屋换了一身衣服，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飞身翻墙离开，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施宁薇盘算着时间，心中异常不安。 入夜后，施宁薇把两个孩子哄睡，一个人坐在床边，熄灭蜡烛，安静的等着。 此时，顾玮帛到了城南一处废弃宅子，他在这边等到快子时的时候才前往义庄，等他过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到了。 顾玮帛一眼就认出了黑衣人。 御前总管王志，从前每次见了他百般奉承，如今却与他兵戎相见。 王志以为顾玮帛没有认出他，笑着说道，“世子，老夫要的东西，你拿来了吗？” 顾玮帛皱眉，“自然。” “不过我要先见到承安。” 王志打开身后的房门，承安被人绑在门口的柱子上，一开门，顾玮帛就看到了承安。 小家伙才三四个月大，就这么被人丢在地上，孩子太小，都不知道什么是危险。 本来自己躺在地上玩耍，后来见房门打开，以为有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于是转动着眼珠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顾玮帛见他好好的，松了一口气。 “王总管，直接说你的目的吧。” 顾玮帛担心承安就这么被放在地上，会生病，本来还想和王志周旋一二，再挑明的，但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王志没想到顾玮帛这么快就认出了他，微愣之后，扯下了脸上的面巾。 “世子既然认出了杂家，那世子应该知道杂家是受了谁的指使，又是为何这个时辰来这里。” “世子是个聪明人，若是世子不想让小公子有危险，还是把令牌交出来吧。” 顾玮帛见王志只字不提大皇子，便知道大皇子失踪就是一个幌子，皇上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栽赃嫁祸。 皇上到底有多忌惮他，才会为了拿到这个令牌，不惜用这样的理由来陷害他。 顾玮帛之前虽然猜测到了一切，可是现在看到真相，依旧唏嘘。 “如果本世子不答应呢？” 顾玮帛反问，王志闻言，笑了，“如果世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咋家不客气了。” 王志说完这句话，突然清清嗓子，然后操着公鸭嗓，大声喊道，“顾世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绑架皇子，你是想要谋反吗？” “来人把顾世子抓住，等待皇上定夺。” 王志一声令下，原本还空荡荡的义庄瞬间站满了御林军。 顾玮帛只是随便扫了一眼眼前的御林军，就气消了，“如今皇宫中，御林军将近一万人。” “皇上今日为了抓本世子，带来了近千人，开来，皇上是非要本世子死了。” 王志见他还算聪明，于是笑道，“你还有其他选择，只要世子把令牌交出来，世子和小公子都可以平安的离开这里。” “顾世子，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选吧。” 这哪里是在劝说顾玮帛做决定，这分明就是在逼迫顾玮帛做决定。 顾玮帛再一次对皇上生了怨恨之心。 “所以大皇子根本没有被绑架是吗？” 王志但笑不语。 顾玮帛见状，眼底闪过一抹王志看不懂的思绪，就在王志以为顾玮帛肯定会交出令牌的时候，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今夜没有月光，四周黑漆漆的，等那人走近王志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世子妃？” 王志不敢置信的看着施宁薇，随后想到什么，快速看向顾玮帛，“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王总管，别着急，还有更重要的人还没出场呢。” 顾玮帛说完，看向施宁薇的方向。 王志不解的顺着顾玮帛的视线看过去，等王志看清楚施宁薇从旁边带出的小孩是谁后，脸色大变，“大皇子。” “大皇子，你怎么在这里。” 王志想到什么，皱眉看向顾玮帛夫妻，“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绑架大皇子，来人，把他们给咋家抓住，等候皇上发落。” 王志担心顾玮帛用大皇子来威胁他，于是在顾玮帛反应过来之前，打算先发制人。 谁知道，御林军冲过去的时候，义庄外涌进来不少的将士。 “你们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王志大惊，随后斥责顾玮帛，“顾世子难道真的要造反吗？” “没有皇上的命令，你居然私自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人，你这是死罪。” “王统领，你误会了，本世子这么做是为了寻找大皇子的下落。” “如今本世子已经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找到了大皇子，眼下，本世子也是来送大皇子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杀了王志 大皇子从来都没有失踪过。 之前京都城那些流言是皇上故意让人放出去的，至于目的，自然是为了在顾玮帛不肯交出令牌的时候，把大皇子失踪的事情栽赃到顾玮帛身上，以此逼迫他必须交出令牌。 至于侯府的小公子，顶多就是吸引顾玮帛来这里的诱饵。 他以为皇上这一次的计划一定天衣无缝，所以刚才说话的时候信誓旦旦。 谁知道顾玮帛居然抓来了大皇子，还调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 皇上想要对付顾玮帛的事情是秘密，否则也不会选在三更半夜来见顾玮帛。 所以此事断然不能闹大，再加上大皇子现在还在施宁薇手里，为了大皇子的安危，他也要小心谨慎。 “既然世子找到了大皇子，那现在就把大皇子送过来吧。” 王志收敛剑拔弩张，一脸讨好的看着顾玮帛。 顾玮帛笑道，“王统领是不是忘了什么？” 顾玮帛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孩子，王志见状，立刻让人去抱孩子，然后把孩子送过去。 施宁薇见到后，快步上前，想要去接承安。 顾玮帛见到后，立刻阻止，“我来。” 顾玮帛不相信皇上的人，施宁薇没有武功，一旦御林军出什么阴招，施宁薇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他亲自过去，一来这些御林军是他训练出来的，就算他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可是他在，这些人还是会有所忌惮的。 二来，王志也不敢轻易动手。 果然，刚刚还沉默不语，一副愿意让施宁薇过去抱孩子的王志，现在看到顾玮帛准备过去抱孩子，当即变了态度。 “世子，大皇子你打算什么时候送过来。” 王志担心顾玮帛变卦。 顾玮帛没有说话，朝着身后的护卫摆摆手，护卫上前时，顾玮帛提醒王志，“你去接大皇子，本世子去接承安。” “王统领，你最好别在这件事情上耍花样，否则，若是大皇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这个后果，你可就要自己承担了。” “而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承担的起这个后果。” 王志听出顾玮帛话语里的威胁后，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杀意。 这个顾世子，还真是和皇上说的一样精明，聪慧。 他的所有心思在他面前仿佛是透明的。 他什么都没说，他就都知道了。 这让他有一种无力感和紧迫感。 王志想要完成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可是又担心大皇子出什么事情。 要知道，皇上登基几年了，膝下就这么一个独苗苗。 要是大皇子再出什么事情，只怕朝堂都要动荡了。 所以比起顾玮帛手里的令牌，王志现在更想平安的把大皇子带到身边。 想清楚这些后，王志别说动小心思了，他都开始担心顾玮帛动小心思了。 “顾世子可是京都城人人夸赞的君子，希望顾世子说到做到。” 君子？ 他现在在皇上眼里，不是早就是乱臣贼子了？ 王志现在为了护住大皇子，这是连违心的话都要说了？ 想到这些，顾玮帛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本世子对皇上，从来都是忠心耿耿的。” “大皇子更是本世子看着长大的。” “王统领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 顾玮帛趁着王志不注意，飞身上前，抢在王志之前抱走承安。 王志见状，急了。 好在顾玮帛抱走承安后，并没有下令对大皇子做什么。 但是在王志松口气的时候，顾玮帛把承安放到施宁薇手里，随后飞身上前，当着御林军的面杀了王统领。 “蛊惑圣上之人，该杀。” 顾玮帛说完这话，看向御林军，“人是本世子杀的，本世子会和你们一块回宫复命的。” 顾玮帛说完，扭头叫来李副将，“带世子妃回侯府。” 施宁薇有些担心顾玮帛，但是想到承安还在这里，再加上承安已经被人带走一整日，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赶紧把人带回去，让大夫检查之后她才能放心。 至于顾玮帛，他们在设计今日计划的时候就说过，他会趁着这个机会进宫当面交出令牌的。 皇上现在虽然忌惮他们侯府，但是有顾玮帛之前的功劳在，再加上顾玮帛现在是主动交出兵权，皇上若是再对顾玮帛赶尽杀绝，就是寒了文武百官的心。 皇上在此事上，肯定能想的清楚轻重。 施宁薇回去后，大夫已经在前厅等着了，等施宁薇让人带她去屋子里给承安检查，确定承安没事后，施宁薇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大夫，今天麻烦你了。” “月娘，你亲自送大夫出去。” 月娘离开后，施宁薇看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无声的落下眼泪。 此时，顾玮帛跟着御林军来了皇宫。 闻人彦坐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顺便等着王总管回来，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回来，渐渐的，闻人彦开始不安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说，顾玮帛来了。 闻人彦猛的回头，紧接着就看到顾玮帛一个人进来，他身边没有王志的身影。 闻人彦见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闻人彦强忍着不悦，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这么晚了，顾世子怎么过来了。” “大皇子失踪，本世子忧心不已，所以就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在京都城找了一整日。” “刚刚才把大皇子找到，这就把人送回宫了。” 什么？ 顾玮帛是送大皇子回宫的。 可是大皇子根本就没有失踪…… 闻人彦疑惑不已的时候，皇后哭着跑了进来，“皇上，不好了大皇子不见了。” 闻人彦已经知道顾玮帛把人送回来了，所以现在听到大皇子不见的消息，神色平静无波澜，但是在看向顾玮帛的时候，眼底多了几分忌惮。 今日的计划，他思量了三四日，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可是没想到，居然还是被顾玮帛给解决了。 既然计划已经失败了，那他就只能想其他办法来拿走顾玮帛手里的令牌了。 “皇后娘娘，大皇子已经回来了。” “算算时辰，大皇子现在已经到了后宫，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顾玮帛提醒皇后。 皇后诧异的看向顾玮帛，随后不解的看向皇上。 皇上什么都没说，只是让皇后先回去。 第三百六十三章 交出令牌 皇后还想说什么身边的嬷嬷拉住了她。 皇后见状，附身行礼后带着嬷嬷离开。 等御书房只剩下顾玮帛和闻人彦两人后，闻人彦强忍着不悦，与顾玮帛说了一些感谢的话，随后就问起了他有没有见过王总管。 顾玮帛听到闻人彦这话，立刻说道，“皇上还不知道吧，大皇子是被王总管绑架走的。” 皇上拿着奏折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得不露出震惊，诧异表情。 “你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 闻人彦不敢置信的说道，“王总管在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在朕身边了，你和他都是朕最信任的人。” 闻人彦是故意这么说的，至于目的，只有顾玮帛知道。 但是顾玮帛装傻，就这么站在大殿之上，只要闻人彦不撕破脸，他就不会顺着皇上的话往下说。 闻人彦说到这里，等了一会见顾玮帛不接话后，这才不得不继续说道，“罢了，既然他背叛了朕，那他就是死有余辜。” “今晚让顾世子受累了。” “顾世子若是没什么事情，时辰不早了，顾世子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闻人彦智能从长计议。 就在闻人彦以为顾玮帛会离开的时候，顾玮帛突然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呈上，闻人彦看到顾玮帛要呈上是的他心心念念的令牌，眸子深了几分。 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他，“顾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启禀皇上，微臣掌管皇城安危，却让大皇子在微臣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是微臣失职。” “微臣愿意卸任水师统帅一职，在府中思过。” 闻人彦意味深长的盯着顾玮帛看了好一会，确定他是真的要把令牌交给他后，闻人彦叹气道，“顾世子，你是朕最信任的人。” “如今你这副态度，让朕……” “罢了，此事确实影响重大，若是朕什么都不做，只怕朝堂上又要有参你的人了。” “这块令牌朕先收回，等此事风头过去后，朕再想办法还给你。” 闻人彦说完，立刻摆手让人去取顾玮帛手里的令牌，生怕晚了顾玮帛就反悔了。 等闻人彦拿到令牌，眸子里闪过一抹算计。 “听说你们家两个小儿子又病了？” “这两个孩子命运多舛啊。” “既然你最近没什么事情，那就好好在家照顾他们吧。” “顾世子啊，朕始终看好你。” 闻人彦明明拿走了顾玮帛手上所有权势，还让他闲赋在家，摆明了以后都不会再重用他。 面上还一副这么做都是为了顾玮帛考虑的样子，看的让人憋闷。 好在顾玮帛眼下已经看穿他的真面目，谢恩后，顾玮帛转身离开。 顾玮帛一出御书房大门，闻人彦顿时变了脸色，紧接着，他就摔了手里的茶盏，“这个顾玮帛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他明知道王志是朕的人，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就把人给杀了。” “他这是以下犯上，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哼，他口口声声说他忠心与朕，这难道就是他所谓的忠心？” 王忠站在一旁，本想着等皇上发泄完，心情好了，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谁知道皇上突然对着他发难，“王忠，你这名字让人觉得你是个忠心耿耿之人，那你来和朕说说，你真的忠心于朕吗？” 王忠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皇上明鉴，奴才五岁就入宫了，一直跟在皇上身边。” “这些年来，皇上让奴才往东，奴才绝不敢往西。” “奴才也从未想过背叛皇上。” 闻人彦看着王忠害怕不已的样子，脑子里想到的是顾玮帛这么跪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 可惜，顾玮帛的脊梁和他的骨气一样的硬，只怕有朝一日，他就是杀了他，他也绝不会弯下他的脊梁和这个狗奴才一样，跪在他面前，乞讨着过日子。 可就是因为这样，闻人彦也越发的不喜欢顾玮帛。 他就算再厉害，再有能力。 他也首先是他的臣子，其次才是顾玮帛。 一个靠着他的封赏才有了现在一切的人，凭什么不肯弯曲脊梁？ 想到顾玮帛刚才离开时候的背影，闻人彦再生一计。 “回来了？” 顾玮帛回到侯府的时候都快天亮了，施宁薇一直没有休息，哄睡两个孩子后，她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他。 眼下看到他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何，皇上可有为难你？” 施宁薇迎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披风递给下人。 随后拉着顾玮帛回屋，屏退下人，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顾玮帛伸手抱住了她，“以后侯府怕是再难起来了。” “没事的。” 施宁薇听出他话语里的失落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 “你不是说过吗？从前你太忙，没时间陪我和孩子，等你有时间了，你会好好陪我们的。” “我们家不缺银子，就算你没了差事，咱们一家子也不会饿肚子的。” “而且这几年你确实辛苦了，也应该休息一下了。” 施宁薇安慰顾玮帛。 顾玮帛趴在他肩膀，心情久久无法平复，“我与他，相识于微末。” “我以为我和他最后的结局不会是皇帝和朝臣的结局。” “是我低估了权势。” 何止是顾玮帛低估了权势，施宁薇这个重活过一次的人不是也没有想到吗？ 不过好在，他们一家子好好的。 这样就够了。 这天之后，顾玮帛开始和施宁薇一块照顾几个孩子，陪着他们吃饭，玩耍，睡觉。 一家五口难的有这样的相处时光，几个孩子特别开心，尤其是承欢。 自从她出生到现在，施宁薇夫妻两个人陪伴她的时间屈指可数。 眼下想想，当真是觉得亏待了这个孩子。 好在孩子懂事。 一个多月后，老夫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这天在顾玮帛带着施宁薇和几个孩子过来与她请安的时候，终于问起了他什么时候去衙门当差的事情。 顾玮帛与施宁薇对视一眼，然后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得知此事，满脸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随后想到上一次皇上让人打顾玮帛板子的事情，眼底从惊讶，不敢置信，换上了后来的担忧，“怪不得向来对你信任有加的皇上，突然对你下手，原来这一切早有预谋。” “没想到啊，皇上居然……” “罢了，眼下你好好的就行。” “至于其他的，不重要了。” 大概是最近经历的太多了，老夫人居然这么快就接受这件事情了。 这倒是让顾玮帛和施宁薇没有想到。 他们之前不告诉他，就是担心她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第三百六十四章 老夫人病了 要是早知道她这么快就能接受这件事情，顾玮帛他们一开始就会告诉她真相。 不过现在也不晚。 “今个天气不错，我想上街走走，顺便给几个孩子买点东西。” 早饭后，施宁薇和顾玮帛说起此事。 顾玮帛想要和她一块去，“从前就算我想要陪你出去闲逛都没有时间，眼下难得我有了时间，我陪你一块去吧。” “不用了。” 眼下天冷了，大人出门还觉得冷呢，更别说是小孩子了。 所以施宁薇没打算带几个孩子出门。 可是这段时间他们一家五口一直待在一块，以至于几个孩子现在走到哪里都要让他们陪着。 他们又舍不得让几个孩子失望。 所以施宁薇就想着，让顾玮帛在家里陪他们，她一个人去逛街。 “那行，你出门的时候多带几个人。” 那天闻人彦的态度，始终让顾玮帛不安。 但是自从他闲在家中，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也没发生什么。 这让他在怀疑是不是他小人之心的同时，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好。” 施宁薇也没有觉得顾玮帛小题大做，反而在出门的时候，按照他的意思，带了五六名护卫，个个都是高手。 这些高手是新买回来的。 皇上的态度不仅让顾玮帛不安，就是她，也是不安的。 为了一家子的安全，她花大价钱，让人买了一些高手回来保护一家子的安全。 “你没长眼睛吗？” 彩棠轩内，一个趾高气昂的下人，一脸不悦的看着施宁薇。 施宁薇回头，就看到周家夫人似笑非笑的站在不远处挑着东西，仿佛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彩棠轩虽然是京都城最大的首饰铺子，但再大，能大到一个人掐着嗓子喊，其他也听不到吗？ 周夫人不是没听到，是故意装傻。 施宁薇见状，扭头给月娘使眼色。 月娘看明白施宁薇的意思后，上前反手给了丫鬟一巴掌。 丫鬟被打后，不敢置信的看向施宁薇。 “你居然敢打我。” 丫鬟说完，冲过去就要和月娘撕扯。 月娘才不会和她打架，于是月娘在她冲过来的时候，快速退后，让护卫挡在了她前面。 丫鬟见状，赶紧退后。 但是她不甘心就这么被打，于是去找周夫人告状，“夫人，奴婢就是想要去拿您看中的簪子，谁知道世子妃这般嚣张跋扈。” “不仅要把你看中的簪子占为己有，她还打奴婢。” “夫人，奴婢可是你的贴身丫鬟，跟在你身边多年。” “她这般打奴婢，就是在打你的脸啊。” 丫鬟挑拨离间。 周夫人听到这话，果然变了脸色。 “世子妃，还请你给本夫人一个合理解释。” 施宁薇被周夫人厚颜无耻的话气笑，“你就算聋了，现在应该没瞎吧。” “本世子妃岂是一个下人可以随便编排的。” “你家丫鬟没有和本世子妃道歉就算了，你居然还想着让本世子给你一个交代。” “周夫人，眼下铺子里可有不少客人，要不要本世子妃帮你问问，你家丫鬟刚才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我侯府有从龙之功，就是当今陛下对我侯府都是重视的……” 施宁薇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夫人突然笑出声，“施宁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狐假虎威。” “现在侯府事什么情况，京都城内，只要不是傻子的人都知道。” “你居然还想用皇上来压我？” 周夫人说起此事，气势足了，说出口的话也更锋利了。 “施宁薇，你要不要让本夫人提醒你一下，我的妹妹周贵妃，就是被你们夫妻害死的。” “你们夫妻之所以现在还好好的，那是因为皇上大度，不肯追究你们的责任。” “但是这不代表你们夫妻没有罪。” “施宁薇，你们夫妻欠我们周家一条命，今日就算是我家丫鬟冲撞了你，那又如何？” “她只是在为自己家的小姐鸣不平罢了。” “若是你觉得委屈，大可以去官府告我们。” 周夫人说完，挑衅的看了苏珧一眼后，转身带着丫鬟离开。 铺子里的人听到周夫人这番话，开始对施宁薇指指点点。 月娘见状，生气不已，“她说的根本不是实话。” “我家姑娘和姑爷才不是害死周贵妃的凶手，他们这是污蔑。” 月娘试图为施宁薇辩解，但是大家根本不相信， 月娘见状，生气不已，“我们侯府眼下确实不如从前了，可是我们家世子和世子妃为大家做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 “怎么，就因为周夫人几句没有根据的话，你们就要否认我家世子和世子妃之前做过的事情吗？” 月娘越说越生气。 议论的声音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大了，但依旧有。 施宁薇看了这些人一眼，然后拉着月娘离开了彩棠轩。 “相信你的人，就算你什么都不说，她也会相信你的。” “不相信你的人，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把自己的伤疤重新扯开给他们看，他们也依旧不会相信你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呢。” 施宁薇上马车前，看了一眼彩棠轩的方向，随后头也不回的上车，离开。 有了刚才的插曲，施宁薇没了心思逛街。 去给孩子们买了一些吃的，用的，就带着月娘回家了。 回去后，施宁薇并没有说今日的事情。 日子又平稳的往前推进着，转眼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两个孩子会爬了。 自从两个孩子发现自己会怕之后，一刻钟都不愿意躺着，坐着，只要找准机会，就要四处爬。 施宁薇发现后，让人在床边放了一些东西，省的一个没看住，两个孩子从床上掉下来。 最近顾玮帛又忙起来了。 至于他在忙什么，顾玮帛没有说，施宁薇也没有问。 这天，老夫人屋子里的许嬷嬷哭着跑进来告诉施宁薇老夫人病了，而且还病了有几日了。 施宁薇听到这个消息，满脸震惊，“怎么可能？” “我今天早上还去见过母亲，当时……” 施宁薇现在再去回想老夫人的脸色，终于发现不对劲。 当时老夫人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 她还问老夫人了，但是老夫人说，可能是刚起，脸上的血色还没有恢复。 没想到居然是病了。 施宁薇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让人去请大夫，这时许嬷嬷继续说道，“世子妃一定要让自己的心腹去。” 施宁薇本来让新来的丫鬟去的，现在听到许嬷嬷这话，眸子微闪，随后叫来月娘，“你亲自去一趟医馆。”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你撒谎 月娘离开后，施宁薇找了个借口把屋子里的下人打发出去，这才问许嬷嬷，“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病了几日了，许嬷嬷现在才过来与她说这件事情。 而且许嬷嬷眼眶通红，明显是哭过。 可刚才许嬷嬷又没说老夫人病重，只说老夫人病了。 这么一看，就发现了其中不对劲。 “世子妃，奴婢怀疑老夫人不是病了，而是……” 许嬷嬷犹豫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老夫人是被人下药了。” 什么？ 施宁薇再一次惊讶的看向许嬷嬷。 “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不是都换过了。”施宁薇说完这话，立刻发现不对劲，“你是说，这些新来的有问题。” “是。”这一次许嬷嬷回答的特别干脆，“老奴自从老夫人病了就开始怀疑这些新来的下人。” “老夫人刚病的时候，老奴照顾老夫人，然后让他们去请大夫。” “他们请来的大夫是老奴没有见过的。” “老奴询问他们这是从哪里请来的大夫，他们就说找借口说什么神医。” “可老夫人吃了那个大夫开的药方，病情不仅没有好转，身体换一点点虚弱了。” “老奴原本以为是老夫人不愿意把她生病的事情告诉世子和世子妃，今日才知道，原来老夫人是被那些人威胁，所以老夫人才一直没有和你们说这件事情的。” “今日要不是老奴无意间偷听到了那个丫鬟对老夫人的威胁，说不定……” 许嬷嬷想到什么，直接哭了起来。 施宁薇见状，眉头紧皱。 一个月前，管家过来禀告她，说家中下人最近不安分，总是有偷盗的事情发生。 于是她就让人去调查，结果还真的找到了两个偷东西的下人。 于是就把那两个偷东西的下人发卖了。 管家这个时候提出来，年关将至，府中事情多了起来。 今年因为各种原因，家里折损了不少下人。 之前事情少，大家也能忙的过来。 但是现在事情多了，府里下人实在忙不过来，再加上这天又卖了两个人，所以管家就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再买几个人。 她想着左右家里不缺银子。 顾玮帛现在也不在朝堂做官了，也没了那么多的忌讳，所以就答应了管家的提议。 谁知道管家准备买人前一晚上，老夫人突然发火，非要发卖了院子的人。 施宁薇劝了，老夫人不听。 施宁薇也不愿意因为几个下人和老夫人弄不愉快，最后就同意了老夫人更换下人的提议。 所以老夫人现在院子里的下人都是那一次买来的。 这段时间，施宁薇不是没有问过老夫人，这些下人是不是老实，用着是不是满意，老夫人都说好。 所以她才没有再惦记这件事情。 如今看来，老夫人没说实话。 这些下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威胁主子。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很快，施宁薇就想到了一个人。 眼下最想对付侯府的，就是陛下。 所以，这些新来的人当中有陛下的人。 那么，那次买人的事情是管家的顺势而为，还是有人蓄谋已久的计划？ 施宁薇带着许嬷嬷去老夫人那边的时候，老夫人屋子外面坐着一名丫鬟。 施宁薇过来之前，她坐在老夫人门前台阶上绣花，看到她过来，立刻起身行礼。 施宁薇看了那人一眼，没看出什么不对劲，随后便饶过他准备去看老夫人，谁知道丫鬟直接拦下她，“老夫人睡了，世子妃有什么事情等下再过来吧。” 施宁薇见状，眯眼，许嬷嬷见状，立刻上前，反手给了丫鬟一巴掌。 “放肆，世子妃要不要进去看望老夫人，还需要你的同意不成？” “还不赶紧退下。” 许嬷嬷想要用施宁薇压住这个丫鬟，可是丫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老夫人交代了，她休息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见。” “世子妃也不例外。” “世子妃，请你不要为难奴婢。” 许嬷嬷一气之下，又准备动手，施宁薇察觉到不对劲后，一把拉过许嬷嬷，然后故作不满道，“够了，既然是老夫人的吩咐，本世子妃不进去就是了。” “世子妃。” 许嬷嬷见状，脸色大变。 她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请来的世子妃。 要是这一次没办法救下老夫人，以后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许嬷嬷越想越担心。 就在这个时候，施宁薇笑着问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翠竹。” “翠竹，你在来我侯府之前在哪里当差？” 翠竹想也不想说道，“奴婢命苦，五岁的时候就被家里的赌鬼父亲卖了，这些年辗转了不少人家。” 翠竹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跪在地上，小声哭了起来，“老夫人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主子。” “只要老夫人不嫌弃奴婢，奴婢愿意一辈子跟着老夫人。” 表忠心以此来放松她的怀疑？ 倒是一个聪明的。 只可惜，现在才表忠心，已经晚了。 “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回答本世子妃刚才的问题。” 施宁薇不依不饶，翠竹眼底快速闪过一抹不悦。 她以为她都这么说了，施宁薇肯定不会再为难她的。 谁知道…… “江南首富王家。” “奴婢原先是王家少爷身边的丫鬟，但是最近少爷要成亲了，未过门的少夫人不喜欢少爷身边有丫鬟。” “所以就让人把奴婢发卖了。” 翠竹长得不错，若她是那王家未过门的少夫人，说不定也会忌惮一二，只是，江南首富可不是王家。 所以，她在撒谎。 “来人，把她给本夫人绑了。” 施宁薇退后几步，然后一声令下，就让人去抓翠竹。 翠竹听到这话，脸色大变。 “世子妃，奴婢说的句句属实，你为什么还要人抓奴婢？” “世子妃，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 “只要你说，奴婢改就是了。” “世子妃，求求你了，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求求你了世子妃。” 翠竹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到后面的跪地求饶，一副对错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活着。 这让四周的下人看到后，心里有些担忧的同时，又觉得世子妃故意为难下人。 这时，施宁薇开口，“你来我侯府之前，就没有找人打听一下？” “本世子妃之前跟着世子走南闯北，去过江南。” “江南的首富根本不是王家。” 翠竹听到这个消息，明显愣了一下。 随后想到什么，又反驳，“不是的世子妃。” “你说的是几年前的事情，奴婢说的是上个月的事情。” “现在江南首富真的是王家，世子妃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派人去江南询问。” 第三百六十六章 死士 翠竹以为这一次她可以万无一失了，谁知道，这时施宁薇却告诉她，“本世子妃这将近两年的时间确实没有出过京都城。” “但是本世子妃与江南有生意往来，你说本世子妃会不会知道现在的江南首富是谁？” 翠竹再一次愣住。 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一次在她开口之前，施宁薇抢先一步开口，“来人，把她绑了。” “去叫管家。” 既然这些人都是管家买回来的，她倒要看看，管家究竟要怎么和她交代。 很快，管家就得知这件事情，然后急匆匆赶来。 “奴才见过世子妃。” “起来吧。” 施宁薇神色如常，这让管家看不出她眼下的情绪，但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世子妃什么都不说他这个做管家的也难辞其咎。 所以管家在听到施宁薇这话的时候没有敢离开起来，而是继续跪着。 施宁薇见状，也没有再说让他起来的事情。 管家可是府里的老人，施宁薇一直以来对他极其信任。 可是这一次，他买了这么多的可疑之人进来，若说他和这些人没什么关系，她都不相信。 可是施宁薇又实在想不明白管家为什么这么做。 他可都侯府的家生子。 他的孩子们也在侯府做事。 他出卖侯府，对他有什么好处？ “上个月府里买了一些人，这些人都事你挑选的。” “现在出了事，本世子妃想听听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管家来之前，已经得知了翠竹撒谎被世子妃看穿，并且被绑了的消息。 所以在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说辞。 现在听到世子妃这话，立刻说道，“这一次的事情确实是老奴的错。” “是老奴疏忽了，这才买了这么一个满口谎言的东西。” “老奴这就把人发卖了。” 翠竹自然是不能留了。 但不是现在。 刚刚施宁薇让人去请管家的时候，让护卫守住了侯府各处。 今日之事，绝不会传出去。 本来呢，她也可以在不惊动这些人的情况下查一下他们的身份，然后再想办法收拾这些人，可是现在老夫人已经病了。 这些人要是继续留在老夫人院子里，老夫人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她才会决定立刻收拾这些人的。 不过收拾归收拾，她并没有打算立刻对皇上做什么。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救老夫人。 “这就可以了？” 施宁薇有些不满意管家的态度，“这一次侯府买回来不少人，管家可有找人调查过这些人。” “回禀世子妃，自然是找人调查过的。” 管家一脸认真的说道。 施宁薇听到后，继续说道，“哦，是吗？” “那你是确定剩下的这些人都事没有问题的了？” 本来管家准备点头的，但是看到施宁薇明显不悦的模样，管家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毕竟翠竹的事情还在这里，若是他再信誓旦旦的承认，万一再出现一个“翠竹”只怕世子妃要不相信他了。 一个不被主子信任的下人，别说继续做什么管家了。 能不能继续留在侯府，还不一定呢。 他的家人都在这边，而且还都事死契。 想到这些后，管家趴在了地上，“世子妃，奴才撒谎了。” “这一批的下人，奴才并没有找人调查。” 施宁薇闻言，沉下脸色，“为什么？” “来侯府的下人必须经过调查，没有问题后才可以进入侯府做事，这是侯府的规矩。” “你从小在侯府长大，你不应该不知道侯府的规矩。” “说吧，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违背府中的规矩。” 管家趴在地上，哭道，“奴才的小儿子上个月欠了赌坊一大笔银子，奴才还不起。” “那些人说了，如果奴才不还钱，他们就要砍了我小儿子的手脚。” “奴才……奴才是没办法了，所以才……” 施宁薇眯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于是他重新梳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你儿子是什么时候赌输银子的？” 管家想了想，“一个半月前。” 施宁薇听到这话，直接气笑了，“所以，侯府有人丢东西，你帮着找到小偷，然后引起本世子妃的不满，发卖这些人。” “再然后，你顺利提出买人这些事情，根本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你早就设计好的一场局？” 虽然管家很不想承认施宁薇猜对了真相，可事到如今，就算他不承认，以施宁薇的本事也会查出真相的。 既然如此，他只能赶紧说出真相，将功补过。 “是。” 施宁薇见状，皱着眉头，继续问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管家的小儿子欠了一大笔银子，赌坊不要银子却要管家为他做这样的事情，一看管家也是被人算计了。 但是如果这件事情刚发生的时候管家就去找他们，告诉他们一切，哪里有现在的一切？ “赌坊的老九。” “那个人就叫老九。” “他抓了老奴的儿子，老奴去救儿子的时候，他和老奴说，只要老奴按照他说的去做，他就可以放了老奴的儿子。” “老奴当初想要告诉世子妃和世子这些事情的，可是老九威胁奴才，要是奴才说出了真相，他就要杀了奴才的儿子。” “奴才……” 管家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可是已经晚了。 管家趴在地上，后悔，担心。 施宁薇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后，让人把这一次买回来的所有新人都抓了过来审问。 “说吧，你们的主子是谁。” “他让你们进入侯府，要做什么？” 管家一共买了十二个人。 四名小厮，四名婆子，四名丫鬟。 此时十二个人跪在地上，谁也不肯先开口。 施宁薇见状，扭头给护卫使眼色。 护卫看到后，从腰间荷包拿出一个瓷瓶，然后拿出里面的药丸一个个塞进了这几个下人嘴巴里。 有人想要反抗的时候，护卫就用强硬的手段逼着她吃下这些药丸。 总之，这些药丸最后都被这几个人给吃了。 “这是断肠药。” “你们要是不说实话，就只能等死了。” 施宁薇用他们的性命来威胁他们，可是这些人依旧不为所动。 施宁薇之前只是怀疑这些人是皇上派来的死士，经过现在的验证，施宁薇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些人就是皇上派来的人了。 “把人处理了吧。” 施宁薇说完，起身去了老夫人的屋子。 此时，大夫已经为老夫人针灸结束，正在开药方。 看到施宁薇进来，起身行礼。 “老夫人眼下的身体如何？” 第三百六十七章 淑妃娘娘送来的请帖 “老夫人身子有些虚，不过也并非回天乏术，老夫已经为老夫人针灸过了，等下服下汤药，老夫人的身体就能有所好转。” “但这只是暂时的。” “若想让老夫人的身体大好，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调养。” “只是这费用恐怕是不会太低。” 施宁薇想也不想说道，“只要能治好老夫人的身体，费用高一点也没事的。” “那就好。” 大夫开了药，施宁薇让小厮跟着大夫去拿药。 等屋子里只剩下许嬷嬷和老夫人后，施宁薇坐在了床边，“母亲，你放心，大夫说了，你的身体只要好好吃药，好好休养，就会没事的。” “至于你之前屋子里的人，你也不必担心，我都已经打发了。” 施宁薇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沉了沉，继续说道，“母亲，前段时间你为何突然想起发卖下人了？” 要知道，从前院子里的下人有时候就算犯了错，老夫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之前她想着这是老夫人自己的事情，或许是发生了什么老夫人不愿意告诉她的事情，所以才会突然想要把身边的人都给换了。 但是经过今日的事情后，施宁薇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审问下人，而是直接来找老夫人。 因为直觉告诉她，老夫人院子里有内鬼。 但是眼下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也不记得了。” 老夫人想了好一会也没有想到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眼下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件事情就不追究了。” “不行的母亲。” 施宁薇打断老夫人的话，解释道，“母亲，我怀疑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几日你院子里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咱们侯府现在就是一个漏网，谁的人都能混进来。” “这一次是许嬷嬷拼死一搏，去找了我。” “可下一次呢，谁知道下一次会出什么事情。” “既然今日我已经动手，我想把侯府了其他人安排进来的探子都清理出去。” 老夫人听到这话，突然眼神躲闪起来。 施宁薇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当即皱起眉头。 施宁薇等着老夫人继续往下说，谁知道时间一点点过去，老夫人却一点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施宁薇看向了许嬷嬷。 许嬷嬷欲言又止，本来她就想要说点什么，现在察觉到施宁薇的目光后，直接跪在地上说道，“世子妃，是赵嬷嬷。” 赵嬷嬷？ 就是前段时间从庄子上调回来的那个嬷嬷？ 施宁薇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沉默以对，施宁薇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施宁薇什么都没说，看着老夫人休息后，起身去了外面。 “把赵嬷嬷带过来。” 施宁薇坐在桌前等着，不一会，就有小厮提着赵嬷嬷走了进来。 “世子妃，这个赵嬷嬷想要逃跑，但是眼下侯府已经被看守住，她出不去。” 小厮是从后门找到的赵嬷嬷。 赵嬷嬷在翠竹出事的时候就开始想办法离开侯府，谁知道施宁薇下手更快。 早在施宁薇察觉到老夫人院子里不对劲的时候就让人封锁了侯府，今日的侯府只许进不许出。 赵嬷嬷去了几个门都没有办法离开后，觉得自己和后门的人关系好一些，所以就去了那边再试试，谁知道她刚到，就被小厮抓住了。 “世子妃，老奴冤枉啊。” “老奴可是侯府的家奴，老奴没有理由背叛侯府的。” 赵嬷嬷不等施宁薇开口，直接开始表明忠心。 施宁薇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是吗？” “既然你对侯府这般忠心耿耿，那你和本世子妃说说，你为何要在老夫人冰岛的时候拿着东西离开侯府。” “你不是说，你对侯府忠心耿耿，绝不背叛吗？” 赵嬷嬷心虚的低下头。 施宁薇见状，继续说道，“如果你想活命，就说实话。” “你也说了，你是我侯府的家奴，只要你诚心悔过，我侯府怎么可能不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赵嬷嬷，这可是你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了，你可要抓紧了。” 施宁薇威胁赵嬷嬷。 赵嬷嬷面上紧张，不安，实则迟迟不肯开口。 施宁薇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把人带下去处理了。” “她的家人也一并处理了。” 背叛侯府的，她绝不会手软。 赵嬷嬷原以为施宁薇只要问不到真相，就绝不会打死她。 谁知道施宁薇见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后，直接决定打死她。 赵嬷嬷见状，这一次是真的慌了。 “世子妃，奴婢知道错了。” “世子妃，求求你饶了奴婢，饶了奴婢的家人吧。” 赵嬷嬷跪地求饶，施宁薇不为所动，“本世子妃说了，机会只有一次，是你自己没有抓住。” “至于你的家人，她是受你牵连。”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施宁薇起身离开。 赵嬷嬷最终也被打死了。 管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坐在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随后回去叮嘱家里人，然后上吊自尽了。 施宁薇得知这个消息后，叹了口气，“他救过侯爷的性命，本来我打算看在此事上将他们一家子送去庄子的。” “好好安葬管家。” 管家上吊自杀了，侯府没了管家。 施宁薇需要一个新的管家来操持侯府的事情，顺便帮着管家的家人操持管家的丧事。 “周成。” 施宁薇对周成印象不错，这一次的事情里，周成反应快，办事周全。 最重要的是，周成签的是死契，他的媳妇孩子也都在侯府。 有了今日的前车之鉴，日后那些想要背叛侯府的人就要掂量一下了。 周成听到这个消息，感觉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但是他依旧很快适应这个角色，开始处理侯府的事情。 “世子妃，有人送了一封请帖过来了。” 周成把请帖递给施宁薇，施宁薇见是宫里送来的，疑惑着打开请帖，等看完上面的内容，施宁薇皱起眉头。 请帖是淑妃娘娘找人送来的，说是明日宫中有一场赏梅宴，想让施宁薇一块过去热闹一下。 自从顾玮帛被皇上厌弃，这几个月来，侯府再无宾客登门。 不过这些都事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今日淑妃娘娘给她请帖，这是她没想到的。 这个请帖，究竟是淑妃的橄榄枝，还是另外一场的阴谋？ “姑娘，若是此行危险，要不然就别去了。” 月娘见施宁薇自从看了这个请帖，神色就凝重起来了，还迟迟不说话，有些担心。 “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 “姑娘……” “月娘，莫要胡言乱语。”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参汤有毒 今日虽然铲除了一部分皇上的人，可眼下侯府依旧是不太平的。 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越要小心谨慎。 月娘刚才光顾着担心施宁薇了，眼下被施宁薇训斥后，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于是赶紧说道，“对不起姑娘。”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月娘，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谨言慎行。” “奴婢知道了。” 晚上顾玮帛回来，施宁薇把请帖的事情告诉了他，顾玮帛沉默了许久之后，提议她明日莫要进宫。 “左右我们现在以照顾两个孩子为由都留在家中，此事整个京都城的人也都知道。” “你不如就用这个理由回绝了淑妃娘娘。” “夫君觉得，我真的能回绝掉？” 顾玮帛见施宁薇已经想到今日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后，神色凝重了几分。 若是淑妃娘娘今日想要邀请的人是他，那么顾玮帛是一定会进宫的。 可施宁薇一个弱女子，明知道这是一场阴谋，还让她去……顾玮帛不敢冒险。 但施宁薇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宫里那位又有了新的阴谋，就算他们这一次拒绝了，避开了，也会有下一次，下下次。 没有千日躲贼的道理。 只是，为何这一次邀请施宁薇的是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之前确实很得宠，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皇上不仅不再去她的宫中，就是平日里也总是找她的不是。 淑妃娘娘眼下在后宫的日子很不好过。 这个时候，皇上为什么还要让淑妃娘娘给他们送请帖。 还是说，之前的一切都是皇上和淑妃娘娘演的戏？ “夫君，我明日想要进宫。” 顾玮帛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阻止。 施宁薇抢先一步开口，“夫君，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进宫是因为担心我。” “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躲着就能解决的。” “这几个月来，我们还不够安生吗？” “可皇上是怎么做的？” “百般算计，甚至不惜要了老夫人的性命。” “那么下一个出事的人是谁？” “夫君，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若是可以，施宁薇也想忍着。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些道理，从前看着好像挺有用，但是对于现在的侯府，没有任何用处。 甚至还会成为他们丢了性命的的借口。 所以为了侯府上下的安危，施宁薇想要主动出击。 “好。” 顾玮帛也受够了日日提防的日子。 “明日多带一些暗卫出门。” 第二天一大早，施宁薇就坐马车进宫了。 施宁薇一进宫闻人彦就得了消息，“来人……” 淑妃娘娘今日就邀请了几位夫人来后宫赏梅花。 施宁薇过去的时候，其他几位夫人已经和淑妃娘娘打了招呼，自己去赏梅了。 淑妃娘娘坐在凉亭听着施宁薇，一看到她过来，淑妃立刻起身笑着朝她招招手。 施宁薇本来就觉得今日是一场鸿门宴，现在看到淑妃这个架势，心又沉了几分。 “臣妇见过娘娘。” “世子妃你我之间还这般生分做什么，快过来坐。” “说起来啊，你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入宫了，听说家中的两位公子身子虚弱，一直在调养，眼下养的如何了？” 淑妃娘娘拉着施宁薇寒暄。 施宁薇简单说了一下两个孩子的事情就说起了这满院子的梅花。 淑妃喜欢梅花，当年淑妃进宫后没多久，皇上就让人在这里种下了一院子的梅花。 如今梅花正盛，红颜宠爱全消。 施宁薇看着淑妃强颜欢笑的样子，再一次感慨君恩如流水。 “今日天气好，本宫想着再不热闹一下，今年就要过完了。” “正好本宫也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所以就让人给你送了请帖。” 这时，有下人端了参汤过来。 淑妃娘娘笑着招呼施宁薇，“眼下天气寒凉，是滋补的最佳时机。” “这是本妃特意让御书房熬制的参汤。” “世子妃也尝尝。” 施宁薇谢过淑妃娘娘以后，端过神汤，正准备喝的时候，淑妃突然手滑，不小心打翻了手里的参汤。 参汤洒在地上，溅落在淑妃脚上，腿上。 其实隔着冬衣，应该没什么大碍，但是宫女瞧见后，第一时间让人去请了太医。 太医很快赶过来，这时淑妃娘娘已经换好了衣服。 “只是烫到了。” “涂些药膏，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太医检查完淑妃娘娘的伤势后，准备起身，这时从地上捡起一味中药。 这味中药应该是参汤里的。 太医拿起来闻了闻，又放在手里看了一会，很快，太医脸色大变，然后跪在地上说道，“娘娘喝了这个参汤吗？” 淑妃疑惑的摇摇头，“还没来及的，本宫就不小心打翻了参汤。” “怎么了？” 太医听说淑妃并没有喝这个参汤后，松了一口气。 “娘娘，日后这个参汤万万不能喝了。” 淑妃听到这话，脸色更凝重了，“太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本宫身子弱，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要补一补。” “这样的参汤本宫也不是第一次喝了，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喝了。” “娘娘，这个参汤若是没有这一味药，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有了这一味药，那就是慢性毒药。” “娘娘喝的时间越久，身子就越虚弱。” “最后娘娘的身体不仅不会好，说不定还会……” 后面的话，太医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是淑妃还是听懂了太医话里的意思。 淑妃脸色大变，随后想到什么，淑妃冷着脸，摆摆手示意太医先离开。 等凉亭里只剩下淑妃和施宁薇后，淑妃苦笑一声，“让你看笑话了。” “娘娘严重了。” 施宁薇不敢随意评论此事，只能少说少错。 淑妃继续说道，“本宫刚入宫的时候，皇上得知本宫身子弱，心疼本宫每年冬日里都要受苦。” “于是就让太医院最会给人调养身子的太医来为本宫调理身子。” “这两年来，本宫的身子确实好了不少。” “谁知道如今……” 说到这里的时候，淑妃红了眼眶，“其实今天本宫身子有些不舒服，不打算喝这个参汤的。” “但是皇上得知本宫邀请了你来赏梅，便说顾世子是有功之臣，世子妃配得起这一碗参汤。” 施宁薇原本以为，她无意间知道了一件皇家丑闻，听到现在才发现，皇上的真正目的是她。 第三百六十九章 寿宴 晚上顾玮帛回来，施宁薇立刻屏退身边下人然后把今日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随后说出她的猜测，“皇上不仅想要收回你手里的权势，还想要了我们侯府所有人的性命。” “之前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夫君，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前几日，皇上找人明目张胆来侯府对老夫人下手，若不是许嬷嬷冒死将这件事情告诉她，如今侯府只怕就要办丧事了。 还有今日，今日淑妃是故意把皇上要谋害她的消息戳穿的，至于淑妃的目的她暂时不得而知。 今日皇上的计划没有得逞，以皇上的性子，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其他盘算。 这两日都是有人提前发现，帮了他们，下一次呢，下一次他们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施宁薇担心皇上接下来打三个孩子的注意，所以不敢赌，“夫君，我们想办法离开京都城吧。” “不行。” 顾玮帛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我们留在京都城，皇上若是想要动我们肯定有所忌惮。” “但是如果离开了京都城，皇上再无忌惮，我们只怕出事的更快。” “让我想想。” 顾玮帛安抚好施宁薇正准备去书房的时候，暗卫突然带着一个人出现。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老者的腿是瘸的，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做拐杖，看到顾玮帛自己接红了眼眶。 “将军。” 顾玮帛在他跪下的时候看到了他腰间的令牌。 顾玮帛当即变了脸色，“你是从边关而来？” “是。” 老者见顾玮帛认出他是从哪里来的后，立刻说起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千里迢迢来到京都城所谓何事。 原来，一个月前，皇上派人前往边关接替了顾玮帛的位置，从那日起，新来的主将就开始以各种名义找几个副将的麻烦。 更是在一次剿匪中反杀了两名副将。 老者是无意间看到的这件事情，他担心他回到军营露出破绽，于是不敢再回去。 同时他看出新来的主将来者不善，担心再这么下去，军中剩下的两名副将也会出事，于是他在想办法提醒他们后，决定来京都城找顾玮帛，顺便打听一下为什么皇上突然更换主将。 当初，新主将过去的时候说的是，顾玮帛因家中幼子体弱多病，担心若是他不在身边，出什么事情。 其实军中没几个人相信这个说辞。 可这是皇上给他们的解释，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新的主将已经来了，顾玮帛也没有再出现过。 若不是新主将杀了两名副将，老者也不会想着来京都城打听这件事情顺便找顾玮帛。 老者叫马全，是一名老兵。 顾玮帛和施宁薇听了他的话，皆是一脸不敢置信。 当今皇上从前知人善任，宽宏大度，最近这是怎么了？ 难道仅仅因为周贵妃的死就可以让一个人性情大变，然后毫不顾忌？ 就算如此，这件事情皇上记恨的也应该是他，为什么连军中副将也不肯放过，就因为他们曾经是他的属下？ 顾玮帛神色凝重时，老者从怀里拿出一封血书，用粗糙的双手颤颤巍巍递给他，“末将离开边关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是发现这个秘密的士兵写下来的血书。” “他已经死了，他请我送来给将军查看。” 顾玮帛拿过血书，快速看了起来。 血书上写，皇上给新主将下密令，让他找人假扮劫匪劫杀路过边关的商队，然后嫁祸给侯府。 另外，有人无意间瞧见新来的主将偷偷去见过北戎的人。 然后没多久边关就发生了动荡。 等新来的主将镇压这些敌军后，很快边关有流言传出，说这一次边关动荡，是由内贼与北戎里应外合，意图颠覆大周。 在百姓猜测是谁的时候，又有流言传出勾结北戎的是从前的主将顾玮帛。 所以，皇上这是担心一计不成，宁愿与北戎为敌，也要灭了侯府满门是吗？ 顾玮帛想到这个可能性后，捏着血书的手用力握紧。 “夫君，我们不能再等了。” 施宁薇也想清楚了其中关键，于是拉过他的手神色凝重的说道，“我知道你最近也一直在忙着想办法保护侯府。” “但我们那没有徐徐图之的时间了。” “夫君，我们得主动出击了。” 顾玮帛这一次没有再反对她的提议，沉默片刻后，询问施宁薇，“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施宁薇点点头，然后凑上前小声说了几句后，顾玮帛笑了。 三日后，太后寿宴。 一大早顾玮帛和施宁薇就带着两个孩子入宫了。 按照他们两个人的意思，如今这个情况自然是能不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就不会带着他们出门的。 可这一次是皇上点名想让太后见见两个孩子，说什么太后喜欢热闹。 实际上皇上坏的什么心思，他们心知肚明。 但圣旨不能违抗。 所以不管他们心中如何不愿，不放心，眼下也不得不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侯府马车来到宫门口的时候，宫门口的人已经不多了，可他们下马车的时候还是引来不少目光。 从前的侯府，走到哪里都是旁人羡慕的目光，现在，大家看侯府的眼光变得复杂了，但也多了轻蔑和鄙夷。 施宁薇和顾玮帛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下马车后，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专心赶路。 说知道，有人不肯放过他们。 两个准备进宫的时候，周家的人过来了。 周老夫人看到他们一家其乐融融，顿时不高兴了，于是故意大声说道，“今日可是太后寿宴，顾世子带着世子妃过来，是想让太后今日这个寿宴过的不痛快吗？” 前段时间周贵妃毒发身亡，皇上为此伤心难过不已。 太后得知此事后，心疼皇上，于是就在慈宁宫斥责了侯府。 此事不少人都知道。 周家那段时间可是京都城的话题中心，他们自然也知道此事。 施宁薇他们是后来有人特意和他们说的，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得了皇上厌恶，就算他们有心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办法进宫。 所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施宁薇原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谁能想到，今日周老夫人又把这件事情翻了出来。 施宁薇听到这话，当即皱眉，“周老夫人确定太后厌恶我们夫妻，不肯让我们参加她的寿宴？” 周老夫人以为施宁薇怕了，于是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夫君，我们就不要去碍太后的眼了。” “周老夫人说的没错，今日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好日子，咱们要是搅和了今日的寿宴，让太后不高兴，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夫君我们还是回去吧。” 第三百七十章 掐痕 施宁薇说完，拉着顾玮帛就要去找侯府的马车，然后离开。 周老夫人见状，满脸得意。 周大人却高兴不起来了。 自己的亲娘年纪大了，糊涂了，他可没糊涂。 自从皇上冷落了侯府，这段时间侯府的人一直很低调，没事不会轻易出门，更是从来没有不经过召见入宫过。 所以周大人猜测，顾玮帛夫妻今日能出现在这里，应该是皇上的意思。 再看他们手里的孩子，一个个裹的如此严实，一看就是他们夫妻担心这么冷的天让孩子们出门，担心冻到。 就算今日他们夫妻是无诏入宫，他们应该没有理由带着孩子来吧。 所以周大人越发确定心中猜测，于是在他们夫妻上马车前，快速开口，拦下了他们夫妻。 “顾世子，世子妃，家母刚刚痛失孙女，心情不好，所以有时候说话难免偏激了一些，还请两位海涵。” “如今时辰不早了，两位还是早早进宫吧。” 周大人说完，生怕自家老娘在说什么气人的话，于是赶紧扶着周老夫人进了宫门。 施宁薇对此有些失望。 刚刚她是真的想要借着老夫人给的这个台阶带着孩子和顾玮帛回侯府。 谁知道之前恨不得杀了他们的周大人，突然亲自挽留他们。 这么一来，就是他们想走，也不好再说这样的话了。 罢了，他们今日还有事情要走，那就进去吧。 所有人过来后没多久，皇上和皇后便扶着太后进来了。 文武百官以及家眷见状，立刻起身对着三人行跪拜大礼。 “太后洪福齐天，千岁吉祥。” “好好好，都起来吧。” 太后心情不错，招呼众人起身后，余光扫了一眼周劲霄他们那边。 施宁薇低头在看孩子，没有察觉到太后不悦的目光，其实就算她察觉到了，能如何，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太后娘娘，这是家中犬子出门游历的时候无意间得到的东海明珠，据说世上仅此一颗，微臣眼下把这颗东海明珠献给太后，愿太后如意吉祥。” 丞相献礼后，其他大臣也可以呈上他们带来的贺礼。 很快就轮到了侯府。 施宁薇和顾玮帛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上前，然后让人拿上早就准备好的贺礼。 “太后娘娘，这叫晨曦塔，是边关百姓敬仰之物，据说得见此塔者可以心想事成。” “我们夫妻祝太后娘娘寿比南山，心想事成。” “好一个心想事成。”太后笑着摆摆手，让人上前去拿晨曦塔，但是很快太后皱眉，“这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即便是帝王家，也是如此。” “你这心想事成，只怕是不能如愿了。” 施宁薇刚才那番话明显就是一个美好祝福，至于这个祝福能不能实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也没必要当众拆穿。太后这么说，明显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侯府留，甚至还有当众羞辱侯府的意思。 施宁薇见状，眉头微皱。 顾玮帛却神色如常，仿佛太后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听到一般。 因为太后这番话，大殿内的气氛都比刚才凝重了许多。 有想要看侯府热闹的，眼下幸灾乐祸。 有些和顾玮帛关系不错的，则觉得太后此举有些过了。 只有皇上眼下的目光落在承安脖子上，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承安脖子上的是掐痕吧。 尽管他们夫妻把孩子包裹的很严实，可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不对劲。 难道是…… 皇上本来想要借着承安脖子上有伤痕的事情岔开这个话题，但是想到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当天晚上，顾玮帛再次被急召入宫。 顾玮帛一进御书房，皇上就询问起了承安脖子上掐痕的事情。 顾玮帛没想到皇上大半夜请他入宫是为了此事，于是愣了一下才说道，“昨天夜里，侯府遭了刺客。” “因为人数太多，我也去对敌了。” “谁知道刺客趁机潜入两个孩子的屋子，抓了两个孩子。” “承安脖子上的掐痕是刺客留下的，所幸没有伤了性命。” 顾玮帛说到这里的时候，话音一转，“皇上，微臣抓住了一名刺客。” 闻人彦听到这话，心里一紧，就在他担心顾玮帛抓住的这个刺客是他的人的时候，顾玮帛却说，“微臣审问了刺客，原来那人是山匪。” “还是从边关而来。” 什么？边关。 难道是……闻人彦想到什么，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很快，顾玮帛说道，“那人还说，眼下边关山匪横行，百姓民不聊生。” “陛下，微臣恳求带兵前往边关剿匪。” 闻人彦听到这里，捏着书册的手微微收紧。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前几日，他已经接到边关送来的折子，也知道了边关匪患横行的事情，但是没人知道这件事情是他又以所为。 后来他拿到折子后，也一直压着这件事情。 本来想着，等祝成清理完军中顾玮帛的人再剿匪，谁知道祝成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而且现在顾玮帛还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提出要前往边关的要求。 身为君王若是不顾自己的子民与水火，简直是昏君。 闻人彦不想做昏君。 所以哪怕他不愿意让顾玮帛官复原职，眼下依旧不好直接拒绝他的提议。 “你家中刚刚遭遇这样的变故，承安还受到了惊吓，若是你现在立刻出门，家中可安全？” 闻人彦想再等等，说不定能找出比顾玮帛更合适的人前往边关。 于是找借口先让顾玮帛回去，若是最后实在没有其他人可以用的话，他再考虑让他官复原职的事情。 “你就不怕皇上真的找到可以用之人？” 施宁薇得知他们今日精心演了这么一出后，最后皇上依旧没有答应让顾玮帛官复原职，带兵出征，有些担心。 顾玮帛对此倒是信誓旦旦，“如今朝堂之中，能领兵出征之人除了我，再无合适人选。” “当然了，若是咱们什么准备都不做，以皇上对我的厌恶，只怕不合适的人他也会考虑。” “不过你放心，刚刚回来之前，我去见了一个人。” “他答应了帮忙。” “明日有他在，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了。” 顾玮帛没有说他找的这个人是谁，不过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施宁薇松了一口气。 “主子，你们之前吩咐找的孩子，找到了。” 周成抱着两个孩子进来，施宁薇和顾玮帛见状，立刻上前查看。 “还真的有些相似。”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就算不太像，也糊弄的过去。” 顾玮帛决定留下这两个孩子，问周成，“事情可办妥了？” “主子放心吧，这两个孩子都是从育婴堂找到的。” “主子愿意给他们一口饭吃，是他们的福气。”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甘心 第二天早上之上，闻人彦迟迟不说剿匪的事情，这时，丞相站出来说道，“昨日城中又有百姓被杀，据说是山匪所做。” “皇上，最近京都城频繁有百姓被山匪杀害，此事不得不引起朝廷重视。” 闻人彦听到此事，眯眼。 他本来想再拖延一二日的，说不定那个时候边关就有消息了。 可是眼下都有普通百姓受害了，万一这两日在出事，顾玮帛要是从中做点什么，他这个皇帝的位置，只怕就要坐不稳了。 于是闻人彦强忍着不满，说起了边关匪患猖獗，需要有人前往边关镇压的事情。 文武百官听到这个消息，你看我，我看你，迟迟没有一个明确的人选。 这时，有人站出来说了顾玮帛，“顾世子之前就在边关带兵，边关一带，顾世子比咱们都熟悉，若是他可以前往边关剿匪，必定事半功倍。” 这人一说这话，那些不愿意让顾玮帛东山再起的人立刻站出来反驳，“顾世子家中两个幼儿体弱，需要父母时常在身边，若是顾世子离开这段时间两个孩子出什么事情，岂不是让顾世子抱憾终生。” “那两个孩子昨天不是来宫中了吗？” “大冬日还能出门，怎么就体弱了？” 闻人彦听到这话，脸色微变，当初他之所以让两个孩子入宫，就是有意为难顾玮帛，谁知道现在倒成了这些人帮顾玮帛说话的理由了。 这让闻人彦有些不痛快。 于是闻人彦故意说道，“前天夜里，侯府遭了刺客，两位公子受到了惊吓。” “这个时候顾世子亲自带兵出征，确实有所不妥。” “柴将军，你也有些年没有带兵了，朕记得当年你也是骁勇善战的。” “你可有想法在有生之年，再披战甲前往边关剿匪？” 柴老将军今年都六十岁了，要不是朝中最近因为前朝余孽折损了不少朝廷官员，柴老将军这个年纪早就在家含饴弄孙了。 谁知道，皇上居然还有心想让他带兵出征。 柴老将军赶紧上前跪下，“多谢皇上看重，只是老臣身子大不如从前。” “眼下日日来朝堂点卯已经是极限，边关距离京都城千里迢迢，微臣怕是有去无回啊。” 柴老将军满头白发的跪在大殿之上，文武百官见状，忍不住唏嘘。 这个时候，丞相再次站出来说道，“老臣也以为此次让顾世子带兵前往边关剿匪为上上之选。” “至于陛下担心的事情，老臣有一个想法。” “若是顾世子实在不放心两个孩子，不如让顾世子带着家眷一块前往边关。” “不妥。” 丞相此话一出，不等文武百官开口，闻人彦抢先一步拒绝。 等闻人彦说完，这才发现自己说的有些偏激了，于是解释道，“朕的意思是说两个孩子还太小，边关距离京都城千里之远，如今又是寒冬腊月，两个孩子如何承受得住这般的路程。” 闻人彦一副为了顾玮帛夫妻着想的架势，说完之后，叹气道，“罢了，若是朝中是在无人，那就只能让顾世子走一趟了。” 一个时辰后，大太监王忠亲自来侯府宣圣旨。 顾玮帛和施宁薇带着一家老小出来接旨，当顾玮帛得知皇上让他带着柴老将军的儿子一块前往时，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 但面上半分没有显露。 “顾世子，接旨吧。” 顾玮帛和施宁薇谢恩后，王忠就离开了侯府。 “夫君果然了解皇上。” 之前他们两个人商量今日之策的时候，顾玮帛就说过，哪怕最后皇上不得不妥协，也定然会找人跟随他前往边关，好挟制他。 只是，他从未想过这个人是柴坪。 柴坪这个人，固执一根筋，与这样的人共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夫君可要想办法留下柴坪？” 施宁薇知道，若是顾玮帛想要留下柴坪，肯定是又办法的。 谁知道顾玮帛直接摇头，“不必。” “就算没有柴坪，还会有其他人。” “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会见机行事的。” 说完了他出征的事情，顾玮帛神色不安的看向施宁薇，“之后家中只剩下你和几个孩子，我着实不放心。“ “可如今这一步我们必须走。” “夫人，希望我们这一次的选择没有错，我也希望我们可以赌赢。” 施宁薇抱住顾玮帛，“我们会赢的。” 就在顾玮帛和施宁薇都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大局已定的时候，闻人彦又开始作妖了。 “这大周是朕的大周，凭什么朕要听一个臣子的话？” “他想去边关，朕就让他去边关。” “那下一次，他若是想要做朕的位置，朕是不是也要让贤？” 闻人彦在御书房的大发雷霆。 王忠见状，跪在地上献计，“皇上若是不愿意让顾世子前往边关，不如请柴坪柴大人过来问问。” “或许，柴大人一个人就可以完成剿匪一事。” 说完此事，王忠又给皇上献计，“听闻南疆那边最近也不太平，顾世子想要为朝廷出力，想来顾世子是不会计较这一趟去的是南疆还是边关的。” 闻人彦听了王忠的话，心动。 只是，圣旨都下了，现在再反悔，可不是一国之君能做的事情。 可如果就这么让顾玮帛心想事成，闻人彦不愿意，也不甘心。 王忠看出皇上的纠结后，想到一个解决办法，“奴才听说世子妃是个商界奇才，与穆姑娘经商短短几年，就名声在外。” “前段时间更是重创叶家，只怕要不了多久，这皇商的位置都要让贤了。” 皇上现在不喜欢侯府，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所以侯府任何人过的好，他都是不高兴的。 本来一个顾玮帛就已经让他坐立不安了，现在再来一个施宁薇，他往后再想对付他们夫妻，只怕比现在更难了。 所以他决不允许施宁薇超过叶家。 他不好对付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一个商人，他还没什么可顾忌的。 于是很快，闻人彦就想到了一个计策。 “世子，不好了，京兆尹的人来了，说是来抓世子妃的。” 顾玮帛正在准备出征的事情，听到小厮的话，第一时间去了别院。 很快，顾玮帛在这边看到了刘大人，“敢问刘大人，我家夫人做了什么，需要京兆尹亲自上门抓人？” 第三百七十二章 试探 顾玮帛从前和大理寺卿交情不错，但如今形势逼人，就算大理寺卿顾念从前情分，顾玮帛也不好为难人家。 所以从大理寺卿进来到现在，顾玮帛没有带过半分私人感情和大理寺卿说这件事情。 大理寺卿本来还担心如果顾玮帛和他讲过去情分，他要怎么做，现在见状，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见风使舵，而是皇命难违。 “刚刚有人去大理寺卿举报世子妃这一次的货物里有弓弩箭羽。” “世子，你是知道的，朝廷对这些东西一项管的比较严，如今边关动荡，南疆那边也不太平，这个时候世子妃运送这些东西去往两地，皇上不得不多想。” “但是你也别担心，等本官把人带回去，将此事调查清楚，若世子妃当真是被人冤枉的，本官自然会放人。” 但大理寺卿没有说，如果这件事情不是被人冤枉的，又当怎么办？ 顾玮帛从前在衙门当差，去抓嫌犯的时候，若是那个人没有出来的可能性，但是又是熟人的话，为了顺利办案，也会说些这样的场面话。 如今大理寺卿说的这些也是场面话吧。 顾玮帛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我自然不会让大人为难。” “但是大人说我夫人犯了朝廷忌讳，总要拿出证据来。” “大人是人赃并获了吗？” 本来顾玮帛不想让大理寺卿为难的，可是现在他听出不对劲后，便不能再这么让大理寺卿把人带走了。 否则，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出什么事情。 大理寺卿其实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之前他和顾玮帛一块办过案子，这样的说辞，他还是跟着顾玮帛学的，所以他知道他这么说，顾玮帛肯定会知道的。 如今见他明白后，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面上却沉了几分。 “顾世子，本官刚才都和你说了，此事是有人举报。” “如今本官也只是带世子妃回去调查。” “还请世子莫要耽误本官办案。” 顾玮帛皱眉，“有人举报，官府顺势调查此事是应该的，但是这个前提是，大人调查清楚这件事情之后，再拿着证据来抓我夫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凭无据，仅凭一个人的举报，就要把人带走。” “什么时候大理寺办案如此草率了？” “大人，本世子也曾在朝为官，朝廷律法本世子倒背如流，本世子不会为难你，但前提是，你必须按照流程办事。” “否则，本世子有权利不配合你办案。” 顾玮帛改变态度，在大理寺卿强硬抓人的时候，直接叫来护卫与大理寺衙役对抗。 大理寺卿见状，不满道，“顾世子，你若是再如此行事，本官就要入宫，请皇上为本官主持公道了。” 大理寺卿的话好像提醒了顾玮帛，于是顾玮帛直接让人去准备马车。 “既然你我都没办法说服彼此，不如请皇上审理此事吧。” 顾玮帛坚持入宫，大理寺卿不甘示弱，跟着他一同入宫。 闻人彦正在批阅奏折，听说顾玮帛和大理寺卿一块进宫了，当即变了脸色。 没错，今日大理寺卿带人去侯府抓人的事情是他安排的，如今大理寺卿和顾玮帛一块进宫，很明显大理寺卿没有把事情办好。 从前闻人彦觉得大理寺卿办事挺有本事的，最起码之前他安排给他的事情，他都处理的很好。 为什么这一次就处理不好了？ 难道是他假公济私？ 大理寺卿之前和顾玮帛几次合作，关系定然不错，此事他是知道的。 但是他觉得朝堂上下这么多捧高踩低的，大理寺卿定然也是这种人，没想到他这一次居然看错了。 大理寺卿和顾玮帛进来时，闻人彦心中不悦，面上却没有半分显露。 “两位爱卿今日怎么会一块入宫。” 闻人彦一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顾玮帛跪下行礼后，抢先一步开口，“皇上，刚刚大理寺卿带人去侯府抓人，说是有人举报微臣的夫人货物中有朝廷违禁之物。” “但是大理寺卿并没有真的见到这些东西，仅凭旁人的一面之词就要定世子妃的罪名，是不是太牵强，是不是不符合大周律法？” 闻人彦听到这话，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话，是他和大理寺卿说的，目的是给大理寺卿一个抓人的方向，谁知道大理寺卿居然就这么告诉顾玮帛。 甚至连证据都不准备一下。 大理寺卿什么时候办案如此敷衍了？ 闻人彦听了顾玮帛的话，越发觉得大理寺卿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给顾玮帛入宫的机会和理由。 同时，也让他不得不看在往日情分上，打消对付施宁薇的心思。 今日计划，闻人彦思量了许久，原以为这一次定能断顾玮帛一臂，谁知道又失败了。 闻人彦心中对大理寺卿不满，但眼下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于是只能顺着顾玮帛的话问大理寺卿，“你当真无凭无据，去侯府抓人了？” 大理寺卿闻言，赶紧解释，“世子妃的商队里出现了弓弩和箭羽，说不定还有长枪，刺刀这样没有被发现的违禁品。” “下官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想要先把人缉拿归案，再慢慢调查。” “谁知道顾世子不肯配合本官办案，非要进宫找皇上说此事。” “皇上，朝廷律法确实有些，理应有证据，才可抓人，但有句话不是说，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吗？” “而且顾世子还是朝廷官员，朝廷官员更应该以身作则。” 大理寺卿理直气壮反驳。 闻人彦觉得大理寺卿说的有道理，于是看向顾玮帛，“世子妃商队里真的有这些货物？” “没有。” “这是污蔑。” “世子妃自经商以来，从未借过侯府的势力，更没有做过任何违反我朝律法的事情，皇上若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去调查。” “但没有证据的事情，微臣也决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世子妃的名声。” 顾玮帛的态度很明确，想要用这些子虚乌有的罪名让侯府退让，绝无可能。 顾玮帛说到这里后，禀明闻人彦，“此事没有查清楚之前，只怕微臣没办法前往边关了。” “微臣担心此事最后的结果有什么偏差，如此以来，家中只剩下幼子和老母亲，微臣实在是不放心他们独自在家中。” “微臣只怕要辜负皇上信任了。” 闻人彦叹气道，“你的担心朕可以理解。” “这样吧，先让柴小将军前往边关，等你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前往也不迟。” “你与朕从小一块长大，自朕登基以来，又帮朕解决了不少事情，朕心中自然是感激的。” “你放心，这一次的事情，朕会让人好好调查的。” “若此事世子妃真的是被人冤枉的，朕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第三百七十三章 死局 从御书房出去后，顾玮帛当即变了脸色。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带下人出宫后，直接坐马车回了侯府。 大理寺卿被留在了御书房，顾玮帛一走，闻人彦就发了脾气，“爱卿，朕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是朕高估你了。” 大理寺卿吓得跪地求饶，“皇上息怒，微臣刚才说的句句属实。” “微臣真的是想要帮皇上完成这件事情的，但是微臣也没想到顾世子会要求进宫面圣。” “不过皇上放心，微臣一定会找到证据，让顾世子心服口服的。” 大理寺卿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闻人彦，闻人彦见状，突然叹气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很冷血无情？” “不管怎么说，顾玮帛之前都帮朕做了不少事情。” “朕不应该对他赶尽杀绝。” 闻人彦说这话的时候，也同样看着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神色始终如一，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心情。 闻人彦盯着他看了一会后，这才继续说道，“朕也有朕的难处。” “一家子人当中，还忌讳有人独大，朕是君王，要平衡前朝后宫所有人，自然更不愿意看到一人独大的局面。” “更何况，顾世子与往日心境不同了。” “若他有朝一日真的生了不该生的心思，朕死不足惜，可天下百姓何其无辜？” “爱卿，你明白朕的为难吗？” 大理寺卿点点头，“皇上纵观全局，自然比微臣看的清楚。” “今日是微臣疏忽大意，这才坏了皇上的计划，微臣知道错了，但请皇上放心，微臣下一次一定会让皇上满意的。” 大理寺卿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哄的闻人彦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大理寺卿从御书房出来，脸色也不是很好。 “你说什么？皇上真正的目的不是我，而是你？” 施宁薇原以为，圣旨都下了，这件事情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绝不会再有任何纰漏了。 谁知道当今圣上都会出尔反尔。 这让施宁薇惊讶的同时，又开始担心侯府的处境。 “皇上想做什么？” “难不成，皇上想借着要我性命的机会，逼着你谋反？” 施宁薇询问顾玮帛。 顾玮帛摇摇头，“或许吧。” “不过只要你的罪名定不了，那么他所有的盘算都是白费功夫。” “我担心的是，皇上一但起了这个心思，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皇上再用计策算计我们，我们就又回到了从前的被动局面。” 是啊，兜兜转转，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施宁薇和顾玮帛对视一眼后，同时叹了一口气。 “主子，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小厮拿了一封信递给顾玮帛，顾玮帛好奇之下，打开书信，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是大理寺卿让人送来的书信。” “他说，皇上不会要了你的性命，这一次皇上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去南疆。” 南疆瘴气横行，皇上让顾玮帛去南疆，明面上是想让他带兵出征，平定动荡，实际上，皇上真正的目的还是顾玮帛的性命吧。 那个地方，在当地的人都有些受不了，最后丢了性命。 更别说顾玮帛这个外来人了。 皇上在这个时候不管做些什么，最后顾玮帛丢了性命，也不会有人怀疑是皇上做的手脚，只会说，是南疆的气候顾玮帛受不了，从而才丢了性命的。 好算计啊。 施宁薇同时还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皇上在想这个计策之前，已经下了让你去边关的圣旨。” “但是君王的决定，一诺千金，他不愿意主动反悔，于是就想了这样的计策，逼着你来反悔。” “再让大理寺做实我的罪名，最后他再站出来，以“开恩”的名义为由，以让你去南疆为条件，放过我。” “他知道我们夫妻情分深厚，若是他这么说，你肯定会同意。” “不得不说，皇上好算计。” “他在设计今日之事的时候就想好了之后的每一步。” “他唯一没有算对的就是大理寺卿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夫君，你打算如何？” 施宁薇见顾玮帛迟迟不说话，就知道他只怕是想要将计就计。 毕竟，闻人彦如今疑神疑鬼，又小肚鸡肠，一旦他的计划失败，到时候定然会找人出气。 今日要不是大理寺卿，皇上的计划应该不会失败。 所以一旦这个计划彻底失败，皇上必定会记恨上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帮他们，本来是一番好意，顾玮帛实在不好最后连累他。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 “你说过，不想再被动下去。” “如果我们不按照皇上的计划走，不仅会牵连大理寺卿，我们的处境也会回到从前那般。” “我相信那不是你想看到的，自然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所以，我打算将计就计。” “不行。”施宁薇担心他的安危，“我们明知道皇上千方百计让你去南疆是为了要了你的性命，我们为什么还要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万一……” 顾玮帛苦笑，“你真觉得我去了边关，皇上会放过我。” “皇上既然对我侯府动了杀心，那么他就绝不会轻易改变计划。” “所以最后不管我去哪里，结果都是不会变的。”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连累大理寺卿？” 施宁薇也不愿意连累旁人，可……罢了，事已至此，他们又能左右多少。 既然躲不过，那就顺势而为吧。 “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当天夜里，顾玮帛亲自去见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在让人给顾玮帛送书信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辞官归隐的准备，顾玮帛夜里过来寻他，是他没猜到的。 当他听到顾玮帛说要将计就计的时候，他更是没想到。 同时立刻阻拦道，“万万不可啊。” “就算你躲过了南疆的瘴气，巫蛊之术，皇上依旧不会让你活着回到京都城的。” “这是一场死局。” “你若是想要活着，就只能留在京都城。” “当然了，留下来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可是不留下来，你就必定没办法护住性命。” “顾世子，你是个聪明人，但是这一次你的选择，着实不明智。 顾玮帛如何不知道他这个选择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既然前路全是荆棘，又何必牵扯上旁人。 “你父亲与我有恩，我一直记得这个情分。” “今日能还上这个恩情，我是高兴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你可愿意去南疆 可顾玮帛并不赞同他的想法，“若是你的牺牲可以换来我全家的平安，我或许为了家人会答应你的提议。” “但如今的形式并非你的牺牲就能停止皇上对我侯府的算计。”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牵连无辜。” “说不定你留在这个位置，日后还有帮我的机会。” 顾玮帛劝说大理寺卿莫要冲动行事，这一夜两个人谈了很久。 当天上午，大理寺卿就查到了施宁薇货物里的违禁品，并且呈报给皇上，皇上当下震怒，立刻宣顾玮帛和施宁薇入宫。 顾玮帛和施宁薇早就知道此事，所以宫里来人的时候，心里淡定，面上却慌乱不已。 入宫后，顾玮帛看到大理寺卿，当即变了脸色，“怎么，昨日没有冤枉成我夫人，今日又要再冤枉我夫人一次？” 顾玮帛护着施宁薇，并且不等大理寺卿开口，直接和皇上说道，“大理寺卿这般揪着我侯府不依不饶，实在是让人气恼。” “皇上，请你为微臣为侯府主持公道。” 闻人彦听到这话，拿起手边的奏折，直接丢在了顾玮帛脚边。 顾玮帛看到后，蹲下身子捡起奏折，等他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不敢置信的看向施宁薇，“夫人，这是真的吗？” 施宁薇拿过册子，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心虚的看了一眼皇上后跪在大殿之上，“对不起夫君，我……” 顾玮帛不敢置信的看向施宁薇，“夫人，你糊涂啊。” “不是的夫君，我真的不知道货物里有这些东西。” “我现在想解释的是，这批货，其实我是帮一个朋友运的货，若不是看到了这个折子，我根本不知道他口中的货是这些东西。” 施宁薇说完这话，生怕皇上不相信他，于是快速说道，“皇上，臣妇所言句句属实，臣妇真的没有撒谎。” “这批货虽然是在臣妇的船上，但是这批货真的不是臣妇的。” “若是皇上不相信，大可以找人去询问。” 闻人彦还真的找了证人过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负责这一次运货的管事。 管事进来后，看也没有看施宁薇。 施宁薇不敢置信的看着此人，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很快，管事就说，“这批货是世子妃的，她当时还和老夫说这批货对她特别重要，让老夫一定要照顾好这一批货。” “刘管事，你那一次负责运送货物的时候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能说明什么？” 施宁薇一脸愤怒的看着刘管事。 刘管事看也没看施宁薇，继续说道，“但是世子妃也没说过这些货物不是她自己的。” “不仅老夫不知道这件事情，就是船上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刘管事信誓旦旦的说着，不管施宁薇说什么，她都咬死了施宁薇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如此以来，就算施宁薇真的说的是实话，没有证据，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更何况，皇上着急定她的罪，自然更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世子妃，你还有其他证人吗？” 闻人彦询问施宁薇，一副只要施宁薇说不出来，就要定下她罪名的样子。 施宁薇一气之下，开始质问管事。 管事吓得往大理寺卿那边闪躲，皇上见状，斥责施宁薇，“够了，不管这个船上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你的，现在货物在你的船上，那么就是你将我大周的东西运出大周的。” “这个责任就需要你来承担。” “施宁薇，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施宁薇当然知道，所以拒不承认。 眼看着皇上脸色越来越差，这个时候顾玮帛站出来为施宁薇说话，“皇上，此事定然有蹊跷……” “好了，顾世子，朕刚才已经说了，不管真相如何，现在货在施宁薇的船上，那么这件事情就需要你们来承担后果。” “虽然你与朝廷有功，朕也想护着你，但这是朝政，此事涉及甚广，朕就是想要护着你也是不行的。” 闻人彦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然后让人将施宁薇关押入大牢。 顾玮帛求情无果后，跪在了御书房外。 “皇上，顾世子还在外面跪着呢。” “眼看着宫门就要落锁了，奴才要不要去劝劝顾世子。” 王忠看似是在询问此事，实则是在试探皇上对顾玮帛的态度。 闻人彦看出王忠的意思后，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随后就在王忠以为皇上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闻人彦重新低下头，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了。 王忠见状，就明白闻人彦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之后没有再说这件事情。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小厮看到下雪上前劝说顾玮帛离开，但是被顾玮帛拒绝了。 “世子妃还在狱中，本世子如何能安心归家。” “本世子要在这里等皇上。” 顾玮帛神色坚定，小厮见状，只能站在一旁陪着。 这一夜，施宁薇在大牢之中也没有休息，虽然他们甘心入局，但之后事情会如何发展，谁都没办法确定。 眼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第二天早朝前，文武百官入宫，经过御书房这边的时候，都看到了顾玮帛。 昨日的事情，不少人都听说了，也知道顾玮帛一夜没有出宫，现在看到顾玮帛这样，众人各怀心思。 “皇上，顾世子还在御书房门前跪着，虽说这一次的事情世子妃有错在先，可到底没有酿成太大影响。” “再者，顾世子与朝廷有功，还请皇上看在这些的份上，就饶了世子妃吧。” “皇上，如今边关和南疆都动荡不安，继续武将前往，顾世子是最佳人选。” “不如皇上让顾世子将功赎罪。” “这样以来，皇上也可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闻人彦一开始一脸为难，后来听到这个提议，思量片刻后，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眼下朝廷征需要顾世子这样的人才，若是现在惩罚世子妃，顾世子只怕心中会对朝廷有怨言。” “看在顾世子从前对朝廷有功的份上，朕可以给他们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就是不知道顾世子愿不愿意接受。” 很快，有人将顾玮帛带到了大殿之上。 皇上与顾玮帛说了大家的提议后，顾玮帛立刻点头应下。 闻人彦见状，继续说道，“边关那边你就别去了，那边有柴小将军，还有魏将军，区区几十名山匪，不足为据。” “如今南疆局面动荡，继续有人前往镇压。” “你可愿意去南疆？” 第三百七十五章 皇家别院 顾玮帛一脸迫切的点点头，“只要皇上愿意给微臣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不管去哪里，微臣都是愿意的。” 顾玮帛跪在大殿之上，一脸感激的看着闻人彦。 这一刻，闻人彦的心情是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原来，这就是拿捏一个人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只可惜，他现在才开始喜欢这种感觉，而顾玮帛的死期将至，要是再早一点，说不定他还愿意和顾玮帛玩一玩。 顾玮帛出宫后，直接去了大理寺接施宁薇回家。 回府的马车上，顾玮帛和施宁薇十指相扣，但是谁都没有说话。 回到家，老夫人站在门口，拉着承欢等着他们，一看到他们下马车，立刻招呼着承欢迎上前，“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昨晚，施宁薇和顾玮帛一夜没睡，老夫人又何尝休息过？ 到了她这个年纪，还在为了儿女操心，确实辛苦，但是只要孩子们还好好的，这就够了。 “母亲，让你受累了。” 顾玮帛有心想要把真相告诉母亲，不愿意让她在这个年纪受这样的辛苦，但是又怕母亲演技不好，被皇上的人识破。 如此以来，全家就真的有危险了。 罢了，左右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京都城了，再等等吧。 三日后，顾玮帛带兵离开京都城，施宁薇亲自去城门口送他离京。 也是在这个时候，施宁薇趁乱让人把两个孩子送去了穆云英那边，她则抱着之前找来的两个孩子假扮成他们的亲生儿子带在身边。 “夫君，要注意身体，一定要平安归来。” “夫君，别忘了我和孩子还在京都城等着你回家。” 施宁薇抱着孩子，送了一程又一程，看的下人们都不自觉红了眼眶。 施宁薇也红了眼眶，但是她一直强迫着自己不要掉下眼泪。 不管施宁薇怎么舍不得，顾玮帛还是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姑娘，姑爷已经走远了，咱们也回去吧。” “今个天气冷，就算你受的了，两个孩子也受不了。” 月娘提醒施宁薇。 施宁薇看了一眼怀里有些冻到的孩子，点头准备上马车。 马车上，施宁薇拉着月娘小声叮嘱着什么，马车刚入京都城就有人拦下了侯府的马车，施宁薇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虽然这一幕她早就料到了，但是她没想到皇上会这般的迫不及待。 顾玮帛刚离开，皇上的人就来接他们去皇家别院赞助，皇上找借口说，是为了他们母子的安危，可皇上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这也是施宁薇为什么要把两个孩子换走的原因。 此行生死未知，他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顾玮帛真的出事，她和两个孩子必定没有生还的机会。 到时候，被送出去的两个孩子就是侯府唯一的希望。 可如果不这么做，侯府覆灭的真相就永远都不会被人知道了。 “世子妃，请吧。” “麻烦王公公了。” 施宁薇感谢皇上之后，让车夫跟着王忠去了皇家别院。 施宁薇带着孩子们过来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到了，老夫人眼下正在院子里等着她，看到她和孩子们过来，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房间都收拾好了，现在就可以过去住。” “先让几个孩子进屋，今个太冷了，孩子们有没有冻到？” 老夫人似乎并不排斥这里，施宁薇见状，松了一口气。 等施宁薇屏退下人，老夫人这才小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皇上突然要接我们来皇家别院暂住。” 之前，侯府被人盯上，隔三差五就有刺客进府的时候也不见皇上如此为侯府的人着想，最近明明针对侯府的人成了皇上，皇上反而一副很关心他们的样子。 这让老夫人特别的不安。 再加上今日的事情，老夫人就是再迟钝也看出了不对劲。 于是才在外人面前，一副云淡风轻模样。 眼下看着施宁薇的时候，一脸严肃。 施宁薇见状，心中五味杂陈，“母亲，你别担心，不管眼下皇上是什么心思，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 “我们安心留在这里等夫君回来。” 施宁薇担心老夫人知道了真相，忧思不已，伤到了身子。 所以干脆不说。 老夫人见施宁薇这么说，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了。 于是不再继续追问。 “月娘，找人保护好老夫人，务必不要让人伤到老夫人。” 施宁薇看着老夫人落寞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月娘点点头。 入夜后，施宁薇把几个孩子哄睡后，就吹了蜡烛，躺在孩子们旁边，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色，不知道过去多久后，院子里有了动静。 月娘就在外屋守着，外面有动静后，月娘第一时间进来找施宁薇，“姑娘，刺客来了。” “咱们真的不需要躲一下吗？” 月娘担心的问施宁薇，“奴婢瞧着来了不少刺客，虽然咱们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万一有个失误什么的……” “不会有万一的。” 施宁薇神色笃定的看向月娘，“夫君去了南疆，如今这个家我必须撑起来。” “今晚这些人必须留下，否则日后我们就真的成了案板上的咸鱼，要任人宰割了。” 施宁薇说完，起身来到门口。 这时，一名黑衣人拿着长剑朝着屋子冲过来，施宁薇就这么站在屋子里面，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点靠近。 月娘看到后，吓得当即变了脸色，“姑娘小心。” 咣当一声，房门被刺客一剑劈断，紧接着刺客就要再次举起手里的剑刺杀施宁薇。 施宁薇趁着她举起剑的空隙，拿出手里的匕首，快速冲上前，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林大人，不想死的话就让院子里的人住手，要不然，本世子妃不介意和你来一个玉石俱焚。” 刺客没想到施宁薇居然会认出他，微愣之后，沉默不语。 施宁薇见状，收紧力道。 很快，刺客脖子上露出血痕。 “这把匕首锋利无比，本世子妃只要在用一些力气，林大人就会一刀毙命。” “林大人确实忠心耿耿，可是林大人的家人呢？” “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是本世子妃现在的下场？” 刺客听到这话，终于有了反应。 施宁薇见状，眼底的冷意又深了几分，这时，有暗卫上前，控制住林大人，施宁薇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然后当着林大人的面拿出瓷瓶里的药丸，快速塞进了林大人嘴巴里。 “断肠丸。” “如果不想死，就别反抗。” 施宁薇说完，扭头让人去准备马车，然后从后门坐马车至今入宫。 此时，闻人彦正在等林大人的消息，现在得知林大人虽然回宫了，但是身边还跟着施宁薇，当即黑脸。 第三百七十六章 滚吧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般没用？ 上一次是大理寺卿，这一次又是林大人。 他当初怎么就觉得这些人是个聪明的？ 可是现在不管闻人彦有多生气，多不想见林大人他们，还是不得不让人宣他们进来。 施宁薇一进来，就开始哭诉林大人带人刺杀他们母子的事情，整个大殿之内，回荡的都是施宁薇的哭泣声。 施宁薇和顾玮帛成亲这么多年，闻人彦也见过施宁薇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施宁薇像个泼妇一样在他面前如此行事。 说实话，闻人彦很不喜欢施宁薇如此行事，但眼下施宁薇站了上风，他不得不听完他的哭诉。 “林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大人知道皇上这么问，就是想要让他背下今晚的一切。 林大人心有不甘，但是又不敢违抗圣命。 就在林大人纠结不已的时候，施宁薇抢先一步开口，“皇上，臣妇有一个大胆猜测，林大人是前朝旧部的人，他今日定然是受了那些人的指使，还请皇上明察。” 闻人彦本来还担心施宁薇怀疑他，所以在施宁薇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现在听到施宁薇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附和道，“林大人从前忠心耿耿，如今却做出这样的事情，确实有些反常。” “林大人，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要不然，你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皇上这是在威胁林大人要按照施宁薇的意思去说，这样他就可以撇清楚关系了。 可这么一来，林大人不仅要丢了性命，林家也要因为这件事情，从此以后背上乱臣贼子的罪名。 他们林家时代忠君爱国，就是今晚，林大人也是因为忠君，所以才会去刺杀施宁薇母子的。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衷心的君王，居然想要了他的命。 不仅如此，连他的家人也不放过。 这让林大人十分不甘心。 但是他又不敢反抗，在这个时候，施宁薇给林大人使了一个眼色，林大人明白他的意思后，立刻附和道，“皇上息怒，微臣真的不是有意的。” “那些人抓了微臣的家人，微臣若是不听他们的，他们就要杀了微臣的家人。” “微臣没有其他办法，所以才如此行事的。” “皇上，微臣错了。” 林大人找皇上求情。 皇上根本不想放过林大人，在他看来，林大人知道他的秘密，一旦留着林大人，这个秘密总有被人窥视的那一日。 可如果林大人死了，这个秘密就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闻人彦不相信人心，但是他相信死人。 “林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勾结乱臣贼子，甚至还要去杀害有功之臣的家眷。” “你可知道，若是今晚你的计划得逞，与我大周是何等的麻烦？” 闻人彦说完，不等林大人辩驳，叫来护卫就要把林大人直接打杀，施宁薇见状，上前说道，“皇上，林大人暂时杀不得。” 闻人彦皱眉，“世子妃，你别忘了，刚刚你们母子几人差点死在林大人的剑下。” “如今朕是在帮你们母子讨公道。” 皇上这是在提醒施宁薇，要见好就收，更要知好歹。 施宁薇假装听不懂皇上的话，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皇上就不想知道，与林大人联系的人是谁吗？” “夫君之前和臣妇说过，眼下朝堂之中，有前朝旧部之人。” “若前朝旧部之人联系的只是一些小官员，无伤大雅也就罢了。” “可前朝旧部的人联系的是一些老臣，甚至是有实权的臣子，这样的人若是不找出来，与我大周就是极大的祸患。” “皇上，这样的人万万留不得，还需要早点找出来啊。” 施宁薇请求闻人彦用林大人做诱饵，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一开始闻人彦死活不愿意，后来还是施宁薇用朝堂安危来说话，闻人彦才不得不妥协。 “世子妃说的有道理，此事确实应该调查清楚。” “来人，去请大理寺卿。” 闻人彦虽然答应了施宁薇的提议，却没有想过让他来掺合这件事情，所以派人去请大理寺卿后，就让人去送施宁薇回家。 施宁薇原本也没想继续在这里听着，闻言，与皇上道谢后，转身离开。 回皇家别院的路上，月娘一脸担心的看着施宁薇，“刚刚皇上对林大人起了杀心，虽然姑娘为他挡了一次，可谁知道之后会如何。” “姑娘，若是皇上还是不愿意绕了林大人……” “就算皇上杀了林大人，这件事情皇上也必须调查清楚，否则……”施宁薇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敌人的敌人，有时候是可以做朋友的。” “我们可以想到的事情，皇上自然也可以想到。” “如果皇上不想让我们侯府为前朝旧部所用，那么现在他就需要稳住我们。” 月娘听到施宁薇这话，想到什么，开心的笑了，“姑娘，你可真聪明。” “奴婢一直以为，你只是想到了今晚会有刺客过来，至于之后的事情，你都是临时想到的。” “如今看来，姑娘早在知道今晚有刺客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事情。” “姑娘，那这么一来，皇上之后是不是就不敢轻易动我们了？” “自然。” 这一次施宁薇十分肯定的说了这句话。 施宁薇看上去心情不错，可皇上眼下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了。 “林大人，你在御林军中做事几年了？” 御书房里，皇上眯眼看着林大人，林大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三年。” “三年？”皇上反复说了好几遍这话，紧接着目光一转，“这么还如此的……蠢笨。” “看来，你好像不太适合这个位置。” “不如让贤吧。” 林大人本来以为皇上会在施宁薇离开后，直接要了他的性命，现在听到皇上只是撤职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只要还有性命在，其他的不重要。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滚吧” 林大人离开后没多久，大理寺卿进宫了。 大理寺卿已经知道皇家别院那边的事情了，但是皇上不说此事，他就装傻。 “随便查一下隐藏在京都城中的前朝旧部，找几个人出来，打杀了就是。”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你害死了我儿子 很快，施宁薇就知道了皇上的处理方式。 她本来也没指望着皇上真的因为今晚的事情去调查什么前朝旧部的事情，毕竟今晚的真相，他们都心知肚明。 前朝旧部的说辞，只是为了保住林大人的性命罢了。 所以眼下皇上让大理寺卿做做样子，也在她的预料当中。 京都城这边的事情不能让皇上如愿后，皇上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顾玮帛了，只希望他那边可以顺利一些。 千万不要真的出什么事情才好，要不然…… 几日后，南疆送来急报，急报上写顾玮帛在与敌军对抗的时候，遭遇埋伏，现在下落不明。 皇上一得知此事，立刻让人去请了施宁薇入宫。 施宁薇来到朝堂，一脸不安的看着皇上，等皇上告知她为什么要请他入宫后，直接晕倒在了朝堂之上。 皇上见状，赶紧让人把她扶到了偏殿去休息，然后请了太医过去诊治。 “受惊过度，惊厥了。” 太医给施宁薇扎了几针，施宁薇这才醒过来。 施宁薇醒过来后，哭着跪在皇上跟前，求皇上务必救救顾玮帛。 “我们一家上有老，下有小，若是世子出什么事情，我们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皇上，求求你了，多派一些人去救救我夫君吧。” 施宁薇跪在地上，哭的伤心不已。 朝臣见状，于心不忍，于是纷纷提议让皇上多派一些人过去，闻人彦心里不肯，面上倒是回答的痛快，“你放心，顾世子遭难，朕与你一样伤心。” “朕立刻就会派人前往南疆，然后让人竭尽全力的去寻找顾世子的下落。” “一旦有了消息，朕会让人第一时间来京都城汇报的。” “至于你们孤儿寡母，朝廷会管你们的。” 皇上一副什么都为施宁薇考虑好的架势。 施宁薇感谢皇上之后没多久，又哭晕了过去。 最后施宁薇是被人抬出皇宫的。 出宫后，施宁薇让人把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很快京都城就在传顾玮帛在南疆失踪的事情，也说了施宁薇得知这个消息在皇宫晕倒的事情。 最近京都城都在说侯府害死周贵妃的事情，都快忘了顾玮帛之前为朝堂，为百姓做的那些事情了。 现在顾玮帛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施宁薇一个女子带着几个孩子，无依无靠，实在是让人唏嘘。 所以很快，百姓们就忘了周贵妃的事情，转而心疼起侯府现在的处境。 这天，施宁薇醒来后，再次入宫，请求带着孩子和老夫人回到侯府。 “世子眼下生死未卜，我们全家上下想要回侯府区等他。” “他还不知道我们在皇家别院的事情，臣妇担心世子回来后，见家里没人，担心我们。” “而且眼下京都城议论纷纷此事，臣妇也担心母亲知道此事。” “回到熟悉的地方后，就算母亲知道了此事，心情肯定也是好些的。” “还请皇上成全。” 闻人彦不愿意让施宁薇回去，但是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让外面的人议论此事。 所以犹豫之后，便点头应下了此事。 “若你坚持，朕自然要成全你的。” “只是世子妃，眼下还没有人找到顾世子的尸体，顾世子活着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咱们要往好的地方想。” 闻人彦装模作样安慰施宁薇，施宁薇一脸感激的和他道谢。 等施宁薇离开御书房后，快速变脸。 从前她有多敬重闻人彦，现在就有多厌恶这个人。 不过好在今日的计划得逞了，至于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当天下午，一家人就搬回了侯府。 回到熟悉的地方，施宁薇感觉空气里都是自由，不过她并没有因为回到了侯府就放松警惕。 回到侯府，只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但是危险依旧存在。 若是想要全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必须小心谨慎。 莫要给人钻了空子。 于是当天下午，施宁薇就在京都城最大的茶楼见了一个人，两个人在屋子里聊了很久。 接下来几日，施宁薇闭门不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有几家人过来打听消息又或者是来看施宁薇如今的情况，所以来了侯府一趟，之后侯府就安静下来。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多月后，顾玮帛依旧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天，老夫人突然怒气冲冲来找施宁薇，一进门老夫人就问道，“我儿子是不是出事了？” “施宁薇你这个毒妇，我儿子就是被你给害死的。” “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儿子根本不会上战场。” “如果我儿子出什么事情，你就是杀死我儿子的凶手。” 老夫人怒气冲冲的看着施宁薇。 施宁薇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然后疑惑的看向老夫人，“母亲，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吗？” “皇上说了，世子就是失踪了，不一定会出事。” “咱们只需要在家中好好等着就是，说不定什么时候世子就回来了。” 施宁薇安慰老夫人。 老夫人压根不相信施宁薇的话，甚至觉得这些说辞都是施宁薇在哄她。 于是更生气了，“我儿子都失踪半个月了，你居然还相信这些鬼话。” “怎么，非要我儿子真的出事了你才相信？” “施宁薇，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会照顾好这个家，照顾好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吗？” “那我要你救出我儿子，若是你做不到，我也不活了。” 老夫人要死要活，吵着嚷着要让施宁薇去找顾玮帛。 施宁薇被老夫人骂得直接红了眼眶，“母亲，那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若是可以，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平安无事吗？” “但事实并非如此” “夫君是为了大周百姓，不得不去的南疆……” “你胡说我儿子是因为你才去的南疆。” “之前发生了什么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休想再来骗我。” 施宁薇皱眉。 就在这个时候，月娘跑了进来，然后凑在施宁薇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后，施宁薇当即变了脸色。 有人把顾玮帛为什么要去南疆的事情传了出去，现在的风向全都变了。 大家现在都在斥责她。 月娘说，侯府门口现在都有人在扔臭鸡蛋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皇上息怒 施宁薇本来脸色不是很好，但是当她听到月娘这句话的时候直接气笑了。 这些百姓还真是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当初他们夫妻为了护着这些百姓，几次身陷囹圄的时候，他们在哪里？ 如今他们腹背受敌，还要被他们拼死救下的人百姓所厌恶。 这一刻，施宁薇甚至不知道他们之前做的那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什么意义。 “不必理会他们。” “既然这个世界没有公道，那么我们又何必浪费口舌。” 这一刻的施宁薇是失望的，愤怒的，也是无助的，所以她也懒得继续与老夫人周旋，“母亲若是你愿意相信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的。” “可若是你不愿意相信我，那么自然我再说什么，你也是不会相信的。”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施宁薇说完，转身回屋，不管老夫人在说什么，都不再理会。 老夫人见状，脸上满是愤怒。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说错什么了？” “我儿子难道不是因为你才去的南疆，若不是因为你我儿子怎么会出事。” “若不是你为我侯府生了两个儿子，我眼下就会将你赶出侯府……” 老夫人的叫骂声救救不散，施宁薇坐在屋子里沉默不语，月娘见状心疼不已，“姑娘，他们太欺负人了。” “眼下这件事情和姑娘有什么关系，明明姑娘也是受害之人。” “他们却没有一个人体谅姑娘，还中伤姑娘，为难姑娘……” 如今，也只有月娘还愿意站在她的角度来考虑。 施宁薇苦笑着看向月娘，“哭什么？” “别人越是想要看我们笑话的时候，我们越是要冷静。” 对，她要冷静。 她要想办法知道顾玮帛的情况，同时她还要守住侯府，让那些想要毁了侯府的人不敢再犯侯府。 “今日这件事情一看就是皇上的手笔。” “至于皇上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毁了侯府。” “世子出事了，皇上连侯府的女眷，孩童都容不下。” “但是他不好亲自出手，于是就想要用流言蜚语来逼我。” “既然皇上不忍，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施宁薇叫来月娘，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后，月娘眼前一亮后，又担心的看向施宁薇，“姑娘，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万一……” “没有万一。” 施宁薇神色坚定的看着月娘，“我侯府已经没有退路，那么我也绝不会再退让半分。” “富贵险中求。” “如今谁能赢到最后，就是看谁更狠。” “我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我没什么可怕的。” “月娘，我是一个母亲，为母则刚，为了几个孩子，我只能孤注一掷。” 月娘想到两位小公子和小姐，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思立刻变得笃定起来，“奴婢这就去。” 施宁薇与皇上较量的时候，顾玮帛乔装打扮来到了敌军老巢，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右丞相，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玮帛在敌军老巢，看到了一个熟人。 右丞相在看到顾玮帛的时候，不亚于顾玮帛看到她时候的惊讶。 “世子，你不是……” “本世子不是什么？”顾玮帛冷笑道，“本世子若不假死，今日还能在这里见到右丞相吗？” “右丞相，本世子相信皇上肯定也想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顾玮帛让人将右丞相抓住。 右丞相见顾玮帛没有猜到她在这里的真正目的，开心的同时，瞪了顾玮帛一眼，“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君。” “比起右丞相，本世子做的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而且，兵不厌诈，只要本世子最后赶走了敌军，还了南疆太平，其他的没有那么重要。” “我若是右丞相，现在就应该想想，过几日回了京都城，如何交代。” 回到营帐后，顾玮帛看着右丞相，继续说道，“等我入京的时候，我必定让你风光游街，到时候，就是皇上想要护着你都没办法。” “右丞相我听说你有一个京都城第一才女的女儿，还有一个聪慧无双的儿子。” “据说，他若是能进入朝堂，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可是你说，一个死人如何前途无量。” 右丞相想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向顾玮帛，“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告诉我，究竟是谁让你来这里的，上一次，刺杀我的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右丞相不回答，“顾世子既然如此聪明，难道这么点小事顾世子还想不明白？” “老夫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顾世子说的事情，老夫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右丞相装傻。 顾玮帛也不气恼，“是吗？” “不着急，从这里到京都城，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右丞相可以慢慢想。” “右丞相就算最后还是不肯说实话，本世子也有办法找到真相，只是到了哪个时候，右丞相不仅自己要丢了性命，就是你的家人，只怕也要被你连累。” “到那个时候，你再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右丞相原以为顾玮帛这么说，就是吓唬他一下。 等之后他还要找人来审问他，谁知道这天之后，顾玮帛真的没有再找过他。 大军开拔，前往京都城的那一天，右丞相看着旁边囚车上的敌军首领，终于慌了。 这难道就是顾玮帛之前口中说的证人吗？ 所以顾玮帛已经从这个人口中知道了他和皇上的盘算。 可就算如此，他又能如何，想要让他死的是一国之君，难道他还能杀了一国之君不成？ 想清楚这些后，右丞相又重新气定神闲起来。 右丞相的一举一动都在顾玮帛的监视之下，对于右丞相的一些想法，顾玮帛什么都没有说。 半个月后，大军进入京都城那一刻，闻人彦才知道顾玮帛没死。 “你说什么？顾世子不仅没死，还抓了敌军首领入京。” 闻人彦在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脸色大变，如果仔细看还可以看出他眼底的慌乱与不安。 顾玮帛怎么可能没死。 这一次他可是派了不少人去南疆刺杀他，不仅如此，他还让右丞相提前前往南疆，与敌军首领谈判，意图和他们联手除掉顾玮帛。 他以为这一次是万无一失的。 怎么最后还是失败了。 闻人彦越想越生气，可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现在顾世子他们到哪里了？” 王忠看了闻人彦一眼，小声说道，“顾世子已经带人进城了。” 咣当。 闻人彦手里的茶杯没有拿稳，茶盏掉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 王忠见状，赶紧吩咐下人过去收拾。 “皇上息怒。” 第三百七十九章 护妻 闻人彦如何能息怒？ 之前顾玮帛已死的消息传回京都城的时候，他都相信顾玮帛真的死了。 所以后来才会肆无忌惮的对付侯府。 虽然这段时间他在和施宁薇的周旋中也没有讨到多少便宜，可最起码他相信他对付一个施宁薇还是有些胜算的。 假以时日，侯府绝无翻身之地。 但是现在，顾玮帛没死，还顺利回到了京都城。 等他和施宁薇联手，他哪里还有胜算？ 想到这些，顾玮帛的脸色就难看不已。 这是他离成功最近的意思，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之后他若是想要再对付顾玮帛，只怕就没什么胜算了。 所以，他绝不能让顾玮帛顺利入京，更不能认下顾玮帛这一次的功劳。 他要想办法将顾玮帛抓住，然后让侯府再无翻身可能。 “皇上，顾世子入宫了。” 闻人彦在思量接下来要怎么对付顾玮帛的时候，王忠再一次进来说道。 闻人彦听到后，想也不想的说道，“告诉他，朕今日身体不适，就不见他了。” “明日早朝，再让他来禀告这一次的事情吧。” 王忠出去后，很快在大殿外看到了顾玮帛。 短短两个月不见，顾玮帛与往日没什么区别，倒是皇上，证人烦躁不安之际。 和顾玮帛比起来，这一局，谁输谁赢，已经一目了然。 “顾世子，皇上今日身体不适，就不见你了。” “有什么事情，明日早朝再说吧。“ 顾玮帛看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随后拱手告辞。 顾玮帛离开皇宫后，直接回了侯府。 顾玮帛一进京，守在京都城门口的小厮就回来和施宁薇禀告了。 施宁薇一得知顾玮帛回京的消息，第一时间让人去给老夫人送信，她则带着三个孩子去了侯府大门口等着他回来。 “夫人。” 顾玮帛翻身下马，四目相对那一刻，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先回家。” 顾玮帛抱着承欢，拉着一个孩子，施宁薇拉着另外一个孩子，一家五口回了侯府。 回到别院后，一家五口刚准备说说话，老夫人的哭声就传了进来。 “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病死的消息传回来之后，我和你媳妇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儿啊，听话，咱们以后再也不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了好吗？” “什么富贵不富贵的，都没有你的性命重要。” 几经生死后，老夫人是真的想清楚了。 泼天的富贵，也没有顾玮帛活着重要。 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母亲，都是儿子不孝，这一次让你担心了。” 顾玮帛本来想说，以后不会让她担心了，但是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母亲，有件事情我要和你说一下。” 顾玮帛突然变得异常严肃，老夫人见状，也跟着严肃起来，“儿啊，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 “咱们不着急。” “若是你觉得你这个媳妇是个扫把星，克你，咱们就休了她，总之，你想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娘，你在胡说什么。” 顾玮帛皱眉的时候，想到什么，惊讶又有些心疼的看向施宁薇，“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 “说这些做什么？” “我们是夫妻，夫妻是一体的。” “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不是这样的。” 顾玮帛摇摇头，“我们虽然是夫妻，可有些事情不该你承受的我也不能让你承受。” 顾玮帛说完，不等施宁薇在开口，就抬头看向了老夫人，“母亲，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一次去南疆是因为我夫人。” “然后在我的死讯传回京都城的时候为难她了？” 老夫人本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的，但是现在听到顾玮帛的话，突然心虚起来。 “怎么了？难道我做错什么了？” “难道你不是因为她做的那些事情才不得不去南疆的？” “难道你几经生死，不是因为她？” 老夫人说起这些的时候，重新开始理直气壮，“她如此害你，你怎么还护着她。” “儿啊，这世界上的女子千千万万，你怎么就载在了她身上。” “母亲，你莫要胡说。” “什么载不载的，我与她是两情相遇，互许终身。” “至于我为什么要去南疆，与她无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她。” 老夫人以为顾玮帛这么说是为了护着苏珧，于是十分不高兴，“行了，你这么说， 不就是觉得我欺负她了吗？” “我以后不和她计较不就成了。” “反正我算是看清楚了，你就是一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 “也就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和你一般计较，这要是换了其他人……” “娘，我说的是真的。” “我没有偏袒她，因为上次那件事情原本就不是她的错。” “是皇上故意栽赃陷害。” “至于我为什么要去南疆，也是皇上的算计。” “当然了，那个时候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可最后我们选择了将计就计。” “因为我们知道，皇上已经对侯府起了杀心，就算我们躲过了这一次的算计，下一次的算计我们也不一定能躲得过。” “既然如此，我们倒不如将计就计，顺便抓住皇上的把柄，好保住我们侯府所有人的性命。” 老夫人本来还在生气顾玮帛如此袒护施宁薇。 但是听到这里，老夫人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什么。 “所以你才故意假死，然后在皇上相信你已经死了的时候，再凯旋而归。” 顾玮帛点点头，“不仅如此，我还抓住了皇上的把柄。” “刚刚我入宫述职，但是皇上没有见我。” “我猜皇上已经知道了我抓住右丞相和敌军首领的事情。” “但是他没想到我还活着，所以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应付我。” “于是让人传消息给我，明日早朝再听我述职。” “可我觉得，明日早朝绝对不是述职。” 顾玮帛说起此事的时候，神色严肃的看向老夫人，“所以母亲，咱们要马上乔装打扮离开京都城了。” “你呢？” 老夫人下意识问顾玮帛。 “我还不能走，如果我明天早朝不出现，皇上一定会给我和侯府扣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我侯府清清白白，我也清清白白，这样的罪名我不愿意担。” “而且这一次我是功臣，就算皇上想要算计我，我也要与他周旋到底。” “可若是你们在，他就会用你们来威胁我，逼着我不得不同意他的算计。” “所以只有你们离开，我才能据理力争。” 第三百八十章 乱臣贼子？ 老夫人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听到这些后，老夫人立刻改变主意，“好，我们走，只要是对你好的办法，我们都会答应的。” “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老夫人着急麻慌离开后，顾玮帛看向施宁薇，“夫人，你也要赶紧收拾东西了，眼下皇上还没想好对付我们的办法，所以你们还有逃走的机会，一旦皇上想到了对付我们的办法，就是我想要送你们离开，都没有机会了。” “夫君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猜到今日的局面，早早让人收拾好了东西。” 顾玮帛闻言，松了一口气。 施宁薇继续说道，“黄昏时分，穆家会有一批货送出京都城，到时候需要一些押送货物的人，我打算和母亲乔装打扮成押送货物的。” “至于几个孩子，分批离开京都城吧。” “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顾玮帛赞同的点点头，“夫人考虑的周全。” “那就按照夫人说的办吧。” 黄昏时分，施宁薇带着乔装打扮的老夫人混入押送货物的人当中，然后悄悄离开了京都城。 几个孩子由穆云英带出京都城。 顾玮帛在他们离开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终于有时间去思量接下来的事情。 谁知道，他刚来到书房，管家就跑进来说道，“世子，不好了，侯府御林军包围了。” 御林军？ 皇上的人。 所以皇上想到对付他的办法了，于是迫不及待来对付他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顾玮帛当即黑了脸，“外面来了多少人？” “谁带着这些人来的。” “大概有一千多人，是王忠王公公带着人过来的。” 管家说完这些，又补充，“世子，他们看上去来者不善，咱们要不要躲一躲？” 管家已经知道施宁薇他们离开的事情了，管家也担心顾玮帛出什么事情，所以如此提议。 顾玮帛看了一眼桌上的令牌，随后冷笑道，“就算本世子想要做什么，也要先去看看皇上想做什么。” 很快，顾玮帛见到了王忠。 “顾世子，你好大的胆子勾结敌军，意图谋反，现在居然还敢光明正大的回到京都城。” “来人，把顾世子给活捉了。” “将侯府团团围住，任何人不得进出。” 王忠三言两语，就把侯府定成了乱臣贼子。 顾玮帛听到王忠的话，当即黑了脸，“我侯府是正是邪，还轮不到你来定义。” “皇上说我侯府是乱臣贼子？真是可笑。” “本世子入京之后，立刻就去了皇宫述职，可是皇上明明说他身体不好，今日不能见本世子。” “怎么转眼的功夫，皇上就下了这样的命令？” “本世子不相信皇上出尔反尔，更不相信皇上会怀疑我侯府的清白与衷心。” “王忠，是不是你这个狗奴才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所以才蛊惑着皇上用这样的借口来定我侯府的罪名。” “我告诉你，我不服。” “我侯府清清白白，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 顾玮帛站在侯府大门口，掷地有声的为自己辩解。 围观百姓看到后，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与不敢置信。 皇上说谁是乱臣贼子，他们都相信，但是他们唯独不相信顾玮帛是乱臣子贼子。 先不说顾玮帛之前如何救他们，就是这一次，顾玮帛几经生死，才抓了敌军首领，凯旋回京。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皇上却给他扣上了乱臣贼子的帽子。 如果顾玮帛真的是乱臣贼子，又怎么在回到京都城后，第一时间入宫面圣。 如果他真的是乱臣贼子，在皇上不肯见他的时候，他怎么会发现不了不对劲，从而立刻离开京都城逃走？ 他为什么要留在侯府，乖乖等着被抓。 到底是皇上太聪明，还是他们太蠢，所以才看不懂眼下的局面。 “王公公，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就是，顾世子才带兵回京，还凯旋而归，怎么好端端的，顾世子就成了乱臣贼子。” “我们不相信顾世子是乱臣贼子，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王公公，你回去和皇上确认一下，万一这里面真的有什么误会呢？”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维护者顾玮帛。 顾玮帛感激这些百姓的时候，王忠变了脸色，“闭嘴，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难道皇上连谁忠心耿耿，谁是阴险小人都看不出来？” “如今这件事情皇上已经有了定论，此事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来人，去抓顾玮帛的，抓了人好回去交差。” 王忠懒得理会这些百姓，一心想要赶紧抓了顾玮帛回去交差。 顾玮帛见状，飞身上前，在王忠没有回过神来之前，挟持王忠，让人去牵马过来。 “我不会和你入宫的。” “眼下你们在百姓面前都一副要杀了本世子的架势。” “一旦本世子真的和你们入宫，本世子今日绝无生还的机会。” “但本世子是无辜的，本世子不甘心就这么被你们陷害。” “所以王公公，得罪了。” 顾玮帛说完后，与百姓说道，“感谢你们的信任。” “今日之事，我定要为自己查个清楚，还自己一个真相。” “但是这件事情，你们掺合不得，还是别跟着了。” “顾世子。” 百姓本来就觉得顾玮帛是冤枉的，现在看到他都这样了，还在为他们考虑，一个个担心顾玮帛的同时，也越发不喜欢当今陛下。 管家牵马过来，顾玮帛让他把马骑到城门口，他则带着王忠步行前往城门口。 这一路上，很多百姓看到这一幕，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跟过来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百姓，见有人问，立刻把皇上做的事情和大家说了一下。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闻人彦的名声就塌了。 “让顾世子离京。” “顾世子是好人，他是真的为我们百姓做事的人。” “你们不能冤枉他。” 到了城门口，守成的将士也想拦下顾玮帛，百姓生怕这些人害了顾玮帛，于是一个个开始为顾玮帛趟路，只为他可以平安的离开这里。 顾玮帛之前因为京都城百姓的态度，还对他们有过成见，现在看着他们为了帮他，丝毫不顾自己性命的态度，看的顾玮帛感动不已。 “谢谢大家了。” “大家赶紧回去吧。” “这边的事情本世子自己可以解决。” 第三百八十一章 闻人轩 顾玮帛担心守城兵伤到百姓，于是在百姓帮她挤出一个口子后，就立刻骑马离开了。 城门口的闹剧很快就传遍了京都城。 文武百官得知这件事情后，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讨论今日的事情。 很快王忠跑回皇宫，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闻人彦。 闻人彦一直在等着王忠回来，现在好不容易等到王忠回来，立刻迫不及待询问，“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王忠为难的看了一眼闻人彦，然后跪在大殿之上，小声说道，“皇上，奴才无能，让顾世子跑了。” 跑了？ 闻人彦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他为了以防万一，刚才让王忠可是带了一千名御林军去的侯府。 侯府的家丁怎么可能斗得过御林军，就算顾玮帛武功不错，也绝不可能是这么多御林军的对手。 所以他怎么想，今日这件事情都是有胜算的。 可偏偏，他还是失败了。 今日一连两次得到不好的结果，这让闻人彦心情异常的不好。 最可气的是，顾玮帛还跑了。 对了，顾玮帛手里还有兵符没有上交。 想到这里，闻人彦除了生气还有担心。 “快，立刻派兵去搜寻顾玮帛的下落，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时，顾玮帛已经拿着令牌来了南郊大营。 副将朱文山刚吃饱喝足准备回屋好好睡一觉，谁知道一出门就看到顾玮帛骑马来了军营，而且看上去脸色也不是很好。 于是朱文山立刻上前询问，“顾世子，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顾玮帛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闻人彦的人跟过来后，拉着朱文山进了营帐。 时间紧迫，顾玮帛捡重点说。 朱文山虽然早就知道皇上做的那些事情，可是他没想到顾玮帛才立功回京，皇上就迫不得己的想要对付他了。 还是谋反的罪名。 这么大一个罪名扣下去，这是想要诛侯府九族啊。 看来皇上是迫不及待想要侯府满门性命了。 顾玮帛与皇上从小一块长大，之前还帮皇上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依旧落的这个下场，那他们这些人呢？ 尤其是知道皇上秘密的这些人，皇上会怎么对待他们？ “世子打算如何？” 朱文山试探顾玮帛的心思，如今御林军在追杀顾玮帛，顾玮帛离开京都城后，却来了这边，应该不只是因为这里比较近。 朱文山想先知道顾玮帛的心思，再考虑之后的事情。 “这是当今皇上和邻国来往的密信。” “敌军首领当初说了什么，你应该也清楚。” “另外，右丞相为什么会出现在敌军营帐，就算他什么都不肯说，你我应该也心知肚明。” “皇上也是因为知道了我抓了这些人，所以不肯留我了。” “所以我眼下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 顾玮帛拿出令牌放在桌子上，朱文山看到令牌后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他之前还在想为什么顾玮帛会单枪匹马来到这里，原来是因为他手里的令牌。 皇上光顾着杀人灭口了，只怕都不记得这件事情了，那么现在呢？ 皇上想起来了吗？ 可眼下皇上就算想起来还有什么用？ 这个令牌一次可以调动三万兵马。 京都城原本也没有多少兵力，顾玮帛全部调走，皇宫岌岌可危。 另外，这一次顾玮帛还占尽了优势，如果皇上和顾玮帛真的交手，最后谁输谁赢…… “我要带这三万兵马立刻离开。” “朱副将，你可愿意跟本世子一块离开？”顾玮帛询问朱文山的意思。 一是因为，朱文山知道皇上的秘密，皇上不会放过知道他秘密的人。 皇上现在还没有找朱文山麻烦是因为皇上现在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一旦他谋反的罪名坐实，那么这一次跟着他去南疆的人就都在劫难逃。 二是因为，朱文山是他的人，既然他明知道他有危险，为什么不拉他一把？ 朱文山一开始确实纠结要不要跟着顾玮帛，但是他有家有业，实在不敢冒险。 可眼下听了顾玮帛的分析以及皇上对这一次去南疆将士的态度，他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 跟着顾玮帛离开，或许还可以为自己搏一把。 但如果留在这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比起死，他更想搏一把。 所以在顾玮帛询问他时，他几乎没怎么思量就点头答应了。 “既然朱副将愿意随本世子离开，那事不宜迟，点兵吧。” 将士们刚刚休整，还没缓过神，就听到了集结号。 于是将士们重新集合。 “你说什么？” “顾玮帛离开京都城后，直接去了南郊大营？不仅如此，他还带走了三万兵马？” 闻人彦最怕什么，什么就来了。 闻人彦气的直接砸了手里的砚台，“顾玮帛这是真的要造反吗？”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王忠站在一旁，低头不说话。 等闻人彦骂完，不得不继续想办法对付顾玮帛，“传令下去，顾玮帛造反了，让各地官府抓人。” “一旦找到顾玮帛的行踪，就地正法。” “还有侯府，也要看好了。” 这一次他和顾玮帛不死不休。 施宁薇和老夫人离开京都城去了南阳，穆云英在南阳有一套别院，他们过来后直接住到了这边。 安排妥当后，施宁薇就打听起京都城的情况，得知他们离开没多久，皇上就以侯府谋反的罪名想要抓顾玮帛，幸好顾玮帛逃走了。 只是顾玮帛从京都城离开之后，会去哪里？ 会不会来南阳和他们汇合？ 施宁薇离开京都城之前和顾玮帛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他也要被逼着离开京都城，那就来南阳和他们一块汇合。 那么现在呢，顾玮帛还会过来吗？ 毕竟，他现在是通缉犯。 以顾玮帛的心思，他应该会担心他来南阳给他们带来麻烦。 “六叔，想办法告诉姑爷，让他来别院找我。” 施宁薇让人去找顾玮帛，一旦找到他，立刻来南阳。 六叔离开后，施宁薇把别院一个老者带回了屋子，然后让人给他准备了饭菜，等那人吃饱喝足，这才跪在施宁薇面前哭诉，“求求世子妃救救我家小主子吧。” “你家小主子是谁？” 施宁薇疑惑，刚才她之所以救她，是因为觉得眼熟。 但是具体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她已经忘了。 现在听到她说她家小主子，施宁薇就更疑惑了。 “我家小主子是闻人轩。” 闻人轩？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她记得前太子的长子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但是前太子离世前，她的长子不是就已经没了吗？ 那现在这个闻人轩又是谁？ “她的父亲乃前太子闻人夜。” 第三百八十二章 借城 居然真的是前太子的骨血，可当年不是说闻人轩已经不在了吗？ 施宁薇追问老者，“到底是怎么回事，闻人轩不是在几年前就死了吗？”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老者听到施宁薇这话，哭的更伤心了，“谁在胡说八道，我家小主子一直都好好的。” “倒是那奸佞小人，嘴上说的好好的，不争不抢，背地里却想要要了我家小主子的性命。” “幸好前太子知道了他的阴谋，连夜让我们带走了小公子。” “前太子让你们带走的小公子？” 可是施宁薇怎么记得，前太子在闻人轩去世没多久就死了。 难道前太子已经猜到了什么，这才赶紧让下人带走他的儿子？ “我家主子没死。” 老者来找施宁薇之前，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所以眼下和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毫不避讳。 施宁薇再一次被老者的话震惊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前太子没死，怎么可能？” 当年不少人都看到了前太子的尸体，而且若是前太子没死，那当今陛下还能坐上那个位置吗？ 等一下，老者刚才口中的奸佞小人，不是其他皇子，难道是当今圣上闻人彦？ “不是他还能是谁？” “平日里一副不争不抢，无欲无求的样子，可关键时刻，比谁都心狠手辣。” “我家主子可是他的亲兄长，我家小主子可是他的侄子，他抢走我家主子的皇位，对我家小主子赶尽杀绝，他根本不配做君王。” “我还听说，他现在要杀了你们侯府。” “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侯府是有功之臣，可他却丝毫不顾念什么情分，说杀就杀，还是用这样的罪名要你们的性命。” “世子妃，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反抗？” 施宁薇眯眼看向老者，“你想让我们帮你救出前太子？” “其实你今日真正的目的不是让我们救你家小主子，而是想让我们救前太子对不对？” 老者见施宁薇看穿了他的心思，干脆不遮掩了，于是直截了当的点点头，“是。” “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世子妃着想。” “世子妃和世子是好人，就算被皇上逼迫至此，也从未想过反了这朝廷。” “可若当今圣上并非先皇选定之人，而是乱臣贼子呢。” “这样一来，侯府上下的性命，名声都可以保全。” “昏君也可以被诛杀。” “更可以让我家主子坐上他应得的位置。” “当然了，我可以和世子妃保证，我家太子绝非奸佞小人。” “若是世子妃不相信我家太子的人品，大可以询问世子，他从前与我家太子关系也不错。” 老者说到后面，见施宁薇神色如常，也没有要询问任何问题的架势，老者有些慌了。 施宁薇确实不太相信皇家的人，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他也不愿意再为任何人做嫁衣。 她现在只想知道顾玮帛的安危，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嬷嬷先去休息吧。” “你说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证实的。” 老者还想再说点什么，见施宁薇似乎没心情继续往下听，于是老者只好先跟着下人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施宁薇一个人后，施宁薇去了窗边，看着窗外月色眼底溢满担忧。 已经一整日过去了，顾玮帛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按照外面的传言来推算的话，他离开之后没多久顾玮帛就离开了，那么如果顾玮帛要来南阳，最迟这个时候也该过来了。 可是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城门口她留了人，就是前往南阳的官道上，她也留了人。 还是说，顾玮帛出什么事情了？ 顾玮帛什么事情都没有，他之所以来的晚，是因为他带了三万士兵。 而且，他想要的不是躲藏在南阳，而是占领南阳。 因为按照他对皇上的猜测，一旦皇上想起了令牌的事情，又知道了他带走三万士兵的事情，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抓住他的。 这般情况下，不管他躲到了哪里，皇上都不会放过他的。 再加上他带了这么多的人，不管去哪里都会引起旁人注意。 所以与其躲藏，不如占领南阳。 南阳是进入京都城的重要城池，只要他占领了这边，想要进入京都城的援军就没办法过来。 京都城的任何消息，也没办法绕过南阳。 但是现在京都城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皇上想要攻打他，只怕有心无力。 所以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想，都要如此行事。 但攻打南阳，还需要谨慎。 如果可以顾玮帛不想费一兵一卒。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谈判。 所以顾玮帛带兵过来后，让士兵驻扎在不远处等着，他则带着一小队士兵去了南阳城找当地的驻军统领百穆。 “顾世子找本统领所谓何事？” 百穆得知顾玮帛过来找他，惊讶不已。 昨天顾玮帛才从南阳离开，回到京都城。 有什么事情，这般着急的让顾玮帛再次离开京都城，经过南阳。 不对，上一次顾玮帛经过南阳也没有见他，要不是下面的人说起这件事情，他根本不知道顾玮帛经过南阳的事情。 上一次经过这里一声不吭，这一次却突然要见他，直觉告诉百穆，这里面肯定有事情。 顾玮帛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似笑非笑的说道，“借城。” “你说什么？” 百穆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他看着顾玮帛等了好一会也不见顾玮帛解释一二，渐渐的，百穆变了脸色，“顾世子，今日你说的话，就当本统领没有听到。” “你可以离开了。” “本统领还要回家。” 百穆起身准备离开，顾玮帛看着他的背影，冷声说道，“如果你愿意借城，那南阳的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如果你不愿意借城，那本世子就只能来硬的。” “百穆，如果本世子没有猜错的话，你手里应该不超过一万兵马吧。” “本世子这一次带了三万兵马过来。” “一旦开战，南阳必定是本世子的。” “可到那个时候，南阳城的百姓必定会死伤。” “你驻守南阳多年，难道你愿意看着无辜百姓因为你的决定丢了性命吗？” 百穆震惊的看向顾玮帛，“你居然有三万兵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端端的，顾玮帛怎么就反了。 他不是皇上的心腹，皇上最信任的人吗？ 对了，他想起一件事情，好像他之前听人说，皇上已经开始重用其他人，顾玮帛已经闲在家中许久了。 难道顾玮帛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谋反的？ 可前段时间他不是还去南疆抗敌了吗？ 而且现在才回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夫妻相见 “百统领，本世子和你一样，从头到尾，也只是想要活命罢了。” “如今是皇上逼着本世子谋反，逼着本世子不得不为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搏一搏。” “所以你若有什么怨恨，可以去找皇上。” 顾玮帛神色凝重的解释完，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往外走去。 顾玮帛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背对着百穆说了一句，“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一早，若是在城门口本世子没有看到你的人，本世子会立刻攻打南阳的。” 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顾玮帛离开后，百穆消化了好久才明白顾玮帛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于是百穆立刻坐马车去了知府衙门。 南阳知府是个寒门学子，当年因为没有关系，即便状元出身，也只能一直在外做官。 他是今年才调到这边的。 谁知道刚来这里没多久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借。” 南阳知府听了百穆的话，想也不想，直接答应顾玮帛的提议。 百穆皱眉，“若我们借城，就等于是和顾玮帛一块反了朝廷。” “若是顾玮帛赢了还好，若是最后他输了，我们死不足惜，可是南阳城的百姓又做错了什么？” 南阳知府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顾玮帛有三万兵马，他们南阳城只有一万兵马，如果真的打起来，最后他们还是要输的。 百姓们一生所图，不过是安定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他们能过一日是一日吧。 再说了，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最后结果如何？ “百统领，有一句话顾世子说的没错，这样的君王，谁敢效忠。” “顾世子自从皇上登基之后，这几年，有多少时间是在外面帮皇上处理事情，一年到头，在京都城的时间加起来不足一个月。” “人人都说现在侯府的势力正盛，可谁想过，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辛苦得来的。” “但是皇上不顾念从前情分，只因为一个猜测，就要杀了侯府满门。” “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君王，就是本官，也是不敢效忠的。” 南阳知府和百穆第一次如此深刻的讨论此事。 南阳知府对百穆印象不错，所以才愿意和她说这些事情。 百穆自然也明白这些，只是他们是臣子，君王就算昏庸，他们又能如何？ 他们可没有顾玮帛的勇气敢谋反。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先按照顾玮帛的意思去做了。 “我们要给朝廷送信吗？” 百穆问知府。 “送。” 该借城借城，该上奏上奏。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顾玮帛就在南阳城大门口看到了百穆和知府。 顾玮帛看着大开的城门笑了。 顾玮帛带兵进城后，立刻关闭城门。 同一时间，闻人彦也收到了南阳送来的加急书信。 闻人彦的脸色原本就不是很好，现在看到书信内容，脸色就更难看了。 “顾玮帛居然占领了南阳。” “他真的反了。” 闻人彦就是想要借着谋反的名义收拾侯府罢了，他从来没想过顾玮帛真的会造反。 如今顾玮帛真的造反了，他急了。 不管从哪方面看，顾玮帛都比他强。 这几年他之所以能坐稳这江山，也完全依赖于他。 可是现在他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接下来他要怎么办？ 从其他地方调兵，都需要经过南阳。 但是现在南阳已经是顾玮帛的了。 那么兵力来不了京都城，他就没办法攻打南阳。 再者，南阳是进入和离开京都城的重要城池。 顾玮帛站了这么一个咽喉之地，他日后不管做什么，都十分的不方便。 顾玮帛应该是故意的，他就算离开了京都城，也要恶心他。 “必须夺回南阳。” 闻人彦越想越生气，“立刻让人去统计京都城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一个乱臣贼子，居然还想遏止朕？” “痴心妄想。” 不管闻人彦如何生气，眼下顾玮帛彻底占领了南阳。 月娘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告诉了施宁薇。 施宁薇本来还在担心顾玮帛为什么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得知他一切都很好，松了一口气。 上午，顾玮帛忙完衙门的事情，这才过来找施宁薇。 “世子。” 施宁薇看到顾玮帛过来，当即红了眼眶。 顾玮帛见状，快走两步，来到施宁薇身边，“我这不是没事吗？你怎么还哭了。” “好了，不哭了，孩子们都过来了吗？” 施宁薇点点头，早上的时候，穆云英让人把孩子送过来了。 现在他们一家算是在南阳团聚了。 只是这样的日子能过几日。 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对了，昨晚我见到了一个人。” 施宁薇把李嬷嬷告诉他的事情和顾玮帛说了一遍。 一开始，顾玮帛惊讶不已，后来想到闻人彦登基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太子身体一向康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暴毙了。” “还有太子的大公子，他出生的时候，我与母亲去看过他，那个时候大家都在说，闻人轩天资聪明，身体康健。” “可是后来也出了事。”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但因为当时我和皇上关系不错，他也从未骗过我，所以我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没想到，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我更没想到的是，我原以为的朋友，其实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顾玮帛原以为皇上是突然变了的，没想到，皇上从一开始就在遮掩自己的本性。 皇上从未变过，只是他们才看清楚皇上的本性而已。 施宁薇见顾玮帛的神色有些消沉，于心不忍道，“一个人处心积虑遮掩自己的本性，你肉眼凡胎，如何能看的清楚。”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皇上的错。” “好在现在我们知道了皇上的真面目。” “一切还来得及。” 说到这里的时候，施宁薇看向顾玮帛，“李嬷嬷想让我们救出太子。” “如今我们也需要一个名号。” “夫君，我们要不要……” 顾玮帛对于施宁薇的建议其实是有些心动的。 只是，他和施宁薇一样对皇室之人已经有了忌惮之心。 如果最后所有的君王都是现在皇上这般面目，那么他们又为何再帮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三百八十四章 找到闻人夜 但他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再加上前太子还在，就算他真的掀翻了当今陛下的朝廷，最后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也不会是他。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师出有名，然后还侯府一个清白？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先找到太子，试探一下太子的口风再看看太子的人品。 若太子和闻人彦一样都是阴险小人，那么他宁愿顶着乱臣贼子的名声，也绝不会再辅佐一个阴险小人上位。 “我回一趟京都城吧。” 施宁薇见顾玮帛也有心见见太子后，提议，“不管我们之后做什么决定，都要先看看李嬷嬷说的是不是真的。” “等找到太子后，再想办法试探太子。” “寻找太子，我们或许可以找其他人帮忙，但试探太子品行一事，还是我们自己去的好。” “你刚刚占领南阳，很多事情都需要你亲力亲为。” “若是你这个时候离开南阳，只怕会有变故。” “我离开，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不行。” 顾玮帛想也不想，直接否认施宁薇的提议，“眼下京都城到处都是搜寻我们的官兵，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我绝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要去也是我去。” 顾玮帛坚持，施宁薇没有立刻否认顾玮帛刚才说的那些话，而是等他情绪稍微冷静后，再和他分析眼下的形势。 “夫君，我知道你很在乎我，很在乎这个家。” “在我心里，你和这个家也同样重要。” “所以我们才必须有一个人前往京都城，去看看李嬷嬷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至于这个人选，我相信你很清楚，南阳知府和驻军统领一开始肯定是不愿意打开南阳城大门让你进来的。” “是因为你人多势众，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离开了南阳，南阳驻军若是做点什么手脚，等你回里的时候，只怕无力回天。” “夫君，我会量力而行。” “我希望你也要以大局为重。” “这一次来南阳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跟着你在南疆一块出生入死的将士，副将，他们现在把自己的性命压在了你身上。” “你做每件事情，每个决定的时候，也都要为他们考虑一二。” “夫君，你放心，我会带高手回京都城，也会保护好自己。” 顾玮帛何尝不知道他现在不能离开这里，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刚才才那般难受。 此行凶险，他身为男子，理应去做最危险的事情。 但是他却不能离开这里，反而让自己心爱的人去冒险，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万一施宁薇出什么事情…… “我和你保证，一定会平安的回来的。” “不仅你舍不得这个家，我和你是一样的。” “我们还有孩子。” “我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平安健康。”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去冒险，可眼下的孤注一掷，是为了更好的将来。” “所以夫君，别犹豫了。” 当天下午，施宁薇就坐马车前往京都城，顾玮帛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五味杂陈。 “世子放心，世子妃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朱副将见顾玮帛脸色不是很好，于是安慰道。 顾玮帛不想和旁人说他们的家务事，于是扭头问朱副将，“你的家人都来了吗？” “已经到了，也都安顿好了。” “世子，谢谢啊。” “我的家里人都很喜欢这里。” “本来他们还担心有什么危险，现在看到这里一切太平，他们就放心了。” 这里只是暂时太平，如果真的要和皇上硬碰硬，总有一日，南阳也不是什么太平之地。 但是他会尽量不伤害南阳的百姓。 希望施宁薇此行平安，希望李嬷嬷说的是真的。 如此以来，他们就师出有名，这一仗也会赢得痛快一些。 黄昏时分，施宁薇带人回到了京都城。 施宁薇坐在马车内，看着不远处的东城门心中五味杂陈。 说实话，昨日离开京都城的时候，他还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没想到，才走了一日，她就又回来了。 从前回京都城，是回家，现在回京都城，只是回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里再没有家的安全感，只剩下熟悉。 “先去客栈。” 施宁薇在暗卫找到太子之前，没打算出面。 所以住进客栈之后，施宁薇就没有再出来过。 入夜后，暗卫前往皇宫，按照李嬷嬷说的，进入皇宫后，直接去了太子之前住的寝殿。 当年太子居住的寝殿是皇宫里最好的位置，那边也总是打扫的十分干净，每日都有宫人出入。 但是现在，太子寝殿门前长满了野草，大门紧锁。 暗卫飞身进来，看到的也只是被荒草淹没的殿宇。 这样的地方，真的有人居住吗？ 暗卫站在院子里，几次想要离开。 但是想到主子的吩咐，最后还是继续往前走。 “这边有人。” 暗卫发现侧殿那边有动静，于是所有人前往那边。 很快，暗卫进入侧殿，看到侧殿里面坐着一个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 男子手上和脚上都被戴上了铁链，每走一步都要发出很重的声响。 男子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费力的往前走着，想要去拿桌子上的茶盏。 突然男子察觉到门口有人，于是眼神凌厉的看向门外。 暗卫见状，并没有闪躲，而是直接进了屋子。 “你是前太子闻人夜吗？” 男人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男人就警惕的看向他们，“你们是谁？” “如果你是闻人夜，我家主子自会来见你。” “如果你不是，我们也不必与你说太多。” 暗卫警惕的看着闻人夜。 闻人夜被囚禁在这里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不仅如此，这些人看上去对她也没有什么恶意，于是闻人夜笑道，“这里是前太子寝殿，若我不是前太子，又怎么会住在这里。” “既然你们来找我，就说明你们已经知道了皇上做的事情。” “如今，你们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你们是不是也要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闻人夜看着暗卫，继续说道，“你们是谁的人？” “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边的。” “李嬷嬷。” 暗卫告诉闻人夜，“再多的话，我们就不能和你说了。” “明日这个时候我家主子会来见你。” 暗卫说完，飞身离开。 闻人夜看着空荡荡的殿宇，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李嬷嬷找来的人？ 李嬷嬷不是在照顾轩儿，他之前不是和她说过，不要让他掺合这里的事情吗？ 她是个极其有分寸的人，绝不会轻易做决定，除非…… 第三百八十五章 权势和子民 “夫人，找到了。” 暗卫一回来，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施宁薇。 施宁薇原本就猜测李嬷嬷的话可能是真的，现在听到暗卫真的见到了前太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担心起来。 闻人彦对自己的亲兄弟都这般狠心无情，对待侯府只怕更没有半分仁善。 所以此事不能再拖了。 “带我去东宫吧。” 施宁薇本来打算明天晚上再过去的，但是她想到眼下京都城的局势后，改变主意，决定现在立刻前往东宫与前太子见面。 暗卫带着施宁薇过来的时候，殿宇里的男人还坐在桌前喝茶，听到动静也没有半分惊讶，看来，他早就猜到他们会连夜前来。 “施家的丫头。” 闻人夜看到来人是施宁薇，眼底微微闪过一抹惊讶。 他还以为李嬷嬷找的是朝廷官员，谁知道找了一个小丫头。 算算日子，施家的丫头眼下应该也成亲了吧。 以施家的身份地位，施宁薇的夫君肯定不会太差。 “你夫家是谁？” “顾玮帛。” 闻人夜听到这个名字，眼底明显闪过一抹变化，但是很快，惊讶变成了嘲讽。 施宁薇站在烛光下，一直看着闻人夜的神色，所以在他眼睛里露出这样神色的时候施宁薇开了口，“我夫君并不知道闻人彦做的这些事情。” “他们从小一块长大，闻人彦又从未露出过本来面目，我夫君不知道他真正的模样也很正常。” “所以眼下你们知道了闻人彦的真面目。” 不愧是先皇亲自教导出来的储君，施宁薇短短一句话，他就从中听到了关键。 施宁薇点点头，然后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和闻人夜说了一遍。 闻人夜听完这些事情后，终于明白李嬷嬷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找上施宁薇了。 不得不说，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只是，施宁薇和顾玮帛刚刚经历被帝王被刺，他们只怕不会轻易相信他。 他们今晚之所以过来找他，应该是在给自己找后路。 可就算如此，只要他能抓住这次机会，与他而言，也是很不容易了。 “你想让我给你一个什么保证吗？” 闻人夜询问施宁薇。 施宁薇摇摇头，“任何的保证在利益和权势面前都是没有用的。” “这一次我们只为自保。” “若是太子殿下愿意信守承诺，是我们夫妻的幸运，若是太子殿下不愿意信守承诺，我们可以离开大周，重新找地方定居就是。” 闻人夜没想到他们已经对帝王之术厌恶至极。 于是闻人夜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与你们保证什么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施宁薇坐在桌前，问起了闻人夜他“去世”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人夜这几年在这里，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会回忆起那一晚。 所以施宁薇询问的时候，他没怎么思量就开了口，“那一夜，和今晚差不多，星星特别的多，父皇病重多日，所有人都以为我马上要即将继承大统。” “那天晚上，我正准备休息的时候，闻人彦来了。” “他说他是来恭喜我的，还亲自带了酒菜。” “他从前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样子，好像对那个位置也不感兴趣，就是后来，所有的兄弟都在争抢那个位置的时候，他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所以我也以为他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于是我就毫无防备的喝下了他送来的酒。”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囚禁在这里了。” “我“去世”他坐上那个位置的消息是几日后，他过来亲自告诉我的。” “也是那个是我才知道，我这个弟弟多么的心思深沉。” “但成王败寇，我已经失败。” “不管我愿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都只能如此。” “好在我的儿子我已经让人送了出去。” 说起这件事情，施宁薇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李嬷嬷找到我的时候和我说，闻人轩是你让人送走的。” “你刚才说，你并没有察觉到皇上对你的杀意，那你为什么突然让人送走你的儿子？” “那个时候，我要防备的人根本不是闻人彦，而是二皇子他们。” 说起此事，闻人夜一阵唏嘘，“我从前，最防备的人，最后却没有对我下手。” “我最相信的人却给了我致命一击。” “也幸好那个时候我因为提防其他人把轩儿送走了，要不然，皇上只会赶尽杀绝。” “因为轩儿的离开，让皇上不安。” “皇上是因为要牵制轩儿，当然了，皇上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用轩儿来牵制我，总之，最后我被留在了这里。” “但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重获自由。” 闻人夜说到这里的时候，拿出几封信，递给施宁薇，“这是从前支持我的大臣名单。” “这些年，因为我的缘故，他们应该过的都不是很好。” “若是你可以帮我联系到他们，让他们为顾世子所用，说不定，我们还有重见的一日。” 施宁薇接过书信，拿在手里。 “只有这些，不足以扳倒闻人彦。”施宁薇提醒他，“你说你是皇位正统人选，你可有皇上的传位圣旨。” 闻人夜还真的拿出了传位圣旨，并且告诉施宁薇，“此物，除了我和父皇的贴身公公，没有人知道父皇当初写好了传位圣旨。” “父皇那个时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担心哪一日酒没了。” “所以早早写好了这个，送给我。” “让我在他去了之后宣读这个圣旨。”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父皇去世几年了，这个圣旨依旧没有人知道。” “郑书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郑书就是先皇的贴身太监。 施宁薇点点头，“先皇去了第二日，他就撞棺自杀了。” 从前她听说此事的时候还觉得郑书忠义，现在看来，应该是郑书的不得已而为之。 他知道闻人彦这么大一个秘密，闻人彦怎么可能放过他。 但是闻人彦也不好亲自杀了他，否则旁人一定会怀疑他的。 那么让郑书自杀，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郑书死了，也就没了证人。” 闻人夜叹气。 施宁薇打开圣旨快速看了一遍，“只要是先皇的字迹，再加上这些年闻人彦做的这些事情，以及你现在的处境，足以确定闻人彦的皇位来的不正。” “不过，寻找你写的这些大臣，还需要一些时间，你且等等。” 施宁薇拿着圣旨，书信准备离开的时候，想到什么，扭头看向闻人夜，“若是有朝一日，你坐上了那个位置，权势和子民，你选哪一个？” “世子妃想要问的是我会不会重蹈闻人彦的覆辙吧。” 第三百八十六章 找人 闻人夜看着漆黑的月色，神色凝重的说道，“我现在说再多，你只怕也是不相信的，倒不如我们走走看看。” “若是有朝一日我与闻人彦一样辜负了朝臣，辜负了民心，那么就让我也落的闻人彦这般下场。” “然后让明君即位，让天下太平。” 施宁薇看着他消瘦而有坚定的面容，沉默着带人离开。 回到客栈，施宁薇并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打开书信，拿出里面的名单快速看了下去。 就像闻人夜说的那般，名单上大部分人都被贬出京都城，就算没有被贬出京都城的，现在处境也不是很好。 不得不说，闻人彦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做的异常隐秘和聪慧。 当然了，他也占了那几年天灾的光，这才有机会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把这些人都赶出京都城。 如今，倒是方便了他们找人。 “这些人中，威望最高的是贾大人，他之前可是翰林学士。” “若是他愿意站出来揭穿闻人彦的真面目，朝臣必定会相信贾大人说的。” 月娘拿过一旁的名单看完之后，和施宁薇说道。 施宁薇也是这么想的，“让人去查一查，贾大人去了什么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暗卫回来说，“贾大人辞官归隐了，眼下在滁州老家做教书先生。” 滁州距离京都城并不远，施宁薇眼下也没什么事情，或许可以走一趟。 至于名单上的其他人，施宁薇选了几个人，让暗卫去找他们。 这天下午，施宁薇就带着月娘乔装打扮离开了京都城。 他们这一次过来，悄无声，去无影。 等闻人彦得知异样的时候，客栈早已人去楼空。 闻人彦气的又砸了一个茶盏，“你们这么多人整日守着城门口，还能让他们来去自由，朕要你们何用。” 闻人彦骂完人，这才有心思想施宁薇来京都城的目的。 他们夫妻昨日才离开京都城，今日又回来，一定是回来做什么了？ 可他们回来做什么呢？ 昨日他让人抄了侯府，发现里面的钱财都被人带走。 侯府除了他们这几个主子，只剩下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下人。 另外，侯府自从被他打压之后，京都城的官宦人家就不怎么和他们走动了。 以至于，他现在都想不到他们这一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但是他绝不相信他们是无缘无故回来的。 “派人去客栈那边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另外告诉城门那边，若是再让人进来还没有被发现的话，他们就可以去死了。” 施宁薇不知道他们离开没多久他们之前住的客栈就被人查封了。 此时施宁薇带人直奔滁州，前往滁州之前，施宁薇给顾玮帛书信一封，说了一下昨日的事情，又说了一下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这天晚上，顾玮帛拿到了书信。 看完书信上的内容，顾玮帛神色复杂的把手里的书信烧了。 “世子，百统领来了。” 百穆今日一天都没有出现，现在突然来找他，只怕是有事。 顾玮帛压下心中不悦，让人请了百穆进来。 很快，百穆进来行行礼，“世子。” “不必客气。” “你眼下过来找本世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百穆确实有事要和顾玮帛说，“刚刚徐州那边有动静，似乎是来打探我们这边消息的。” “世子可要将探子拿下？” “不需要。” 顾玮帛看了一眼名单上的名字，随后想起什么后，问百穆，“徐州知府是柳名堂吗？” “是。” 百穆认识此人，所以顾玮帛询问的时候，他立刻就点了头。 “他好像是前太子的人。” 百穆这一次没有说话，脸上还露出了一抹疑惑，“世子怎么突然问起此事了。” 前太子都去了几年了，眼下这江山是皇上的。 虽然顾世子和皇上闹翻了，可是柳名堂还在做官，只怕不好掺合这件事情吧。 “你说，若是前太子还没死，柳名堂还会衷心与前太子吗？” 顾玮帛像是没有听到百穆的话，又说了这么一句，这下，百穆更看不懂顾玮帛到底要干什么了，“世子，咱们说白了，就是为皇上办事的。” “有些事情，还是莫要追根问底吧。” “本世子并非在故意为难你，本世子是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 顾玮帛把手里的书信递给百穆，等百穆看完书信上的消息后，不敢置信的看向顾玮帛，“世子，这个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前太子没死，还被当今皇上给囚禁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 当初皇上登基的时候，可是说太子是突然暴毙，而且其他皇子都已经不在，只剩下他，所以才让他坐上那个位置的。 若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那…… 百穆想到什么，再次不敢置信的看向顾玮帛，“世子妃昨日去了京都城，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 “所以这封书信也是世子妃让人送来的。” “是。” 百穆本来还有些不相信书信上的内容，现在看着顾玮帛坚定的回答，心中最后一丝坚持也分崩离析。 怎么会这样呢。 皇上居然不是正统，而是乱臣贼子。 那顾玮帛现在算什么？ 拨乱反正。 如此以来，他也不是乱臣贼子了？ 想到这些，百穆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起来。 也是，谁不愿意做忠义之士。 更何况，这一次他还是无妄之灾。 现在有机会可以做忠义之士，他自然是开心的。 “这个名单上的人，世子可以看看有谁还需要去请的，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帮你走一趟。” 百穆心情好了，都开始主动帮顾玮帛了。 顾玮帛也明白他的心思，于是也没有客气。 “程大人也是朝中老人了，之前在朝中威望就很高。” “若是他可以和贾大人一块为太子正名，事情或许会更顺利一些。” “只是他的老家离这边有些远。” “需要快马加鞭前往。” 百穆一个武夫，怎么会害怕辛苦？ 所以顾玮帛一说完，百穆立刻就答应了。 百穆当天晚上就骑马出城，去找程大人了。 两天后，施宁薇到了滁州。 “姑娘，滁州这么大，咱们要去哪里找贾大人？” 月娘第一次来这边，一进城感觉像个无头苍蝇。 “贾大人很有威望，就算回了自己的故地，应该也有不少人知道他，咱们在街上问问，肯定有人知道他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 贾大人 “夫人，找到了。” 暗卫一回来，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施宁薇。 施宁薇原本就猜测李嬷嬷的话可能是真的，现在听到暗卫真的见到了前太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担心起来。 闻人彦对自己的亲兄弟都这般狠心无情，对待侯府只怕更没有半分仁善。 所以此事不能再拖了。 “带我去东宫吧。” 施宁薇本来打算明天晚上再过去的，但是她想到眼下京都城的局势后，改变主意，决定现在立刻前往东宫与前太子见面。 暗卫带着施宁薇过来的时候，殿宇里的男人还坐在桌前喝茶，听到动静也没有半分惊讶，看来，他早就猜到他们会连夜前来。 “施家的丫头。” 闻人夜看到来人是施宁薇，眼底微微闪过一抹惊讶。 他还以为李嬷嬷找的是朝廷官员，谁知道找了一个小丫头。 算算日子，施家的丫头眼下应该也成亲了吧。 以施家的身份地位，施宁薇的夫君肯定不会太差。 “你夫家是谁？” “顾玮帛。” 闻人夜听到这个名字，眼底明显闪过一抹变化，但是很快，惊讶变成了嘲讽。 施宁薇站在烛光下，一直看着闻人夜的神色，所以在他眼睛里露出这样神色的时候施宁薇开了口，“我夫君并不知道闻人彦做的这些事情。” “他们从小一块长大，闻人彦又从未露出过本来面目，我夫君不知道他真正的模样也很正常。” “所以眼下你们知道了闻人彦的真面目。” 不愧是先皇亲自教导出来的储君，施宁薇短短一句话，他就从中听到了关键。 施宁薇点点头，然后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和闻人夜说了一遍。 闻人夜听完这些事情后，终于明白李嬷嬷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找上施宁薇了。 不得不说，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只是，施宁薇和顾玮帛刚刚经历被帝王被刺，他们只怕不会轻易相信他。 他们今晚之所以过来找他，应该是在给自己找后路。 可就算如此，只要他能抓住这次机会，与他而言，也是很不容易了。 “你想让我给你一个什么保证吗？” 闻人夜询问施宁薇。 施宁薇摇摇头，“任何的保证在利益和权势面前都是没有用的。” “这一次我们只为自保。” “若是太子殿下愿意信守承诺，是我们夫妻的幸运，若是太子殿下不愿意信守承诺，我们可以离开大周，重新找地方定居就是。” 闻人夜没想到他们已经对帝王之术厌恶至极。 于是闻人夜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与你们保证什么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施宁薇坐在桌前，问起了闻人夜他“去世”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人夜这几年在这里，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会回忆起那一晚。 所以施宁薇询问的时候，他没怎么思量就开了口，“那一夜，和今晚差不多，星星特别的多，父皇病重多日，所有人都以为我马上要即将继承大统。” “那天晚上，我正准备休息的时候，闻人彦来了。” “他说他是来恭喜我的，还亲自带了酒菜。” “他从前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样子，好像对那个位置也不感兴趣，就是后来，所有的兄弟都在争抢那个位置的时候，他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所以我也以为他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于是我就毫无防备的喝下了他送来的酒。”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囚禁在这里了。” “我“去世”他坐上那个位置的消息是几日后，他过来亲自告诉我的。” “也是那个是我才知道，我这个弟弟多么的心思深沉。” “但成王败寇，我已经失败。” “不管我愿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都只能如此。” “好在我的儿子我已经让人送了出去。” 说起这件事情，施宁薇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李嬷嬷找到我的时候和我说，闻人轩是你让人送走的。” “你刚才说，你并没有察觉到皇上对你的杀意，那你为什么突然让人送走你的儿子？” “那个时候，我要防备的人根本不是闻人彦，而是二皇子他们。” 说起此事，闻人夜一阵唏嘘，“我从前，最防备的人，最后却没有对我下手。” “我最相信的人却给了我致命一击。” “也幸好那个时候我因为提防其他人把轩儿送走了，要不然，皇上只会赶尽杀绝。” “因为轩儿的离开，让皇上不安。” “皇上是因为要牵制轩儿，当然了，皇上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用轩儿来牵制我，总之，最后我被留在了这里。” “但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重获自由。” 闻人夜说到这里的时候，拿出几封信，递给施宁薇，“这是从前支持我的大臣名单。” “这些年，因为我的缘故，他们应该过的都不是很好。” “若是你可以帮我联系到他们，让他们为顾世子所用，说不定，我们还有重见的一日。” 施宁薇接过书信，拿在手里。 “只有这些，不足以扳倒闻人彦。”施宁薇提醒他，“你说你是皇位正统人选，你可有皇上的传位圣旨。” 闻人夜还真的拿出了传位圣旨，并且告诉施宁薇，“此物，除了我和父皇的贴身公公，没有人知道父皇当初写好了传位圣旨。” “父皇那个时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担心哪一日酒没了。” “所以早早写好了这个，送给我。” “让我在他去了之后宣读这个圣旨。”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父皇去世几年了，这个圣旨依旧没有人知道。” “郑书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郑书就是先皇的贴身太监。 施宁薇点点头，“先皇去了第二日，他就撞棺自杀了。” 从前她听说此事的时候还觉得郑书忠义，现在看来，应该是郑书的不得已而为之。 他知道闻人彦这么大一个秘密，闻人彦怎么可能放过他。 但是闻人彦也不好亲自杀了他，否则旁人一定会怀疑他的。 那么让郑书自杀，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郑书死了，也就没了证人。” 闻人夜叹气。 施宁薇打开圣旨快速看了一遍，“只要是先皇的字迹，再加上这些年闻人彦做的这些事情，以及你现在的处境，足以确定闻人彦的皇位来的不正。” “不过，寻找你写的这些大臣，还需要一些时间，你且等等。” 施宁薇拿着圣旨，书信准备离开的时候，想到什么，扭头看向闻人夜，“若是有朝一日，你坐上了那个位置，权势和子民，你选哪一个？” “世子妃想要问的是我会不会重蹈闻人彦的覆辙吧。” 第三百八十八章 真相 但他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再加上前太子还在，就算他真的掀翻了当今陛下的朝廷，最后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也不会是他。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师出有名，然后还侯府一个清白？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先找到太子，试探一下太子的口风再看看太子的人品。 若太子和闻人彦一样都是阴险小人，那么他宁愿顶着乱臣贼子的名声，也绝不会再辅佐一个阴险小人上位。 “我回一趟京都城吧。” 施宁薇见顾玮帛也有心见见太子后，提议，“不管我们之后做什么决定，都要先看看李嬷嬷说的是不是真的。” “等找到太子后，再想办法试探太子。” “寻找太子，我们或许可以找其他人帮忙，但试探太子品行一事，还是我们自己去的好。” “你刚刚占领南阳，很多事情都需要你亲力亲为。” “若是你这个时候离开南阳，只怕会有变故。” “我离开，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不行。” 顾玮帛想也不想，直接否认施宁薇的提议，“眼下京都城到处都是搜寻我们的官兵，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我绝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要去也是我去。” 顾玮帛坚持，施宁薇没有立刻否认顾玮帛刚才说的那些话，而是等他情绪稍微冷静后，再和他分析眼下的形势。 “夫君，我知道你很在乎我，很在乎这个家。” “在我心里，你和这个家也同样重要。” “所以我们才必须有一个人前往京都城，去看看李嬷嬷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至于这个人选，我相信你很清楚，南阳知府和驻军统领一开始肯定是不愿意打开南阳城大门让你进来的。” “是因为你人多势众，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离开了南阳，南阳驻军若是做点什么手脚，等你回里的时候，只怕无力回天。” “夫君，我会量力而行。” “我希望你也要以大局为重。” “这一次来南阳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跟着你在南疆一块出生入死的将士，副将，他们现在把自己的性命压在了你身上。” “你做每件事情，每个决定的时候，也都要为他们考虑一二。” “夫君，你放心，我会带高手回京都城，也会保护好自己。” 顾玮帛何尝不知道他现在不能离开这里，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刚才才那般难受。 此行凶险，他身为男子，理应去做最危险的事情。 但是他却不能离开这里，反而让自己心爱的人去冒险，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万一施宁薇出什么事情…… “我和你保证，一定会平安的回来的。” “不仅你舍不得这个家，我和你是一样的。” “我们还有孩子。” “我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平安健康。”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去冒险，可眼下的孤注一掷，是为了更好的将来。” “所以夫君，别犹豫了。” 当天下午，施宁薇就坐马车前往京都城，顾玮帛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五味杂陈。 “世子放心，世子妃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朱副将见顾玮帛脸色不是很好，于是安慰道。 顾玮帛不想和旁人说他们的家务事，于是扭头问朱副将，“你的家人都来了吗？” “已经到了，也都安顿好了。” “世子，谢谢啊。” “我的家里人都很喜欢这里。” “本来他们还担心有什么危险，现在看到这里一切太平，他们就放心了。” 这里只是暂时太平，如果真的要和皇上硬碰硬，总有一日，南阳也不是什么太平之地。 但是他会尽量不伤害南阳的百姓。 希望施宁薇此行平安，希望李嬷嬷说的是真的。 如此以来，他们就师出有名，这一仗也会赢得痛快一些。 黄昏时分，施宁薇带人回到了京都城。 施宁薇坐在马车内，看着不远处的东城门心中五味杂陈。 说实话，昨日离开京都城的时候，他还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没想到，才走了一日，她就又回来了。 从前回京都城，是回家，现在回京都城，只是回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里再没有家的安全感，只剩下熟悉。 “先去客栈。” 施宁薇在暗卫找到太子之前，没打算出面。 所以住进客栈之后，施宁薇就没有再出来过。 入夜后，暗卫前往皇宫，按照李嬷嬷说的，进入皇宫后，直接去了太子之前住的寝殿。 当年太子居住的寝殿是皇宫里最好的位置，那边也总是打扫的十分干净，每日都有宫人出入。 但是现在，太子寝殿门前长满了野草，大门紧锁。 暗卫飞身进来，看到的也只是被荒草淹没的殿宇。 这样的地方，真的有人居住吗？ 暗卫站在院子里，几次想要离开。 但是想到主子的吩咐，最后还是继续往前走。 “这边有人。” 暗卫发现侧殿那边有动静，于是所有人前往那边。 很快，暗卫进入侧殿，看到侧殿里面坐着一个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 男子手上和脚上都被戴上了铁链，每走一步都要发出很重的声响。 男子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费力的往前走着，想要去拿桌子上的茶盏。 突然男子察觉到门口有人，于是眼神凌厉的看向门外。 暗卫见状，并没有闪躲，而是直接进了屋子。 “你是前太子闻人夜吗？” 男人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男人就警惕的看向他们，“你们是谁？” “如果你是闻人夜，我家主子自会来见你。” “如果你不是，我们也不必与你说太多。” 暗卫警惕的看着闻人夜。 闻人夜被囚禁在这里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不仅如此，这些人看上去对她也没有什么恶意，于是闻人夜笑道，“这里是前太子寝殿，若我不是前太子，又怎么会住在这里。” “既然你们来找我，就说明你们已经知道了皇上做的事情。” “如今，你们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你们是不是也要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闻人夜看着暗卫，继续说道，“你们是谁的人？” “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边的。” “李嬷嬷。” 暗卫告诉闻人夜，“再多的话，我们就不能和你说了。” “明日这个时候我家主子会来见你。” 暗卫说完，飞身离开。 闻人夜看着空荡荡的殿宇，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李嬷嬷找来的人？ 李嬷嬷不是在照顾轩儿，他之前不是和她说过，不要让他掺合这里的事情吗？ 她是个极其有分寸的人，绝不会轻易做决定，除非…… 第三百八十九章 她胡说 “百统领，本世子和你一样，从头到尾，也只是想要活命罢了。” “如今是皇上逼着本世子谋反，逼着本世子不得不为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搏一搏。” “所以你若有什么怨恨，可以去找皇上。” 顾玮帛神色凝重的解释完，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往外走去。 顾玮帛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背对着百穆说了一句，“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一早，若是在城门口本世子没有看到你的人，本世子会立刻攻打南阳的。” 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顾玮帛离开后，百穆消化了好久才明白顾玮帛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于是百穆立刻坐马车去了知府衙门。 南阳知府是个寒门学子，当年因为没有关系，即便状元出身，也只能一直在外做官。 他是今年才调到这边的。 谁知道刚来这里没多久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借。” 南阳知府听了百穆的话，想也不想，直接答应顾玮帛的提议。 百穆皱眉，“若我们借城，就等于是和顾玮帛一块反了朝廷。” “若是顾玮帛赢了还好，若是最后他输了，我们死不足惜，可是南阳城的百姓又做错了什么？” 南阳知府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顾玮帛有三万兵马，他们南阳城只有一万兵马，如果真的打起来，最后他们还是要输的。 百姓们一生所图，不过是安定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他们能过一日是一日吧。 再说了，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最后结果如何？ “百统领，有一句话顾世子说的没错，这样的君王，谁敢效忠。” “顾世子自从皇上登基之后，这几年，有多少时间是在外面帮皇上处理事情，一年到头，在京都城的时间加起来不足一个月。” “人人都说现在侯府的势力正盛，可谁想过，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辛苦得来的。” “但是皇上不顾念从前情分，只因为一个猜测，就要杀了侯府满门。” “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君王，就是本官，也是不敢效忠的。” 南阳知府和百穆第一次如此深刻的讨论此事。 南阳知府对百穆印象不错，所以才愿意和她说这些事情。 百穆自然也明白这些，只是他们是臣子，君王就算昏庸，他们又能如何？ 他们可没有顾玮帛的勇气敢谋反。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先按照顾玮帛的意思去做了。 “我们要给朝廷送信吗？” 百穆问知府。 “送。” 该借城借城，该上奏上奏。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顾玮帛就在南阳城大门口看到了百穆和知府。 顾玮帛看着大开的城门笑了。 顾玮帛带兵进城后，立刻关闭城门。 同一时间，闻人彦也收到了南阳送来的加急书信。 闻人彦的脸色原本就不是很好，现在看到书信内容，脸色就更难看了。 “顾玮帛居然占领了南阳。” “他真的反了。” 闻人彦就是想要借着谋反的名义收拾侯府罢了，他从来没想过顾玮帛真的会造反。 如今顾玮帛真的造反了，他急了。 不管从哪方面看，顾玮帛都比他强。 这几年他之所以能坐稳这江山，也完全依赖于他。 可是现在他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接下来他要怎么办？ 从其他地方调兵，都需要经过南阳。 但是现在南阳已经是顾玮帛的了。 那么兵力来不了京都城，他就没办法攻打南阳。 再者，南阳是进入和离开京都城的重要城池。 顾玮帛站了这么一个咽喉之地，他日后不管做什么，都十分的不方便。 顾玮帛应该是故意的，他就算离开了京都城，也要恶心他。 “必须夺回南阳。” 闻人彦越想越生气，“立刻让人去统计京都城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一个乱臣贼子，居然还想遏止朕？” “痴心妄想。” 不管闻人彦如何生气，眼下顾玮帛彻底占领了南阳。 月娘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告诉了施宁薇。 施宁薇本来还在担心顾玮帛为什么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得知他一切都很好，松了一口气。 上午，顾玮帛忙完衙门的事情，这才过来找施宁薇。 “世子。” 施宁薇看到顾玮帛过来，当即红了眼眶。 顾玮帛见状，快走两步，来到施宁薇身边，“我这不是没事吗？你怎么还哭了。” “好了，不哭了，孩子们都过来了吗？” 施宁薇点点头，早上的时候，穆云英让人把孩子送过来了。 现在他们一家算是在南阳团聚了。 只是这样的日子能过几日。 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对了，昨晚我见到了一个人。” 施宁薇把李嬷嬷告诉他的事情和顾玮帛说了一遍。 一开始，顾玮帛惊讶不已，后来想到闻人彦登基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太子身体一向康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暴毙了。” “还有太子的大公子，他出生的时候，我与母亲去看过他，那个时候大家都在说，闻人轩天资聪明，身体康健。” “可是后来也出了事。”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但因为当时我和皇上关系不错，他也从未骗过我，所以我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没想到，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我更没想到的是，我原以为的朋友，其实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顾玮帛原以为皇上是突然变了的，没想到，皇上从一开始就在遮掩自己的本性。 皇上从未变过，只是他们才看清楚皇上的本性而已。 施宁薇见顾玮帛的神色有些消沉，于心不忍道，“一个人处心积虑遮掩自己的本性，你肉眼凡胎，如何能看的清楚。”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皇上的错。” “好在现在我们知道了皇上的真面目。” “一切还来得及。” 说到这里的时候，施宁薇看向顾玮帛，“李嬷嬷想让我们救出太子。” “如今我们也需要一个名号。” “夫君，我们要不要……” 顾玮帛对于施宁薇的建议其实是有些心动的。 只是，他和施宁薇一样对皇室之人已经有了忌惮之心。 如果最后所有的君王都是现在皇上这般面目，那么他们又为何再帮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第二百七十二章 海棠死了 石榴见终于有东西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做了这样的事情，今日是必死无疑，但是如果可以，她想让母亲平安。 刚才她那么做就是为了将功赎罪。 也不知道世子妃会不会放过她？ “海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来侯府也有一段时间了，本世子妃自认为从来没有苛待过你。” “至于这两个孩子，就更不可能的罪你了。” “你为何要下这样的毒手？” 海棠不满道，“世子妃难道不知道奴婢被送到月鸾阁是为什么？奴婢原本可以做主子的，还可以做世子的女人。” “都是因为世子妃，奴婢所有的期待都落了空。” “世子妃毁了奴婢的前途，奴婢为什么不能恨你。” “至于你的两个儿子……她可是你在侯府的底气，要是他们两个人出了什么事情，老夫人一定会再坚持之前的想法，到时候我就可以做世子的女人，说不定我若是运气好，我还能生下世子的孩子。”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说，我凭什么不能报复你，凭什么能不对你儿子下手。” 原来是这样，施宁薇就是知道府里一旦人多了，就会鸡犬不宁，可是她以为，她和顾玮帛的态度很明确，海棠也是个聪明人，定然会找到一个对她更有利的办法。 但是施宁薇转眼想，海棠确实找了方法，只是这个方法是她想不到，也没办法接受的。 “来人，立刻去把梨花送回老夫人那边。” “先把海棠关起来。” “石榴和周奶娘，明天一早，管家亲自把人卖了。” 石榴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都差点害了两个孩子，这样的人她绝不会让他继续留在府里，周奶娘不会放心石榴一个人离开。 再者，他们也怕周奶娘记恨于他们，所以与其以后麻烦，不如现在就把他们都卖了。 周奶娘还以为这一次她和女儿必死无疑，现在这个结果，她已经很满意了，于是拉着女儿给他们磕头后，离开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后，顾玮帛和施宁薇一左一右守着这两个孩子。 快两个月的孩子，白白胖胖，特别的可爱。 两个人怎么看都看不厌。 尤其是两个人只要一想到刚才再晚一点点，这两个孩子说不定就出事了，两个人就更舍不得离开这两个孩子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顾玮帛开口说道，“你不生气我没有让人杖毙海棠吗？” 施宁薇确实有些生气，但是她相信顾玮帛，而且他也很心疼两个孩子。 所以她觉得他这个时候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有理由没有立刻杖毙她。” “夫人，你仔细想想今晚的事情，有没有觉得有些眼熟？” 施宁薇一开始不明白顾玮帛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她突然想起顾玮帛之前和她说的那件事情，瞬间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前朝旧部那些人？” 他们之前的计划失败后，这是又把主意打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想到这个可能性，施宁薇后背发凉，“世子，我可以以身犯险，但是我舍不得我的孩子以身犯险。” “世子，保护好这两个孩子好不好，若是他们出什么事情，我真的也活不成了。” 施宁薇怀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吃了很多苦。 她本来就心疼这两个孩子，原以为他们出生后，日子会顺遂一些，谁知道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无论如何她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顾玮帛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的。 “你放心，我等下就去审问海棠。” “只怕，咱们这府里还有别的探子。” 顾玮帛没想到，千防万防，最后侯府还是像筛子一样。 后半夜，顾玮帛去柴房审问海棠。 海棠看到顾玮帛过来，还以为顾玮帛改变主意了，谁知道他居然是怀疑她。 怎么可能，她刚才说的理由合情合理，她凭什么怀疑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海棠趁着顾玮帛不注意的时候，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怎么都找不到任何的不对劲。 那世子到底是怎么看出的不对劲？ “你是前朝的人？” 顾玮帛开门见山，然后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海棠。 海棠强忍着惊慌装傻，“世子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明白。” “奴婢是老夫人从牙行买回来伺候世子的，可是世子瞧不上奴婢，奴婢这才心生不满，想要为自己谋划一番。” “奴婢落得这个下场，只能怪奴婢技不如人。” “但是奴婢不后悔。” “奴婢是孤儿，这些年颠沛流离，什么苦都吃了，所以奴婢就希望过好日子。” “进入侯府，是奴婢这些年去的做好的人家，世子长得好，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奴婢自然喜欢世子。” “你在撒谎。” 顾玮帛打断她的话，然后让护卫上前，撸起海棠的袖子，果然在她的手臂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图腾。 这是前朝旧部的人身上都有的图腾。 “所以，你还要狡辩吗？” 顾玮帛冷笑道，“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本世子相信这个府里还有你的人，本世子会找他们过来和你团聚的。” “哦，对了，本世子还可以利用你，想办法引出他们。” “就是不知道，你们的人，会不会来救你。” “你说，他们会来救你吗？” “你在挑拨离间？” 海棠就是在等有人来救她，但是现在心思被顾玮帛拆穿，她知道，就算有人来救她，她不仅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说不定还会连累来救她的人。 所以这时，她心里升起来一个念头。 “我还以为世子是风光霁月的存在，如今看来，世子也只是一个寻常人。” “世子想要用我来对付我们的人，那也要我同意此事。” 顾玮帛听到这话，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准备去阻止她的时候，海棠已经咬舌自尽了。 “世子，人已经死了。” 海棠死了，线索就这么断了。 顾玮帛对此气恼不已。 侯府里有前朝旧部的人，他始终不安心。 原以为可以顺藤摸瓜，找出那些人，没想到海棠居然会自杀。 “去查查，是谁买回来的海棠，再查查海棠之前在那个牙行，把这个牙行也查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顾玮帛下朝回来，就被老夫人的人请去了别院。 顾玮帛一进门，老夫人就一脸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为什么把梨花送回来，你之前明明答应我……” “海棠死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月娘，别碰银针 周奶娘没了理由可以再帮石榴，于是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还不赶紧说实话，是真的想要被打死吗？” 石榴依旧不为所动。 施宁薇见状，没了耐心，“来人，将周奶娘和石榴都带到院子里，乱棍打死。” 这两个人签的是死契。 叛主的下人，就算被主家打死，也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石榴听到这话，一直沉默的她终于有了些许反应，月娘一直盯着她，察觉到她在藏什么东西后，冲上前，伸手去夺。 石榴挣扎的时候，旁边有丫头过去帮月娘。 周奶娘看到女儿吃亏想要过去帮忙，只是她才走了一步，就被暗卫给拦下了。 这时，施宁薇抢走了石榴手里的东西，是一个用荷包抱着的银针。 “月娘，别碰银针。” 直觉告诉施宁薇，这个银针一定有问题。 “管家，去请大夫。” 这边的动静闹的很大，很快顾玮帛就被吵醒，得知有人要害施宁薇和两个孩子，顾玮帛顾不上穿衣服，拿着衣服一边走一边穿，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来了月鸾阁这边。 一进屋子，顾玮帛就去寻找施宁薇的踪影，直到看到她平安无事，顾玮帛才放松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我怀疑这个银针有毒，而她要对我们的孩子不利。” 施宁薇把手里的银针带着荷包一块递给顾玮帛。 周奶娘听到施宁薇这话，大呼冤枉。 “不是这样的世子妃，我家石榴虽然性子古怪了一些，可她绝对是好孩子。” “她定然不会害世子妃和小主子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周奶娘见施宁薇根本不理她，扭头去拽石榴，“赶紧和世子妃解释啊，你难道真的想去死吗？” “这些年我为了养你我容易吗？” “眼看着你就要长大，我就不用那么操心了，你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是要害死我们母女啊。” 石榴到底是不忍心让自己的母亲这么伤心，于是犹犹豫豫说道，“我不是故意的。” “是她非要让我这么做。” “但是她和我说了，这个东西不会害了两个公子的，顶多就是让他们病几日。” 大夫过来后，检查荷包里的银针，告诉施宁薇和顾玮帛，“银针上被人涂上了毒药。” “快则三五日，慢则七八日，两位公子，必死无疑。” 什么？ 施宁薇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差一点就要被人给害了？ 施宁薇听到大夫这话，又震惊又后怕，幸好刚才她突然醒了，如果她没有醒过来，她简直不敢想象这个后果。 顾玮帛的脸色也没有比施宁薇好多少，他原以为，他搬去书房，施宁薇这边的麻烦事情就能少一点，谁知道，他的两个孩子差点被人害死。 啪啪啪。 施宁薇冲上前，反手给了石榴几巴掌，然后说道，“你听到了吗？因为你的愚蠢，你差点害死本世子妃的孩子。” “可是你的愚蠢，凭什么让我们来承受后果。” “说，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若是你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杀了你母亲。” “我听说，你是你母亲一手带大的，你若是想要眼睁睁的看着你母亲去死，我可以成全你。” 施宁薇真的气晕了，只见他说完这番话，拿过暗卫手里的剑就抵在了石榴脖子处。 石榴见状倒是怎么害怕，周奶娘吓得直接哭了，“石榴，你倒是说话啊。” “你爹走的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我这么多年受这么多的苦，不是为了让你被人利用的。” 石榴眼下已经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而且他也不想让母亲出事，于是开口说道，“是翠儿。” 翠儿？ 那个翠儿？ 府里有两个叫翠儿的。 “她现在叫海棠。” 什么？ 居然是她。 顾玮帛听到这个消息，懊悔不已，早知道这个女人这般心狠手辣，那天晚上她就应该直接把人送走，如此以来，也就没有今日这些事情了。 “去把她给我带过来。” 很快，下人回来了，但是身边没有海棠。 “怎么回事？” 顾玮帛皱眉。 “海棠不在下人屋子里，她屋子里的人说，她晚上就没有回来住，他们也不知道海棠现在在哪里。” 她这是害怕东窗事发，跑了？ “管家，带人去搜。” “今晚若是搜不到，就拿着她的卖身契，去报官。” 总之，他一定要找到这个人，然后将她处置了。 “世子，奴才好像知道她在哪里。” 这时一个小厮站出来，说了这么一句。 顾玮帛立刻让人跟着她一块出去找人，这一次，他们找到了海棠。 “奴婢见过世子，世子妃。” 海棠被抓回来后，跪在地上装傻。 黄昏时分，她把银针给了石榴后，就躲起来了，她以为不管这件事情成不成，今晚这些人不会找到她的。 没想到，她都藏的这般隐蔽了，这些人还是找到了她。 “翠儿，你不是告诉我，你给我的东西没有毒吗？” “可是现在大夫检查了银针，大夫说了，这个上面被人涂了毒药。” “如果刚才我把这个银针扎在了两个公子身上，他们现在就死了。” “翠儿，我把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这么骗我？” 石榴第一次有朋友，也是第一次相信别人，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背叛，她很生气，也很不甘心。 海棠装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什么银针，什么毒药。” 海棠不承认她给过石榴银针，石榴气的冲过去和她撕扯起来。 石榴有一把力气。 倒是海棠，因为要让自己看起来弱不禁风，所以平日里不怎么吃饭，整个人柔柔弱弱很好欺负。 于是他很快就被石榴单方面碾压，“我让你撒谎，让你害我。”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蛇蝎女子，幸好世子不喜欢你，要不然，你就是侯府的祸害。” 石榴说的没错，留这样一个人在府里，那就是一个祸害。 等石榴打累了，这才开始继续审问她，“现在你肯说实话了吗？” “这个荷包，是不是你给我的。” “是不是你要害我。” 海棠还是不肯说实话，气的石榴学着施宁薇的样子，拿剑准备杀了她。 可海棠依旧不肯松口。 这样的情形，让围观的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石榴冤枉了海棠。 这时，周奶娘从海棠身上抽出一个荷包，仔细比对阵脚后，快速说道，“世子妃，你看，这两个荷包上的阵脚都是一样的。” “这就可以证明，我女儿手里的荷包就是她给的。” 施宁薇本来就开始怀疑海棠了，现在看到奶娘手里的证据，重新看向她，“你还有什么解释的？” 第二百七十章 夜半来人 顾玮帛看也不看她一眼，态度坚定的说道，“本世子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想要。” “严喜……” 严喜上前去拉扯海棠。 海棠情急之下，一把推开严喜，然后跪在了顾玮帛脚边，“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世子千万不要将奴婢送回去。” “奴婢是老夫人从外面买回来的，老夫人说了，若是奴婢不能得了世子恩宠，就要再卖了奴婢。” “奴婢这样的长相，一旦再被卖出去，定然不会再遇到侯府这样的好人家，到时候，奴婢只怕……” “奴婢不想进烟花之地，若是真的到了哪一步，奴婢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世子，求你看在两个刚出生的公子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你就当是为他们积福了。” “奴婢这样的贱命，不值得世子费心。” “奴婢保证，之后不会再做这样的糊涂事，求求世子了。” 海棠跪在地上，拼命给她磕头，额头都青紫一片了，她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看上去是真的很害怕被送回去。 罢了，就当是为两个孩子积福了。 “记住你说的话，绝不能再有下一次。” 顾玮帛说完，绕过他带着严喜离开，海棠等她们走远后，后怕的坐在地上。 世子身上的气场也太强了，刚才她都觉得世子会杀了她。 幸好…… 海棠这会光顾着后怕，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粉色衣衫的人快速离开。 顾玮帛假期到了，又开始忙碌起来。 顾玮帛没办法一日三餐都陪着施宁薇，但他尽量晚饭陪着施宁薇吃。 可因为他请假太久，积压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一回去就忙了起来，每天别说回来陪着施宁薇吃饭了，他自己都没时间吃饭。 顾玮帛每天早出晚归，晚上回来也住在书房。 施宁薇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渐渐的，后院有传言说，是因为施宁薇不让顾玮帛纳妾，顾玮帛心生不满，所以才不来看望他们母子的。 这样的流言在后院越传越激烈，月娘听说后，气鼓鼓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施宁薇。 “姑娘，咱们要不要和姑爷说一下，让姑爷好好惩治一下这些刁奴？” 其实后院的事情本来是施宁薇来处理的，可是后院这些人本来就在猜测他失宠的事情，若是这个时候他自己出来为自己讨公道，那么后院这些人就又多了不少闲话。 月娘不想让施宁薇被人议论。 施宁薇却不在乎这些，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想说什么她管不着。 但日子是她自己的，她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就够了。 “你别搭理他们。” “等过段时间，他们就不会再说了。” 月娘还想说什么，但见施宁薇是真的不在意此事，便闭了嘴。 这天晚上，顾玮帛依旧没有回来吃晚饭。 晚饭后，施宁薇让奶娘抱着两个孩子陪着她玩了一会，谁知道这一玩，两个孩子不肯走了。 奶娘一抱就哭，一放下他们就笑。 看的施宁薇哭笑不得。 “要不然今晚就把他们放在这里吧。” 再有三五日，施宁薇就要出月子了，现在她的身体恢复的也不错了，孩子们只是在她身边睡一晚上，没什么的。 而且奶娘他们到时候就睡在隔壁房间，有什么事情，她让月娘叫他们一声就是。 奶娘知道世子妃心疼孩子，于是点头应下。 “小家伙，这么小就知道谁是你们母亲了？” “不错，不愧是我施宁薇的好儿子。” “来，陪着囊亲说吧。” 施宁薇很开心两个孩子粘着她。 入夜后，施宁薇突然从梦中惊醒，就在她准备睁眼的时候，她察觉到附近有人。 一开始，她以为这个人是月娘。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这个人不是月娘了。 月娘不喜欢熏香，她觉得这样对孩子们不好。 可眼前这个人，身上有很重的梅花香味。 她的院子里，那个丫鬟喜欢梅花香味？ 施宁薇还真的没想起来，就在她思量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感觉床边的人饶过她，准备去抱她身侧的孩子。 为母则刚。 如果这个人的目的是她，她还可以再等等，看看她的目的，但是当他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是她的儿子后，施宁薇当即睁开眼睛，然后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 “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施宁薇大叫一声，不仅叫来了月娘，连门外的暗卫也叫了进来。 暗卫进来发现世子妃房间里有人，吓得他们当即变了脸色。 世子派他们过来保护世子妃，结果世子妃屋子里都进人了他们却不知道，幸好世子妃发现了不对劲，若是世子妃出什么事情，他们的一世英名还有性命就都不保了。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世子妃的房间里？” 月娘冲上前，一把拽过那个人，女子转身，月娘看清楚她的长相后，皱眉道，“石榴，怎么会是你？” 施宁薇见月娘认识此事，问道，“她也是月鸾阁的丫鬟？” “是。” 月娘告诉施宁薇，“她是二公子奶娘的女儿，是管家去买人的时候一块买进府里的。” “这段时间一直在院子里做事。” 这段时间，都是月娘在外面值夜，可是她一直没有看到石榴进来。 “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你来这里干什么。” 月娘死死的抓着石榴的胳膊。 隔壁房间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石榴的娘，也就是周奶娘，一看到月娘抓着石榴，吓得变了脸色，“月娘，你先放开石榴，有什么话慢慢说。” “石榴是个好孩子，她若是做错了什么，你和我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周奶娘嘴上说着教训石榴，可眼底都是担心和对他的不满，这样的人，月娘怎么可能指望他去教训石榴？ “你问问她为什么这个时辰出现在世子妃的屋子里？” 周奶娘听到这话，疑惑不解的看向石榴，“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不是都和你说了吗？这里是世子妃的房间，你不能随便进来。” 石榴不说话。 周奶娘见月娘不听她的，于是扭头去求施宁薇。 施宁薇和月娘的问题是一样的，他们都想知道石榴为什么三更半夜来施宁薇这边，“若不是本世子妃突然醒了，你的好女儿就要越过我，去动我的孩子了。” “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还没定亲，为什么要动我的孩子。” “周奶娘，你觉得正常吗？” 周奶娘知道这件事情不正常，可石榴是她的女儿，她就算怀疑她，也不好和这些人一块质问她。 “或许是两位公子哭了，石榴不想让世子妃操劳，就想着帮忙哄一哄。” 施宁薇被这话气笑。 月娘抢先一步开口，“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两位公子睡的特别香，到现在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再说了，就算两个公子醒了哭闹，最先听到的也是世子妃，再不济也还有我呢。” “怎么轮也轮不到她。” 第二百六十九章 送妾室 “前段时间，你就没休息好。” “现在孩子都生了，你要不然去书房住一段时间？” 施宁薇是真的觉得他没必要继续留在这边。 他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难不成以后他还住在这里？ 那他还怎么专心为皇上办事？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你的身体最重要。” 顾玮帛端了白开水过来亲自喂她喝下，又让奶娘抱着两个孩子给她瞧了瞧，直到施宁薇睡着，顾玮帛才回去休息。 就这么过了四五日，这天，老夫人终于来看施宁薇了。 自生产那日，老夫人来看过两个孙子后，这几日都没有过来过，施宁薇对此没什么意见。 老夫人对她不满，连带着不喜欢她生的孩子也正常。 而且她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想其他的。 只要顾玮帛和孩子们好好的，这就够了。 “母亲。” 顾玮帛行礼后，施宁薇准备起身行礼，顾玮帛连忙阻止她，随后和老夫人解释，“母亲，大夫说了，她身子弱，需要好好养着，就不起来和你请安了。” 顾玮帛说完担心母亲不高兴，立刻让下人抱了两个孩子过来给她瞧。 老夫人看到孙子，确实开心，可是看到儿子这么护着施宁薇，依旧心里很不是滋味。 “世子妃，听说你要做双月子？” 双月子的事情是顾玮帛和大夫商量后定下的，施宁薇倒是无所谓，但是顾玮帛这么关心她，她就答应了。 只是她不知道老夫人眼下提此事是有什么用意？ 很快，施宁薇就明白了老夫人的用意。 “我儿正直壮年，血气方刚的，你怀孕生子到现在，我儿忍得辛苦。” “你不心疼自己的夫君，我这个做母亲的可心疼。” “所以我让人挑了两个丫头留在世子身边，照顾他，世子妃，你可有意见？” 老夫人是什么意思，她要在她坐月子的时候往世子身边安排妾室？ 这段时间，顾玮帛对她无微不至，她过的很幸福，以至于她都忘了她这个世子妃的本分了。 打理侯府，照顾世子，帮侯府绵延子嗣…… 老夫人这是觉得侯府人丁单薄吧。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老夫人对她的不满，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送人过来。 若是她拒绝，老夫人一定会对她更不满。 可是若是留下这些人，她心里定然是不痛快的。 上一世，她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那个时候，她对顾玮帛已经没了任何想法，只想做好世子妃，所以就假装大度，收下了老夫人送来的人。 老夫人对此，自然十分满意。 可是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她不想假装大度，更不想把她的幸福拱手让人。 于是施宁薇迟迟不说话，用沉默来告诉老夫人她的决定。 老夫人见状，瞬间变了脸色，“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不愿意，施宁薇，你莫要忘了，当家主仆理应如此。” “你也出身高门大户，应该很明白这个道理。” “母亲，我夫人才生了孩子，身子还在调理，实在不适合操心这些事情。” “要不然此事以后再说吧。” 顾玮帛打算用缓兵之计，可惜老夫人不肯松口，“你身边只有一个严喜，平日里还有世子妃照顾，现在世子妃在坐月子，怎么照顾你？” “母亲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母亲送她们过来，也不是非要你立刻给她们一个名分。”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这样吧，先让他们留在你身边伺候，若是喜欢，就收了，不喜欢，就当普通下人用就是了。” 老夫人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还是打着为顾玮帛好的名义，顾玮帛如果再推脱就是不孝了。 顾玮帛可不想让施宁薇因为这件事情被人诟病，所以犹豫再三后，顾玮帛点头留下了这两个人。 施宁薇心里不痛快，却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结果。 老夫人心里却很开心，同时扭头冲着花嬷嬷笑了笑。 本来她还觉得此事不一定能成，是花嬷嬷教她这么说的，还说只要她这么说了，世子一定会同意。 她本来是不信的，但是现在，她信了。 同时也越发的觉得花嬷嬷有些本事。 老夫人离开后，顾玮帛第一时间上前和施宁薇解释，“夫人，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绝不会食言。” “至于这两个人，我绝不会要的。” “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好好养身子。” 施宁薇看着顾玮帛百般讨好的样子，即便心里不舒服，也不好意思拿她出气了。 只是，老夫人带过来的那两个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顾玮帛没有这个心思，不代表她们没有这个心思，万一…… 老夫人送来的这两个丫鬟，长得好看一些的叫海棠，长得清秀一些的叫梨花。 顾玮帛安抚好施宁薇，当着施宁薇的面叫来这两名丫鬟。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世子妃屋子里的人了，世子妃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若是你们不愿意听世子妃的吩咐，那么现在你们就可以回老夫人那边了。” 海棠本来有些不甘心的。 她是来做世子妾室的，妾室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下人。 可这样的下人不用伺候人啊。 现在虽然留下了，可还得伺候人，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梨花倒是乖巧的应下了，至于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清楚。 施宁薇盯着两个人看了两眼后，什么都没说。 晚饭后，顾玮帛突然提出从今晚开始搬去书房住，施宁薇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同时，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放心下来。 “月娘，你帮着严喜一块把世子的东西送书房去。” 顾玮帛看着施宁薇睡下，这才带着严喜离开。 谁知道，两人一出门就遇上了海棠。 海棠只穿着一件单衣，月光下，一连害羞的看着顾玮帛。 顾玮帛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于是厉声警告，“看来本世子白日里说的话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可以回老夫人那边了。” “严喜，把人送走。” 海棠本来以为，顾玮帛白日的时候那么说，是为了安抚施宁薇。 她不相信天底下有不喜欢美色的人。 她自认为自己的长相还可以，所以才在这个时候等在门口的。 本来她以为一切会很顺利的，没想到…… “世子饶命。” 第二百六十八章 顺利生产 老夫人本来就对他有意见，现在顾玮帛因为她，打死了她身边的贴身嬷嬷。 老夫人知道这件事情后，肯定会很生气。 “此事我会亲自去和母亲解释的。” “你就别操心此事了。” 顾玮帛看着施宁薇吃了药睡下后，起身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此时老夫人刚得知王妈妈被杖毙的消息，虽然她知道这件事情顾玮帛做的没错，可如果儿子这么做是为了施宁薇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又是她。” “她怎么这么不消停？” “母亲，这件事情错的是王家父子三人，我夫人有什么错？” 顾玮帛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母亲在编排施宁薇的不是，顾玮帛没忍住，帮着施宁薇说了两句话。 老夫人一听这话，更生气了，“那王婆子有什么错？” “错的是王大厨，你打死她一个人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打死他们一家三口？” 顾玮帛皱眉，“母亲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老夫人见顾玮帛有些生气，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她当然知道顾玮帛为什么这么做了，昨日若是换做她，她也会这么做的。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王婆子就那么一个儿子，心疼的跟什么一样。 这些年，王婆子和王成两口子为了这个儿子，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老夫人不是一件不知道。 她也是为人母亲的，理解他们的用意。 再加上她一嫁进侯府，王婆子就跟着她了，这些年王婆子帮他办了不少事情。 王大厨的事情，就当是他给王婆子的回报了。 但是他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王大厨居然…… “就算如此，你也应该知会我一声。” “王婆子是我院子里的人，我一觉醒来，有人告诉我她死了。” 顾玮帛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后，起身对着她行了一个大礼，“儿子知道了，儿子下次不会了。” 顾玮帛又是道歉，又是行礼的。 老夫人就算是有再大的怒意，现在也发泄不出来了。 “罢了。” “此事既然过去了，就算了，世子妃如何了？” “母亲放心，夫人眼下很好。” 顾玮帛从老夫人这边出来，收到了宫里送来的书信。 上一次剿灭前朝旧部，只抓了宫外的那些人，皇宫里潜藏的人一直没什么线索，所以他之前留在那边的人一直没有撤掉。 这封信，就是留在宫里的人送出来的。 顾玮帛打开书信，看完上面的内容后，沉着脸去了书房。 “把这封信送去皇宫，亲自交给皇上。” 顾玮帛写了一封信，让严喜送进宫。 接下来的计划，要在宫里实行，那么此事就不能瞒着皇上了。 五日后的一天午后，施宁薇发作了。 大夫和产婆早就住在院子里了，现在她一发作，下人立刻请了产婆和大夫过去，月娘留在房间里帮忙。 顾玮帛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赶来。 施宁薇是第二次生产，但因为是双胞胎的原因，还是吃了一点苦，索性最后母子平安。 “恭喜世子爷，是两个小公子。” 孩子出生后，下人抱着两个孩子出去给顾玮帛瞧。 老夫人得知施宁薇给侯府生了两个儿子后，开心不已，此时也顾不上高不高兴了，带着下人，浩浩荡荡来了这边。 一进来，抱着孙子，笑的合不拢嘴。 顾玮帛见状，眼底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姑爷，屋子里收拾好了。” 月娘出来告诉顾玮帛后，顾玮帛立刻准备进去看施宁薇，老夫人见状，有些不高兴，“你怎么能进产房？” “一个弄不好，影响了你的运势怎么办？” “娘，我的夫人拼尽一切，帮我生了两个儿子，我还不能进去看看她了？” “而且月娘已经说了，屋子里已经处理干净了。” 顾玮帛说完，推门进去。 施宁薇因为太累，已经睡着了。 顾玮帛进来后，坐在床边，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 “世子放心，世子妃一切平安，最迟明天一早就能醒过来。” 产婆拿了封赏就离开了。 顾玮帛让大夫再留几日，给施宁薇调理身子。 此时，顾玮帛让人把施宁薇顺利生产的消息传进了后宫。 冷宫里的一个嬷嬷得知这个消息后眼底闪过一抹不敢置信，难道之前的计划没有成功？ 那个蛊毒可是她藏了好久的好东西，一旦施宁薇中了蛊毒，绝不可能顺利生产。 但如果施宁薇出事，侯府没必要报假消息入宫，嬷嬷思来想去，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计划真的失败了。 她们所有的计划，都是建立在施宁薇难产，顾玮帛伤心欲绝，无心处理公务的基础上。 现在计划失败了，一旦他们继续按照原计划行事，那么顾玮帛一定会亲自来抓他们的。 到时候…… 可就这么认输，她不甘心。 嬷嬷一个人低头沉思的时候，冷宫来人了。 嬷嬷听到动静出去查看，谁知道御林军直接包围了她。 “你们这是做什么？” 嬷嬷装傻。 御林军冷笑，“安嬷嬷，听说你从前伺候过兰昭仪。” 嬷嬷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是暴露了。 于是她立刻想要逃走，御林军抢先一步上前拦下她。“想走？绝不可能。” “将人带走。” 这天晚上，御林军在后宫抓了好几个下人，经过御林军的审问，得知他们都是兰昭仪一党的。 潜伏在后宫，等待机会，光复前朝。 “这些前朝旧部，还真是无孔不入。” “幸好世子早有准备，要不然，他们还要在朕眼皮子底下动手。” “可有问他们是不是还有同伙？” 御林军问了，但是这些人的嘴巴特别严，不管他们怎么用刑，他们就是不肯说。 “罢了，他们若是真的这么好对付，也不至于潜伏到现在。” “直接处死吧。” 以免夜长梦多。 至于剩下那些没有被找出来的探子……他有的是耐心等着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后半夜的时候，施宁薇醒了。 施宁薇以为顾玮帛会去书房睡，谁知道一睁眼就看到了旁边软塌上的人。 施宁薇见状，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施宁薇想要起身喝水，但是又怕惊扰了顾玮帛，打算悄悄起身，但是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伤口，疼的她倒吸气，惊醒了顾玮帛。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顾玮帛上前，扶着施宁薇躺好后，就让人去请了大夫。 大夫检查后发现是扯到伤口，叮嘱施宁薇不要随意挪动，便离开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顾玮帛故作严肃道，“渴了为什么不叫我，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照顾你。” 第二百六十七章 乱棍打死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们可有证据能证明你们的清白？” 管家让她们两个人拿出证据，否则依旧要把她们打死。 迎春和夏蝉对视一眼后，夏蝉爬上前，快速说道，“请管家明察，世子妃对我和迎春妹妹有救命之恩，我们绝不会背叛世子妃。” “不过因为奴婢们的失察害的世子妃中毒，是奴婢们的过错，奴婢们愿意受罚。” “只是眼下真凶还在逍遥法外，还望管家可以带人尽快找到真凶，将他绳之于法，以免这个人再来祸害侯府其他人。” 迎春和夏蝉态度坚定的看着管家。 顾玮帛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确定这两个人没有问题后，管家又说道，“你们是世子妃的贴身婢女，若这件事情不是你们做的，那就是其他人做的。” “你们每日都在世子妃身边伺候，若有什么可疑之人出现，你们应该有些印象吧。” “你们想想，这两日，你们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迎春和夏蝉想了想，然后看向了厨房的王大厨。 “昨日我们去厨房给世子妃端午膳的时候，曾经看到他鬼鬼祟祟的。” “当时他手里端的就是世子妃的饭菜。” “但是当时我们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我们才没有提防的。” 王大厨听到两人这话，吓得直接变了脸色，然后不等管家询问，他直接跑上前大喊冤枉，“世子，奴才冤枉啊。” “奴才可是侯府的家生子，奴才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家生子基本上都是死契，生死都掌握在东家手里，最重要的是，王大厨的爹娘也在侯府做事，若是他背叛主子，他的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大户人家喜欢签死契的原因。 “是不是你做的，查一下就知道了。” 管家还是那句话，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拿证据说话。 王大厨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抹愤恨，然后在无人发现的地方，狠狠的瞪了迎春和夏蝉一眼。 谁知道，两人居然直接说出了此事。 这让王大厨更气恨这两个人的同时，也让顾玮帛开始怀疑他。 “你若是清白的，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们。” “刚才管家询问我们的时候，我们可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任何人。” 夏蝉怼王大厨。 迎春附和，“就是，要我说你这是做贼心虚。” 王大厨的爹是厨房负责采买的，王大厨的娘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深的老夫人信任。 眼下王大厨的爹王成来了，因为顾玮帛没打算惊扰老夫人，所以就没有让管家带老夫人院子里的下人过来。 本来他们家有什么事情都是王婆子出面的，现在王婆子不在，王成只能自己站出来护着儿子，“世子，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我这儿子，向来憨厚，定然做不出谋害主子的事情。” 管家和王成接触过，但说实话，管家对王成的印象并不好。 但因为两个人在府里负责的事情不一样，不怎么见到，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现在关乎到世子妃的性命，有些话，他就不得不说了。 “世子，奴才也怀疑王大厨。” 什么？ 王成说了这么多，是想让世子不要怀疑他的儿子。 怎么管家在这个时候这么说？ 他没得罪他吧。 王成是没有得罪他，但王大厨的罪过。 厨房一共四个大厨，其他三个都是侯府从外面请回来的，很有本事，只有王大厨是王成想办法安排进去的。 他厨艺一般，平时最多给大厨们打打下手。 因为他是家生子，爹娘都在府里当差，有些话语权，所以三位大厨敢怒不敢言。 大厨工钱高，油水也多。 王大厨这一有钱，就开始起了不正的心思。 这府里，只要不是在主子面前伺候的丫鬟，那个没有被他调戏过？ 管家就遇到过好几次，也警告过王大厨，可是人家根本不听。 这样的人，若是见钱眼开或者什么的，肯定会出卖主子的。 “管家，我儿子可是你看着长大的。” “我都没有求你帮我们说说话了，你怎么能害他。” 王成斥责管家胡说八道。 管家却说，“是不是王大厨做的，直接让人去搜一搜他的住处就知道了。” 管家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顾玮帛，得了主子允许后，管家立刻让人去搜查。 王成和王大厨见状，顿时慌了。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很快，派出去的小厮回来了。 小厮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管家接过包袱，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后，扭头拿着东西去了顾玮帛身边，“主子。” 顾玮帛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管家不用多说，顾玮帛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大胆王大厨，你居然吃里扒外。” “来人，把他轮棍打死。” 顾玮帛气愤不已。 他怎么都没想到，害施宁薇的会是一个家生子。 “王成教子无方，也打死，还有王婆子，立刻去老夫人院子，悄悄的将王婆子带过来。” “打死后，直接丢去乱葬岗。” “你们都在这里看着，这就是出卖主子的下场。” 顾玮帛起身准备进屋，王大厨和王成跪地求饶。 顾玮帛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这边，大夫也刚好给施宁薇把蛊毒逼出来。 施宁薇太累，已经晕过去了。 顾玮帛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脸色越发难看，“多谢大夫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何？” 这两个孩子还真是命运多舛，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已经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了，只希望他们出生后，磨难可以少一些。 “世子放心，世子妃没事。” “只是接下来几日的饮食起居，一定要注意了。” “好。” 下人送大夫回去休息。 院子里很快传来打板子的声音，这时管家进来说道，“世子，王大厨说他不认识找他的那个人。” “他是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说，只要他把那个东西放到世子妃的饭菜里，就给他一大笔钱。” “王大厨就动心了。” 就为了一些银子，就出卖主子？ 这样的下人，确实不能留。 天色快亮的时候，王家父子三人死了，小厮把人抬走后，立刻有下人清理院子里的血迹。 等施宁薇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安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顾玮帛还是把昨晚的事情和施宁薇说了一遍。 “夫君做的对。” “背叛主子的下人留不得，否则日后难保有人有样学样。” “而且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你我心里也不踏实。” “就是母亲那边……” 第二百六十六章 白生了 “你……” 老夫人愤怒的看向顾玮帛。 这儿子算是白生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玮帛都在侯府陪着施宁薇和承欢，他们一家三口，有时候在院子里闲逛，有时候出去游玩，在外面吃好吃的。 一家人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幸福时光。 老夫人一开始确实生气，可是再看着儿子开开心心的样子，她就什么埋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是她还是喜欢不起来顾玮帛。 她的儿子，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整个京都城独一份的存在。 那凭什么不如她儿子的人，都已经妻妾成群，孩子也有好几个了，只有她儿子身边冷冷清清的，孩子也只有这么一个。 就算加上施宁薇现在肚子里这两个，那也才三个。 对于她来说，远远不够。 她想要儿孙满堂，想要家族兴旺。 可这一切需要儿子有更多的女人才能实现。 “老夫人别着急，这眼看着世子妃就要临盆了，眼下做什么都会刺激到她，倒不如，等世子妃生了之后，您再寻借口帮世子安排一些可心人？” 老夫人的贴身嬷嬷看出老夫人的心思，说了这么一句。 老夫人原本是不想等的，可是想到顾玮帛对施宁薇的在意，现在这个情况下，就算她这么做了，只怕顾玮帛也不会顺着他的意思。 倒不如再等等，等施宁薇生产，她就有理由让他乖乖纳妾了。 顾玮帛和施宁薇还不知道老夫人心里的盘算，转眼间，施宁薇的肚子都九个月大了。 再有几日就要生了。 自从大夫说，以施宁薇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生的时候，顾玮帛就开始紧张起来。 白天无时无刻守着她，晚上也不敢睡熟。 短短几日下来，施宁薇没生，顾玮帛先瘦了一圈。 施宁薇见状，忍不住说道，“你别这么紧张，大夫不是都说了吗？我现在的情况一切都很好。” “可以平安生产的。” “但大夫也说了，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 顾玮帛是只听到了这一句。 施宁薇想要劝说他，可是顾玮帛听不进去，“不过就剩下几日了，我再熬一熬就是。” “你乖乖休息，我陪着你。” 入夜后，施宁薇很快睡着了，顾玮帛躺在她身边，像往常一样只敢浅睡，所以施宁薇突然惊醒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坐了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顾玮帛一脸紧张的看着她，然后叫来下人掌灯。 “去请大夫。” 施宁薇抓着他的胳膊，一脸紧张的看着顾玮帛，顾玮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看出了施宁薇的不对劲，于是立刻按照她的意思去吩咐。 大夫早就被请进了府里，眼下下人只需要去旁边院子把人请过来就是。 “世子妃是觉得怎么了？” 大夫一边把脉，一边询问施宁薇现在的异样。 施宁薇指着肚子紧张的说道，“我在睡梦中，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很害怕，我还感觉到我肚子里好像有东西。” “大夫，我的孩子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顾玮帛抱住她，“别担心，我和大夫都在。” “你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有事的。” 顾玮帛安抚施宁薇的时候，大夫把完了脉象，但是大夫迟迟不说话，这让原本还有些淡定的顾玮帛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大夫，怎么了？” “可是……” “世子妃的脉象很奇怪，老夫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需要好好想想。” 大夫说着，又开始给施宁薇把脉，这一次，几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大夫叹气道，“世子妃这是中了蛊毒。” “不过你们放心，世子妃身上的蛊毒是刚刚被人下进去的，还不会威胁孩子和世子妃的生命。” 蛊毒？ 侯府现在犹如铁桶一般，那个害施宁薇的人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来给施宁薇下毒的？ “去把月鸾阁所有的下人都叫到院子来。” 他要一个个审问，今日若是问不出什么，他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对他夫人不利之人。 “世子息怒，这个蛊毒还可以解。” 施宁薇和顾玮帛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看向大夫。 “这是前朝秘术。” “这种下蛊之法，在前朝灭亡的时候已经失传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这样的害人手法。” “老夫的师父见过这样的手段，帮人解过，所以老夫知晓解蛊毒办法。” “只是世子妃要受些苦了。” 施宁薇摇摇头，“只要孩子没事，再多的苦我也不怕。” “夫人，让你受苦了。” 顾玮帛原以为，由他亲自守着施宁薇，施宁薇一定会顺利生产的。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亲自守着施宁薇还把所有的暗卫都调到了这个院子，施宁薇还是出事了。 这些前朝余孽，还真是无孔不入。 这一次，不抓住他们，他决不罢休。 “世子，你先出去吧。” “等世子妃身上的蛊毒解了，老夫会让人叫你进来的。” 大夫叫了徒弟过来帮忙，月娘在一旁协助。 顾玮帛想要留下，施宁薇劝说他，“你不是要帮我找凶手吗？眼下下人应该都到了外面，你快去问问，莫要让真正的凶手逃之夭夭。” 顾玮帛一听这话，起身去了外面。 屋子里时不时传来施宁薇痛苦的呻吟声，顾玮帛站在院子里，心疼又愤恨。 院子里站了不少下人，此时他们都一脸紧张但又不明所以的看着顾玮帛。 他们睡的迷迷糊糊被人叫过来，世子出来却什么都不说，屋子里还时不时传出世子妃凄惨的叫声，难道是世子妃要生了？ 可是世子妃要生，他们不是应该过去帮忙吗？ 为什么世子非要让他们站在这里，而不是让他们过去帮忙呢。 就在下人疑惑不解的时候，管家来了他们这边，“伺候世子妃饮食起居的下人站出来。” 管家说完，有两名丫鬟站了出来。 “奴婢迎春，奴婢夏蝉见过世子。” 顾玮帛看了她们一眼，随后示意管家继续询问。 “你们两个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世子妃的饭菜里下毒。” “来人，把她们两个人拖下去，轮棍打死。” 什么下毒？ 世子妃是因为中毒才要临盆的？ 众人听到管家的话，一个个看向迎春和夏蝉。 迎春和夏蝉则一脸蒙圈。 迎春最先回过神，“管家，你误会了，我和夏蝉姐姐虽然是负责世子妃饮食起居的，可是我们对世子妃忠心耿耿，绝不会害世子妃的。” 第267章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们可有证据能证明你们的清白？” 管家让她们两个人拿出证据，否则依旧要把她们打死。 迎春和夏蝉对视一眼后，夏蝉爬上前，快速说道，“请管家明察，世子妃对我和迎春妹妹有救命之恩，我们绝不会背叛世子妃。” “不过因为奴婢们的失察害的世子妃中毒，是奴婢们的过错，奴婢们愿意受罚。” “只是眼下真凶还在逍遥法外，还望管家可以带人尽快找到真凶，将他绳之于法，以免这个人再来祸害侯府其他人。” 迎春和夏蝉态度坚定的看着管家。 顾玮帛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确定这两个人没有问题后，管家又说道，“空口无凭。” “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网打尽 施柔见他们夫妻心意已决，今日她绝无生还的机会，愤怒，不甘的看着他们。 “为什么？” “为什么我努力了这么多次，却没有一次可以得偿所愿。” “老天爷，你为什么一次次护着她，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施柔在满腔愤怒中断了气，顾玮帛让人扶着施宁薇回屋，“这边的事情交给我吧，你先回去休息。” 虽然施宁薇没有动胎气，可她到底怀孕七个月了，又是双胎，今日还陪着他演了这么一出戏，只怕已经累了。 施宁薇确实累了，扶着月娘回屋后，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刀剑撞击的声音。 月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害怕不已，可是看到自家姑娘一脸淡定后，又觉得她给姑娘丢人了，于是强忍着惧怕去给施宁薇到了一杯茶。 月娘端茶过来给施宁薇喝的时候，整个手还在抖。 又因为她倒的茶水太满，茶水随着她手的抖动一直在往外洒。 施宁薇见状，赶紧接过茶盏，拉着她坐下，“若是害怕，就在这里坐一会。”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阵仗的时候，也是害怕的。” “真的？”月娘还以为就她胆子小呢，原来姑娘第一次看到这样情形的时候也是害怕的啊。 施宁薇闲来无事，又见月娘是真的很害怕，于是就和他说起了她和顾玮帛在外面遇到的那些事情。 月娘一直以为自家姑娘和姑爷出门最多辛苦一些，但不会有危险的。 没想到姑娘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姑娘，你可真厉害。” “奴婢是你的丫鬟，奴婢以后也要和姑娘一样厉害。” 外面的打斗停止后，顾玮帛进来告诉施宁薇，“家里的麻烦已经解决，我要出去一趟。” “我留了不少暗卫在家里保护你和母亲还有承欢。” “我也会尽快回来的。” 施宁薇知道他今日有正事要忙，不等他说完，就开始催促他离开。 这一夜，顾玮帛天色快亮的时候才回来，他一回来就来了施宁薇这边，然后开心的告诉他，“今日那些人，都被抓了。” “以后京都城，就真的可以太平无忧了。” 这是他们一直希望的，也是百姓一直向往的。 施宁薇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开心。 “夫人，之前我答应过你，等忙完这件事情就会好好陪着你，我已经和皇上告假了，之后就安心陪着你。” “一直到你生下咱们的孩子。” 施宁薇的肚子现在才七个月，若是顾玮帛要等到她生了再去衙门，那可是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闻人彦能答应？ “皇上已经答应了。” 其实闻人彦一开始不答应。 顾玮帛可是他的左膀右臂，虽说前朝旧部的重要人物这一次都抓了，可谁能保证有没有落网之鱼。 而且，就算没了此事，朝堂也还有其他事情等着顾玮帛处理啊。 他一下子这么久不上朝，闻人彦不习惯。 顾玮帛早就猜到闻人彦不会答应，于是添油加醋把之前他因为办案，差点被施宁薇抛弃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红着眼框问闻人彦，“皇上是想让臣做孤臣吗？” 顾玮帛有多喜欢施宁薇，闻人彦最清楚了。 再加上顾玮帛可是他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人，他于公于私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最后犹豫再三，还是松口准了他的请假。 早膳，夫妻两个人带着承欢一块吃的。 吃完饭，顾玮帛带着两人去了老夫人院子。 老夫人刚知道施宁薇昨日没生，但是具体为什么没生，老夫人不知道，下人也不知道。 顾玮帛昨日封锁了自己的院子，就是侯府的人也不知道月鸾阁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好奇月鸾阁的事情，正想找人去打听一下，就听说他们夫妻来了。 “让他们进来。” 老夫人还在生施宁薇和顾玮帛的气，所以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后，只对承欢很热情。 “祖母的乖孙女。” “想祖母没有。” 承欢靠在老夫人怀里，乖巧的点点头，“想。” 施宁薇和顾玮帛见老夫人把他们当透明人，对视一眼后，坐在了一旁。 “母亲，最近儿子在办一个案子……” 顾玮帛把昨日的事情解释了一遍，老夫人听到后，除了惊讶，还有震惊和担忧。 同住侯府，自己的儿子几个月前受伤中毒，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不知道。 等一下，顾玮帛向来行事缜密，若是有危险，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那么他察觉到了，为什么还能受伤？ 顾玮帛担心母亲知道那一夜的真相后对施宁薇有什么不满，所以刻意没说他和施宁薇的争执以及为保护施宁薇受伤这件事情。 可老夫人活了这把岁数，有些事情，就算她没有亲身经历，依旧能看出一点蛛丝马迹。 比如这件事情。 “你的武功，就是这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伤了你。” “更何况你原本就有提防，为什么还会受伤。” 老夫人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施宁薇，“说，你是不是在袒护谁，所以没有和我说实话。” 顾玮帛从来不知道自己母亲居然这般聪明，他都极力遮掩这件事情了，她居然还是察觉到了真相。 顾玮帛开口准备辩解时，施宁薇开了口，“母亲猜的没错，那一夜，夫君是为了保护我，这才受伤的。” “果然是你。” 老夫人因为这两次的事情，本来就对施宁薇不满，现在听到自己的儿子因为她差点没命，更生气了。 “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你是世子娶回来照顾他的世子妃，你的责任是照顾他，而不是任性的让他来想办法来顺着你的心意。” “他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非要这么作死。” “你害死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母亲，我……”施宁薇想要解释，但是仔细想想，这件事情真的是她的错，于是她就不再说话。 顾玮帛心疼施宁薇。 “母亲，这件事情真的不怪她，你当年不是也因为嫉妒姨娘得宠，总是和父亲闹吗？” “夫人生气是因为在乎我。” 顾玮帛这个臭小子，为了帮自己夫人说话，连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出来了。 只是他这么在乎人家，人家也这么在乎他吗？ “哼，你这么在乎她，她呢，她也在乎你吗？” 老夫人说完这话，不等顾玮帛开口，继续说道，“她但凡在乎你，相信你，都不会把你害成这样。” “母亲，我身上的毒是夫人找到解药帮我解的。” “我受伤那段时间，也是她在照顾我。” “我们是夫妻，有矛盾正常，但我们彼此在乎对方，我们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第二百六十四章 施柔被杀 产婆和大夫来了没多久，顾玮帛就急匆匆赶了进来。 这些人都是顾玮帛提前安排好的，他们看到顾玮帛回来，立刻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说道，“世子妃怀的双胎才刚刚七个月，眼下早产，只怕……只怕不好生产。” “什么叫不好生产？”顾玮帛生气，“你们可是京都城最好的大夫和产婆，本世子找你们过来就是为了确保世子妃的万无一失。” “本世子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护住世子妃的性命。” 大夫和产婆为难，见顾玮帛满脸煞意后，产婆和大夫对视一眼后，产婆上前些许，颤颤巍巍说道，“那若是情况紧急，世子，我们是保大还是保小？” 顾玮帛下意识就要开口，老夫人听到这个问题，抢先一步开口，“自然是保小。” “母亲。”顾玮帛不赞同。 老夫人却说，“你糊涂了？你夫人肚子里怀的可是两个孩子，还是我们侯府的男丁，你难道想用她一个人的性命去换两个孩子的性命吗？” “同是做母亲的人，相信母亲，世子妃一定也会这么选的。” 施宁薇怎么选，那是她的选择，但是现在大夫让他选，他就没办法不顾施宁薇的性命。 哪怕是演戏。 所以顾玮帛皱眉，态度坚决的说道，“保大人。” “你们记住了，不管什么时候，都必须让世子妃平平安安的。” 外面的对话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所以施宁薇在屋子里是能听到的。 虽然她知道这些都是他们商量好的，可是当她听到顾玮帛为了她不惜和老夫人起争执也要护着她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开心的。 “姑娘，姑爷对你可真好。” 施宁薇没说话，但是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世子。”老夫人看到顾玮帛的态度，异常生气，“你都多大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儿子。” “和你同龄的人，人家的儿子都满地跑了。” “母亲知道你喜欢她，在意她，可侯府就不是你在意的地方吗？” “再说了，咱们现在说的是以防万一，你连一个假设都不愿意做让母亲满意的吗？” 老夫人不满的看着顾玮帛。 顾玮帛为难，“母亲，世子妃还在里面为了儿子拼命，儿子实在没办法说出那样的话来。” “好好好，你没办法让世子妃失望，你就要让我和侯府的列祖列宗失望是吗？”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既然你们的日子你们自己过，也不会听我的，那我就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了。” 老夫人说完，转身气冲冲离开。 顾玮帛看着老夫人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 这时，严喜进来给顾玮帛使了个眼色，顾玮帛知道那些人已经进入侯府后，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紧接着，产房开始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施宁薇生过一次了，所以有经验。 施柔假扮丫鬟偷偷潜入施宁薇的院子，她的人里有人进屋伺候了，她担心被人发现，所以就在外面候着。 顾玮帛待在外面屋子，可是他坐不住，一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焦急的看着里屋的情况。 施柔见状，眼底满是妒忌。 都是施家的女儿，凭什么她过的要像过街老鼠一般，而施宁薇却可以风光无限的活着。 不过很快，她就要去阎王那里报道了。 想到这些，施柔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不好了，世子妃大出血了。” 屋子里有人喊了这么一句，顾玮帛吓得脸色苍白，不管不顾冲了进去。 施柔见状，知道机会来了，于是一声令下，躲在四周的人快速现身，然后施柔准备带他们进去抓了他们夫妻时，院子里又出现了一波人。 这些人出现后，直接拦下施柔的人。 施柔见状，疑惑的看着另外一些人，“你们是兰姑娘派来的？” “别挡着自己人，赶紧进来帮忙。” “什么自己人，姑娘可看清楚了，我们是侯府的人。” 护卫扯下面巾，似笑非笑的看向施柔。 之前施柔被侯府的人追杀的时候，与此人交过手，所以这人一扯下面巾，施柔就认出了她。 “是你。”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带了这么多人。 难道……施柔想到一个可能性，随后又快速摇摇头，不可能，今日的计划他们可是计划了很久。 而且这个计划一直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是绝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的。 可如果计划没有泄漏，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就在施柔疑惑不解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妹妹，好久不见。” “施宁薇，你不是大出血了吗？” 到了这一刻，施柔如果还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就是蠢了。 所以他们的计划真的提前被顾玮帛和施宁薇知道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将计就计，演了这么一出来让她自投罗网。 “卑鄙无耻。” “和你比起来，我们的手段干净多了。” 施宁薇冷笑着走上前，“你说你，命怎么就那么大，这一次，为了以防万一，我打算杀了你之后，先将你五马分尸，再火葬。” 知道施柔没有死后，施宁薇复盘过那一日的事情。 觉得施柔最有可能被调换，就是她毒死施柔后，想要焚烧她，去附近山头捡了柴火。 施柔的人应该是这个时候带走施柔的。 至于施柔为什么没有中毒身亡，施宁薇好奇，但是她知道，就算她问了，施柔也不会说的。 既然如此，她也懒得浪费口舌。 “世子，你去忙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就是了。” 顾玮帛宠溺的对着施宁薇摇摇头，“不必，外面的事情有人在处理。” “今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顾玮帛担心施宁薇站累了，让人搬了凳子过来，同时将屋子里的探子抓住，带到了院子里。 施柔的人，被抓的被抓，被围的被围，施柔知道大势已去，可是当她看到施宁薇被人这般爱护的坐在她对面的时候，满心不甘。 “就算我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施柔拿出匕首，对着施宁薇冲过去。 护卫见状，飞身上前拦下她，紧接着，拔剑刺进她的胸口，施柔中刀后，吐血倒在地上。 “你……你就这么杀了我？” “你就不想知道我们的具体计划？” 施柔不甘心就这么去死，她想再挣扎一下。 顾玮帛却说，“若是我们不知道你们具体的计划，今日就不会有这么一出了。” “再者，就算今日你们的人里有人逃走了，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你。”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早产 回到侯府，施宁薇第一时间把三月蚕交到了大夫手里，大夫已经准备好了其他药材，现在拿到三月蚕，立刻就可以熬制解药了。 等到的功夫里，施宁薇抓着顾玮帛的手紧张不已。 黄昏时分，喝了解药的顾玮帛终于醒了。 施宁薇忙了一天一夜后，终于有些困意了，但是她不愿意离开顾玮帛，所以就趴在床边休息，她的手拉着他，所以顾玮帛一动，她就察觉到了。 “夫君，你醒了？” 施宁薇睁开眼睛看到顾玮帛醒了后，立刻让人去请大夫。 大夫把脉后，确定顾玮帛身上的毒彻底解了后，便离开了侯府。 施宁薇看着顾玮帛，又哭又笑。 “姑娘，别哭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姑爷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月娘是真的担心施宁薇，这段时间，她因为怀疑顾玮帛有二心这件事情，吃不好，睡不好，整天胡思乱想，身子本来就一天比一天弱。 昨晚因为姑爷中毒的事情，到现在都不肯上床休息。 月娘都担心顾玮帛再不醒，施宁薇也病了。 幸好现在姑爷醒了。 “姑爷，你劝劝姑娘吧，从昨晚你昏迷以后，姑娘还没有休息过，她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一二啊。” 顾玮帛一听这话，也急了。 “夫人，你快回去休息，我真的没事了。” “刚才大夫说的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施宁薇舍不得离开，她担心自己睡醒之后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那要不然这样，你躺在我旁边休息。” 顾玮帛见她不肯走，于是退而求其次。 施宁薇一听这话，立刻同意了。 月娘扶着施宁薇躺下后，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顾玮帛小声说起了这段时间他在忙的事情。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宫宴上发现的那个敌国嫔妃吗？” “记得。” 施宁薇点点头，“兰昭仪。”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施宁薇不明白，“这件事情和她有关系？” “是。” “她虽然死了，但是她的同伙还潜伏在京都城和皇宫。” “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施柔的踪迹。” 什么？施柔。 她不是死了吗？难道……她可真难杀。 都多少次了，每次在她以为她已经死的时候，她就冒出来了。 猫有九条命，在她看来，施柔比猫还厉害。 “兰昭仪的人和施柔的人勾结在一起，企图在你生产的时候绑架你，然后威胁我帮他们达成目的。” “这段时间，我在寻找他们的踪迹，也在为引蛇出洞做准备。” “按照之前的计划，过不了多久，这些人就可以被我们一网打尽了。” 顾玮帛说到这里的时候，施宁薇抱歉道，“那是不是因为我，你这个计划已经失败了？” 施宁薇仔细思量，发现顾玮帛这个计划至少已经谋划了一个多月了。 这么长时间的心血，就这么没了，换做是她，肯定会很生气吧。 可是顾玮帛醒了之后，没有说过一句埋怨她的话，这让她反而更不好意思了。 “对不起。” “没有。”顾玮帛笑着拉过她的手，“昨日的人已经都被抓了，此事就不会传出去。” “接下来，我还要让你配合我继续演戏呢。” “所以你很重要。” “你还要打起精神来，把接下来的戏演的好，演的让他们都相信。” 顾玮帛安慰施宁薇。 施宁薇一开始还是有些愧疚，但是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后，她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几日后，顾玮帛身体痊愈，他又开始像之前那般，早出晚归。 施宁薇之后虽然没有再说和离的事情，可是隔三差五就要和顾玮帛吵一架。 京都城关于他们夫妻的传言也越来越多，大家纷纷开始唏嘘从前人人羡慕的夫妻，现在也成了怨偶。 转眼间，施宁薇就怀孕七个月了。 此时也进入了秋日。 有一天早上，施宁薇在院子里和承欢玩耍的时候，突然摔倒了。 下人被这一幕吓到，婆子们扶着施宁薇回屋后，赶紧有人去请了大夫。 “世子妃要早产了你们听说了吗？” “世子妃这一胎还是双胞胎，双胞胎就是足月了生，两个孩子也不会太大的。” “现在还早产，只怕生下来的这孩子凶多吉少。” 施宁薇娅要早产的消息是侯府下人说出去的。 因为侯府下人被施宁薇摔倒吓到了，担心世子妃出什么事情，然后主子责怪他，所以他出门请大夫的时候是跑着去的。 下人来到医馆，是哭着说的这个消息。 当时医馆有不少的人，所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然后还传了出去。 此时，京都城的一处废弃宅子里，一个白衣女子也知道了此事，只见她神色雀跃的站起身，然后叫来里屋的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传我的命令下去，所有人兵分两路，按照计划行事。” 院子里的人离开后，白衣女子也离开了宅子。 她跟着另外一波人去了侯府。 “姑娘，老夫人来了。” 月娘端了茶水进来，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施宁薇。 施宁薇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叮嘱月娘，“千万别让老夫人进来。” 老夫人是过来人，万一发现了什么，他们今日的计划可就白费了。 没错，施宁薇并没有早产，今日的一切都是她提前计划好的。 几个月前，顾玮帛中毒醒来后，他们两个人讨论了许久这个计划，觉得最安全的办法在将计就计上还要假装生产。 要不然这个计划就会存在危险。 顾玮帛赞同她的提议。 所以就有了今日的一切。 只是她没想到这几个月一直不怎么理会她的老夫人，眼下会来的这么快。 几个月前，她因为误会顾玮帛，所以提了和离，还惹了老夫人不快。 后来因为要将计就计，就没有去找老夫人道歉。 老夫人因为这件事情，一直在生她的气。 几个月了，两个人谁也没见谁，以至于施宁薇在设计这个计划的时候都忘了她了。 现在要不是月娘突然提起，她真忘了她了。 “好。” 月娘确定施宁薇没事后，出去拦着老夫人。 索性老夫人还在生气，得知施宁薇身子没什么大碍后，就没有坚持进去看望她。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三月蚕 “姑娘，姑爷已经喝了药，接下来只需要有人在这里守着，观察姑爷的病情不严重就行。” “若是姑娘不放心旁人来照顾姑爷，奴婢留在这里就是。” “姑娘进屋休息一会吧。” “你刚才受了惊吓，又忙前忙后这么久，身体会吃不消的。” 月娘劝说施宁薇。 施宁薇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顾玮帛身上，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的，更感觉不到一丝的疲倦。 她也不想走。 顾玮帛是因为她才病成这样的，她要守在这里陪着他。 “我不累。” “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 施宁薇抓着顾玮帛的手一脸坚决，月娘见劝说不动，赶紧陪在施宁薇身边。 顾玮帛喝药后，身体没有任何好转，反而开始发高热，大夫出来看了之后说这是正常现象，可施宁薇还是有些不放心。 一晚上不敢合眼，就这么看着顾玮帛。 天色快亮的时候，顾玮帛身上的热意终于退了一些，施宁薇松一口气的时候，顾玮帛开始说胡话。 嘴里翻来覆去说着“保护夫人”这样的话。 施宁薇听到后，更难受了。 他都这个样子了，还在担心她的安危，她呢，只是因为他没有常常来看她，没有把他在做什么告诉他，甚至因为一个女子的挑衅，她就开始怀疑他？ 和他比起来，她的爱好像很浅。 施宁薇心里不舒服，想找点事情来做，又见顾玮帛因为刚才高热，身上都是汗渍，衣服都打湿了。 担心他这么睡会不舒服，于是让月娘打了热水过来，她准备亲自给他擦身体。 月娘去打热水的时候，施宁薇去帮他脱衣服。 解腰带的时候，施宁薇从顾玮帛的腰带里翻出一封信。 施宁薇拿过书信，本来打算立刻给顾玮帛放起来的，可是她无意间看到这封信的开头有她的名字，出于好奇，她就打开书信看了起来。 这是前朝旧部的计划。 是有人写给顾玮帛的，信上说，前朝旧部的那些探子会在她生产那一日，制造混乱，到时候，顾玮帛一定会去忙活百姓的事情而丢下她。 到那个时候，探子就会偷偷溜入侯府，要了她的性命。 顾玮帛一定是知道了这个计划，担心她出事，所以想要在她生产之前就找出京都城所有的探子，然后毁了他们的计划。 傻瓜，他应该告诉她的。 她是怀孕了，不能思虑过多，也不能总是担惊受怕，可是比起这些，她更在意他们能不能一直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夫君，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到三月蚕，让大夫给你解了毒。” “你的计划一定会顺利完成的。” “你不会有事的，我也不允许你有事。” 施宁薇不想让人知道顾玮帛中毒的事情，于是第二天让人给顾玮帛告了病假。 对老夫人那边也说的是顾玮帛病了。 早饭后，施宁薇坐马车回了丞相府。 自那件事情之后，施宁薇已经很久没有回丞相府了。 按理说，丞相府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可是再次回来，她却没有半分的开心。 “是三小姐回来了。” “快点找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夫人。” 下人看到施宁薇回来，特别开心，有人过来迎接她，有人进去传信。 自那件事情后，老夫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丞相府也越来越冷清，她甚至以为施宁薇以后都不会回来了，现在听说施宁薇回来，惊讶之后，赶紧让人去准备施宁薇喜欢吃的用的。 很快，施宁薇进了青竹轩。 青竹轩还是老样子，但是老夫人苍老了不少。 老夫人看到施宁薇那一刻，立刻红了眼眶，张口满腔话语，可是到了嘴边，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是看着施宁薇，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祖母，你的脸色怎么这般苍白，可是哪里不舒服？” 施宁薇想起过往情分，还是问候了老夫人一句。 老夫人听到这话，眼眶更红了，“人老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很正常。” “听说你这一次怀的是双胞胎，很辛苦吧。” “好在你这一次没有跟着世子出京，要不然一路走车劳顿的，定然更辛苦。” “快来做，我让婆子给你铺了垫子，很舒服的。” 老夫人招呼施宁薇过去做，然后拉着她询问她最近过的好不好，施宁薇捡着能说的告诉老夫人。 两人聊了一会后，老夫人问起了她今日的来意。 施宁薇犹豫后，起身跪在了老夫人跟前，“祖母，我今日回来，是想求你要一样东西。” 老夫人看着她没说话。 施宁薇见状，继续说道，“三月蚕。” “母亲的嫁妆都在祖母这里，三月蚕应该也在祖母这里吧。” “祖母，请你帮帮我吧，世子中毒了，眼下想要解毒，需要三月蚕做药引。” “世间最后一味三月蚕就在咱们家了，若是祖母不愿意帮我，世子只怕……” 施宁薇趴在地上，强忍着眼泪，等着老夫人的回答。 老夫人看着趴在地上的孙女，一时间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虽然早就知道，自那件事情之后，施宁薇没事绝不会再回这个家，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再看到她这样和自己生疏的样子，老夫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那本来就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我说过了，这些东西将来都是要给你的。” “你现在想要，拿去就是。” 老夫人话落，吩咐下人去取三月蚕。 施宁薇闻言，开心的对着老夫人磕了个头。 拿到三月蚕，施宁薇准备立刻回府，老夫人想要留他再坐一会，但是看她一副不放心顾玮帛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回去吧。” “和世子好好过日子，你们开开心心的，我和你爹也就开心了。” 老夫人看着施宁薇离开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 “姑娘，老夫人似乎不太想要你离开。” 回去的路上，月娘和施宁薇说此事。 施宁薇自然也看出来了，只是她终究没有办法像从前那般对待施家的人了。 她常常回去，大家都不自在，既然如此，倒不如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昏迷不醒 “我……” 顾玮帛刚要否认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就察觉到院子里的树木突然不动了，根据以往经验…… “夫人小心。” 顾玮帛察觉到不对劲后，第一时间拉着施宁薇回屋，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进门了，一支箭冲着他们飞了过来。 顾玮帛倒是能躲开，可他若是躲了，施宁薇必死无疑，情急之下，他几乎没有多想，只见他快速上前挡在施宁薇跟前，紧接着利箭插入他的肩胛骨，再从肩胛骨订在了对面的门框上。 “有刺客。” 顾玮帛受伤之后也不敢懈怠，他一边护着施宁薇进屋，一边用剑去打掉射过来的箭。 暗卫很快赶来，加入打斗。 “留活口。” 顾玮帛提醒暗卫。 “先进屋，你受伤了。” 施宁薇脸色苍白的扶着顾玮帛进了屋子，让他坐在凳子上后，施宁薇就去找金创药。 才这么一点功夫，顾玮帛的衣衫都要被血迹染红了，施宁薇害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拿金创药的手都在发抖。 之前她有多生气，多怨恨顾玮帛，现在就有多生自己的气，多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相信顾玮帛。 这些人是突然出现的，肯定是因为顾玮帛说出了真相，被这些人给听见了，所以他们才会临时决定杀人灭口的。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不信任顾玮帛，不吵着闹着要和离，顾玮帛不会半夜来找她，不会因为担心她真的要走而说出真相…… “再忍忍，等外面的刺客都被咱们的人抓了后，我就让人去给你请大夫。” 施宁薇拿着金创药来到桌边，见顾玮帛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担心不已，“你很难受吗？” “我扶你去床上。” 施宁薇伸手去扶顾玮帛的时候，顾玮帛察觉到了她的慌乱与害怕，于是强忍着难受握住她的手，安抚她，“别担心，我没事。” “一点皮外伤罢了，从前我经历过很多次比现在受伤更严重的时候，可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夫人，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顾玮帛突然眼前一黑，幸好这个时候施宁薇已经扶着他到了床边，在他倒下去的时候施宁薇借着床榻，让他倒在了床榻上。 这时，院子里打斗的声音小了，施宁薇听到后，跑到门口看了一眼，发现暗卫占了优势后，笑着告诉顾玮帛，“咱们马上要赢了。” “我现在就去找人给你请大夫。” 施宁薇本来打算等院子里的暗卫把所有的刺客都抓了，外面安全了，他再出去找人给顾玮帛找大夫，可是她看到顾玮帛的神色越来越差，担心他撑不到那个时候。 而且现在院子里的刺客已经没有几人了，只要她小心一点，肯定能平安躲过去的。 顾玮帛察觉到她的心思后，在她开门的一瞬间，大喊道，“不许出去。” “若是你出什么事情，我也不会独活的。” “夫人，再等等，我还能撑得住。” 顾玮帛担心施宁薇不听话，真的就这么冲出去，于是撑着床想要起身去把她拉回来，施宁薇看到后，赶紧跑回床边去阻拦他，“好，我不出去，你别动。” 他的伤口被来就很深，每动一下，他就难受不已。 现在他还要撑着床沿坐起身，这样大的动作，他会更难受的。 施宁薇跑到床边，看着他极力隐忍痛苦的模样，心疼的直掉眼泪，“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再相信你一些，就没有现在这些事情了。” “夫君，对不起，你一定不能有事。” “我和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误会你，再也不会不相信你了。” “你千万别有事。” 施宁薇哭的梨花带雨，看的顾玮帛心疼，“好，我没事。” 两人说话间，暗卫终于抓了所有的刺客。 “世子，人都抓住了，现在就在院子里。” 暗卫头领进来禀告，施宁薇见状，立刻跑出去叫小厮，“快去请大夫，越快越好。” 暗卫头领带了其中一个刺客进来，询问他们是谁派来杀顾玮帛的。 刺客不是死士，所以很惜命。 “兰姑娘，是兰姑娘指使我们跟着世子的。” “说只要我们一发现世子的不对劲，就立刻杀人灭口。” 兰姑娘是谁？ 施宁薇看向顾玮帛，想要让他帮他答疑解惑。 顾玮帛告诉她，“那天你见到带着一个小男孩的女子，她就是兰姑娘，也是暂住在别院的女子。” “她是细作。” 顾玮帛刚说完这句话，突然吐了一口血。 “血迹是黑色的，顾玮帛，你中毒了。” 如果顾玮帛只是受伤的话，尽快包扎就好了，可现在施宁薇发现顾玮帛不仅受伤了，还中毒了，更担心了，“先把这些人关起来，等世子醒了之后再处置他们。” 施宁薇让暗卫把这些人带走，又让月娘找人把院子里的尸体收拾了。 她一直陪在顾玮帛身边。 顾玮帛吐血后，很快就陷入了昏迷，大夫过来给他把脉后，安抚施宁薇，“世子虽然伤的严重，也中毒了，好在世子中的这个毒不是什么稀有的毒，老夫就能解毒。” “真的？” 施宁薇听到这个消息，开心不已。 但是很快，大夫又说起了配解药需要用到的药材，“我的铺子有一味药没有，可能需要世子妃想办法去寻一下。” 施宁薇一听这话，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万一我找不到这味药怎么办，那世子……” “世子妃别紧张，老夫既然会这么说，那就说明这味药世子妃是能找到的。” “三月蚕。” “老夫听说这味药在丞相府，世子妃是丞相府的女儿，相信世子妃若是去丞相府要这味药，丞相府一定会给世子妃的。” 三月蚕？ 那不是母亲的嫁妆吗？ 现在应该在祖母手里，只是以祖母的性子，真的会给她吗？ 施宁薇有些担心，可是为了顾玮帛，她只能去试一试。 “好。” “明日一早，我就会坐马车回丞相府。” 大夫给顾玮帛包扎伤口后，又开了两副药，一副药是治疗伤口的，一副药是压制毒性的。 大夫忙完，施宁薇让人请大夫去隔壁房间休息，以免等下顾玮帛的病情加重，到时候再去找大夫，担心会来不及。 第二百六十章 你凶我？ “你们听说了吗？世子和世子妃吵架了，昨晚世子妃还把世子赶去了书房。” “为什么啊。” “他们两个人感情一向很好。” “这些世家夫妻里，他们的感情是最好的，世子平日里办差都舍不得丢下世子妃，走到哪里都带着，这样好的感情，怎么突然就产生裂痕了？” “谁知道呢。” “大户人家的事情，咱们也说不准。” “总之这件事情是真的。” “要我说啊，世子妃还是太善妒了。” “京都城里，但凡有些身份的男人，那个不是三妻四妾，世子和世子妃成亲都好几年了，世子身边一直只有世子妃一个人。” “世子妃应该知足。” “至于男人的承诺，听听就算了，怎么还能真的相信啊。” 一个上午，京都城的人都在议论顾玮帛和施宁薇的感情，这件事情被侯府出来采买的人传回去，还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 老夫人得知施宁薇把自己儿子赶去书房，当即黑脸。 上一次的事情，她虽然感激施宁薇，可这不代表施宁薇可以给她儿子脸色看。 在她看来，施宁薇的体面，骄纵，都是她儿子惯的。 老夫人都想让外面的流言成真，也好让施宁薇吃吃苦头，知道这个家以前对她有多好。 “去把世子妃请过来。” 施宁薇卧床休息，得知老夫人请她过去，施宁薇借口身子不适，不肯前往。 老夫人得知后，更生气了，“她昨日都能出门，今日就下不了床了？” “要我说，她就是不想来见我这个老婆子。” “去告诉她，今日只要她不晕死过去，她就必须要来见我。” 施宁薇听到这话，也来了脾气，“既然婆母这般容不下我这个儿媳妇，我离开侯府就是。” “晚上等世子回来，我会提和离一事的。” 月娘已经知道了施宁薇的心思，所以眼下听到她说此事，没有任何惊讶。 老夫人院子里的人还不知道施宁薇的心思，所以眼下施宁薇提出和离的事情，两人都吓傻了。 不是，世子妃是在说胡话吧。 一定是的，要不然，她怎么会挺着大肚子说和离的事情。 于是下人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本来还因为下人没有请过来施宁薇而心生不满，但是当他得知施宁薇有了和离的心思后，老夫人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等老夫人回过神，明白施宁薇说了什么后，皱眉道，“她可真是被我儿宠坏了。” “和离这样严重的事情，岂是随便说的。” 老夫人虽然依旧不满，可到底没有再让人去请施宁薇。 施宁薇嫁过来几年，她也算了解他。 知道她性子倔，不会轻易做决定，但一旦做出决定，绝不会轻易更改。 自家那个儿子多喜欢她，她是知道的。 她怕把人逼急了，不等顾玮帛回来，她就带着他们家的孙子跑了。 到时候，儿子埋怨她，她也见不到孙子。 苦的还是她。 算了，年轻人的矛盾，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她啊，就等着抱孙子就行。 这天，顾玮帛回来的很晚，严喜担心自己又忘事，一直等在书房门口。 半夜顾玮帛回来，他第一时间把施宁薇要和离的消息告诉顾玮帛。 顾玮帛累了一天，本来想着赶紧洗漱之后就休息，但是听到这个消息，顾玮帛一下子就清醒了。 顾不上听严喜说来龙去脉，转身去了月鸾阁。 施宁薇又失眠了，这会坐在院子里，旁边摆着一个火盆，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烧着他们两人从前写的那些书信。 既然都要离开了，也要和他一刀两断了，那么这些书信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虽然他已经做了决定，可是看着往日情分一点点变成灰烬消散到四周的时候，施宁薇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顾玮帛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你在干什么？” 顾玮帛冲上前，用脚去踩灭火盆，然后抢过施宁薇手里的书信，只看了一眼，顾玮帛就急了。 “你真的不要我了？” “不仅要和离，连我们从前写的书信你也要烧了。” “施宁薇，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让你信任吗？” “信任？”施宁薇冷笑，“从前我很相信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可结果呢，你的私生子和我家承欢一样大。” “你说你忙，但是你却有时间去陪其他女子和孩子。” “现在你居然还好意思反过来质问我。” “顾玮帛，你凭什么觉得你这么骗我，我还要选择相信你。” “我是喜欢你，但是我不傻。” “我是喜欢你，但是我绝不会允许自己委曲求全。” “我更不会在你不喜欢我的时候，去乞求你的怜爱，我宁可离开，也不愿意和你做怨偶。” 施宁薇起身冷笑着看着顾玮帛，“剩下的信，你想烧了就烧了，想要留着就留着。” “但是我心意已决，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在没有任何关系了。” “和离书，我现在就去写。” “希望你看在我们有三个孩子的份上，放我离开。” “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顾玮帛气的走上前，拦下她，“我都和你说了，我不和你解释，是有原因的，但是这个原因绝不是因为我想等你生了孩子再和你说我有其他女人的事情。” “我身边除了你，现在不会有其他女人，以后也不会有。” 顾玮帛再三和施宁薇保证，可是施宁薇依旧不相信她说的话。 或许如果顾玮帛在施宁薇彻底失望之前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会相信她，但是现在……她所有的耐心都已经耗尽了。 她也已经做了决定。 那么她就不想再给自己留回头路了。 “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把和离书……” “我没有和你撒谎。”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在查前朝那个案子，你见到的那两个女子，都和这个案子有关。” “我不告诉你，是担心打草惊蛇。” “这件事情眼看着就要收尾了。”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我个人的事情影响了这个案子的结果。” “我原本想着，再等几日，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就和你说清楚的。” “但是我没想到你连这么两日都等不及了。” 施宁薇惊讶的看向顾玮帛，随后想到这段时间的不对劲，再想想顾玮帛每次面对他的误会，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想想顾玮帛现在说的这个理由，她之前的所有疑惑就都想通了。 同时，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你凶我？”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吵架 “想想承欢。” “若是你出什么事情，她怎么办？你的夫君都不在意你的感受了，难道会在意承欢的感受。” “到时候，她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了。” 承欢，对啊，她还有三个孩子，她不能有事。 施宁薇想到三个孩子，立刻打起精神来，“云英你放心，我不会再为了无关紧要的人为难自己了。” “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我的孩子的。” 穆云英见她是彻底想开后，拍拍她的手，“不管什么时候，你还有我。” “还有奴婢。”月娘本来是不赞同施宁薇离开侯府的，可是今日看到姑娘这个样子，她突然就想通了，只要姑娘好好的，那么在哪里生活都好。 下午穆云英还有事就走了，月娘担心她一直在屋子里陪着她。 黄昏时分，一向早出晚归的顾玮帛回来了。 最让施宁薇诧异的是，他回来后，居然先来了她的院子。 后来顾玮帛开口，她才明白，他之所以一进侯府就来找她，是因为他听说了她晕倒的事情。 施宁薇本来还有些好奇他的来意，现在知道他的来意后，也就没什么要说的了。 “多谢世子关心，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顾玮帛听出施宁薇语气里的不满后，以为她是因为他许久没来看她在生气，甚至连她怀了双胞胎的事情都是昨日在母亲寿宴上知道的。 对于这些，顾玮帛确实愧疚，于是往前坐了坐，然后解释道，“夫人，我最近在忙一个案子，但是这个案子已经有所进展了。” “等这个案子忙完，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的。” “当然了，这段时间我没办法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对你的关心也不够，我很抱歉。” “夫人，你最是心胸宽广了，你就别和我生气了好不好？”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找来，只要你开心就好。” 顾玮帛伸手想要去抱施宁薇，被施宁薇躲开，“你真的想让我开心一些。” “是啊。”顾玮帛态度认真的说道，“你是我夫人，还为我生儿育女，我自然希望你可以永远都开开心心的。” “那你告诉我，城南别院里住的女子是谁？” “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施宁薇神色凝重的看着他，本来还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顾玮帛，听到这个问题，连嘴角的笑意都收起来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为难，“夫人，这件事情过段时间我再和你解释好不好？” “为什么要过段时间。”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你刚才不是说，不管我问你什么，你都可以知无不言的吗？” “你不是说，我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吗？” “那我现在问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回答。” 施宁薇下午的时候，神色明明已经平和了下来，但是现在和顾玮帛说起他在外面的女人时，她之前所有的理智瞬间消失不见。 此时的她，面目狰狞，神色愤怒。 小时候，她最厌恶旁人吵架了，因为她觉得吵架中的人特别凶，特别让人害怕，也不好看。 现在她长大了，理解了小时候吵架的那些大人。 也变成了小孩子最害怕的模样。 “还是说，你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我这个问题。” “其实你不用这么为难的，你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帮你回答。” “顾玮帛，你变心了对吗？” “你喜欢上了其他人，又怕我对你失望，从而伤到肚子里这个孩子，所以你想拖着我。” “想要等我生下孩子后，再和我说这件事情对吗？” “其实你不必如此的。” “我施宁薇敢爱就敢失去，今日只要你说一句，你不爱我了，你已经喜欢上了其他人，我现在就可以带着承欢离开侯府。” 施宁薇不只是说说而已，她说完这句话，起身就要下床。 顾玮帛看着她激动，愤怒又生气的模样，伸手抱住她。 施宁薇不让他抱，一直拼命挣扎，情急之下，甚至抓伤了她的脖子，可是顾玮帛依旧不肯松手，“别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但是夫人，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 “骗子。” 如果他对她的心思始终如一，那么为什么她不肯说实话。 什么苦衷，什么迫不得已，都是骗人的把戏。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谎话骗不到她。 他也不会相信。 “滚。” “你给我滚。” 这一刻，施宁薇对顾玮帛彻底失望。 当天夜里，施宁薇就让人将顾玮帛的东西搬到了书房。 顾玮帛坐在书房看着屋子里这些东西，叹气道，“看来，咱们得尽快收网了。” 施宁薇本来就怀着身子，现在还开始怀疑他了，以她的脾气，要是再不和她解释清楚只怕真的要出事了。 虽然案子重要，可是夫人更重要。 “来人。“ 顾玮帛叫来暗卫，“那些人居然在本世子眼皮子底下算计世子妃，实在是胆大包天。” “今日夫人没出事，是她运气好。” “但是绝不能有下一次了。” “你找两个人，贴身保护世子妃，千万别让世子妃有事。” 顾玮帛派暗卫保护施宁薇后，还是不放心，半夜悄悄回了别院，施宁薇喝了药，难得睡着，顾玮帛坐在床边，看着短短一个多月，她明显消瘦的神色，心疼更不易。 “傻瓜，我说过此生只有你一个女子，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在我眼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子，旁人都不是你，也比不上你。” “你啊，怎么就不相信我的话呢。” “也怪我，明知道你误会了我，却不能和你说清楚。” “明知道你怀着身子，不能动怒，还让你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我有错，等这个案子结束后，我给你负荆请罪。” “夫人，再等等我。” “很快了。” “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就把一切告诉你。” 这一夜，顾玮帛一直在施宁薇身边待到天色快亮的时候才离开。 月娘起来准备去看看施宁薇睡的如何，有没有不舒服，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离开，看背影像姑爷。 但是姑娘和姑爷昨晚才刚刚吵了架。 姑爷的东西还被姑娘丢去了书房。 姑爷决不可能现在出现在这里。 第二百五十八章 晕倒 晚上月娘离开后，施宁薇睁开了眼睛。 她已经失眠好几日了，她整个人很累，可就是睡不着。 今晚也是如此。 等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后，施宁薇起身打开房门，去了院子里。 夜晚的凉意让她清醒了许多，施宁薇坐在回廊下的台阶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院子里的摆设，院子里的摆设大多数都是她找人买回来，看着下人布置的。 偶尔顾玮帛空闲了，也会过来陪着她一块布置她们的院子。 那个时候，她有多开心，多憧憬未来，现在就有多难过和失望。 人心善变，情爱难长久，这件事情她早就知道，也早有预料可是当这一切真的到了这一日的时候，她还是没办法平静的去面对。 有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为了三个孩子装聋作哑。 但是她的心过不了这一关，她更不想重活一世再次落的和上一世那样的下场，若是如此，她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只怕到时候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 可是离开，哪有说的那么简单。 承欢还那么小，她很喜欢顾玮帛这个父亲，两个小的，现在才三个多月，将来等他们出生，他们会不会埋怨她？ 如果顾玮帛是个很不好的人，她倒不至于这么纠结了。 她之所以这般纠结，是因为她觉得最近几日的顾玮帛和从前很不一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 之前她猜测的是，他另结新欢了，所以对他梳理和冷淡了。 可是刚刚在宴席上，他明明还是用以前的眼光在看她，如果这不是他演的，那别院里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刚才那个女人。 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还是顾玮帛在外面有了两个女人。 私生子。 对了，书信上说，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私生子。 也就是说，顾玮帛不是现在才生了其他心思的，顾玮帛一直以来对他都不诚恳。 但是她从前能感受到顾玮帛的诚意和喜欢，而且她也相信她看到的顾玮帛。 如果她的感觉是没错的，那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一切都是顾玮帛的谎言，那他可真是一位好戏子。 施宁薇不想让自己糊里糊涂的离开，她想知道，这几年她和顾玮帛之间究竟是真感情，还是顾玮帛一直都在骗她。 于是第二天，支开月娘，她拿着书信，按照上面的地址找了过去。 今天的天气不错，不少人家都带孩子们出来游玩，那个女子也带着她的孩子出门了。 小男孩背对着她，看不清楚长相。 女子牵着小男孩从一处宅子出来后，去了河边。 很快，女子冲着河边一个背影和顾玮帛很相似的男子喊了一声。 男子听到后，转身看向女子和小男孩。 施宁薇站在另一边，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男子的侧影，可就是一个侧影，她就确定这个人就是顾玮帛了。 施宁薇亲眼看着小男孩扑进男子怀里，开心的喊着他爹爹。 女子站在他们身边，笑的一脸开心。 这一次，他们回到京都城后，顾玮帛一直在忙，就是她怀孕都没什么陪伴，更别说陪伴承欢了。 可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很忙的人，现在却在这里陪着他的另外一个孩子。 所以，他不是没时间，只是不愿意陪他们母女。 小男孩看上去三四岁了，和承欢差不多大。 也就是说，顾玮帛在和她成亲生子的同时，也在外面和其他女子过着幸福的生活。 顾玮帛，她真是眼瞎，重活一世，居然还会看上他，被他骗。 她一次次给她机会，一次次为他开脱，说什么他不是这种人，他有苦衷。 可事实呢？ 事实是，她察觉到的所有不对劲都是真的。 她之所以迟迟不下决定只是她自己不甘心罢了。 但是看到现在这一幕，她死心了。 不死心能如何，难不成她还能冲过去和这个女人抢夫君吗？ 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她的骄傲更不允许她这么做。 罢了。 上一辈子她一个人在侯府的日子虽然孤寂，可不是也活得很好吗？ 这一世，有了孩子们的陪伴，她一定能活的更好。 施宁薇安慰着自己，神色麻木的转身离开。 殊不知，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女子和男人都看向了她的方向…… “夫人，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前面有医馆，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施宁薇回到街上，有百姓看出她的不对劲，担心她出什么事情，于是好心提醒她。 施宁薇抬头与那人道谢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有人晕倒了。” 穆云英出来办事，远远的看着前面的人和施宁薇有些像，刚要去找她打招呼，就看到她晕倒了。 于是穆云英跑过去，看清楚晕倒的人真的是施宁薇后，立刻让丫鬟帮着她一块把施宁薇扶到了旁边医馆。 午时左右，施宁薇醒了，发现自己在侯府别院的床上，疑惑起身时，看到穆云英和月娘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里？” 施宁薇好奇。 穆云英之前不是说最近铺子很忙，没时间来看她，可又因为不放心她，几乎隔一日就要让人送些东西过来吗？ 她怎么过来了。 “你在大街上晕倒了，是我救了你。” “也是我找人让侯府的人把你送回来的。” “你的事情月娘都和我说了，宁薇，你从前不是挺潇洒的，怎么这一次开始钻牛角尖了？” “他要是喜欢你，那你就留在这里和他好好过日子，他要是不喜欢你了，你就带着孩子，搬出侯府咱们一块过日子。” “以后不用看夫君脸色，不用伺候婆母的日子，多好？” “你应该想到这些后，开心的。” “怎么还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你也不想想，你万般伤心，甚至差点让肚子里孩子出事的时候，人家可在和其他女人你侬我侬呢。” “孩子有事？” 施宁薇本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突然听到穆云英说孩子有事，吓得她眼睛都睁大了。 “没有。” “你和孩子很好。” “但是如果你继续这么为难自己的话，那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就都危险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私生子？ 顾玮帛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连给母亲准备礼物的事情都没时间，幸好施宁薇帮他准备了。 “谢过夫人。” 夫妻两个人拿着礼物上前给老夫人祝寿。 老夫人坐在主位，开心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众人羡慕的看着这一切，只是他们再羡慕也没用，有本事的儿子那是老夫人的。 他们的儿子要想有出息，还要靠顾玮帛提拔。 所以眼下就算嫉妒老夫人，也不得不奉承老夫人。 众人贺寿后，宴席开始。 顾玮帛坐在施宁薇旁边，见施宁薇似乎没什么胃口，于是夹了几道施宁薇喜欢吃的菜色放到她碗里，“这几日辛苦你了，你都瘦了，多吃点。” “这样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健康，生产的时候你也不至于太过受罪。” 施宁薇只是看了一眼碗里的菜色，就开始犯恶心。 “夫人，你怎么了？” 顾玮帛记得施宁薇上一次怀承欢的时候，这个时候已经不孕吐了。 怎么这一次还在孕吐。 “世子妃这肚子好像比上一次怀承欢的时候大上不少。” “确实是。” 有女眷看到施宁薇害喜，说起了她的肚子。 “好像是有些大。” “世子妃，你可让大夫给你检查过，莫不是你肚子里怀的是双生子？” 宗亲里有生双生子的，有经验。 听到大家这么说，也看向了施宁薇的肚子，“才三个月的身子，肚子就这么大了，确实像双生子。” “确实是双生子。” 施宁薇也是前几日才知道此事的。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 毕竟，有心之人肯定会发现，若是无心……她也懒得多说什么。 没想到今日在宴席上，倒是被宗亲女眷发现了。 施宁薇一时间五味杂陈。 “夫人，真的是双胎？” 顾玮帛听到这个消息，开心的同时又有些担心，“怀一个你都够辛苦了，现在一下子怀两个，你得多辛苦。” “胡说什么。” 老夫人也开心，“小心你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听了不高兴。” “咱们侯府是高门大户，别说再多两个孩子了，就是再多十个八个，咱们侯府也养的起。” 老人家就喜欢多子多福。 因为这个消息，宴席上的气氛明显欢快了许多，老夫人也在众人的恭喜声中笑的眯起眼睛。 酒过三巡，严喜进来凑在顾玮帛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后，顾玮帛借口有事，起身出了门。 施宁薇看着顾玮帛离开的背影，稍微沉思片刻后，借口更衣，起身也出了门。 施宁薇出来后，并没有去月鸾阁更衣，而是跟着顾玮帛一块去了小竹林那边。 小竹林里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顾玮帛过去后便和女子小声说话，两个人凑的特别近，月光下，从施宁薇的方向看过去，两个人像是抱在了一起。 施宁薇离的有些远，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但眼下施宁薇也已经没有心情去听他们说了什么了。 此时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然后好好想想要什么时候离开侯府。 这个女人都已经迫不及待来侯府找顾玮帛了，只怕等不了多久就要登堂入室了。 她不想狼狈的离开侯府。 她想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施宁薇强忍着酸涩，快速回了原鸾阁。 “姑娘，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刚才施宁薇和月娘是一块离开的宴席，但是中途施宁薇把月娘支开了。 月娘回来好一会也没见到施宁薇，担心她出什么事情。 现在看到她平安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点事，耽误了。” “月娘，之前我让你盘点我的嫁妆，此事可做好了？” “做好了。” 月娘不明白姑娘为什么突然问起此事。 施宁薇继续说道，“明日开始，想办法将我的嫁妆一点点带出侯府。” “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月娘察觉到不对劲，担心的看向施宁薇，“姑娘，嫁妆是一个女子在婆家的底气。” “你把嫁妆带出侯府，若是让侯府的人知道了……” “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因为我们很快就和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了。” 施宁薇在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是从来没有过的坚定。 月娘听到这话，一下子慌了。 她虽然早就猜到姑娘有离开侯府的意思，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姑娘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她还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没想到姑娘还惦记着这件事情，而且还一开口就是要带走嫁妆。 “姑娘。” “你是不是还在生姑爷的气。” “这人在气头上说的话不能做数的。” “万一将来你后悔了怎么办？” “姑娘，要不然你再想想。” 月娘劝说施宁薇。 施宁薇摇头，“我想的很清楚了。” “月娘，我们女子并非一定要依靠男子才能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 “我不想为了一个男人委曲求全。” “这也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三日后，月娘出去送东西回来，从管家手里拿到了一封信。 “管家说，这是一个乞丐送过来的，说是一定要交给姑娘。” 施宁薇好奇这是谁送给她的书信，于是拿过书信快速打开。 等她看完书信里的内容后，脸色突然变得铁青无比。 月娘察觉到不对劲后，立刻上前去扶施宁薇。 “姑娘，你怎么了？” “姑娘，你别吓唬奴婢。” 月娘扶着施宁薇坐下后，见她手里还拿着那封信，伸手拿过来，月娘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很快月娘气的骂出声。 “这个女人可真是厚颜无耻。” “抢别人夫君，还好意思写信示威。” “姑娘才是侯府的世子妃，就算她是姑爷的人，就算她已经给姑爷生了一个儿子哪有怎么样？” “她的儿子现在是私生子，就算之后进了侯府，那也是庶子。” “只要姑娘顺利生下双生子，她的儿子将来还有什么出息？” “姑娘，你和她不一样。” “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 施宁薇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现在冷静下来后，她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毕竟，她已经决定离开了。 等她和顾玮帛和离后，他肯定要再娶的。 她若是现在都接受不了他身边有其他女子，那日后她再成亲，她岂不是也要伤心？ 既然要走，就走的干脆。 要断，也要断的不留余地。 第二百五十六章 生了离开心思 听上去？ 施宁薇疑惑。 “奴婢没有见到那个女人的长相，只在门外听到了她的声音。” “奴婢担心打草惊蛇，牵连到姑娘就先回来了。” 所以她的猜测是真的，顾玮帛真的背叛了他们的誓言。 真是没想到，重活一世，她还是没有逃脱掉上一世的命运。 是她活该，明明都经历了一次上一世的一切，居然又被骗了。 “姑娘，你没事吧。” 月娘见施宁薇脸色苍白，还一直捂着肚子，担心她是哪里不舒服，于是赶紧去叫人请大夫。 很快，管家请了大夫过来。 “世子妃动了胎气，需要卧床休养。” 大夫皱眉，“世子妃，老夫之前就和你说过，你现在的身体不易大喜大悲，若是你想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生，还是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大夫开了一些安胎药就离开了。 施宁薇屏退下人，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神色麻木的看着床幔，不知道在想什么。 月娘站在门外，担心不已。 她想派人去找姑爷，甚至是想去请老夫人过来看看姑娘，但是姑娘让她不要惊动任何人，她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姑娘，奴婢知道你难过，一时半会也想不开，但是为了小小姐，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一定要放宽心啊。” “还有奴婢，奴婢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姑娘，奴婢从小就跟着你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怎么办，小小姐怎么办？” 月娘的哭声久久萦绕在门口，施宁薇本来一脸麻木，但是因为这个哭声，她渐渐拉回思绪，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许生机。 是啊，她还有承欢，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为了他们，她应该坚强的。 至于顾玮帛，若是他厌倦了，不爱了，那她放他离开就是。 左右她不缺银子，也有孩子在身边，这就够了。 她没有必要因为不爱自己的人而惩罚自己。 想明白这些后，施宁薇感觉身上都有力气了。 “月娘，我饿了。” 月娘哭的伤心不已，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月娘这才开心的站起身，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奴婢这就去给姑娘端饭。” “奴婢让厨房做了姑娘喜欢吃的饭菜。” “等下姑娘一定要多吃一点。” 很快，月娘端着饭菜进屋，施宁薇看着她通红的双眼，不忍继续让她担心，于是强扯出一丝笑意，“看上去味道不错。” “吃上去味道更不错。” “姑娘快尝尝。” 月娘陪着施宁薇吃饭。 午饭后，施宁薇让月娘去拿账本以及她的嫁妆单子。 月娘虽然不知道施宁薇要做什么，但是她依旧乖乖去拿。 在她看来，现在姑娘有事情做比没事情做好。 “月娘，等下你出去悄悄把这几个铺子过到你名下。” “剩下这几个铺子上，有侯府的人在打理，最近你找机会把他们从铺子里打发了。” “姑娘，你这是……” 月娘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但是她不敢说。 “姑娘，铺子里用的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咱们若是动了她的人，她肯定会对姑娘不满的。” “姑娘和老夫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一些，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情再起干戈。” “姑娘若是心里不痛快，找些其他事情发泄就是。” 月娘觉得施宁薇就是太生气了，找个事情发泄一些，等她心情好点，就没有这么伤心了。 但这个前提是，别和侯府的人起冲突，尤其是老夫人。 从前姑爷疼爱姑娘，姑娘和老夫人有冲突的时候，姑爷这才护着姑娘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姑爷另结新欢，日后只怕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对姑娘。 到那个时候，姑娘不得姑爷喜欢，又不得老夫人的心，那姑娘在这个家里的日子要多难熬？ 所以她明知道现在要顺着姑娘的意思去做，可她还是忍不住为姑娘的未来考虑。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施宁薇神色未变，“记住了，这件事情悄悄的去做，千万别让人知道。” “好。” 月娘打算亲自去办这件事情。 最好让老夫人找不到姑娘的错处。 接下来几日，顾玮帛依旧早出晚归，很少来看望施宁薇。 施宁薇从一开始的还会问问顾玮帛的行踪，到后来的不闻不问，仿佛府里已经没有这个人似的。 月娘看到施宁薇这样，心里越发担心起来。 “姑娘，马上就是老夫人的寿宴了，你可想好送老夫人什么了？” 月娘想让施宁薇在这件事情上表现一下。 施宁薇却说，“往年送什么，今年就送什么。” 施宁薇已经决定和侯府撇清关系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去讨好老夫人了。 月娘一听这话，急了，“姑娘，万万不可。” “老夫人最是好面子，若是老夫人寿宴那一日，你送的礼物不出彩，没办法让她在众人面前长脸，她会不高兴的。” “咱们不是得了一块好玉吗？” “不如用这块玉给老夫人做个桌子。” “随你。” 施宁薇不是什么吝啬之人，既然月娘都想好送什么了，那就让她去准备吧。 月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的不安又凝重了几分。 姑娘现在态度这般冷漠，看来还在生姑爷的气。 好在老夫人的寿宴要到了，等到那日姑爷好好哄哄姑娘，姑娘应该就不生气了。 十日后，老夫人的寿宴当日，顾玮帛早早回了府。 “世子妃呢？” 顾玮帛一回来就找施宁薇。 她现在都开始显怀了，最近忙前忙后的，可别累到了。 而且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了，顾玮帛想着今个难得空闲，想和施宁薇好好说说话。 谁知道施宁薇却让月娘回话，“世子妃还在忙。” “今天顾家宗亲来了不少人，世子妃一直在招待。” “世子若是没什么事情了，也要赶紧去男客那边了。” 顾玮帛还以为来贺寿的人要等下才到，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早就到了。 于是急急忙忙去了男客那边。 黄昏时分，宴席开始。 顾玮帛终于见到了施宁薇。 “夫人，这几天让你费心了。” 顾玮帛伸手去拉施宁薇，施宁薇假装去拿茶杯躲开他的触碰。 顾玮帛见状，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宾客都到了，世子赶紧主持寿宴吧。” 施宁薇说完，让人拿了寿礼给他，“这是我让人帮你准备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别院女子 严喜错愕的看着顾玮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施宁薇被这一幕气笑。 她还以为，只要她主动开口询问了，结果会不一样，现在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这样也好，这样她就没什么遗憾了。 “时辰不早了，夫君也早点休息。” 施宁薇扶着月娘离开，顾玮帛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她清瘦孤寂的背影，心里有些堵得慌…… “世子，世子妃好像有些生气了。” 严喜提醒顾玮帛，顾玮帛当然看出施宁薇生气了，只是现在还不是说清楚一切的时候，于是他从严喜手里抽出那条帕子，转身回到桌案前。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你也会去休息吧。” “世子……”严喜还想说什么，但是见世子不太想听，他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另一边，施宁薇带着月娘回了月鸾阁，眼下夜色已经很深了，可是施宁薇却毫无睡意，月娘铺好床，过来扶她，施宁薇摇摇头，“我还不困。” “你先回去休息吧。” “奴婢也不困。” 月娘其实也看出了不对劲，但是她怕施宁薇多想，所以什么都不敢说，但是看施宁薇的样子，应该也是看出了不对劲。 这么以来，她倒不好什么都不说了，于是犹豫之后，试探开口，“姑娘，你有没有觉得姑爷很奇怪。” 施宁薇沉默。 月娘见状，继续说道，“正所谓，眼见为实，姑娘，要不然奴婢帮你跟踪姑爷吧。” “看看姑爷到底在忙什么。” 施宁薇听到这话，下意识抬头，但是想到什么后，又立刻打消这个想法。 她说过的，她可以允许自己在顾玮帛喜欢她的时候喜欢他，也告诫自己，在顾玮帛不喜欢他的时候，潇洒离开。 现在已经到了做选择的时候，她如果听月娘的，派人去跟踪顾玮帛，实在是小人行径。 而且，这样很不体面。 “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把姑爷给迷住了？” “又或者，姑爷身边根本没有什么新欢，姑爷是有自己的苦衷，这才没有和姑娘说实话的。” “奴婢和姑娘保证，奴婢明天去跟着姑爷的时候，一定会小心谨慎，定然不会让姑爷发现奴婢的。” “这样一来，没人会知道咱们做了什么的。” 施宁薇还是有些不赞同这个提议，但没有立刻说死这件事情。 她了解月娘，若是她现在把话说死了，月娘肯定会背着她这么做的。 然而，施宁薇低谷了月娘护着她的心思。 就算她眼下没有把话说死，第二天一大早，月娘还是偷偷的跟着顾玮帛出门了。 顾玮帛一大早出门，先去上朝，下朝后，顾玮帛坐马车去了城南别院。 施宁薇打理着侯府事宜，月娘偶尔会帮着施宁薇一块处理侯府事物，所以知道侯府在这里有一套宅子的。 只是姑爷这个时候不去衙门，来这里做什么？ 马车来到别院门口，顾玮帛进门时，月娘假装是外出采买的婢女跟着溜了进去。 进到别院后，月娘悄悄跟上顾玮帛，去了一处房间。 “世子，你终于来了，人家都等你好久了。” 顾玮帛进门后，关上了房门。 月娘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是听到了屋子里女子说话的声音。 所以，姑娘没有猜错，姑爷真的另结新欢了。 月娘对此气恼不已，把着门缝想要看清楚里面女子的长相，她倒要看看姑爷找的新欢有没有她家姑娘好看，有没有她家姑娘身份高贵。 不过，她还没有推开门，就有人过来了。 月娘赶紧躲起来。 很快就有人端着早膳进来。 “世子，你今天还要去衙门吗？” “人家可想你了，要是你晚上也能留在这里就好了。” “世子，人家不介意做小的，只要世子心里有人家，这就够了。” 什么？这个女人居然还想让姑爷接他去侯府？ 那怎么可以。 她虽然没有见到这个女人，但是光听声音以及她说的这些话，月娘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 绝不能让她进侯府，她家姑娘现在还怀着身子呢。 月娘一气之下，冲过去就要和屋子里的女子理论，但是很快月娘就想起她是偷偷跟来的，万一被姑爷发现了，误以为是姑娘的主意就麻烦了。 算了，先回去。 “站住，你一大早去哪里了？” 月娘一回月鸾阁，就被施宁薇叫住了。 月娘还在思量着要不要告诉施宁薇她今天早上发现的事情，谁知道就碰到了姑娘。 月娘心虚，“奴婢……奴婢去给姑娘买糕点去了。” “是吗？”施宁薇打量了她一眼，问道，“那糕点呢。” 啊。 月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手里根本没有东西，于是赶紧找补，“姑娘喜欢吃的那家铺子今天没有开张。” “奴婢问过了，那家铺子明天会开，明天早上奴婢再去给姑娘买。” “姑娘，你吃过早膳了吗？” 月娘跑过去给施宁薇沏茶。 正好看到了桌上放着的糕点。 施宁薇很喜欢吃徐记的糕点，平日里都是她去买，所以她很了解徐记的糕点。 眼下月娘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糕点出自徐记，同时她也明白她的谎言已经被姑娘看穿，只是…… “还不肯说实话？” 施宁薇厉声斥责月娘。 月娘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姑娘息怒，奴婢……奴婢撒谎了。” “奴婢没有去给姑娘买糕点，奴婢去了……去了城南别院。” “你去那边做什么？”施宁薇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但她还是想亲口听月娘告诉她。 “奴婢是跟着姑爷过去的。” 施宁薇听到这话，不自觉抓紧扶手。 “继续说。” 月娘抬头看着施宁薇，担心她出什么事情。 “姑娘……奴婢……奴婢没进去。” “城南别院奴婢是第一次去，那边的下人不认识奴婢，把奴婢拦在了外面。” 月娘见施宁薇的脸色不是很好，担心施宁薇受不了接下来的真相，所以她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隐瞒她刚才看到的情况。 然而，施宁薇已经看出了不对劲，又岂会让她蒙混过关？ “说实话。” “月娘，你知道的，本世子妃最厌恶的就是被人欺骗。” “你我从小一块长大，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如今难道连你也不愿意和本世子妃说一句实话吗？” 施宁薇动怒，月娘吓得赶紧劝说她息怒。 “奴婢说。” “求姑娘千万别动气。” “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施宁薇捂着肚子，深吸一口气。 月娘等她的脸色好一些后，这才继续说道，“别院里住着一个女人，她和姑爷……听上去关系很亲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帕子 施宁薇盯着帕子上的“兰”字沉默不语，可是捏着帕子的手却在一点点收紧。 上一世，她在顾玮帛的书房也见到过这样的帕子，但那个时候他们关系一般，她也从未想过顾玮帛一生只会对她一个人好。 所以哪怕心里不舒服，也没有询问过顾玮帛这个帕子的主人是谁，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但也因为这件事情，怀疑的种子埋在了她心里，让他们从那之后渐行渐远，从而…… 她还以为重生回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和顾玮帛也成了很相爱的夫妻，这一世绝不会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那现在呢，她还要像前世那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和顾玮帛走向上一世的结局吗？ 她不愿意。 上一世她孤家寡人一个，怎么过她都无所谓，可是这一世，她有承欢，肚子里还有了第二个孩子。 如果她和顾玮帛再落的上一世的结局，孩子们怎么办？ 可她绝不会委曲求全，若是顾玮帛真的有了二心，那她……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月娘察觉到不对劲后，一直在喊施宁薇，可是此时的施宁薇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了，她叫了好久，她也没有理会她。 就在月娘担心的快要哭了的时候，施宁薇终于清醒过来，抬头看向了她。 “姑娘，你总算有反应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个样子有多吓人。” “奴婢都怕你……” 月娘擦了一把眼泪，扶着施宁薇起身离开书房。 “姑娘，或许这个帕子是那个丫鬟打扫屋子的时候不小心落在这个里的。” “姑爷对姑娘的心思如何，整个侯府的人都看着呢。” “姑爷肯定不会做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情。” 前几日的事情才过去，月娘还以为施宁薇能松一口气了，谁知道又来一条帕子。 哎。 “这个帕子不是侯府丫鬟的。” 施宁薇也想用这样的理由骗自己，可是府里丫鬟用的帕子都是统一的布料。 就算有手头宽裕的丫鬟出去买眼下流行的帕子，也绝不会买这样一条锦缎手帕。 这条帕子在布桩最少卖二两银子一条。 侯府的一等丫鬟一个月才二两银子。 没有人会拿自己一个月的月银去买一条帕子的。 再者，刚才严喜说了，顾玮帛的书房已经很久没有下人进去过了，如果这条帕子是一个多月前被丫鬟落在这里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丫鬟不会不想办法去书房这边寻找。 再者，书房地面落了这么多的灰，可这条帕子却这么干净，一看这条帕子就是这两日落在那边的。 “姑娘，要不然晚上等姑爷回来的时候，你问问他？” 施宁薇沉默不语。 她是喜欢顾玮帛，但绝不会因为喜欢他就没了自己的立场和原则。 至于要不要问这个事情…… “姑娘，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要想想小姐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啊。” “他们还那么小，需要父亲，也需要家族庇护的。” 丞相府已经不是从前的丞相府了，姑娘如果离开了侯府，只怕是不能回到丞相府的。 姑娘名下倒是有自己的庄子，宅子，可一个女子想要在京都城立足何其艰难。 哪怕她不缺银子，就是那悠悠众口，也不是她能轻易承受的。 “姑娘，或许这就是一个误会。” “你和姑娘成亲几年，你应该了解姑爷的。” “无论如何，你都应该给姑爷一个解释的机会。” 施宁薇想到上一世他们两个人的结局，又想想这一世……好像多解释两句，结果真的会不一样。 罢了，为了两个孩子，她今晚就问问他吧。 晚上，顾玮帛回来的又很晚。 所以这一次他和之前一样，直接去了书房。 月娘找人盯着书房这边，顾玮帛一回来，月娘就知道了消息，于是通知施宁薇后，主仆两个人就一块去了书房。 “夫人，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快进来。” 顾玮帛坐在桌案前不知道在写什么，看到施宁薇进来，嘴上说着担心她，却没有过去扶她的意思，反而当着施宁薇的面用旁边的书册压住了桌上的纸张。 顾玮帛在提防她。 他在写什么？不愿意让她看到。 这就是她一直不回别院住的原因吗？ 说什么担心打扰到她，其实就是有了其他心思，担心被她发现罢了。 可笑的是，她到现在才明白这一切。 “这么晚了，夫君怎么也还没休息。” 施宁薇假装没看到顾玮帛的动作，笑着来到桌案前，伸手装作要看书的样子，去拿盖在纸张上的书册。 顾玮帛见状，抢先一步按住书册。 “夫人，时辰不早了，若是你想看书，明日再看也不迟。” “今晚就早点休息吧。” 顾玮帛伸手扶住施宁薇，“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施宁薇抬头看向顾玮帛，眼底满是冷意。 顾玮帛看出了施宁薇的不悦，但他假装没有看到，再次提醒她回别院休息。 这一次，施宁薇依旧不肯往外走。 两人人僵持在原地的时候，施宁薇突然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意，紧接着她从腰间拿出一条帕子塞到顾玮帛手里。 “夫君别急，等我把帕子还给你了，我会走的。” 帕子？ 顾玮帛低头去看手里的帕子，等他看清楚这个帕子不是施宁薇的后，脸色微变。 “不过是一条帕子罢了，何至于让夫人亲自跑一趟。” “再说了，这条帕子也不是我的。” “夫人直接让人丢了就是。” 顾玮帛说着叫来严喜，“去把帕子处理了吧。” “等一下。”施宁薇叫住严喜，然后看向顾玮帛，“夫君既然说这个帕子不是夫君的，那夫君就这么把帕子处理了，是不是不太好。” “这个帕子可是值二两银子呢。” “万一是府里丫鬟丢的帕子，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丫鬟肯定会着急的。” “要不然还是让严喜拿出去问问看是哪个丫鬟丢的吧。” 顾玮帛本来想糊弄过去的，谁知道施宁薇不肯。 顾玮帛知道她的性子，今日的事情若是不让她弄清楚，只怕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有些事情他还不能说。 如此以来，就只能委屈严喜了。 “严喜，这个帕子是你的吗？” “我记得前几日你说你买给翠儿的帕子丢了，一直没找到。” “你也太粗心大意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能随便丢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 陌生的胭脂味道 傍晚，顾玮帛回到侯府，一进院子便有下人过来与他说恭喜，询问下人之后才得知施宁薇怀孕的消息。 顾玮帛开心不已，直奔月鸾阁。 “夫人，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可有想吃的东西？” 顾玮帛进屋后，一脸紧张的看着施宁薇，不知道的还以为怀孕的是他呢，不过顾玮帛这般紧张她，施宁薇很开心。 “我都第二次怀孕了，夫君不必这般担心。” 顾玮帛却不这么想，“怀孕这种事情，不管怀几次，其中的惊险都是一样的，咱们不能马虎。” “大夫怎么说，可有需要注意的？” “大夫就说让我好好休息，其他的没什么了。” 其实就是施宁薇前几天有些忙累到了，但是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就算大夫不说，她也会尽量多休息的。 顾玮帛倒是想要多陪陪她，只是他手上的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候，不能停。 而且他也不想停。 “夫人，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好好陪你好不好？” “但是这段时间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和管家还有母亲说，他们办不到的，你就和我说，我一定竭尽全力的帮你办到。” “总之，在你怀孕这段时间我会让你开开心心的。” 施宁薇笑着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和顾玮帛说的一样，他依旧早出晚归，询问他在忙什么，他也不说。 有一天夜里他还喝的烂醉如泥的回来。 他怕施宁薇闻不惯酒味，就让小厮扶他去书房睡了。 施宁薇半夜醒来知道这件事情，担心他在书房着凉，于是就带着月娘去了书房，想看看他睡的好不好。 却在他的衣衫上闻到了淡淡的胭脂水粉的味道。 施宁薇自从怀孕后，很少用香粉，而且她之前用的香粉也都是那种淡雅的香味，可顾玮帛今日身上的香味特别的浓烈。 顾玮帛不是去办差了吗？ 为什么身上会有胭脂水粉的味道？ 施宁薇强忍着不悦，起身去了门外。 “严喜，你家主子今天去哪里喝的酒？” 严喜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施宁薇的声音，一下子他就清醒了。 等他听到施宁薇问的是什么后，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施宁薇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去了花楼？” 严喜不敢撒谎，更不敢出卖顾玮帛，只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世子妃还是别猜了，世子真的是去办正事的。” “去花楼办正事？” 施宁薇冷笑出声，“既然如此，那本世子妃就不打扰你们主仆办正事了。” 施宁薇说完，转身离开。 严喜见状，总觉得心里特别不安，他想要进屋去叫醒顾玮帛，可是顾玮帛睡的特别沉，根本叫不醒。 第二天一大早，严喜端了早饭进去此后顾玮帛顺便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他的时候，屋子里早就没人了。 另一边，施宁薇一直在等顾玮帛过来和她解释。 经过昨晚一晚的思量，她已经快要顺服自己，说顾玮帛去花楼真的是为了正事了。 可是她等了又等，眼看着一整日都过去了，顾玮帛依旧没有回府，更没有要和他解释的意思，渐渐的，施宁薇开始胡思乱想，开始失落。 “姑娘，你还怀着孩子呢，别胡思乱想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月娘见施宁薇一整日心神不宁，担心她，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劝说她。 毕竟那个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都没办法开心的接受吧。 更何况，姑娘和姑爷成亲几年，姑爷身边一直只有姑娘一个人，而且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现在还有了第二个孩子。 姑娘肯定以为她可以和姑爷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结果却在她怀孕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没事。” “承欢呢。” 施宁薇打算找点事情做，让自己没时间胡思乱想。 于是施宁薇让月娘去请了大夫，直到大夫确定她可以稍微做一些事情后，她便让月娘去铺子拿账本回来。 白日里，施宁薇带带孩子，看看账本，晚上的时候，就带着承欢在院子里散步。 然后早早上床睡觉。 日子一天天过着，眼看着又有几日没有见到顾玮帛了，可他依旧没有要来她这个院子的意思。 施宁薇到底有些沉不住气。 于是这一天，她询问下人得知顾玮帛眼下在书房的时候，于是带人去了书房，谁知道顾玮帛刚走，施宁薇没见到顾玮帛，却见到了严喜。 严喜看到施宁薇那一刻，立刻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原来，他忘了和顾玮帛说这件事情。 这几天他一直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可是怎么想也没想起来，直到现在看到施宁薇，这才想起来。 于是赶紧跪下请罪，“奴才不是故意忘记这件事情的。” “奴才隔天一大早就准备和主子说这件事情的，可是主子出门了。” “等主子再回来，奴才……” 施宁薇得知顾玮帛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而不是知道了，却不愿意去找她解释，心情好了一些。 “行了，起来吧。” 施宁薇见他要进去打扫书房，施宁薇跟了进去。 顾玮帛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可是眼下书房一层灰，这是多久没有打扫过了？ 严喜看出施宁薇的不满后，赶紧解释，“主子这段时间早出晚归，还不允许旁人进入书房。” “就是奴才也不能进，所以书房才这么多灰的。” “那你今天为什么进来打扫了？” 施宁薇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又询问起另外的疑惑。 严喜闻言，赶紧回答道，“是主子刚才吩咐的。” 要不然，他也不敢擅闯进来。 严喜擦拭桌椅板凳的时候，施宁薇坐在了桌案前，她想看看顾玮帛最近在看什么书，或者通过他桌上的东西猜测一下他最近都在忙什么。 但是很快施宁薇就发现，他桌子上摆的都是之前看过的书。 他喜欢练字，可现在桌子上一张纸都没有。 桌子上的东西也是被刻意摆放过的，是顾玮帛吗？ 他为什么要刻意摆放这些东西，是担心被人发现什么吗？ 施宁薇疑惑不已的时候，余光扫到了桌子底下的一抹粉红。 “月娘，你捡一下地上的东西。” 月娘顺着施宁薇的视线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地上掉落的帕子。 月娘以为这个帕子是施宁薇的，于是俯身捡起帕子递给施宁薇。 等施宁薇打开帕子，看到帕子右下角秀着的字后，月娘眼底露出一抹疑惑，“姑娘，这不是你的帕子。” 月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施宁薇的帕子都是蓝色的，这个帕子是粉红色的。 施宁薇帕子上秀的是花，而非字。 第二百五十二章 施宁薇有喜了 这确实是松平州一开始的目的，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被顾玮帛给毁了。 他带来的人死伤大半，早已不成气候。 他的计划也被他们看穿了，如此以来，就算他还想费力一博，大周皇帝也不会相信他的阴谋了。 他失败了，他的女儿，夫人怎么办？ 本来这一切应该很顺利的，都怪顾玮帛和施宁薇。 所以他要找他们报仇，也要让他们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放了老夫人，我可以和你保证暂时不杀松平千雪。” 这个条件的确有诱惑力，所以松平州抬头审视的看向施宁薇。 “松平氏家族壮大，其实倭国皇帝一朝一夕就能连根拔除的。” “你是松平氏这一任的家主，如果不出意外，你会让松平千雪坐上下一任家主的位置。” “所以松平氏一族会听从你们号令。” “我抓了松平千雪，不仅捏住了你的七寸，也捏住了松平氏一族的七寸。” “所以我这么说，是有私心的。” 施宁薇见松平州不相信他的说辞，于是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果然松平州听完施宁薇这番解释脸色好看了一些。 “还有我夫人……” “倭国的事情，侯府伸不进去手。” “你也休想利用大周来完成你的计划。” “我能暂时留下松平千雪的性命，已经是做出退让了，若是你再得寸进尺……” 施宁薇扭头看了一眼老夫人的方向，随后冷笑道，“本世子妃不介意一名换一命。” “可是你要想清楚了，若是你死了，你的夫人和松平千雪就一定会死。” “你若还活着，倭国大王或许还能让你夫人多活几日。” “这天下不止大周一个国家，你可以利用大周来对付你的夫人，就不能去找找其他人帮忙？” 施宁薇的话让松平州茅塞顿开。 “你为什么要帮老夫？”松平州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后，警惕的看向施宁薇，“老夫可没有忘记，从一开始想要对付我们松平氏的就是你们。” “你错了。” “大周从不主动找任何人，任何国家的麻烦。” “但大周也不怕事。” “提醒你一句，你们松平氏意图和倭国联手攻打我大周的计划，我们一清二楚。” 松平州听到这话，彻底明白松平氏为何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了。 只是后悔吗？ 他不知道。 “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施宁薇提醒他，“一旦我夫君赶来，你和你的人再想离开京都城，只怕就不容易了。” 松平州见施宁薇是真的准备放了他后，起身离开。 施宁薇目送松平州离开的时候，察觉到了四周动静，应该是松平氏武士跟着一块离开了。 幸好，幸好两方人马没有发生冲突，否则只怕不等顾玮帛赶来，他们这些人就要命丧黄泉了。 “母亲。” 施宁薇重新回到土地庙的时候，护卫已经把老夫人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老夫人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施宁薇，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马蹄声，听声音，应该来了不少人。 “母亲，夫君来了，咱们安全了。” 施宁薇扶着老夫人来到土地庙门口，正好看到顾玮帛翻身下马。 施宁薇见状，悬着的心总算松了一口气。 虽然刚才他和松平州谈判的时候气定神闲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当时有多紧张。 但是她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 幸好结果是好的。 “松平州呢？” 顾玮帛上前仔细打量两个人，见她们没有受伤后，问起了松平州。 “走了。” 施宁薇开口，“我放走的。” 顾玮帛疑惑看向她，不过顾玮帛了解她，知道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个决定，于是虽然心生疑惑，却也没有生气，而是站在原地，等着她的解释。 “今天早上我接到一个消息，说是松平氏从倭国逃出来的族人都去了北戎。” “夫君还记得之前在凤阳的时候，北戎有意攻打大周的事情吗？” “虽然咱们识破了她们的计划，还赶走了他们的探子，可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 “松平千雪还在我们手里，松平州只要不想让松平千雪出事，接下来就会和我们合作的。” 原来，施宁薇放走松平州是为了让他去北戎做大周的内应。 老夫人还以为施宁薇这么做是为了救她。 听到真相，老夫人居然有些失落。 “夫人想的周全。” 顾玮帛赞同施宁薇的提议。 松平氏现在已经不成气候，杀了松平州易如反掌，可杀人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大周可以太平。 让大周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顾玮帛将施宁薇和老夫人送回去后，进宫禀告这件事情。 闻人彦自然也是赞同施宁薇这个提议的，同时调侃顾玮帛，“你找了一个好夫人。” “不仅可以陪你走南闯北，关键时刻还愿意豁出去性命救你的家人。” “玮帛，朕都羡慕你啊。” “皇后也很好。”顾玮帛提醒闻人彦小心隔墙有耳，给施宁薇招来麻烦。 闻人彦明白顾玮帛的意思后，皱起眉头，“人人都说这个位置好，可只有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才知道这个位置究竟有多么的拘束。” “朕看似拥有一切，可其实呢，罢了罢了，说多了旁人还以为朕在炫耀呢。” “对了，与松平州勾结的另外一名官员是谁，可有头绪。” “有了。” 顾玮帛昨日就在忙这件事情。 顾玮帛说完，呈上他搜集来的证据，闻人彦拿过证据一目十行，等他看完所有证据后，气的一直叹气。 “兵部尚书吕洋，朕真是没想到，被松平氏一族收买的人居然是他。” “若说王呈有二心是因为银子，那吕洋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顾玮帛已经问过吕洋了，也已经有了答案，听到皇上的询问，顾玮帛从腰间拿出一张纸条亲自走上前递给闻人彦。 闻人彦看完纸条上的内容，神色紧了几分。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若是可以，朕希望这是朕最后一次看到这样的消息。” 松平州离开了京都城，松平州的探子王呈和吕洋都被抓了，施宁薇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去忙其他事情了。 顾玮帛依旧很忙，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好几天施宁薇都没办法和他说上一句话。 好在施宁薇也开始忙了，所以就没时间计较这些了。 一个月后，施宁薇在铺子盘账的时候晕倒了，月娘吓了一大跳，“快去请大夫。” 铺子隔壁就是药铺，伙计很快请来大夫，大夫给施宁薇把脉后，施针救醒施宁薇，“恭喜世子妃，你有喜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老夫人不见了 “这件事情我必须亲自去，否则我不放心。” “月娘，看好承欢，我去去就回。” 施宁薇离开前，特意让管家调了一些武功不错的护卫过来守着承欢，谁知道她关注了这边，忘了老夫人那边，等她在府里四处查看的差不多的时候，管家过来说，“老夫人不见了。” “奴才在老夫人桌子上发现了这张纸。” 施宁薇拿过纸张，快速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若是不想让她死，就来城外的土地庙。” “一个时辰后，过时不候。” 施宁薇想到什么，快速看向管家，“老夫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管家思量之后，说了一个大概时间。 “距离奴才上一次见到老夫人，应该是在一刻钟前。” 也就是说，老夫人最长失踪时间没有超过一刻钟。 从这里出发到京郊的土地庙，最快要半个时辰，慢的话……只怕剩下的时间刚刚能到土地庙。 可这么一来，她就没办法派人去找顾玮帛，然后让顾玮帛去土地庙救老夫人了？ 算了，实在不行，她就自己去一趟。 “管家，你找小厮去衙门把这件事情告诉世子。” “尽快安排人准备马车，等我收拾好了，立刻出发。” 管家得知施宁薇要亲自去救老夫人，欣慰世子妃孝顺的同时又担心这么一来世子妃有危险。 另外，世子妃一走，府里就没有主事的人了，只有小姐一个人在府里，管家担心就府里这些护卫，护不住小姐。 “带小姐去密室。” “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要叫小姐出来。” 管家刚才光顾着着急了，都忘记密室的事情了。 若是把小姐送去密室，确实要安全一些。 “那奴才和世子妃一块去救老夫人吧。” “世子妃一个人过去不安全，有老奴在，老奴说不定关键时刻还可以护着世子妃和老夫人。” “不必了。” 管家都一般年纪了。 万一等下真出什么事情，她于心不忍。 而且侯府也需要一个主事的人，以免松平州还有后招等着他们。 “别和我纠结这件事情了。” “你现在立刻带小姐去密室，我回去那个东西，然后立刻出发。” 施宁薇回去拿了一把匕首放在身上防身，随后就坐马车出城了。 顾玮帛带人从城外回来就看到了侯府小厮，当他知道了侯府发生的事情后，立刻调转马儿飞奔着往城外跑去。 大理寺少卿见状，赶紧催促护卫过去跟着顾玮帛。 他等下还要进宫，要不然他就跟着顾玮帛一块去了。 这一次是他们疏忽了，光顾着引诱朝中奸细现身，倒是忘了松平州还和世子和世子妃有仇的事情了。 松平州兴师动众找人抓了侯府老夫人，还让世子和世子妃过去救人。 只怕松平州说是让他们过去救人的，实际上另有打算。 半个时辰后，施宁薇坐马车来到了土地庙附近。 “我下来走，你们埋伏在四周。” “不可轻举妄动，一定要确保老夫人安全之后才可以动手知道了吗？” 施宁薇带了一些护卫过来，这些护卫有些拳脚功夫，但是武功一般。 对付寻常贼人绰绰有余，可是如果松平州身边跟的是松平武士，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如果松平州带的是松平武士，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要出来。” 没有意义的牺牲施宁薇不提倡。 护卫没想到世子妃这般在乎他们的性命，感动之余也担心施宁薇和老夫人的安全。 “本世子妃回想办法自保的。” “而且本世子妃相信，只要侯府的人找到了世子，世子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施宁薇一个人来到土地庙。 松平州这会正坐在火堆旁烤鸡吃。 这只鸡应该是他的人从附近山林打的，只是松平州不擅长烤东西，那鸡都烤糊了，怎么看都没有任何食欲。 施宁薇再往里走，就看到了老夫人。 此时，老夫人也看到了她。 “施宁薇，你来这里做什么？” “赶紧走，我不需要你来救我。” 施宁薇和老夫人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不亲近，但也不会互相找麻烦。 施宁薇一直觉得他们就这么相敬如宾下去也挺好。 可是现在当她听到老夫人居然为了让她活命，要赶走他的时候，施宁薇心里是动容的。 “母亲放心，我和松平老爷是旧相识，他不会伤害你的。” 老夫人不相信施宁薇说的话。 他们有可能是旧相识，但是他们的关系一定不好，要不然这个人为什么要找人把她绑架到这里来？ 但是老夫人看出施宁薇不会离开后，便没有再说什么。 施宁薇给了老夫人一个安心的眼神后，笑着坐在了松平州对面。 “需要我帮你烤吗？” “你手里的鸡，一面已经不能吃了，另一面若是能掌握好火候，说不定今天你不用饿肚子。” 松平州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在施宁薇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里的棍子，把鸡递给了施宁薇。 施宁薇诧异之后，接过棍子开始专心烤鸡。 松平州见状，疑惑道，“你就不怕老夫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你？” “你不会的。” “若是你真的想要杀人，你早就杀了她了。” 施宁薇笑着说道，“松平老爷来京都城，应该也不是为了杀人。” “让我猜猜，松平老爷这一次来京都城，为的是什么？” 松平州很不喜欢施宁薇这种掌握全局的模样，不悦道，“哼，不管老夫为什么来京都城，老夫最终的目标都是杀了你们夫妻。” “若是没有你们夫妻，老夫的女儿不会被抓，老夫更不会家破人亡。” “松平夫人还在倭国人手里吧。” “你虽然每次都表现的很疼爱你这个女儿，似乎对自己的夫人没多看重一样。” “但我是女子，我很清楚，一个男人只有喜欢自己的夫人，才会更加的疼爱他们的孩子。” “像你们这样的大家族，都需要继承人的。” “但你们家却只有松平千雪一个女儿，可见你比我想象的更在乎你的夫人。” “你知道我们想从松平千雪身上套出更多的消息，暂时不会杀了她。” “你也知道，德川氏恨极了你们，眼下好不容易可以把你们赶尽杀绝，那么他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你夫人的。” “所以你在抓紧时间找人救你的夫人。” “可这个人不好找啊，所以你思来想去来了大周。” “可大周皇上主张和平，绝不会为了一个外邦女子与倭国开战的。” “所以你想要制造混乱，然后把这一切栽赃陷害在倭国人身上，这样我们就一定会出兵。” “到时候你就可以借机救出你的夫人了。” 第二百五十章 松平州跑了 顾玮帛不说话。 王呈就以为他默认了他的说法，于是继续往下说道，“下官母亲病重，急需钱财的时候，松平州出现了。” “他就要求下官给他找一个容身之地就可以给下官一笔丰厚的银子，所以下官……” “所以你就把人送到了城南的废弃宅子。” 王呈惊讶的看向顾玮帛，“顾世子，你怎么连这件事情都知道？” 王呈以为顾玮帛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早上的时候施宁薇发现了什么，然后告诉顾玮帛后，顾玮帛才带人赶来王家的。 没想到顾世子连他之前收留松平州的地方都知道了。 幸好他没有坚持对他撒谎，要不然…… “顾世子，下官真的知道错了，求求顾世子就饶了下官这一次吧。” 他不能进大理寺，更不能丢了官职。 否则他这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他真的知道错了，若是重来……若是重来，难道他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去死吗？ 王呈做不到。 在忠君和尽孝面前，他不知道旁人会怎么选，但是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母亲。 因为他看到过母亲当年的苦，以至于现在他没办法不管她。 哪怕倾家荡产，只要还有一丝救活母亲的机会，他都会试一试的。 “顾玮帛，你这个奸佞小人。” “就算你抓了老夫，你们大周也休想太平。” “你毁了我松平氏，害得我松平氏一族家破人亡，还抓了我的女儿，我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 “今日算老夫败了，可是你最好别让老夫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否则……” 松平氏被护卫押着，经过顾玮帛身边时，趁着没人注意看了王呈一眼。 王呈见状，不自觉收紧了手掌。 “把人带去大理寺。”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大理寺少卿处理就是。” 顾玮帛说完，见王呈有意闪躲，不愿意前往大理寺，顾玮帛提醒他，“若是你想将功补过，那就去大理寺把你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 “否则，别说官职，就是你们全家上下还有没有性命，本世子都不敢保证。” 与敌人勾结，可是大罪。 至于王呈说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帮松平州提供了一个住处而已。 这样的话，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理寺的人会不会相信。 顾玮帛无视王呈的求饶，让人封锁王家，在王呈这件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王家。 护卫把人带走后，顾玮帛去了对面茶楼。 施宁薇让人去酒楼买了一些饭菜回来，等顾玮帛过来后，便递了筷子给他，“先吃东西吧。” “松平州被护卫带去大理寺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顾玮帛忙活了这么久，到现在还没吃东西，确实饿了。 于是眼下拿过筷子，低头快速吃了起来。 施宁薇见他吃的有些急，担心他噎到，又是帮她倒水，又是提醒他吃慢点。 总之这两个人都很忙，一个忙着吃，一个忙着叮嘱吃东西的。 一刻钟后，顾玮帛吃饱喝足，说起了刚才的事情。 “王呈应该不是松平千雪选中的人。” 施宁薇皱眉，“你的意思是说，朝堂之中还有松平氏的人。” “那你说，王呈有没有可能知道这个人是谁？” 顾玮帛摇头，“我已经让护卫转告给大理寺少卿了，此事他会审问王呈的。” “那这个宴席还办吗？” 当初他们选择办宴席，是为了试探文武百官，然后看一下谁和松平氏有勾结。 但是如果现在他们就能找出这个人是谁的话，那这个宴席办不办，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施宁薇不喜欢热闹，顾玮帛也不喜欢。 但顾玮帛稍微思量后，还是决定如期举办宴席。 “我们总是不在京都城，若是家里有什么事情，还要仰仗族人。” “族人只有得到了相应的好处，才会愿意帮忙。” “举办宴席，可以让族中之人在宴席上结交到他们想要结交的人。” “所以若是在宴席开始之前，就能查出那个奸细是谁的话，咱们就当这一次的宴席是帮助族中后辈了。” 独木难支。 高门大户更是需要旁枝的支持， 施宁薇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顾玮帛一说完这个提议，她就点头了。 “你为何不去审问松平州。” 说完这件事情，施宁薇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和大理寺少卿比起来，你更了解松平州。” “此人老奸巨猾，只怕大理寺少卿不是她的对手。” “我现在还不方便出面。” 顾玮帛有另外的打算。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两个人坐马车回去后，顾玮帛陪着承欢玩了一会，一直到护卫过来找他，他才离开。 施宁薇总觉得顾玮帛今日神神秘秘的，问他什么，他也不说。 于是她就懒得问了。 反正他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这一点，她还是很相信他的。 这天晚上，顾玮帛一晚上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侯夫人问起了此事，施宁薇借口衙门忙便不再提这件事情了。 快要中午的时候，月娘带回来消息，“松平州被人救走了。” “救走了？” 人不是抓进大牢了？ 大理寺守卫森严，怎么就被人给救走了？ 顾玮帛昨晚一晚上没回来，应该也在忙这件事情，可为什么就让人把他救走了，等一下……难道…… 施宁薇心中升起一个猜测，但是她还不能确定。 于是让月娘出去打听具体细节。 “外面的人就说松平州一大早的时候被人救走了。” “闯入大牢的人还杀了两名狱卒，皇上震怒，现在正在全城搜索贼人。” “姑娘，外面现在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别出门了。” 松平州最恨的就是他们夫妻，一旦他逃了出来，很有可能来找他们的麻烦。 想到这里，施宁薇立刻吩咐下人，“关紧门户，今日不许任何人出入。” 管家下去传达他的命令时，施宁薇抱着承欢回了屋子。 “月娘，务必看好承欢，千万别让陌生人接近她。” 月娘点点头，随后问道，“姑娘，你不在府里吗？” 月娘不想让施宁薇现在出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特别的不安，就好像要出事一样。 “我不出去。” 虽然她刚才已经吩咐下人去府里传话了，可是她担心下面的下人不重视，她打算亲自去府里各处看看。 顾玮帛在外面忙，她要帮他守住侯府。 断然不能让侯府任何人出事，从而拖了他的后腿。 “姑娘，不能让管家去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 诓骗 顾玮帛看出王呈的惊慌，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 王呈看到令牌后，吓得立刻跪在地上高呼吾皇万岁。 “现在，本世子可以搜查王家了吗？” 王呈倒是想拒绝，可顾玮帛都拿出天子令了他敢拒绝吗？ 现在王呈只希望松平州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从而不会误会他是他故意放顾玮帛搜查王家的。 王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顾玮帛见状，摆摆手，护卫一拥而上进入王家后，快速分散开来，然后前往各个院子搜查。 顾玮帛守在前厅，时不时往屏风后面的方向看上一眼。 等待的功夫里，松平州着急不已。 虽然他武功一般，可是他看得出来顾玮帛这一次带来的都是高手，再加上他带来了这么多的人，一旦松平武士被人发现了，最后谁输谁赢可不一样。 这些武士是他的底气，若是这些武士出事了，他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到时候，别说救女儿，只怕他自己都没办法活着离开京都城。 所以他越是害怕这个结果，就越觉得度日如年。 前厅里，顾玮帛现在正在惬意的喝着茶，时不时还和王呈闲聊两句，虽然王呈没什么兴趣，但为了不引起顾玮帛的怀疑，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王大人不是回来侍疾的吗？怎么刚才是从书房的方向过来的？” 顾玮帛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王呈愣了一下，这才回答道，“母亲年纪大了，再加上身子不好，每日醒过来的时间很短，再加上她睡觉有些轻，所以下官不好一直在她的房间打扰。” “书房离母亲的院子很近，所以下官就去那边休息一下，等母亲醒了，下官再过去照顾母亲。” “是吗？” 顾玮帛想起护卫送回来的消息，继续说道，“那想来王夫人今日也和王大人一起照顾王夫人了。” “要不然，这书房怎么会有两幅碗筷。” 什么，碗筷还没收？ 他怎么记得他们吃完饭就让下人进来收拾东西了？ 对了，他差点忘了，他准备叫下人进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小厮进来说顾玮帛来了，松平州误以为顾玮帛是他引来的，一怒之下杀了小厮。 他因为太生气，就和松平州吵了起来，之后就来了前厅。 所以碗筷是真的没收，还顾玮帛的人看到了。 顾玮帛既然误会另外的碗筷是夫人的，那就让他误会吧，要不然再找其他借口，万一露出什么破绽就麻烦了。 原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繁衍过去了，谁知道王呈刚松一口气，顾玮帛又说，“可奇怪的是，你夫人的院子里，还准备了一副碗筷。” “桌上也摆了午膳。” “王大人，你夫人该不会陪着你一块吃了一顿后，又回去再吃一顿吧。” 顾玮帛说到这里，王呈听出他是发现了不对劲，现在和他说这些，就是在等他主动招认。 王呈看了一眼屏风后面的方向，犹豫之后，顺着顾玮帛的话继续往下说，“我家夫人肠胃不是很好，大夫说她要少吃多餐。” “她一日要吃四五次膳食，但每次都不多。” “此事府里的人都知道，若是顾世子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派人去询问。” 顾玮帛盯着王呈看了几眼后，笑着说道，“王大人没有理由对本世子撒谎。” “本世子今日是来找世子妃的，不是来找王大人麻烦的，王大人不必这般紧张。” “王大人看上去胆子很小，是吗？” 王呈不知道顾玮帛这一次又要耍什么花招，干脆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省的他又说错了什么露出破绽。 顾玮帛看出他的警惕心后，不再说话。 这时，最先出去搜查的护卫回来了，“世子，有发现。” 啪！ 顾玮帛放下茶杯，起身快速跟着护卫往外走。 王呈见状，下意识看向屏风那边，心里暗骂松平州的人蠢笨，明知道顾玮帛派人去搜查了，怎么就不知道藏好呢？ 现在好了，被顾玮帛抓到了，等下松平州会不会被抓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今天算是完了。 松平州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大变。 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快速冲出屏风，然后对着顾玮帛拔剑相向。 顾玮帛早有准备，只见他微微错身，紧接着几名护卫快速上前拦下松平州，然后和松平州打了起来。 躲在暗处的松平武士看到这一幕，一个个开始犹豫起来。 主子刚才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出来，以免被顾玮帛带来的人发现。 可是现在主子被人发现了，万一不救，这些人杀了主子怎么办？ “他们的目的就是主子，绝不会杀了主子的。” 有脑子灵活一些的武士提醒另外的武士，“咱们先别出去。” “要不然，最后救不了主子，说不定咱们还要跟着陪葬。” “主子武功一般，之后还需要咱们保护呢……”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出来救老夫，” 松平州武功一般，和护卫交手几个回合就开始处于下风了。 本来他还等着松平武士主动出来帮忙呢，谁知道他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们出来，一气之下，松平州主动开了口。 松平州大喊一声后，松平武士纷纷出现。 顾玮帛见状，一把拉过王呈，快速推出屋子，紧接着几十名护卫纷纷进入屋子。 屋子里很快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顾世子，其实你的人刚才根本没有找到松平武士对吗？” “你早就知道松平州躲在屏风后面，你这么做是想逼出松平州，以免他之后找机会威胁下官？” 王呈猜对了顾玮帛的心思。 不过顾玮帛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王大人，所以你真的和松平州勾结在一起了？” “我没有。” 王呈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都是心虚。 顾玮帛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你有没有做这样的事情，等下本官让人送你去大理寺审问一番就真相大白了。” “不必了吧。” 王呈可是在毁掉大理寺的手段。 他就是一个文弱书生，真去了大理寺，他还有命活着回来吗？ 王呈本来不想和顾玮帛说实话的，但是现在为了将功补过，他只能改变之前的计划，“那个……下官家里的事情顾世子应该都知道了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肯退让 王夫人委屈，虽然她能听出这不是王呈的真心话，也知道王呈这个时候说这些是为了保护她。 可是她被王呈宠坏了，即便是违心的斥责她也不愿意听。 好在王夫人虽然生气，可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就气急败坏的离开了。 “这天下间，长的好看的女子多如牛毛。” “你家夫人也不是什么天仙，你何至于这般没骨气？” 松平州揶揄王呈。 王呈却说，“这天下间好女子多如牛毛，可在我势微的时候，只有她愿意陪着我，和我一块同甘共苦。” “就是现在，我也不是什么大出息之人，更没有给她多好的生活。” “如此以来，我若再不让着她一些，她嫁给我图了什么？” 松平州不以为然，“你可是朝廷命官。” “我就是一个穷当官的。” 王呈很有自知之明。 半个时辰后，小厮送来饭菜，两个人一块吃饭的时候，顾玮帛回京了。 顾玮帛回京后，先让人去五城兵马司调兵，紧接着他就带人来了王家。 施宁薇得知顾玮帛回来后，早早派人等在王家附近，在顾玮帛进去之前，先让顾玮帛来了一趟茶楼。 “世子，你打算硬闯吗？” 顾玮帛点头，“这个时候，这个办法最有效。” 施宁薇犹豫之后，说了一下她刚才找人打听到的消息。 “或许王大人有自己的苦衷。” “我见了王老夫人，她是一个不错的人，我相信她教出来的孩子不会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当然了，现在松平氏的人就在王家，这是事实。” “可我还是希望世子在抓人的同时，尽量护住王家其他人的性命。” 顾玮帛明白施宁薇的担心，于是和他保证，“我尽量。” 顾玮帛担心夜长梦多，在这边呆了一会，便带人去了王家。 此时，王呈和松平州刚吃完饭，下人上了一壶茶，松平州拿过茶杯，正准备给自己倒茶，这个时候管家进来说，顾玮帛过来了，点名要见王呈。 松平州一把摔了手里的茶壶，拿出匕首，抵在了王呈脖子上。 管家见状，吓得直接倒在地上，“老爷。” “你不许伤害我家老爷。” 管家挣扎着起身要去救王呈，松平氏的武士出现，直接杀了管家。 王呈见状，直接动怒，“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只是护主心切。” “而且他没有武功，他根本做不了什么。” 王呈是苦日子过来的，所以很珍惜真心以待他的人。 管家就是如此。 所以现在松平州的人杀了管家，王呈直接暴怒，“松平老爷，你我的合作是相互的。” “你若是动了我的家人，那么今日我就是和你拼一个鱼死网破，也绝不会让你的计谋得逞。” “你别忘了，这里是京都城，我死了，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松平州冷静下来后，神色阴沉的看着王呈，“是你把顾玮帛招惹过来的吧。” “若是不想让你的老娘，夫人还有你的孩子去死，那你现在就出去把顾玮帛给我打发了。” “否则我第一个杀了你老娘。” “你刚才说了，你娘之前为你吃了不少的苦，你还想着回报他呢。” “如果现在他因为你死了，你会不会愧疚一辈子。” “松平州，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我要杀了你。” 母亲是王呈的逆鳞。 尤其是在看到松平州真的会杀人后，王呈越发担心起来，“如果你敢动我娘，我就敢让你们松平氏全族陪葬。” “松平州，你在京都城不止我一个眼线吧。” “让我猜一猜，你最不想暴露的那个人是谁。” 松平州不觉得王呈会猜到那个人，就在他不以为然的时候，看到了王呈的口型，随后松平州脸色大变。 “你……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这件事情他隐藏的极深，他自从来到京都城从未去找过那个人，他到底是怎么暴露的，怎么被王呈发现的。 本来他不在乎王呈的死活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手里还有其他棋子。 可是如果王成来一个鱼死网破，那他的千雪就真的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为了千雪，松平州不得不妥协。 “你想让你娘活命，很简单，别让顾玮帛察觉到异样。” “否则，老夫死，你也要死。” “老夫还要你全家来给老夫陪葬。” 王呈来到前厅的时候，顾玮帛已经在这边了。 王呈一进来，顾玮帛明显察觉到了暗处有人在盯着他。 这个眼神太过炽热，让顾玮帛想要忽略都难。 这个眼神里还带着浓浓的恨意。 松平氏的人在这里，那这个眼神应该就是松平氏的。 至于这个人是谁，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松平州。 今天早上他收到了霍光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得知松平州来了京都城。 最近几日，他已经把京都城里能藏身的地方都翻遍了。 没想到他居然藏在这里。 “顾世子今日怎么有时间来下官的府上？” 王呈笑着问道。 “本世子是来接我夫人的。”顾玮帛神色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 王呈与顾玮帛对视一眼后，惊讶的说道，“你家夫人一个多时辰前就离开我王家了，她现在还没回去吗？” “不应该啊。” 从这里到侯府，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 世子妃就是自己走着，现在都走到了。 怎么可能还没回去？ “怎么，王大人是觉得本世子在诓骗你，冤枉你？” 王呈确实有这样的猜测，可是顾玮帛都这么说了，他到不好再这么想了。 “下官不敢。” “那下官找人去帮世子找找？” 王呈想让顾玮帛尽快离开王家。 刚才他确实想要让顾玮帛过来，然后救他们一家，但是现在，他只想王家上下平安无事。 “去哪里找人？” “顾玮帛对王呈的这番话很不满意。 “本世子的夫人进了王家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去外面找，怎么可能找的到。” “来人，搜查王家。” 顾玮帛一声令下，立刻有不少护卫上前。 王呈见状，直接黑了脸，“世子这是什么意思，下官好歹是朝廷命官。” “今日王家若是就这么被你带人给搜查了，下官日后还如何立足朝堂？” “若是世子对下官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接说。” “就算世子为了找世子妃情急，也应该去找皇上请了搜查的旨意再来，否则下官是万万不能答应世子请求的。” 王呈态度也很坚定，他不同意让顾玮帛搜查王家。 两个人对峙上，谁也不肯退让。 第二百四十七章 等待 此时，顾玮帛的人在京郊一个村子发现了松平氏的人，这会顾玮帛正带人在寻找松平氏武士的踪迹。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就在众人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顾玮帛收到了施宁薇派人送来的消息。 “松平氏的武士在王家。” 顾玮帛一声令下，所有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京都城。 此时，施宁薇打算让人送承欢离开王家，等下只怕会有危险，施宁薇担心承欢在这里她照顾不到她，从而让承欢有什么危险。 谁知道王夫人却说，“家里难得来个小孩子，我家蕊儿若是知道定然开心，要不然让两个孩子一块玩会？” 王夫人其实就是客套一下，她巴不得施宁薇赶紧带着她女儿离开。 “承欢今个身体有些不舒服，眼下到了吃药的时辰。” “改日吧，改日有时间，我再带他过来玩。” 施宁薇说完，立刻朝着月娘使眼色。 月娘明白施宁薇的意思后，上前抱着承欢先一步离开了王家。 等屋子里只剩下施宁薇和王夫人两个人后，两个人都没有立刻开口，不知道过了多久后，眼看着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浓重，这个时候，终于有下人进来说，“老夫人醒了。” “老夫人听说世子妃来看她，她很开心，眼下还想尽快看到世子妃呢。” 王夫人带着施宁薇进去看望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寡居多年，一个人养大王呈，年轻的时候确实吃了不少苦。 从面相上都能看得出来。 但是王老夫人待人很实诚，施宁薇就算第一次见她，都很喜欢她的性子，也是打心底里，真的希望她可以平安无事。 几人说话的时候，施宁薇看了一眼王老夫人屋子里的摆设。 王老夫人屋子里的摆设很普通，就是寻常人家的摆设。 可以说，施宁薇来了王家后，凡事去过的地方，摆设都很普通，但王老夫人喝的药很贵。 难道王大人之所以和松平氏勾结是因为银子？ 王大人抠门的事情，京都城早有传言。 施宁薇并不觉得抠门有什么不对。 相比于高门大户的豪掷千金，她更喜欢王呈这种踏实性子。 就是可惜……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王老夫人年纪大了，再加上身子不舒服，醒了没多久，就又困了。 王夫人带着施宁薇从老夫人院子出来，原以为施宁薇已经看望了老夫人，眼下可以提出告辞了。 谁知道施宁薇跟着她去了前厅。 王夫人见状，心里开始焦躁起来。 她还等着施宁薇离开后，去找老爷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施宁薇迟迟不走，她什么都做不了。 书房里，下人过来传话说施宁薇还没有走后，松平州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你和顾玮帛夫妻关系不错？” 王呈不敢说实话。 “同朝为官，自然都是有交集的。” “想办法让施宁薇那个贱人赶紧离开。” 松平州不管王呈要耍什么花样，现在他只想尽快让施宁薇离开王家。 在宴席开始之前，他不希望出什么差错。 虽然这个王呈有了异心，只要他能带他进了宴席，到时候杀了他就是了。 但在这之前，他和王呈都要好好的。 “上门就是客，赶人离开，不太好吧。” “而且世子妃很聪明，万一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怎么办？” 王呈不想让施宁薇就这么离开，他希望施宁薇在这里越久越好，最好等着顾玮帛过来接他。 以顾玮帛的聪慧，到时候肯定能猜到什么，然后说不定就可以救了他们一家。 可是在这之前，他不能激怒松平州，否则他定然会杀了他们一家的。 “老夫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哪里来那么多的意见，还是说，你想要背着老夫再次找他们求救？” 松平州威胁王呈，“你觉得是他们救你的速度快，还是老夫杀了你快？” 松平州拿出匕首，对着王呈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王呈直接吓傻眼。 “来人，去告诉夫人，让她来书房见我。” 小厮过去传话，王夫人听完，开心终于可以摆脱施宁薇的同时，又担心施宁薇离开后，那个人会杀了他们全家。 这一刻，王夫人很纠结。 她希望王家上下平安，也希望施宁薇看出一些不对劲。 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算了，先护住他们一家再说吧。 “不好意思世子妃，老爷找我有事，我要过去了。” “多谢你今天来看望母亲。” “来人，送世子妃出门。” 王夫人说完，不等施宁薇开口，便急匆匆往外走去。 施宁薇知道这是有人沉不住气，想要赶紧把她打发了。 她倒是不想走，可是她也怕激怒他们。 犹豫片刻后，施宁薇带人离开了王家。 施宁薇一上马车，立刻吩咐暗卫，“把人盯好了，在世子没有过来之前，务必不要让里面的人跑了。” 施宁薇并没有回侯府，而是去了附近茶楼，等着王家那边的消息。 此时王夫人来了书房。 王夫人一进去就看到了松平州，吓得她赶紧躲在王呈身边。 “施宁薇是不是怀疑什么了？” 松平州质问王夫人。 王夫人赶紧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说，而且她已经离开王家了。” 王夫人说完，赶紧问王呈，“这位客人什么时候离开？” “这眼看着都要中午了，厨房那边不知道府里今日多一个人吃饭。” “老爷，妾身可要去厨房那边说一声？” 王夫人这是在催促松平州离开。 松平州听到这话，直接笑出声，“老夫今日不会离开王家的，你只管去让厨房加菜就是。” “哦，对了，老夫不仅今日不会离开，接下来几日，老夫也都不会离开王家的。” 什么？ 他不走。 还要住在这里。 王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看向王呈。 王呈一脸苦笑，可他也不敢得罪松平州。 “去吧，按照松平老爷的吩咐去做。” “晚一些我会和你解释的。” “老爷。” 王夫人想要现在就听王呈的解释，可是现在王呈所有的心思都用来对付松平州了，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来应付王夫人了。 见王夫人不依不饶，王呈第一次对着她发火，“这个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若是你再不依不饶，老夫就休了你。” “老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蛛丝马迹 王家 松平州进了王家后，威胁着王呈直奔老夫人的院子。 但是松平州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后，却不着急进去，而是站在院子里，意味深长的看着王呈。 王呈明白他的意思后，再三保证绝不会背叛松平州，见松平州不说话，王呈吓得都要诅咒发誓了。 这个时候，王夫人带着下人过来了。 松平州看到王夫人眼底闪过一抹邪魅，紧接着，就听到松平州说，“王夫人长得还真是国色天香，配王大人，可惜了。” 王夫人确实长的不错，可王夫人出身一般，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便宜了王呈。 只是这样的话，没人会当着人家夫妻的面说。 王夫人突然听到松平州这话，心里开心，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 王呈则一脸警惕的看着松平州，“松平老爷，家你也进了，该说的你也都说了，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我要去衙门了，吕大人只是让我晚点去，却没有允了我的告假。” “若是去的太晚，只怕不好。” 松平州听到这话，非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直接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王夫人见状，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快速上前，躲在了王呈身后，“老爷，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啊。” 王呈对他不是恭敬，而是畏惧。 可见这个人很危险。 再加上松平州刚才看向他的眼神也不是客人能有的，所以王夫人现在很惧怕松平州。 “别担心，你先回自己院子，等我忙完这边再去找你。” 王呈安抚王夫人，让人带他离开后，王呈这才不满的说道，“松平老爷，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了。” “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待在王家不走？” “若是我出什么事情，或者你的行踪被人知道了，到时候你我都活不了。” “在你眼里，我的性命或许不重要，但是你女儿，你夫人的性命呢，难道也不重要吗？” 刚刚还一脸无所谓的松平州，在听到王呈提松平千雪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 “你也说了，老夫留在外面不安全，所以老夫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老夫要住在王家了。” “一直到事情办成之后，老夫才会离开王家，离开京都城。” 什么？ 松平州要留在王家？ 王呈刚才那些话都只是托词，他原本是想等松平州离开之后就去找顾玮帛的，可是现在松平州不走了，他还敢这么做吗？ 万一被松平州知道了他的计划，他一定会立刻杀了他的母亲的。 可他也不愿意就这么等死。 就在王呈气恼不已的时候，管家过来说，“世子妃过来了，说是听说老夫人身体不适，特意过来探望。” 刷的一声。 一把剑抵在了王呈脖子上。 王呈察觉到后，吓得屏住呼吸，“松平老爷，误会，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今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并没有去找顾世子，我也不知道世子妃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我王家。” “但是世子妃现在都来了，咱们若是不出去见见，她会心生怀疑的。” 王呈解释，想要亲自出去招待施宁薇，若是可以，到时候他还可以找施宁薇求救。 松平州看穿他的心思，提醒他，“女眷的事情，交给王夫人就是。” “你就别操心了。” 松平州说完，担心王夫人等下看到施宁薇胡乱说话，于是特意派了人过去警告王夫人。 因为等下施宁薇要来这边，松平州让王呈带着他去了书房。 此时，王夫人正准备去见施宁薇，却被武士拦下，并且将松平州的意思说了一遍。 王夫人确实有心想要找人求助，可是现在有了松平州的警告，她就歇了这个心思。 这里是王家，她的所有亲人都在这里。 稍有不慎，他们全家都要丢了性命。 施宁薇又只是一个女子，她就算有心帮她们什么，只怕也有心无力。 算了，还是再找其他机会吧。 “世子妃，让你久等了。” 王夫人打定主意不着施宁薇求助后，便开始打起精神，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自在。 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刻意做什么，就越是不自在。 施宁薇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王夫人，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王夫人以为施宁薇察觉到了什么，吓得赶紧摇头，随后扭头看了一眼武士藏身的地方，特意说道，“本夫人身子很好。” “而且老爷疼爱本夫人，三五不时就会请大夫来府上帮我请脉。” “是吗？可是你的脸色看上去很苍白。” 施宁薇虽然没怎么和王夫人接触过，可从前在其他宴席上也碰到过，那个时候的王夫人特别热络，似乎看到谁都有说不完的话。 但是现在，王夫人不仅不怎么说话，还一副恨不得她立刻离开的样子。 这和她印象中的王夫人可不一样。 一个人不可能突然改变巨大，除非是发生了什么。 施宁薇原本就敏感，现在察觉到王夫人的不对劲后，便开始留意王夫人的一举一动。 王夫人为了不露出破绽，转移话题，“这是你家的小姑娘啊，长的可真好看。” “也乖巧，不像我家那个，整日叽叽喳喳，烦人的很。” 王夫人的小女儿今年八岁了，正是连狗都嫌弃的年纪。 王夫人说起女儿，神色终于放松了一些。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施宁薇提议要去看看老夫人，王夫人听到这句话，刚刚放松下来的神色立刻紧绷起来。 施宁薇见状还以为老夫人出什么事情了。 “老夫人年纪大了，再加上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所以身子虚弱，都是老毛病了，多谢世子妃亲自跑一趟。” “老夫人若是知道你过来，肯定会很开心的。” 两个人来到老夫人的院子，王夫人看到院子里已经没有松平州的身影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施宁薇一直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施宁薇都瞧见了。 眼下自然也瞧见了她刻意松一口气的画面。 另外，施宁薇这次过来是带了暗卫的。 施宁薇觉得不对劲，所以避开王夫人，叫出暗卫，“王家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暗卫点点头，“王家有松平氏的武士。” 什么？ 王家有松平氏的武士，那是不是说明，王大人和松平氏有勾结？ 真是没想到，顾玮帛忙前忙后找了几日的人，现在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别惊动任何人，悄悄送消息出去，让世子带人过来抓人。” 松平氏的人阴险狡诈，既然好不容易遇上了，那她就绝不能让他们再跑了。 另外，这些也是认证。 到时候从王家抓到这些人，王大人也就百口莫辩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威胁 王呈眼睁睁的看着顾玮帛被叫走，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吕洋看到这一幕，对王呈越发不满，于是两人一离开大殿，吕洋就冷嘲热讽道，“王大人若是想要攀高枝，本官绝不拦着你。” “王大人看样子今天上午也没时间去衙门了吧，需要本官帮你告假吗？” 吕洋明明在笑，王呈却感觉到了浓浓的怒意，吓得王呈赶紧说道，“大人误会了，下官没有要巴结顾世子的意思。” “下官就是有事要和顾世子说。” “哦，什么事情不能和本官说，却只能和顾世子说，王大人，你还有秘密了，还是只属于你和顾世子的秘密？” 王呈有口难言，这下是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可王呈依旧不敢把真相告诉吕洋。 吕洋这个人可没有表面这么公正无私，他私下里可是极其记仇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那么一件小事至今还在和顾玮帛较劲。 可吕洋是他的上级，他不敢得罪。 所以王呈思量再三后，编了一个谎话，“大人真的误会了，下官找顾世子是为了说宴席那天的事情。” “大人知道的，下官的老娘最近身子不好。” “下官想多找点时间陪陪她，所以就想着宴席那天就不过去了。” 吕洋一听这话，脸色终于好了些许，在吕洋看来，王呈这么说就是借口，实际上王呈这么做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吕洋看王呈终于顺眼了些许。 “算你识趣。”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等着顾世子吧，不必着急去衙门。” 吕洋离开后，王呈突然觉得顾家举办宴席那日，他找借口不去不就好了？ 这样松平州就没办法利用他进入侯府区刺杀顾玮帛，他也就不用担心万一松平州计划失败会不会连累他的事情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都不用去找顾玮帛说这件事情了。 毕竟，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顾玮帛就相当于告诉了皇上。 虽然他只是收了松平州一些钱财，收留了他，可这到底不是什么好事，万一朝堂之中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情，想要对他赶尽杀绝。 他岂不是再次有了危险？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那就是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知道。 王呈思量再三后，越来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转身离开了。 “等下你回去让夫人给侯府去个帖子，告诉他们宴席那日咱们不去了。” “王大人，你是想现在就死吗？” 马车外，一道阴沉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王呈眼底的笑意瞬间散去，紧接着，王呈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马车什么时候停下的王呈都不知道，此时他盯着松平州的脸，浑身不自觉的发抖。 “松平老爷，你怎么过来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松平州穿的是小厮的衣服，他刚才一直低着头，再加上王呈一直在想事情，所以压根没想到车夫换了人，还是松平州。 现在察觉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 “松平老爷，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千万别当真。” “我昨晚已经答应要带你去侯府参加宴席了，我绝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嗯，老夫当然知道了，因为你是个孝子。” “你肯定不希望你娘这个时候有事，要不然你就要回乡丁忧三年了。” 王呈没想到松平州居然猜到了他的心思，不仅如此，还拿这件事情来威胁他。 王呈吓得脸色苍白，本能的点着头，可嘴巴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吕大人不是说你今日不必着急去衙门吗？那咱们一块去看看你老娘吧。” 松平州说完不等王呈开口，直接驾马车前往王家。 王呈坐在马车里，急的团团转，却又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此时，顾玮帛从御书房出来，得知了王呈找过他的事情。 “王大人找本世子所为何事？” 顾玮帛和王呈之前没有交集，更不熟悉，好端端的王呈为什么突然找他？ 眼下顾玮帛在调查内奸的事情，所以任何的蛛丝马迹他都不愿意放过。 “你去一趟兵部，问问王大人找本世子所为何事。” 小厮离开后，顾玮帛坐车去了刑部。 顾玮帛来到刑部没多久，小厮就回来了，“世子，王大人不在衙门。” “衙门里的人说他老娘最近几日身子不舒服，他今日回家照顾他老娘了。” 王大人告假了？ 那他为什么突然去找他？ “派人去和世子妃说一下，让她去王家看望一下老夫人。” 顾玮帛等下还有事，没时间去王家了。 但是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事情，于是思量再三后，决定让施宁薇过去一趟。 此时，施宁薇正在和承欢玩游戏，小姑娘正是好动的年纪，只要一出门，总喜欢和人玩捉迷藏。 这会施宁薇找了一个略显隐蔽的地方等着小姑娘过来找她，谁知道，她等了好一会，等来的不是承欢而是顾玮帛的小厮。 “世子妃，世子让小的回来告诉你一声，王大人的母亲病了，还望世子妃上门看望一番。” 王大人？ 那个王大人。 “兵部右侍郎，王呈。” 施宁薇疑惑，顾玮帛什么时候和他关系不错了？ 不过顾玮帛都开口了，她自然是要走一趟的。 “奶娘看好承欢，本世子妃去去就回。” 施宁薇转身准备离开，谁知道这个时候承欢突然跑出来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 施宁薇见状，赶紧稳住身子，以防伤到小姑娘。 “承欢，母亲要出门一趟 ，你乖乖在家等着母亲好不好，等下母亲回来了给你买糖葫芦吃。” “承欢不要糖葫芦，承欢要娘亲。” 承欢抱着施宁薇，生怕她一松手施宁薇就不见了。 月娘见状，忍不住劝说承欢，“姑娘就带小小姐出门吧。” “姑娘离开这段时间，小小姐日日都在思念姑娘，眼下小小姐缠着姑娘也是担心姑娘再丢下她。” 施宁薇看着承欢一脸担心的模样，心疼不已，“好，母亲带你一块出门。” 她之前一直觉得孩子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现在看来，她的女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这一次他们也不知道能在京都城留多久，那就在这段时间里，好好陪陪她吧。 “承欢，你看那边是什么？喷火的。” “你可不能玩这个，这个弄不好会生病的。” “你不是最怕吃药了吗？” 一路上施宁薇看到什么都会和承欢说一说，承欢也很配合，母女两个人明明有时候说的都不是一回事，可依旧开心不已。 月娘站在马车外看着这一幕，打心底里为两个主子开心。 第二百四十四章 死亡威胁 吕洋一听这话，直接黑脸，“本官怕旁人的议论？” “好了，去忙你的吧，别在这里瞎打听。” 吕洋把王呈敢走后，继续忙手上的事情。 晚上下值的时候，王呈看了一眼吕洋的房间，见他屋子里还有烛光后，转身离开。 王呈坐马车离开衙门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让车夫带他去了一处废弃的宅子，王呈进去之前，特意吩咐车夫一定要盯着四周，若是有什么动静，务必第一时间提醒他。 车夫答应，王呈这才推门进去。 “松平老爷，顾玮帛回来了，你该离开京都城了。” 王呈来到屋子，见松平州一脸杀气的站在窗前，提醒他，“你不是还要救你女儿，若是你在京都城的事情暴露了，你自身都难保，何谈救你女儿？”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救你女儿，若是你都出事了，你女儿就永远没办法得自由了。” “更何况，朝廷早有杀了松平小姐的意思，现在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还想从松平小姐口中问出一些事情。” “当然了，这里面肯定也有借着松平小姐抓你的计划。” “所以你这个时候不仅不能暴露自己，还千万别去送死。” 王呈看出松平州不想离开京都城了，他说这些话是想让松平州离开。 顾玮帛可不好对付，之前也就算了。 现在顾玮帛回来了，顾玮帛一回来就举办什么宴席，只怕这个宴席就是为了试探文武百官，从而找出与松平氏勾结之人。 眼下他的处境很危险，他自顾不暇，根本没时间看顾松平州。 松平州满心恨意，甚至想要找顾玮帛报仇，万一他一个看不住，他就跑出去自寻死路了不要紧，连累了他就麻烦了。 总之，眼下松平州离开京都城对于他来说是最妥当的办法。 “老夫不走。” 王呈说了那么多，松平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不仅如此，松平州还准备找人刺杀顾玮帛。 “你疯了吗？” “你手下就那么几个人了，若是他们都死了，之后你有什么事情谁来保护你？” 王呈嘴上一副担心松平州的样子，眼底却闪过了一抹算计。 松平州光顾着想办法对付顾玮帛，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顾玮帛毁了我松平氏一族，不杀了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再说了，我松平武士的厉害你也是见过的，这最后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不过老夫也没打算莽撞行事，你刚才不是说了吗？顾玮帛要举办宴席，老夫打算在那一日动手。” 王呈听到这话，直接变了脸色，“你想让我带你去侯府？” 松平州点点头，王呈下意识拒绝，“不行，那日文武百官都会去侯府，万一你的计划失败，我会被你害死的。” “咱们之前谈合作，可没有说要让我冒这样的风险。” “松平老爷，我这个人是贪财，可是我更怕死。” “如果你找我，只是想让我帮你传传口信什么的，我可以帮你，但是如果你想牵连我，甚至是想让我有性命之忧，那么咱们的合作现在就可以结束了。” 王呈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松平州动怒，“上了我松平氏的船，没有老夫的允许，任何人都没办法下船的，王大人，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老夫的意思吧。” 王呈知道，可是王呈在赌，赌松平州为了给松平氏报仇，现在不敢在京都城杀人。 然而，王呈低估了松平州的心狠手辣，他才走了几步，就被人团团包围。 这些人一个个手里拿着砍刀，凶神恶煞的对着他，只要松平州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王呈第一次亲身的感受死亡威胁，只见他瞬间苍白了脸色，如果仔细查看，还能看到他抖动不已的双腿，以及有些麻木的嘴唇。 松平州看到了，厌恶道，“现在，你可以按照老夫的意思来做了吗？” “可以。” 王呈几乎是本能的在点头。 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不想死，只要能活下来，松平州说什么他都能答应。 一刻钟后，王呈浑身颤抖的离开宅子，爬上了马车。 “老爷，你没事吧。” 车夫看出王呈的不对劲，询问他是不是要去医馆。 “不用了，赶紧回家。” 宅子里，松平州得知王呈已经离开后，眼底闪过一抹杀意，“此人不是什么君子，他能背叛大周，有朝一日也会背叛我们。” “盯好他，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直接杀了他。” 另一边，车夫赶马车准备回府，马车快要走了一半路的时候，王呈突然改变主意，“去侯府。” 车夫一开始以为他听错了，后来王呈又说了一遍，车夫这才调转车头，前往侯府。 谁知道，马车快要到侯府门口的时候，王呈又变了话口。 “回府吧。” “不去侯府了。” 车夫敢怒不敢言。 最后马车在京都城街道上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王家。 王呈回去后，直奔书房。 王呈看出了松平州的杀意，直觉告诉他，松平州今日的杀意不是临时起意，只怕松平州已经有了过河拆桥的心思。 所以他为了自保，现在必须想办法和顾玮帛合作。 只有这样，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他又担心松平州的人跟着他，松平州若是知道他想找顾玮帛求救，一定会提前杀了他的。 所以刚刚他才临时决定回府的。 不能直接去侯府，那他给顾玮帛写信？ 也不行，到时候送信要王家的人去，万一被松平州的人看到，他一样是死路一条。 王呈这一夜，在书房坐了一整夜。 到了天亮的时候也没有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早朝的时候，王呈看到了顾玮帛，于是后知后觉发现可以和顾玮帛当面说此事的他，气得想扇自己两巴掌。 他往日里自诩聪明，怎么这一次就这么蠢了？ “顾世子。” 王呈在皇上没有过来之前，找机会和顾玮帛说话，谁知道他刚开口就收到了吕洋的死亡凝视。 吕大人该不会是怀疑他想要讨好顾玮帛吧。 他就是想要自保而已？ 可这些话王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释。 最后他权衡利弊后，还是放弃了现在就和顾玮帛说话。 王呈的心思顾玮帛并不知道，此时他正在低头沉思接下来的事情。 很快闻人彦来了朝堂，众人行礼后，闻人彦开始询问各官员政务。 开春后，大周终于没有再出什么事情，所以最近几日朝堂尤其的和睦。 “既然没什么事情，今日就早点下朝吧。” “顾世子跟朕去一趟御书房。” 第二百四十三章 回到京都城 林州 “松平州逃了，至今下落不明，只怕之后会想办法来救松平千雪。” “但此时还不能杀了她，所以接下来还要麻烦霍将军把人看好。” “经过松平氏谋反这件事情，倭国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对我们下手了，林州可以太平一段时间了。” “不过霍将军还是要找个机会把丢失的三个城池拿回来。” “本世子和夫人明日一早就要回京了，等处理好了京都城那边的事情再见。” 松平千雪说了京都城有内应后，几人担心京都城那边没办法及时查处内贼和探子，所以顾玮帛打算带着施宁薇亲自回去一趟。 一来，他们出来有段时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二来，帮着皇上找出这些人，让松平千雪的阴谋没办法得逞。 第二天一大早，天微微亮两个人就坐马车启程了，霍光来送他们，这让在林州久居多年的霍光在这一刻突然萌生了回京都城的心思。 但是很快他就把这个心思压下了。 他是林州驻军，他走了，林州成的百姓怎么办？ 倭国，德川府 “还是没找到松平州？你们都是死人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现在还找不到。” “怎么，你们是想让大王怀疑我德川氏和松平氏有勾结，这一次是我德川氏故意放走松平州的吗？” 不怪德川九阳这么说，而是现在外面已经有这样的风声了。 德川九阳帮松平州？哼，他恨不得立刻杀了他。 这些人真是没事干，整日胡说八道。 还有这些不中用的属下，要他们有什么用？ “三日内，若是你们再找不到松平州，你们就可以去死了。” 德川九阳生气归生气，但他还是很想找到松平州的，所以强忍着怒气说道，“去林州城看看，松平千雪被抓了，松平州最疼爱这个女儿，定然会去想办法救她的。” “若是实在不行，那就把松平夫人绑了，去威胁松平州现身。” 总之德川九阳只想尽快看到松平州的人，至于她的人要用什么办法来找到松平州他不在意。 下人离开后，德川九阳心里的怒气终于消了一些。 德川氏这么多年被松平氏压着，现在倭国终于是他们一家独大了，他最近做梦都能笑醒，若是松平州死了，他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七日后，顾家的马车进了京都城，闻人彦早早派人守在城门口，顾家马车一进城，顾玮帛就被叫进了宫里。 施宁薇想女儿，便没有跟着顾玮帛进宫，而是直接坐马车回了侯府。 御书房 “顾爱卿，一路辛苦了。” 闻人彦和顾玮帛客套了两句就开始说正事，“朕已经按照你说的办法去试探这些朝臣了，但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他们的家眷，都滴水不漏，所以朕至今也没有查到谁与松平氏有勾结。” “不过现在你回来了，朕觉得此事应该很快就会有蛛丝马迹露出了。” 闻人彦对顾玮帛很有信心，同时，顾玮帛回来了，那些心里有鬼的朝臣应该会心虚，会担心被他看出破绽，这个时候就会想办法隐藏自己的狐狸尾巴。 殊不知，越是这个时候越容易露出破绽。 闻人彦想到这些，如何能不开心？ “多谢皇上信任。” “微臣这边确实有一个好主意，不过还需要皇上的配合。” 顾玮帛开口，闻人彦不等他说出那个计划，就答应了他的提议，“你只管去做，至于后果，朕帮你顶着。” 有了闻人彦这句话，顾玮帛回京第一日，就让施宁薇发了请帖出去。 “顾世子要办宴席，还邀请了文武百官和家眷全部到场？” 拿到请帖的朝臣总觉得这就是一场鸿门宴，最近这几日，皇上神神叨叨的，他们本来就觉得奇怪，现在顾玮帛还回来了。 而且顾玮帛一回来就办宴席，他们夫妻之前一直说不喜欢热闹，所以很少参加旁人办的宴席，也从来不自己办宴席。 可是他们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办宴席，只怕宴无好宴。 “去吗？” 户部的官员凑在一块讨论这件事情。 户部的官员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户部侍郎叶正安，他是皇上的人，他若是去，那就是代表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都允许的事情，他们就是不想去也得去。 叶正安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后，直接点头，“既然你们猜测顾世子办这个宴席是有目的的，那你们不想去是因为心里有鬼吗？” 叶正安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官员立刻没了声音。 参加宴席的人里或许有心怀不轨之人，可不去宴席的人一定心怀不轨。 他们又没有二心，为什么不去？ 原本还吵吵闹闹的户部衙门，因为叶正安的一句话，安静下来。 户部尚书知道这件事情后，把叶正安叫了过去。 “你觉得我户部可有心怀不轨之人？” 户部尚书开门见山，叶正安看了户部尚书几眼这才说道，“连皇上都看不出的事情，下官不敢托大。” “下官只希望此事可以尽快解决，京都城可以一直太平无事。” 户部尚书也是这个想法。 所以他不赞同叶正安刚才那番说辞，他觉得若是叶正安不这么说，说不定他就能看出户部这一池子的水到底是清澈的，还是浑浊的。 可因为叶正安刚才的那一番操作，他想要自己看清楚这一池子的水，怕是难了。 叶正安明白户部尚书的意思后，提醒他，“心怀不轨之人，为了撇清楚自己，就算没有下官刚才那番话，他也一定会去侯府参加宴席的。” “反而是那些身份清白，担心被牵连之人不愿意前往。” “下官之所以这么说，是担心他们被有心之人利用。” 兵部的官员此时也在讨论这件事情，兵部右侍郎一拿到帖子就去找兵部尚书了。 “大人，你去吗？” 兵部尚书吕洋和侯府有仇怨，虽然那件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和吕洋在朝堂依旧经常针对顾玮帛。 幸好顾玮帛这一两年经常外出，不怎么上朝，要不然朝臣们每天都要听到他们的争执了。 兵部右侍郎王呈就是因为知道此事，所以才特意来问吕洋的。 “本官家中办宴席的时候，侯府可从未有人过来捧场，怎么如今他们侯府办宴席，本馆就要去捧场？” “好是没道理。” 王呈明白吕洋的心思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后继续说道，“可大人若是不去，旁人若是议论大人如何是好？”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还有探子在京都城？ “务必抓住松平千雪，记住了，留活口。” 顾玮帛还有些问题要问松平千雪。 倭国大王听到这话，立刻扭头给身边的人使眼色，希望我国的水军可以赶在大周水军之前拿下松平千雪。 “倭国大王，眼下已经证明我们说的是真的了，那我们之前和你们商议的事情，你现在是否可以给我们一个答复了？” 施宁薇说的是让倭国大王把林州丢失的四座城池还回来。 倭国大王迟迟不肯松口。 之前他松口，是因为他不相信施宁薇他们说的那件事情，现在事实证明他们说的是对的，可是他依旧不愿意把这几座好不容易拿回的城池再还回去。 可这一次顾玮帛和施宁薇到底帮了他一个大忙，若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只怕会激怒大周人。 倭国经过这两次的重创，现在可是半分不想打仗了。 所以倭国大王犹豫再三后，松口愿意交还一座城池。 施宁薇对此有些不满，“倭国大王是想出尔反尔吗？” 倭国大王却说。“之前孤也没有答应你们，若是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孤就把那四座城池还给你们。” “顾世子，你在朝为官多年，你应该知道，孤现在能给你们一座城池，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在多，孤也不好和官员们交代不是吗？” “总之，这一次的事情辛苦你们了。” “接下来我倭国就要进行祭祀了，孤就没有时间再招待你们了。” 倭国大王叫来贴身护卫送他们离开，说是送他们离开，实际上就是监视着他们离开。 施宁薇对此，越发不满。 “怪不得松平氏如此嚣张跋扈，还这般的没有底线，原来是上行下效。” “世子，我都有些后悔帮倭国人了。” 回去的船上，施宁薇看着倭国的方向说了这么一句。 顾玮帛安慰他，“当初我们这么做，也不是真的想要帮倭国，我们只是选择了一个对我们最有力的局面而已。” “既然如此，那眼下这个结果也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你如果还生气，就换个思路去想这件事情，比如，咱们借着倭国的势力铲除了松平氏，解决了一个大隐患，同时还让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回了一座城池。” “这么想，心情是不是就好多了？” 不得不说，顾玮帛是会安慰人的。 施宁薇听了他这话，心里确实好受了不少。 “按照现在这个速度，松平千雪要到林州了。” 希望霍光他们可以抓住松平千雪。 一个时辰后，两人回到林州，霍光派人过来告诉他们，松平千雪已经被他们抓住，现在松平千雪在大牢里。 两个人前往大牢，松平千雪一看到他们就开始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卑鄙小人，都怪你们，若不是你们，我今日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只要我的计划成功了，我松平氏就是倭国的王了，以后看谁还敢欺负我松平氏。”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被你们给毁了。” “你们今日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为我的族人报仇的。” 松平州和松平夫人被倭国大王抓了，松平千雪亲眼看着他们被抓的，可是他却无能为力，现在她就把这一切的不满发泄到了顾玮帛和施宁薇身上。 “你最大的错就是不应该计划今日的一切。” 顾玮帛提醒她，松平氏落的今日这个下场，是她咎由自取，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和你们没有关系，若不是你们逼迫本小姐至此，若不是倭国那些人逼迫我松平氏至此，我们何至于要铤而走险。” “看来到了现在，你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顾玮帛见和松平千雪说什么都没用，干脆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怎么，说不过本小姐，所以就懒得和本小姐说话了？” “顾玮帛，就算你现在赢了本小姐，可你的麻烦还没解决呢，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霍光以为松平千雪说的是朝堂内贼的事情，于是提醒松平千雪，“你留在京都城的暗线就是王大人吧。” “前几日，他们全家已经被砍头了。” 松平千雪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置信的看向顾玮帛，直到他从顾玮帛身上看到确定的神色后，愤怒的咬了咬后槽牙。 “谁说本小姐就在京都城留了这么一个暗线？” “那还有谁？叶家吗？” “这个事情我们也已经知道了。” 这一次松平千雪没有半分惊讶，因为叶家被栽赃陷害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朝廷到查到王家的了，能查到叶家也很正常。 “本小姐说的可不是王家和叶家。” “本小姐做事，你们是知道的，喜欢多留几个后手。” “你们最好赶紧找到这几个人，要不然，他们可就要制造混乱，让你们大周也深陷不安了。” “这个时候，万一其他小国想要从中做点什么，你说你们大周皇帝能阻止得了吗？”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们很在乎大周的子民，舍不得让他们受伤吗？” “这一次的危险，可是要死很多人的。” 顾玮帛和霍光对视一眼后，顾玮帛抢先一步开口，“你到底做了什么？” “松平千雪，你不是想做倭国的大王吗？身为君王，最应该体谅百姓，事事把百姓放在心上，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这幅高高在上，不顾百姓死活的样子。” “你的失败是注定的，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任何国家的君主。” “是吗？” 松平千雪不以为然，“我现在伤害的是你们大周的子民，你们是我的仇人，仇人的子民是生是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知道的，本小姐本来就没什么良善之心。” “对于旁人，就更没有了。” “好了，我若是你们，现在就会赶紧去写书信通知你们的皇上了。” “说不定，你们手脚快一点，还能救下一部分无辜百姓呢。” 顾玮帛让霍光留在这边继续审问松平千雪，顾玮帛和施宁薇回去写信尽快送去京都城。 三日后，从林州送出去的书信到了京都城，闻人彦拿到书信后，第一时间打开，等他看完书信上的内容后，直接黑了脸色。 又是松平千雪，怎么没完没了了。 “来人，宣丞相入宫。” 第二百四十一章 计划失败 德川氏和松平氏原本就互看不顺眼，但之前因为倭国大王支持松平氏，所以就算德川氏心有不满，叶不好做的太过。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倭国大王开始扶持德川氏，那么一旦德川氏起来了，倭国还有松平氏的位置吗？ 原本倭国大王就对松平氏有意见了，眼下只不过倭国还没办法离开松平氏，所以没有赶尽杀绝罢了，一旦德川氏上位，取代了松平氏，那么松平氏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们都能想到的事情，松平氏肯定也能想到。 这几日，他们本来就在等松平氏的反击，没想到这个时候施宁薇查获了松平氏的商船，还缴获了这些五石散。 再加上刚刚施宁薇的那番话，他们开始怀疑松平氏想要对付倭国。 不管松平氏拿这些五石散对付谁，他们的目的都是让松平氏在倭国继续成为无人动摇的存在，若是谁想要动松平氏，松平氏会先下手为强。 “那这些五石散咱们还留下吗？” 霍光心生一计，“不如咱们就将计就计，让倭国和松平氏内斗，咱们来个渔翁得利。” 善池和顾玮帛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最后，施宁薇把扣了的船只又放走了。 松平氏的人有些纳闷，不过能顺利将货物带回去，他们还是很开心的，要不然等下回去，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和家主交代。 不过松平氏的人回去后，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松平千雪。 松平千雪得知顾玮帛他们查到了五石散，最后却没有把这些东西收走，大致猜到了他们的心思。 不过松平千雪现在没时间思量他们接下来的打算，她现在只想护住松平氏在倭国的地位。 “把这些东西想办法送去军营，然后每日少量的放在将士们的饭菜里。” “另外，我之前和你们说的事情，继续按照计划进行。” 三日后，藏在倭国的探子送回去消息，霍光几人这一次可以确定松平千雪要对付倭国。 “松平千雪居然想要造反。” 之前施宁薇一直以为，松平千雪这么做只是为了稳固松平氏在倭国的地位，没想到她直接拔地而起，要推翻现有的朝政，自立为王。 不得不说，松平千雪很有野心。 可这么一来，倭国百姓就要遭受战乱之苦。 这一仗不管最后谁赢，倒霉的都是无辜百姓。 “你想让谁赢？” 晚上，顾玮帛和施宁薇在海边散步的时候，施宁薇突然问起了此事。 顾玮帛想也不想的说道，“倭国大王。” “为什么？”其实施宁薇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没想到顾玮帛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听到这个答案有些惊讶。 “很简单，倭国大王虽然也野心勃勃，可是他最起码还是顾念倭国百姓的。” “但松平氏不一样，在松平氏眼里，只要有银子就拥有了一切，倭国没了，他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生存。” “总之，只要他们的银子在，那么松平氏的基业就不会垮。” “他们现在可以这么对倭国百姓，以后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其他地方的百姓。” “这样的人，不配做君王。” “再加上，松平氏与我们有仇，一旦他们的计划得逞，那么下一步他们必定会找我们报复的。” “虽然他们现在实力一般，可是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和其他小国联手。” “就算他们最后的计划不一定能得手，可只要一想到这些人日日盯着我们，还要时刻提防着他们，也是挺烦心的。” “你说的没错，松平氏若是能成事，对我们来说确实是威胁。” “那我们就盯好他们，到时候与倭国联手，一块铲除松平氏。” 接下来几日，林州城一片太平。 霍光和顾玮帛正在商议趁乱拿回之前丢失的四城，这天中午，探子再次送来消息，“倭国三日后会有一场隆重的祭祀。” “说是每年这个时候，海边都不太平。” “因此会有不少渔民丧生。” “倭国人就传言说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都会举办祭祀，祈求倭国可以风调雨顺。” “也希望出海的人可以平安归来。” 施宁薇之前听人提起过此事，不过之前太忙，就忘了此事。 眼下听大家说起此事，便猜测，“松平千雪极有可能会在这一天动手。” “咱们要不要和倭国大王说一声。” “至于条件，就是咱们之前丢失的四城。” 施宁薇不想打仗，哪怕是为了拿回自己的城池，一旦交手，必定会有将士死伤。 如果可以，她希望不费一兵一卒的拿回这几个城池。 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试试吧。” 顾玮帛明白施宁薇的心思后，笑着说道，“不过倭国费尽心思才得到了我们四个城池，只怕不会轻易松口。” “事在人为。” 施宁薇想和顾玮帛一块去倭国。 顾玮帛想着这一次过去，局面对他们有利，应该没什么危险，所以就带上了她。 两个人第二次来到倭国，但是这一次过来的心态和上一次过来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心态。 上一次，他们带着防备心过来的。 这一次，主动权在他们手里。 如此以来，心态上都是不一样的。 “直接进宫吧。” 顾玮帛和施宁薇大大方方来到倭国，还放出流言说他们这一次过来是为了倭国的祭祀大典。 松平千雪听到这个消息，总觉得顾玮帛和施宁薇来者不善。 不过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们这一次过来是为了破坏他的计划，如果他早知道是这样，那么现在她就会动手杀了她。 三日后，等松平千雪发现自己的计划被顾玮帛和施宁薇给破坏后，气得想要杀了他们。 可是现在再生气都无济于事了。 “松平千雪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想要造反，来人，将松平氏一族所有人拿下。” “若是碰到有反抗的，杀无赦。” 倭国大王一声令下，所有将士冲上前，想要去抓松平氏的人。 松平氏的武士护着松平千雪离开，松平千雪临走之前，恶狠狠的瞪了顾玮帛和施宁薇一眼。 “你们等着，今日之仇，我一定会找你们讨回来的。” 倭国大王不想放松平千雪离开，顾玮帛也不想放走她。 只是这里是倭国，他不方便动手，所以顾玮帛一直等松平千雪逃到了船上，这才下令让水师前去抓松平千雪。 第二百四十章 五石散 只要眼下他还想着大周，还愿意将功赎罪，这就够了。 “你真的愿意将功赎罪？” 闻人彦询问叶正安，叶正安本以为自己这一次必死无疑，现在听到闻人彦这话，眼前一亮，随后趴在地上，肚子喝闻人彦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微臣愿意，这一次就算是赴汤蹈火，微臣也愿意。” “这一次的事情是微臣做错了，微臣若是可以将功补过，微臣也不敢奢望皇上的宽宏与原谅，但是微臣的家人是无辜的，还请皇上饶他们不死。” 闻人彦没有理会叶正安这个要求，在他看来，一切等此事尘埃落定之后再说。 于是闻人彦把丞相的主意和叶正安说了一遍，徐正安想也没想直接就答应了皇上的提议。 接下来几日，叶正安坐在大牢，沉默无言，闻人彦派了心腹前往流言最严重的几个地方，抓住这些散播流言的官员，就地正法。 短短几日时间，大周官员人人自危。 暗卫杀掉最后一个有异心的官员回来的时候，还拿到了一样东西。 “这是翰林学士王大人的令牌？” 闻人彦拿着这个令牌，嘴角的冷意仿佛可以冻住屋子里所有的人，屋子里的人见状都知道闻人彦这是动怒了。 前几日，叶家被抄家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生气。 没想到才过了几日时间，又查出了有异心之人。 “来人，传王大人入宫。” 王大人这会正在吃晚饭，饭桌上王夫人说起了给三儿子再娶的事情。 王大人还没开口说什么，王家三公子就抢先一步说道，“爹娘，这一次娶亲，能不能让儿子自己做主。” 上一次娶叶盈盈是父母的意思，他本来就不喜欢叶盈盈，加上他们成亲之后叶盈盈一直闹事，弄的整个王家鸡犬不宁。 所以现在她对什么世家大族女子有排斥心理。 在他看来，女子不需要家世有多好，只要长得好看，听话，脾气好就够了。 大户人家的女子，家世好，可是脾气也好。 他可受不了这个气。 “不行。” 王夫人想也不想就要拒绝三儿子的提议。 王老爷听出不对劲，问到，“如果我让你自己做主，你想要娶谁？” 王三公子下意识说了一个名字。 “柔儿。” 这是王家管家女儿的名字。 王三公子居然看上了一个下人的女儿，还想要娶她做正室。 这一次不等王老爷开口，王夫人就直接砸了手里的茶盏，“胡闹。” “她是什么身份，也能做我王家的少夫人？” “你想都不要想。” “娘……” 王三公子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宫里来人了。 王老爷坐马车去皇宫的路上，一直在思量皇上这个时候找她所为何事，等他到了御书房，看到了皇上手里的令牌后，王老爷当场跪在了皇上跟前。 “皇上饶命。” “所以，是你栽赃陷害了叶大人。” “真正和倭国有勾结的人是你对吧。” 闻人彦直接开门见山。 之前，叶正安和他解释，说他是被人算计了，不得已才决定听松平千雪的话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闻人彦是不相信叶正安的。 觉得他是想要活命，所以才找了这样的理由。 但是现在，他拿到了这个令牌，再仔细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便什么都想明白了。 “你们是亲家。” “可以说你有现在，有一大半的功劳都是叶大人的。” “你怎么能……” 闻人彦懒得和王大人多说什么，“叶大人对你多好，你比朕清楚，可就算如此你还是要这么做，可见你已经没有救了。” “既然如此，朕就不多问了。” “来人，带王大人去大理寺，另外，抄了王家。” “三日后在菜市口问斩。” “皇上，微臣知道错了。” 王大人这几日一直在等皇上下令斩杀叶家的消息，没想到最后没有听到皇上下令斩杀叶家的消息，反而等到了皇上下令抄了王家的消息。 三日后就要问斩全家。 王大人直接晕了过去。 “活该。” “自作自受。” 王家锒铛入狱，叶家无罪释放。 短短几日时间，两家境遇悬殊巨大。 王夫人还没回过神，叶夫人就对着她吐了一口口水，“没良心的东西，当初如果不是我们老爷，哪有你们王家的现在。” “我们都没有让你们心存感激了，你们居然落井下石。” “真是恶有恶报，活该。” 叶大人站在王大人身边，迟迟没有说话。 问什么呢，就像皇上说的，事到如今，问什么都不重要了，结果已经在这里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问。 于是叶大人走到叶夫人身边，拉着她离开了大牢。 叶盈盈愤恨的看着王三公子，“我现在倒是要庆幸你休了我了，要不然，我还要跟着你们这样的人家一块去死。” “黄泉路上，走好，本小姐就不送你们最后一程了。” 三日后，王家被斩首。 这个消息传到林州的时候，施宁薇刚刚缴获了一批松平氏的货物。 并且从里面找出了一包白色粉末。 “这是五石散。” 五石散常用于治疗很严重的外伤，大夫为了缓解病人疼痛，在治疗的时候会给病人开一些。 但是剂量会很少，据说这个东西吃多了会上瘾。 在大周，是明令禁止医馆用这个东西的。 倭国却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的东西，还夹杂在了送往大周铺子的货物里。 他们想要做什么？ “还能想做什么，想让大周百姓服用五石散，最好是上瘾。” “五石散吸食多了，浑身无力，还会上瘾。” “你说，如果一个将士服用了这个东西，结果会怎么样？” 霍光猜测松平氏的意图时，愤怒不已，“他们这是明面上比不过我们，但是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对付我们，所以就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来毁了我们。” “好恶毒的心思。” “不是这样的。” 施宁薇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几人见状，纷纷看向她，“夫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顾玮帛询问。 施宁薇点点头，“我刚才重新思量了一下这个事情，五石散是我们大周盛产的东西。” “那么我们大周人肯定比倭国人更了解这个东西的功效。” “松平氏想要用这个东西来对付我们，就显得有些牵强了。” “如果说松平氏是想要用这个东西去对付倭国人，我到觉得合理，因为倭国应该没多少人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 几人听到施宁薇的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据说倭国大王对松平氏很不满，最近似乎有意扶持德川氏上位。”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人心易变 可惜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老爷，这个玉镯到底是哪里来的，为何皇上看到这个玉镯就想要了我们叶家九族的性命。” 事到如今，叶正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于是靠着身后的柱子，沉声说道，“这是血玉，整个天下，只有倭国盛产血玉。” “但产量并不多，因此血玉价值连城。” “倭国和我大周向来关系一般，更是没什么贸易来往，所以这些年，大周人很少有人能买到血玉的。” “这块血玉……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个镯子就是血玉做的。” “因为我之前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这个东西，并没有亲眼看到过这个东西。” “而打造好的血玉和寻常镯子没什么区别，所以我就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 “直到松平千雪来了京都城，又派人找到我，我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可那个时候，他再想反悔和松平氏撇清楚关系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他只好让夫人藏起这个镯子，然后和松平千雪谈条件，他只帮他这一次，之后她们就两清了。 谁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爹，娘糊涂啊。” “你之前一直告诫我们切莫贪小便宜，可是到了你自己身上，你怎么就忘记了？” “是啊爹，大周百姓有多厌恶倭国人，你比我们更清楚，这件事情一旦你插手，哪里是你想脱身就可以脱身的。” “不过这件事情是倭国人算计父亲在先，严格来说，父亲并没有错，爹，要不然咱们上报朝廷，请皇上网开一面？” 叶家大儿子提议。 叶正安苦笑，“若是皇上愿意相信我，昨晚就会先找我入宫询问此事，之后才会定叶家的罪。” “可是皇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要见我的意思，那么皇上是什么态度，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叶家大公子清楚了，叶家其他人也清楚了，可是她们不甘心。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等死吗？” “可这一切明明不是我们的错。” “对，这件事情不是我们的错，这件事情是小妹的错。” 大儿媳妇赵氏说起此事，恶狠狠的瞪了叶盈盈一眼，“要不是小妹喜欢招摇，还偷了母亲的镯子四处显白，皇上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那么我们叶家也就不会被打入大牢了。” 叶家二儿媳听到这话，站在大嫂这一边，“小妹，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这一次你真的做的过分了。” “不是，这件事情明明是爹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针对我，你们不就是觉得东西到了我手里，而没有到你们手里，你们还被牵连了心里不甘心吗？” “可你们是叶家的儿媳妇，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们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可我和你们就不一样了，只要我和叶家撇清楚了关系，那么叶家做的事情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叶盈盈决定和叶家断绝关系。 叶夫人听到这话，震惊的看向叶盈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可是叶夫人最疼爱的女儿。 她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到了中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不得了。 不管他想要什么，叶夫人都想尽办法的成全她。 没想到最后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 “娘，你不是说你心疼我吗？” “那你肯定舍不得我去死吧。” “只有我和叶家断绝了关系，我现在才能活。” “娘，你放心，只要我顺利离开这里，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到时候叶家的身后事……” 啪！ 叶夫人忍无可忍，给了叶盈盈一巴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们还没死呢，你就要诅咒我们吗？” “还有，你以为王家是什么好东西吗？” “只怕，她们现在正在想着怎么休了你呢。” “不可能。” 叶盈盈想到什么，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慌乱，王家可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王家抛弃了他，他真的就剩下死路一条路。 她不想死。 “娘，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能这么诅咒我。” “娘，我不和你说了，我现在就去找狱卒，我要让他们拿笔墨过来……相公，你怎么来了。” 王家三公子来了，只是脸色不是很好，过来后，和叶夫人，叶正安打招呼后，看着叶盈盈什么都没说，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她。 叶夫人和叶正安看到这一幕，就知道她们之前的猜测猜对了。 只有叶盈盈傻乎乎的以为王三公子是来救她的，给她的东西就是和叶家的断绝书，所以高高兴兴接下，还不忘说道，“夫君，你对我可真好。”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娘，娘现在看到了吗？我夫君和你说的不一样，她绝不会……” 叶盈盈洋洋得意的时候，打开了书信，看到了休书两个大字。 随后叶盈盈不敢置信的看向王三公子，“相公，你是不是写错字了，你给我送来的应该是断亲书才对。” 断亲书？ 王三公子疑惑，什么断亲书。 随后等他明白叶盈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后，眉头紧皱，“叶盈盈，你可真是没良心，叶家对你不薄，她们出了事，你应该好好陪着她们。” “你居然想着和她们断绝关系。” “我从前真是看错你了。” “不过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此一来，你想要做什么，也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好自为之吧。” 王三公子说完，转身离开。 叶盈盈不愿意就这么认命，大喊大叫希望王三公子可以留下，可以改变心意。 只可惜，王三公子没有按照他的心思这么做。 叶盈盈没有叫住王三公子，反而叫来了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 “公公。” 叶正安被带进了皇宫。 闻人彦本来不想见他的，但是刚刚丞相和他说了一个主意，而这个计划需要叶正安的配合，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微臣见过皇上。” “叶大人，朕对你应该不薄吧。” 闻人彦看着叶正安，似笑非笑的说了这么一句。 叶正安心虚的低下头，“这一次是下官疏忽了，着了松平氏的道，等下官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微臣不辩解，皇上要杀要剐，微臣都甘愿承受。” 叶正安跪在大殿之上，不卑不亢的看着闻人彦。 闻人彦在刚刚知道他背叛朝廷的时候，挺生气，觉得叶正安辜负了他的信任，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人心易变，他没有理由要求所有人始终如一。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叶家被抄家 当天晚上，暗卫就带回来了消息，“从表面上查，叶大人和这些人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后来属下想到陛下说的，叶大人或许会用其他身份和他们联系，于是属下就找人打听了一下叶大人的喜好。” “最后终于发现叶大人是用化名和这些人联系的。” 暗卫说完，呈上证据给闻人彦。 闻人彦看完暗卫送上来的证据，当即变了脸色，“好啊，朕一直以为户部侍郎是个忠心耿耿的官员，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表里不一之人。” 这一次如果不是顾玮帛他们发现了不对劲，写信告诉了他，让他调查这些官员，他只怕永远都不会怀疑户部侍郎。 闻人彦最厌恶官员以权谋私，更厌恶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于是在拿到证据后，当即就下令让人查封了叶家。 当天晚上，叶家大门口灯火通明。 叶家上下哭声一片，叶家的人都喊着冤枉，唯独叶老爷一直沉默不语，一直等到被关押入大牢，他也什么都没说。 叶夫人见状，跑去求他，“老爷，皇上最相信你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只要你说咱们是冤枉的，皇上一定会听的。” 叶正安沉默不语，但是他心中很清楚，皇上如果不是知道了什么，眼下是不会突然对叶家发难的。 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他求与不求，最后的结果是不会变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别白费力气了，这一次叶家是在劫难逃了。” 叶正安到底不忍心看到叶夫人一直在旁边哭泣，许久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谁知道叶夫人听到这话，哭的更伤心了。 “为什么？老爷，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你向来清廉，不管是先皇和当今陛下都对你赞赏有加……” “那是以前。” 叶夫人惊讶，叶正安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天色快亮的时候，大理寺的人去了王家，大理寺的人敲开王家大门，不理会小厮的阻拦，直接冲进王家去找叶盈盈。 叶盈盈这会正在睡觉，突然被人吵醒，十分不高兴。 “谁啊，要死吗？” “没看到本夫人还在睡觉吗？” “赶紧滚出去，别让本夫人发火。” “夫人，你快醒醒啊，是大理寺的人来抓人了，他们说昨晚叶家已经被抄家了，现在是来抓你的。” 什么？ 叶盈盈以为自己在做梦，睁开眼睛后，等了好一会才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 “夫人，你没有听错，大理寺的人真的是来抓你的。” “现在人已经在门口了，若是你再不起来，他们就要冲进来了。” 叶盈盈起身穿衣服，但依旧不相信下人说的这些话，于是穿好衣服，怒气冲冲去了院子里。 看到大理寺这些官差后，不满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谁不知道我叶家最的圣心，皇上最信任的也是我父亲。”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假传圣旨，害我叶家，你们等着，本夫人现在就进宫去告御状。” “然后让皇上来处置你们。” 叶盈盈转身要走，大理寺的捕头一声令下，立刻有衙役上前抓住了叶盈盈。 “把人带走。” “你们干什么？”叶盈盈一边挣扎，一边叫骂。 王家三公子得到消息，从妾室那边过来，看到大理寺的人要带走自己的夫人，赶紧上前询问原因，“官府办案，不该问的别问。” 大理寺的人一点面子都不给王三公子，对此王三公子十分不满。 可叶盈盈到底是他的夫人，就算他平日里不喜欢这个女人，现在为了王家的脸面，他也不能不闻不问。 “我夫人现在是王家的人，叶家的事情牵连不到他头上。” 王三公子试图和大理寺的人讲道理。 大理寺的人却说，“诛九族的大罪，要不要带上你夫人，这是律法和朝廷能决定的。” “如果你有什么不满，现在就可以进宫去找皇上说此事。” 大理寺的人说完，这一次不再理会王家任何人的询问，一路直奔王家大门口，带着叶盈盈回了大理寺。 “夫君，救我。” “叶家做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死，夫君，救我。” 叶盈盈听到诛九族吓傻了。 从前她有多喜欢仗势欺人，现在就有多厌恶叶这个姓氏，她觉得她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叶家。 所以到了大牢的时候，就算母亲和她说话，她也不搭理。 等衙役离开后，叶盈盈就开始质问自己的父亲，“爹，你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好端端的皇上要诛杀我们九族。” 什么？诛九族？ 叶夫人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刚进来时候那么担心和着急了，但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已经害怕不已。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就要诛杀九族了？” 叶夫人本来想着，最重的责罚就是流放，现在发现她们马上就要没命了，而且嫁出去的女儿都难逃一死，她就急了。 “老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愿意和我们说一句实话吗？” “老爷，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叶正安看了一眼叶盈盈手腕上的玉镯，苦笑道。“听说你昨日进宫了。” 叶盈盈不满道，“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事情，爹还是先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所以才惹怒皇上，气得皇上要诛杀我们九族吧。” “不是我惹怒了皇上。” 叶正安苦笑。 叶盈盈听到这话，不满道，“爹，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说一句实话。” “如果不是你惹怒了皇上，皇上为什么要诛我们九族。” “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关押我们。” “皇上突然对叶家发难，是因为你手上的玉镯。” 叶正安说完这句话，叶家所有人同时看向了叶盈盈的手腕。 叶盈盈察觉到什么后，下意识想要去遮掩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可是越着急，越遮掩不住，又见这么多人都看着她，一气之下，叶盈盈不满道，“这个玉镯是我从娘那边拿过来的。” “我是娘的女儿，娘的东西当然也就是我的了。” 叶夫人现在没心情教训女儿，她听到老爷说这话，立刻就想起了老爷之前送给她镯子的时候说过的话。 老爷当时说，这个镯子不是让她带的，是让她藏起来的。 老爷当时还说，这个玉镯万万不可让人发现，否则对于叶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当时她虽然重视此事，却没有放在心上。 于是只是把镯子放起来了。 她没想到叶盈盈会偷了镯子去戴，更没想到老爷说的都是实话。 她若是早知道这个玉镯一出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说什么都不会随便存放这个玉镯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血玉 这几人都是后宫的常客，和皇后关系也比较亲近。 所以眼下皇后看到她们，脸色明显比之前好了些许。 “怎么今年的春日宴提前了？” “不过今年暖和，就算春日宴提前了，御花园依旧花团锦簇。” “而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见一见。” 几人说说笑笑的时候，翰林院的王夫人带着几个儿媳妇过来了。 其中就有和施宁薇不对付的叶盈盈。 侯夫人瞧见王夫人还带着几个儿媳妇，不自觉皱眉，“皇后下请帖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只邀请各府的当家主母来宫中赏花，王夫人你可是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要不然怎么会把你们家的儿媳妇都带过来了？” 王夫人本来没想带几个儿媳妇过来的，是几个儿媳妇说，春日宴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再加上她们也好久没有进宫了，就想进宫来露露脸。 几个儿媳妇还说，皇后是体面人，就算心有不满，也不会当面说出来的，王夫人这才答应了儿媳妇的意思，带着她们入宫。 谁知道，皇后是什么都没说，可别人先沉不住气了。 尤其是最后，所有的女眷只有她带了几个儿媳妇过来，这就让他们一家越发的扎眼。 王夫人对此十分不满。 可就算如此，她也是向着自家人的。 “往年的春日宴都是可以带家眷入宫的，怎么今年就突然变了？” “娘娘只说不让带家眷，也没说为什么？” “家中小辈又想着许久不见娘娘，想着来给娘娘请安，这才入宫的。” “本来是小辈的一番好意，结果现在倒成了她们不懂事。” “娘娘也是的，坐在一旁一声不吭，也不帮她们说句话。” 王夫人的妹妹是先皇的嫔妃，现在的太妃。 王家的官职其实并不高，单凭王家的身份，王夫人定然不敢当众这般指责皇后，但是她的妹妹太妃娘娘从前对皇上有恩。 所以皇上登基后，对她十分恭敬。 王夫人便仗着此事想让自己的女儿进宫，可惜此事一直没成。 但王夫人不怪皇上没有看上自己的女儿，反而是觉得皇后从中作梗，所以皇上才没有同意她的女儿入宫的。 从前就算对皇后有所不满，也没机会为自己出气。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王夫人自然不愿意放过这次机会。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皇后深明大义，对于这些内宅妇人的一些小心思，只要无伤大雅，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眼下王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与她说话，皇后也不是好欺负的。 只见皇后立刻沉下脸色，厉声说道，“王夫人也知道本宫特意让送请帖的人强调了这一次只有每家的当家夫人可以来皇宫参加春日宴。” “幸好王夫人主动说了，要不然旁人还以为本宫只交代了旁人，独独对你们王家特殊照顾呢。” “至于你说，你的几个儿媳妇想要进宫给本宫请安？” “按照你的意思，旁人家的儿媳妇，都是没有规矩之辈，只有你们王家的儿媳妇有规矩？” 皇后声音平静，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让王夫人脸色变了又变，却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叶盈盈见状，皱眉道，“皇后娘娘这是要赶我们离开吗？” “罢了婆母，既然皇后娘娘不欢迎我们，我们离开就是了。” “千万别让皇后娘娘难做，否则就是你我的罪过了。” 叶盈盈说着，假装委屈的擦了一把根本没有的眼泪，然后起身就准备离开。 这时，她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 紧接着，皇后看到了叶盈盈手腕上的红镯子。 “这是……血玉。” 皇后突然开口，叶盈盈察觉到皇后的视线后，快速扯下袖子，挡住了手腕处的玉镯子。 皇后见状，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行了，今个本宫也累了，大家都散了吧。” 皇后一副脸色不是很好看的样子，起身离开。 众人见状，纷纷露出不满的神色看向了王家婆惜几人。 “王夫人可真是有规矩，教出来的儿媳妇更是有规矩。” “你们王家今日在御花园说的话，做的事，本夫人出宫之后一定帮你们好好宣传一下。” “本夫人也会帮忙的。” 接下来，各府的夫人纷纷附和侯夫人的话。 听的王夫人脸色变了又变，可是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 左右今日的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赶紧回去找老爷想想对策吧。 很快，御花园安静下来。 皇后等这些人离开后，第一时间去了御书房。 “皇上，查到了。” 皇后一进门就和闻人彦说起了她在叶盈盈手腕上看到的那只红镯子，“只有倭国盛产血玉。” “但因为之前咱们极少和倭国做生意，所以这种玉镯在大周很少见。” “不过这也不能说明王家就和松平氏有所勾结，于是本宫在她们离开后，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发现叶盈盈手上的玉镯是在松平千雪来到京都城那段时间出现的。” “所以很有可能，叶盈盈手上的玉镯就是松平千雪送的。” “而叶盈盈就是松平千雪说的内应。” 闻人彦一直以为，松平千雪说的这个人是朝廷命官，但是因为那些臣子一个比一个精明，就算他试探她们，也不一定能查出真相。 所以他才和皇后商量后从这些妇人下手的。 本来是无奈之举，没想到还真的被她们发现了蛛丝马迹。 但是这个发现却让他有些惊讶。 这个叶盈盈可不是一个多聪明之人，松平千雪找她帮忙，她能办的好吗？ 可根据他收到的消息，松平千雪要做的那件事情现在已经在大周境内传开了。 就连解药的事情也有不少百姓信服。 仅凭叶盈盈就能办成这件事情？ “难道是翰林院的王大人做的？” 皇后明白闻人彦的疑惑后，猜测道。 闻人彦听到这个猜测，下意识摇头，“翰林院这个王大人，胸无点墨，也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倒是叶家……” 叶盈盈的娘家户部侍郎掌管着大周所有官员的考核，若是他滥用职权，还真能做到现在这一切。 可户部侍郎一向衷心，真的会是他吗？ “皇后先回去吧，这件事情辛苦皇后了，接下来的事情朕会找人调查的，就不劳烦皇后了。” “皇上客气了，你我夫妻一体，理应互帮互助。” 皇后离开后，闻人彦第一时间叫来暗卫，“想办法去一趟叶家，查一查叶正安。” “最重要的是查一查他和这个名单上的这几人是不是认识，关系如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查找奸细 想到这些，松平千雪就满心烦躁。 她这一次出门，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的不公，就想着回来后立刻出兵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呢，现在倭国不会出兵了，仅靠松平氏如何是大周的对手？ 不过松平千雪难过了没多久就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她怎么差点忘了留在大周的那些人。 只要他们继续按照计划进行，松平氏的图谋就还有成功的那一日。 顾玮帛今日带兵攻打倭国，只是想给倭国一个措手不及，同时打乱倭国的计划，现在计划已经得逞，顾玮帛在倭国集结兵力的时候，让人开船离开了。 等倭国大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黄昏时分了。 此时，倭国大王冷静下来，也大概明白了顾玮帛今日过来的目的，于是更生气了。 “大周欺人太甚。” 倭国大王气得再一次砸了手里的东西，不过这一次他把所有的怒意发泄到了松平州身上，“你不是说你的计划万无一失吗？这就是你口中的万无一失吗？” “大王息怒，老夫也没想到大周那么快就知道了小女假死的事情，不仅如此，还派人去了凤阳县。” “若是他们再晚去几日，小女的计划就成了。” “可就算如此，咱们这一次也算是和周边几国联系上了，之后咱们可以联手对付大周。” “所以大王，这一次的事情也不全都是麻烦不是吗？” 哼，要不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倭国大王早就诛杀松平氏全族了，幸好今日有惊无险，否则…… “行了，今个你也累了，赶紧带你夫人回去休息吧。” 倭国大王这一天也是提心吊胆，现在事情解决了，冷静下来，整个人都透露着疲倦，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顾玮帛带兵回到林州，霍光和善池夫妻等在岸边。 “顾世子，今个咱们大获全胜，实在是痛快啊。” 这些年来，虽然倭国的计划一直没有得逞，可倭国时不时就要进犯一下他们的事情，也着实让人烦躁。 现在好了，他们大周有一支强悍的水师，而且今日倭国人也和他们交了手，知道了他们的实力，相信之后倭国人如果还想对付他们就要仔细掂量一下此事了。 另外，善夫人被救出来了，从今往后善池就真的为他们所用了。 所以今日是双喜临门。 “将军，那件事情你还没有告诉顾世子。”善池提醒霍光，霍光光顾着开心了，都忘了之前善池和他说的那件事情了。 现在听到善池的提醒，霍光赶紧说道，“对对对，你看我，真是年纪大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忘。” “顾世子，今日的麻烦可还没有完全结束啊。” “虽然咱们今日让倭国损失惨重，可松平千雪也说了，她在京都城留了内应，而这个内应还勾结了朝廷命官。” “只怕天罚这件事情能传的这般快，就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咱们大周有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必须尽快找出来，否则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背后背刺我们了。” 顾玮帛闻言，惊讶的同时，仔细想想松平千雪之前在京都城做的那些事情，很快就相信了霍光他们的说辞。 “京都城官员众多，要想从中找出那个人不容易。” “我今晚和皇上写封信，让他想办法在朝中彻查此事。” 善池和善夫人久别重逢，顾玮帛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顾玮帛和霍光一块回府，路上说起今日的事情，“经过这次的事情后，倭国大王应该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信任松平氏。” “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他们两拨人马，分开都不足为惧，可是凑在一块，哪怕拿不下大周，对林州的威胁是足够的了。” “为了林州百姓，我们必须离间他们。” “不过松平千雪嫉恶如仇，今日的事情她定然恨极了我们，相信之后一定会找机会报复回来的。” “不过无妨，只要能让林州百姓过的平安顺遂，松平氏会不会记恨我们，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霍光也是这么想的。 三日后，闻人彦收到了顾玮帛从林州送来的书信。 闻人彦看完书信内容后，第一时间请丞相入宫，与他一块思量这个内贼是谁。 “按照顾世子的说法，此人在各地方都有自己的人手，就算不是这样，此人也是手段了得的一个人，否则断然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么一来，咱们就可以排除三品以下的官员。” “三品以上的官员虽然也不少，可比之前那样大海捞针就少了不少。” “至于怎么试探这些人？”丞相思量之后，看向闻人彦，“马上就是春日宴的日子了，不如让皇后在后宫办一场赏花宴。” “朝臣心思深沉，若是用试探的办法，只怕他们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可女眷就不一样了。” 闻人彦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当晚就去了皇后的寝殿。 第二天一大早，皇后就派人给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送去了请帖。 五日后便是春日宴，一大早，皇后就忙碌了起来。 “娘娘对皇上可真好。” 贴身嬷嬷心疼皇后，“虽说皇上的交代很重要，可娘娘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这都几日了，娘娘为了这一次的春日宴都没怎么休息过。” “今日一大早起来梳理流程，生怕漏了什么或者是让皇上不满意。” “娘娘，你这般聪慧，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办这样的宴席，实在不必这般紧张。” 皇后也不想这么紧张的，实在是皇上再三和她叮嘱这一次的事情事关重大，务必要小心谨慎，而且最好在今日能查出是那个朝臣有异样。 她从未看到皇上这般神色凝重，也从未得到过皇上这般高的重视，所以才不想让皇上失望的。 “我不累。” “而且过了今日本宫就可以休息了，在坚持坚持就是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时辰不早了，各家女眷马上要进宫了，你们都赶紧忙起来吧。” 这天，宫门口极其热闹，一大早就有官员家眷过来准备入宫，御林军守在宫门口查验身份。 “靖王妃到。” “丞相夫人到。” “户部尚书夫人到。” 第二百三十五章 倭国损失惨重 很快，倭国大王得知了海边的事情，倭国大王得知德川将军没有按照他说的停战，和大周好好商谈，反而是出兵了，而且还损伤惨重，气的倭国大王直接砸了手里的茶盏。 “蠢货。” “孤都说了，现在不是开战的好时机，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这一次咱们损失了多少人？”倭国大王询问将士。 将士支支吾吾说道，“将近两万人。” 这么多人？ 从他下命令到现在，不超过三个时辰，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倭国就死上了两万将士。 他们倭国一共才多少水师，现在一下子就损失了这么多的将士，德川将军是要害死倭国上下吗？ “立刻派人过去和大周和谈。” “另外，赶紧让松平氏的人带善夫人去林州，告诉松平州收起他所有小心思，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回来。 倭国大王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吼着出来的，可见他的怒意已经到了极限。 一个时辰后，松平氏得知了大周出兵倭国的消息，也知道了德川氏不到三个时辰就损伤了两万水师的事情。 松平州气的双手颤抖，“善池，你就算不是我倭国子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龟寿岛与我倭国向来是唇亡齿寒的，如今你却帮着大周对付我们。” “你真以为大周会全心全意相信你吗？” “你可真太天真，你别忘了，你从前是海盗，是人人以为的阴险狡诈，不可相信的海盗。” “除此之外，你还和我们做过很多次生意。” “这样的你，他们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的信任，相信老夫，他们现在对你好，只是想要利用你对付倭国罢了，一旦你没有了用处，他们一定会杀了你的。” “到时候，你和你的家人，谁都逃不了。” “我以后会落得什么下场就不必你来操心了。” “现在如果你想平安的带走松平千雪，那就把我的夫人送过来，也别耍什么花招，要不然，这个后果你一定承担不起。” 如果是刚才松平州还想着耍点什么花招，可是现在，他的女儿在大周人手里，他的夫人在倭国大王手里，为了他这个家，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可是让松平州这么认输，他是不甘心的。 “善池，总有一日老夫会回来找你报仇的。” 善池不以为然，“我只看当下，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善池让人将那些药物运送到岸边后，这才开始交换人质，“松平老爷，千万别耍什么花招，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若是你再抓不住，我可不会再给你下一次机会了。” 善池和善夫人聊了几句，这一次善池为了保险起见，特意问的都是只有他们夫妻知道的事情，善夫人回答上来后，他这才同意交换人质。 松平千雪看到甲板上居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善夫人，惊讶的同时终于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了。 松平千雪有些可惜刚才的计划没有成功，同时想到什么，冲着善池得意一笑，“你以为你拿到了这些药丸，就可以解决这一次的危机吗？” “做梦。” “本小姐不妨告诉你，就算本小姐离开了大周，回了倭国，大周照样有人在谋划这件事情。” 善池听到这话，眉头紧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松平千雪是在告诉他，大周百姓里有内奸吗？ 不对，不是大周百姓，大周百姓哪有这么大的力量，而这件事情不易太多人知道，如此以来，松平千雪说的这个人就极有可能是大周的朝臣了。 只有大周的官员才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而且这个人一定是京都城的官员，否则一个地方官员如何能影响的了大周各地的情况？ 想到这些，善池看向松平千雪的眼神沉了几分，“这就是你上次去京都城的真正计划吧。” “松平小姐，在下虽然是海盗，可是在下和大周有一样的想法，那就是不喜欢战争。” “你们松平氏家大业大，甚至想要利用战争改写自己的身份，可你们知不知道，天下百姓会因为你们挑起的战争失去什么？” “相比起你们，在下更愿意站在大周这边。” 人质交换结束，善池拉着善夫人，上下打量善夫人，确定她没有受伤，也是他真正的妻子后，松了一口气。 “别怕，没事了，咱们安全了。” 松平州此时也在上下打量松平千雪，松平千雪受了伤，现在得知善夫人没有受伤，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想说什么，松平州惦记着倭国的情形，顾不上和松平千雪解释什么，立刻拉着她上船离开。 “不能让他们离开。” 善池一声令下，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开始射箭。 松平州见状，快速拉着松平千雪躲在了船舱里。 “这个善池，还是和从前一样阴险狡诈。” “幸好你没事，否则爹和你娘还要怎么活。” 松平州虽然很生气今日的失算，可是看到女儿好好的，他又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好了，先回家，以后爹会想办法帮你报仇的。” “爹，杀了他们。” 松平千雪说什么都想要了善池夫妻的性命，“他们只是咱们松平氏的走狗，他们凭什么可以投奔大周人，还和大周人一块对付我们。” “爹，咱们现在就回去找大王，大王早就想要攻打大周了，只要爹一声令下，大王肯定会答应爹的请求。” “闭嘴。” 松平州想到倭国现在的烂摊子就一个头两个大。 这一次的事情，松平氏是彻底得罪了大王，等下回去，他还不知道大王要如何处置他们，现在松平千雪还这般没轻没重的说话，他担心万一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会害了松平氏上下。 所以松平州哪怕知道这么说松平千雪会生气，还是皱着眉头提醒她，“这件事情段时间内都不必再说了。” “你母亲现在在宫里，等下回去，你先回家，我去接你母亲。” 松平千雪听到这话，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松平夫人不喜欢进宫，平日里遇到宫里有人召见，每次都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进宫。 现在他生死不明，按照母亲的性子，应该会拒绝宫里的召见。 可父亲却说母亲现在在宫里，还需要父亲亲自进宫去接人。 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松平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可是等松平氏的船只回到倭国，松平千雪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善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真的帮着大周人对付我们。” “不仅如此，他居然居然真的出兵了。” 还是在这个时候，打了倭国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倭国实力就一般，一直想要攻打大周，是松平氏的支持才让倭国大王有这个底气的，可是经过今日这一战，只怕就算有松平氏的支持，倭国大王短时间内也不会对付大周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周水师今非昔比 松平州打着自己的算盘时善池也没有闲着，“通知下去，可以动手了。” 沿海另一侧的海域不知道什么时候集结了几万兵力，善池一声令下，这些水师训练有素的登船，直奔倭国。 “大王，不好了，大周水师打过来了。” 守在沿海口的官员一看到大周水师，下令将士随时准备之开战的同时，立刻派人给朝廷送消息回去。 倭国大王知道这件事情后，第一时间宣官员入宫，商量应对大周水师一事，另外大王还特意派人前往松平府，询问情况，顺便请松平夫人来宫里做客。 大王明面上说的是请松平氏来宫中做客，可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大王这么做是为了挟制松平州，以免松平州为了救女儿从而背叛倭国。 有了松平夫人这个人质，松平州就是真的想要这么做，也要三思而后行。 松平夫人大概猜到了大王的意思，但是她现在更担心女儿和夫君。 因为她很清楚，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大王是绝不会这么做的，可具体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进宫以后才能知晓。 所以宫里来人后，松平夫人什么都没说，就跟着这些人进了宫。 松平氏确实有改换门庭的野心，但是他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松平氏仅凭一己之力是万万没办法改换门庭的，眼下需要仰仗倭国。 如今倭国大王怀疑他们，那她就来做这个人质，一来让大王安心，二来也可以为夫君争取一些时间。 “松平州那边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大周水师突然来进犯我倭国？” 朝臣一到齐，大王就开始询问兵部的人。 兵部的人在来之前已经派人打听过松平州那边的情况了，所以眼下大王询问原因的时候，兵部的官员立刻说道，“回禀大王，松平州找人假冒善夫人的事情已经被善池揭穿了。” “善池一怒之下，让人带回了松平千雪。” “松平州救女儿心切，当场承认自己的计划，并且承诺立刻把真正的善夫人送过来，希望善池可以按照之前的约定将松平千雪完好如初的还给他。” “刚刚松平州的人已经回来了，正准备带真正的善夫人过去和善池做交易，不过现在已经被咱们的人拦下来了。” “下官通过审问松平氏的小厮得知，松平州还想再和善池周旋一二。” “只怕是善池提前猜到了松平州的心思，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一来，善池突然进宫倭国，未必是想要拿下我们，而是给我们一个教训，另外也是想要消耗我们的兵力，这样一来，短时间内我们就没办法再攻打大周了。” “再者，倭国其实没有多少实力和大周正面起冲突，咱们一直说的都是和松平氏联手。” “可眼下松平州还在和善池周旋，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支援我们。” “所以这一仗只怕……” 这些话兵部的官员不用说倭国大王也清楚，但是倭国大王听了这个分析，脸色十分难看。 松平氏就是一介商贾，他们家的凤春草动居然可以撼动他们倭国的生死存亡，这让倭国大王心里很不是滋味。 另外，倭国大王也气恼松平州和松平千雪闹出的这些事情。 他们松平氏，此次说要和他们联手对付大周，次次先出事，还牵连倭国。 之前松平千雪提议去和大周和谈，借此机会让大周内乱什么的，最后呢，最后大周没乱，松平千雪差点死在那边。 不仅如此，倭国还因为松平千雪而被大周皇帝怀疑了诚意，只怕倭国之后真的有心和大周和谈，大周也不一定会相信他们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松平氏。 “去告诉大周水师，他们和松平氏的恩怨我们不掺合。” “让他们有什么仇怨去找松平氏。” “另外告诉大周水师，我倭国一向主张和平，也希望大周莫要随意开战。” 这一次带兵出征的是德川氏子弟，他们得了大王命令后，第一时间来海上和顾玮帛商议开战的事情。 顾玮帛站在船甲上，不为所动，“半年多前，倭国短短不到月余的时间占领了我林州府四城。” “如今这四城还在倭国名下，今日本世子出征，自然是要将这四城要回来的。” 德川将军听到这话，眉头紧皱。 那四城可是他们的战利品，顾玮帛就想用三言两语就拿回去？太便宜他们了吧。 德川将军年纪小，气性大，觉得顾玮帛这么说是在羞辱他们，于是当即反驳道，“战场上讲究的是实力。” “那四城是我倭国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的，眼下你们如果想要要回那四城，那就用你们自己的实力拿回去就是。” “还是说，你们大周水师也就是看着厉害，其实就是软脚蟹，根本不敢和我们比一比？” 德川将军说这话的时候，还拿起手里的长枪对着顾玮帛指手画脚，大周水师看到这一幕，最先沉不住气，“顾世子，干他们。” “顾世子，打他们。” “打一仗，拿回咱们丢失的四城。” 大周水师说完，一看到倭国水师开始朝着他们进攻，顾玮帛见状，挥一挥手里的旗帜，大周水师一拥而上。 战火顷刻间燃烧，德川将军原本以为大周将士不善水战，就算这一次的战士是临时发生的，他依旧有信心可以赢了他们。 谁知道战争才开始没多久，局面就开始发生逆转。 德川将军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他亲自体验了大周水师的实力后，脸色大变，“撤军，快，撤军。” 可惜现在认输已经来不及了。 大周水师将倭国水师团团围住，出手快狠准，不一会，倭国水师就损失惨重，就是德川将军也受了伤。 “你们怎么可能……”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大周水师实力怎么变得这般强悍了？ 半年多前，大周的水师可是被他们倭国人按压着打的，那个时候，想想都痛快，可是现在……德川将军眼看着自己带过来的人一个个都死在了这里。 他赶紧趁人不备，逃走了。 “快，快去禀告大王，大周水师要打进来了。” 有人去通风报信时，另外一波人马到了海边。 “德川将军，你是怎么回事，大王再三交代，不可与大周水师开战，你是听不懂吗？” “这才多长时间，就死了这么多的将士，你还是赶紧想想等下要怎么和大王交代这件事情吧。” 来人训斥了德川将军几句后，看着海边情形不对劲，立刻叫来将士守在岸边，同时他上前一步，和顾玮帛和谈。 第二百三十三章 加筹码 松平州见善池发现异样后，大喊一声，“立刻上前救下小姐，越快越好。” 松平氏的武士一拥而上，善池也早有准备，两方人马碰上立刻打了起来，这时，押送松平千雪的护卫立刻带着她往回走。 松平千雪不肯配合，护卫干脆架起松平千雪，把人抬了回去。 松平州见状，着急不已，“不要恋战，先救小姐。” 今日是救松平千雪最好的时机，一旦错过，之后在想要救她就困难了。 所以无论如何松平州都想让武士救下松平千雪。 “谁能救下我女儿，我愿送他黄金千两。” 武士一听这话，纷纷想要上前去救松平千雪，可是善池带过来这些护卫也是高手，缠着武士不放，让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去救松平千雪。 等武士脱身，可以去救松平千雪的时候，善池让一拨人护送着松平千雪已经离开这边了。 “雪儿。” “雪儿，你等着，爹会尽快来救你的。” 松平州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这一刻满心后悔，早知道善池这般聪慧，居然能识破他的阴谋的话，他当初说什么都不应该找一个假的善夫人过来。 说不定这个时候他已经救出了他的女儿。 今日的事情一旦传回倭国，倭国那些人必定不愿意让他用真的善夫人来换他的女儿，到那个时候，他的女儿就有危险了。 倭国的安危和他有什么关系，只要松平氏的威望和钱财还在，松平氏就是换个地方依旧可以活下去。 所以松平州稍微思量后就和善池说，“让他们留下，我现在就让人去接你夫人过来。” “我保证这一次送来的人一定是你夫人。” “若是老夫再撒谎，就让老夫和我女儿永远都再也见不到。” 松平州一脸急切的看着善池，善池刚才在等松平州的时候仔细思量过今日的事情。 如果他是倭国大王，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让松平州用他夫人来交换松平千雪。 毕竟，他对倭国是危害，只要他夫人在倭国人手里一日，他就不会真的效忠大周。 这也是为什么松平州找了一个和他夫人相似之人来骗他的原因。 现在他拆穿了松平州的阴谋，松平州又担心他就这么回去，倭国人会阻止他救他女儿，所以他就想要在这件事情被传回倭国之前，尽快解决了。 等到倭国大王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切已经成了定数，到那个时候不管倭国大王和大臣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都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不过……这一次的主动权到了他手里，如此以来，他自然不能轻易的放过松平氏这些人。 “我可以等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松平州皱眉，“善池，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你不能帮着大周人趁火打劫啊。” “再说了，你夫人还在我手里，你做的可别太过分了，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杀人灭口吗？你不敢，只要你的女儿还在我手里，你就不敢这么做，至于我……我自然也是不敢的。” “可如果我毁了你女儿的容貌呢？” 松平州听到这话，眉头紧皱，“你敢，你也说了，你夫人也在我手里，你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就别怪我对你夫人不客气。” “我夫人年纪大了，有没有好容貌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你女儿不同，她还是妙龄女子，若是没有一个好容貌将来怎么嫁一个好人家，嫁一个如意郎君？” “松平老爷，你也不必太过警惕，我想让你做的事情并不难。” “我只要你们松平氏准备好的那些药丸。” 松平州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你们的计划松平千雪都已经告诉我们了。” “我们知道天罚的事情是你们散播出去的，药丸的事情也和你们有关，你们想要在大周敛财。” “从这一点上来看，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的龟寿岛被大周人占领了，我眼下之所以一直呆在这里没有离开，是因为我在等我的夫人。” “等她平安归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去重新找地方生活了，到那个时候，我们也是需要钱财的。” “这一次我们是被绑来这里的，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过来，比起松平氏，我更需要银子。” 松平州不相信善池的话，“你不是已经归顺大周，从今以后要留在林州了吗？” “善池，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老夫一清二楚。” “你想做什么老夫管不着，老夫现在只想救出我的女儿。” 善池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松平老爷把那些药丸都送过来吧。” “松平老爷，我说的是认真的，等下就算我夫人来了，没有药丸，我也是不会放走你女儿的。” 善池说完不等松平州开口，转身上了马车。 松平州见状，气的吹胡子瞪眼，原以为她是老谋深算，善池绝不可能是她的对手，谁知道最后他不仅满盘皆输，还搭进去了另外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可这是他拿来对付大周人的东西。 这些药丸做了好久才做好的，现在他把这些药丸给了善池，之后如果大王还要继续之前的计划，那么他们就需要重新做一批药丸。 药丸不难做，难的是，万一他们的计划被霍光他们宣传出去，到时候就没有百姓相信他们的说辞。 到那个时候，他们还怎么骗大周人的银子？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一想到这些，松平州就心疼不已。 “老爷，现在怎么办？” 总不能为了一些药丸就不顾小姐的死活吧。 管家询问松平州的主意，松平州心里不痛快，扭头呵斥管家，“胡说八道什么呢？” “雪儿是我的女儿，任何东西都没有他的性命重要。” “传老夫的命令下去，让他们送善夫人过来的时候，把咱们之前准备好的药丸带过来……一半的药丸带过来给善池。” 虽然只给他们一半的药丸，可松平州一就心疼不已。 但是想到女儿，想到接下来的计划，他也就能接受这些了。 “刚才老夫说善池已经归顺大周的时候，善池没有否认老夫的说辞，也就是说，老夫的猜测是对的。” “如此以来，善池就是我松平氏和倭国的敌人了。” “对待敌人，我们应该怎么做？” 松平州看向身后的武士。 武士立刻说道，“诛杀。” “很好，老夫要你们等下在大小姐平安无事的情况下诛杀善池。” “若是计划没办法得逞，那就杀了善夫人。” “总之今日我们绝不可以空手而归。” 第二百三十二章 停止交换人质 顾玮帛当然知道这是下下之策，可是和不计后果杀了松平千雪来比，他更想留下善池。 大周水师的实力实在是太弱，若是有善池的帮忙，大周水师的实力一定会突飞猛进，如此一来，假以时日，他们非但不会忌惮倭国的进攻，说不定还能等到他们出兵倭国那一天。 至于松平千雪，他有本事抓住他这一次，就有本事抓住她下一次，下下次。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霍将军，你领兵打仗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 “否则，咱们就得罪了善池，到时候如果善池和松平氏联手，于我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 “那可不一定。” 霍光想的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日，他就杀了善池，让他想要报仇都没有机会。 当然了，这是最坏的结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走到这一幕。 不过现在听到顾玮帛的话，他也觉得有些道理。 毕竟区区一个女子，就算是祸害，她的威胁程度应该也没有倭国和松平氏联手攻打大周来的震撼。 所以最后霍光还是赞同了顾玮帛的想法。 “去把善池叫来。” 善池还在沿海一带巡视，听说霍光找他，骑马回府。 “霍将军。” 霍光把手里的书信递给他，善池拿过书信，一目十行，很快善池一脸激动的看向霍光，紧接着跪在了他面前，“求霍将军救救我夫人，只要霍将军救下我夫人，从今往后我善池必定效忠大周朝廷，死而后已。” 善池这是表态了。 霍光早就想要留下善池，明里暗里也暗示过善池几次，可是善池一直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现在善池居然主动说了此事，看来善池是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日。 所以他一直没有答应他的拉拢，而是等到了现在。 不得不说，他是个聪明人。 只是霍光好奇，他就没想过另外一个结果？万一他不肯帮他，他要怎么办？ “若真到了那一日，我也不会怨恨霍将军。” “若是霍将军放我出去，让我自己救我夫人，我感激，若是没有这个机会，我就和我夫人同生共死。” 霍光震惊，没想到善池居然是抱了必死之心的。 幸好，幸好他听了顾玮帛的改变了主意，要不然他就要失去这个左膀右臂了。 “起来吧，记住你今日和本将军说的这些话，若是有朝一日你背叛了大周，本将军第一个饶不了你。” 善池没想到霍光居然会答应他。 这几日，虽然霍光一次也没有和他说过要如何处置松平千雪，可是善池看得出来，霍光很不喜欢松平千雪，若是可以，霍光早就杀了她。 但是霍光想要从她口中得到更多有利于大周的消息，这才迟迟没有杀他。 不过松平千雪要死在这里是迟早的事情，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 可是现在霍光居然愿意为了帮他放了松平千雪。 说实话，善池听到这话的时候，感激不已。 “多谢霍将军，霍将军今日的恩情我一定谨记于心。” “不对，是属下一定谨记于心。” 善池感谢了霍光几句后，霍光说起了正事，“你夫人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为了保险起见，交换人质的事情你亲自去办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霍光提醒善池，“顾世子说过，松平氏的人阴险狡诈。” “你在交换人质的时候一定要看仔细了，切莫让人钻了空子。” 霍光说这话的时候，善池不以为然，他觉得一个大活人，松平氏还能做什么手脚？ 不过他面上没有半分显露。 直到善池亲自带兵来到海边，与松平州对峙的时候，才心生警惕起来。 善池之前和松平州打过很多次交道，算是了解松平州的。 松平州这个人，不管做什么，最先想的就是利益。 他做的任何决定也都是有利于他的。 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没问，一看到他们，就说起了交换人质的事情，甚至还很着急，一副关心女儿，担心女儿多一刻在旁人手里，他就坐立不安的样子。 可松平州看向松平千雪的时候，眼神里没有半分的担心和心疼。 这么一来，他说的和做的就言行不一了。 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露出这样的姿态。 善池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很快就猜到了松平州的心思，于是心生警惕，“我夫人呢，松平州你先把人带出来，让我和我夫人说几句话。” 善池了解松平州，松平州同样也了解善池。 松平州来之前早有准备，所以眼下听到善池这话，松平州才能面不改色的让人把善夫人带了出来。 “夫君。” 善夫人被人带出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善池，善夫人于是大喊道，“夫君救我。” 善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他夫人了，眼下看到她出现，一脸急切的看着她，眼神上下打量，想看看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善夫人察觉到他的心思后，赶紧说道，“夫君放心，我没事，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 善夫人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夸赞松平州对他不错，这让善池相信了眼前之人就是他的夫人。 于是善池叫来护卫，“把松平小姐带过来。” 松平千雪被关押在一辆囚车里，就在他们旁边，护卫走过去把松平千雪从囚车里带出来，再带到善池跟前，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爹。” “这些贱人居然对女儿用刑，你帮我也打她一顿。” 松平千雪想要以牙还牙。 松平州平日里一向纵容松平千雪，但是现在他却没有按照松平千雪的意思去做，“好了，不闹了，先回来再说。” “爹，我没闹。”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就要看她被打，这让才能解了我心中的怒气。” 松平千雪不依不饶。 松平州见状，干脆不再理会她，转身看向善池，“可以交换人质了吗？” 善池自然没有意见。 松平州和善池商量好，两方人马同时带着各自的人质上前。 松平千雪不肯就这么放过善夫人，一路上骂骂咧咧，一脸气急败坏。 善池不为所动，松平州则就想着尽快交换了人质离开这里，至于女儿的怒气，等下她知道了真相，她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眼看着松平千雪就要走到松平州跟前了，这时善夫人突然摔了一跤，裙摆飞扬的时候，露出脚上的鞋子，善池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停止交换人质。” “赶紧把松平千雪带回来，快。”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这是下下之策 松平州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松平氏出了叛徒，而是松平千雪被抓后出卖了他们倭国？ 想到这个可能性，倭国大臣看向松平州的神色越发难看起来。 “哼，松平千雪害的我们倭国在大周面前没了信誉，现在又出卖我们，让大周人占领了沿海一点，让我们在没办法进行之前的计划。” “大王没有找你们的麻烦就算了，你居然还想让大王出兵帮你救女儿？” “松平州，你可真是厚颜无耻。” 松平州不以为然，“谁说老夫要动用倭国兵力去救我女儿了，我确实想要救我女儿，也确实需要用倭国的威望来震慑霍光。” “但是我也知道这是我松平氏的家务事，不好让大王为难。” “所以大王，女儿老夫会自己救，只希望大王可以允许老夫用一用倭国威望。” 倭国大王本来也对松平州很不满，但是现在得知他这般识趣脸色终于好了一些，再加上他之后还需要松平氏的支持，不过是一些狐假虎威的把戏罢了，让他用用也无妨。 只是倭国大王很好奇松平州究竟要怎么救出他的女儿。 “善池的夫人在我松平氏手中。” “今日带兵占领沿海一带的就是善池。” “老夫决定用善夫人换我女儿，若是大周人不肯，就是和善池撕破了脸，到时候善池就不会为他们所用。” “那个时候，我们也可以用善池来对付大周人。” “总之，这个计划百利而无一害，还请大王允许。”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只是倭国大王刚知道此事，内心甚至觉得松平州是有意隐瞒他，所以对此有些不满。 “说起此事，松平州朝廷还没有追究你害了海盗的事情，若不是因为你们松平氏的原因，善池不会被大周人抓走，现在龟寿岛也不可能是大周的。” “若是善池真的和大周联手，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善池擅长海上作战，这一点是大周人的弱项，可如果善池来帮他们训练水兵，假以时日，大周的水师一定会超过他们倭国水师的。 到那个时候，他们别说攻打大周了，只怕自保都困难。 所以倭国大臣商议后，不太想让松平氏用这样的交易方式放走善夫人，在他们看来，只要善夫人一日在他们手里，他们就一日拿捏着善池的命脉。 这么一来善池就不会全心全意的帮大周人从而威胁到他们。 一旦善夫人被放走，善池没了后顾之忧，接下来有麻烦的就是他们了。 “松平州，你再找其他办法救你女儿吧。” “善夫人暂时不能放。” “对，善夫人不能放。” 倭国大王也赞成臣子的想法，只是他不好表态一面激怒松平州。 松平州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松平州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看着她出事的，所以如果想要让松平州答应他们的提议就必须要想出能救松平千雪的办法。 只是，这样的办法可不好想，更何况现在时间紧迫，他希望松平州可以尽快解决了这件事情，然后继续推进之前的计划，好早日攻打大周。 “有没有可能让松平氏的人潜入大周，然后悄悄就下松平千雪？” 倭国大王提议。 松平州看出倭国大王的心思后皱眉道，“这个办法老夫之前想过，但是有危险。” “大王也知道，大周皇帝之前是真心想要杀了我女儿的。” “我女儿能活到现在，是她运气好。” “可这一次她又落入了大周人手里，老夫担心夜长梦多，所以还请大王允许老夫尽快去救我女儿。” “至于善池那边……老夫其实还有一计。” 倭国大王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你还有什么计策，不如仔细说来。” 松平州娓娓道来后，倭国大王眼底闪过一抹满意。 “不愧是孤的左膀右臂，思量的很周全，那这件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松平州离开后，朝臣还是担心出什么岔子，到时候大周万一突然攻打倭国就麻烦了。 倭国现在的实力和大周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倭国之所以想要攻打大周是想和松平氏联手。 可一旦松平氏有了麻烦，倭国只怕也要遭受牵连。 所以大臣的意思是先想好所有的退路，万一松平氏的计划失败了，他们那个时候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大周人封锁了沿海一带，咱们也把上岛的路封锁了。” “万一松平氏的计划失败……” 这个大臣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大家都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倭国大王稍微思量之后什么都没说，但默认了大臣的说辞。 说完此事，倭国大王又说起了天罚解药的事情，“眼下沿海一带被封禁了，咱们的船只就算能到林州，可是也没办法卸货了。” “这些东西运送不出去，就是没用的东西。” “也不能变成钱财，与我们来说损失巨大。” 做生意方面，松平氏是行家。 倭国大王让户部的人去找松平州商议这件事情。 此时松平州回到了松平府。 “之前让你们找的那个人，现在关在那里？” 松平州一回府就问起了此事，管家赶紧说道，“回禀老爷那个女子现在和善夫人关在一块。” “老奴还让那个女子在学习善夫人的一举一动了，相信假以时日这个女子定能以假乱真的。” “时间来不及了。” 松平州打断管家的话，把刚才在宫里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说道，“想办法让善夫人把她知道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让那个女人站在一旁听着，能记住多少是多少。” “两个时辰后，带着她去一趟林州。” 松平州从宫里出来后就让人去林州送消息了，等下他们过去的时候，霍光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到时候…… 两个时辰后，霍光收到了一封书信，霍光疑惑书信是谁写的，同时打开了书信。 “松平州。” 顾玮帛正在想事情，听到霍光这话，起身来到他身边，跟着他一块看完书信内容后，了然一笑，“我早就说了，松平州一定会用这个办法来救松平千雪的。” 松平千雪可是松平州唯一的女儿。 松平氏不能没有继承人，松平州也决不允许自己唯一的女儿死在大周。 而且眼下又有善夫人这样的筹码，他为什么不能加以利用，然后救出自己的女儿？ 霍光不甘心就这么把松平千雪交出去，“现在放走松平千雪就等于是放虎归山。”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顾世子，这是下下之策。” 第二百三十章 有得必有失 “这天下那个地方没有天灾，去年的天灾只是比之前多一些而已，若非你们胡言乱语，百姓根本不会想到天罚这件事情上。” “你们最可耻的就是用这件事情大肆敛财。” “什么神药。” “既然是天罚，人还能救的了老天爷要带走的人？” “简直是可笑。” “你老实说，你们松平氏闹这么一出究竟想干什么。” 霍光气愤的质问松平千雪，松平千雪冷笑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爱信不信。” 顾玮帛见状，眉头紧皱，“所以你们是想利用天罚的流言，让大周动荡不安，你们倭国就借着这个机会进入大周，最好占领大周。” 顾玮帛见松平千雪不说话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继续往下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次这样的流言应该不止林州有，只怕整个大周都有你们的人在散播流言吧。” “至于你们说的什么神药的事情，你们并不是想要卖药，你们是想要敛财吧。” “松平氏这几次与我大周过招都损失惨重，就算松平氏富甲一方，也经不住这样的折损，但是你们又不愿意蛰伏，再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才对大周下手。” “你们想要尽快改换门庭，让松平氏不管是在倭国还是在这天下都有一个让人另眼相看的位置。” “可你们钱财又不足以支撑这些，于是你们就想到了用神药敛财，将我大周的钱财收揽到你们松平氏的口袋。” “好谋算，只是你们忘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而今天本世子知道了你们的计划，自然就不会让你们的计划再次得逞。” “你阻止不了的。” 松平千雪不以为然道，“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虽然生活的并不尽人意，可是在生与死之间让他们做选择，他们还是愿意活下来的。” “现在他们只需要拿些钱财就能救自己性命，如果换做是你，你难道不会心动吗？” 说实话，顾玮帛是心动的。 就算不为自己，为了施宁薇和母亲，女儿，他也会去尝试一下的。 霍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立刻提醒他，“别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她在骗你，你怎么还真的开始思考这件事情了。” “你都说了，老天爷的惩罚，人还能赢得了老天爷不成。” “再说了，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两个人从大牢出来，霍光开始思量接下来要怎么办。 “封锁沿海，不允许有船只往林州运送任何东西，更不允许倭国人再自由出入林州。” 霍光对此有些为难，“世子，你是不是忘了，咱们林州现在一大半的城池是倭国的。” “沿海的管辖权利咱们现在只有一半。” 顾玮帛刚才确实忘了这一茬，可现在明白这件事情后，依旧坚持刚才的说辞，“你之前不是说，水师训练已经相当成熟，随时可以和倭国开战吗？” “那今日就试试你的训练成果吧。” 霍光派人回去通知善池，善池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过来找霍光，“怎么这么着急，行军打仗你最是有经验了。” “绝不可冲动行事。” “海上作战就更是如此，务必要有一个完全的计划才行，否则输赢可就难料了。” 霍光提醒善池，“今日的决定是顾世子做的决定。” “不过本将军是支持的。” 顾玮帛刚刚已经解释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霍光思量后觉得顾玮帛这个主意很有必要。 一来，只有尽快封锁了沿海，才能阻拦倭国人送神药出来，没有神药，松平氏的计划就失败了一半。 二来，霍光夜觉得沿海的管辖权在旁人手里实在是憋屈，既然水师训练有所成效，不如就拉他们出来试试，不管输赢，这一次水师水平如何他们心里也有个数。 如此以来，接下来要怎么训练他们也有个底。 善池明白了他们的思量后，很快同意了他们的计划。 一个时辰后，水师在沿海集合。 倭国那边，最先察觉到沿海不对劲的是蓉城。 蓉城县令第一时间给倭国送消息后，又分别给其他城池写了书信，商量着四个城池一块应对这一次大周的进攻。 可惜，善池都没有给他们集结兵力的时间，就带兵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顺利拿回了沿海的管辖权。 “好。” “这个善池还真是有些本事，世子，如何，本将军看人眼光不错吧。” 顾玮帛没说话，善池确实有些本事，只是如果他是自己人，那么对于大周来说是好事，可一旦他有二心，那么好事就变成坏事了。 “善池的夫人救出来了吗？” 顾玮帛询问说霍光，霍光明白他的意思后，收敛笑意，神色凝重的摇摇头，“咱们的人派过去几波人了，都没有救出善池的夫人。” 顾玮帛想到什么，快速说道，“我有一计。” 顾玮帛上前，小声说了几句后，霍光下意识拒绝，“不行，不能用松平千雪去换善夫人。” 不是霍光出尔反尔不肯救善池的夫人，而是松平千雪就是一个祸害，他们好不容易把人抓住了，理应杀了他，怎么能让她重新回到倭国。 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他是将领，这样的事情他决不允许。 “事到如今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久之后松平氏就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到那个时候一旦你拒绝了松平氏的提议，他们万一真的杀了善池的夫人，善池就和我们是敌人了。” “霍将军，你扪心自问，像善池这样的能人，你真的不愿意留下，而且是让他心甘情愿的留下吗？” 霍光当然想让善池留下。 自从善池开始帮他训练水师，他轻松了不少，而且他也看得出来，水师的实力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再者，善池是个知恩图报，很讲义气的人，他可以肯定这一次如果他帮了善池，善池一定可以死心塌地的为他们大周所有，但这个前提条件是交换筹码不是松平千雪。 否则他觉得这笔买卖就不划算了。 “有得必有失。” “不必此事也不着急。” “在松平氏没有提出条件之前，咱们还有时间再找找松平氏的软肋，说不定到时候咱们就有其他筹码可以和松平氏做交换了。” 倭国收到善池带兵占领沿海管辖权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倭国大王立刻召集群臣来商议这件事情。 “松平氏不是说此计万无一失吗？” “为什么眼下计划才开始，沿海一半的管辖权就没了？” 说话的是德川氏族人，自从上一次两家打过一次后，到现在为止他们都还互相看不顺眼呢。 现在好不容易抓到松平氏的把柄，德川氏族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次看松平氏倒霉的机会。 果然他话音一落，其他大臣纷纷开始附和他的话，倭国大王也觉得是松平氏的失误才有了如今的局面，所以立刻派人去请松平氏家主松平州。 此时松平州刚知道松平千雪被霍光和顾玮帛抓住的事情，正在着急要怎么救女儿，就又听说了沿海的事情以及大王请他进宫的消息。 松平州一进大殿便开始哭诉松平千雪被抓的消息。 “大王，老夫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老夫也活不下去了。” “求大王务必想办法救出我女儿啊。” “她落的这个下场，也是为了倭国，倭国可不能不管他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派胡言 王统领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盯着松平千雪上下打量了一下。 但松平千雪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随后松平千雪又想起上一次在凤阳县她就是这身打扮顾玮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难不成现在这两个人也认出了她？ 想到这个可能性，松平千雪以最快的速度上了马车，然后吩咐车夫，“赶紧进城。”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入城，否则一旦顾玮帛他们回了林州，她再想要通过林州上船就困难了。 林州距离沿海最近，只要车夫不管顾往前赶马车，即便有士兵追赶他们，她依旧可以味自己搏一搏。 “追。” 王统领本来还在怀疑护卫的说辞，想着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怎么会是松平氏的大小姐，就看到那人上马车然后让车夫赶着马车跑了。 这下王统领急了，“必须把人找到，否则今日咱们谁都别想活了。” 顾世子才刚入城，而且刚才顾世子入城的时候特意说过一定要看好城门，一旦发现松平千雪的踪迹不仅要第一时间禀告，还要抓住她。 现在他们看到了松平千雪却没有抓住，若是让世子和将军知道人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他这个统领也别干了。 王统领一声令下，大部分守城的将士去追松平千雪的马车。 还有人去禀告霍光。 这边，顾玮帛和施宁薇刚刚到霍光的府上，还没见到霍光就第一时间知道了松平千雪入城的消息，顾玮帛立刻带人亲自去抓松平千雪。 施宁薇等在府里，顺便思量着他们刚才进城后听到的消息。 刚刚入城的时候，她听到了好几次天罚以及什么药物的事情。 因为当时在马车上，所以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来龙去脉，眼下她打算调查此事，于是派了心腹出去打听。 “世子妃，咱们的人查到这个天罚的流言是最近两日传起来的。” “据说还是从凤阳县那边传过来的。” 不可能。 她们一路从凤阳县过来，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施宁薇皱眉，“还查到了什么？” “据说天罚有药物可以化解，现在不少百姓都在打听谁手里有这个药物，想要购买。” “属下得知这个消息后，找人打听了，暂时没有打听到谁那里有卖这个药物的，却打听到这个药物价值不菲。” “寻常百姓根本买不起。” 寻常百姓买不起？ 那这些流言就是冲着林州的商贾和达官显贵来的。 只是林州并不大，其中四个城池现在还是倭国的，这么一来，幕后之人其实在林州拿不到多少利益。 等一下，刚才小厮说，这个流言一开始是从凤阳县流传出来的。那会不会说明，眼下这个流言已经散开，除了林州，其他地方也有人在传言这个消息。 林州现在大部分城池是倭国的，幕后之人在林州讨不到什么好处，可是在其他地方还是有利可图的。 所以此事必须尽快调查清楚，绝不能让大周的钱财流入一个人手里。 “想办法查到第一个传这个流言的人，然后把他带过来。” 施宁薇找人打听这件事情的时候，顾玮帛带着人找到了松平千雪。 此时松平千雪的马车已经到了沿海附近，他们只要再晚来一会，松平千雪就可以乘船离开了，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最后松平千雪还是被抓了。 “松平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顾玮帛笑着走上前，“你太着急了，若是你再等等，说不定你还能顺利回到倭国。” “哼，我一日不出现，难道你一日会离开林州。” 别以为松平千雪不知道顾玮帛这么快回到林州为的是什么，既然他的目的就是他，那现在他出现了，他应该高兴才是。 “你说的没错，你能出现在这里，是本世子猜测过的结果。” “但是你能出现的这么快，本世子倒是没有算到。” “来人，带松平小姐回去。” “都这个时辰了，松平小姐肯定还没有吃饭吧。” 护卫将松平千雪送去大牢，顾玮帛先回来见霍光，几人坐在一块吃饭的时候，施宁薇说起了流言的事情。 顾玮帛和霍光第一反应就是倭国又在耍花样。 “等下问问松平千雪说不定这件事情就是她的主意。” 饭后，顾玮帛和霍光一块去了大牢，此时松平千雪已经被人绑在刑具架子上了。 松平千雪长这么大，今年最倒霉，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就连续两次锒铛入狱，每次都是因为顾玮帛。 怪不得母亲说情爱是甜亦是苦，让她最好永远都不要吃这个苦头。 但是她的性子太刚烈了，更不愿意受委屈，所以哪怕她现在对顾玮帛的恨比爱意更多，她也依旧没有逃脱受苦的下场。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她依旧会这么做的。 她是松平氏的大小姐，她的身份注定她这一生绝不能受制于人，更不允许任何人这般的欺骗她。 “松平小姐看上去气色不是很好。” “难道是刚才的饭菜不合胃口？” 狱卒给她准备了饭菜，可是那个饭菜倭国的乞丐都不吃，她可是松平氏的大小姐，她怎么能吃那样的饭菜。 所以她没吃。 现在听到顾玮帛提起吃饭的事情，她突然感觉到了饥饿。 但是她不愿意在顾玮帛面前展露她狼狈的一面，强撑着，“乞丐都不吃的东西，你们居然让本小姐吃。” “你们最好现在就杀了本小姐，否则本小姐定然会找机会杀了你的。” “本小姐不仅要杀了你，还要让你不得好死。” 松平千雪满是恨意的看着顾玮帛，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顾玮帛现在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这个世界上想要本世子不得好死的人多了去了。” “但能真的杀了本世子的，寥寥无几。” “本世子不介意松平小姐做这第一人，但前提是，松平小姐得先逃离这个地方。” 顾玮帛说完，说起正事，“天罚的流言是你们松平氏弄出来的吧，你们想干什么？” “你猜。” 松平千雪没有否认顾玮帛的猜测，还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这让顾玮帛迷眼，“所以本世子的猜测是真的，今日的事情真的是你们松平氏做的。”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自然是想要大周成为倭国的领地。” “你们大周的新皇登基才多久，你看看大周这几年天灾不断，就是战火也没断过吧，这样的情况可不就是违背天意的。” “只有大周重新换了皇帝又或者大周成为我倭国的属地，天下才能太平，百姓才可以安居乐业。” “一派胡言。” 第二百二十八章 怀疑 官府在行动之前已经将其他几个管事扣押在官府了，眼下他们只需要将各国安插在暗处的探子找出来并且抓住就能解决凤阳县的危机。 只是，这些探子分布在凤阳县各处，就算一开始这些探子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时间一长，他们一定会发现的。 到时候，可能会抓住一部分的探子，但想要全部将探子抓住，只怕是不可能。 “能抓住一部分是一部分。” “只要能让这几国在凤阳县的势力全部瓦解，咱们的计划也就算成功了，至于其他的，夏统领和刘大人会有部署的。” 这一天，衙门的衙役一直在城中进进出出，百姓虽然察觉到了异样，可是一打听，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凤阳县又来了一批新的商户然后以最快速度占了松平氏的那些铺子后，他们才知道松平氏以及其他几国的掌柜在昨日都已经离开了凤阳县。 从今往后，凤阳县的商铺只会有凤阳县的商贾在这里做生意。 得知这个消息，百姓开心不已，“老天开眼啊，咱们终于有活路了。” “什么老天开眼，明明就是咱们当今陛下英明神武，我听说是咱们陛下得知那些商贾恶意抬价的事情，这才派人来凤阳县帮咱们的。” “什么，朝廷派了人过来，在哪里，什么人，我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据说是个世子，但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凤阳县终于可以过安生日子了。” 刘大人站在衙门大门口，看着百姓一个个开心模样，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本官寒窗苦读十几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百姓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如今本官如愿以偿，实在是痛快啊。” “顾世子，这一切还要仰仗你，若不是你和世子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我凤阳县送来了这么多的商贾，确保我们凤阳县的铺子可以正常开门，不影响百姓日常生活，本官可真的没办法下决心彻底整治那些人。” 两年了，这些人一直呆在凤阳县，就相当于是刺入他喉咙的鱼刺，吞不下去，抠不出来，每每想起都难受不已。 好在一起都尘埃落定了。 “凤阳县的事情只是暂时解决，刘大人和夏统领切莫放松警惕，只要周边小国贼心不死，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有卷土重来的一日。” “另外，凤阳县的危机暂时解决，我与我夫人就要离开了。” 顾玮帛今日是来辞行的，刘大人和夏统领一直将他们夫妻送出凤阳县才转身离开。 “世子，你说松平千雪这个时候不回倭国还能去哪里？” 昨日松平千雪被人救走后，顾玮帛就飞鸽传书让林州那边的人主意沿海一带，看看松平千雪是不是准备回到倭国。 可是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收到林州送回来的消息。 直觉告诉顾玮帛松平千雪应该是还没有回倭国，所以他才打算今日离开凤阳县然后快马加鞭回到林州，到时候亲自活捉松平千雪。 “不知道。” “不过咱们已经下了通缉令，不管松平千雪想要做什么，都会被通缉令所限制，甚至还会有被抓的风险，所以她一定不会在外面久待。” “另外，松平氏一直有心拉拢周边小国甚至是倭国来攻打我大周。” “从前松平氏这么做是为了改变松平氏商贾的头衔，如果此事成了，那么松平氏将会一跃成为士族，现在松平氏的初心肯定是没改变，可这个目的里还夹杂了对大周的仇恨。” “尤其是松平千雪接二连三差点死在我们手里，以她的性子，定然会找我们报仇的。” “所以眼下不管松平千雪在哪里，我们只要去林州等着，最后就一定会等到她的。” 顾玮帛不知道，他们在快马加鞭赶往林州的时候，松平千雪也在快马加鞭赶回林州。 她的计划再一次落空，凤阳县不能再为她所用，周边小国也没办法继续按照计划行事，可她又不愿意一直这么等着。 所以她思量再三后，最后决定回到倭国，试图劝说倭国大王继续和松平氏一块攻打大周。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能顺利回到倭国。 “再快一点。” 一路上松平千雪除了方便，一直再赶路，她担心顾玮帛夫妻会猜到她的计划，从而来到林州阻拦她，如此一来，她就没办法顺利回到倭国了。 两拨人马，都是一路不休息的快马加鞭前往林州。 两拨人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城，不过松平千雪的马车被城门口的护卫给拦住了。 “马车上的人下来检查。” 护卫在检查了小厮后还不够，还要让松平千雪下马车接受检查，对此松平千雪十分不满，“放肆，你们也不看看本公子的身份。” “本公子是来你们林州做生意的，你们大周皇上不是都说了吗？大周欢迎任何一个商贾前来大周各地做生意。” “你眼下这个态度，信不信本公子立刻离开。” “本公子可是中原林家公子，你知道林家代表着什么？” 林家可是中原首富。 林家公子能来林州做生意，对于林州来说的确是一个好消息，不过今日就是大周皇上来了也要公事公办。 “赶紧下马车。” “不让我检查，你们连走都走不了。”护卫态度坚决。 松平千雪气的骂骂咧咧下了马车，就在松平千雪张着胳膊任由护卫查看的时候，护卫突然大喊一声，“有胭脂味。” “你一个男人，没事学姑娘家涂胭脂？” 旁边的首领听到这话，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王统领，他身上有胭脂味。” 王统领上前闻了闻，什么都没有闻到，王统领还要上前的时候，松平千雪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你们这是做什么？” “本公子喜欢秦楼楚馆怎么了？” “大家都是男人，谁还没点喜好了。” “好了，赶紧检查，都这个时辰了，本公子还要进城去吃东西。” 王统领自己就喜欢逛青楼，所以听到松平千雪这个解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又见松平千雪长得瘦瘦小小的，一看也不是什么江洋大盗，于是摆摆手准备放他们离开。 护卫见状，连忙跑到王统领身边小声提醒，“将军让咱们找的是一个女扮男装的人。” “王统领，你再看看这个人真的是男人吗？” “一身胭脂味，她得在女人堆里待多久才能沾染这么一身的味道，还有她的身高，她的腰身，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男子的。” “王统领，小的怀疑这个人是女扮男装。” 第二百二十七章 松平千雪被人救走 这些流言很快传到了几个管事耳中，于是他们约在一块一合计，然后立刻给自家主子写了书信过去。 此时，松平千雪也得知了外面的流言，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些流言放在心上，直到午睡起来，小厮急急忙忙过来寻她，并且告诉她，松平氏名下所有商铺都被人砸了后，松平千雪这才认真对待起这件事情。 “这些人是疯了吗？” “本小姐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本小姐在这里开铺子和他们在这里开铺子，最后的结果难道不一样吗？” “再者，他们真以为他们砸了咱们的铺子，他们就可以在这里开铺子了？” “去把这几家铺子的管事叫来，本小姐有话要和他们说。” 小厮出门很久才回来，久到松平千雪等的都没耐心了。 小厮一出现，松平千雪立刻皱起眉头看向他，“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了，其他人呢？” “他们……他们去了官府。” 什么？ 他们居然真的去官府了，他们这是要和松平氏撇清楚关系吗？ 昨晚她说了那么多，他们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们没听进去也就算了，他们的主子是怎么回事，难道也要由着他们胡来吗？ “走去官府。” 松平千雪刚来到府邸门口，就遇到了朱管事，“大小姐，不好了。” “外面都在传你死而复生了，如今就藏匿在凤阳县。” “现在官府已经开始全城通缉你了。” “据说，你的行踪是那几家管事透露出去的。” 什么？ 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松平千雪气的恨不得把这几个人生吞活剥了。 可是眼下她必须尽快找地方躲起来，比起报仇，藏匿好，等待之后的蓄势待发才是最要紧的。 “快，扶着本小姐上马车。” “然后尽快出城。” 现在凤阳县已经不安全了，如此以来，不管她藏在哪里，都会提心吊胆，如此一来，倒不如暂时离开凤阳县。 之后再找机会回来就是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松平小姐，好久不见。” 松平千雪刚站在马车上，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松平千雪下意识回头，立刻看到顾玮帛站在不远处，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松平千雪见状，快速掀开帘子一边往马车里走一边说道，“快走。” “剩下的人，拦住他。” 顾玮帛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让松平千雪就这么离开。 很快巷子左右两边都出现了衙役，将松平千雪包围其中。 马车出不去，敌人又在步步紧逼，松平千雪无奈之下，重新走出马车，“是你。” 怪不得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那么的奇怪，那么的不可思议。 她之前让人调查过，但是她的人什么都没查到。 现在看到顾玮帛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假死的消息瞒不了多久，但是她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人知道了，而且来找他的人还是她的仇敌。 “你是怎么知道本小姐炸死的。” “这要多谢你的仇人。” 顾玮帛没有具体说那个人是谁，松平千雪也没有见过穆云英，所以她并没有猜到顾玮帛话里的人是谁。 但是她看出了顾玮帛不会轻易说出这个人是谁，所以就没有继续追问此事。 “是你设计了我。” “但是顾世子，就算如此，这里也不是京都城，你若想要抓住本小姐，痴心妄想。” “是吗？” 顾玮帛冷笑，“这里虽然不是京都城，可这里同样不是倭国。” “纵然你们松平氏权势滔天，可你们松平氏的手还没本事伸到我大周的地界。” “来人，抓住松平千雪。” 顾玮帛一声令下，几十名衙役立刻朝着松平千雪冲过去。 松平千雪拽着小厮，让小厮挡在自己面前，同时大声喊道，“暗处的死士，还不赶紧滚出来。” 然而，松平千雪喊了几次，四周都没有任何动静。 松平千雪见状，脸色大变，她之所以敢孤身一人来到凤阳县，就是因为她这一次带了不少死士过来。 可是现在她带来的死士都不见了。 那些人是被顾玮帛给杀了？ 那些人可都是高手，顾玮帛就算武功不错，也绝不可能一下子杀了那么多死士的。 “你有帮手。” “不是我的帮手，是你的敌人。” 顾玮帛告诉松平千雪，杀了那些死士的人是那几个掌柜派来的。 什么？ 不可能。 松平千雪不敢置信的看向顾玮帛，“你撒谎。” “本小姐的人肯定是你杀的，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 “松平小姐是想说，他们和你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绝不会出卖你吗？” “松平小姐，你们之间合作是因为利益，可昨天你亲自动了他们的利益，如此以来，他们为什么不能背叛你。” “本小姐什么时候背叛他们了？” “明明就是你在背后挑拨离间。” 松平千雪得知真相后，气的破口大骂，“还有今日的流言，是不是也是你的手笔？” “你们大周人可真卑鄙，想要对付一个人，直接动手就是，何必来这些阴谋诡计。” 松平千雪说别人的时候如此理直气壮，却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谁不知道？ “你真的想要和那些人联手吗？” “如果是真的，仅凭本世子的挑拨离间，他们怎么可能就这么快的相信了。” “松平小姐，有时候找别人麻烦的时候，不如先想想自己。” “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你自己说的那般无辜。” 顾玮帛见护卫迟迟没有下死手，皱眉道，“生死不论。” “今日松平千雪必须死。” 松平千雪活着对于大周来说就是一个祸害，所以她必须死。 护卫得了命令，快速攻击松平千雪的时候，府里的小厮冲出来护着松平千雪，只是这些人没武功，很快就被护卫杀了。 眼看着松平千雪就要被护卫一刀毙命，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松平千雪。 “追。” 顾玮帛一声令下后，也亲自去追了。 只是这个人轻功了得没多久就把人给跟丢了。 顾玮帛对此懊恼不已，“应该刚才立刻杀了她的。” 又被她给跑了。 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杀了她。 “世子别急，松平千雪心眼不大，之后肯定会找我们报仇的，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想办法要了她的性命就是。” “眼下我们要趁热打铁，杀了藏在凤阳县的探子，另外，把那几个管事赶出凤阳县。” 第二百二十六章 挑拨离间 契约内容很简单，日后凡事松平氏在凤阳县开的铺子，任何商品都不得高于市场价，否则官府有权立刻让他们的铺子关门大吉。 朱管事拿着契约离开后，其他商铺的管事也来了官府，他们想学朱管事和官府签订合约以此获得继续留在凤阳县开商铺的机会。 不过这一次刘文生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都和朱管事签了合约，为什么到了我们这边就不可以了？” 北戎的商贾最硬气，“刘大人，同样都是在凤阳县开铺子做生意，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刘文生为难，“你们来凤阳县做生意这几年，参加了本官好几次的婚宴，说起来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若是可以，本官自然希望你们都可以继续留下来在我凤阳县开铺子做生意的。” “可是你们之前的做派被人告到了京都城，惊动了我们大周皇上。” “下令让商铺关门整改，就是我们陛下的意思。” “这些新商户也是因为知道了此事，才找过来，想要在凤阳县开铺子做生意的。” “本官不能不顾及他们，若是今日的事情闹大了，本官也不好和我们的皇上交代不是？” “至于你们说，松平氏为什么可以继续留下，而你们却不可以？” “那是因为松平氏说，之前凤阳县物价之所以居高不下，是你们煽动的，他们只是被迫接受。” “他是受害者。” “我们大周陛下心胸最是宽广，对于无罪之人，绝不会株连九族。” “所以本官才留下他们的。” 说到这里，刘文生一脸疑惑的看向几人，“怎么，难道松平氏那些人说的不是真的？” “之前哄抬物价的事情和你们没关系？” 松平氏居然恶人先告状。 这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阴沉着脸怒气冲冲离开了。 最后，凤阳县有一半的铺子归大周商户经营，一半还是松平氏在经营。 今日之举，看似松平氏没有损伤分毫，可经过今日，边关几国只怕对松平氏的信任降低了不少。 甭管这些信任崩塌了多少，他们之间原本就是因为利益存在的短暂信任，现在因为刘文生的挑拨离间，已经十分脆弱了。 只要他们再略施小计，这些人必定会彻底对松平氏失望，从而不会再继续和他们合作。 当然了，也有万一。 为了以防万一，顾玮帛提前写信给林州，让霍光秘密派一队人马前来凤阳，以备不时之需。 “本小姐都说过几遍了，本小姐没有被刺你们，更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你们若是不相信，本小姐现在就可以叫朱管事过来对峙。” 夜半三更，几国的管事来了松平千雪的新住处，他们一见到松平千雪就开始兴师问罪。 话里话外都在讽刺松平千雪做事不厚道，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松平千雪一开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明白这些人为何三更半夜过来，还要在这里冷嘲热讽他后，当即黑了脸。 “你们还要本小姐说多少遍，本小姐真的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若是本小姐有私心，今日本小姐就不会让朱管事派人去通知你们，直接不告诉你们松平氏的决定不就好了？” “本小姐处处想着你们，没想到你们还这般想本小姐，实在是让人寒心。” “哼，早就听说松平小姐张了一张巧嘴，如今看来，还真是伶牙俐齿，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松平小姐你别忘了，这一次的计划是咱们大家的，仅靠你们松平氏一个商贾，如何能成事。” 松平千雪此生最厌恶的就是旁人对松平氏的轻蔑。 更讨厌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他们松平氏就是一个商贾之家，除了钱财，一无所有。 哼，在这个世界上，有钱就可以拥有一切。 没钱什么都没有。 松平千雪本来就因为他们的不信任心生不满，现在听到他们如此嘲讽她的话，脸色难看了几分，“既然本小姐说什么你们都不相信，那本小姐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来人，送客。” “松平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的事情你还没有给我们一个交代，你就要赶我们离开，你是心虚了？” “还是说，你不想要和我们继续合作了。” 这些人见状，对松平千雪更不满了，因此开始咄咄逼人。 松平千雪见状，也毫不客气，“本小姐倒是想对你们客气一些，可是你们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 “本小姐要合作的人是你们的主子，不是你们。” “今日的事情，本小姐会写信和你们主子言明的，至于本小姐要不要和你们主子继续合作，就不需要你们操心了。” 这一夜，几人不欢而散。 松平千雪连夜写了书信让人送出去，可是松平千雪不知道，这些书信最后落在了这些管事手里。 这些管事因为松平千雪刚才的态度，故意拖着书信不送出去。 等第二天书信到了几国首领的手上时，凤阳县有了新的流言出来。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之前冤枉刘县令了，之前刘县令一年娶几次妾室，花费巨大，还让商贾送礼的事情，其实都是松平氏想出来的。” “还有人说，松平氏的人抓了咱们大人的亲戚威胁咱们大人，咱们大人没办法，这才不得不答应松平氏的提议。” “如今夏统领帮刘大人救出了他的亲人，刘大人这才敢对这些商贾下手。” “这个松平氏，之前和倭寇联手，在沿海地区无恶不作就算了，现在还来祸害咱们。” “这样的人咱们绝不能让他们继续在凤阳县做生意，赚咱们的钱。” 有些人情绪激动下，想要去砸了松平氏的铺子。 有人站出来劝说，“万万不能，松平氏和咱们大人签了协议，就算咱们砸了他们的铺子，咱们大人也不好再去找其他人补上。”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之前的商户站出来抵制松平氏，然后由他们租下松平氏的商铺。” 有些人对此不理解。 “为什么咱们大人都不敢做的事情，这些人敢？” “你不知道吗？他们是一伙的。” “而且，昨天松平氏在大人面前说了这些人的坏话，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说不定昨天和大人签契约的就是他们了。” “朝廷已经我们找了不少新商贾来凤阳县了，只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多的新商贾来凤阳县。” “可咱们凤阳县那么多的商铺也不能一直空着，倒不如让他们继续在这里做生意。” 第二百二十五章 改变计划 朱管事自从来到凤阳县做生意，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尤其是被这些低贱的百姓斥责，痛骂，这让他十分不舒服，可是为了大小姐的命令他又不得不忍气吞声。 朱管事没有理会这些百姓，而是绕过人群去了刘文生身边，想要以更低的价格先稳住刘文生以及百姓，谁知道刘文生却说，“松平氏如果想要和我凤阳县的百姓好好做生意，那就立字据为证。” “否则今日本官是不会改变自己初衷的。” 立字据？ 那怎么可以？ 若是立字据了，如何方便之后大小姐出尔反尔，可是如果不立字据，那很快他们就要从凤阳县离开，那松平氏之前的计划可就白费了…… 一时间，朱管事左右为难。 “大人，容我们考虑一二，可否给我们一柱香的时间。” 其实朱管事还想要更长时间来思量这件事情，可是朱管事看出了刘文生的不耐烦，于是犹豫后改了口。 刘文生听到他这个提议，有些为难，“你们松平氏的家主远在倭国，一柱香的时间你真的就能做的了这个主了？” 刘文生知道松平千雪在凤阳县的事情，不过松平千雪躲着不让人知道此事，他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朱管事光顾着想尽快让人去给松平千雪送消息，完全忘了松平千雪是秘密来到凤阳县的，而且她还是以假死的身份来的凤阳县。 这么一来，松平千雪的行踪就不能被人发现了。 那让人去回禀松平千雪的事情就要秘密进行了。 “主子既然派老夫在凤阳县坐镇，便是相信老夫。” “所以老夫是能做主的。” “只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老夫还需要仔细思量一二才能给刘大人一个决断。” 刘文生笑笑，“那行，那你就去想想吧。” “一柱香后，再来回答本官的问题。” 朱管事带人离开后，百姓担心刘文生真的考虑朱管事的提议，于是纷纷催促刘文生赶紧定下此事，切莫再让倭国商贾继续留在凤阳县。 这些百姓也是被之前的商贾给吓怕了，现在既然有了更好的商贾进入凤阳县，他们为什么不留下这些人？ 最起码这些人是大周人。 之前那些人，都不是大周人，怎么可能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看看现在开着的铺子就知道谁远谁近了。 “大家放心，不管最后谁留在凤阳县做生意，本官这一次都可以和大家保证，这一次的物价绝不会再像之前那样。” 就在百姓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大家是不是忘了，这些商贾之所以抬高物价，是因为咱们的大人三五不时要纳妾。” “这些商贾次次要送礼。” “而且每一次都价值不菲。” “他们做生意虽然赚钱，可也架不住这么随礼。” “所以咱们与其计较那些商贾之后会不会再把价格拉上去，不如先问问刘大人，之后还会不会再纳妾。” 顾玮帛和施宁薇坐在不远处茶楼，外面的人虽然吵闹，嘈杂，但是大致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还是知道的。 这一次，说这些话的人离茶楼比较近，所以两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说话之人。 “看他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大周人。” 施宁薇皱眉。 顾玮帛顺着施宁薇的视线看过去，很快注意到了施宁薇说的那个人，顾玮帛比施宁薇看的仔细，他发现那个人的身形魁伟，即便是站着，也给人一种练家子的感觉。 再看这个人手里的刀，弯刀，刀鞘上面有流苏，流苏是黑色的。 这是北戎人喜欢的配饰。 此人会武功，应该不是商贾或者北戎百姓，难道…… 顾玮帛想到一个猜测，拿着茶杯的手很快用力握紧，施宁薇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后，担心的问道，“夫君，怎么了？” 顾玮帛摇头的同时叫来护卫，“立刻去找夏统领，让他带人搜查一下凤阳县，看看有没有其他国的死士藏在县城里。” 死士？ 顾玮帛的意思是说…… 施宁薇猜到顾玮帛这么做的目的后，脸色沉了几分。 “夫君，这个人就算不是大周人，也不一定就是其他国家派来的死士吧。” 如今，凤阳县的经济命脉捏在旁人手里，已经让刘大人和夏统领伤透脑筋，万一凤阳县里还有其他的不安…… 那他们现在这个计划就要暂停，以免被人钻了空子。 施宁薇原以为，只要今日计划顺利进行，他们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摧毁那些人的阴谋，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有了这样的发现。 “我应该不会猜错。” “那个人的刀是北戎人喜欢的样式，那个人的身形和站姿都能看出他是个练家子，而且武功不错。” “再者，他在煽动百姓，质疑刘大人。” “当然了，他也可以是北戎的探子，可不管这个人的身份是什么样的，他的出现都在告诉我们，凤阳县绝对不止他一个这样的人存在。” “如此以来，接下来我们如果贸然行动，只怕会对凤阳县的百姓不利。” 他们做这么多，都是为了避免战乱。 避免让寻常百姓受到战乱的威胁和痛苦。 就是到了现在，他们也依旧没有改变初衷。 只是他们之前以为对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物价上面，没想到他们还做了两手准备…… “或许……我们要改变计划了。” 顾玮帛看着衙门的方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施宁薇也知道之前的计划行不通了，只是这个时候改变计划就意味着他们还要在这边多停留一段时间。 她倒不是着急离开，而是觉得夜长梦多。 万一…… “签吧。” 另一边，朱管事急急忙忙过来找松平千雪说外面的事情以及刘大人提的要求。 松平千雪被朱管事说的事情弄的焦头烂额，一时间也忘了斥责朱管事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就堂而皇之来了她的住处。 等她看着朱管事离开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此事。 不过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来人，立刻收拾东西离开此地。” 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的好时机，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她必须重新找一个落脚点。 殊不知，顾玮帛的人早就查到了她的住处，现在就在外面守着，她换了新住处后，顾玮帛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朱管事去衙门找刘大人的时候，刘大人也收到了顾玮帛派人送去的书信。 所以朱管事一开口说愿意签契约，刘大人就点了头。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计划失败 黄昏时分，派出去的人终于回来了。 “刚刚有一名公子去了朱府，奴才观那人的体型和走路姿势都有些奇怪，所以就立刻回来禀告了。” 顾玮帛皱眉，“如何奇怪？” “那人看似是男子打扮，可体态太过纤细，走路的时候也过于阴柔，所以奴才怀疑他是女扮男装。” 松平千雪？ 顾玮帛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那人现在还在朱府吗？” “在的。” 小厮跟着顾玮帛下楼后直奔朱府大门口。 此时，松平千雪和凤阳县的各铺子掌柜见面了，众人见过她之后，松平千雪便说起了她的来意。 “各位觉得这个降价应不应该降，如果降的话，降多少合适？” 松平千雪并没有一上来就说她的决定，而是先询问这些管事的意见，毕竟比起他们，她才来了凤阳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对于凤阳县的事情，肯定没有各位了解。 当然了，她这么说自然还有其他一部分意思，不过这一切还要等大家说了自己的看法后，她才能继续往下说。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所有人把目光落在了朱管事身上。 松平千雪来之前，他们已经讨论了将近一日了，虽然没有做最后的决定，可大致的思路是有了的。 现在松平千雪询问，朱管事稍微犹豫后就开口说道，“大小姐，属下的意思是不降价。” 松平千雪听到这话，眯眼。 “大小姐应该知道，在凤阳县光是咱们松平氏的铺子就占了凤阳县商贾的一半。” “如果他们不妥协，相信凤阳县肯定会因为这件事情闹出事端的。” “另外，还有四成的商贾是附近小国的派来的商户在经营。” “这一次凤阳县县令对他们也下了手，眼下这个局面，凤阳县的百姓可以撑三日，再久，只怕就难了。” “所以属下觉得，咱们就再等等，等凤阳县县令撑不住的时候，自然会来找咱们的。” “到那个时候，咱们不仅可以不降价，说不定还可以因为这件事情再涨涨价。” 涨价？ 凤阳县现在的物价，可是经不住再涨价了。 不过朱管事说的也有道理，此事看似他们落入了被动局面，但是如果往长远了看，那就是对他们最有力的。 说不定几日后就是凤阳县大乱的时候，真是没想到她还什么都没做，凤阳县县令自己把这个地方的和平给玩砸了。 好，实在是太好了。 “那就按照各位说的做吧。” “这几日，大家就安心在家中休息，三日后，大家就等着官府上门来请各位就是。” 松平千雪离开朱府时，顾玮帛躲在旁边巷子亲眼看到了女扮男装的松平千雪。 “果然是她。” “你派人跟着她，看看她现在的落脚点。” 顾玮帛吩咐小厮去跟着松平千雪后，他去了夏致远的府邸。 “确定松平千雪就在凤阳县了。” “今日松平千雪与松平氏的掌柜见面应该是为了商铺关门的事情，不过松平千雪的态度应该和我们猜的一样。” “只等三日一到，新商贾入驻凤阳县此事就成了。” 三日后一大早，松平千雪收买了不少乞丐和百姓去县衙闹事，吵嚷着凤阳县九成以上铺子关门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活。 请求县衙尽快让这些铺子开门。 县令刘文生姗姗来迟，“各位的意思本官已经明白了，可三日一过，这些商户并没有来找本官提出降价的意思。” “如果本官现在让他们重新开门，他们只怕还会再涨一涨价格，到时候你们还吃得消吗？” 刘文生为百姓考虑。 百姓却因此责怪他，“要不是你闹这么一出，他们怎么会又涨价。” “刘大人，你是我们凤阳县的父母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本官没有见死不救。” 刘文生和百姓解释，“本官就是想要帮各位，所以才这么做的。”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本官联系了大周其他地方的商贾，他们有些人有意愿来我们凤阳县做生意。” “一个时辰后就可以到。” “到时候，咱们就再也不用买涨价之后的东西了。” 百姓们最终想要的就是一个物美价廉的东西，现在得知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 他们立刻忘了他们今日过来的目的，只见一个个眼神发亮的看着刘文生，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咱们凤阳县真的要有物美价廉的东西了？” “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我们没听错吧。” 大家一个个的说着心中疑惑，但脸上的欢喜是压抑不住的。 人群外，松平氏的人见状，纷纷变了脸色，他们一部分人留下看看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一部分人回去禀告松平千雪。 “你说什么？” “官府找了新商贾来取代我们？” 松平千雪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大变。 怪不得这一次官府的态度如此强硬，原来他们早就想好了后路。 可笑的是，他们居然还在这里等着官府向他们妥协，现在好了，计划失败也就算了，如果这些商户进入了凤阳县，她松平氏的人就要离开凤阳县。 这些倒不是最重要的。 中原之地，地大物博，松平氏若是想要做生意，去哪里都可以。 可凤阳县的局面一旦被打破，那他们之前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如此以来，她还怎么为自己报仇。 怎么和那些人交代？ 想到这些，松平千雪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立刻让朱管事去官府，降价，先稳住县令，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小厮觉得眼下再说此事，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松平千雪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她现在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当务之急，是先保住他们的铺子。 让凤阳县县令找的那些商贾离开凤阳，这样一来，他们才有机会做其他准备。 然而，朱管事过去的晚了。 刘文生说一个时辰才到的商贾队伍提前到达了凤阳县。 这些人进入凤阳县后，直接来了县衙。 刘文生亲自招待这些人，并且这些人当着凤阳县百姓的面保证他们开铺子不会随便涨价，保证百姓利益至上。 百姓听到这话，满意不已。 所以朱管事过来的时候，朱管事还没开口，就被围观的百姓给打了。 “你这个丧良心的，你怎么还敢来。” “你是不是见自己的计划要失败了，所以跑过来妥协了？我告诉你，你来晚了。” “从今往后，咱们凤阳县的百姓再也不用看你的脸色行事了。” “你们家的东西不咋样，价格贼贵。” “你们的东西我们买不起，你还是带着你的人，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出我们凤阳县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施宁薇病了 “怎么回事？” 松平千雪正准备出门，听到这个消息明显愣住。 松平氏的人来凤阳县做生意都快两年了，一直都挺顺利的。 而且前天松平氏的铺子才给县令送了新婚贺礼，虽然说这一次送的贺礼不如之前的多，可谁让凤阳县的县令三五不时的就要纳一次妾室？ 他们是商贾，不是冤大头。 每次都出那么多的银子，他们也受不了啊。 所以这一次她才让属下的人少送一点的，当然了，这个前提是凤阳县的县令不会因此找他们的麻烦。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今天一大早，官府的人过来后直接冲进铺子就说咱们故意抬高物价，弄的百姓苦不堪言，责令我们关门重新定价。” “还给了我们三日的时间来商量此事，若是最后给不出一个他们满意的价格，就要将我们赶出凤阳县。” “什么？” 松平氏这么定价就是为了激起民怨，现在眼看着计划就要得逞，松平千雪怎么可能愿意让官府突然出手从而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不对，官府为什么突然插手这件事情？ 快两年了，这段时间里她不相信官府一点没看出问题。 但官府迟迟没有动手，就说明官府是有忌讳的，那官府为什么突然又不在乎这些忌讳了，而且还动手动的这般突然……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立刻派人调查一下最近有什么人来了凤阳县。” 难道她假死的消息被人知道了？ 应该不可能吧，自从她来了凤阳县，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就算偶尔出门也会乔装打扮。 不熟悉她的人根本不可能认出她。 至于她在凤阳县有没有熟人？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因为这里是大周，而且凤阳县这个地方她也是第一次来。 所以她十分肯定她在这里是没有熟人的。 这个猜测排除后，松平千雪就把目光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比如和松平氏联手的北戎和南陈，会不会是他们做了什么，从而引起了凤阳县县令的不满，这才有了今日的祸事。 “除了咱们松平氏的商铺，其他家的铺子可有被人查封？” 既然凤阳县县令是以定价过高这个理由让他们关的铺子，那么凡事在凤阳县开铺子的，价格定的和他们松平氏铺子一样高的商铺都应该被查封。 要不然，官府就是在故意为难他们松平氏。 如此一来…… “回禀大小姐，都关了。” “今天一大早开门的铺子只剩下几家，那几家都是凤阳县的人，据说他们在官府上门的时候求了官府的人，还保证立刻降价，所以官府的人才没有查封他们的铺子。” 立刻降价？ 倒是会见风使舵。 “其他家呢，就没有人再做出这样的决定？” 松平千雪想看看凤阳县县令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有了眼下这个结果。 谁知道小厮说，“那几家没有被查封铺子的老板都是凤阳本地人，而且都是自己家的铺子，他们能做的了主。” “其他家的铺子都是管事在经营，若是稍微的降价那些管事或许能做的了主，可这么大幅度降价，那些管事可做不了主。” 小厮的言下之意很明白了。 松平千雪听明白眼下的局势后，立刻往外走去，“让所有管事都去找朱管事，至于具体的定价，等本小姐回来之后再说。” 松平千雪今日要去见一个人，这个人关系着松平氏接下来是繁盛还是守旧。 她不愿意再守旧了。 现在的松平氏看似十分壮大，被人忌惮，可说到底松平氏就是一介商贾，在当官的人眼里，如同一只肥硕的猎物一般，随时可能会成为旁人的桌上美味。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所以她要帮松平氏找更多更强大的靠山。 强大到就算是朝廷的人也不敢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 所以比起凤阳县的那些产业，此事更重要。 “怎么样，那些关了的铺子有动静了吗？” 午时左右，顾玮帛询问小厮。 小厮摇头说道，“松平氏所有铺子的掌柜都去了朱府。” “据说那人是松平氏所有商户的管事，松平氏在凤阳县所有商户的事情都要听他的。” “他们这个时候聚在一块应该是为了今日的事情，只是咱们的人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看到松平小姐的身影。” 小厮猜测，“世子，会不会是之前的消息有误？” “不会的。”顾玮帛想也不想回答道，“穆老板虽然没有给一个确定的答案说松平千雪就在凤阳县，可是她能给我们写那一封信，就说明她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她是个心思细腻之人，至于她后来为何没有去佐证这件事情，应该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毕竟，如此情况下咱们还可以在凤阳县找到松平千雪，一旦穆老板打草惊蛇，松平千雪一定会躲起来，说不定会离开凤阳县。” “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去找一个人就等于是大海捞针了。” “那个时候，我们就更不好找人了。” 小厮倒是没想那么多，现在听了顾玮帛的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那小的继续去外面打听消息，一有消息，立刻回来禀告。” 小厮说着就要离开，顾玮帛见状，追问道，“其他铺子呢，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厮点点头。 顾玮帛见状，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先离开了。 等小厮离开后，顾玮帛在外面坐了一会，直到听到里屋传来声响，他才起身回了屋子。 “如何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昨天夜里，施宁薇无缘无故发热了，幸好顾玮帛半夜醒来发现了，然后连夜找大夫过来帮她诊治，后来吃了药，退了热。 但是整个人还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还一直昏睡不醒。 看的顾玮帛担心不已。 “已经好多了，就是依旧浑身无力。”施宁薇猜测，“或许是前段时间一直在赶路，神经紧绷，现在突然整个人放松下来所有的毛病就找了上来。” “不过不要紧，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你别管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也没什么事情。” 顾玮帛看到施宁薇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外面现在没什么动静，估计都在看形势。” “今日我就不出门了，省的被人察觉到什么。” “正好我也可以留下来好好陪陪你。” 第二百二十二章 查封铺子 “夏统领。” 顾玮帛一进屋子就认出了坐在桌前的男人，只是上一次见他，他还是威风凛凛的中年将军，如今再见他已经是满头银发的老者。 短短几年，他的变化竟然这般的大。 若不是那双眼睛依旧，他刚才都差点没有认出他。 “难得世子还认识老夫。” 凤阳驻军统领夏致远神色平静的看向他，“坐吧。” 顾玮帛拉着施宁薇坐下后，夏致远看了施宁薇一眼，但是什么都没说，随后重新看向顾玮帛，“早就听说你聪慧无双，足智多谋，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你们才来凤阳一日就盯上了凤阳县令刘文生，还能找到这里来也是有些本事的。” “只是，战场并非寻人，你们若想护住凤阳这一个重要关卡，就这点聪明才智是远远不够的。” “夏统领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 顾玮帛问完想到夏致远是这里的驻军统领，他们都能猜到的事情，他自然也已经猜到，只怕眼下夏致远知道的比他们还要多不少。 于是虚心求教，“凤阳现在如何？” “凤阳眼下表面风平浪静，可内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了。” “你们今日进城应该也看到了，凤阳县的百姓可是怨声载道，只怕接下来就是没人对凤阳县下手，凤阳县的百姓也会触发暴乱的。” 施宁薇听到这话，皱眉道，“根据我们的了解，凤阳县百姓之所以怨声载道是因为高昂的物价。” “而凤阳县物价居高不下的罪魁祸首是刘县令。” “当然了，这一切是我们之前的猜测。” 施宁薇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看了一眼屋子里摆放的几十个箱子，其目的不言而喻。 顾玮帛也好奇夏致远为何要和刘文生一块搜刮商户，要知道，他们这么做看似是搜刮了商户，实则最后受害的还是凤阳县百姓。 夏致远年轻的时候，为了守城，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豁出去。 甚至有一次，敌军用他的儿子做威胁，让他开城门，最后他也没开。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搜刮民脂民膏之辈。 可事实摆在他们眼前，容不得顾玮帛不相信。 不过就算如此，顾玮帛也没有直接定了夏致远的罪名，他神色平静的坐在桌前，安静的等着夏致远的解释。 夏致远还以为顾玮帛会先沉不住气，然后主动质问他。 没想到他居然小小年纪这般沉得住气。 夏致远对此眼底闪过些许满意神色，“没错，这些财物是老夫逼迫刘县令搜刮来的。” “不过老夫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激起民怨。” “相反，老夫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凤阳县的百姓。” “你们只听到了百姓的抱怨，却不知道，就算没有老夫和刘大人的掺合，凤阳县最后依旧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因为现在凤阳县的九成商户都是外地来的。” “而这其中，五成以上是松平氏的人，剩下四成，一成是北戎的人，两成是南陈的人，还有一成是北境的人。” “他们悄悄进入凤阳县，伪装成商贾的身份故意抬高物价，逼得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老夫知道这件事情后，却无能为力。” “最后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老夫最开始的想法是把他们全都逼出凤阳县，然后加强戒备，再调整物价，这么一来，凤阳县就能恢复如初。” “但是老夫没想到这些人宁愿被刘大人一次次找借口送钱财上门，也不肯离开凤阳县。”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凤阳县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顾玮帛和施宁薇谁都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按照夏致远的说法，松平氏和其他几个小国对大周有觊觎之心已经许久了。 即便没有这一次的事情，凤阳县很快也会动荡不安。 这么看来，他们还要感谢松平千雪了，若不是她来了这边，他们都注意不到这边的事情。 等一下…… “夏统领，既然这边的事情已经如此严重，你为何从未向朝廷禀报。” 若是他向朝廷求援，说不定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哼，你以为老夫没有向朝廷求援吗？” 说起此事，夏致远就一肚子的怒火。 先皇还在世的时候，他就几次上书，提议要加强对凤阳的防范，因为此地虽然是个小县城，却是大周的重要门户。 一旦被人盯上，然后攻打下来。 敌军就可以通过凤阳直逼京都城。 可是他送出去的奏折从来都是石沉大海，渐渐的他就对朝廷心灰意冷了。 “你说你给朝廷写过奏折，但是朝廷从未给过你任何回复？” 顾玮帛皱眉，“夏统领，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先皇过世前已经病重，大部分的奏折都是新皇批阅的，那个时候本世子一直跟着新皇，本世子从未在新皇那边看到凤阳驻军送来的折子。” “更没有听说你找朝廷求助的事情。” “夏统领若是不相信本世子说的，咱们可以回京之后找人调阅之前的奏折来查看。” 夏致远看着顾玮帛信誓旦旦的神色，眼神微眯片刻后，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真是没想到，朝廷之中居然有内鬼。” 顾玮帛也猜到了这个可能，于是脸色沉了几分，“此事本世子会立刻派人送信给皇上。”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守住凤阳县。” “眼下凤阳县百姓怨声载道，用不了多久，只怕就会有暴乱出现。” “到时候，其他小国必定会趁虚而入，从而拿下凤阳。” “所以眼下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平息百姓怒火，然后把那些别有用心的商贾赶出凤阳。” “不过这个前提是，先找到松平氏的大小姐松平千雪。” “她是松平家的人，夏统领刚才不是说了吗？在凤阳县，一半以上的商户都是松平氏的。” “如此以来，咱们就用松平氏的生意逼她现身。” 夏致远皱眉，“这个办法好是好，可这么一来，松平氏所有的商铺都要关掉，到时候对凤阳县百姓的生活也是有一定影响的。” 这也是夏致远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咱们有商船在林州，林州离凤阳并不远，到时候咱们大周的商贾肯定会很快补上松平氏留下的那些商铺。” 听到这话，夏致远这才彻底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官府查封了所有恶意抬价的铺子，同时下令让他们三日内整改，否则立刻离开凤阳县。 同时，施宁薇连夜联系了穆云英。 慕云英就在附近州郡，得知施宁薇的意思后，第一时间归拢货物，准备以最快的时间前往凤阳。 “小姐，不好了，咱们的铺子都被官府的人给查封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终于来了 要不是现在不是最佳时机，大周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平，闻人彦都想直接派大军前往凤阳直接找出松平千雪杀了她。 这个祸害，之前搅动的京都城不得安宁，现在又弄的边关动荡不安。 这人根本就是一个祸害。 可恨的是之前没有杀了她，之后想要杀他只怕就不容易了。 十日后，施宁薇一行人到达凤阳。 他们是乔装打扮过来的，所以来到这边后并没有去驿站，而是去了凤阳最大的客栈，化身商贾在凤阳成赞助下来。 施宁薇担心他们太过高调会先被松平千雪认出，所以在他们没有找到松平千雪之前，尽量不让他们的身份暴露。 顾玮帛则暗中调查凤阳县令是否还忠于朝廷。 “凤阳县令昨日又娶了一房妾室。” “古往今来，也只有咱们这个县令纳妾还要这般隆重了。”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不知道的还以为县令又娶夫人了。” “你们懂什么，大人这么做可不是为了纳妾，而是为了让人添嫁妆。” “添嫁妆是什么意思？” 施宁薇坐在茶楼，听着大家议论昨日凤阳县令纳妾的事情，好奇询问。 旁边的书生听到施宁薇这话，冷哼一声，“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咱们这个县令实在是喜欢银子。” “可是他又好名声，担心光明正大的找人要银子，会被人说是贪官。” “所以他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借着成亲的机会，让人上门送礼。” “如此以来，就算有人有意见，也不好说什么了。” “可是这个县令实在是胃口大，来了凤阳短短两年，他就娶了八房妾室了。” “凤阳的这些商贾因为此事那是苦不堪言。” “用他们的话来说，他们赚钱的速度都没有送礼的速度快。” 施宁薇这两年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的官员，可像凤阳县令刘文生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刘文生很缺钱吗？” 要不然为何对银子这般情有独钟。 “谁知道呢。” 有人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甚至觉得再这么说下去他都要爆粗口了，于是起身离开了。 其他人却还想再说说心中不快，“要说此事，还真是蹊跷，咱们这个县令办了这么多场婚事，收了几十万两的银子，可是出门还是那辆破马车。” “还有，县令也没怎么置办衣服，一年到头就那么几身衣服。” “不止县令如此，就是县令夫人，县令的妾室，也都穿的特别朴素。” 以前大家没有仔细说过这些，现在说起此事，一个个也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奇怪，县令明明那么有钱，为什么穿戴还这般朴素。” “难道县令喜欢把银子藏在家里看着？” 只能说，林子大了，无奇不有。 施宁薇也觉得这个县令奇怪，于是回客栈后还特意把这件事情当成闲话和顾玮帛说起。 顾玮帛却从这些话里听出了不对劲。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县衙后面现在都没有地方放这些东西了。” “可我今天去县衙的时候，县衙空空荡荡的，我还借机去了一个屋子查看，发现那个屋子也是空的。” “所以我断定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些财物绝不可能在县衙。” 施宁薇觉得奇怪，“如果这些财物不在县衙，那这些财物在哪里？” “不知道。” “或许咱们今晚可以去看看。” 入夜后，顾玮帛带着施宁薇去了衙门后门，然后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等着。 施宁薇好奇，“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一路上顾玮帛神神秘秘的，搞得他想要多问都没机会问。 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了，施宁薇小声询问。 顾玮帛看着后门的方向轻声说道，“来看看这些财物他们到底想要送到什么地方去。” “你是说……” 施宁薇想到顾玮帛这句话的意思后，惊讶的说道，“不可能吧。” “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运送财物出去？” “他们都敢明目张胆敛财了，还在乎这些？” “再说了，他们这也不算是明目张胆。” “这不是选在三更半夜了吗？” 是吗？ 所以这就对了？ 施宁薇最讨厌贪官了。 就是因为有他们，下面的百姓才会过的这般苦不堪言的。 这些官员，一旦做了官，仿佛就忘了本，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做官。 据说这个刘文生是寒门出身，如今却用自己的身份鱼肉百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虚。” 就在施宁薇生气不已的时候，后门有动静了。 很快有人从后门出来，然后对着空荡的街道吹了一声口哨，紧接着没过多久就有人赶着马车来了巷子里。 马车停好后，后门开始有箱子搬出来，一辆马车满了后，又进来第二辆马车。 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箱子里就进来了十辆马车，每辆马车离开前都是满载而归。 看的施宁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走了。” “走吧，跟上。” 施宁薇和顾玮帛坐马车跟着他们一直去了城北的一处荒废宅子，直到官府的马车离开后，顾玮帛才拉着施宁薇下马车。 但是两个人刚下马车，顾玮帛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立刻拉着施宁薇快速上马车，然后赶紧催促车夫离开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施宁薇都没反应过来出什么事情了，就被顾玮帛给拉上马车然后离开了。 “废弃宅子里有高手。” 顾玮帛下马车才发现，可见对方的武功之高。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暴露了。 所以必须尽快回到客栈。 今晚他们是单独行动的，没有带多少人。 本来他没想到在这样的小地方会有这么多高手的，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还是尽快回到客栈，这样有暗卫在，他也能有些胜算。 然而，顾玮帛想的太好了。 这些高手既然发现了他，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平安离开。 这不，他们才走出去没多久就被拦下了。 “公子，咱们被包围了。” 顾玮帛掀开帘子看向窗外，只见四周站满了黑衣人。 “你们是谁派来的？” 顾玮帛说这话的时候，拿出令牌给他们看。 黑衣人看到顾玮帛手里的令牌后，站在马车最前面的黑衣人上前拿过令牌，盯着看了好一会，确定令牌是真的后，黑衣人才说道，“顾世子，这边请。” 黑衣人带着他们去了旁边宅子。 这座宅子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了，里面不少房屋都塌了，唯独一间还好好的屋子此时亮着灯，黑衣人带他们过去应该是为了见此人吧。 “主子，是顾世子来了。”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一个粗旷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老夫等了他这么久，他终于来了。” 第二百二十章 松平千雪的计划 “回禀皇上，微臣想带着世子妃去一趟凤阳。” “当然了，我们想乔装打扮的过去，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此事。” “微臣怀疑京都城还有松平氏的探子，此事最好别让太多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另外微臣也希望皇上可以派人尽快找出松平氏的探子，以保京都城的太平。” 此事就算顾玮帛不说，闻人彦也会派人去肃清京都城的。 京都城可是天子脚下，决不允许任何人乱来。 只是顾玮帛若是去了凤眼那林州那边…… “顾世子可有推荐的人选？” 林州那边的事情不能耽搁，可如果派了不懂的人过去那顾玮帛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顾玮帛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过去接手这件事情。 顾玮帛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和皇上提了霍光。 “霍将军是林州的主帅，他哪有时间一直帮你盯着水师的事情？” 闻人彦不是没考虑过霍光，毕竟要论了解林州那边的局势，没有人比霍光更合适了。 只是霍光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一时半会帮着顾玮帛看着水师那边还行，长时间的帮忙，只怕是不行的。 林州那边的局势只是暂时缓和，之后还不知道会如何。 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霍光一个人身上万一倭国有什么突袭的计划，只怕林州危险。 “微臣还有一个人选。” “善池。” 闻人彦一开始没听清顾玮帛说了什么，等他确定顾玮帛说了什么后，一脸诧异的看向他，“善池是海盗。” “他之前一直帮着松平氏为难我大周，还害死了我大周不少百姓。” “这样的人如何能暂代水师首领的位置？” 闻人彦不赞同顾玮帛这个提议。 顾玮帛解释，“皇上说的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如今善池恨不得将松平氏千刀万剐。” “再者，我们也并非一直让善池留在林州，只是让他暂时帮着霍光一块处理林州的事务而已。” “不给他实权，又让用他的家人来挟制他。” “如此一来，就算善池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也定然不会背叛我大周。” 闻人彦听完顾玮帛的解释，还是不愿意松口。 顾玮帛又说，“若论水上作战，谁能强的过善池。” “善池带着那些海盗在海上称王称霸将近二十年，这些年里，不管是我们还是倭国都没有从他手里讨到任何便宜。” “这一次若不是霍将军用了卑劣手段才侥幸拿下善池他们，只怕咱们依旧拿他们没办法。” “若是这样的人愿意帮我们训练水师，他不需要用尽所有本事，只需要稍微指点一二，微臣相信咱们的水师力量都会比之前强上不少的。” “再者，龟寿岛已经被咱们的人占领，善池和他的亲眷就算不死，也无家可归了。” “若是这个时候咱们伸出橄榄枝，留下他们，让他们为我们所用，那么有朝一日我们对战倭国，胜算会比现在大很多。” “皇上，善池与松平氏有仇。” “松平氏和倭国依附深重，也就等于善池和倭国有仇。” “只要善池站在了咱们这一边，定然会竭尽全力帮我们的。” “哪怕就这一次，也足够我们重伤倭国，以此来给我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闻人彦明明很不赞同这个提议，可是听了顾玮帛的话后，突然又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毕竟就林州水师现在的实力，确实没办法和倭国的水师相提并论。 倭国和松平氏又一直虎视眈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战，这个时候留下善池，对他们来说确实百利无一害。 所以最后，闻人彦为了大周百姓，愿意铤而走险。 “皇上放心，微臣定然会让霍光钉紧善池的，只等微臣从凤阳回来，便会亲自前往林州。”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闻人彦叮嘱顾玮帛一路小心。 “感觉你没回来多久，又要走了。” “你是朕最信任的人，说实话，若是可以，朕是一点都不想让你离开。” “但是朕也清楚，如今这满朝文武，朕可以全身心信任的只有你了。” “所以一路小心，还有忙完那边的事情尽快回来。” 顾玮帛忙着处理手上事情的时候，施宁薇去见了老夫人，和她说了他们即将离开京都城的事情后，提出了今日就回京都城的事情。 虽然老夫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的时候，老夫人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你们夫妻齐心，我看着很欣慰。” “可是你们总是不在家，我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罢了，既然你们有事情要忙，那就去忙吧。” “我会照顾好承欢的，你们就放心吧。” 第二天一大早，顾玮帛和施宁薇便做马车离开了京都城。 凤阳在大周的西南方向，距离林州不远，但距离京都城还是有些距离的。 一路上两个人在思量松平千雪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边，既然她没有死，那她不应该立刻回到倭国，然后找人来大周给她报仇吗？ 这可不像是松平千雪的性子，除非那边有什么东西让她必须走这一趟。 顾玮帛拿着地图看了又看，在他们出发后的第三日，顾玮帛终于明白了松平千雪为什么会选择凤阳这个地方了。 “凤阳有一个小镇名叫荣平，它虽然只是一个镇子，却是连接北戎，南陈以及北境的一个重要关卡。”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松平千雪在这里逗留，应该是想利用这几个效果和倭国合作，然后一块攻打大周。” 施宁薇听到这个猜测，当即变了脸色。 大周眼下的实力原本就不如先皇在世那个时候，现在又被这么几个小国盯着，只怕危险。 “我们要不要把这个猜测告诉陛下，然后让陛下派人增援我们。” 原本他们前往凤阳只是想要看看松平千雪是不是在这里，如果在，他在打什么主意。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猜到了松平千雪的计划，那他们就要做出相应的防范了。 当天晚上，他们夜宿在一家客栈。 顾玮帛要了笔墨纸砚给皇上写了一封书信，然后连夜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了京都城。 闻人彦得知松平千雪可能要做的事情后，大怒，“这个松平氏，欺人太甚。” “来人，立刻派人悄悄前去凤阳。” “记住了，一定要小心谨慎，莫要被人发现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松平千雪没死 “姑娘，松平千雪就这么死了？” 月娘不敢置信的看向施宁薇。 施宁薇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姑娘，你不是说会有人劫法场吗？”现在松平千雪都被砍头了，楼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月娘不觉得施宁薇会算错，可又是哪里出错了，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或许真的是我想错了。” 施宁薇重新坐回桌前，仔细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算了，左右松平千雪已经死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松平千雪死了的第二日，倭国使臣提出告辞。 闻人彦虽然可惜这一次的和谈无疾而终，但还是答应了倭国使臣的提议。 倭国使臣离开这日，施宁薇再次来了客栈二楼。 这一次，顾玮帛也过来了。 夫妻两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倭国使臣离开京都城，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倭国野心勃勃再加上松平氏的支持，他们绝不会打消攻打大周的计划。” “如今他们的计划已经败落，松平千雪也已经死了，倭国使臣再留在这边也做不了什么了。” “倒不如这个时候离开。” “不得不说，刘大人是个聪明人，只是松平千雪被我们斩杀，他这一次回倭国只怕是不好交代。” 施宁薇猜测的很对，刘大人离开京都城的时候都是愁眉不展的。 来之前，他想过计划或许不会太顺遂，但是他没想到不仅计划被对方知道了，他们还损失这般惨重。 眼下回去，可怎么和大王交代。 “快马加鞭，尽快回国。” 刘大人垂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捏着一封书信，仔细看书信上的字迹有些眼熟。 “倭国使臣离开后，咱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顾玮帛拉过施宁薇的手，“原本咱们想着，过年的时候带着母亲和承欢在京都城附近四处走走的。” “可因为倭国使臣的到来，打破了咱们之前的计划。” “不过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而且眼下年关还没有彻底结束，不如明日咱们去游湖？” 大冬天去游湖……施宁薇觉得有点冷。 可她也清楚，等到春暖花开，湖上风光大好的时候，说不定他们又离开京都城了，到那个时候，就是他们想要陪着家里人游湖也没有这个时间和机会了。 既然现在有时间，就别在意那么多了。 于是两人回去之后就把这个计划告诉了顾老夫人。 “不去。” 老夫人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他们的提议，“这么冷的天去游湖，你们是想冻死我吗？” “还有承欢，她才那么小，你们这当父母的是怎么想的，想一出是一出，一点都不考虑实际情况。” 老夫人虽然嘴上数落他们，可是面上却没有生气。 因为她很清楚他们夫妻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 虽然她也心疼他们平日里忙，没时间管他们怎么着的，可大冬天游湖她就是没办法答应。 她倒是还好说，她是实在舍不得自己的孙女啊。 “那要不然咱们去京郊的庄子住几天。” 施宁薇听到老夫人这话，也担心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万一被吹病了怎么办。 这一次老夫人没有拒绝。 于是第二天一早，一家四口就坐马车去了庄子上。 这个时节来庄子上其实没什么事情可干，可一家人呆在一块就算什么都不干，他们也是开心的。 一家人待在庄子上开心不已的度过了十几日后，这天，穆云英派人送了书信过来。 施宁薇看完书信内容，直接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 顾玮帛正坐在一旁钓鱼，听到施宁薇惊讶的语气，担心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世子，云英说她在边关看到松平千雪了。” “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但是她可以确定她没有看错。” “世子，松平千雪或许没有死。” 顾玮帛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紧皱，“怎么可能，松平千雪是我们看着人头落地的。” “若是松平千雪没有死，那么那天被砍头的人是谁？” 顾玮帛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已经开始仔细回忆那天行刑的全过程了。 施宁薇也在思量其中不对劲。 很快施宁薇想到了月娘说的一句话，“月娘说，松平千雪在被送到行刑的地方时，一副认命模样。” “后来我也看了松平千雪，她那个时候眸子低垂，确实和以往大不相同。” “就算那个时候松平千雪已经认命，她也不应该这般的安静。” “还有，松平千雪明明自己都承认自己在京都城有暗桩，可是一直到松平千雪被砍头，她说的那些人也没有出现。” “当然了，你之前派人抓的那些人，我并不觉得那是所有的人。” “松平千雪肯定还留了后手。” 这也是为什么松平千雪可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假死的原因。 “我们当时只顾着盯着牢房之外的局面了，忘了牢房里面才是动手脚的最好时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行刑那一天，囚车上的松平千雪已经被人换了，死去的不是松平千雪，真正的松平千雪已经逃走了。” “只是刘大人走的时候带走了那具尸体，就算现在我们心生怀疑，也没办法去佐证这件事情了。” 施宁薇直呼大意。 明明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岔子。 “云英现在在凤阳，她就是在这里的时候见到松平千雪的，世子，咱们可要过去看看？” 松平千雪不会放过他们的。 只要她还活着，对于他们始终是个威胁。 而且现在松平千雪在暗他们在明，如此一来，他们就要一直心惊胆战的生活。 这不是施宁薇想看到的。 她想去凤阳走一趟，若是能找到松平千雪的行踪更好，就算找不到，她也定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来佐证这件事情的真伪。 到时候，顺藤摸瓜，定能查到松平千雪的计划。 “咱们若是去了凤阳，林州那边的事情怎么办？” 虽然水师军已经可以组建完成，可后期具体事宜还需要他来盯着。 本来他们计划的是这几日就带家人回家，然后就直接去林州，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的计划就只能变一变了。 但此事还需要皇上的同意。 于是当天下午，顾玮帛就骑马回京，面见了闻人彦。 “你说什么，松平千雪没死？” 闻人彦惊讶的同时，皱眉道，“都说松平氏阴险狡诈，之前朕还觉得是那些人夸大其词了。” “如今看来，是咱们小看对手了。” “顾世子，你眼下找朕可有什么打算？” 第二百一十八章 行刑 刘大人其实一点都不在乎松平千雪的生死，说句实话，他甚至巴不得松平千雪出什么事情。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他看似是使者团的负责人，可很多事情大家都听松平千雪的却不听他的，这让他心里本来就有怨气。 现在松平千雪因为一己之私，打破他们原本计划，还让倭国因为她背上了没有诚意的罪名，万一两国真的开战，他也要跟着成为千古罪人了。 可他和松平千雪都是倭国的人，再加上松平千雪身份特殊，若是她真的死在这边，他回了倭国也不好交代。 所以思量再三，刘大人还是决定入宫求见大周皇帝，然后为松平千雪求情。 但是现在看来，最后的结果只怕不会让他如愿了。 可就是如此，他依旧要据理力争。 “松平千雪乃是松平氏的独女，大周皇上，此女杀不得。” “若是松平小姐真的死在大周，那么大周和松平氏就会成为永远的死敌。” “大周和倭国都期待和平，咱们能不能为了大局就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什么叫细枝末节？”丞相站出来反驳刘大人的话，“前段时间，松平氏买通海盗，在林州对我大周百姓随意打杀，这笔帐我们还没找你们算呢。” “现在松平氏又联合海盗抢了我们的商船，栽赃陷害给顾世子和世子妃。” “这些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你们这一次来我大周说什么和谈，其实就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你们的真正目的我们已经知道了。” “刘大人，我们陛下没有把你一块杀了已经是给倭国面子了，若是你再得寸进尺，那就别怪我们陛下不客气了。” 文武百官，恶狠狠的看着刘大人。 闻人彦坐在大殿之上，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但是他也没有阻止大臣继续说话。 所以他是赞同这些大臣的说辞的。 如此以来，若是刘大人还要再继续刚才的问题，那么最后倒霉的就一定是他了。 想到这里，刘大人不情不愿闭嘴。 “大周陛下，此事你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松平氏不可得罪啊。” 倭国使臣离开后，刚才还一致对外的文武百官现在出现了分析，一部分人赞同刘大人的话，觉得不能就这么杀了松平千雪，而应该想办法逼着倭国杀了松平千雪。 可是倭国人是傻子吗？ 他们都不愿意做的事情，难道倭国人就愿意做了？ 说不定到时候真的把松平千雪送回去了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 这么一来，他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另一部分人则是赞同在大周杀了松平千雪，反正松平千雪做的这些事情证据确凿，就算松平氏心有不甘，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最起码在明面上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至于背地里松平氏会如何对待这件事情重要吗？ 左右松平氏早就记恨上了他们，就算没有现在这件事情，松平氏也不可能会和他们和平相处的。 既然如此，他们也就没有理由畏惧或者顺着松平氏的心思了。 两方人马，各有各的道理。 各有各的坚持，一时间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闻人彦被他们吵的头大，听了一会后，闻人彦什么都没说，直接让大家都散了，不过最后闻人彦留下了一些老臣。 几人一块去御书房商量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和之前是一样的，斩杀松平千雪。 “出现了吗？” 又过了一日，松平千雪的人终于沉不住气出了客栈。 可是他们没有去找其他同伙，而是直接去了大牢那边。 “看来，他们是想先动手了。” 施宁薇见状，眉头紧皱，“如此以来，我们就只能先抓住这些人了。” “不过也不要紧，明日就是斩杀松平千雪的日子，就算今晚那些人不出现，最迟明日，那些人也会出现的。” 于是当天晚上，五城兵马司的人抓住了一伙盗匪。 然后将这些人关押到了五城兵马司，顾玮帛连夜审问这些人，可是这些人都是死士，最后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这些死士便服毒自尽了。 松平千雪斩首这一日，施宁薇早早带人去了菜市口对面的茶楼坐着。 月娘站在窗前盯着外面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若是你这么看都能看出不对劲，松平千雪就不会这般费尽心思的在京都城留什么暗桩了。” “好了，过来坐吧。” “那些人一定会隐藏在百姓中，然后等松平千雪出现的时候，找机会救走他的。” “劫法场？” 月娘只听过这种事情，但是她从未见过这种事情，没想到今天她也可以见见世面了。 月娘一脸激动的站在窗边，等着松平千雪的囚车过来。 快到午时的时候，松平千雪的囚车终于出现，围观的百姓看到后，纷纷朝着囚车扔东西。 百姓们已经知道了松平千雪的计划，得知她这一次来京都城不是想要和谈，而且要害他们。 百姓哪里容得下别人这么欺负他们？ 所以今日一个个势必要出一口恶气。 百姓们带了不少菜叶子，臭鸡蛋，一看到囚车就开始朝囚车上丢去。 松平千雪站在囚车里，神色麻木的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像是认命了一样。 “真是没想到高高在上的松平氏小姐，也有认命的一天。” 月娘还以为只有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才会认命。 施宁薇笑道，“无计可施的时候，除了认命还能如何？” “有些人的认命是出生决定的，有些人的认命则是咎由自取。” 松平千雪就是后者。 施宁薇在松平千雪被押送到高台之上的时候站起身来到了窗边。 施宁薇站在窗边仔细看着楼下众人的反应，奇怪，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怎么一个可疑之人都没有看到。 不应该啊，这是死士最后一次救松平千雪的机会，他们应该不会错过才是。 楼下围观的百姓有几百人，但是他们一个个愤怒的朝松平千雪扔着菜叶子，如果有什么与众不同之人，她一定可以第一时间看出来的。 施宁薇担心自己看漏了，于是重新又看了一遍，但是最后的结果和上一次一样。 她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之人。 难道是她猜错了？ 松平千雪就留了那天那些死士，现在那些死士被他们都杀了，所以今日才没有人来救她的？ 刘大人来了，这会就站在人群中。 但刘大人没有带小厮，应该不是来救松平千雪的。 “时辰已到，行刑。”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早朝对峙 “这些都是你的假设，而我只看结果。” 施宁薇懒得与她争辩，“三日后就是你的死期，剩下的时间，希望你可以好好度过。” 施宁薇说完，转身要走，松平千雪见状，不自觉皱起眉头，“你特意来看我，难道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你不是来找我问我松平氏有没有在京都城安插暗桩的事情吗？” 施宁薇听到这话，回头意味深长的看向松平千雪，“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不过这个问题我不必再问了，因为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松平千雪不解，她知道什么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问，她怎么就知道了。 施宁薇没有看松平千雪一眼，转身直接离开。 “派人告诉世子，严加防守，京都城内有松平氏的暗桩。” “若是可以，稍微利用一下松平千雪也不是不可以。” 施宁薇从大牢出来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对面茶楼，“你找人去街上散播松平千雪三日后要被问斩的事情。” “你找人在四周盯着，记住了，不管发现了什么动静都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回来禀告后，本世子妃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再做什么。” 护卫离开后，月娘站在一旁伺候她，“姑娘，你想做什么？” “这件事情你不是已经交给姑爷去做了吗？今个难得忙完的早，咱们应该早点回去看望小小姐才是。” “不着急。” 眼下已经是黄昏时分，那些人得了这个消息，肯定会沉不住气出来打探消息的。 到时候…… “姑娘，你是想要和姑爷来一个里应外合，然后找出松平千雪藏在京都城的暗桩吗？” 月娘跟在施宁薇身边这么长时间，施宁薇的心思她多少了解一些，更何况眼下她都看了好一会了，若是再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她就是傻了。 “不可不傻，你是本小姐身边最聪明的小丫头。” “姑娘连孩子都有了，奴婢可不是小丫头了，奴婢以后是要做嬷嬷的人。” 月娘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里，干脆挺直腰板，拉下脸来，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看的施宁薇哭笑不得。 “行了，你家姑娘我现在不需要你成熟，你啊，什么年龄做什么年龄的事情就是。” “好了，赶紧坐下吧，这边又没有其他人，你不必一直站着。” 施宁薇说完，看向窗外。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从这个位置看出去，其实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可这样一来，松平千雪的人才更加敢出来打探消息，这不，刚刚还在附近走动的人现在四散开来，去附近铺子打探消息。 还留了一个人在大牢附近游走，这是在找机会溜进去。 “他们做的也太明目张胆了。” “奴婢都能看出他们不对劲，官府的人肯定也能察觉出来。” 月娘看着楼下几人的表现，一脸嫌弃。 施宁薇听到这话，笑着提醒他，“松平千雪的心思其实不难猜，所以眼下松平千雪被抓，有人出来打听消息，然后去救她是正常的事情。” “如果这个时候没有认出来，也没有人试图去救她，那才奇怪呢。” “这些人其实不是来救松平千雪的，而是来查看四周情况的。” 月娘有些不明白施宁薇的意思，“咱们不是坐在幕后查看情况的吗？怎么现在变成他们出来查看情况了。” “姑娘，你说的奴婢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别急，你很快就知道了。” 正所谓狡兔三窟。 松平千雪出自商贾之家，商贾多算计，松平千雪自然也有这样的心思在。 如今外面这些人，看似是出来打探消息，用来救松平千雪的，其实就是出来吸引他们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松平千雪只带了他们这些人。 一旦他们抓了这些人，就会觉得松平千雪带来的人都被抓了。 这么一来他们就会降低警惕性，从而让真正的探子趁机溜进大牢，然后救走松平千雪。 不得不说，这些人打的一手好算盘，只可惜，她也不蠢。 “别管这些人。” “最好让这些人带着咱们的人去他们的老巢，来一个一网打尽。” 不过这一次，计划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这些人如此顺利的做完了他们想做的所有事情，却没有看到有人来抓他们。 这些人察觉到不对劲，便随便找了一个客栈住下。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月娘催促施宁薇，“姑娘咱们真的该回去了，承欢小姐再见不到你，会哭的。” 想到女儿，施宁薇留了护卫在这边，她则带着月娘回了侯府。 子时左右，顾玮帛回了别院。 施宁薇已经睡着了，不过他一回来，施宁薇便醒了。 “如何，那些人可有和幕后之人联系？” 顾玮帛摇摇头，“那些人警惕心特别重，自从进入客栈后，便没有再出来过。” 这个结果是施宁薇没有想到的。 可这么一来，他们想要抓住松平千雪带来的人，就只能继续等着了。 “不着急，左右只要他们想要救松平千雪，那么就一定会回去找剩下那些人的。” “就算他们没回去，时间差不多了，剩下那些人也会出现的。” “如今我派了人在客栈附近和大牢附近守着，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顾玮帛见她都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抱她去床上，催促他，“赶紧休息，若是睡不好，明日又要头疼了。” “你也赶紧休息。” 第二天早朝，一直住在驿站闭门不见客的倭国使臣终于出现了，早朝一开始，倭国使臣就上书闻人彦请求他放了松平千雪。 “松平小姐是我倭国大王选中的联姻之人，说起来也算是我使臣团的人，大周皇上斩杀使臣，此事若是传出去，就是有意和我倭国开战。” “大周皇上，难道你真的想要和我倭国开战吗？” 刘大人站在金銮殿上，神色不悦的看着闻人彦。 闻人彦皱眉冷对，大周臣子听到这话，率先站出来说道，“松平千雪刚刚来到我大周的时候，可是以你身边小厮的身份出现的。” “而且你带来的书信上，倭国大王也只说了你一人，从未提过联姻以及松平千雪是使臣的事情。” “如今，松平千雪为了一己之私，这般算计我大周，我大周怎么就没有处置她的权利？” “倒是刘大人，你这是要代表倭国保护松平千雪吗？” “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倭国大王的意思？” 第二百一十六章 松平千雪被关入大牢 松平千雪回过神后，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证据，她想看看到底是谁出卖了她，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光送来的证据很齐全。 有松平氏给海盗的令牌，海盗里面几个首领的口供，以及松平氏送去的财务的汇总数额。 这里面最让松平千雪没办法脚边的就是松平氏给海盗的令牌。 那是松平氏独有的令牌，有了这个令牌，不仅可以彰显松平氏和这个人的合作诚意，也能任意驱使松平氏的人。 松平氏可不会无缘无故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旁人，除非……松平氏和这个人达成了什么合作。 “这个令牌肯定是海盗从我松平氏族人手里抢走的。” “这个令牌绝不是我松平氏的人送给海盗的，皇上，松平氏没有理由这么做。” “海盗虽然有实力，可这些年我们松平氏也在被海盗势力威胁，一直有铲除他们的心思，奈何他们阴险狡诈，迟迟不曾得手。” “如今他们被大周将士抓住，只怕是死不足惜，所以才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来陷害我们松平氏。” “皇上，还请你明察秋毫，还我松平氏一个公道。” 都这个时候了，松平千雪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闻人彦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松平小姐不妨把手里的证据都看完了再来说这件事情。” 大周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她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纸，那张纸上能写什么扭转乾坤的话？ 不过眼下她被人怀疑，局面对他很不利，这种情况下她不好得罪大周皇帝，所以就装模作样的拿出最后一张纸快速看起了上面的内容。 松平千雪只看了一行上面的字就变了脸色。 这……不，这不是真的。 海盗怎么会知道她的计划，还把她的计划都告诉了大周将士，还让大周将士送到了京都城呈给了皇上。 怪不得皇上刚才会说那样的话。 只怕大周皇上已经相信了这张纸上写的内容。 毕竟，她这一次是在以牙还牙，大周就算是为了自保，也绝不会再相信她说的话。 如此一来，她今日只怕凶多吉少了。 松平千雪想到这里，不自觉握紧拳头，“皇上，您不能相信这张纸上写的，海盗与我松平氏有仇，而且他们知道之前顾世子对付倭国的招数，这些都是他的猜测，做不得真的。” “可朕相信了这些说辞。” 闻人彦告诉松平千雪，“朕也不是听信一面之词之人，朕之所以相信这些，是因为松平小姐来了京都城这段时间做的事情，说的话，和现在的结果都对上了。” “另外，倭国来京都城前说的是要与我大周和谈，可倭国使臣眼下来了京都城都有半个月左右了，但和谈一事，没有丝毫进展。” “这真的是巧合，还是说你们倭国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诚意？” 心思被拆穿，松平千雪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和谈是大事，自然要……” “够了，你想要报复我大周，害我大周一事已经证据确凿，朕身为大周皇帝，便不能姑息你。” “来人，将松平千雪打入大牢，三日后菜市口问斩。” 什么，大周皇上要杀了她？ 松平千雪彻底慌了的同时，不满道，“你不能杀我，我是倭国人，我还是松平氏的大小姐。” “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你们也只能将我送回倭国，由倭国大王来处置我。” “我是使臣，你们杀了我，就是在杀使臣。” “自古以来，两方和谈，斩杀使臣者便会被视为挑起战乱。” “大周皇帝，你是想要两国开战吗？” 松平千雪知道闻人彦不愿意开战，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用这样的话来威胁他。 松平千雪猜对了闻人彦的心思，可是她忘了一点，身为君王，他宁可错杀，也绝不会让危险继续存在。 “你是使臣吗？” “朕记得，你刚来京都城的时候是乔装打扮在刘大人身边的小厮。” “如今朕只是杀了一个对我大周图谋不轨的小厮罢了。” 闻人彦三两两语就定了松平千雪的身份。 之前松平千雪有多喜欢自己的计划，现在就多怨恨自己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身份进入大周，否则现在就算大周皇帝有多记恨她，也断然不会杀了她的。 可是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松平千雪被打入大牢。 闻人彦为了以防万一，提醒顾玮帛一定要多加派人手看着大牢这边。 出宫后，施宁薇提议去大牢看看松平千雪，顺便想试探一下松平千雪她有没有在京都城安插自己人。 施宁薇担心松平千雪死了之后，京都城依旧不太平。 顾玮帛想到松平千雪嫉恶如仇的性子，赞同的点点头，“我陪你一块过去吧。” “不用了。” 这几日顾玮帛为了京都城的安全问题，一直在忙活。 今日难得有空闲，她想让他多休息一会。 “松平千雪已经被打入大牢，她再难激起什么风浪。” “再者，大牢里都是我们的人，一旦有什么事情，有那些狱卒在，我也不会有事的。” 顾玮帛确实还有事要忙，见她真的不用她跟着后，目送她离开，顾玮帛才骑马去了五城兵马司。 刚刚施宁薇的话提醒了他，眼下不仅要提防大牢那边有没有人去救松平千雪，就是京都城内，他也要提前部署好。 “你来做什么？” 松平千雪坐在稻草上，双眼愤恨的看着施宁薇。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我不会落的这个下场。” “若不是你，我松平氏也绝不会把当家令牌给了一个海盗。” 若是没有这个令牌，说不定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施宁薇。 “是你们松平氏和倭国有心攻打我大周在先，我们为了自保，凭什么不能想办法反击。” “你们落的今日这个下场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我们大周从未说过不让你们报复，可你们手段不行，技不如人，怪谁？” “至于你说我们夫妻与你的恩怨……这也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胡说。” 松平千雪大声反驳，“顾玮帛也是喜欢我的。” “是吗？” 施宁薇问她，“你说顾玮帛喜欢你，那你说说他可有正面的回答过你这个问题，他可有给过你什么承诺。” “没有。”松平千雪不甘心的说道，“可这不代表他不喜欢我。” “他什么都不说是因为我们的身份和立场，还有这中间还夹着一个你。” “如果没有你，他是绝对不会拒绝联姻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证据确凿 善池神色复杂的看向霍光，“我之所以答应松平氏的提议，是因为松平氏抓走了我的夫人。” “如果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他们就要杀了我的夫人。” 提起此事，善池就一脸愤恨。 这明明是松平氏和大周的恩怨，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可是松平氏担心倭国大王知道他们的谋划，又不想损兵折将，所以就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来让他承担风险。 如今他不仅没有护住自己的夫人，还害了全族。 此仇不共戴天。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老夫，就算你这一次是逼不得已，那之前呢。” “之前你害我大周百姓的时候，松平氏可没有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迫你至此吧。” “所以说到底，你落的这个地步，是你咎由自取。” “不过你若想要报仇，老夫可以帮你。” 善池却说，“报仇这种事情，岂能假手于人？” “霍将军，我有一计……” 善池想要亲自动手，为自己的族人报仇，可惜霍光根本不给他机会，“你也说了，主动权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既然如此，老夫怎么可能让你主导我大周的事情。” “行了，你只需要说出松平氏具体的阴谋与算计就行，至于剩下的事情，老夫自有谋划。” “至于你夫人，老夫会让人在合适的时机去救人的。” 霍光耐心即将耗尽，善池不敢惹怒他，于是不情不愿说出松平氏的计划。 原来，松平氏抢走大周商船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还会和海盗继续合作，以确保凡是大周的商船都没办法顺利经过这条海域。 然后在找人在大周各处散播谣言，引起恐慌和民愤。 最后让所有人把怨恨发泄到施宁薇和顾玮帛身上，让大家误以为这些都是因为顾玮帛没有按照倭国提议联姻。 同时，倭国这一次根本不是去大周和谈的，而是去瓦解大周和平的。 所以哪怕这一次的事情没有成功，接下来松平氏还有更多的办法在等着大周与顾玮帛夫妻。 “你们怎么只盯着一头羊撸呢？” 霍光生气，觉得松平氏欺人太甚。 善池是知道松平氏和顾玮帛夫妻之间恩怨的，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是能理解松平氏的，当然了，松平氏因为和顾玮帛夫妻的恩怨就拉他们下水。 还要不顾他们的死活，着实不厚道。 所以这么一想，善池又开始恼恨松平氏。 “还请霍将军务必救我夫人性命。” 霍光追问他，“你确定你说的都是实话，再没有其他隐瞒了？” “善池，老夫可没什么耐心，若是让老夫知道你有所隐瞒，第一个先杀了你儿子。” “然后放消息出去说你说了一切秘密，到时候让松平氏杀了你夫人。” 善池和霍光交手这么多年，比起松平氏，善池更愿意相信霍光，再加上他的夫人还需要霍光去救，所以他真的不敢有所隐瞒。 “若是我有所隐瞒，就让我不得好死。” 龟寿岛的人最信鬼神，他能这么说，可见是诚意十足的。 “算你识相。” 霍光出去后，让军师书信一封，快马加鞭送去了京都城。 “霍光将军一窝端了海盗，不仅拿回了咱们的货物，还查明了松平氏的阴谋。” 施宁薇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去给顾玮帛送消息。 此时顾玮帛正在书房思量林州海军的下一步部署，得知这个消息后，拉着施宁薇坐马车去了皇宫。 御书房里，顾玮帛将书信递给闻人彦，闻人彦在看完书信上的内容后，震怒。 “松平氏和倭国欺人太甚。” 虽然顾玮帛之前早就把他的猜测告诉了闻人彦，可是闻人彦是个好皇帝，哪怕他明知道倭国这一次来京都城目的不纯，他依旧希望和谈的事情可以继续进行。 哪怕倒在后只是为两国争取几年休养生息的机会，与大周来说也是好事。 可是这一刻，在看到霍光派人送来的这些证据后，他知道他所有的希冀都破灭了。 幸好他从始至终相信顾玮帛，这才没有在这段时间中了松平氏的计策。 否则这一次他们就是得不偿失了。 “来人。” “来人。” “传松平千雪入宫。” 驿站 松平千雪还在想办法对付顾玮帛和施宁薇。 昨日她已经得知施宁薇的好友穆云英被人从海盗手里救出来了，她还不知道因为她的计划，海盗被霍将军一网打尽的事情。 此时她正在恼火海盗的无能。 以及她费尽心思，最后什么都没到这件事情。 “就算他们这一次救出了穆云英，下一次他们就不见的还有这样的好机会。” “立刻传本小姐的命令回去，让海盗……” “小姐，宫里来人了，说是请小姐现在即刻进宫。” 松平千雪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诧异道，“都这个时辰了，皇上召见本小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下人问过传话太监了，可是那人嘴巴严实的很，他们费了不少银子，最后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哼，大周的这些人和侯府的人一样让人心生厌恶。” “左右等下进宫就知道了，不着急。” 松平千雪带人一进宫门就被御林军拿下了。 松平千雪见状，生气不已，“你们做什么？本小姐可是倭国派来的使者，还是松平氏的大小姐，本小姐马上就要和大周联姻了。” “到时候本小姐就是侯府世子妃，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抓世子妃。” “你们放开本小姐。” 不管松平千雪说什么，御林军都不为所动。 御林军把松平千雪送到御书房，松平千雪看到了顾玮帛和施宁薇夫妻，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你们和皇上说了什么？” 顾玮帛和施宁薇不说话，松平千雪便看向闻人彦，“皇上，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这些护卫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绑倭国使臣，他们这是想看倭国和大周两军对阵吗？” 松平千雪威胁闻人彦。 闻人彦听了这话，脸上非但没有半分的讨好与笑意，反而厉声说道，“松平千雪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联手海盗抢劫我大周的商船，如今证据确凿，朕看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闻人彦把手里的证据丢在松平千雪脚下。 松平千雪刚听到这话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这一次的计划她只告诉了父亲，父亲绝不会告诉旁人的。 至于海盗，父亲说了，他找人抓了海盗的亲人，就算计划失败，海盗对他们松平氏有什么怨言，也绝不会出卖他们的。 可大周皇帝那信誓旦旦的样子，以及丢在他脚边的东西都在提醒着她，一切好像脱离她的掌控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说 “龟寿岛从古至今都是公海，什么时候成为倭国的了？” 霍光冷笑道，“谁不知道你们最聪明与狡诈，你们当年就是不服大周和倭国束缚，所以才来此地的。” “怎么现在有了麻烦，就想找倭国庇护了？” “你们这么说的时候，有没有问问倭国他们会不会护着你们？” 霍光提醒善池，“松平氏的计划没有得逞，想来这个麻烦也是不愿意善后的，至于倭国大王，人家估计都不知道松平氏的阴谋，怎么帮你们？” “当然了，倭国大王也不是个好说话的，说不定到时候，不仅不会帮你们，还会趁火打劫。” “老夫可听说了，倭国对龟寿岛一直都是势在必得的。” 善池当然知道这些，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目的就是为了让倭国大王护着他们。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活下来最要紧。 谁知道霍光这个老匹夫居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不是都说武将只有力气没脑子吗？ 怎么这个霍光和他认识的武将不太一样？ “少说废话，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是阶下囚，那么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善池一副豁出去模样把霍光逗笑，“你可真是狡猾啊，刚才一副为了生连自己的地盘都可以拱手相让，现在被老夫看穿心思后，又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可不管你怕不怕死，今日你都要跟我们回林州了。” 霍光一声令下，将士绑了所有海盗去船上，剩下一队人马驻守龟寿岛。 善池见状，脸色大变，“你们想要占领龟寿岛？” “你都说了龟寿岛是可以归属其中一个国家的，既然如此，老夫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插上我大周的旗帜。” “行了，赶紧走，别磨磨唧唧的。” 天色大亮的时候，霍光一行人回了林州，同时倭国人得知了霍光抓走海盗占领龟寿岛的事情。 倭国大王在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大怒，“松平氏干了这样的蠢事，居然迟迟不向孤禀报？” “来人，传松平氏家主进宫。” 倭国大王盯了龟寿岛这么多年都没有出手将它占为己有，现在却眼睁睁的看着此地成了大周的，这让他如何甘心，如何能不生气。 松平州入宫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松平州得知龟寿岛的事情脸色大变。 他在和海盗勾结的时候想过最后计划失败，可是他从未想过大周的军队会这么悄无声息抓走海盗，并且还将龟寿岛给占了啊。 他这是闯大祸了啊。 “立刻给小姐传消息，把此事告诉小姐。” 松平氏马上要有大麻烦了，之后他们自顾不暇，只怕没时间关注她那边的事情，只希望她可以保护好自己。 霍光休息够了，便去了大牢。 善池睡不着，也不敢睡，他可不相信霍光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他们一行人带回来，放到这里是为了养着他们。 直觉告诉他，霍光还有事情没做。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霍光一来，善池开门见山。 霍光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倒是个聪明的。” “不过你要是早点这么聪明，也不至于连累你的兄弟落的这个下场。” 霍光坐在桌前，似笑非笑的说道，“说说吧，松平氏除了让你们抢走商船，还让你们做什么？” 原来他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把他们抓到这里来的。 善池明白霍光心思后，提要求，“想要让我说实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我告诉了你实话，你就放了我的兄弟和族人。” 善池没有为自己求情，因为他很清楚霍光都占了龟寿岛，就绝不会允许他这个海盗头子还活着。 当然了，他也知道霍光不一定会放了他的族人，可是不试试他是不甘心的。 “我保证这个秘密你听了后一定会感激我的。” “而且这件事情很着急，若是你再等等，最后倒霉的可就是你们大周百姓了。” “霍将军是个爱民如子的将军，应该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善池赌霍光会为了林州百姓答应他的条件，谁知道，霍光什么都没说便朝着护卫摆摆手。 护卫离开没多久，就带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 善池听到动静扭头看去，等他看清楚被护卫带着进来的是谁后，当即变了脸色。 “霍将军，罪不及稚子，还请霍将军手下留情。” 霍光冷笑道，“老夫刚才和你好好说话你不听，现在老夫来威胁你了，你又和老夫讲起了什么人情。” “善池，老夫是武将，生死之事老夫看的比你多多了。” “现在你只有一个机会，就是说出实话，否则，最先人头落地的就是你的小儿子。” “阿父。” 小男孩今年才六岁，说道生死，十分畏惧。 善池平日里最疼这个儿子，看到他这般害怕心疼不已，又见霍光主意已定，无奈之下，只能说道，“松平氏让我们抢了大周的商船，然后再找机会杀一些大周人。” “造成林州大乱的局面。” 他奶奶的，他就知道松平氏不是什么好东西。 居然想要在他的地盘上杀他的百姓。 霍光气的握紧椅背，“可前段时间你们不是已经在林州附近制造混乱了，还没成功。” “你就不怕这一次也没成功，反而害了自己的兄弟？” “善池，咱们两个人打交道这么多年，你了解老夫，老夫同样了解你。” “你不可能因为一些银钱就做没把握的事情。”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实话没有告诉老夫。” 霍光审视的看着善池。 善池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肯开口了。 霍光见状，扭头看了一眼护卫，护卫立刻将手里的刀放在了小孩身上，可是这一次，善池却无视了小男孩的求救。 霍光见状，更疑惑了。 “怎么，刚才一副舍不得儿子的样子，老夫才说了一两句，你就眼巴巴的把实话说了，现在又舍得你儿子了？” “那老夫是不是可以以为，你刚才并没有说实话。”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骗老夫？” “如今老夫发现了不对劲，你担心暴露什么，所以不肯开口了？” 霍光觉得他真相了。 “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儿子，那你应该在乎自己的族人，兄弟吧。” “要不要让老夫把他们都叫过来，当着你的面全杀了。” “老夫倒要看看，那个秘密有多重要，让你连亲人和族人都不要了。” 霍光盯着善池看了一会，见善池迟迟不肯开口后，霍光摆摆手，示意护卫去带人。 这一次，善池终于有了反应。 “我说。” 第二百一十三章 抄了海盗窝 松平千雪今日在朝堂之上说这些是为了让文武百官以及大周皇帝把矛头指向顾玮帛夫妻，怎么事到如今大周皇上还在帮着顾玮帛说话？ 虽然她早就知道大周皇帝和顾玮帛关系不错，可自古以来的帝王有几分真情？ 所以在她看来大周皇上和顾玮帛之间也不过如此，所以她才敢当众算计顾玮帛夫妻的，只是她没想到大周皇帝居然和倭国大王不同。 就算是现在，因为商船被海盗抢走损害了大周利益，大周皇上也依旧站在顾玮帛这一边。 这让她诧异的同时也生气不已。 因为她今日在说这件事情之前是抱着信誓旦旦决心的，可是现在大周皇上没有按照她的计划行事…… 还想让她联系倭国，用倭国的势力拿回丢失的货物，怎么可能？ 她当初处心积虑算计这些，可不是为了帮她们。 不过她也不能立刻拒绝大周皇帝的提议，以免大周的人怀疑她。 松平千雪低头沉思片刻后，故作为难道，“皇上有所不知，我松平氏只是倭国的一界商贾，哪能说得动大王……” “朕听说松平氏与海盗关系不诽，此事应该不必惊动倭国大王就能解决。” “除非松平小姐不肯帮我们大周这个忙。” 闻人彦似笑非笑的看着松平千雪，一副只要她摇头拒绝，那么她就是不肯帮忙的架势。 气的松平千雪握紧垂在袖子里的手，“小女马上就要是大周人了，大周的事情自然也就是小女的事情。” “此事小女自然是愿意帮忙的，只是……皇上有所不知，松平氏和海盗并没有什么关系。” “从前有联系，不过是担心来往货物被海盗盯上，不得已出钱保平安罢了。” “可是最近家中来信说，海盗也不知道怎么了，如今是一点也不给松平氏面子，实不相瞒，上个月，海盗也抢了我松平氏的货物。” “所以此次的事情，小女只能让家中尽力，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小女实在不敢现在就和皇上保证万无一失。” 闻人彦知道松平千雪不会这么轻易妥协的，而他也没想着真的让她将丢失的货物找回。 一来，他本就怀疑这件事情是松平千雪让人做的。 二来，松平千雪若是真的帮了他们这个忙，那她下一次提议联姻的事情，他反倒不好再拖着。 眼下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堵住她的嘴，以免再煽动大臣，搅得朝堂不得安静，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要如何处理，等下他会和顾玮帛商议的。 御书房 “多谢皇上刚刚在朝堂之上帮微臣和内子说话。” 顾玮帛上前与闻人彦道谢。 闻人彦摆摆手，“就算朕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也知道此事肯定和松平氏有关。” “你是朕的臣子，你可以帮朕解决后顾之忧，朕自然也不能让你寒心不是？” “好了不说刚才在朝堂之上的事情了，咱们说说商船丢失，商船负责人失踪的事情吧。” “你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顾玮帛和施宁薇昨晚就商量过了，眼下闻人彦问起，他立刻说道，“微臣已经派人去了林州，相信咱们的人很快就能找到穆老板。” “至于丢失的那些东西……只怕不一定能全部找回。” “所幸当初内子在置办这些货物的时候，以防万一，特意多买了一些，再加上丢失的那条商船上并非所有的东西都是运送到边关的。” “所以严格来说，此次的事情与边关物资影响不大。” “如此便好。” 闻人彦听到这个结果，松了一口气。 今年天气反常，这个冬天格外的冷，若是物资不充盈，受苦的就是边关将士了。 说完此事，闻人彦皱眉说起了松平氏，“他们简直无法无天，一边口口声声说要与我们大周合作，还要和我们大周联姻，转眼就如此算计我们。” “幸好我们早有提防，否则眼下只怕真的要中计了。” “不过一直让他们留在京都城也是个麻烦，顾世子，你要尽快查清楚商船的事情，如此以来，朕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把这些人全都赶出京都城了。” “是。” 这天黄昏时分，施宁薇收到飞鸽传书，“太好了，云英已经被人救出来了。” “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并无性命之忧。” “只是船上的东西暂时还没机会拿回来。” 这一点，他们早有猜测，所以眼下看到这个消息，两个人也没多失落。 “松平千雪已经有些等不及了，这一次的事情没有让她如愿，只怕接下来她还会有其他动作。” 顾玮帛看着窗外的天色，担心的说了这么一句。 施宁薇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世子放心，霍将军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此时，霍光带着一队人马悄悄抢入了海盗的大本营，因为是三更半夜，海盗正在沉睡中，毫无防备，再加上霍光为了把海盗一网打尽，带了不少人。 所以等海盗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霍光的人已经把海盗尽数抓了。 “霍光你这个老贼，你居然搞偷袭。” 海盗头目善池气的一脸愤怒，若不是手脚被人绑了，他恨不得冲过去和霍光打一架。 霍光可不怕他，“这叫兵不厌诈，再说了，就允许你们抢我们的商船，还不允许我们把商船的东西找回来吗？” “我们这叫以牙还牙。” 霍光让人搬了凳子坐在善池跟前，“咱们也算是老对手了，虽然这么些年也从未坐下来好好说过话，可是老夫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 “前几日，老夫的人杀了你们那么多的弟兄，如今你们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和我们相提并论，如此以来，你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你们动我们，老夫不会来找你们报仇？” 善池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抹气恼。 不过这一次他生气不是因为霍光，而是因为松平氏的人。 本来经过上一次的事情霍光已经不太相信松平氏的人了，可架不住松平氏给的实在是太多，再加上他们巧言善变，一时间，他就没忍住，最后松了口。 当然了，他当初之所以松口也是抱了侥幸心理的。 如今看到霍光，他就知道计划失败了。 后悔吗？ 后悔。 可是现在也不是后悔的时候，还是先想想怎么护住他的人吧。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这里找麻烦，你们看清楚了，这里是倭国的地界。” “你们私自闯入这里，这是要和倭国开战吗？” 吵不过就用这种办法来给自己找场子？ 不愧是海盗。 第二百零一十二章 穆云英失踪 十日后，林州沿海一带，出现了不少海盗。 这些海盗不抢钱财，遇到渔民，出手就想要了渔民的性命，幸好霍光派人早早在这边埋伏，海盗一出手，将士便立刻出手反杀海盗。 几日之内，霍光带人尽数破坏了松平氏和倭国的计划。 气的松平氏加大筹码，想要再让海盗去击杀大周百姓，可是这一次海盗说什么都不愿意接这一单生意了。 没办法，他们海盗人是多，可一直这么一个死法，有多少人够大周将士击杀的。 松平氏的人来找海盗的时候，海盗忍不住问松平氏，“你们到底是和大周百姓有仇，还是和我们海盗有仇？” “眼下看似你们给了我们很多好处，可一旦我们的人都死了，最后这些好处还不都是你们的。” “你们好谋划啊。” 海盗说完，直接把松平氏的人打下船，之后扬言不会再和松平氏做这样的生意。 气的松平氏没办法，直接和松平千雪写信告诉她这边的情况，让她自己想办法。 松平千雪算着时间，本来想着，再过几日，林州那边肯定会传消息过来，到时候，就算顾玮帛不愿意娶她，京都城的百姓以及文武百官也会逼着顾玮帛娶她的。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居然是计划失败的消息。 怎么会失败，她特意写信告诉家中的族人，让他们务必多想一些办法对付林州百姓，最好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死的人越多越好，如此以来，才方便她行事。 就算林州那边的大周军早有防范，也不应该一个计划都没成啊。 还是说，林州那边早就知道她的计划，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结果的？ 可这件事情除了她知道，就是父亲和大王知道了。 林州的将士是怎么知道的？ 松平千雪很快想到了施宁薇在倭国的船队，猜测是他们的人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传消息给施宁薇，让她有了提防之后。 松平千雪黑了脸。 “立刻写信给父亲，让她想办法将大周的商户从昌平赶走。” 松平千雪着急之下，做了这样一个决定，绿枝听到松平千雪的话，立刻提醒她。“小姐可是忘了，前段时间，小姐亲自和大周陛下承诺，从今往后，两国可以自由往来。” “商贾之间也不再设限制。” “还有，咱们现在在大周。” 绿枝这是在提醒松平千雪，做出的决定好撤回，可是这个决定撤回之后，大周这边一定会怀疑倭国的诚意。 虽然这一次来京都城是松平氏的提议，大王也默许了。 但大王之所以默许这件事情，是因为大王觉得松平氏这一趟会为倭国带来好处，可如果最后松平氏没有给倭国带回去好处呢？ 大王会怎么对待松平氏？ 上一次的教训，松平千雪现在还印象深刻。 所以眼下，哪怕她在生气，也都必须三思而后行了。 “该死的施宁薇。” “她敢破坏本小姐的计划，那么本小姐也要让她尝尝与本小姐做对的滋味。” 松平千雪让绿枝去调查施宁薇的事情，得知施宁薇在和人一块做生意，而那个人最近会有一批货进入中原后，松平千雪立刻给松平氏写信。 五日后，施宁薇收到消息，得知穆云英被海盗劫持了，如今下落不明。 施宁薇担心穆云英安全的同时，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松平千雪。 一定是她。 要不然好端端的，穆云英怎么就被海盗盯上了？ 他们的商船上面有大周的旗帜，这么多次在海上来往，海盗是认识他们的船只的。 海盗认识他们的船只，却还敢抢了大周的商船，并且劫持大周的人，如果这里面没有松平氏的授意，施宁薇是不相信的。 “先想办法把穆云英救出来。” “其他的之后再说吧。” 这一批货，是运往军营的，是将士们过冬需要的物资。 眼下就这么丢了，只怕是一件大麻烦。 可是这些麻烦和人命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松平千雪盯上商船，还让人抢走她的货物，应该是想用这件事情来借机发难吧。 施宁薇猜的没错，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松平千雪不仅无诏进宫，还来到朝堂说起了此事，“皇上本小姐听说被海盗劫持的这条船，是大周和倭国友好往来后的第一次贸易合作物资。” “如今就这么丢了，大周该不会怀疑此事是我倭国人做的吧。” 松平千雪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半分惶恐不安。 甚至不等闻人彦开口，松平千雪就看向了顾玮帛，“听说如今的海上商队是世子妃在打理，本小姐还以为世子妃有多大能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昨晚，顾玮帛和施宁薇分析过这件事情，也猜测过松平千雪会拿这件事情不依不饶，所以他早有准备。 “我家夫人只是寻常女子，她纵然有些聪慧，也算不到海盗什么时候会对商船下手。” “更何况，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可见这些海盗这一次收获颇丰。” “可是本世子也不惧怕这些海盗不归还货物，就像松平小姐说的那样，这次的货物，是倭国和大周第一次合作。”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难辞其咎。” “所以还请陛下尽快写书信送往倭国，请求倭国与我大周一块找出这些海盗，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如此一来，之后大周和倭国之间的往来就会畅通无比，再也不用畏惧旁人的谋算了。” 顾玮帛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他话里话外都在说今日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算计施宁薇。 不仅如此，他还想要拉倭国下水，想要用倭国来对抗海盗。 这怎么可以，如此以来，万一海盗一怒之下，说出她的计划怎么办？ “据本小姐所知，商船出事的时候已经到了大周海域，如此以来，此事倭国就没办法再查手。” “本小姐知道世子因为世子妃领导失误，出了这样的事情，心情不悦。” “可冤有头债有主，世子现在应该去问问世子妃，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而不是找我倭国的麻烦。” “这一次我倭国前来京都城，可是带着十足诚意来的。” “那大周陛下呢，你们可有诚意。” “如今看顾世子这架势，似乎并没有特别想要和我倭国友好往来。” 松平千雪三言两语就把话题重新扯到顾玮帛身上。 众大臣见状，一个个面露不满。 这时，闻人彦开了口，“顾世子所言在理，既然倭国有意和我大周交好，总不好嘴上说说吧。” “如今正好遇到事情了，那朕也来看看倭国的诚意。”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松平氏和倭国再次联手 闻人彦的话，拉回大家的理智。 不过有一部分人还是希望顾玮帛可以答应倭国的提议，虽说倭国已经派了使臣过来和谈，但是两国的和谈书只要一日没有签字画押，这和谈的事情就还有生变故的时候。 为了两国百姓，为了两国之后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战乱，大臣们还是希望顾玮帛可以答应这门亲事的。 在他们看来，顾玮帛就是娶了一个女人，便可以解决两国和平大事，那是一件很简单又很伟大的事情。 自古以来，当朝公主都可以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送去其他国家和亲，顾玮帛这都不用去其他国家委曲求全，而是倭国的女子上杆子要嫁给他。 那么之后，他不仅不会受到委屈，主动权也在他手里。 多好的一件事情。 至于松平千雪不肯做妾室这件事情，大臣们选择性的忘记此事。 毕竟又不是他们停妻再娶，想那么多做什么？ 只要顾玮帛答应了皇上的提议，那么顾玮帛自然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皇上，此话不是这么说的。” “顾世子乃我大周臣子，那么他就应该设身处地的为我大周考虑。” “若是今日，大周和他夫人之间让他选择，他也这般迟迟做不了决定吗？” “如此一来，这样的臣子还是我大周百姓想要的吗？” 现在不是在说两国联姻的事情，怎么又说起了大周和世子妃之间，顾玮帛要怎么选择了？ 闻人彦觉得这些人是没事找事。 “够了，顾世子除了是我大周的臣子，他也是一个寻常男子。” “户部侍郎，你说的这般振振有词，那朕问你，若是有朝一日，朕让你在大周和你的爱妾之间做选择，你会选择谁？” 京都城的人都知道，户部侍郎有一个极其宠爱的妾室。 户部侍郎为了这个妾室，三天两头的和他夫人吵架，前段时间；连休了他夫人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户部侍郎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妾室。 既然户部侍郎拿顾玮帛在乎的东西做对比，那他也问问他，看看他要怎么选择。 户部侍郎想要撒谎，丞相看穿他的心思后，抢先一步说道，“户部侍郎，你要用你妾室的性命发誓，若是你撒谎，就让他不得好死。” “丞相，你怎么能诅咒下官的妾室。” 户部侍郎对此很不满意，但是看皇上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众人见状，再次看向户部侍郎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屑。 闻人彦借机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户部侍郎，下次在说话前先过过脑子。” “可是……”户部侍郎还要说什么，闻人彦摆摆手，让大家都散了，随后带着顾玮帛去了御书房。 “对不起皇上，昨日的事情是微臣大意了，微臣接下来会加倍小心谨慎的。” “绝对……尽量不会再让人抓住可趁之机。” 顾玮帛本来想说，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又怕话说得太满，之后不好圆，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是什么性子的人，朕很清楚。” “而且昨日的事情发生的突然，怪不得你。” “只是通过昨晚的事情，也让我们看清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一次倭国是势在必得，信心满满，只怕你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啊。” “顾世子，要不然你带着世子妃回林州吧，这边的事情朕让其他人来负责。” 闻人彦是真的担心顾玮帛，因为眼下的情况有些失控了。 这里是京都城，不管倭国人多么的野心勃勃，他们定然不会在京都城动手的，而且他们现在想要利用顾玮帛和施宁薇在京都城搅起风云。 说不定他们夫妻离开了，倭国人没了制造麻烦的契机，就会放弃这个计划，再想其他办法了。 “不会的。” 顾玮帛知道松平千雪想要以牙还牙，如此以来，她就绝不会让他们夫妻离开京都城的。 而且顾玮帛也不是一个喜欢逃跑的人。 既然麻烦已经来了，那么他一定会迎风而上的，至于结果，总要试试才知道，若是一遇到危险就立刻离开，不是他的做派。 “多谢皇上的好意，只是松平千雪不会放我们离开的。” “而且微臣也没想过就这么离开。” “决定好了？”闻人彦询问顾玮帛。 顾玮帛点点头。 从皇宫出来，顾玮帛本来准备去衙门的。 松平千雪已经出手，顾玮帛担心她的计划会伤害到无辜百姓，所以顾玮帛打算这几日在城中加强防备，以备不时之需。 谁知道这个时候，侯府的小厮送来了一封信。 顾玮帛拿过书信打开，等他看完上面的内容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立刻进宫。” 顾玮帛再次去而复返，对于此事，闻人彦已经习以为常了，“怎么，改变主意了，决定带着世子妃离开京都城了？” “朕早就和你说了，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皇上，不好了，松平氏和倭国打算在林州海域制造袭击事件。” “时间就在最近。” 顾玮帛把手里的书信递给闻人彦，闻人彦得知出事后，立刻收起笑意，然后拿过书信，快速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倭国和松平氏欺人太甚。” “不过朕真是没想到，松平氏仅仅是为了帮松平千雪出气，就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若是朕真的答应了你们的亲事，那以后，你们一闹矛盾，松平氏就用这样的办法来威胁朕，朕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所以你说的没错，这个亲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不过，现在他们逼的这般紧，你有什么主意吗？” 闻人彦件顾玮帛虽然生气，可神色却不焦灼，想来是有了应对的办法。 “请皇上下旨，让霍光带人在沿海一带早早设防，一旦松平氏和倭国人动手，立刻拿下他们。” “另外，让水师加强防范，主意倭国动向。” “除此之外，世子妃也已经送消息去林州，让商队尽快调查松平氏和倭国大王之间的交易。” “你怀疑松平氏给了倭国大王什么好处，所以倭国大王才会答应帮着松平氏一块对付咱们的？” 闻人彦仔细思量这个猜测，最后觉得这个猜测十分有可能性。 “真是没想到啊，有朝一日你还能成为红颜祸水。” “若是朕早知道有这么一日，当初说什么都不应该让你去林州。” “皇上，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时间紧迫，闻人彦确实没什么心思继续开玩笑。 写完书信后，顾玮帛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书信。 第二百一十章 顾玮帛被弹劾 百姓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的几具尸体。 顾玮帛顺着他们的视线，也看到了这几具尸体，于是皱眉道，“谁能告诉本世子，是谁收买的你们？” 这……刚才义愤填膺的众人，现在一个个都不说话了，随后很快各找各的理由，然后转身离开。 等侯府大门口只剩下下人和他们夫妻后，顾玮帛安抚施宁薇，“你先回去，我带人把他们送去官府。” 今日的事情已经闹大了，此事不能随便敷衍过去，否则将来必定会引出大乱子。 所以他要亲自去一趟官府，能查出凶手自然是好，查不出来，最起码此事在官府这边有了记录，将来就算有人想要拿这件事情说事，他也有话可说。 施宁薇也明白其中严重程度，所以并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那你早去早回。” 施宁薇等顾玮帛离开后，转身回府。 “世子妃，老夫人有请。” 老夫人脸色特别不好，看到施宁薇过来的时候，重重的把手里的茶盏放在了桌上，然后不悦道，“之前我就提醒过你，让你务必妥善的处理这件事情，你是怎么做的？” “亏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还闹出人命来了。” “你这是要害死我们侯府吗？” “母亲息怒。” 施宁薇跪下解释，“今日之事，儿媳也没预料到。” “但是儿媳可以和母亲保证，仅此一次，绝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哼，你说的倒是好听。” “看这个松平千雪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 “那可是三条人命啊，说买了就买了，真是作孽啊。” “此事，只怕有的闹的。” 老夫人说到这里，脸色更难看了，“宁薇，你和世子是夫妻，你们是一体的。” “你这边处事不周，也是会连累他的。” “最近几日，他因为拒婚的事情，只怕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今日又闹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可想过明日一早，他要如何应对那些言官？ 施宁薇刚才光顾着处理外面那些人了，还没来得及想这些。 现在听到老夫人这话，施宁薇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等施宁薇从老夫人院子出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下人过来催她去用晚膳，施宁薇却问，“世子呢，可有回来？” 下人摇头。 施宁薇算算时间，顾玮帛离开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从侯府到衙门，左右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可是顾玮帛去了一个时辰都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我们出去看看。” 施宁薇想去找顾玮帛。 月娘劝说道，“姑娘还是别去了，承欢小姐一到晚上就害怕，看不到你她会哭的。”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她在家，小姑娘特别黏她。 尤其是到了晚上，看不到她就要哭闹个不停。 她早就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可是眼下她也舍不得就这么让他哭着。 于是施宁薇回去接过承欢，带着她去了院子里，“我们在这里等爹爹好不好。” 承欢已经吃过晚饭了，眼下出来走走，她很开心。 施宁薇还没吃饭，但是她也没什么食欲。 月娘却有些担心她，“姑娘中午的时候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又不吃，身子怎么能受的了。” “姑娘，多少吃一点吧。” “看样子世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顾玮帛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施宁薇把承欢哄睡后，再次准备出门，这时顾玮帛终于回来了。 “世子，怎么样，可是问出什么来了？” 顾玮帛摇头，“那人有意想要把事情闹大，自然是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的。” “但是你我都知道幕后之人是谁，接下来万分小心就是了。” “都怪我。” 施宁薇说起今日的事情，“我本来想着，松平千雪整日参加宴席，然后在宴席上编排我们。” “不知情的看到我们一直不出现，还以为我们是心虚，所以我就去赴宴了。” “然后当众拆穿了松平千雪的心思，我原以为我这么做之后，松平千雪就会收敛一二，可是我没想到居然激怒了她。” “不仅如此，还闹出了今日的事情。” “对不起世子，要是我早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冲动行事的。” 施宁薇低着头，一脸后悔莫及的样子。 顾玮帛早就知道今日的事情了，而且他并不觉得施宁薇做错了什么。 就像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松平千雪想要对付他们，只要松平千雪想，那么他们是躲不掉的。 即便没有今日这些事情，松平千雪一样会用这样的办法来对付他们。 所以这么看起来，这件事情就没有谁对说错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时辰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玮帛拉着施宁薇进屋，见桌上还放着晚膳，顾玮帛下意识看向施宁薇，“你还没吃东西。” 月娘见世子在，赶紧给施宁薇告状，“世子你快劝劝姑娘吧。” “她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又不吃东西，身子怎么能受的了。” “月娘，你把这些饭菜拿下去热热。” 顾玮帛拉着施宁薇坐下，等月娘离开后，他神色凝重的看向施宁薇，“为什么不吃东西？” “你知道的，这件事情一时半分没办法解决。” “难道以后，每次出现事情，你都要不吃东西吗？”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你也不在乎我和承欢吗？” 不得不说，顾玮帛是知道怎么拿捏施宁薇的。 施宁薇本来想说自己不饿的，但是听到顾玮帛这话，话到嘴边改了口，“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世子，你吃了吗？” 其实顾玮帛也没吃。 但是他为了不让施宁薇担心，故意说自己吃了。 “不过我可以陪着你再吃一点。” 最后两个人一块吃了晚膳。 第二天早朝，果然有人开始弹劾顾玮帛。 “皇上，流言越传越激烈，现在都闹出了人命，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怎么解决，难道让顾世子娶了松平小姐？” “你们又不是没听到，松平小姐可是说了，人家只做正牌妻子，不做妾室。” “难道你们想让丞相府的小姐做妾室，让一个倭国商户的女子做世子妃？” 丞相一派的人护着施宁薇。 一时间，朝堂上两方人马吵的不可开交。 “你们都把世子当成什么了？” “这是世子的婚事，你们可有问过世子的意见，就在这里吵来吵去的，听的朕头疼。” 闻人彦听得烦了，出声提醒大家。 第二百零九章 闹出人命了 “姑娘，要不然奴婢出去把他们赶走？” 月娘觉得一直让这些人留在侯府门口不是什么办法。 万一这些人在侯府门口出什么事情，反而给侯府惹来一些麻烦。 施宁薇刚才也就是太生气，所以说了一些气话。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不好一直留在侯府门口。 所以等她冷静下来后，叫来月娘，“你去报官吧。” 交给官府的人来处理，比她出面要好的多。 眼下她出去说什么，答应让顾玮帛娶松平千雪，那就中了倭国的计谋。 不答应，万一引起民愤，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她了。 所以报官是最好的办法。 很快，月娘笑眯眯回来了，“还是姑娘聪明，官府一出面，那些闹事的百姓就被吓跑了。” “不过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让官府的人抓了几个十分活跃的百姓，带回去审问。” “姑娘，外面的那些人真的是有人派过来的吗？” 月娘问出心中疑惑。 “自然。” 施宁薇看着窗外的天色冷笑道，“京都城里喜欢看热闹的人不少，可因为一个热闹，跑到别人家门口闹事的，你见过几个？” 月娘思量之后，摇摇头，“没见过。” “这不就是了。” 月娘点头后没多久，又一脸担心的看向施宁薇，“姑娘，万一对方今天没有得逞，明日又来找咱们麻烦呢？” “继续报官吗？” 今天她去找官差，已经塞了不少银子了。 往后日日来这么一遭，这得废多少银子？ “放心吧，他们比我们着急。” 施宁薇已经开始好奇，接下来松平千雪要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她了。 她可真是期待啊。 “废物。” “没用的废物。” “施宁薇不过是报了官而已，这些人怎么就怕了。” “本小姐给了他们那么的银子，难道他们都不愿意为此进去待几日？” 松平千雪得知今日的计划没有得逞后，气愤不已。 “不行，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再去找几个不要命的，本小姐要把这件事情闹大。” “最好闹的越大越好，让侯府的人没办法解决，最好引起民愤。” “这样他们一定会妥协的。” 松平千雪发疯般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绿枝看着这样的小姐，后背发凉，她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又怕小姐不仅不听，还会拿她出气。 最后绿枝拿着银子出去办事。 黄昏时分，侯府门口又聚集了一批百姓，这一次，乞丐居多。 这些人过来后，大吵大嚷着要见施宁薇，甚至质问她，为什么不顾大局，为什么要拒绝两国联姻。 他们喊着让施宁薇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情绪激动的，甚至扬言，如果施宁薇不出来，他们就要撞死在侯府门口。 侯府的门卫今天已经见过几波这样的人了，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直到门卫亲眼看着两名乞丐装死在侯府大门口的石狮子上，他们这才神色大变，然后一个跑过去阻止百姓闹事，一个回去禀告世子妃。 “你说什么，有人撞死在侯府门口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施宁薇还以为，此计不行之后，松平千雪会想其他办法来对付他们。 没想到松平千雪这般心狠手辣，用银子买人命。 “快，去门口。” 不管她有多生气，眼下她都必须尽快解决门口的众怒，否则只怕会引起民愤。 施宁薇已经紧赶慢赶了，来到侯府大门口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此时门口已经死了三个人。 侯府门口的石狮子上鲜血淋漓，彰显着刚才的惨烈。 施宁薇看到这一幕，生气又愤怒。 “你们口口声声说着，想要和平，想要活下去。”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自己性命的？” “旁人的几句话，几两银子就可以买你们一条命了？” “你们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凭什么让本世子妃来在乎你们的性命。” 施宁薇气的差点破口大骂。 但是最后一刻，她还是保持住了理智。 “你们只听到了这几日的流言，你们可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 “我原以为，你们就算冲动，但是在乎自己的性命。” “所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被人利用，来侯府闹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你们为了银子，帮着外人害我，我便没办法再坐视不管。” “你们想知道本世子妃为什么不同意两国联姻对吗？” “好，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们。” “我之所以不同意，并非是因为我不愿意把自己的夫君和其他女子分享，而是我知道，倭国想要的并非如此。” “她想要的就是今日这个局面。” “半年前，倭国想要攻打大周，那个时候，大周天灾人祸不断，新皇刚刚登基，任何的风吹草动，对于我们来说都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所以那个时候，在我和侯爷得知大周计划后，便潜入大周，试图破坏他们的计划，给大周争取一些喘息的时间。” “我们成功了，但同时也得罪了倭国。” “所以就有了今日的一切。” “倭国贼心不死，他们是不会放弃攻打大周的。” “今日的一切就足以说明一切。” “你们还要继续执迷不悟，还要继续做他们的棋子吗？” 顾玮帛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幕，找人打听后，得知事情始末，立刻下马车，来到施宁薇身边，同时附和她刚才说的话。 施宁薇虽然一直表现的很淡定，冷静。 那是因为她知道顾玮帛不在，她没有依靠，只能靠自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顾玮帛回来了。 所以施宁薇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直接红了眼眶，然后不自觉往他身边靠了靠。 “别怕，我在。” “好。” 顾玮帛安抚施宁薇后，看向众人，“你们不相信世子妃，也不相信本世子吗？” “前段时间的地龙翻身，本世子与你们都有打过交道。” 大家听到这话，一个个不好在无理取闹。 但是也有人不愿意就这么离开，“我们不管什么阴谋不阴谋的，这些都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我们只知道，我们不想打仗。” “既然现在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们自然是希望可以用这个办法来解决的。” “顾世子，我们也是没办法，我们就是普通百姓。” “一旦发生战乱，我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本来大家的日子现在就难过。” 众人纷纷附和。 说来说去，大家也是过怕了苦日子。 只要他们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性，他们也不想这么为难他们夫妻的。 顾玮帛明白并且和大家保证，“本世子会尽量妥善解决这件事情，时辰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吧。” 第二百零八章 流言再起 “还有，如果本世子妃没有记错的话，松平氏在倭国只是皇商……哦，对了，是前皇商。” “按照我们大周的规矩，像松平小姐这样身份的人，见到本世子妃，是需要行礼的。” “你……” 松平千雪想过无数次见到施宁薇之后的场景，但是她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这个施宁薇可真是伶牙俐齿。 “世子妃莫不是忘了，本小姐是跟着使臣来的大周，如今本小姐的身份也算是倭国使臣。” “世子妃，就算你身份尊贵，应该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使臣吧。” “松平小姐是使臣啊。” 施宁薇装作刚知道此事的样子，然后询问道，“那松平小姐逼婚的事情，是松平小姐的意思，还是倭国大王的意思？” 什么逼婚。 她明明就是在阐述事实。 这个贱人，这是在故意颠倒黑白。 “世子妃和世子虽然是夫妻，但世子的事情，你也不是每件都知道吧。” “本小姐和世子在昌平的时候，也是有过一段快乐时光的。” “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世子离开昌平了。” “本小姐却一直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情分，甚至因为世子的离开大病了一场，我们大王知道此事后，便想趁着这次来大周谈和的时候，成全本小姐。” “在我们倭国，这可是一段佳话，怎么到了你们大周，就变成逼婚了？” 松平千雪不满道，“两情相悦从来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还是说，世子妃这般嘲笑本小姐，是因为你知道世子从头到尾都在骗本小姐？” “如果是那样，世子也太过分了。” “本小姐为了他，引狼入室，害得我松平氏一族损失惨重，还丢了皇商的位置，可是这些我都不在乎，都不计较，我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世子妃，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们呢？” 松平千雪说到这里，围观的人都换了一副神色来看施宁薇。 这些人的神色里有谴责，有不赞同，还有愤怒。 他们在愤怒什么？ 他们当初去昌平，就是为了削弱松平氏的实力，然后让他们没办法段时间内对大周动手。 站在松平千雪的立场上，他们的手段确实不怎么光彩，可站在大周的立场上，他们这么做可是救了不少大周百姓的。 他们有什么立场指责她？ 施宁薇见这些人都被松平千雪的话带偏后，立刻提醒这些人，“倭国使臣这一次来京城，不是为了何谈吗？” “难道这就是何谈的条件？” 松平千雪和刘大人还没有和大周皇上仔细聊过联姻的事情。 不过他们之前说过，这一次倭国来大周，是诚心诚意要何谈的。 那个时候他们是故意没有提联姻一事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一个甜枣，再谈一个条件，这样这些人也容易接受。 但是现在他们还什么都没说，施宁薇先看穿了他们的计划，松平千雪担心这个计划有变，所以一直沉默没有承认。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还是说，倭国其实没多少诚意，这一次来大周，看似是来和谈的，实际上打的是另外的主意？” “本世子妃听说，松平氏小姐，眼里容不得沙子，也十分嫉恶如仇。” “我们夫妻为了大周，诓骗了松平氏和松平氏小姐，那么松平氏小姐应该是想要报复回来的吧。” “本小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松平千雪生怕施宁薇继续说下去，就真的猜准了她的心思，于是赶紧打断她的话装傻，“本小姐就是跟着使臣过来找世子的。” “使臣和大王在想什么，本小姐怎么会知道。” “王夫人，宴席还没开始吗？都这个时辰了。” 松平千雪转移话题。 大家刚才光顾着看热闹了，都忘了时辰的问题了，现在听到松平千雪的话，王夫人这才带着众人去了前厅。 叶盈盈走在最后面，看到施宁薇走过来的时候，神色得意的说道，“我早就和你说过，这天下男子都是一样的。” “你偏不听。” “不过也无妨了，等松平小姐嫁过去，你早晚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王三夫人很闲吗？” 施宁薇停下脚步，神色不悦的看向她，“若是王三夫人很闲的话，不如管好自己的夫君。” “听说王三公子这个月又从青楼买回来一名妓子。” “看样子，王三夫人和她相处的很融洽，要不然，怎么还有心情来劝说本世子妃呢。” “你……” 她是这个意思吗？ 她明明就是在幸灾乐祸。 她明明就是看不惯施宁薇从来高高在上的态度，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她的笑话，她只是不想错过罢了。 没想到她居然戳她的心窝子，气死她了。 接下来松平千雪没有再找她的麻烦，只是和众人闲聊的时候，话里话外总是把自己说成受害者的一方。 一开始，施宁薇还会接两句她的话，听得多了，又见大家其实什么都明白后，施宁薇就懒得搭理她了。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像松平千雪那样的高傲性子，怎么就喜欢把自己的伤疤扒开了给人看。 这样很骄傲吗？ 这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更何况，她这么做，也没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下午，施宁薇从外面回来没多久，京都城的流言变了。 这一次从顾玮帛和松平千雪两情相悦，有意成婚，变成了施宁薇不肯成全两人，百般诅咒。 以至于倭国和大周和谈的事情也受到了影响。 百姓们自然是不想开战的，在他们看来，有和谈的可能，为什么还要开战？ 开战劳民伤财，百姓还会流离失所。 至于和谈的条件是什么，他们其实不怎么关心。 更何况，这一次和谈的条件只是让顾玮帛娶松平氏的小姐罢了。 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顾玮帛为了大周娶一个倭国女子罢了，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渐渐的，百姓里开始有人说施宁薇善妒，不顾大局。 甚至有些偏激的，在听说这些流言后，直接跑来侯府门口闹事，扬言施宁薇一日不答应两国联姻的事情，他就一日不离开侯府门口。 “那就让那人在侯府门口待着。” 施宁薇听说此事后，直接被气笑了，“要我说，外面的人就是闲的。” “听风就是雨。” “难道大周皇帝是傻子吗？大周的和平需要靠一个臣子用联姻来维系？简直是无稽之谈。” “正常人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偏偏外面的人没脑子还觉得自己聪明。” 第二百零七章 善意提醒 “胡说八道。” 施宁薇被他的话气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般不讲理之人吗？” “我承认刚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确实很生气。” “但是我还没失去理智，我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我也知道松平千雪这是在报复我们。” “如果我相信了外面的那些传言，和你闹，和你吵，那才是中了她的计策。” 顾玮帛见施宁薇是真的不生气后，伸手抱住了她，“谢谢。” “谢谢夫人愿意相信我。” “夫人，我渴了。” 温馨不过三秒，施宁薇拉着他坐在桌前，然后亲自给他到了一杯茶后，看着他喝茶的同时，问起了顾玮帛皇上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皇上说，只要我们能查清楚幕后的真相，到时候，他什么都不用做，这件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施宁薇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那你说，松平千雪这么做是想做什么？” 施宁薇问起了正事。 回来的路上顾玮帛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目前为止他想到了两个可能性，“一来，就像你说的，松平千雪想要报复我们。” “本着她不痛快，我们也别想痛快的原则，离间我们的关系，弄的我们家宅不宁。” “至于另外一个可能性……松平千雪和倭国大王达成了什么计划，他们想要利用联姻这个借口，在京都城搅弄是非。” “就像之前咱们去倭国，弄的倭国超趟上下一片混乱一样。” “我担心他们的计划是后者，因为这样一来，松平千雪不仅可以报复我们，也可以帮着倭国在京都城角弄是非。”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的点是，我们那个时候那么做是为了让倭国打消对大周开战的计划。” “而倭国这么做，应该是想要趁着我们大乱的时候，来攻打我们。”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接下来他们要小心谨慎的同时，还要提防倭国的其他阴谋。 “我已经派人去林州那边传话了，海上商船会尽快调查清楚倭国的计划，然后把消息传回来。” “这段时间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这样，你留意朝堂上的事情，切莫让刘大人联系朝堂官员。” “我想办法盯着松平千雪。” 顾玮帛其实不太想让施宁薇和松平千雪再有什么联系，他担心松平千雪真的会对施宁薇不利。 施宁薇却说，“若是她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么就算我想躲，她也是会想办法把我照出来的。”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成全她，顺便也看看她的计划。”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外面的消息越传越激烈与离谱，老夫人那边都听说了。 午后，老夫人特意找人来请她过去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施宁薇也没有遮掩，直接把在倭国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夫人在得知了事情始末后，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本来她还以为她那一根筋的儿子开窍了，没想到是一朵烂桃花。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能让这么一朵烂桃花毁了他们侯府，于是叮嘱施宁薇，“你们自己有主意是好事。”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只怕不好解决。” “你和世子都要多留点心，切莫被人钻了空子。” “母亲提醒的有道理，儿媳会小心谨慎的。” 接下来几日，施宁薇没事尽量不出门，同时她也派了人盯着松平千雪的动静，短短几日时间，松平千雪没有一日是空闲的。 她每日都会去不同的府邸参加诗会，赏花宴什么的。 只要她出现的地方，就会有人明里暗里的打听她和顾玮帛的关系。 每一次松平千雪都说的模棱两可，让人浮想联翩。 几日下来，施宁薇听的火冒三丈，于是这天有人给侯府下帖子，请她过去参加宴席的时候，她答应了。 “总不能让大家一直听她的一面之词吧。” “再者，本夫人若是一直不出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夫人是怕了她呢。” “这里是京都城，本夫人的地盘，本夫人可不怕她。” 第二天一大早，施宁薇盛装出席。 当然，施宁薇这么做也不是想着要艳压松平千雪，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被她比下去。 不过她长得比松平千雪好看，稍微打扮一下就能胜过她，更别说她今日刻意打扮。 施宁薇一出现，果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施宁薇没有来之前，大家都围着松平千雪，施宁薇一来，大家的注意力立刻移到了施宁薇身上，这让松平千雪心里十分不痛快。 松平千雪已经习惯了万众瞩目，就算是在这里，她也不想被任何人压下去。 施宁薇更不行。 于是松平千雪快速调整好情绪后，上下打量了施宁薇一眼。 “之前就听说世子妃乃京都城第一美人，如今见到，果然名不虚传。” “怪不得世子对世子妃情深不寿，从而眼里容不下其他女子呢。” “只是世子妃，这高门大户的男子，那个不是三妻四妾，你还是要早点看开一些的好。” 松平千雪这是在说她不久之后就会嫁给顾玮帛的事情。 施宁薇越过众人，看向她，“旁人怎么想的本世子妃不知道，但世子是什么心思，本世子妃很清楚。” “松平小姐前几日在朝堂上逼婚的事情，本世子妃知道了。” “本世子妃也问过世子了，他说他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你……” 施宁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件事情，还说的这般直接，施宁薇这是丝毫不给她留半分体面。 松平千雪这几日一直参加各种宴席，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都以为她和顾玮帛的婚事八九不离十了。 施宁薇这一出现，她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这让她心里如何能接受？ “世子妃刚才说，你了解世子，既然了解，为何又要去问世子的心思，你不是应该一清二楚吗？” 松平千雪强忍着怒意，与施宁薇争辩。 施宁薇笑道，“就算是夫妻，就算互相了解，在做决定的时候，还是要顾及一下对方的想法。” “这也是我和松平小姐不同的地方。” “本世子妃奉劝松平小姐一句，你出身好，长得也不错，这些年来应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以至于你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应该围着你来转。”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人和东西还是有区别的。” “人有思想，有喜好，他不喜欢什么，你若非要逼着他，最后的结果可能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了。” “你在教训本小姐？” 松平千雪皱眉。 施宁薇看着松平千雪的不善神色，轻笑道，“本世子妃是善意的提醒。” 第二百零六章 联姻？ “顾世子。” 在皇宫门口，松平千雪终于追上了顾玮帛，“顾世子若是不想让人继续看热闹，不如我们去马车上谈。” 松平千雪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看了一眼身后。 此时众大臣都走了过来，顾玮帛看到后，虽然不希望旁人看他的热闹，可是他也没有同意带松平千雪上马车。 这么多人看着，定然会心生误会。 到那个时候，他就是想要解释他和松平千雪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如此以来，顾玮帛就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 他现在只想尽快解决这个麻烦。 “松平小姐，你明知道本世子之前为何要去那么做，你也知道本世子和你的相识不过是一场阴谋。” “你我之间没有情意，又何谈成亲一说？” “还有，本世子已经有了世子妃，她是我此生认定的女子，我此生也只会有她一个世子妃。” “所以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了。” 顾玮帛直截了当告诉她，他的心思。 希望她可以适可而止。 松平千雪没想到，堂堂侯府世子，为了摆脱她，连面子都不要了。 松平千雪见状，眼底的怒意差点没有压制住，“我白费功夫？当初难道不是你给了我错觉，给了我希冀？” “怎么如今你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就全成了我的错？” “顾世子，今天我说这些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我是来通知你的。” “而且这也不是你我之间的事情，还涉及到两国和平，到时候你要不要娶我，说不定你自己都做不到主。” 松平千雪说完，看了顾玮帛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顾玮帛仔细回忆松平千雪最后那句话，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他本来都出宫了，眼下却转身准备进宫。 户部尚书这时，上前一步说道，“顾世子，松平千雪说的没错，你和她之间的婚姻，涉及到了大周和倭国。” “此事别说你做不得主，只怕最后皇上也做不得主。” 文武百官都知道皇上信任顾玮帛，他们虽然眼红，却毫无办法。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终于可以看顾玮帛的热闹了。 户部尚书看似是在提醒顾玮帛，实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多谢张大人。” 顾玮帛沉声说完，转身离开。 御书房里，皇上刚坐下，正准备看奏折，就看到顾玮帛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闻人彦见状，下意识问道，“你不是去衙门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皇上，倭国有意和大周联姻，你知道此事吗？” 顾玮帛进来后，直接开门见山。 闻人彦听到这句话，点点头，“此事使臣确实和朕提过一次。” “只是还没有详谈。” “不过朕是不太同意这个提议的，如今我们都不知道倭国到底想干什么，自然不能随便答应他们的提议。” “后宫的公主，乃是朕的同胞，朕就算和他们不怎么亲近，也断然不会随便定了他们一生的。” “皇上，若是倭国想要的不是公主呢？” 顾玮帛沉声继续问道。 闻人彦疑惑，“自古以来，两国和亲找的都是公主与皇子，虽然倭国向来不按常理出牌，难不成他们在这件事情上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如果他们想要的是我和松平千雪成亲呢，皇上到时候又该如何？” 闻人彦一开始以为顾玮帛在说笑，在做假设。 张口准备笑话他两句，让他莫要这般紧张，可是话到嘴边，当他发现顾玮帛一脸认真，甚至是一脸气愤的看着他的时候，闻人彦话到嘴边改了口。 “你说真的啊。” “刚刚在皇宫大门口，松平千雪亲口告诉微臣的。” 所以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真的。 闻人彦想到这里，收起笑意，恢复凝重与认真，“你我虽然从小一块长大，如今又是最默契的君臣，若是其他的事情朕都可以顺着你的意思。” “但是如果是这件事情的话……” 闻人彦知道顾玮帛和施宁薇之间的感情，也知道他现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是什么意思。 所以闻人彦犹豫之后，提醒他，“除非你能找到倭国这一次来大周的目的，并且在倭国动手之前解决掉他们的阴谋，还大周一个安定。” “否则朕就只能答应倭国的提议。” 闻人彦知道他这么说有些不近人情，毕竟，大周有现在的太平，顾玮帛功不可没。 但是他更清楚，长久的太平需要经营，稍有差池，之前的努力就都会白费。 他还是大周的九五至尊，他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大周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所以有时候他做的决定就算无情，为了天下百姓，他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 “对不起玮帛，你应该知道朕的难处。” 顾玮帛自然知道皇上的难处，也知道皇上在这个时候还能和他说这些，已经是在给他机会了。 所以顾玮帛绝不会放弃这一次机会的。 “皇上放心，微臣会尽快调查清楚倭国的目的的。” 顾玮帛说完，转身离开。 闻人彦看着顾玮帛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为他了。” “不过这样也好，说不定因为这件事情，他能尽快找出倭国的阴谋。” 松平千雪在朝堂上请求皇上为她和顾玮帛赐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都城，顾玮帛已经紧赶慢赶回家解释这件事情了，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他到家的时候，施宁薇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眼下施宁薇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可是他也清楚，这件事情顾玮帛没有错。 好在皇上还没有同意这门亲事，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夫人。” 施宁薇凝神想解决办法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施宁薇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她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就看到顾玮帛神色焦急的走了进来，然后来到她身边，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外面的传言你都知道了对吗？” 顾玮帛见施宁薇不说话，继续说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但是你相信我，不管什么时候，我对你的承诺都不会变的。” “我的身边永远只会有你一个人。” 施宁薇看着他忙头大汗的模样，心中的那抹不快渐渐的就消失干净了。 随后拿出帕子，一点点帮他擦去额头的汗渍，“大冷天的，你还能把自己弄出一脸的汗渍，可是跑回来的？” 顾玮帛本来不打算承认的，但是想到闻人彦说，有时候得让女人心疼，这样她才能没时间胡思乱想。 所以话到嘴边，顾玮帛改了口，“是。” “怕你生气，更怕你会一气之下不要我和承欢。” 第二百零五章 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 闻人彦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幕，沉默以对。 “松平小姐，此事事关你的名誉，万万不可胡言乱语。” 顾玮帛眉头紧皱，一脸不赞同的提醒松平千雪，“半年前，你我确实有过几面之缘，可这不代表什么。” “顾世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松平千雪收起害羞与期待，然后用不敢置信的神色看向顾玮帛，“你这是在否认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吗？” “你难道忘了你对我的承诺，还有对我父亲的承诺吗？” “那个时候，你扮成中原林家的庶出公子接近于我，可我半分不曾嫌弃你的身份，怎么，如今你离开倭国，坐回了你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的位置，你就开始嫌弃我这个商贾之女了吗？” “亏我在得知你的身份后，非但没有气恼你的不辞而别，你的欺骗和隐瞒，还在得知朝廷有意派人来大周谈和的时候不惜千里之远的来找你。” “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你可知道，在我来京都城这几日，我日日都在等着你来找我。” “我还希望你可以记起我们从前的点点滴滴，甚至是信守当初的承诺……娶我。” 说到这里，松平千雪红了眼眶，“我知道你已经成亲，也知道你和你夫人的关系很好。” “但是世子，难道我和你的感情就是假的吗？”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喜欢上了你，认定了你。” “那么不管你是谁，你在哪里，我都会一直跟着你的。” 松平千雪一副痴心不悔模样，看的朝臣一个个都想帮松平千雪骂顾玮帛是负心汉了。 顾玮帛见状，脸色越发的难看，“松平小姐，你应该很清楚当初我为什么会接近你，你也应该清楚你我之间根本没什么情谊。” “还请松平小姐莫要再执迷不悟，胡言乱语。” 松平千雪看着顾玮帛油盐不进的样子，垂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紧成拳。 他这般的抗拒她，是因为施宁薇吗？ 他就这般在乎她，甚至不惜让她当众出丑？ 就算从前的一切都是利用，都不是真的，可她就是要强迫他看着她，然后娶她。 她要让他这辈子都要为当初的决定付出代价，那么是互相折磨，她也不在意。 想到这些后，松平千雪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当着众人的面继续说道，“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 “我找人打听过了，这是你们侯府的传家宝，每一代的侯府当家人只会把这个玉佩送给他的夫人。” “如今这块玉佩在我手里，顾世子，你还是不愿意面对你的真心吗？” 侯府的这块传家宝，朝堂上不少人都见过，也熟悉。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眼下这块玉佩会在松平千雪手里。 如果说刚才他们只是在看热闹的话，现在……他们已经在猜测这件事情的真假了。 “这块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 顾玮帛下意识想要把玉佩拿回来，松平千雪见状，抢先一步拿开玉佩，“顾世子，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况且，东西拿的回，可我留在你身上的心思，你如何还给我。” “既然你我之间的事情早就说不清楚，那不如不说清楚。” “顾世子，我知道你好面子，今日的事情不知道要如何和世子妃说。” “所以我才禀告陛下，由陛下为我们做主。” 松平千雪一副我什么都为你考虑好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对我的模样，看的群臣对顾玮帛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这一次甚至有人还站出来帮着松平千雪说话，“顾世子，你们侯府的传家玉佩你都给人家了，可见之前是对人家上心的。” “你向来自诩正人君子，如今怎么能干出毁了人家女子清白，却不愿意负责任的事情？” “我没有。” 顾玮帛说这话的时候还瞪了那名官员一眼。 不知道内情就别站出来胡说八道。 谁知道那名官员听到顾玮帛的辩解非但不相信，反而还觉得顾玮帛是心思被人拆穿后恼羞成怒了。 于是越发不齿道，“顾世子的本事，咱们谁不清楚？” “旁的东西也就算了，你们侯府的传家玉佩，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落入其他人手里。” “顾世子，你就别辩解了。” “京都城的达官显贵谁不是三妻四妾，眼下你应该劝劝松平小姐莫要和世子妃争正妻的位置，而不是在这里否认这些。” 松平千雪可不会给人做妾。 她既然开了这个口，那么她要的就是侯府世子妃的位置。 “顾世子，你答应过我爹，要做我们松平氏的上门女婿的。” “什么？顾世子要做上门女婿，真的假的。” “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了，顾家可就世子一个嫡子，顾世子如果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还是倭国人的上门女婿，别说侯府的族人不干了，就是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松平千雪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后，立刻改口到，“当然了，那个时候你是顶着林公子的头衔与我认识的，所以有些话你不好和我讲清楚，我可以理解。” “我也知道，你得皇上器重，还是家中唯一的嫡子，断然不会与人做上门女婿。” “那此事就作罢。” “只是顾世子，从前你许诺我的可是正室的位置，如今这个承诺可还作数？”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看向顾玮帛。 顾玮帛直接被松平千雪的厚颜无耻气笑。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答应娶她，何来的正室妾室一说？ 顾玮帛见和松平千雪说不通，干脆直接看向闻人彦，“皇上，还有其他事情吗？若是没有，微臣就要去衙门了。” 闻人彦虽然想看热闹，可是好兄弟明显生气了，他可就不好再看下去了。 于是立刻宣布退朝。 顾玮帛第一个离开朝堂，松平千雪当着众人的面追了出去。 文武百官见状，一个个化身村口的妇人，看似焦急准备出宫，实则是赶过去看热闹。 闻人彦也想去看热闹，但是他怕顾玮帛因此生气撂挑子。 “哎，有时候当皇上也没什么好的。” 闻人彦忍不住感慨。 王公公听到这话，忍不住提醒皇上，“此事皇上要不要帮帮顾世子？” 今日的事情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皇上必然也已经看出来了。 王公公这么说，是在提醒皇上别光顾着看热闹，也要估计一下正事。 皇上自然不会忘了正事，只是，有些事情不能着急。 “敌人才露出狐狸尾巴，你抓的太快，说不定适得其反。” “再等等。” 等什么？ 王公公总觉得皇上是在看顾世子的热闹，可是他没证据。 第二百零四章 松平千雪暴露自己身份 “倭国人什么时候离开？”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施宁薇突然想起此事。 “还不清楚。” 顾玮帛盛了一碗汤放到施宁薇手边，继续说道，“不过时间应该不会短。” “按照以往惯例，使臣至少要在京都城待月余。” 这么久？ 早饭后，顾玮帛去了衙门，施宁薇陪了承欢一会，便去了书房，“立刻派人去倭国那边打探消息，看看倭国这一次来京都城有什么目的。” “另外，仔细查一下松平千雪。” 暗卫离开后，施宁薇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冬日里的院子一片萧条，其实没什么美景可看，但是这一刻，施宁薇看着满院子的寂静怀揣不安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几个月前，因为松平氏和德川氏的争斗，搅得倭国上下不得安宁。 以至于倭国大王想要出兵攻打大周的计划也延缓了。 不过经过几个月的休养生息，倭国局面渐渐稳定下来，松平氏在这几个月频繁向朝堂表露衷心，再加上松平氏族人十分擅长经商，松平氏之前的损失已经挽救大半。 于是在这个时候，松平千雪和门客想出一计，然后上奏大王，于是就有了今日的一切。 “施宁薇今日可有出门？” 京都层最大的酒楼内，松平千雪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问了这么一句。 绿枝早就知道自家主子会打听施宁薇的事情，所以早早让人盯着侯府那边，眼下听到松平千雪提起，立刻回答道，“世子妃今日没有出门。” “咱们的人在侯府门口盯着，一旦世子妃出门，咱们的人会立刻送消息回来的。” 松平千雪对此有些不满，“当初他们夫妻在我昌平的时候，可谓是大刀阔斧，下手狠辣，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里是京都城，本小姐还能吃了她不成？” 松平千雪以为施宁薇是因为她才不敢出门的。 殊不知，施宁薇是在等倭国那边的消息，在不知道对方实力和目的的情况下，施宁薇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接下来两日，施宁薇都在府中没有出门。 渐渐的，松平千雪有些沉不住气了。 “顾玮帛那边呢？” “他还是不肯来见本小姐？” 宴席结束的第二日，松平千雪就让人去请过顾玮帛，可是他迟迟不肯露面。 松平千雪没办法，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施宁薇身上，可是现在施宁薇也不出门…… 万一接下来一个月，他们都不出门，也不肯见她呢？ 那她之前的计划岂不是就无疾而终了？ 松平千雪是带着恨意来的京都城，眼下她还没有报仇，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所以思来想去后，松平千雪换回女儿装扮，带着人进了宫。 “在下松平氏大小姐松平千雪，见过大周陛下。” 闻人彦已经从顾玮帛那边的值了松平千雪魂在使臣队伍的事情，但是他们不说此事，闻人彦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他们不在京都城胡闹，有损大周百姓以及大周的利益，那么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几日，闻人彦有派人盯着驿站那边，知道他们没什么其他过分举动后，便不再理会松平千雪的动静，没想到这个时候松平千雪自己送上门了。 对此闻人彦惊讶又好奇。 “松平小姐什么时候来的京都城？” “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闻人彦装傻。 松平千雪却说，“皇上不是早就知道小女混在使者队伍的事情吗？” “小女很感谢陛下没有拆穿小女的身份，今日小女是来向陛下道谢的。” “除此之外，小女还带来了松平氏的诚意。” 松平千雪说的诚意是松平氏和大周商贾的友好合作。 以前倭国和大周很少有贸易往来，很多大周的东西进不去倭国，倭国的东西也到不了大周。 但是这对于大周来说，损失和影响并不大，毕竟中原地区，地大物博。 不像倭国，地方小，而且三面靠海。 所以能生产的东西有限。 以至于他们大部分东西需要从外面买进来。 不过之前他们都是和其他地方做生意。 再者，前段时间，施宁薇成立了海上商船，已经开始和倭国有了贸易往来，虽然是私下的，也并非是和松平氏做生意。 但松平千雪的这个提议，对于闻人彦来说，就没有那么有吸引力了。 不过闻人彦并没有表现出来。 “松平氏掌握者倭国的经济命脉，松平氏愿意和我大周合作，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也代表了倭国对我大周的态度。” “两国交好，再无战乱，与大周和倭国百姓来说，都是有利而无害的。” “此事是好事，朕代表天下百姓，感谢松平小姐的提议。” 松平千雪见闻人彦还算识趣，眼底露出一抹笑意。 松平千雪从皇宫出来没多久，松平千雪来了京都城的消息就传开了，同时传开的还有松平氏有意和大周商贾做生意的消息。 “松平千雪之前故意遮掩自己的行踪，不想让人知道她来了京都城。” “这才来了几日，她又突然主动的拆穿了自己的身份，还堂而皇之的入宫与皇上做起了生意，她想做什么？” 松平千雪做的这些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起意。 可如果今日的事情是她之前就想好的，那她之前女扮男装，刻意隐瞒自己行踪又是怎么回事？ 这两者看上去不是很矛盾吗？ 松平千雪最近做的事情，施宁薇有些看不懂。 但是施宁薇很快知道了松平千雪的目的。 三日后的朝会上，松平千雪和刘大人一同进了宫，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声称与顾玮帛有婚约，希望闻人彦可以成全他们。 松平千雪此话一出，刚刚还一片嘈杂的朝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随后众人同时看向顾玮帛与松平千雪，似乎想要从他们的视线和脸上看出一些不一样。 此时，松平千雪一脸爱慕和期待的看着顾玮帛，顾玮帛则眉头紧皱，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 众人见状，八卦心四起。 顾世子这是什么表情？松平氏的小姐想要嫁给他，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他怎么还一副不太开心甚至是不愿意接受的样子？ 不过，顾世子真的和松平氏小姐有婚约或者说两人已经芳心暗许吗？ 为什么他们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京都城里，谁不知道顾世子与世子妃情投意合，夫妻情深。 两个人成亲几载，到现在虽然只有一个女儿，可两个人依旧蜜里调油，走到哪里都不肯分开。 这种情况下，顾世子真的会喜欢松平小姐吗？ 可如果此事不是真的，那松平小姐为何要撒谎？ 她可是一个女儿家。 还是松平氏的千金小姐。 若是被人当众拒绝…… 第二百零三章 松平千雪的目的 顾玮帛也早有准备，所以一大早就派暗卫过去了，眼下暗卫应该已经进入驿站了。 “皇上到，皇后到。” 王公公进来喊完，闻人彦和皇后就走了进来，众人见状，立刻起身行礼。 “免礼吧。” 闻人彦坐下后，立刻让人请使臣进来。 很快，倭国的刘大人带着几名护卫来了大殿，他先是给皇上行礼，随后又说了一些吉祥话，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刘大人的位置距离顾玮帛和施宁薇这边不远。 刘大人坐下没多久，施宁薇就察觉到了一道视线在盯着他们，可是她抬头去查看的时候，那人又快速收起视线，几次下来，施宁薇也没有察觉到那个人究竟是谁。 一曲结束，刘大人起身说道，“大王得知我们过来的时间正是大周的新年，所以也让小的准备了节目以庆贺大周新年。” “哦，是吗？不知道倭国大王准备的是什么节目。” 刘大人大手一挥，很快就有舞姬进来跳舞助兴，施宁薇总觉得这个舞蹈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之前在哪里见过。 这个时候顾玮帛凑上前，和她说了一句，“松平千雪在她府上跳的那支舞和这支舞很像。” 原来如此。 施宁薇和顾玮帛凑在一块说悄悄话的时候，一道满是杀意的视线又落在了施宁薇身上，这一次施宁薇早有准备，于是她一察觉到这个视线，立刻抬起头。 很快她就在刘大人身后的小厮身上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人的身形怎么看上去这般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很快，施宁薇又把视线落在了另外一名小厮身上，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块的身高差，和松平千雪与她的丫鬟绿竹站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是一样的。 等一下，施宁薇想到什么，再次回头去看刚才的小厮。 这个小厮虽然易容了，但是她的眼神没变。 是她。 没错了。 施宁薇察觉到这个真相后，凑在顾玮帛耳边说话的时候，视线再一次落在这名小厮身上来验证她的猜测。 这一次，她清楚的从这个小厮身上看到了杀意。 于是她确定这个人就是松平千雪。 顾玮帛得知刘大人身后的小厮就是松平千雪和她的丫鬟，虽然震惊却没有任何畏惧。 “你要小心一些，松平千雪现在只是一个商贾之女，可是她却能和使臣一块来到大周，还用这样的神色看着我们，只怕她来者不善。” 顾玮帛点点头，然后不动声色的继续喝着茶。 接下来，施宁薇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了松平千雪身上，原以为她费尽心思来到大周，必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谁知道一个晚上过去，她也没有再做什么。 回去的路上，施宁薇想起刚才的事情，越发的不安起来。 “她为什么来大周，目的是什么？” “今日，刘大人看着好说话，但是你感觉到了没有，他的笑意是不达眼底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没有诚意的。” “这一次的求和，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 “倭国想要求和，于是来了大周，那么有朝一日他们想要撕毁约定，也不过是他们一夕之间的事情，所以今日的一切对于倭国来说没有任何的束缚可言。” “世子，你还是要让皇上多加防范的好。” 顾玮帛赞同的点点头，同时告诉施宁薇，“皇上也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所以皇上早早就传令下去，让林州那边多加防备了。” 那就好，只要林州那边不乱，那么他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倭国只来了这么点人，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而且，倭国的优势是海上，陆地上的战争，他们对上大周的将士毫无胜算。 他们应该清楚这一点，要不然这些年每次开战也不会不舍得离开海面了。 顾玮帛和施宁薇分析倭国心思的时候，刘大人和松平千雪同坐一辆马车，问起了今晚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趁着今晚的机会，和大周皇上说你此行的目的。” 松平千雪冷笑，“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知道施宁薇认出她来了。 她很想知道，接下来施宁薇要怎么对付她。 刚知道顾玮帛身份的时候，她其实除了恨，没有多少的怨，但是自从知道顾玮帛其实已经有了夫人，而且他们感情还很好后，她就开始怨恨了。 顾玮帛不仅欺骗了她，还撒了这样大一个谎。 现在整个昌平的人都在笑话她，觉得她蠢笨不堪，不仅喜欢上了有妇之夫，还害得松平氏一落千丈。 她已经是松平氏的罪人了，那么她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他们的欺骗。 所以这段时间她都在思量着如何报复顾玮帛他们。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不过刚刚在宴席上看到她们夫妻公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耳鬓厮磨，实在是让人不齿。 真是没想到，翩翩公子也能做出这般不堪入目的画面。 她愤怒，她生气。 但是她更想知道，施宁薇接下来怎么做，会不会像她之前那般，怀揣不安，甚至是担心被人抢走自己的男人？ 想到这些，松平千雪就满心欢喜。 刘大人不赞同松平千雪的提议，“咱们来这里的时间有限，而且这样的好机会可不是每日都有的。” “你还是尽快完成你的事情吧。” 刘大人提醒她。 松平千雪对此十分不满，可是想到松平氏眼下的处境，她就算再不满，也不敢真的对刘大人做什么。 于是回到驿站，让人打了几个护卫。 自从松平千雪被顾玮帛欺骗后，脾气越来越不好，也越来越喜欢打骂下人。 现在不少下人都不喜欢在她身边伺候，可是她们身份低微没有选择权。 以至于，这一晚，整个驿站的下人都人心惶惶，怀揣不安。 “松平千雪原本脾气就不好，现在看到我们两个人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心里自然是不服气与愤怒的。” “只是我很好奇，松平千雪究竟想要怎么对付我们。” 一个晚上，施宁薇都在想这件事情。 顾玮帛也想过此事，但是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所以他就没有继续这个问题了。 现在听到施宁薇说这话，笑着安抚她，“不管他想做什么，这里都是大周，只要咱们不肯，他的目的就不会实现的。” 第二百零二章 宫宴 “走，去侯府。” 江容卿本着她不高兴，施宁薇也别想高兴的原则，想要去侯府给施宁薇上眼药，下人提醒她，“今天是大年三十。” “姑娘得早点回家。” “而且之前老夫人说过，姑娘若是没什么事情，不必再去侯府。” 江容卿刚才关顾着生气都忘记这一茬了。 听到丫鬟的提醒她就更生气了。 若是没有施宁薇，她怎么可能被侯府拒之门外？ 施宁薇这个贱人，她一定会有办法弄死她的。 施宁薇不知道江容卿又盯上了她，此时她带着月娘离开客栈回了侯府。 这天晚上，顾玮帛依旧回来的很晚，回来后，还告诉施宁薇，“明日宫里设宴，你我都要进宫。” 倭国使臣前来，按照惯例，皇宫确实需要设宴。 他们两个人参与了倭国的事情，再加上闻人彦十分信任顾玮帛，他们两个人在宴席名单当中施宁薇并不惊讶。 但是施宁薇总觉得特别的不安，可是她到底在不安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既然想不到，那就别想了，今晚是年三十，可要一块守岁？” 小丫头早就去睡了，老夫人年纪大了，也熬不住。 眼下顾玮帛这么说，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不过施宁薇没有拒绝，“我们再坐一会，若是困了就去睡，不必非要在这里守一晚上。” 顾玮帛赞同的点点头，随后和施宁薇说起了今日的事情。 “使臣在驿站安顿后，便进了宫，看他们的态度，恭恭敬敬，带来的东西也都是按照礼数来准备的，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是就像咱们之前猜测的那样，越是挑不出什么毛病，越让人觉得心里慌得慌。” “所以我已经派了暗卫在盯着他们了。” “世子，倭国一共派了几个使者过来？” 施宁薇突然问道。 顾玮帛下意识回答，“一位。” 随后顾玮帛察觉到不对劲，抬头去看施宁薇，“怎么了？” “我今天看到倭国的队伍里一共有两辆马车。” 顾玮帛听到这话，低头沉思之后，猜测道，“或许另外一辆马车里装的是东西？” “不会，我看到装东西的马车了，那些马车是没有车棚的，有车棚的是两个。” “而且，两辆马车外面都有小厮守着，可见里面的是主子。” 听施宁薇这么一说，顾玮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顾玮帛出去了，过了好一会才回来。 “我让人去驿站那边调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但施宁薇却觉得这一次不一定会有结果。 对方有意遮掩，只怕不是他们想要调查到，就能立刻有结果的。 但不试试， 谁有能知道最后的结果？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暗卫回来送消息，告诉顾玮帛昨晚在驿站他们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今日我们小心一些吧。” 施宁薇提议，顾玮帛知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因为此时，施宁薇今日除了去给老夫人请安，便没有再出门了。 下午，施宁薇跟着顾玮帛坐马车一块进了宫。 进宫后，顾玮帛去了御书房，施宁薇则跟着宫女去了皇后的寝宫。 施宁薇过来的时候，皇后寝宫已经坐了不少人了，施宁薇还像从前那边，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这一次，这些世家夫人们却不准备放过她。 “听说世子妃在林州组建了一个海上商队，最近赚了不少银子吧。” “真是没看出来，世子妃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谁说不是呢。” “丞相府好歹也是清贵人家，怎么养出来的女儿这般的市侩。” “哎哟，你们也不能这么说，爱财之心，人皆有之。” 说话的是王家的三儿媳妇叶盈盈，她在闺阁的时候就嫉妒施宁薇，现在他们各自成了亲，她婚后过的并不如意，但这不是最让人生气的。 最让他生气的是，她最看不惯的人过的却如此顺遂。 这是她不能忍的。 所以哪怕这些话会得罪施宁薇，得罪侯府，她也不想忍。 大部分人还是聪明人，就算心里看不惯施宁薇，嘴上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世子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们在这里欺负施宁薇，万一世子之后找他们夫君算账怎么办？ 忍一时风平浪静。 但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比如昌平县主。 “王三夫人说的也有道理。” “世子妃，你不是去帮世子剿匪去了吗？怎么自己开始敛财了？” “皇上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吗？” “可怜的世子，为朝廷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最后的一世英名只怕要毁在你一个妇人手里。” 眼看着这边的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皇后开了口，“好了，今个是大年初一，都说一些吉利的事情吧。” “开年倭国就来求和，对我们大周来说，那是天大的好事。” “不仅可以让百姓看到皇上的威严与能力，也可以震慑三军。” “所以今晚的宴席至关重要，本宫不管你们心里都在打什么主意，可是今晚如果有谁要撂挑子，掉链子，别怪本宫不给你们体面。”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昌平县主。 昌平县主对此十分不满。 皇后那是什么眼神，明明今日让人争议不断的人是施宁薇，皇后从头到尾都没有责怪她半分，反而一直盯着他不放。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皇后是看在顾玮帛的面子上所以才给施宁薇体面的。 可笑的是，施宁薇居然不知道此事，还以为自己多能耐呢，蠢货。 被昌平县主视为蠢货的施宁薇，眼下低着头，一脸认真的听着皇后的叮嘱。 皇后见状，满意的笑了。 她不在意施宁薇如何跟着顾玮帛，她只在乎最后的结果和听不听话。 皇上要的是忠臣，她也想要一个听话的臣妇。 很快，大家去了宴席。 “查到了吗？他们真的在京都城吗？” 进宫的路上，马车里的人询问小厮。 小厮点点头，然后一脸担心的看着车窗的位置，“主子，他们身份尊贵，都会参加今晚的宴席。” “主子，等下到了宴席，你千万要沉住气，千万别让人认出你来。” “你放心吧，大仇未报之前，我绝不会自乱阵脚的。” 马车里的人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眼底都是杀意。 随着马车越来越靠近皇宫，马车上的人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诡异。 “世子，使臣入宫了吗？” 施宁薇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才看到顾玮帛进来。 眼下离宴席开始没剩多少时间了，所以她猜测眼下使臣肯定已经入宫，她之所以这么问，是想提醒顾玮帛眼下是去驿站打探消息的最佳时机。 第二百零一章 倭国使者进京 “顾世子，你觉得倭国这个时候派人来与我们大周和谈是什么目的？” 闻人彦把倭国送来的书信递给顾玮帛后，便说起了心中疑惑。 顾玮帛回京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倭国并没有放弃攻打大周的注意，而且松平氏和倭国朝廷的关系也开始缓和，在这个时候，倭国没有理由做出这样的决定，除非…… “皇上，此事不得不防。” 闻人彦就知道这件事情有蹊跷。 现在看到顾玮帛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后，又问，“你可知道他们的目的？” 顾玮帛摇头，“微臣只知道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至于他们这一次来京都城的目的，微臣猜不到。” “不过他们明日就要到京都城了，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当然了，京都城的防备也不能少，以免被人钻了空子。” 闻人彦赞同的点点头，“那此事就有劳顾世子了。” “得陛下信任乃是臣的福分。” 这一日，顾玮帛一直到夜半三更才回去。 施宁薇等的有些累了便在软榻上打瞌睡，不过他一进门，她就醒了。 “明天就三十了，有什么事情还要忙到现在？” 施宁薇虽然醒了，但是并没有起身。 顾玮帛脱了披风，先去火盆那边将自己的身子烤的稍微暖和一些，才过来和施宁薇说起今日的事情。 当施宁薇得知明日倭国使者就要来京都城的时候，心里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世子，你说倭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入京。” “之前我们猜测过，他们早晚会知道我们的身份，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么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但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后，不应该是找我们麻烦吗，怎么就准备和谈了？”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们明日就要入京了，不管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们很快也会知道了。” “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就是年三十了。” “承欢那丫头可是很期待这一天的。” 顾玮帛把施宁薇抱到床上，随后他去梳洗后，便也歇下了。 这时，距离京都城几十里外的树林里，一行人正在休息。 护卫拿了一个汤婆子给马车里的人，那人却厌恶的说道，“本公子现在是男子，你何时看到一个男子整日带着一个汤婆子的？” “蠢货，别再干蠢事了，若是坏了本公子的计划，本公子要了你的小命。” 马车里的人眉眼看上去明明是艳丽的，可是此事却溢满杀意，护卫见状，赶紧拿着东西离开了。 很快，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拿着刚做好的东西进了车厢，“小……公子，晚膳做好了，你多少吃一点吧。” “眼下风餐露宿，没什么好东西。” “等明日进了京都城，奴婢去给你找些好吃的回来。” 马车上的人扫了她一眼，随后一把打翻她手里的东西，然后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本公子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是男人。” “什么奴婢，你应该称呼自己为小的。” “若是再犯，我就让人杀了你。” 小厮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滚下去。” 等马车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 顾玮帛，施宁薇，本小姐来了。 你们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 今天是年三十，一大早京都城就热闹起来了。 其实很多人家，需要买的东西早早就买好了，眼下不过是带孩子们或者家里人出来玩罢了。 一年到头，就那么几天时间是空闲的。 如此以来，自然要多陪陪家里人了。 施宁薇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因为倭国使臣今天要来京都城，所以他们改变了计划。 一大早顾玮帛进宫后，施宁薇带人来到城门口不远处的茶楼，坐在二楼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使者进城。 “夫人，他们进来了。” 月娘看到倭国使臣后，第一时间告诉施宁薇。 施宁薇走过来，站在窗口看着倭国使臣进城。 百姓们也是刚知道今天有使者进城，还是前段时间，拿下他们四个城的倭国，以至于百姓们在得知他们这一次是来求和的，一个个立刻跑过来看热闹。 倭国来的人并不多，阵仗也不大。 可是他们一进城还是被围观了。 马车上的人对此十分不满，“大周人可真是闲，什么人进城都要看上一二吗？” 小厮战战兢兢提醒马车里的人，“今日是大周的新年，这些人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做。” 再说了，看热闹可不是大周人的习惯，普天之下，所有人似乎都喜欢看热闹吧。 只是这样的话，小厮不敢告诉自家主子，她担心主子一不高兴，又要杀了她。 好在马车走的很快，不一会他们就到了驿站。 “马车里的人是谁？” 施宁薇好奇。 月娘说，“或许是倭国使臣。” “不是。” 施宁薇看到倭国使臣了，在第一个马车里，但是这一次倭国一共有两辆马车。 第二辆马车从入城到现在，一直没有打开过。 直觉告诉施宁薇，这个马车里的人是个麻烦。 最起码对于他们来说会是个麻烦。 “管她是谁呢，反正倭国是来求和的，现在京都城的百姓都知道，倭国之所以投降是因为小姐和姑爷。” “现在外面的人都在夸小姐和姑爷呢。” “奴婢也觉得小姐和姑爷厉害。” 月娘是真的为施宁薇开心。 小姐不仅和京都城的那些贵妇不一样，她还做出了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如何能不让人开心。 说不定现在不少人都在羡慕他们家小姐呢。 月娘不知道，那些人不只是羡慕施宁薇，还很嫉妒她。 “一个女子，成亲生子后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整日跟在男人后面算怎么回事？” “也就是顾世子惯着他，若是换了其他人，施宁薇早就被人打了上百回了。” 说这话的人是施宁薇的死对头。 “夫人，你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丫鬟眼看着自家夫人越说越过分，生怕外面的人听到，从而给家里带去什么麻烦，于是赶紧阻止她。 好在这个夫人知道轻重，偶尔耍耍口舌这块之后，也就闭嘴了。 可有些人就没有这般识趣了。 比如江容卿。 自从施宁薇嫁到了侯府，她日日夜夜期待着侯府欺凌施宁薇，期待着施宁薇和顾玮帛不和，最好最后被顾玮帛给休了。 谁知道顾玮帛非但没有这么做，还这般的宠爱施宁薇，这让她怎么咽下这口气。 如果没有施宁薇，现在的侯府世子妃就是她。 和顾玮帛恩爱有加，人人称赞的就是她了。 “一个女人，整日抛头露面，有什么可得意的。” “这一次是她运气好，得了这样的好差事，下意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二百章 回京 不，不是这样的。 林公子温文尔雅，是个翩翩君子，他不是阴险小人。 他也不会害松平氏的。 “父亲，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松平州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以为这件事情就是一个误会，所以他还特意找人又去调查了一遍，结果呢，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 那个顾玮帛就是一个骗子。 他们松平氏被他害得好惨。 “他与我们松平氏，从此势不两立。” “你若是能接受这个事实，那你依旧是我松平氏的女儿，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那你就离开松平氏。” 松平州是真的生气了，连让松平千雪离开松平氏的话都说出来了。 松平夫人赶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些话，于是她快速冲进去，抱着松平千雪催促她道，“你快告诉你父亲，你永远都是松平氏的女儿。” “你也永远都会和松平氏共进退的。” “你快说啊。” 松平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老爷，女儿也是被人骗了，你这个当父亲的知道此事后，应该帮她主持公道，而不是这般的责骂她。” “老爷，她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松平夫人把松平州劝说走后，亲自过来安抚松平千雪，“忘了他知道吗？” “你是松平氏的小姐，才能有现在的富贵，如果你不是松平氏的小姐了，那么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女儿，你记住母亲的话了吗？” 松平千雪从小是被当作继承人来教养的，那么现在松平夫人这话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而且她很愤怒顾玮帛的欺骗和背叛，所以眼下就算母亲什么都不说，她也绝不会再对那样的人有什么期待。 她现在心中只有恨。 她恨不得现在就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母亲，他叫什么名字。” 松平千雪眼底都是杀意，松平夫人见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快速说道，“顾玮帛。” 顾玮帛。 很好。 从今往后，他就和她松平千雪势不两立了。 不，是不死不休。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般戏弄她。 任何人都不可以，更别说一个大周人了。 日子转眼到了年关，林州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顾玮帛和施宁薇打算回京过年。 他们离开这一日，许明安和霍光过来送他们。 “最近倭国又开始不太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真的动手了。” “所以我就不回去了，你们回去吧。” 霍光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他已经从一开始的期待回京，到现在回不回去也没什么了。 不过现在看到顾玮帛他们要走，心里还是有些感慨的。 “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冬日里赶路，又冷又难受，好在这一路上施宁薇让人准备了不少棉衣和被子，坐在马车里也没那么的难受。 十几日后，马车到了京都城。 顾玮帛进宫述职，施宁薇坐马车回了侯府。 “娘亲。” 半年不见，承欢都能清楚的喊娘亲了。 施宁薇开心的抱着她又亲又夸，“娘的好女儿，怎么越涨越好看。” “因为像娘亲啊。” 承欢被奶娘养的很好，软软糯糯的，还穿着一个喜庆的袄子，越看越让人稀罕。 施宁薇抱着承欢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其实有些不满她丢下女儿，跟着儿子东奔西走的，但是想到儿子愿意，她这个做母亲的又能说什么？ 算了，她老了，只要儿子高兴就行。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陪陪孩子，承欢乖巧，不困不闹，可她再乖巧，她也只是一个孩子，也是需要爹娘疼爱的。” “母亲说的是。” 施宁薇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眼下听母亲说起此事，她立刻就应下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施宁薇每日都陪着承欢，不管去哪里，也会带着她。 小家伙也越来越粘她，看的顾玮帛都有些吃醋了，“爹爹不好吗？承欢为什么只愿意跟着娘亲，不愿意跟着爹爹呢？” 承欢人小鬼大的跑去摸摸顾玮帛的头，像老夫人哄她一样的哄顾玮帛，“爹爹不难过，承欢以后也跟着爹爹。” “哎哟，爹的小棉袄啊，你怎么这么贴心。” 顾玮帛这一世真的很知足，他有妻子，女儿，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再也不会像前一世那样，偌大的侯府，冷冷清清的。 “夫人，现在我们这样真好。” 晚上躺在床上，顾玮帛拉着施宁薇的手，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施宁薇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后，笑着说道，“我也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九，再有一天就是年三十。 这一日顾玮帛打算带家里人出去逛逛，老夫人很久没出门了，再加上前几日下了雪，现在外面的路不好走。 所以老夫人不太想出门。 可是承欢来请他的时候，她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最后一家四口坐马车上街。 顾玮帛拉着施宁薇的手，老夫人拉着承欢，祖孙三代，其乐融融。 “祖母，承欢想吃冰糖葫芦。” 承欢拉着老夫人站在一个糖葫芦摊子，馋的走不动。 老夫人立刻让人给承欢买了一串糖葫芦，下人递给承欢的时候，她并没有立刻去吃糖葫芦，而是先把糖葫芦递给老夫人。 “祖母不吃，你吃。” 承欢不肯，“爹娘说了，要孝敬长辈。” “长辈不吃，承欢也不吃。” “哎哟，祖母的小乖乖，你怎么这么乖巧。” “好好好，祖母吃，祖母吃还不成吗？” 老夫人吃了以后，承欢又把糖葫芦递给施宁薇夫妻。 她们祖孙刚才的对话施宁薇和顾玮帛听到了，所以眼下承欢给她们糖葫芦的时候，两个人没怎么犹豫就接受了。 一家四口，开开心心逛街的时候，倭国送来了书信。 “什么，倭国要求和。” “而且他们的人明日就能到大周？” 闻人彦得知这个消息时，非但没有丝毫开心，反而一脸警惕的看着手里的书信。 谁家好人会在人家过新年的时候来拜见，这怎么看都是黄鼠狼在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立刻去请顾世子。” 中午，一家四口打算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谁知道一家子还没进酒楼大门，就被王公公急急忙忙叫进了宫里。 “爹爹不吃咱们吃。” 施宁薇询问老夫人意见后，她们三人去了酒楼。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封赏 “废物。” 松平千雪一气之下，给了小厮一巴掌，然后立刻下令让护卫去找人。 昌平城不大，可是若想以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万一那个人早就不在昌平城了呢？ “什么，出海了？” 黄昏时分，松平千雪得知林公子已经出海离开后，满脸不敢置信。 她姿色绝佳，还是松平氏的小姐，哪怕现在松平氏不是皇商了，她也依旧是昌平城里最尊贵的小姐。 他一个被林家赶出来的庶子，居然还敢嫌弃她？ 没错，松平千雪觉得顾玮帛就是嫌弃她，所以才不告而别的。 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你要出海？” 松平州在得知顾玮帛离开的时候虽然也很生气，但是眼下松平氏麻烦一大顿，一个外人走了就走了，除了生气，他就没有其他感觉了。 可他的女儿居然要出海去找一个不要她的男人，松平州就有些坐不住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是松平氏的大小姐，身份尊贵，就算没了这个林公子，将来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你又何必因为他丢了自己的脸面？” “好了，今日的事情为父就当你什么都没说，为父也什么都没听见。” “现在你赶紧回去吧。” 松平州还有一堆的麻烦要处理，根本没时间在这里和她说这些事情。 谁知道松平千雪不依不饶，“爹， 他不仅仅是在打女儿的脸，他也是在打松平氏的脸，女儿咽不下这口气。” “你就能咽下这口气吗？” 若是没有最近这些糟心事，松平州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说不定他会第一个站出来，找人去找那个林公子，然后为松平氏，为女儿讨个公道。 可是现在，他满脑子官司，那里有时间管这些。 “好了，别闹了。” “你没看到这个家里现在都乱成一团了吗？” “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你现在赶紧去休息。” 松平州这一次说完，不等松平千雪开口，便让下人过来把她带走。 松平千雪还想闹，绿枝小声告诉她，“老爷在气头上，小姐现在若是非要不依不饶，只怕会彻底惹怒了老爷。” “小姐，眼下真的不是好时机。” 松平千雪不傻，绿枝说了这些，她就明白了。 于是她不甘心的转身离开。 “绿枝，你去找人出海，去外面打听一下他是不是林家公子。” 松平千雪想来想去，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最后想到了这么一个猜测。 绿枝听到这个猜测，惊讶的张大嘴巴，“小姐，应该不可能吧。” “哼，有什么不可能的。” “今日之前，难道你想过这个人会突然消失不见吗？” 绿枝听到这话，立刻摇头，在她看来，能被他们家小姐看上，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林公子连这样的福气都不要，确实不太正常。 “奴婢这就去找人。” 十日后，闻人彦的旨意到了林州。 “皇上得知世子和世子妃不仅斩杀了倭寇首领，还阻挠了他们想要攻打我们的计划，龙心大悦，因此特意让小的过来宣读封赏。” 这一次来送圣旨的是皇上的心腹太监王公公。 顾玮帛和他很熟悉，所以两人没怎么客套，王公公就宣读了皇上的封赏。 “自今日起，顾玮帛顾世子就是林州的水师提督，世子妃之前在书信上说，想要组建海上商队，皇上也应允了。” “皇上还说，世子妃之后需要什么，直接找许明安就是。” 许明安就站在一旁，听到王公公这话，立刻点头。 等王公公宣读完圣旨后，大家对这顾玮帛和施宁薇说了一通恭喜后，便将王公公迎了进去。 王公公在这边呆了一日就走了。 接下来，顾玮帛和施宁薇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虽然他们之前打乱了倭国要攻打大周的计划，但是并没有打消他们的心思，如此以来，他们只要找到合适时机，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所以顾玮帛眼下要做的就是训练兵力，组建军船，如此以来，假以时日就算大周的海上力量依旧没办法和倭国相提并论，但一旦开战，定能有一较高下的实力。 至于施宁薇，她打算打造海上商队，当然她这么做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获取倭国的情报。 因为有之前的筹划，所以眼下她实行起计划就容易的多。 “可这么以来，会不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这天，施宁薇把所有的计划都做好后，想到了一件事情。 于是愁眉不展的来找顾玮帛，随后把她为难的事情说完，顾玮帛沉默着拉过她，“你觉得，你不组建这支商队，松平氏或者倭国的人就查不到我们身上吗？” “他们早晚会查到我们身上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你就别担心这些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施宁薇得了顾玮帛的安慰，果然又开始信心十足。 半个月后，松平州来了松平千雪的院子，一进门，松平州就给了松平千雪一巴掌。 从小到大，因为松平千雪是独女的关系，松平州对她一直都是疼爱有加的，像今日这般对她动手，是第一次。 以至于松平千雪许久没有回过神。 “你知道那个林公子是什么来头吗？你就敢把人往家里带，你知不知道，松平氏落的今日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 松平千雪来不及伤心，就被父亲这劈头盖脸的话骂晕了。 “父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顿了顿，松平千雪后知后觉回过神，然后神色欢喜的去抓松平州的袖子，“父亲，你是不是有林公子的消息了？” 林公子离开那天，她就派人去找他了，可是这么久了，她的人依旧没有找到林公子的下落。 所以这段时间她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现在得知父亲有可能知道林公子的消息，松平千雪急不可耐的去抓松平州的衣服，想要让他说出林公子现在的位置。 松平州看着这个向来骄傲的女儿，现在却因为一个男人，这般的没了理智，气愤不已。 于是他又给了松平千雪一巴掌。 “什么林公子，他根本就不是林公子。” “他是大周的世子，是来毁了我们松平氏的。” “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拿到兵力部署图。” “我们家变成现在这样，也都是因为他。” “而他是你带进来的，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松平州说的每一个字松平千雪都认识，可这些话组合在一块，她怎么就有些看不懂了呢。 林公子不是林公子，而是大周的世子。 还是来害他们松平氏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离开昌平 “将军，你说松平氏会不会真的想造反？” 副将问尉迟琳。 尉迟琳没有回答副将这个问题，但是随后他连夜进宫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王就派人去了松平氏，不久之后，整个昌平就开始传言松平氏被大王训斥，并且取消了松平氏皇商的位置。 此消息一传出，那些平日里上赶子讨好松平氏的人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一些平日里和松平氏关系不错的人家，也都纷纷闭门不见。 一副要和松平氏撇清楚关系的样子，气的松平州在家里摔了不少东西发脾气。 “爹，咱们现在怎么办？” 没了皇商的头衔，松平氏就成了寻常商贾，一份一落千丈就算了，他们之前的计划也就无疾而终了，那她还怎么当官小姐？ 松平千雪想让松平州想想其他办法，看看这件事情还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大王亲自下令，就说明大王已经让人调查过咱们松平氏了，说不定，已经查到咱们和海盗……” “所以此事已经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如今，爹只希望暗处的人莫要再盯着我们，否则……”松平氏的百年基业，就要毁在他手里了。 “可是如此以来，爹之前设想的进入朝堂计划，就再也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现在可是松平氏最鼎盛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松平氏都没办法进入朝堂的话，那之后就更没有可能了。 德川氏为什么会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德川氏里有人在朝堂为官吗？ 这一次的事情明明就是他们挑起的祸事，为什么最后背锅的却只有他们？ 松平千雪不甘心，“爹，你甘心吗？” “咱们松平氏和德川氏斗了这么多年，最后输在了此事上，你真的甘心吗？” 松平州当然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办？ “爹，您忘了您之前和朝廷说的那件事情了吗？” “万一大王还有这个心思，这一次咱们多出点银子，只要计划可以顺利进行，其他的没什么的。” 松平千雪的话让松平州看到了希望。 于是他立刻出去奔走。 此时，倭国大王也找了老臣来商议攻打大周的事情。 之前，有松平氏的支持，他是胜券在握，信誓旦旦，可是现在松平氏不堪大用，又有图谋不轨之心……大王就不太愿意和他继续合作。 可如果不和松平氏合作，那么这一次的计划还能不能成功，就要另说了。 可这一次的计划，他已经谋划许久了，若是就这么放弃…… “一切以倭国的安危为重。” 大臣提醒大王，“若是因为这个提议，弄的倭国百姓苦不堪言，那大王就是倭国的罪人了。” “到时候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又有大臣不赞同此人的提议，他反而觉得大王的提议很好，“大周仗着国福力强，这些年没少欺辱我们。” “现在大周天灾不断，民不聊生，正是咱们报仇的时机。” “若是错过了这一次，谁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大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还请大王务必认真谨慎的思量此事。” 一时间，议事厅里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战，一派主张不战，两方人马吵的不可开交。 松平氏的书信就是这个时候送进来的，众人听到后，纷纷看向大王。 大王拿过书信，仔细看完书信上的内容后才让人把书信拿给大臣去看，大臣看完书信之后又吵了起来，“大王，你可不能相信松平氏的话啊。” “他们一方面说着臣服大王，一边又和海盗勾结，这是三心二意，毫无诚意啊。” “松平氏居高自傲，不服大王命令，这种人根本不能合作。” “是啊大王。” “松平氏和德川氏争斗之后，损伤严重，就算他们想要拿出更多的钱财，也要有啊。” “大王，你可千万别被他们给骗了。” 这一日，议事厅里大家你来我往，争斗了一日也没有说出一个结果来。 而且看样子大王没有死心，还想继续和松平氏合作，一些老臣看出大王心思后，那是苦口婆心，百般劝说。 因为这件事情争议不断，又长时间的没有一个结果出来，以至于昌平城里的寻常百姓都开始议论此事。 “你觉得倭国大王会如何做？” 顾玮帛坐在茶楼喝茶，他和施宁薇一个人一个桌子，装作不熟的样子，但是又趁无人注意的时候，闲聊两句。 “倭国大王不会同意在这个时候进攻大周的。” 或许倭国大王不会轻易放弃攻打大周，但眼下绝不是最好的时机。 至于下一次的好时机是什么时候，她不在意，因为她觉得那个时候大周的内乱已经解决了，到那个时候，倭国再想攻打大周，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那么，谁输谁赢，可不一定。 “世子，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一来，他们的计划已经得逞，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二来，松平氏只怕已经起疑心，万一他们查到之前的事情与他们有关，只怕不会放过他们。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松平氏现在不如从前的，但是在他们的地盘，他们想要对付他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尽快离开，是最好的决定。 当天晚上，他们就坐船离开了昌平。 同一时间，顾玮帛将这边的事情飞鸽传书回了京都城。 “好啊，好。” “朕就知道，不管什么事情，只要顾世子出手，最后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闻人彦得知倭国的事情暂时解决后，开心不已。 这几日，他因为担心那边的情况，一直没睡好，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安慰觉了。 “陛下，世子和世子妃这一次功不可没，理应封赏。” 老臣们提醒闻人彦。 闻人彦笑道，“朕怎么可能会忘了这一茬。” “来人， 研墨。” 同一时间，松平千雪在得知朝廷拒绝了父亲提议后，郁闷不已，但是她也知道父亲眼下只怕比她还心烦。 不能去打扰父亲，又咽不下这口气。 松平千雪就想到了顾玮帛，她想去找她，和他好好说说心里的愤怒和不甘。 谁知道，去了客栈，客栈的小厮告诉他，林公子已经走了。 “怎么可能？林公子是我家小姐的未婚夫，他怎么可能一声不吭丢下我家小姐就走呢？” 绿竹见松平千雪脸色不对劲，生怕她一怒之下拿她出气，于是绿枝赶紧询问小厮，“林公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去了什么地方。” 小厮只告诉了他们顾玮帛离开的时间，但是他也不清楚顾玮帛去了那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损伤惨重 经过这几日的部署，现在他们的时机已经成熟。 只等给松平氏重重的一击，他们的计划就可以完成了。 “今晚我就会带人去袭击松平氏的大本营，栽赃给德川氏。” 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但是现在施宁薇却觉得不够。 “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彻底动摇倭国军心。” 顾玮帛询问她的想法，施宁薇却卖起了关子。 施宁薇让顾玮帛在这里等着，施宁薇则离开酒楼，一个时辰后，施宁薇打扮成江湖道士，在街上给人占卜算命。 嘴巴里还念念叨叨，说什么“天罚将至”。 百姓一开始对此没什么感觉，直到后面施宁薇给几个人算命，都算的特别准之后，终于有人问起了天罚的事情。 “大师，你刚才说的天罚是什么？” “什么天罚。” “咱们百姓的日子本来过的就够苦了，可千万别再有什么事情了。” 百姓一脸担心的看着施宁薇，施宁薇见此，叹气道，“老天爷也想怜悯苦难的百姓。” “可谁让有些人做事做的太绝，惹怒了老天爷呢。” “你们什么都没做错，你们只是被连累了。” “哎。” “老夫没什么能帮你们的，只能告诉你们，尽量不要引起战乱，否则最后受苦的还是你们啊。” 大师这话是说，倭国很快要打仗了。 倭国和谁打仗？ 就在百姓疑惑不解的时候，有流言传出，说是松平氏有意打仗，不过流言并没有说松平氏要和谁打。 但是大家立刻就想到了之前说松平氏和海盗勾结，意图谋反的事情。 于是大家猜测这个天罚是不是说的是松平氏。 以至于大家对松平氏的印象更差了。 军营中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一个个也开始焦躁起来。 “胡说八道。” “一派胡言。” “什么天罚，老夫这一辈子只相信人定胜天。” “一定是德川氏又在背后搞鬼，他们这是见不得咱们好，就要把我们往死里坑啊。” 松平州越说越生气。 但是她这一次不管再生气也没有想着在对德川氏下手了。 他们两家实力相当，每次出手，对方损失惨重的同时，他们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久而久之，松平州就不敢轻易动手了。 “动摇军心，让百姓不再信任松平氏。” “好主意。” 顾玮帛得知了施宁薇的计划后，满意的笑笑，“你说的没错，经此一事后，今晚的计划影响力就会更大。” 当天夜里，顾玮帛带人摧毁了松平氏的大本营。 松平州连夜被人叫醒，得知此事后，松平州气的大怒。 大本营可是松平氏的根基，命脉，眼下就这么被人给毁了，这让他如何和松平氏的族人交代？ “是谁干的？” 松平州一脸愤怒的看向下人。 下人支支吾吾说道，“咱们的人说，他们看到了德川氏下人的衣服。” “可是天色太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的真切。” “就是他们。”松平州不等下人说完，就确定的说道，“他们疯了吗？” “毁了我松平氏，他们能得什么好处？” “毁了我们松平氏，德川氏就可以做昌平的第一大族了。” 松平千雪走进来，神色凝重的看着松平州，“父亲，咱们不能再心软了，大本营可是咱们松平氏的根基和心血。” “德川氏直接对那边出手，这是要和咱们彻底撕破脸。” “如此以来，咱们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难道父亲想要让德川氏在这里称王称霸。” “父亲可别忘了，咱们压了德川氏这么久，一旦他们起来了，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到那个时候，他们毁了咱们，难道咱们还要被他们压着打吗？” 松平千雪不甘心。 松平州当然也是不甘心的，所以松平州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叫来管家，准备连夜反击。 “立刻派人去集结人手。” “今晚，松平氏和德川氏，不死不罢休。” 这一夜，东城交战激烈，双方势力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顾玮帛和施宁薇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经此一战，不管是德川氏还是松平氏，都会损伤严重，这么一来，松平氏就没办法再和倭国联手对付大周。 而只剩下倭国一人之力的话，他们也就没什么可惧怕的了。 “走吧，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天色快亮的时候，朝廷终于派人过来说和了。 “德川氏毁了我松平氏的根基，无论如何，我松平氏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将军回去吧，这一次不是我们松平氏不给大王面子，而是如果这一次的事情我松平州不追究，就是对不起我松平氏。” “如此以来，我这家主的位置也别坐了。” 来说和的是倭国大将军尉迟琳，尉迟琳只知道松平氏和德川氏打起来了，但是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得知德川氏摧毁了松平氏的大本营，惊讶不已。 但是很快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德川氏的家主他有过接触，不是一个蠢笨和冲动之人，那么他怎么会做出这样冲动的决定。 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寻常百姓，都绝不会碰人家的根基和命脉的。 否则就是在逼着对方和他们同归于尽。 可松平氏也不会拿这件事情撒谎，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人，去问问德川氏，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尉迟琳让人去询问。 松平州听到后，不悦道，“你让人去问，他会承认吗？” “别说将军你了，从前我都不知道，原来德川氏如此的卑鄙无耻。” “他们毁了我们的大本营，就等于是想要杀了我们，血海深仇，怎么可能轻易了事。” 松平州咬死了不肯松手。 德川九阳的态度也是如此的。 “松平氏欺人太甚，大半夜的搞偷袭，小人行径。” 今晚松平氏损伤惨重，德川氏也没好到哪里去。 松平氏的大本营是被顾玮帛找人毁了的，可德川氏的大本营却是被松平氏给毁了。 此事德川氏看的一清二楚，所以这个仇，他是绝不会咽下的。 尉迟琳本来以为这件事情会很简单，再大的仇恨，在利益面前也能妥协和退让，但是他没想到，两家的仇怨这么大了。 好在天亮了，两家也打算收手了。 尉迟琳离开后，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于是叫来心腹，“你派人去查下这两家。” “看看这两家最近到底都干了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仇怨就这么大了。 “是。” 很快，尉迟琳这边就收到消息，“原来松平氏真的和海盗有勾结。” “那之前德川氏的商船被人劫持的事情就是松平氏做的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暴乱 松平千雪拉回松平州的思绪，他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很快看到松平千雪拿着一封信走过来。 “父亲，你看，这封信是德川氏写给海盗的。” 松平州听到这话，拿过书信，一目十行，等他看完上面的内容后，直接黑了脸，“德川氏卑鄙无耻。” 这些年来，他们两家虽然纷争不断，但是他从未用过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他们。 原以为德川氏也是个要脸的，可是如今看来，是他高估了他们。 既然德川氏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了。 “父亲，你打算怎么办？” 松平千雪询问松平州的意思，眼底带着浓浓的杀意，一副只要父亲开口，她就会带人亲自去找德川氏的麻烦。 “此事不急。” 松平州刚才是因为不知道谁要害他们，所以着急上火，但是现在她已经知道是谁要害他们了。 那么眼下再来看这件事情，她就没有之前那般着急和生气了。 “怎么不着急。” “短短两日时间，咱们损失惨重。” “父亲，你说过的，对于欺负咱们的人，要以牙还牙，不对，是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 “女儿现在就想去毁了他们的粮仓。” “还有他们找人放消息，毁坏咱们松平氏名声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 “父亲，外面闹事的百姓还在门口呢。” 松平千雪生怕松平州放过德川氏，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德川氏毁了我们多少东西，我自然要加倍的报复回去。” “不过这还不够，我打算进宫一趟。” 松平千雪明白父亲的意思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他就知道父亲绝不会忍气吞声的。 “你说什么，松平州派人击沉了我们三艘商船？” 德川九阳得知此事后，震怒，“他疯了吗？” “自己惹了一身麻烦，心情不好就找我们的麻烦？” “咱们德川氏也不是吓大的，你们几个，立刻去回击松平氏。” “老夫要让他知道，得罪我们是什么下场。” 两家正式斗了起来。 以前他们之间就是恶意竞争，口水战什么的，这是第一次对对方的商船下手。 黄昏时分，德川九阳和松平州都进了宫，两家因为此事吵的不可开交，大王嘴上安抚着他们，其实心里巴不得他们这么闹。 做君王的，可看不得地下的人太过太平，否则就会容易出事。 现在好了，他们如此不和，他就不担心他们有联手的可能性了。 所以大王只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让他们下去了。 德川九阳和松平州本来是想找大王帮他们主持公道的，可是最后大王没有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于是两家人回去后，谁也咽下不这口气。 于是这天夜里，双方都派人去袭击了对方的粮仓。 昌平城百姓的粮食，九成是松平氏和德川氏提供的，现在两家内斗，损失不少粮食，再加上他们商船也毁坏了不少。 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出海了。 施宁薇得知这个事情后，立刻联系相熟的商户，提醒他们可以适当涨价。 粮食涨价，百姓苦不堪言。 可这还不是最让百姓绝望的。 松平氏和德川氏争斗完发现粮食不够了，于是想办法筹集粮食，最后就想到了增加赋税。 之前松平氏还说这些流言是有人的故意栽赃陷害，现在松平氏做实了此事。 百姓得知此事后，再一次把松平府给围了。 松平州得知这个消息后，生气不已，“他们这些没有见识的蠢货，他们以为老夫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他们好？” “没有粮草，军队怎么能安心守卫倭国。” 松平州一点都不后悔这般提议，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护住他手下的那些人。 可是事情闹成这样，这个锅也不能他一个人背，于是他让管家出去告诉大家伙，这是大王的决定，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找大王诉苦。 “你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你们松平氏提出来的。” “如果你们不提，大王根本不会这么做。” “就是。” “我们的日子本来就过的苦不堪言，现在还要增加赋税，你们是要逼死我们。” “我们都活不成了，我们还有什么心思管你们的死活。”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总之，他们所有的怨气都是冲着松平氏来的，松平氏如果想要转移矛盾，那么他们是想都别想。 “今天无论如何松平氏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要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我们不走也没用，我们还是没有粮食，没有粮食我们就没办法活下去。” “要我说啊，我们应该冲进去，然后把他们家的粮食抢走。” “凭什么他们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只能哭哈哈的过日子。” “你们说是不是？” 有人提议，其他人立刻附和。 很快大家就冲到了松平府大门口。 管家见拦不住这些人，吩咐小厮拦着这些人，他进去禀告，谁知道这些人看准时机，在管家开门的那一瞬间，百姓冲进了松平府。 “狗东西，住的可真豪华。” “这些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啊。” “大家伙，听我的命令，咱们现在冲进去，拿走属于我们的粮食。” 施宁薇站在对面楼上，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只可惜，松平氏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们只知道，自己受到了损失，那么这个损失就要有人来承担。 他们不敢欺负更强大的人，于是就把心思打到了百姓身上。 百姓是无权无势，可是百姓多啊，而且也有脾气，逼急了他们，那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你说，这些百姓会不会杀人？” 顾玮帛过来时，施宁薇说了这么一句。 “不会的。” 顾玮帛想也不想，直接说道，“百姓虽然憎恨达官显贵，可是也畏惧他们。” “今日他们是为了活命冲进了松平府，可是他们也清楚他们的目的，更知道松平氏在昌平的位置。” “所以他们只要粮食，不会做其他的。” 施宁薇也知道这些，可就这么放过松平氏她有些不甘心。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怎么现在听到这个结果还失落？” “你放心，松平氏做的恶，早晚会得报应的。” 顾玮帛说完，凑上前小声说了几句。 施宁薇听完他的话，眼前一亮，“真的可以了？” “不错。”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密信 想到这里，顾玮帛立刻来到书架这边，然后目测了一眼，随后快速寻找到一个看上去有些突兀的花瓶，伸手去拿的时候，果然发现花瓶是拿不动的。 随后他轻轻一转，旁边的架子就动了。 果然有密室。 密室不大，里面放的都是书册和画轴。 密室最里面的位置有一个木匣子，但是上了锁。 直觉告诉顾玮帛，兵力部署图应该就在这里了，没有钥匙没关系，他可以先拿上东西，之后再想办法找钥匙，又或者，找人开锁就是了。 暗卫就在外面，顾玮帛拿到木匣子后，以最快的速度把木匣子交给了暗卫。 暗卫把木匣子送回去时，施宁薇刚从外面回来。 “有钥匙吗？” 施宁薇拿着木匣子看了一眼，随后询问暗卫。 暗卫摇头，“主子还在松平府寻找钥匙。” 松平州把木匣子和钥匙分开放，是个心思缜密的。 只是这么一来，他们想要找到钥匙就麻烦了。 晚上，顾玮帛空手而归，“没有找到钥匙。” “你看这把锁子了吗？若是用蛮力可以打开吗？” 顾玮帛一回来，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施宁薇，并且询问她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施宁薇摇头，下午的时候她仔细看过这把锁头了，坚硬无比，想要用蛮力打开，几乎不可能。 “你说这个钥匙有没有可能在松平千雪身上？” 松平州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将来松平氏应该会落入她的手里，松平州很重视这个女儿，虽然不一定什么事情都告诉她，可最重要的东西，应该会放在她那边。 顾玮帛听到这个猜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有一次他和松平千雪一块去划船的时候，好像看到过松平千雪脖颈处露出过一个钥匙模样的东西。 难道那个真的是这个木匣子上的钥匙？ “我明日想办法拿到她脖子上的东西。” “好。” 说完此事，施宁薇说起了她那边的进展，“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这些夫人们原本就对松平氏怨声载道，现在得知松平氏野心勃勃，甚至可能会牵连他们的族人，这些人便忍无可忍了。 我也把我的计划和他们说了，相信很快他们就会和我联系的。” 事情进展顺利，这一夜两人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第二天顾玮帛去见松平千雪，施宁薇则去联系商户。 如此以来，等到顾玮帛拿到兵力部署图，他们就可以实行计划了。 “林公子，你今日想带我去哪里？” 松平千雪没想到这一次顾玮帛会主动联系她，那是不是说明，他心里也开始在意他了？ 想到这里，松平千雪脸上明显露出了笑意。 “游湖吧。” “今个天气好，你不是也说湖上风光好吗？” 松平千雪其实根本不喜欢游湖，但是顾玮帛这么提议，她也没有反驳。 于是很快两个人就坐上了船。 一刻钟后，船离岸边有些距离后，顾玮帛提议去外面走走。 松平千雪不会游泳，有些惧怕外面，但是她也想和顾玮帛近距离接触，于是就答应了。 很快，他们就站在了船头的位置。 “这里的风景确实好。” “就是今天的风有些大，林公子，你可要抓紧我了，万一……啊……” 松平千雪刚想说，千万别掉进湖水里了，谁知道船突然倾斜了一下，再加上她站的位置就在船边上，船一晃动，她身子又不稳，然后就掉进了湖里。 顾玮帛见状，几乎想也没想，就跳下去了。 不远处，施宁薇看到这一幕，虽然知道顾玮帛这么做是为了拿到那把钥匙，可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 “小姐……” “小姐你没事吧。” 顾玮帛把松平千雪拽到船只附近，就让松平千雪的丫鬟下来救人。 他这是在避嫌。 松平千雪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根本不知道此事。 丫鬟着急不已，也来不及多想。 只有施宁薇看到这一幕，心情突然就好了。 “东西拿到了，我们回去吧。” 施宁薇从暗卫手里拿到钥匙后，第一时间回到客栈，然后拿出木匣子，快速插入钥匙，随后木匣子就打开了。 “是兵力部署图。” 费了几日功夫，东西终于到手了。 “立刻吩咐下去，今夜可以动手了。” 暗卫出去传消息，她则拿着银子出去找人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你们家小姐受了惊吓，先送她回府吧。” 船靠岸后，顾玮帛吩咐松平氏的下人先送松平千雪回府，他则回了客栈。 “怎么样，可打开木匣子了？” 施宁薇点点头，然后把兵力分布图递给他。 顾玮帛看完兵力分布图眉头紧皱，“原以为，他们的兵力会分布的集中一些，没想到这般分散。” 这一次他们带来的人手有限。 分开行动，人手必定少，如此以来，如果遇到点什么事情，只怕很难成事。 “我刚才想过这个问题了。” “想要万无一失，只能智取。” 施宁薇把她的计划告诉顾玮帛，顾玮帛稍微思量后，赞同的点点头。 “你这个计划很好，那咱们就按照你的计划来吧。” 当天晚上，浪人武士就袭击了松平氏一处粮仓，松平州得知此事大怒。 松平州带了不少人去解决此事的时候，顾玮帛带人装作海盗，劫持了松平氏一部分的商船。 离开的时候，顾玮帛故意留下了德川氏的徽记。 施宁薇也没有闲着，她找人在城中散播消息，说松平氏囤积粮食，故意制造缺粮假象，让百姓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还说松平氏有意和朝廷提议增加赋税。 一时间，百姓群起而攻之，纷纷跑到松平氏府邸讨要说法。 顾玮帛以关心松平千雪的名义，前往松平府探望她，离开的时候，故意留下了他伪造的德川氏的“密信” “小姐，这是什么？” 绿枝进来给松平千雪送药，无意间看到地上的书信，拿起来递给松平千雪。 松平千雪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好奇之下打开，可是等她看完上面的内容，立刻变了脸色。 “绿枝，立刻扶我去见父亲。” 松平千雪带着绿枝过来的时候，松平州正在书房里坐着，此时他的脸色异常的难看。 短短两日功夫，松平氏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粮仓被毁，商船被劫，现在还有人在城中散步对他们不利的谣言，这是有人要害他们松平氏。 不行，他绝不能让那人的计划得逞。 只是，他现在都不知道是谁要对付他们。 又去找谁报仇？ “父亲，女儿知道是谁要害咱们松平氏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兵分两路 自那日后，松平千雪每日都要约顾玮帛出门，顾玮帛也在和松平千雪的闲聊中知道，松平府确实有兵力分布图。 不过那是松平氏自己想办法弄到手的。 此事十分机密，除了松平氏的人旁人几乎不知道此事。 顾玮帛之所以知道此事，是上次查到松平氏有一个私生子在军中的时候。 不过那些都是他的猜测，做不得真。 现在松平千雪帮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三日后，顾玮帛觉得时机成熟，决定去松平府寻找兵力部署图。 “你小心一点。” “我会派人在松平府附近接应你的。” 施宁薇今日也有时间，她约了浪人武士首领的夫人们喝茶，顾玮帛离开没多久，她也出门了。 “让各位夫人久等了。” 施宁薇去的并不晚，是那些夫人早到了。 不过她还是和大家道了歉，夫人们见状，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夫人今日请我们过来，不知道所谓和事？” 周夫人一开始以为施宁薇只请了她一个人，所以欣然前往，谁知道来了这里才知道，施宁薇今日请了不少的女眷。 好在她们都认识，这才没觉得多尴尬。 “今个天气不错，我就想着和大家一块游湖。” “各位夫人可愿意？” 施宁薇虽然早就订好了行程，但是她也没有强迫大家，而是询问大家的意见。 这些夫人在海边长大，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而且她们也都好久没有这般空闲过了，今日能放松一下，大家也都很开心。 所以众人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她的提议。 施宁薇包了一艘大船，几人坐在船舱内看着湖面上的风景，一个个开心不已。 “夫人怎么想起来带我们来这边？” 周夫人心情不错，和施宁薇闲聊。 “我听说你们的夫君们最近都出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担心你们在家里无聊，就想着约你们出来坐坐。” “正好我也没什么事情。” “有你们陪着，我也有点事情打发时间。” 说起此事，周夫人几人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施宁薇见状，不解的问道，“周夫人，你们的脸色怎么都看上去不太好看？” “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还是你们的夫君怎么了？” 周夫人沉默不语，施宁薇见状，越发的着急起来了，“周夫人，我把你们当朋友，这才有什么事情都想着你们的。” “你们之前也和我说，会把我当朋友的。”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你们说的话，是只有我一个人当真了，你们全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当真是吗？” “既然如此，那今日是我冒失了。” “你们放心，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施宁薇说完，低头喝茶，一副情绪不佳的样子。 周夫人几人见状，赶紧摇头解释，“不是，我们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而是这件事情……” “事关松平氏对吗？” 施宁薇接过周夫人的话。 周夫人惊讶的看向施宁薇，“你怎么知道的？” “周夫人，我虽然不是昌平人，但是我来昌平也有段时间了，我又是做生意的，昌平的事情我自然知道的也不少。” “我原本以为，你们会主动和我说此事，没想到……亏我还想帮你们。” “你……你要帮我们？”周夫人惊讶的问道，“你帮我们什么？不对，你帮不了我们的。” 松平氏可是倭国最大的高门大户，就是朝廷都要对她们礼让三分。 浪人武士又是松平氏的走狗，她们的夫君除了听从松平氏的话，还能做什么？ “谁天生生下来就要为奴为婢？” “浪人武士忠心耿耿，松平氏理应重视，信任，可是这几年松平氏是怎么对待浪人武士的？” “把他们当作杀手，死士。” “难道浪人武士的命不是命？” “而且夫人们还在家中等着自己的夫君，万一他们出什么事情，你们怎么办？” 不得不说，施宁薇这番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于是周夫人大着胆子问施宁薇，“你如何帮我们？” “周夫人，不行的。”旁边的夫人打断周夫人的话，提醒这里是松平氏的天下，他们若是反抗松平氏，那就是在找死。 施宁薇不是这里的人，她的计划如果失败了，她随时可以离开这里。 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 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你们知道自己的夫君这一次去干什么了吗？” 周夫人忍无可忍，问了这么一句。 其他夫人见状，再也不说话了。 施宁薇知道周夫人的愤怒何在。 周夫人可以允许自己的夫君为松平氏尽忠而死，但是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君帮着松平氏做倭国叛徒。 那样的话，一旦东窗事发，可是要牵连整个家族的。 他们夫妻死可以，但是她不愿意连累族人。 自从知道了此事后，周夫人是辗转难眠，不知所措。 如今有了说话的人，也有了理解他们的人，周夫人再也不想忍了。 于是询问施宁薇，“夫人有什么好主意，不如说说看，夫人放心，你只是帮我们想办法，最后事成与否，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施宁薇没想到周夫人这般的善解人意，突然有些心生不忍。 但是为了大局，她凑上前，在周夫人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此时，顾玮帛避开松平氏的人潜入了书房。 上一次在书房，他虽然没有动手去寻找兵力部署图，但是他也没闲着，记下了书房里的摆设，布局，回去后，他仔细分析过。 大致猜到了兵力部署图大概会藏匿的位置。 于是眼下进门后，他就直奔此处。 但是很可惜，这里并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之后他找了好几个位置，依旧一无所获，眼看着他就要把书房反过来了，也没有发现兵力部署图的踪影。 渐渐的，顾玮帛有些着急了。 今日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今日能找到兵力部署图再好不过，可万一找不到……下意识再想有这样的好机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顾玮帛不甘心放过这么好一次机会，同时，他又想到，他们来到倭国大半个月的时间了。 按照三叔的意思，距离他们攻打大周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所以他必须尽快找到兵力部署图，然后挨个破坏。 顾玮帛不甘心空手而归，站在屋子里思量这个东西松平州会放在哪里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上一次在皇宫追兰昭仪的事情。 兰昭仪的屋子里有密道，那么松平州这个书房是不是也有什么密室或者是暗阁？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们不熟 顾玮帛听到这话，面上没什么异样，内心却是惊讶万分的。 他虽然早就知道松平千雪对他的心思，可是他没想到松平州会这般轻易的接受他，而且还有意让他做上门女婿。 这对于他来说，是个拿到兵力部署图的绝佳机会。 “此事太突然了，在下能不能考虑一二，再回复您。” 顾玮帛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半分惊喜与慌乱，全程神色平静，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子弟。 也不亏是他看上的人。 “终身大事，确实需要好好想想，那老夫就静候你的佳音了。” 说完此事，松平州又问起了他接下来的规划，顾玮帛与松平州周旋的时候，门外有人进来，“老爷，有人找。” 顾玮帛顺势准备离开，松平州却说，“你在这里等老夫一下，老夫去去就回。” 松平州带着下人离开后，顾玮帛抬头打量书房。 松平千雪说过，松平州轻易不让人来他的书房，可见书房对他的重要性。 那是不是说明，他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间屋子里？ 顾玮帛起身准备去寻找兵力部署图，但是他刚准备往前走，脑子里就又回想起了松平千雪说的那句话。 松平州既然不喜欢让旁人进书房，那么松平州刚刚为什么要把他留在书房，仅仅是因为松平千雪喜欢他，松平州也想让他做上门女婿？ 不，对于松平氏的家主来说，这个理由完全不成立。 那么，松平州为什么还要留他在这里？ 难道是为了试探？ 想到这个可能性，顾玮帛调转方向，去了门外。 不远处，松平州看着这一幕，眼底露出一抹满意。 “你去让他走吧。” 松平州说完，转身离开。 很快小厮过来带着顾玮帛离开了松平府。 宴席散去，顾玮帛坐马车回到客栈的时候，施宁薇已经回来了，顾玮帛避开耳目，进入她的房间。 施宁薇正在桌前想事情，想的太入神，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想什么呢？” 顾玮帛来到桌前，略显担心的看着她。 施宁薇回过神后，下意识摇摇头，“没什么，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施宁薇想到他是和松平千雪一起离开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她也不想问，省的顾玮帛觉得她小心眼。 明明去之前都说过了，这就是一场戏……谁知道她居然如此在意。 顾玮帛看出施宁薇的别扭后，笑着把人拉进怀里，“松平千雪带着我去见了松平州。” 施宁薇靠在他怀里没说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松平州知道了松平千雪的心思，有意成全他。” “我与他周旋几个来回，松平州就提出了让我做上门女婿的提议。” “松平州想让你做上门女婿？”施宁薇惊喜的抬起头，“如此以来，你就可以在松平府寻找兵力部署图了？” 她刚刚还一脸在意他和松平千雪之间的事情，现在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女人的心思怎么这般善变，亏他都想好怎么安慰她了。 “你不生气了？” 顾玮帛见她不生气后，松开她，拿了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生气。” “你是我夫君，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是吗？ 顾玮帛懒得拆穿她，“我没有立刻答应松平州，但是说了可以考虑。” “这两日我会找机会再去松平府的。” 顾玮帛想的是，他既然说好要仔细想想此事，那最起码也要两日后再上门，如此以来才不会被人怀疑。 谁知道当晚松平千雪就派人给他送来了请帖，说是邀请他明日在茶楼喝茶。 “她这是担心你拒绝松平州，所以迫不及待想要试探你的心思了。” 自己的夫君被人这般惦记，施宁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为了大周，她也只能忍着。 第二天早饭后，顾玮帛带着小厮去了茶楼，他到的时候松平千雪还没到，不过他也没等多久松平千雪就过来了。 “让林公子久等了。” 松平千雪是故意迟到的，她想看看她迟到后顾玮帛的反应，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没生气。 不错，是个好脾气的人。 松平千雪坐下后，先是说了一会昨日赏花宴的事情，随后才问起松平州和顾玮帛说了什么。 其实松平千雪早就知道父亲和他说了什么，眼下这么说，不过是找个理由进入正题罢了。 “你父亲希望我们可以成婚，但是在下觉得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对彼此也并不了解……” “不了解怎么了？” 松平千雪觉得这并不是理由，“我父亲和我母亲在成婚之前也没见过几面。” “如今过的不是也挺好的。” “我父亲说过，一个男子的品行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么嫁给他的女子此生都不会过的困苦的。” “昨日父亲见了你，对你是大家赞扬。” 说到这里，松平千雪试探的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做上门女婿？” “你知道的，我松平氏家大业大，可是我父亲名下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若是我嫁出去，松平氏这么大的产业怎么办？” “再说了，你不是已经被除族了，如此以来，你顺势成为我松平氏的女婿不是也很好。” “将来说不定还可以让那些欺负你的人刮目相看。” 松平千雪一副为顾玮帛考虑的架势。 顾玮帛沉默不语。 松平千雪见状，有些急了，“你是真的不愿意做上门女婿对吗？” “你之前和我父亲说的那些话，也都是权宜之计，其实你根本没有想过要和我成亲？” “不是这样的松平小姐。” 顾玮帛眼看着松平千雪开始不悦，赶紧打断她的话，“在下刚才已经说了，我们不熟。” “我们中原人成亲，讲究的是两情相悦。” “我自然也是希望，有朝一日我成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松平小姐，我们能不能慢慢来，先互相熟悉一下，说不定你我接触后，你就会发现我很多的缺点，到时候，就想反悔，不会再想着和我继续在一起了。” “不会的。” 松平千雪态度坚决的摇摇头，否认顾玮帛的说辞。 不过她却没有再逼迫顾玮帛赶紧答应娶她的事情，父亲说过，永远不要把自己摆在被动的位置。 她是松平氏的大小姐，这个世界上任何的好东西，只要是她想要的，就都能得到。 顾玮帛是她看上的人，想要得到他，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你想怎么和我熟悉，了解？” 松平千雪突然转换话题。 顾玮帛稍微愣了一下后，说道，“我们可以吃个饭，游湖，若是你不方便出门的时候，我也可以去松平府找你。” “总之一切慢慢来，水到渠成就好。”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上门女婿 松平千雪跳的居然是大周最流行的《美人醉》。 施宁薇看出来后，惊讶不已。 不是说，松平氏十分排外，不仅垄断倭国生意，他们一族也不怎么会出去吗？ 那松平千雪这舞是怎么回事？ “好。” “松平小姐跳的可太好了。” “此舞姿只应天上有啊，今日能在这里看到松平小姐的舞姿，在下此生无憾了。” “谁说不是呢。” “这个舞蹈多了几分柔和和悲凉，不太适合松平小姐，松平小姐乃我倭国贵女，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她此生顺遂。” “这样的悲凉，她永远不会遇到的。” “不过松平小姐的舞姿确实好，不管什么样的舞蹈，她都可以驾驭，而且看的让人欲罢不能。”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着松平千雪。 一舞结束后，松平千雪的视线再次落在顾玮帛身上，顾玮帛回以礼貌笑意的时候，松平千雪突然扯下腰间的荷包，朝着他这边丢过来。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去抢。 顾玮帛生怕这个荷包真的落在旁人手里，到时候惹怒她，惹怒松平氏，于是快速起身，伸手接下这个荷包。 松平千雪看到后，笑了。 施宁薇看到这一幕，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夫人，你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施宁薇旁边的夫人关心道。 施宁薇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过往，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周夫人，你的夫君在松平府做事，松平小姐的舞姿，你应该经常看到。” 说起这个，周夫人突然收敛笑意，但是她也没有立刻说什么。 施宁薇见状，就知道她是对松平氏不满的，于是装作无意的继续说道，“听说松平氏对自家人出手阔绰。“ “另外，凡事在松平氏做事的人，家里的孩子也可以在松平氏学堂读书。” “而且还是免费的。” “如此看来，在松平氏做事，是个好差事。” “周夫人，若是我把我夫君介绍过来，不知道……” 周夫人听到施宁薇说要让她夫君来松平氏做事，周夫人当即摇头。 她也不是对谁都这般掏心掏肺，是因为刚刚施宁薇帮了她。 刚刚松平氏夫人为难她，施宁薇帮她说了话，她这才没有在众人面前出丑，施宁薇只是随手帮忙，但是周夫人却记住了这份恩情。 所以眼下听到施宁薇的话，她立刻小声提醒道，“夫人若是相信我，还是不要让你夫君来松平氏做事的好。” “为什么？” 施宁薇不解，“不是都说在松平氏做事很好吗？” “不怕夫人笑话，我这来了昌平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生意没做成几单，家里不少孩子等着吃饭呢。” 施宁薇诉苦。 周夫人也有孩子，明白她的苦衷，于是越发坚定之前的决定，“昌平也有其他差事。” “若是夫人实在困难，我可以帮夫人介绍。” “但是松平氏这边，就算了。” 周夫人只是提醒施宁薇不要让他夫君来松平氏做工，至于为什么这么说，施宁薇问了，周夫人不肯说。 之后施宁薇又问了几个夫人，他们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本来，施宁薇这一次的目的是挑拨离间，现在好了，她什么都不用做，这些人就已经知道了松平氏的真面目。 那么之后她想要利用浪人武士算计松平氏，应该会容易一些吧。 施宁薇思量间，松平千雪离开了，她走的时候还让绿枝带走了顾玮帛。 松平州在旁边院子坐着，绿枝带顾玮帛过来时，松平州上下看了他两眼，“坐吧。” “多谢松平老爷。” 顾玮帛坐在松平州对面，下人上茶的时候，他状似无意的打量着松平州。 此人看上去长着一张随和的脸，但是双眼明亮，透露着精明和算计。 尤其是从他进来到现在，他一直在打量他，应该是在分析他对松平氏有多少好处，以及他能不能为他所用。 果然很快松平州就开了口，“林公子为什么突然来昌平做生意？” “中原的商户可是很少有人愿意来昌平做生意的。” 提起此事，顾玮帛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不怕松平老爷笑话，在下是被族人赶出来的。” “因为没了其他活路，这才来了这边。” “哦，为何？” 松平州其实派人去打听过顾玮帛，但是他的人什么都没打听到。 只知道林家确实有一个被赶出府的庶子，但是后来就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了。 本来松平州事怀疑顾玮帛身份的，但是现在他说的和他打听到的对上了，于是他放松警惕的同时，也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事情。 “不过是家丑罢了。” “我一个庶子，如何能和嫡子争什么。” “只是我的兄长不相信我没有野心，为了以防万一，就让人算计我，将我赶出了家门。” 原来是这样。 中原人确实很注重嫡庶，不过他们这边不在乎，他们这边只在乎能力。 没有能力的，就算是嫡子，也不可能继承家族的。 就比如他，他也是庶子出身。 可如今他还不是照样踩在嫡子的头上，坐在了松平氏家主的位置上。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是知道了这边的规矩，所以才过来的吧。” 松平州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顾玮帛笑着点点头，“是，在下知道这里是在下最后的希望，所以来了这边。” “若是可以，在下也希望日后可以在这里安家。” “不过现在说这些太早，在下现在只想先在昌平立足。” 不错，是个知进退，有成算的。 松平州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说起了他的女儿松平千雪，“你对我这个女儿，有什么想法吗？” 顾玮帛装傻，“松平小姐心地善良，是个极好的姑娘。” “哈哈哈哈。” 松平州被顾玮帛如此实诚的话逗笑。 不过，在昌平，可没人会用这样的话来形容他的女儿。 松平千雪在昌平的名声说不上差，但也绝对不会有人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果然只有外地人，在不知道她真面目的情况下，才会被她的外表所骗。 可这说明女儿姿色不错。 这事好事。 “那老夫如果有意让你娶她呢？” 顾玮帛故作惊讶的看向松平州，随后起身惶恐的说道，“此事怕是不妥。” “在下现在一无所有，如何能委屈松平小姐……” “如果老夫是招上门女婿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赏花宴 “公子，松平小姐派人给你送来了赏花宴的请帖。” 这个时节的昌平百花盛开，美不胜收。 松平氏乃昌平大族，府中的名贵花数不胜数，他们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举办一次赏花宴，然后诚邀昌平达官显贵参加。 不过今年这个时间明显提前了。 顾玮帛猜测应该是因为前两日的流言。 虽然之后松平氏的家主就去官府报了个官，说是有人想要算计他们，这才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但这个解释多少人相信了，多少人没相信，只怕松平州自己心里也没底。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赏花宴。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顾玮帛打算去见松平州了。 只是想到松平千雪对他的态度……顾玮帛拿着请帖去了施宁薇的房间。 “松平氏的赏花宴，机会难得，自然是要去的，你在犹豫什么？” 施宁薇看出顾玮帛的欲言又止后，疑惑询问。 顾玮帛原本不想和她说这件事情的，在他看来，只要他心里只有施宁薇就够了，旁人怎么想，他管不了。 但这一次他想带施宁薇一块去赏花宴，虽然到时候他们依旧是分开行动，可他还是担心施宁薇看到了他和松平千雪站在一块心里不舒服。 所以想着提前告诉他这件事情，并且和他保证，他绝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只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是没想好怎么说？” 施宁薇很少看到他这副模样，以至于她更好奇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顾玮帛看着她一脸担心的模样，于是赶紧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又怕她生气，立刻就开始保证。 “夫人放心，此生在我眼里，只有你一人。” “旁人如何与我没关系。” “我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今日若不是拒绝不了，我定然是不会去参加松平氏的赏花宴的。” 施宁薇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为了此事啊。 其实早在她得知顾玮帛手里的请帖是松平小姐送来的，她就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但是她相信顾玮帛，所以即便她知道松平氏小姐的心思，她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不过看到顾玮帛为了不让她难过，这般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她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你是我夫君，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好了，我没说会误会你。” “只是你为何会让我也去参加这个赏花宴？” 顾玮帛拉着她坐下，说起他的打算，“浪人武士是松平氏最大的保障，只要有他们在，各方势力都要忌惮松平氏。” “就是我们也如此。” 施宁薇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借着这个机会，拉拢浪人武士的夫人，给她们上眼药，离间他们和松平氏的关系？” “是。” 顾玮帛见施宁薇猜对了他的心思，直截了当的点点头，“除此之外，我还得到了一个新情报。” “松平州有一个外室生的儿子，现在在军中任要职。” “我们要找机会把这件事情拆穿。” 施宁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不已。 之前她就好奇，为什么一个商贾之家，会对训练武士如此有手段，还能在各方势力中如鱼得水，原来松平氏有这样的子孙。 松平氏能在军中安插这样的人，那在文官之中，想来也是有人的。 怪不得德川氏不是松平氏的对手。 这分明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我这几日也没闲着，查到了一些关于浪人武士和松平氏的事情。” “他们两者的关系，没有大家看上去那么和谐。” “所以我觉得你这个主意不错。” “在背后给敌人重重一击，等松平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三日后，施宁薇从商户中得到了一份赏花宴的请帖，这天和顾玮帛分开进入了松平府。 施宁薇去的晚一点，她到的时候，昌平不少高门大户的女眷都到了，这会正围着松平夫人说话。 施宁薇想到顾玮帛之前说的事情，下意识寻找松平千雪的影子，只是她并没有发现松平千雪的影子。 施宁薇不知道，松平千雪眼下正在花园这边，打算偶遇顾玮帛。 松平千雪身边的下人过来找顾玮帛，顾玮帛原本不想过去的，但是看到桌上其他人的羡慕神色，便改变主意，起身跟着下人去了花园那边。 “松平小姐。” “林公子，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在松平府见面了。” 松平千雪见今日的顾玮帛一身白色锦袍，越发衬托的他儒雅，风度翩翩。 松平千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和我父亲说过你了，不过他现在在忙，只怕要晚些时候才能见你。” “我父亲很和蔼，你别怕。” “他最欣赏聪慧有能力的人，你深的王大人信任，我父亲肯定会对你满意的。” 松平千雪就差告诉顾玮帛她看上他了，眼下是想让松平州也掌掌眼，若是松平州没什么意见，他们的事情就成了。 顾玮帛没想到松平千雪这般着急，也这般大胆，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反驳她。 拒绝？ 那么他今日的计划就要无疾而终了。 可是顺着她的意思，万一…… 算了，先装傻。 然后尽快完成计划，如此以来就不怕得罪她了。 “那就麻烦松平小姐了。” 今日的宴席摆在了花园，男女分席，但是中间并没有放屏风，如此以来，倒是方便了松平千雪时不时看看顾玮帛。 施宁薇坐在最旁边的位置，可她依旧察觉到了松平千雪的视线。 之前听顾玮帛说此事的时候，她也没觉得如何，可是现在看到有个女人，如此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夫君，她心里就变了滋味。 好在顾玮帛从头到尾没有看松平千雪一眼。 时不时还会往她这边瞧上一眼，这让施宁薇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酒过三巡，松平千雪提议要献舞一曲。 从众人的议论中施宁薇知道，松平千雪舞技一绝，昌平城中想要看她舞一曲的人不少，可因为她身份尊贵，轻易不会当众献舞。 今日或许是心情好，居然主动提议。 众人可以大饱眼福，自然欢喜不已。 唯有施宁薇和顾玮帛明白松平千雪为什么这么做。 施宁薇是心里不痛快，顾玮帛则是担心她心里不痛快。 “好。” 松平千雪一上场，就开始有人捧场。 其他人见状，纷纷附和。 松平千雪却独独看向了顾玮帛。 顾玮帛见逃不掉，只好对着松平千雪露出一抹鼓励的笑意。 舞曲开始后，松平千雪赶紧收回视线，然后随着曲子，开始翩翩舞动。 第一百九十章 流言四起 “小姐，听说这个林公子是中原来的，才来昌平没几日，但是极其得王大人器重。” 松平千雪的丫鬟绿枝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诉自家小姐。 松平千雪却皱眉道，“你打听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他可有成亲，你打听了吗？” 这个……绿枝打听了，但是没人知道。 松平千雪脾气不好，她担心她说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小姐会生气。 所以就故意没提此事，但是现在小姐特意问了此事，她只能说实话。 谁知道松平千雪眼下居然没生气，还很开心的说，“打听不到，那就是没成亲。” 松平千雪见顾玮帛已经和王大人分开，这会正准备去男宾客那边，于是带着绿枝上前打招呼，“林公子，小女松平千雪，咱们刚才见过，林公子还记得小女吗？” 顾玮帛记性很好，在加上她是松平氏的人，顾玮帛自然就多关注了他几分。 刚刚在门口，那些小姐们的目光他自然有察觉，但是像松平千雪这样大胆，主动来和他攀谈的，她是第一个。 “松平小姐。” 顾玮帛神色温和，儒雅，但是和刚才站在王大人面前时一样，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或者她的样貌有半分的讨好与欢喜。 这让松平千雪心有不快。 要知道，在昌平，不在整个倭国，只要是她多看一眼的人，那个不是感激涕零，恨不得和她有些瓜葛。 顾玮帛是第一个无视她的人。 松平千雪心有不满的同时，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公子是来昌平探访亲友的，还是来昌平做生意的？” 这个问题丫鬟刚才已经打听到了，但是松平千雪假装不知道。 “在下是来昌平做生意的。” “哦，巧了，我们松平氏就是昌平最大的商户。” “林公子若是有意合作，随时可以来松平氏与我父亲详谈。” 眼下松平氏的家主就是松平千雪的父亲松平州。 顾玮帛知道此人，但还没想过去见他。 不过松平千雪开口，他也不会拒绝。 “那就多谢松平小姐了。” “不客气。” 松平千雪还要说什么，有人过来喊顾玮帛，顾玮帛与松平千雪告辞后转身，垂在袖子里的手快速松开。 背着夫人和其他女子交谈，他怎么有种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感觉？ 幸好夫人不在这里。 “小姐，你怎么没问问林公子可有婚配？” 绿枝好奇。 松平千雪瞪了绿枝一眼，不悦道，“蠢货，你家小姐我是什么身份，就算本小姐对他有几分好感，也还没到上杆子的地步。” 她已经给他抛出了橄榄枝，若是他对她有想法，自然会去家中做客的。 到时候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 至于顾玮帛会不会不去？ 她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也决不允许有这样的可能性。 今日的宴席，王大人按照他之前说的，确实带着顾玮帛认识了不少人，而那些人也都对他露出了友好态度。 宴席结束，顾玮帛回到客栈和施宁薇说了一下松平氏和德川氏，同时他今天还得到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松平氏想要倭国攻打大周，态度激进。 德川氏却是主张和平的。 据说两家最近因为这件事情吵的不可开交。 “咱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消息，重创松平氏。” 只要松平氏不再受大王信任，那么也就不会再相信他们。 “你打算怎么做？” 施宁薇问顾玮帛。 回来的路上，顾玮帛就这件事情已经仔细的想过了，“他们两家已经闹翻，不必再挑拨离间。” “暗卫刚刚送来消息说，松平氏和海盗有勾结，咱们或许可以利用此事，然后让德川氏出面，重创松平氏。” 第二天半上午的时候，昌平城里流言四起。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昌平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都开始议论此事。 “你们听说了吗？松平氏勾结海盗，意图谋反。” “我听说了，怪不得松平氏之前那般压榨昌平的商户，这是要拿咱们的血汗钱为他们的荣华富贵铺路啊。” “我早就看出松平氏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你们说松平氏的计划会成功吗？” 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德川氏家主德川九阳得知了此事，他不仅是德川氏的家主，他还是一品大员。 他眼下就在衙门，得知此事后，立刻派人去打听这个消息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又派人去调查这件事情的真伪。 “大人，要不要先把这个消息告诉大王？” 有官员提议。 德川九阳却说，“今日的事情闹的这么大，想来就算咱们不说，大王也会知道的。” “而本官觉得，比起这个消息，大王更想知道这个消息的真假。” “行了，赶紧去做事吧。” 大王得知这个消息后，只怕心情不好。 这几日他们可要小心一二。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这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我们松平氏。” 松平州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去了衙门报官，说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他们，请官府一定要调查清楚此事，还松平氏一个清白。 松平氏的态度，让怀疑他们的人开始改变态度。 虽然大家心里还是有些怀疑松平氏，但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也不好百分百保证今天的流言是真的。 最重要的是，松平氏仇家不少，说不定真的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他们。 不管旁人的态度如何，德川九阳都没有改变主意，继续让人调查此事的真假。 两日后，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你说什么？” “松平氏真的和海盗勾结了？” 探子点头的同时，还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属下跟踪松平氏的人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他们在囤积粮草。” 所以，那个流言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真的。 松平氏真的有意谋反。 松平氏好大的野心，区区一介商贾，居然还妄想颠倒朝堂。 “主子，咱们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大王吗？” 护卫见主子的脸色不是很好，建议道，“属下觉得眼下还不是时候。” 德川九阳看向护卫。 护卫见主子有让他继续说的意思后，赶紧继续，“德川氏和松平氏的争斗已经持续很久了。” “从前咱们没有机会彻底打垮松平氏，只能徐徐图之，但现在不一样了，咱们抓了松平氏如此大的一个把柄，想要让松平氏彻底销声匿迹，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现在如果主子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大王，大王为了松平氏手里的钱财，说不定会留松平氏一条活路。” 斩草不除根，春风春又生。 德川九阳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低头沉思起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宴席 王大人其貌不扬，再加上年轻的时候家贫，未婚妻嫌弃他穷长的还不好，于是与他退亲，和别人成了亲。 这件事情虽然过去多年，他现在也有了美娇娘在畔，可多年积怨已经在心，所以这些年，每当他看到长得俊美的男子，都要阴阳怪气两句。 虽然他不满顾玮帛的长相，可顾玮帛刚刚想出来的对策他还是挺满意的，这也是他为什么出来见他的原因。 “你说你能在不得罪松平氏的情况下熄灭外面那些闹事商贾的怒火，你的办法本官听了，算得上还可以，可你怎么就觉得，外面这些人一定会走？” 王大人就想安安稳稳在这里当个芝麻官，说实话，今天这件事情他不想管。 但顾玮帛给了他想法，他不管吧，又心里痒痒的。 所以便问了这一句。 若是这个办法当真万无一失，那他就出去面对那些商户了。 “松平氏可是倭国的高门大户，连咱们的大王都对其礼让三分，外面那些商户居然要找他们的麻烦，简直是不自量力。” “其实今日，本官就算不出去，这些人的计划也不会得逞的……” 顾玮帛看着王大人闪躲的眼神，轻笑道，“王大人错了，大王不是不想计较松平氏的所作所为，大王是没有一个由头计较。” “但今日这些商户把由头送到了你手里，若是由你呈上交给大王，大王到时候自然会记你的功劳。” “王大人，你应该不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做这个县令吧。” “在下听说，最近一段时间咱们的军队所向披靡，短短不足月余就拿下了大周四座城池，眼下那边还缺官员，你就不想去林州看看？” 倭国不大，需要的官员不大，那么竞争自然就激烈了。 王大人一个农家子，通过自身努力走到今天这一步，自身实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刚刚他也看出来了，他是个保守之人，在事情没有完全把握之前，不喜猛进。 如此以来，就要给一个足够安全稳妥的由头来让他接下这件事情。 尝试过权利滋味的人，就没有不对权利有占有欲的。 王大人自然也是这种人。 他之前之所以想要固守一地，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人脉靠山，只能等机会。 可机会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谁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 但是现在…… “那本官就亲自走这一遭。” “林公子，本官看你面善，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王大人笑着去了衙门口。 顾玮帛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如常。 “王大人迟迟不出来，该不会是不想管咱们吧。” “王大人向来保守，害怕得罪松平氏也是情理之中。” “那怎么办，咱们来都来了，话也说出去了，若是今天的事情解决不了，咱们可怎么办？” 官府如果不管，松平氏会更加放肆。 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报复他们。 想到这些，商户们闹的更猛了。 “王大人，你出来，你做官不为民做主，你妄为昌平的官员。” “王大人，你出来……” 在众人的叫喊声中，王大人姗姗来迟。 这时，施宁薇也挤到了前面。 “各位，安静，王大人出来了，王大人已经知道你们的诉求了，现在听王大人说。” 衙役的喊完，四周终于安静了。 王大人站在台阶之上，一脸温和的说道，“各位的苦楚本官已经知道了，各位放心，今日之事下官一定会上报的。” “大王最是体恤百姓，相信大王知道这件事情后，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大家稍安勿躁，再等等。” 商户见王大人想让大王做主，有些不满，他们怕这件事情最后没了结果，又怕在等待的时间里，松平氏报复他们。 施宁薇猜出这些商户的心思后，重新钻入人群，然后在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情况下，大声喊道，“不行，若是松平氏报复我们怎么办？” “如果官府想让我们等，那就让衙役保护我们。” 施宁薇的话给了商户新思路。 他们很清楚一个王大人根本奈何不了松平氏，把这件事情闹大，最好闹到大王面前，是最好的办法。 但前提是，也要保证他们的平安。 让衙役保护他们，这个主意好。 松平氏再嚣张，难道他还敢与官府对着干不成？ 顾玮帛与他说过此事，所以王大人听到这个提议没怎么思量就答应了。 热闹散去，施宁薇回了客栈。 很快她就收到了各家商户送来的谢礼。 晚上顾玮帛回来告诉她，“王大人承诺我，若是此事成了，便留我在身边做心腹。” “我觉得此事会成。” 顾玮帛猜测的没错，王大人第二天一早，在朝堂上把松平氏的行迹一一细数后，大王立刻下令调查。 当天中午，官府就抓了松平氏家主去衙门问话。 不过松平氏早有应对，很快他就把这个罪名推到了族人身上，自己完美隐身。 可经此一遭，松平氏还是受到了严重重创。 比如，他不能再垄断倭国商户的供货，再比如，他们不能再随意提价，扰乱市场秩序。 这么一来，松平氏可是要少赚不少银子的。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松平氏就更恨这些商户了。 王大人升官了，顾玮帛顺利成了他的心腹。 顾玮帛借着王大人升迁，提议让他摆一个宴席，还让他邀请了昌平的各家权贵，这些人里当然也有松平氏。 宴席这天，顾玮帛早早过来帮忙。 其实这些事情都有下人在忙，顾玮帛说是来帮忙，其实就是来王大人面前讨个好印象。 王大人见他办事如此周全，也上心，果然对他又满意了几分。 “今天松平氏的家主和德川氏的家主都会过来。” “你机灵点，你要是入了他们的眼，那你之后在倭国做生意，可就是如鱼得水了。” 顾玮帛之前只知道松平氏，现在才知道倭国还有一个德川氏。 松平氏的祖籍在安阳，德川氏就是昌平人。 松平氏和德川氏都是商贾，不过德川氏的生意遍布天下，不像松平氏只会窝里横。 王大人和他说这些，是真的把他当自己人了。 顾玮帛与他道谢后，便出去了。 很快就有宾客上门，顾玮帛接了王大人的命令，帮着他一块招待客人。 顾玮帛长得好，机灵，聪慧，虽然王大人没怎么介绍他，可他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尤其是女子的目光。 松平氏大小姐松平千雪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这些人里，她最嚣张，喜欢谁那是丝毫不遮掩，这不，她瞧着顾玮帛不错，一到自己的位置，就吩咐丫鬟去打听顾玮帛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围堵县衙 “首领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管我们的死活。” “松平氏就是仗着这一点，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 “之前我们是没办法，可是现在我们有了施老板，我们还怕什么？” 有人带头反抗松平氏的独裁，其他人立刻附和。 施宁薇见状，却担心了起来，“我听说松平氏的武士特别厉害，我从他们手里抢生意，他们会不会派人杀了我？” 众人想起松平氏的那些武士，一个个变了脸色。 刚刚还一副非要换了松平氏的商户，现在一个个起身准备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施宁薇对他做了什么。 施宁薇见状，赶紧拦下他们，“你们不订货了？” “你们刚才不是说，我有多少你们就买多少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也要有命花啊。” 他们是想赚钱，可是他们也惜命。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之后，一个个低眉顺眼，叹着气往外走去。 施宁薇再次叫住他们，“你们认输了吗？” “你们明明已经受不了松平氏的压寨了，就因为担心他们的报复，就要一次次妥协吗？”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这一次我离开之后，下一次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新的商贾来到昌平，想和你们做生意。” “一年，两年，五年，你们还能撑多久？” “你们应该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吧。” “你们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打算为自己的家人考虑一下吗？” 施宁薇劝说他们，打起精神来，莫要认怂，更别认输。 商户也不想认输，可是……松平氏的武士真的太厉害了，就是他们这边的武功高手见了他们都要退让三分，他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商户。 他们能做什么？ “如果我可以帮你们呢？” 施宁薇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商户们一个个惊讶的看向她，随后想到什么，再次恢复刚才的神情，“姑娘，你刚来，不知道松平氏那些武士的厉害。” “这听说和亲眼看到是两码事。” “总之，如果你亲眼看到了他们的厉害，你就能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这般忌惮他们了。” “总之，你就当我们今日没有来过，你也没出现过吧。” 商户三三两两离开后，施宁薇一个人坐在桌前喝茶，顺便思量着刚才商户们说的话。 刚刚昌平三分之二的商贾都过来了吧。 短短一日时间，在他们连他的底细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过来求合作，可见他们是真的惧怕了松平氏。 可因为松平氏的武士，他们是敢怒不敢言。 如此情况对她倒是有利，只要她能想办法找到对付松平氏武士的办法，想要让他们反抗松平氏就容易了。 只是，松平氏武士武功高强一事，她也知道。 想要对付这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强制强。 不知道世子的武功和松平氏武士的武功谁高谁弱。 “没有比过，不知道。” 顾玮帛得知施宁薇的心思后，思量了好一会，说了这么一句。 施宁薇有心想说，要不然试试？ 顾玮帛打消她的念头，“万万不可。” “一旦惊动这些武士，松平氏必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到那个时候，咱们的计划就要提前终止了。” 不仅如此，若是被人察觉到他们的身份，只怕性命攸关。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绝不能暴露的。 “那怎么办？” 不能比试，不能惊动松平氏的武士，她要怎么才能让昌平的商户相信她可以护着他们，哪怕他们和她合作，就算松平氏的人发现了，也不会报复他们。 甚至是不会对他们的家人有什么伤害的。 “没有。” 顾玮帛也想不出解决办法，不过，他提醒施宁薇，“你可以换一个思考方式。” “就因为松平氏无懈可击，又强的可怕，才让人心生畏惧。” “你想想，如果是你，你会愿意一直让人这般威胁吗？” “从前也就算了，你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更好的办法和机会，你不想试试吗？” 施宁薇下意识点头，“如果是我，我自然是心动的，可这个心动和我的家人安全比起来就不够看了。” “那如果联手抵制松平氏呢？” “事情没有闹大，倭寇的首领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下事情已经闹大，他如果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子民会怎么想？” 顾玮帛提醒施宁薇可以利用群众的力量。 这里不是松平氏的地盘，昌平的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欺负成这样，说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倭寇的首领应该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传出去。 如此以来，只要这件事情闹大，倭寇首领就一定不会再坐视不管的。 “这是一个好办法。” 施宁薇思量之后，决定用这个办法。 于是当天下午，施宁薇就让人给各家商户送去了书信，一开始，这些人并没有回复他，就在施宁薇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的时候，下人过来告诉他，不少商户闹去了官府。 现在大街上人满为患，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施宁薇的了消息，第一时间下楼，去街上查看情况。 果然在离官府有短距离的地方看到了乌泱泱的人群。 施宁薇挤不进去，只能听四周的百姓议论。 原来这些百姓也不清楚为什么一直沉默不肯反抗的商户突然就跑去官府反抗了，现在官府门口人满为患。 不过百姓们都很支持商户。 松平氏垄断昌平的货源，商户受难，他们这些百姓也是受害者，只有这件事情解决了，他们所有人才可以得利。 所以围在衙门口的人，除了商户还有不少百姓也在催促官府赶紧出来处理这件事情。 此时顾玮帛坐在大堂，正等着这里的县太爷。 进来前，他已经看到衙门口的情况了，所以进来后，他就帮县太爷想了一个解决办法。 下人已经去传话了，最后县太爷会不会相信和采纳，还要再等等。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情应该可以顺利进行。 顾玮帛低头喝茶时，门外有了动静，很快一个穿着官府的男子，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走了过来。 县太爷太胖了，走一步，身子都会跟着晃动，看上去……挺喜庆。 “见过王大人。” “你就是从中原来的林公子？长的确实好看。” “不过想要在咱们昌平站住脚跟，那是需要拿本事说话的，这和你长的如何没有任何关系。” 县太爷提醒顾玮帛。 顾玮帛虚心受教。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进入昌平 顾正死了。 顾玮帛还没来得及答应要带他回侯府，他就断了气。 “三叔，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就劳烦你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等我办完了手上的事情就带你回家。” 顾玮帛按照顾正的要求，一把火烧了他的尸体，然后把他的骨灰放在一个木匣子里，方便携带。 顾正说了，他死后，十几日的路程带着尸体不方便，这么做最方便，也可以烧除他身上的罪孽。 这些年，他做了很多违心的事情。 过往一切他不解释，但他希望走的时候不再把这些东西带走。 顾玮帛答应了。 “世子，三叔的仇我们要报，倭寇和松平氏联手的事情我们也要尽快想出对策。” 绝对不能让倭寇和松平氏联手，这么一来，遭殃的就是大周百姓了。 这件事情最好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可怎么才能让倭寇和松平氏改变主意呢？ 有了。 “内乱。” 顾玮帛和施宁薇想到了同一个办法。 他们现在之所以联手，是因为他们团结一致，有共同的利益，可如果他们心生嫌隙了？ 那他们联手的事情是不是就没有现在这般坚定了？ 不管是倭寇还是松平氏，他们团结一致或许力量强大，一旦分开，可就不够看了。 到时候，他们可以趁乱先发制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些需要周密的计划。 “倭寇和松平氏联手，倭寇应该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一方。” “那么我们想要打乱他们的计划，最好从倭寇这边下手。” 顾玮帛提议。 施宁薇赞同这个提议，“那我们尽快前往昌平。” 昌平是倭寇的聚集地，也是倭寇的大本营，既然是破坏他们的计划，自然要去他们的老巢，找负责这件事情的人才行。 只是昌平需要坐船，而且大周百姓很少有去过昌平的。 对于不确定的事情，总是让人心生不安。 “林州城内有人去过昌平，这个人我也认识。” 霍光见他们想要去昌平，而且他也觉得这个计划不错，所以想要帮他们提前了解一下昌平那边的事情。 于是当天，霍光就带着两人一块去见了他的好友。 那个好友也是个爽朗性子，知道他们的目的后，事无巨细的和他们说着昌平的一些风土人情，最重要的是昌平那边忌讳什么。 只要他们弄清楚了这些，那么在那边就不会轻易丢了性命。 第二天一早，施宁薇和顾玮帛就坐船前往昌平。 霍光准备送他们，被顾玮帛拒绝了，“外面人多眼杂，若是让人瞧见了与我们不利。” 上一次在海上，他和苏珧都是带了面巾的，所以他们不担心被人拆穿身份。 但是认识霍光的人太多了，如果他们带着他去海边，万一被倭寇的人看到了，那么他们的计划还没实行，就要夭折了。 今个风平浪静，适合出海。 从林州到昌平，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他们虽然一早就出发了，但晚上还是在船上过的夜。 施宁薇有些晕船，顾玮帛就一直陪在他身边。 好在不严重，睡着之后，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船只进入了一个焕然一新的地方。 这里的人穿着开放，声音洪亮，最重要的是，在岸边可以看到很多女子在叫卖，还有打鱼的女子。 这样的情形在大周可看不到。 都说倭寇这边民风强悍，原来是这样啊。 施宁薇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这一幕，居然有些喜欢。 可这样的想法在大周是不被允许的。 “走吧。” 两个人下船后，施宁薇带了一队人十分高调的进入了昌平，顾玮帛则快速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这是他们之前说好了，下船后兵分两路，施宁薇装扮成商户，拉拢当地的商户对抗松平氏。 顾玮帛则以中原商人身份混入倭寇官员里面打听情报。 “你们听说了吗？昌平今日新来了一个女商贾，出手阔绰，见什么买什么。” “我都好多年没有看到这般大气的商贾了。” 倭寇的商品其实很单一，他们卖的最多的就是水产品。 可大周也有海啊，人家想要吃鱼，吃水产品，买自己的就是了。 反而是施宁薇带来的不少东西都是这边的人没见过的。 所以短短一日功夫，施宁薇来了昌平的消息就传遍了四面八方。 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不少人上门想要求合作。 施宁薇没有一个个的和他们见面，而是让人和他们约了一个统一时间，一块见面。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 时辰快到的时候，施宁薇带人去了对面茶楼。 此时不少昌平的商户都到了，他们看到施宁薇后立刻起身行礼，“施老板，有幸相见，不知道施老板手里都有什么好货色？” 有些人原本还想先寒暄几句再直奔主题的，可是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说出自己的目的了。 对此，施宁薇依旧笑颜盈盈的看着他们。 仿佛没有察觉到刚才的冒犯。 “这么说吧，市面上有的，我都能拿到货。” “另外，我名下有不少的作坊，最多的就是布行。” 倭寇这边最缺的就是布料。 施宁薇这么一说，这些人越发的热情了。 “施老板，我们铺子需要这些布料你看下。” “施老板，我们这边也需要不少。” 大家争先抢后的给施宁薇递单子。 施宁薇耐心接过单子的同时，好奇道，“我来之前还担心你们不会和我做生意，毕竟我听说，昌平的生意已经被松平氏垄断了。” 说起这个，众商户有苦难言。 一开始，不少供货商来昌平的时候，松平氏为了拿到独家供货权，对他们那叫一个有求必应。 可是时间久了，其他供货商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不再来之后，松平氏就变了脸色。 不仅如此，他们还恶意抬价，弄的昌平的物价高的离谱，百姓苦不堪言，他们这些做生意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现在得知施宁薇也是供货商后，他们就想到了更换供货商的主意。 “原来是这样啊。” 施宁薇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们，“这么大的事情，就没有人可以帮你们做主吗？” “我听说你们首领和松平氏一直交好，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事情。” “就算出现了，你们也可以去找你们的首领说这件事情。” “你们是他的子民，他不可能不管你们的。” 施宁薇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他们更生气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顾三叔 “夫君，我去准备火把。” 船上有火把，将士知道施宁薇需要此物后，立刻找来递给她。 “以你的武功，想要把火把直接丢在倭寇将领那条船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倭寇将领到时候必定会反抗，如此以来，这根火把最后还会不会落在那条船上……” 顾玮帛明白施宁薇的担忧后，又让人准备了几根火把。 “霍将军，等下我们一起往那条船上丢火把，不管最后我们谁丢的火把落在了那条船上，我们的目的都算达到了。” 霍光赞同的点点头。 施宁薇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在将士往火把上倒桐油的时候灵光一闪，“霍将军，船上有竹筒吗？” 霍光不知道施宁薇要此物想做什么，但听到这话，还是点了头。 “船上其他东西或许不多，但竹筒管够。” “好，那就让人找些竹筒，然后往竹筒里倒上一些桐油，记得盖盖子的时候不要盖的太严实，这样一来，到了对面船上竹筒就会自动打开。” 霍光听懂了施宁薇的意思，她担心一根火把不足以让一整艘船倾覆，但众多的桐油可以。 妙。 这个方法妙啊。 “你们都听到了吗？立刻按照世子妃的意思去办，越快越好。” 片刻功夫后，漫天的竹筒下饺子一般掉落在附近的船只上，就在他们好奇对方为什么要投这些竹筒过来的时候，无数的火把朝着他们丢过来。 会武功的，上前阻拦火把。 这时，有人闻到了桐油的味道，可同一时间，火碰到桐油瞬间燃烧起来。 “不好，他们要放火烧船。” 倭寇反应过来，立刻去打水灭火，可此时火势随风蔓延的特别快，短短功夫，三分之一的船只已经在大火中了。 “快救火。” 原本都准备进攻的倭寇因为这个变故，现在别说打仗了，自顾不暇。 霍光一行人看到这一幕，直呼痛快。 “世子妃，这一次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要不是施宁薇想了这样好一个办法，今日他们肯定打不赢，说不定最后还要再丢一个城池。 幸好，幸好他刚才没有坚持让施宁薇下船。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施宁薇说话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观察敌军船只上的情况，当她发现对方将领似乎有些怕火后，施宁薇快速催促顾玮帛，“世子，机会来了。” 顾玮帛也打算找机会抓了对方首领，于是一直在找机会。 现在看到机会来了，纵身一跃，借着船帆的力道，纵身一跃去了对方船只。 “不好了，敌军跑到我们这边的船上了。” 倭寇看到顾玮帛却没有过去护着他们的首领，反而围在一块，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顾玮帛被这一幕逗笑，紧接着，顾玮帛在众人的围观下，生擒倭寇将领，随后把人带到了他们的船上。 “快，撤退。” 倭寇虽然撤退的及时，可这一战依旧损失惨重。 “就是这个人害咱们丢了这么多的城池，还死了那么多的将士。” 一行人一回到地面，立刻审问倭寇将领。 “带着一个面具，看的就让人心烦。” “怎么，没脸见人吗？” 霍光嬷骂骂咧咧上前扯下那人的面具，倭寇将领见状，下意识闪躲，可是晚了一步，面具摘下那一刻，他下意识转头，可霍光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 他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他。 “顾三叔。” 顾玮帛也觉得这个人眼熟，好像是侯府的二房庶子顾正。 可是他多年前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年，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你是顾正？” 霍光得了顾玮帛的提醒，一拍大腿，然后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顾正。” “我之前在京都城的时候见过你，我就说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 “真是没想到，倭寇的新首领是你。” “顾正啊顾正，你可真是对不起你这个名字，你说你，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叛徒了。” “我不是叛徒。” 之前不管他们说什么，顾正都沉默不语，可是在霍光说起此事的时候，他一脸愤怒的抬起头。 “我是逼不得已。” “当年我根本不是失踪，而是被人抓了。” “他们威胁我，我没办法才为他们所用的。” 原来，多年前顾正的心上人被人抓了，他去寻找，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这些年，那些人利用他的心上人，逼着他做各种违心的事情。 这一次，其实不是顾玮帛运气好，一上倭寇的船就能制服顾正，而是顾正的心上人死了，他心灰意冷，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但是他不愿意死在倭寇的地盘，他想念自己的家乡，想念自己的亲人。 他希望死后可以回到京都城，回到侯府。 所以才跟着顾玮帛过来的。 “三叔，你知道抓你的人是什么人吗？” 顾玮帛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后，同情的看着顾正。 “不知道。” “但是我看到过那些人手臂上都有一个一样的刺青，可是他们每次出现都带着面巾，看不清楚长相。” “而且他们似乎也担心我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每次来见我的人都不是同一个人。” 那这些人也够小心的。 刺青？ 那抓顾三叔的人应该就是前朝旧部了。 真是没想到，他们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密谋了。 这段时间如此频繁的出手，看来是他们的时机要成熟了。 如此以来，他们就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三叔。” 顾玮帛思量此事的时候，顾正突然吐了一口血。 众人见状，一脸担心的看向他，“你没事吧。” “他们放弃我了。” 顾正虽然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可是当他发现，他刚被抓，对方就急切的想要他性命的时候，依旧会生气。 “什么意思？” 施宁薇想到什么，皱眉道，“他们给你下毒了？” 可什么毒能让倭寇在背后操控？ “是蛊毒。” “传闻安阳松平氏最擅蛊毒。” “此毒可以由下蛊之人操控，中蛊之人即便在千里之外，也能瞬间暴毙而亡。” 霍光在这边的时间最长，所以知道一些松平氏的事情，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松平氏的手段用在了顾正身上。 那这么说来，顾正随时会暴毙身亡。 顾正也明白了这一点，于是抓着顾玮帛的手快速说道，“最迟三个月，倭寇和松平氏就会联手进攻大周。” “现在占领林州只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世子，你一定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让皇上早早防范起来。” 顾玮帛点头想要说什么时，顾正吐了一口血，就没了呼吸。 “三叔。” 第一百八十五章 火烧战船 不过早点知道这个真相也挺好，最起码不会再有更多的人牺牲。 只是，丢失的这四座城，要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来？ “霍将军，你能和我仔细说下倭寇与咱们交战的情况吗？” 有一件事情顾玮帛总觉得很奇怪。 虽然从前倭寇的实力就很强悍，但远远没有这一次强悍。 这一次的倭寇，如有神助，所向披靡的让人畏惧。 如有神助？ 难道倭寇里最进来了什么厉害之人？ 顾玮帛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倭寇这一次的将领换了。” 霍光之前没有怎么注意此人，在他看来，他们都是一伙的，那么谁做这个首领其实没区别。 不过现在顾玮帛特意提此事，他再回过神去想这件事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好像是因为新来的将领，所以倭寇这一次才能战无不胜的。 “这个人每次出战都带着面具，本将军至今不知道他的长相，但是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能让霍将军认可此人，看来此人是真的有些本事的。 顾玮帛思量后，决定亲自会会这个人。 “那肯定有机会啊。” 倭寇最近来势汹汹，一副想要尽数拿下林州的架势，所以应该不仅之后就会再次开战。 “夫人。” 顾玮帛回到驿站的时候，已经过了晚膳时间。 不过施宁薇让人给他留了饭菜，眼下他回来，下人立刻就把之前留的饭菜端了上来。 顾玮帛吃饭的时候，施宁薇问起来蓉城那边的情况。 其实就算顾玮帛不说，施宁薇大概也猜到了一些，毕竟她是知道他们为什么去蓉城的。 “和你猜的一样，霍将军留在那边的人已经被策反，眼下就等着霍将军联系他们，然后好对霍将军赶尽杀绝。” 霍将军掌管整个林州的安危，一旦霍将军出事，那么林州剩下的几座城池倭寇只怕不用再费什么力气就能尽数得手。 这也是他们为何这般谋算霍光的原因。 幸好他们今日来了，幸好顾玮帛遇上了霍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怀疑倭寇新来的将领是前朝旧部。” 顾玮帛吃的差不多后，说起了霍光和他说的另外一件事情，顺便说了他的猜测。 施宁薇听到这个消息，神色明显凝重了几分，“怎么哪里都有他们。” 京都城的麻烦还没完，这边又乱了起来。 看来他们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了。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咱们来了，他们的计划就休想得逞。” 顾玮帛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顾玮帛原以为，蓉城失守后，倭寇最起码要缓两日才会再次进攻下一座城池，谁知道，第二天中午，海面上就有了动静。 霍光得了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来找顾玮帛。 顾玮帛准备跟着护卫离开时，施宁薇抓过他的手，然后神色认真的说道，“夫君，我也去。” “不行，刀枪无言，而且战场上危险重重，你若去了，我不仅要杀敌，还要护着你，会分心的。” 顾玮帛能带着施宁薇来林州，已经是底线了，他实在不想再让她冒险。 可是施宁薇不同意，“我不上战场，我在后方帮你们出谋划策。” “夫君，你自己都说过，当局者迷，让我过去吧，左右我在这里也是辗转反侧，倒不如跟着你们一块过去，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上你们呢。” 施宁薇说完，不等顾玮帛开口，她抢先一步上了马车。 顾玮帛见状，只能任由她坐在了马车里。 “世子，你我同生共死这么多次了，你应该知道，我宁可和你一块冒险，也绝不会自己一个人苟且偷生的。” “所以为了我好，把我一个人留下这样的话，你以后都别再说了。” 顾玮帛倒是想说，可是她也不答应啊。 算了，既然她想跟着，那就跟着吧。 “世子，你怎么上个战场还带个女人？” 霍光在看到顾玮帛身后的施宁薇后，当即变了脸色，“看好你的女人，战场上杀人可不分男女。” “霍将军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不会给你们扯后腿的。” 施宁薇看出霍光的嫌弃，主动表态。 霍光见他还算识相，脸色这才稍微好一些。 这时，倭寇的船只越来越近，顾玮帛和施宁薇抬头看去，很快就看到了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战船在朝着他们靠近。 “他娘 的，怎么又多了这么多战船？” 之前那些战船，他都打不赢。 现在倭寇一下子又多了这么多的战船，就算多了顾玮帛，只怕也难有胜算。 一旦倭寇上岸，下一个城池可就危险了。 不行，为了牧城的百姓，他今日和这些倭寇拼了。 “兄弟们，拿好你们手里的刀，咱们随时迎敌。” 将士们拔出手里的刀，对着四周的战船发出震慑，霍光带的人不少，可是他们只有五艘船，可倭寇那下饺子一样的船只相比，简直是没眼看。 所以他们的震慑，在倭寇眼里，更是没有任何威慑力。 “世子，那个人应该就是倭寇的新将领吧。” 施宁薇记得顾玮帛说过，倭寇的心将领带着面具，四周这么多船只，只有前面那艘船上的人带了面具，那么，他应该就是倭寇的新将领了。 “身形修长，很瘦，看上去像个文弱书生。” “和那些倭寇站在一块，他和他们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施宁薇仔细观察这位新将领。 对面船上的新将领察觉到施宁薇的视线后，只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把视线移开了。 这时，两方船只到达既定距离，眼下只等一方开站，另一方就要反击。 千钧一发之际，施宁薇突然说道，“我们不能正面对敌。” 现在的局面对他们很不利，如果按照从前的方式来对敌的话，他们几乎没有赢面。 如此以来，今日牧城又要沦陷。 林州一共只有六座城池，他们来之前，已经丢了四座，如今只剩下牧城和胥城，如果牧城再丢了…… 林州府只怕都要是倭寇的了。 所以这一战至关重要，最好不要输。 “可他们都已经把我们包围了，哪里是我们不想和他们动手，就能逃得了的。” 霍光也知道这一战很重要，可…… 顾玮帛明白了施宁薇的意思，同时也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同时也有人多的弊端。” 顾玮帛说这话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飘扬在风中的船帆，然后快速说道，“现在这个风向正好对我们有利。” “只要我们损毁了倭寇将领的船只，其他船只没了将领的带领，必定大乱，到时候……” 霍光明白顾玮帛的意思后，一直紧绷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世子聪慧。”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叛变 说曹操，曹操到。 霍光最近连战连败，连败连站，生气的很。 不过这都比不上，当他得知朝廷派了一个世家子弟来支援林州的时候生气。 他们这些有真本事的人还守不住林州呢，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在这个时候居然派这样一个人过来？ 皇上要是不想要林州了，直接说就是了，如此以来，他就不带着他的兄弟在前面浴血奋战了。 短短几日，他手下的弟兄又少了上千人…… “霍将军。” 顾玮帛是小辈，于是看到霍光进来，主动问候，“在下顾玮帛，乃……” “行了，你是谁本将军不感兴趣，本将军只问你一句，怕不怕死。” 顾玮帛想也不想摇摇头，“临危授命，自然是要把生死置之脑后的。” “好。”霍光没想到，十几年不回去，京都城的世家子弟有中看也中用的了。 因为顾玮帛的话和态度，霍光的脸色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 “那你就准备一下，等下立刻与本将军出发去蓉城吧。” 虽然倭寇已经占领蓉城，但是大周将士还没有完全退出蓉城，霍光不甘心就这么丢了此城，打算夜袭，然后夺回蓉城。 顾玮帛得知他的计划，觉得有些冒险。 “倭寇既然已经进了蓉城，那他们应该很快会把自己的主力军放到蓉城。” “此时咱们的人不尽快撤出来，与他们而言其实没什么威胁，可对于我们来说，只怕有害无利。” 顾玮帛和霍光分析。 霍光带兵打仗多年，自然明白顾玮帛的意思，可是富贵险中求，不搏一搏，他是不甘心的。 “好，那我就陪霍将军走这一遭。” 顾玮帛让人给施宁薇送消息，他则直接跟着霍光去了蓉城。 施宁薇得到消息的时候，霍光和顾玮帛已经上了官道。 “立刻派人去调查一下蓉城那边的情况？” 刚才，下人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施宁薇也没有闲着。 她特意让人请了驿站消息比较灵通的小厮过来问话，已经得知了蓉城失守的消息了。 可是她不明白，霍光和顾玮帛为什么要前往一个已经失守的城池，他们想做什么？ 很快，派出去的人就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你说什么？霍将军打算来一个里应外合，连夜收回蓉城？” 施宁薇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冒险，稍有不慎，只怕我军将士会损伤惨重。 顾玮帛呢，他怎么也不拦着霍将军一些。 虽然霍将军有多年的带兵经验，可是像最近这样，连战连败的经验，霍将军肯定没有。 只怕这段时间的接连失败，激起了霍将军的怒意和不甘，所以才想着用这样的办法拿回蓉城。 可是他也不想想，倭寇能让他的人暂时留在蓉城，又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心呢？ 今晚这一战，到底是螳螂捕蝉，还是黄雀在后，谁能说得准？ “快，立刻给世子送消息过去，让他务必劝劝霍将军，万万不可冲动。” 蓉城已经失守，不管霍将军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这都是定局了。 眼下他们要做的就是守住林州的其他城池，然后想办法拿回之前丢失的城池。 但是这件事情肯定不能着急，否则越急越容易出错。 顾玮帛在去蓉城的路上，也想到了这些。 于是一行人来到蓉城附近后，顾玮帛提议，“眼下时辰还早，不如咱们先乔装打扮进入蓉城，看看蓉城的情况，之后再做打算，霍将军你觉得呢？” 霍将军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他现在就想在外面等，然后等到时机成熟，就带兵打进去。 顾玮帛看出霍将军的心思后，提醒他，“战场上的事情都会瞬息万变，将军为什么会觉得蓉城的情况不是如此呢？” “将军就不担心，让你的人留下，乃是倭寇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可能。” 霍光想也不想，否认顾玮帛的猜测，“他们没有那个脑子。” 顾玮帛却说，“霍将军以为没脑子的这些人，短短时间内却占领了咱们三座城，不，具体的来说，是四座城。” “如果第一次，是他们运气好，那么接下来这几次呢？” “难道老天爷次次都偏心他们？” 顾玮帛这话说的委婉，但霍光还是明白了他这番话的意思，于是不情不愿改口，“那就进去看看吧。” 片刻功夫后，两人打扮成父子进城卖东西，躲过层层审查后，终于进了城。 “我们的人在东城那边。” 霍光比较熟悉这边，进城后，他带着顾玮帛直奔东城。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到达东城的时候，霍光看到了一小队倭寇，于是赶紧拽着顾玮帛躲到了角落去。 不一会，霍光亲眼看着他培养出来的心腹和倭寇使眼色，然后两方人马继续各干各的。 这一幕，顾玮帛看到了，霍光也看到了。 但是霍光没办法相信他刚刚看到的这一幕。 虽然他后面妥协，跟着顾玮帛进了城，但是他内心里其实并不赞同顾玮帛的说法，甚至觉得他是小人心思。 他留在蓉城的人都是他的心腹，他的心腹怎么可能出卖他？ 不得不说，他刚才有多坚定他的想法，现在就有多失落与打脸。 顾玮帛看出霍光的不悦后，什么都没说，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他尽快消化这个问题。 好在霍光没有纠结多久这个问题，就收回视线，做出了决定。 “本将军要去看看，是他一个人背叛了大周，还是本将军留下的所有人都背叛了大周。” 霍将军这是不到最后一刻，不死心啊。 不过顾玮帛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换了谁被最信任的人欺骗，应该都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吧。 霍光带着顾玮帛又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他留下来的一队人马，但是他并没有冲动的想要第一时间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拿银子收买了一个乞丐，让乞丐过去试探这些人。 谁知道，这一队人马，居然丝毫不在乎乞丐的死活。 甚至还觉得乞丐挡了他们的路，威胁乞丐如果再不赶紧走开，他们就要动手了。 霍光看到这一幕，气的转身往城门口走去。 “世子赢了。” 出城后，霍光沉默了许久，说了这么一句。 “霍将军，在下刚才那么说，并非是为了比出一个输赢。” “本将军知道。” 霍光苦笑，“本将军原以为自己看人很准，没想到……” “走吧，蓉城只能再等等，才能拿回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倭寇横行 咻！ 兰昭仪在进入寝殿前中了一箭。 但是追兵来势汹汹，逼得她根本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便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寝殿。 “把此处围起来，一只苍蝇也别放过。” 闻人彦一声令下，一部分御林军立刻四散开来，不过片刻功夫就将此处宫殿包围的水泄不通。 剩下一部分人跟着顾玮帛和闻人彦冲进了寝殿。 “人呢？” 刚才他们可是亲眼看着兰昭仪进的寝殿，怎么现在寝殿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寝殿虽然大，可东西也多，那么能藏人的地方其实并不多。 闻人彦带了不少人进来抓人，这些人一人站一个地方，不过片刻功夫就把寝殿翻了过来，依旧没有看到兰昭仪的影子。 奇怪，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这个屋子会不会有密道？” 施宁薇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后，说了这么一句。 顾玮帛和闻人彦对视一眼，觉得这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测了。 “来人，仔细寻找密道入口。” 施宁薇听到皇上的吩咐，根据经验去了旁边的木架子旁，木架子上摆满了东西，施宁薇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异样。 于是她伸手去拿她怀疑的这个东西，却发现这个东西根本拿不起来，于是她就左右转动，下一秒，咔哒一声，紧接着木架挪动开一个位置，露出了里面狭窄的密道。 “没想到这里居然真的有密道。” 闻人彦和顾玮帛过来查看密道，御林军已经进去了，顾玮帛正准备提议他也跟着御林军一块进去看看，这时有护卫送进来一封密信。 “林州急报。” 闻人彦看到书信上的特殊记号后，当着众人的面立刻拿过书信，然后快速打开，一目十行。 半响后，闻人彦神色凝重的看向了顾玮帛，“顾世子，这里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立刻回去收拾东西，前往林州。” 闻人彦说完，生怕顾玮帛察觉不到事情的严重性，特意补充道，“最好今晚就出发。” “陛下，出什么事情了？” 顾玮帛看着闻人彦手里的书信，心生不安。 闻人彦把手里的书信递过去，在顾玮帛看书信内容的时候，继续说道，“林州沿海倭寇横行，但从前他们都是在海上欺凌我大周百姓。” “可这一个月来，他们突然上了岸，不仅如此，居然在短短月余的时间内连破三城。” “林州知府撑不住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顾玮帛明白事情严重性后，第一时间带着施宁薇回了侯府。 回去的路上，顾玮帛有心想说，这一次他独自前往林州，让施宁薇留在京都城。 谁知道，顾玮帛刚开口说此事就被施宁薇拒绝了。 “世子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誓言？” 施宁薇古做不满，“若是世子觉得民妇是个累赘，民妇现在就回去带着承欢离开侯府，从此你我……” “好了，我那里是这个意思？” 顾玮帛眼看着施宁薇一怒之下，连不要他的话都要说出来了，吓得他那里还敢继续这个话题。 “林州距离京都城，就是快马加鞭也要十几日的行程，接下来要辛苦夫人了。” 施宁薇知道他这是改变主意后，瞪了他一眼，没说原谅他，但也没有再阴阳怪气。 “我与世子这次出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都城，眼看着就要入秋了，虽然林州地处南方，天气比京都城暖和一些，但还是带些厚衣服吧。”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多带一些药材。” 刚回来没多久，又要离开了。 说实话，施宁薇有些舍不得。 她尤其舍不得承欢。 可她同样不放心顾玮帛。 如今他们在明，敌人在暗。 他们需要步步小心，不不警惕方能有一线生机，若是让顾玮帛一个人前往林州，他的后背之后空无一人，她不放心。 好在承欢听话，母亲也喜欢她，有母亲照顾承欢，她也放心一些。 “承欢乖，爹娘会尽快回来的，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施宁薇抱着承欢，嘀咕了好一会，也不管承欢能不能听得懂，她把她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 一直到所有东西准备好，管家过来说要出发的时候，她才把承欢给了奶娘。 马车缓缓而行，在黄昏时分，侯府马车低调的离开了京都城。 等马车上了官道，顾玮帛拿了帕子给施宁薇擦眼泪，“就知道你舍不得承欢，好了，不哭了。” “希望我们此行顺遂，然后早日回到京都城与她团聚。” 两个人都担心林州的情况，所以马车离开京都城后，他们日夜兼程，硬是把十几日的行程缩减到八日就到了林州。 一行人到达林州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疲惫。 “终于到了，今晚可要好好休息一下。” 顾玮帛带着施宁薇去驿站安顿之后，顾玮帛带着小厮去了知府衙门。 林州知府许明安几日前就收到了皇上派人送来的密信，知道顾玮帛一行人已经在来林州的路上，不过算算日子，他们还要过几日才会到，怎么今日就到了？ 不过许明安在得知顾玮帛已经来了衙门后，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出门迎接。 “在下许明安见过世子。” “许大人不必客气，林州的情况皇上之前与本世子说了一些，但眼下具体情况还要麻烦许大人解说一二。” 顾玮帛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许明安见状，自然立刻配合着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同时还告诉顾玮帛，在这短短八日内，倭寇又拿下了蓉城。 算上之前丢失的三城，月余时间倭寇一共拿下了四城。 “随着倭寇的连连大胜，他们的气焰也越来越嚣张，可谓是走到哪里，杀到哪里。” “现在林州几城的百姓可谓是叫苦连天，生不如死。” “世子，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这些百姓啊。” 许明安刚升迁不久，谁知道就遇上这样的麻烦。 他无数次后悔升迁，早知道升迁后日子这么难，他宁愿一直不思上进，做个小小的知县。 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林州的将领是谁？” 因为林州倭寇横行，所以早年间先皇特意让林州的驻军将领训练了一支可以对抗倭寇的海上小分队。 另外，朝廷也让林州驻军购买了船只，以备不时之需。 据说这些准备在一开始还是很有效果的，就算这一次倭寇有备而来，也不至于惨败啊。 “霍光霍将军。” 霍家二房的那位？ 顾玮帛听说过此人，但是因为霍光来这边已经许多年了，也很少回京，所以他现在是只知其人，已经忘了他大致的长相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追杀 黄昏时分，顾玮帛回了侯府，顺便带回来一个好笑意。 “皇上查到了兰昭仪的身份。” 原来，兰昭仪真的是西北人，她原是县令之女，但三年前全家被杀，只有她侥幸活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再出现，就是选秀的时候。 “难道她是回来报仇的？” 施宁薇猜测，“那些人告诉她，她的家人都是被皇上害死的，所以她才决定入宫为她的家人报仇？” 除了这个猜测，施宁薇想不到兰昭仪还有什么理由会和那些人合作。 “或许兰昭仪和那些人合作真的是为了替全家报仇，但她的仇人一定不是皇上。” “可这个真相，兰昭仪不一定知道。” 施宁薇听到顾玮帛的话，猜测道，“你的意思是说，兰昭仪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只要我们把这个真相告诉她，她或许会站在我们这边？” 若是这样，再好不过。 如此以来她们还可以利用兰昭仪，知道那些人在京都城的藏身之地。 可施宁薇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如此顺利。 “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让兰昭仪露出马脚，然后抓住她。” 后宫留着这样一个人，她们都寝食难安。 只有让她尽快被抓，她们才能放心。 “灾后重建一事马上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我让皇上设个宴席。” 三日后，顾玮帛带着施宁薇坐马车前往皇宫参加宴席，今日不少大臣也都带着家眷前往皇宫。 她们到的时候，皇宫门口停了不少马车。 “皇宫门口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施宁薇坐在马车上等的时候，掀开帘子往外看。 顾玮帛笑着点点头，“是啊，若不是因为今日的计划，皇宫门口想要这么热闹，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中秋节了。 到那个时候，皇宫肯定还会设宴席的。 她们自然会被邀请。 不过今日的宴席并非普通宴席，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入宫后，顾玮帛去了御书房，施宁薇则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这会已经有很多人了，施宁薇一进来，不少人主动和她打招呼。 没办法，谁让顾玮帛是皇上眼下最信任的臣子呢。 就是这些后宅女子都知道这些事情，同样，她们也很羡慕施宁薇。 女子这一生，在娘家的时候比的是父亲的权势，出嫁后，比的是夫君的权势。 总之，女子这一生都在比较。 她们看似风光，但其实呢，什么都没有。 宴席开始后，众人先行一步，皇后则跟着皇上一块出现。 “京都城发生地龙翻身，乃是社稷之大患。” “好在咱们事先有准备，这一次发生这样的大灾，整个京都城没有一人死亡，乃是前无古人的成绩。” “朕这一杯敬文武百官，若是没有你们的配合，这一次的事情可没办法完成的这般好。” 皇上起身，文武百官见状也赶紧起身一块敬皇上。 一杯下肚后，皇上宣布宴席开始。 “兰昭仪，朕记得你跳舞十分不错，可愿意为大家伙助助兴？” 一曲结束，皇上觉得有些乏味，于是扭头看向兰昭仪。 兰昭仪自然是有些不愿意的，可是皇上都开口了，她那里敢拒绝。 于是笑着起身应下。 兰昭仪跳的是《破阵》曲，此曲激烈，鼓声雷动。 随着曲子的渐渐递进，兰昭仪跳的也越发吃力，大殿内，众人十分安静的看着兰昭仪。 “她的舞蹈里有仇恨，又想要挣脱束缚去报仇的激进和渴望。” 施宁薇小声说道，“看来，她是想今晚动手。” 顾玮帛赞同施宁薇的猜测。 “我想办法去试探她一下。” 她们不知道兰昭仪是不是会武功，以免等下她突然出手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施宁薇想来一个出其不意。 顾玮帛有些担心，“皇上派了护卫在外面，一旦有什么不对劲，护卫会第一时间冲进来的。” “你就别过去了……” 不等顾玮帛说完，施宁薇就端着茶走了过去。 此时，一曲结束，兰昭仪正准备上前谢恩。 她没想到施宁薇会突然上前，这时她的手刚我住袖子里的匕首，只等她上前后，就找个机会刺杀皇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握住匕首，对准了施宁薇。 “刺客，有刺客。” 顾玮帛见状，第一时间上前护住施宁薇。 兰昭仪自知不是顾玮帛的对手，于是趁着皇后没有回过神，快速上前，把匕首驾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们别过来，要不然我就杀了皇后娘娘。” “兰昭仪，你这是做什么？” 皇后最近和兰昭仪走的很近，也很信任她，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兰昭仪居然是刺客。 她想要杀谁？ 皇上吗？ 刚才若不是施宁薇突然站出来，惊扰了她，那么她手里的这把匕首，现在对准的是不是就是皇上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皇后变了脸色，“所以你之前和本宫说的那些话都是谎话。” “真正对皇上别有目的的人是你对吗？” 事到如今兰昭仪也没心情骗皇后了。 “是又如何。” “就算你现在知道了这些，又能如何。” “可惜你没帮上我什么。” “要不然，今日我或许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皇后气恼不已。 兰昭仪却不理会她，扭头重新看向皇上，“放我们离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闻人彦有些生气，但看兰昭仪情绪有些失控，不敢惊扰她，于是让护卫散开。 “让她离开。” “皇上万万不可啊。” 大臣进言，“此人欲对皇上图谋不轨，乃心腹大患，若是就这么放她离开，万一她日后卷土重来，伤害到陛下可如何是好？” “按照尚书大人的意思，就不管皇后的死活了？” 皇后的父亲对此十分不满，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的时候，顾玮帛悄悄来到兰昭仪身后，然后趁其不备，对着兰昭仪后背就是一箭。 兰昭仪吃痛，皇后趁着兰昭仪手不稳的时候，一把撞开她，然后快速跑到了闻人彦身后。 “皇上。” 闻人彦让人护送皇后离开，他则派人去追杀兰昭仪。 兰昭仪带伤逃出宴席。 不过今晚皇上设下了天罗地网，兰昭仪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难逃的出去。 更何况，她只有两个丫鬟做帮手。 三个人对抗上百名御林军，能有什么胜算。 “皇上，兰昭仪逃进了她的寝宫。” 都这个时候了，兰昭仪为什么还要回自己的寝宫？ 直觉告诉顾玮帛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劲。 “追。”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兰昭仪 施宁薇觉得周美人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之前在那里见过她。 周美人对她有敌意，难道……不会，如果她真的是奸细，那么她不应该这么快暴露自己。 要知道，这么做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让她有前功尽弃的风险。 这一次皇上一共选了三名秀女入宫，刚才苏才人和周美人都说话了，还有一个秀女没有开口。 施宁薇想到这里后，抬头看向了她。 “世子妃。” 高婉嫔有些腼腆的和施宁薇打了个招呼，随后就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施宁薇见状，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身为后宫嫔妃，这般腼腆可不太好。 “高婉嫔性子内向，胆子也小，世子妃可莫要吓到她了。” 皇后笑着提醒施宁薇。 施宁薇明白皇后这是在提醒她高婉嫔没有问题后，收回视线，然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行了，本宫也有段时间没见世子妃了，要和她说说话，你们没什么事情的话就都下去吧。” 皇后把众嫔妃打发了之后，笑着看向施宁薇，“光这么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所以本宫早早让人去调查最近进宫的嫔妃去了。” “世子妃若是不着急，就在这边等等。” 皇后说完，顿了顿，又说道，“世子妃不会怪本宫自作主张吧。” “娘娘说笑了，娘娘是六宫之主，这后宫嫔妃的情况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娘娘这么说，自然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人心叵测，单靠试探和观察，确实很难发现真相。 不过，幕后之人如果真的想要抹去那个人的真实背景和来历的话，皇后娘娘的人真的还能找得到真相吗？ 施宁薇有些担心。 不过她并没有和皇后明说，因为她看出皇后似乎不太喜欢她。 为什么？ 之前皇后明明对她还算不错，怎么今日她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忌惮与疏离？ “娘娘，兰昭仪邀请您去御花园赏花。” 这时，有宫人进来说了这么一句。 皇后听到后，为难的看向施宁薇。 施宁薇见状，立刻说道，“娘娘有事要忙，那臣妇改日再来。” 施宁薇起身告退。 皇后目送她离开后，立刻带人去了御花园。 施宁薇要出宫，也需要经过御花园，施宁薇经过这边的时候，兰昭仪已经到了，这会正在和下人说话。 施宁薇见状上前行礼，“见过兰昭仪。” “世子妃，这是要出宫了？” 兰昭仪是皇上的新宠，长的自然国色天香，据说兰昭仪是江南人了，可是她的举手投足却没有半分江南女子的妩媚反而有种……西北女子的豪放与洒脱。 当然了，这是她刚才靠近兰昭仪之前的感觉，现在的兰昭仪，已经举止得体，进退有度了。 要不是施宁薇觉得奇怪，一直盯着兰昭仪，她都以为刚才的一切是她的错觉了。 “是。” “皇后娘娘事务繁忙，我也不好多留。” 施宁薇跟着兰昭仪往前走的时候，装作不小心摔倒的样子，然后趁着宫女不注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世子妃，你没事吧。” 丫鬟一边说话，一边想要甩开施宁薇的手。 施宁薇顺着丫鬟的力道，装作不小心的扯起她的袖子，很快在她手腕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刺青。 然后很快站直身子，“没事，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这满园的好风光，突然就想到了赤霞城。” “那边的风光是我此生难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方。” 施宁薇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兰昭仪的神色。 兰昭仪在听到赤霞城这三个字的时候，尽管极力遮掩自己的情绪，可施宁薇还是注意到了她捏紧的帕子。 看来，兰昭仪真的是奸细。 施宁薇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皇后带人过来了。 施宁薇便提出告辞。 “兰昭仪？” 回去的路上，施宁薇把她的怀疑和发现告诉了顾玮帛。 顾玮帛没想到她只进宫这一次就发现了可疑之人，“我这就让人去找内务府要兰昭仪的册子。” 凡事入宫的嫔妃，都会在内务府留存她们的身份背景。 之前她们不知道哪位嫔妃可疑，所以就想着先找这个可疑之人，然后再去内务府找册子。 马车回到侯府，顾玮帛扶着施宁薇下了马车，两个人正准备回府时，去内务府的下人也回来了。 “世子，册子。” 下人把册子递给顾玮帛。 顾玮帛看了一眼册子，然后拉着施宁薇去了书房。 两个人一进书房就开始翻看册子，不过，两个人只看了几眼，就发现册子是假的。 “册子上写的和后宫传言的是一样的，可一个江南人，怎么会知道赤霞城，她身边的人怎么还会有那个刺青？” “所以册子上的内容肯定是假的。” “兰昭仪应该是不希望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从而怀疑她，于是就捏造了这样一个身份。” “世子，可需要让人去江南查看？” 施宁薇思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 可眼下时间紧迫，从京都城到江南，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 而她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说不定她刚刚就已经暴露了，接下来兰昭仪会怎么做？ 她定然会以最快的速度杀了皇上的。 所以这个办法不可取。 “让皇上暂时不要去后宫。” “顺便让皇上想办法查出兰昭仪的身份。” 这是最快的方法。 而且兰昭仪是皇上的人，又在后宫，于情于理，此事由皇上来办都会比她们出面要好的多。 施宁薇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顾玮帛回来没多久，又进宫了。 好在最近因为地龙翻身的事情，京都城一片混乱，不少官员一日内进宫几次，如此以来，顾玮帛进宫次数多一些，也不会引起旁人怀疑的。 下午，施宁薇带人去了京郊。 瘟疫已经得到控制，不过之前得病的人还没有彻底好转。 慕云英看到她过来，立刻催促她回去，“就算瘟疫没有再扩散，可这边到底不安全。”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承欢考虑一二。” 提起女儿，施宁薇到底没有再逞强。 “我让人又带来了不少粮食，应该可以撑到这边的百姓建造好房屋了。” “明日一早，官府就会派人来这边看守，到时候你也回去吧。” 施宁薇担心慕云英。 “好。” 慕云英也没逞强。 而且这边确实没什么需要她的地方了，如果不是因为官府的人迟迟没有过来，她担心她一走，这边会乱，她今天就会跟着施宁薇一块离开。 第一百八十章 入宫 施宁薇以为施柔在吓唬她，不为所动，“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阴谋，你们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过你是看不到了。” “那你在黄泉路上就走慢点，说不定还可以遇到你的同伙。” 施柔毒发，脸色苍白的可怕，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可是施柔不甘心就这么死掉，更不甘心是死在施宁薇手里。 “我厌恶你，恨你。” “我知道。” 这样的话，她说了太多次了，施宁薇都懒得再听一次。 施柔看出她的不耐烦后，气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抓她，想要和她同归于尽，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就算拼尽全力，也只是往前挪了挪而已，连手都没抬起来，又如何抓住施宁薇。 施柔看着这一幕，愤恨又不甘。 于是想到什么后，眼底闪过一抹得意，“施宁薇，就算这一次我真的上了黄泉路，你也逃不掉的。” “我会按照你说的，在黄泉路上走慢点，很快咱们就可以团聚了。” 施柔笑着笑着，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烧了吧。” 施宁薇说完，头也不回离开。 回到住处，月娘进来伺候，刚准备说话，门外就传来了小厮急促的声音，“世子妃，不好了，那个人的尸体被人抢走了。” 什么？ 施宁薇以为今日的计划算无遗算，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第二天一早，有护卫过来告诉施宁薇，“百姓中有人病了。” 这个时候有人生病，瘟疫的概率很大。 施宁薇得知此事，第一时间让人把生病的百姓隔离开，“再去城中请大夫。” 没想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世子妃放心，虽然还是有百姓染上了瘟疫，可大部分百姓还是平安的。” “这说明世子妃给的药方有用。” “老夫已经加大剂量，相信这些得了病的百姓也能很快好起来。” 但愿吧。 施宁薇又在这边忙了一日，到了晚上，侯府的马车过来接她，施宁薇放心不下这边的事情，可又担心承欢。 好在这个时候慕云英过来，告诉她，她这两日会留在这边。 施宁薇最是信任她，有了她这番话，施宁薇便安心的回了京都城。 “侯府一切平安吗？” 施宁薇抱着承欢母女团聚了一会后，管家过来了。 “回禀世子妃，咱们府上一切顺利。” “世子呢，从昨日到现在，可有回来过？” 施宁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问起了顾玮帛，管家刚要回答，外面就传来了厚重沉稳的脚步声。 几人同时往门口看去，很快就看到了顾玮帛的身影。 “世子。” 施宁薇抱着承欢上前，下人见状，识趣的带着承欢离开。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施宁薇这才问起城中的情况。 “官府组织衙役在帮百姓盖房子，城中有施粥的棚子，也有专门的人看管灾民，所以到目前为止，一切太平。” “倒是京郊，我听说京郊那边有得瘟疫的百姓了，你如何，可有那里不舒服？” 顾玮帛一脸担心的看着施宁薇。 施宁薇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而且京郊的瘟疫不是天灾，是人祸。” “人祸？” 顾玮帛诧异不已时，施宁薇简单说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包括她毒杀施柔以及施柔死后尸体被人抢走的事情。 “看来，京都城还有他们的人。” 说起此事，施宁薇又想起了施柔昨日毒发身亡之前那意味深长的笑意。 “施柔说，我们很快就会和她在黄泉相见，她说的很笃定，就像是他们的计划这一次一定会成功一样。” “而且她那个眼神让我很不安，世子，他们的人会不会已经进了侯府或者是皇宫？” 顾玮帛仔细思量施宁薇这句话，“咱们侯府最近没有进过陌生人。” “倒是皇宫，前段时间皇上选秀，后宫进了几位妃子。” 顾玮帛和施宁薇对视一眼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心。 “世子，你要不要和皇上说下这件事情？” 施宁薇觉得敌人在后宫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对方的目的本来就是皇上。 如果那些人真的买通了那个妃子，想要谋杀皇上，可比刺杀什么的容易的多。 想到这里，施宁薇一脸担心的看向顾玮帛，“世子，要不然你眼下就进宫？” “眼下？” 顾玮帛看了一眼窗外早就黑透的天色，摇头道，“你放心吧，就算你的担心是对的，皇宫守卫森严，区区一个女子想要顺利刺杀皇上也是有风险的。” “那人必定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下手。” “再说了，这几日皇上因为地龙翻身的事情，只怕也没心情去后宫。” 皇上不去后宫，那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去御书房下毒谋害。 不过此事确实迫在眉睫，需要尽快处理。 “明天早上我带你一块入宫。” “你是女子，你装作去拜见皇后娘娘的样子，让皇后娘娘把后宫嫔妃都叫去储秀宫，你再仔细观察。” “若是实在找不到，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施宁薇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这两日，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怎么休息好，今晚好不容易能好好休息一下，两个人陪着承欢用了晚膳后，便早早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玮帛带着施宁薇进了宫。 昨晚他虽然没有进宫，但是他让暗卫给皇上送了消息。 皇上已经提前和皇后说了此事，所以眼下施宁薇过来的时候，后宫嫔妃都在储秀宫。 皇后看到她过来，笑的一脸开心，“世子妃来的可真是时候，皇上前段时间选了几位秀女，前日刚入宫。” “皇上还没见到她们呢，世子妃先见到了。” 皇后招呼施宁薇坐下后，指了指新进宫的那几位嫔妃。 几人看到皇后在给施宁薇介绍她们，于是纷纷和施宁薇打招呼。 “早就听说世子妃乃京都城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倾国倾城。” “确实如此，听说世子妃都有女儿了，可这身形看着像个妙龄少女一般。” “苏才人，你这话是不是有些夸张了，虽然世子妃长的确实好看，但是和妙龄少女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吧。” 说话的是周美人，她似乎不太喜欢施宁薇，在所有人都夸赞施宁薇的时候，她偏偏和所有人唱反调。 皇后见状，皱起眉头，“周美人你和世子妃从前认识？” “不认识。” 周美人想也不想回答。 皇后见状，脸色更难看了。 不认识一上来就这般不给世子妃面子。 她到底是没脑子还是没脑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以牙还牙 林家村水稻田附近有一条河，这条河特别长，一直连通到了京都城。 同时这条河经过附近不少村子，也是附近村民平时用水之地。 施宁薇带人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正在往河里放什么东西，那女子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是施宁薇眼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手上。 “你在干什么？” 施宁薇大喊一声，就要带护卫过去抓那女子。 谁知道那女子听到动静后，起身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对面的山林里。 这座山又高又深，他们追过去的时候，那女子已经钻进去一会了，只怕不好再找。 “世子妃，咱们还进去吗？” 护卫见施宁薇站在山脚下，只是看着山林的方向，却迟迟不说追的事情，提醒道，“山林蜿蜒崎岖，若是错过了最佳时间，只怕就不好抓人了。” “那就不抓了。” 施宁薇停顿的这段时间，终于想起刚刚那个身影为什么眼熟了。 既然是她，那她就一定会再下山的。 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陪她玩。 “走吧，去河道那边看看。” 那人已经把药粉放到了河水里，她必须尽快回去阻止村民再去那边接水，同时提醒下游的百姓，也不要再用这边的水。 只可惜，施宁薇回去的晚了，已经有不少百姓喝了那边的水。 另外，她派人通知下游的人也需要时间，等她的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也喝了这河水。 施宁薇见状，着急又担心。 “大夫，能检查的出这河水里被人下的是什么药吗？” 大夫尝了尝河水，随后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后，脸色大变，“是引发瘟疫的药粉。” “而且那人下的量很大，即便大家喝的水并不多，自怕也没办法幸免。” 什么？ 围观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崩溃大哭。 “老天爷啊，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昨晚的地龙翻身，我们大部分人的家已经没了，本想着，朝廷没有不管我们，说不定我们还能继续活下去，可是现在……“ “爹娘，我们不想死。“ 小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爹娘说他们要死了，于是伤心的抱着爹娘也跟着哭了起来。 “世子妃，我们难道真的只能等死了吗？“ 有些百姓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于是询问施宁薇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帮她们。 施宁薇有治疗瘟疫的方子，但是她不知道这个方子能不能治疗人为的瘟疫，可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夫，你看看这个配方……“ 施宁薇和大夫商量好，觉得这个配方可以使用，但是施宁薇让所有人保密，暂时不要说出去有药方的事情。 要不然，那人还怎么回来看她的战绩。 “真的是她？“ 黄昏时分，忙碌了一日，终于得闲后，慕云英过来找施宁薇，当她得知了上午的事情后，震惊的说道，“她还真是难杀。“ 之前那么多次，他们都以为她必死无疑了，没想到她一次次活了过来，还一次次给他们制造麻烦。 这样的人，真是难缠。 “你放心，这一次，一定是她最后一次找我们的麻烦了。“ 慕云英听到这话，惊喜的看向她，“怎么，你想到好办法了？“ 施宁薇笑而不语。 夜半三更的时候，施柔从山上下来，联系她在村子里的探子，得知施宁薇发现了自己的计策后，找太医配药解了池子里的毒，震惊不已。 怎么可能。 引发瘟疫之药，不是无药可解吗？ 那人就是这么和她说的。 为什么施宁薇可以找到人拿到解药。 施柔看着村子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就算施宁薇运气好，找打了解药，那又怎样？ 她还有引发瘟疫的药粉，只要她今晚趁着没人，再往河水里下药，到时候…… 施柔来到河水边，下药之前，她突然有些口渴。 原本想着再忍忍，等下回去再喝水，随后想起这条河的水已经被人解了毒，于是蹲下身子用掌心捧着水快速喝了几口。 就在她评价这里的水甘甜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你向来谨慎小心，怎么今日就着了我的道呢。“ 施柔听到这话，下意识回过神，等她察觉到什么后，不敢置信的看向施宁薇，“你根本就没有解药对不对？“ “是。“ 施柔生气的同时，从腰间拿出一粒药丸服下。 施宁薇看到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刚才喝下那些水，本来不会死的。“ “但是现在你服用了这个药丸，你就必死无疑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施柔觉得施宁薇在诓骗她，“这是治疗瘟疫的药味，可不是毒药。” “我知道啊。” “但我没撒谎，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按按你手心的地方，看看是不是有刺骨的疼痛感。” 施柔警惕的看了施宁薇一眼，然后抬起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按了按手心。 居然真的有刺骨的疼痛感。 施柔吓得脸色大变，“你在水里做了什么手脚。“ “当然是能取你性命的东西了。“ 施柔气恼，“就算你杀了我，你也休想平安顺遂。” “我不好过，你们谁都别想过。” “我会不会不好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定然不好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施柔的身体开始疼痛起来。 一开始施柔只是觉得全身都有钻心的疼痛，到后来，是无力。 她整个人倒在地上，愤恨的看向施宁薇，“卑鄙无耻。” “和你学的。” “你说你，你都跑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回来。” “如果你不回来，如果你不弄这些事情，我也不会和你为敌。” “所以说来说去，你落得今日这个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 “施柔，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的。” “而且为了以防你再诈死，这一次我不仅会亲眼看着你断气，还会让人一把火烧了你的尸体。” “施宁薇，你这个疯子，我可是你妹妹。” “我可没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妹妹。” “我心狠手辣？” 施柔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比起有些人的手段，我过之不及。“ “施宁薇，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阻止他们复国吗？“ “我告诉你，你做梦。“ “他们很快就可以富国了，而且是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 第一百七十八章 地龙翻身 月食前一日的黄昏，京东城西边的天际出现了奇怪的霞光。 随后不久，成群结队的飞鸟飞离京都城。 百姓家养的家鸭不肯回笼子，狗吠不止…… “这是什么灾祸，月食前一日就闹的京都城人心惶惶。” 施宁薇心有不安，“世子，可否问问钦天监新监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玮帛来到钦天监的时候，钦天监的人说监正进宫了。 看来，皇上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立刻进宫。” 钦天监新监正卢大人临危受命，刚刚接管监正一职没几日，面对今日这样的奇怪天象，他其实有些没头绪。 可皇上亲自询问他，他也不好一问三不知。 “回禀皇上，据钦天监的资料记载，几十年前京都城曾经有过这样的天象，之后就发生了很严重的地龙。” 地龙？ 闻人彦和顾玮帛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担忧。 几十年前京都城经历的那场地龙翻身他们没有经历过，可大周其他地方遭遇地龙，死伤惨状他们见过。 自闻人彦登基以来，各种灾难频发，百姓怨声载道，如果这个时候京都城再发生严重的地龙翻身…… “陛下，微臣这就召集官差，将百姓带去空旷的地方躲避接下来的祸事。” 这是天灾。 天灾面前，人力无法更改，那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伤亡，救下更多的百姓。 “世子妃，外面的人都在传要地龙翻身了，官府的人正在召集百姓去空旷的地方躲避灾祸，咱们呢，咱们也要去吗？” 月娘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过来询问施宁薇。 真的会是地龙吗？ 地龙翻身，京都城必定会动荡不安，到时候那些居心不良之人必定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施宁薇想到母亲送来的那封密信…… “侯府后院就有空地，月娘，你去找管家，让他立刻带人去后院布置，今晚侯府所有人都在空地休息。” 侯府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觉得是空穴来风，不肯按照吩咐去后院空地。 管家劝说不动，跑来找施宁薇求助。 施宁薇询问，“母亲呢，母亲是什么意思。” “回禀世子妃，老夫人在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就带人去了后院空地，不肯前往的是二房三房的人。” 施宁薇就知道这些人不消停，“告诉他们，不肯去的，生死自己负责。” 她忙着呢，可没时间去和他们费口舌。 再者，有人自己想要找死，她为什么要劝他？ 京都城的百姓也是，有些人相信官府的话，早早带着家当去了安置点，有些人觉得官府的说的不对，说什么都不肯配合。 不过官府的人多，对于不配合的，直接绑去了安置点。 所以这一夜，京都城家家户户人去楼空。 安置点却人满为患。 天色快亮的时候，京都城依旧平静无波澜，熬了一夜的百姓有了怨气。 可是他们刚开口，就觉得身下的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不远处的房屋快速倒塌，路面出现了一条长长的沟壑。 一男子好奇想要过去看看沟壑有多深，这时，地面再次晃动，若不是官差发现不对劲，伸手拽住了男子，男主就要被震进去了。 “地龙了。” “是地龙。” 男子吓得大叫一声，然后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是后怕，也是庆幸。 “世子，有人来了。” 此时，皇陵附近，施宁薇和顾玮帛带着一队人马埋伏在暗处，他们藏的这个地方，地势高，光线暗，不容易被察觉。 可是一旦有人从外面进来，他们却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 “他们朝着龙脉的方向去了。” 顾玮帛察觉到后，立刻带人前往阻止。 施宁薇则躲在原地，等着他们拿下那些黑衣人。 谁知道，这些黑衣人都是死士，当他们察觉到他们中记后，立刻服毒自尽。 “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护卫检查后，上前禀告。 顾玮帛虽然早有预料，可是眼下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有些可惜。 “他们死之前喊的是什么意思？” 这些黑衣人死之前喊了一句话，但这个方言顾玮帛没听过。 施宁薇听过，见顾玮帛问，开口说道，“复国。” “他们应该是前朝旧部。” 他们想要趁地龙翻身的时候，断了龙脉，然后彻底将皇上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可惜他们最终计划没有得逞。 “刺青。” 顾玮帛蹲下身子检查黑衣人的胳膊，发现他们每个人胳膊上都有一个一摸一样的刺青，而这个刺青他们之前见过。 于是他们再一次确定，这些黑衣人就是前朝余党。 “地龙翻身了，只怕眼下京都城人心惶惶，咱们要赶紧回去主持大局了。” 施宁薇提醒顾玮帛。 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剩下的，只需要派人守着就是。 他们两人骑马回到京都城的时候，京都城一片哀嚎。 这次地龙翻身虽然没有百姓伤亡，可不少房屋倒塌，护城河断裂，导致河水倒流，淹了附近不少村子。 百姓们怕死，更怕还没死所有身家却没了。 “我之前让人买了不少的粮食放在库房，我现在就去让人搭施粥的棚子。” 昨晚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现在肯定又累又饿。 不管怎么说，先让百姓们吃上东西。 朝廷也拨了赈灾粮，但还没有这么快下来。 “云英，你和我一块去京郊的村子吧。” 那边百姓受灾情况更严重。 而且京都城里有官兵看着，不会出什么乱子。 反而是附近村子，若是一直没有人去管他们，只怕他们会不安，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好。“ 多年好友，配合默契。 施宁薇和慕云英一个站在粥摊，一个站在汤药这边。 等排队的百姓大部分都取到粥和药后，施宁薇准备去附近河道看看。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谨慎，以免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尤其是这种偏僻之地。 慕云英觉得施宁薇考虑的周全，她本来也打算和她一块过去的，但是她手头上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走不开。 “我会带两个护卫跟着我一块过去的，你就放心吧。” 慕云英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快去快回。”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月食 顾玮帛道：“我这就去史家抓人！” “等等！”施宁薇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史家？我记得萧琰身边的副将便姓史，说不定这两个人之间还会有什么关联呢。” 顾玮帛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他生怕夜长梦多，连忙就去抓人。 钦天监监正史德好似突然得到了消息，在顾玮帛赶过去之前就已经自尽了。 顾玮帛没想到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问出去，板着脸下令搜家。 “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死，这不妥妥地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施宁薇得到消息赶过来，也磨着一嘴银牙开口。 她实在是被气得牙痒痒，毕竟什么都没问出来——死人的嘴可是最严的。 顾玮帛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死人不会说话，但是他的东西还会说话，我怕你手下的人粗心大意漏掉什么，这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施宁薇回答了一句就不再理会顾玮帛，迈步就朝着院落当中行去。 她着重搜查了书房，不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了，但饶是这样，除了在火盆当中找到了一些灰烬之外却一无所得。 “看起来，这老贼把东西都烧掉了，走吧，回去吧。”顾玮帛拍了拍蹲在火盆面前沉思的施宁薇开口。 施宁薇叹了口气，拍拍手掌四处看了看就要站起来，只是她的目光却被书桌下方给吸引住了。 “怎么了？”察觉出施宁薇状态有几分不对，也蹲在她旁边问道。 施宁薇指了指书桌下方：“桌子下面有暗格。” 顾玮帛凑过去看了两眼，站起身来嘴里嘿了一声，直接就把那桌子打翻在地，打开暗格之后，赫然就在其中发现了一幅天象图——上面标注着下次‘天罚’将在月食之夜降临。 “看来月食之夜多半又有人要死了。”虽然得到了这幅图，但是施宁薇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毕竟这个上面只有日期，却没有地点，她有心阻止也阻止不了，想到又有一个无辜的人要去送命，她这心中就像卡着一颗大石头一般喘不过来气。 顾玮帛摇了摇头：“可能不止如此……” “我只怕他们会在那日制造混乱，趁机谋反，那咱们可就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了。”他的脸色惨白，“就是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 “有一个人或许知道。”施宁薇突然道。 “什么？” “既然咱们是在萧琰的遗物中得知了天罚，说不定萧琰也会了解，如今京城里正有一个人最了解萧琰——”施宁薇笑道，“周棠姨母。” 顾玮帛颔首。 “我这就去找姨母问个清楚。” —— 周棠突然被人给吵醒，自然是皱了皱眉头。 可等施宁薇说完这些以后，更加一头雾水，开口：“我和萧琰已经分开多年，实在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我的确知道他曾经秘密和京中的一位大人物有过来往，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实在不知。” 施宁薇的面上不由得带了失落。 “薇薇，你不必太过着急。”周棠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你如今想要尽快理出一个头绪来，可越是如此，你越不能够心急，不然反而容易中了别人的圈套。” “可是……”施宁薇还要开口，却被她给打断了：“既然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我相信凭你，一定能够妥善解决的。” 这话突然让施宁薇茅塞顿开。 她如今在京中炙手可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自己前世的记忆，可要是没有那些记忆，自己也未必能够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她抬头，眼底已经恢复了清明：“姨母，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 她看着周棠已经收拾好了的行囊，问道：“姨母这是准备回去了？” “是。”周棠点头，“我在这里已经耽搁了很长的时日了，实在是担心赤霞城的情况，况且我知道哲哲还活着，看到了她的女儿，看到了她的外孙女，已经足够了，我相信我们两个迟早会有再见的一日。” 施宁薇又陪着说了会话，这才回去了。 却不想，等她回到月鸾阁的时候，顾玮帛正在灯下看着意一封密信。 “世子，怎么了？”她连忙问道。 顾玮帛叹息一声，将信递了过去：“赵轩旸说，北狄大军移动频繁，只怕会随时动手，甚至还得知北狄和京中的一些人有所来往，不知道……” “这‘天罚’会不会是声东击西？”施宁薇问道，“他们故意放出这话，好趁着咱们在忧心天罚的时候而起兵，西北本就才换了一批朝臣，北狄万一真的突袭，西北并没有招架之力，那些城池都会成为北狄的囊中之物。” 顾玮帛抿了抿唇。 半晌，他的声音才传了出来：“明日我会在朝堂上提起此事，只希望不会真的有事。” —— 翌日，金銮殿上。 顾玮帛将边疆和天罚的事情全都说了，闻人彦深知此事必然很严重，不然他不会这般提及。 只是闻人彦还没有开口，朝中的一些老顽固便开了口：“顾世子该不会是往西北去了一趟，没了体统吧，什么‘天罚’，我看分明就是那些人故意惑乱民心的，世子不想法子解决这些流言蜚语，竟然将这些事情当成了一回事，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要只是惑乱民心，这些时日惨死的那些朝臣是怎么回事！？” 顾玮帛一句话，便让那些朝臣哑口无言。 他继续道：“陛下，只求加强西北防务，谨防北狄会趁乱出兵，另外也应该加强京中防守，京中不应该再死人了——” “准。”闻人彦挥了挥衣袖。 自那日之后，京中更是人心惶惶，百姓们闭门不出，唯恐会有什么事情降到自己的身上。 施宁薇更是担忧，却不想突然收到了哲哲的信。 她看了上头的内容，不免皱了眉头。 顾玮帛问道：“怎么了？” “娘在信中让我留意皇陵……”施宁薇说着，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项上人头 “自打陛下登基以后，洪水、干旱、蝗灾都没有断过，百姓们本就认为这些都是因为陛下不仁，这才导致了这些，如今百姓们颇有微词，更别说，这几日来，京中多名官员离奇暴毙，人心惶惶，要是再出现什么问题，只怕陛下的皇位是真的不稳了。”他说着，摇了摇头。 “在哪暴毙？是好好地走在街上突然死了么？还是在家中暴毙？”施宁薇询问道，前者那种才叫暴毙，后者那种多半都是有蹊跷在。 顾玮帛摆了摆手：“这件事情不是我负责，因此我也知之甚少，不过我也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因此去偷偷看过一眼，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死状诡异，依我来看应当是他杀。” 施宁薇眉头紧锁，她想到了一个人，却还没有确定下来。 “不过这些人却并没有什么共同点，吃穿用度等等也是大相径庭，生前也没有得罪过同一个人，就连爱去哪些风月之所都不一样，实在是没有半点线索。”顾玮帛摊了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施宁薇摇了摇头：“不，他们还是有一个共同点的。” “哪里？”顾玮帛眼睛一亮，他知道施宁薇看事情总是有自己独特的眼光在。 施宁薇指了指脚底下的土地：“他们都是这片土地上的官。” “你的意思是说——”顾玮帛一点就通，立刻就也想到了一个人，“若是那样的话，此事有几分棘手了。” 施宁薇点了点头：“除了三皇子余党故意在扰乱局势，故意让朝廷人心惶惶之外，我找不出别的原因。” “如今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得想办法变被动为主动才可以。”顾玮帛摸了摸下巴沉吟道。 施宁薇附和道：“引蛇出洞即可。” “以何物来引？”顾玮帛挑挑眉毛。 施宁薇笑了笑：“他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们什么，你即刻放出消息，就说我已经破译出赤霞城的迷信，不日就准备告诉陛下天罚的真相。” “这件事情咱们最好——”顾玮帛觉得这事有点冒险，尤其是对施宁薇来说，毕竟这样一来，所有的矛头可就全部指向她了。 施宁薇料到顾玮帛担心自己的安危，肯定要说从长计议这句话，她直接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有更好的饵么？” 顾玮帛张了张嘴没有出言。 “那便按我说的来。”施宁薇见状好整以暇地开口，顾玮帛没有办法只能答应。 世子府没有不漏风的墙，尤其是对穆云英来说，她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脚步匆匆地就来到了世子府。 “是真的，”施宁薇听了穆云英的来意如实相告，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他们既然想把水搅浑，自然就不会放过清水。” “计划是好计划，只是我想要在你身边保护你，毕竟那些人，可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穆云英握住施宁薇的手开口。 施宁薇听了这话，哭笑不得。 她知道穆云英担忧自己的安危，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担忧到这个地步，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小孩来看待。 她犹豫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当夜，侯府的房顶上便出现了几个黑衣人。 施宁薇听到房顶瓦片细微的摩擦声时，指尖正抚过一支白玉簪，她不动声色地将簪子插入发髻，耳朵却捕捉着屋顶上每一丝异常的响动。 “来了。”她在心中默念。 窗外月光如水，将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施宁薇的目光扫过门口——穆云英就藏在那里，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施宁薇故意碰倒了手边的茶盏。 ‘啪’的一声脆响，茶水在檀木案几上漫开。 她装作慌乱地站起身，衣袖带倒了烛台，火光摇曳几下，骤然熄灭，房间顿时陷入半明半暗之中，唯有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一片朦胧的银白。 房顶上的动静停了片刻，随即更加谨慎地移动起来。 施宁薇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吱呀’。 窗户被撬开。 施宁薇没有转头，她数着心跳，一下、两下……第五下时，她感觉到一股带着夜露寒意的风从背后袭来。 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从铜镜的反光中看到那人一身黑衣，面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睛。 那人手中握着一把短刃，刃口在月光下泛着蓝光——淬了毒。 黑衣人向她逼近，就在那人举起短刃的瞬间，房门猛地被踹开！ 顾玮帛的身影如鬼魅般闪入，她手中长剑划出一道银弧，直取黑衣人手腕。 黑衣人反应极快，侧身避过，短刃改刺为划，向顾玮帛咽喉抹去。 ‘铛！’ 金属相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穆云英格开短刃，左手成爪，直取黑衣人咽喉，黑衣人后仰避开，却被顾玮帛一个扫堂腿绊倒在地。 不等他起身，顾玮帛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结上。 “别动。”顾玮帛的声音冷得像冰，“动一下，我就让你血溅三尺。” 施宁薇这才慢条斯理地转过身，重新点燃了烛火：“说吧，是谁让你来的？” 黑衣人冷哼一声，眸中分明带着不屑。 穆云英一脚踩在了她的手上，怒道：“你还不说！我可告诉你，我们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你要是不说，我一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的话音落下，顾玮帛便直接将手里的匕首插在了那黑衣人的膝盖上。 轻轻转动，撕心裂肺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说——我说——”黑衣人到底是承受不了这个痛苦，连忙开口，“是钦天监监正命我来的，叫我取世子妃的项上人头。” 钦天监监正？ 施宁薇皱了眉头，在心里细细想了想。 前世这位监正根本就没有什么作妖的行为，甚至因着不爱说话，很多人都没有不将他的存在放在眼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和闻人霄的事情有牵连。 不过细细想想，他在钦天监，要是真的传出‘天罚’的话，自然也比别人更有信服度。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密信 “倘若陛下真的要给赏赐，不如给赤霞城的百姓一个恩典吧。”施宁薇却突然开了口。 闻人彦倒是好奇，问道：“世子妃此言何意？” “陛下，我看过赤霞城的治理，虽然条件艰苦，可他们却有自己的想法，无论是贸易还是一些文化，都不比西北差，臣妇想着，不如让赤霞城名义上归属大周，可真正的治理还是依着他们原本的法子，再加以商业提供，想来赤霞城一定会成为大周边境最好的城池，再训练军队，必然可以保卫大周边境。” “赤人治赤么？”闻人彦沉吟了一番，觉得施宁薇这个建议提得很好。 施宁薇听出闻人彦的声音当中有几分意动，就又抓住时机往上加了一把火：“陛下，赤霞城负责谈投诚事宜的人就在殿外，您若愿意见她就见上一面。” “宣上来吧。”闻人彦点了点头。 周棠很快就走上了金殿：“民女周棠参见陛下。” 又是女子？ 闻人彦看到周棠之后挑了挑眉毛，视线在施宁薇以及周棠之间来回打量了两眼。 “这世道是不是要变了？朕怎么觉得如今的女子越来越有本事了呢？”闻人彦在心中暗暗想了一番。 周棠自然不知道闻人彦心中在想什么，她只是一五一十地把之前同施宁薇商议好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那些话都是两人多次润色出来的，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闻人彦只听了一遍就一一答应了下来，只是条件好谈，郡守却难寻。 条件谈妥之后闻人彦思索了半天，觉得派谁去都差那么一点意思。 施宁薇见状猜出了闻人彦在发愁何事，上前一步开口询问：“陛下可是在忧心这郡守一职？” “确实，朕思来想去，又觉得谁都合适，又觉得都差点意思。”闻人彦直言不讳。 施宁薇噙着笑意：“陛下，臣女正好有一个人想要推荐给您。” “谁？”闻人彦喜出望外。 施宁薇故作神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闻人彦一下子就想到了周棠。 她本来就是赤霞城的人，当地的风土人情她要不了解那就更没人了。 至于她的能力，方才那份投诚文书不卑不亢，既把赤霞投诚的心思描得明明白白，又把让他们自己治理的好处写的清清楚楚。 能写出这等东西的人物，想来也不该是庸人。 闻人彦犹豫了一番，他只是担心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的可能会不方便，但是在看到施宁薇之后却是哑然一笑，转脸开口：“那既然如此，这郡守一职，就落在周棠的头上了。” “多谢陛下恩准。”周棠立刻低头行礼。 闻人彦点了点头继续道：“另外，朕再多给你一个县主的官职，你行事也会方便一些，一些小事就不必向京中汇报了，你自己决断也就是了。” —— 事情这才算是暂且落下帷幕。 施宁薇抱着承欢看花，却不想月娘匆匆进门来，面上带着些许的着急。 “怎么了？”她赶忙将承欢放到了锦娘的怀里，问道。 月娘连气都顾不得喘匀，赶忙开口：“绿珠姑娘来了——她是从赤霞城一路跟过来的，如今就在外头，一定要见到世子妃才行。” 施宁薇倒是没想过，无意间给自己泄露了消息的绿珠，竟然还会寻过来。 她犹豫片刻，开口：“来者都是客，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来的，都让她进来吧。” 月娘虽然有些担心绿珠的心术不正，可也知道，要是施宁薇今日不见她，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万一她说出了什么对施宁薇不利的事情，对施宁薇的影响绝对不会小。 想到这里，她只能去把人给带了进来。 绿珠一进花厅，便立刻跪下，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的猖狂，取而代之的全是卑微：“奴婢不知姑娘就是大周侯府世子妃，先前多有得罪，还请世子妃勿怪。” “绿珠姑娘不比这般客气，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施宁薇颔首，示意月娘将人扶起。 却不想，绿珠往前走了两步，便再次跪在了地上，道：“奴婢先前在赤霞城得罪了不少的人，如今萧家倒台，我的日子并不好过，还请世子妃看在我透露了萧琰烧粮仓的份上，将我留在京城吧。” 施宁薇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事儿。 她虽然没有和绿珠打过交道，可从月娘的耳朵里，还是听到了些的，这位绿珠的确是仗势欺人的主儿，如今被人还回去也是应当的。 可这人也确实帮了自己。 绿珠见她犹豫，还以为是她不愿意，又连忙开口：“世子妃要是不愿，不如再看看奴婢带来的东西——” 她将怀里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萧琰的遗物，奴婢特意整理出来，或许会对世子妃有用。” 施宁薇没想到她做了这样万全的准备—— 如今锦娘需要将精力更多的放在承欢的身上，自己身边的确缺一个人手，要是这绿珠真的忠心，自己也未必不能用。 她颔首：“既然绿珠姑娘这么有诚意，不如先留在侯府吧，至于接下来如何，还是等我想好了再说。” “多谢世子妃，多谢世子妃。” 施宁薇颔首，让月娘带她下去安置。 等人一走，她才打开了那盒子。 盒子里头都是一些奏折，已经是她知道了的事情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可底下确实藏着一封密信—— 施宁薇细细看了过去，眉头却越皱越紧。 她顾不得旁的，立刻拿着那信来寻顾玮帛。 顾玮帛的脸色同样凝重。 “这里头提到了‘京城暗桩’，只怕朝中还有不少余党的人，看来咱们还得继续深挖才行。”施宁薇道。 顾玮帛叹息一声：“西北一事后，朝中能用的人越来越少，要是再查出些东西来，只怕朝堂上是要大乱了。” “可要是不查……”施宁薇没有继续说下去，脸色越发凝重。 顾玮帛开口：“我倒觉得眼下最要紧的是这个‘天罚计划’——” 第一百七十四章 投靠大周 萧琰紧张兮兮地四处看了看，见并没有什么动静，故作镇定地开口：“故弄玄虚，那哨子可救不了你的命。” “哨子自然救不了我的命，当然也要不了你的命，”施宁薇收起骨哨点了点头，“不过人可以。” 话音刚落，两人耳边就响起了纷纷杂杂的马蹄声，下一瞬两人就被一众骑兵团团围住，而所有的剑尖，全部都指向了萧琰。 “赤乌骑。”萧琰脸色难看，从牙缝当中挤出了这三个字。 施宁薇拍了拍手掌：“不错，我来这赤霞城就是为了还城中百姓一个太平。” 与此同时，其他的世家们也纷纷向萧家的走狗们举起了兵刃。 一时间，城中处处都是喊杀声，乱作一团。 就算没有赤乌骑在，萧家的人已经失了民心，败亡也只是晚一阵的问题，而此刻加上了赤乌骑，更是兵败如山倒，根本挡不住。 就连萧琰自己都挨了一刀，若不是有几位亲信拼死相护，只怕他也早就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但这城中是决计待不下去了，只能带着剩下的几个人暂且退守在了山谷中，借着这天险，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城中。 “少主，这城中不可一日无主，如今既然萧琰是被你赶走的，那这城主之位——”沈家家主拥护施宁薇成为新城主，其他氏族也纷纷附和着。 施宁薇却不愿意：“沈家家主，我本是来者，对这城中的情况不甚了，况且，我也没有坐城主之位的打算，此事还是算了吧。” “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如今我是大周的世子妃，你们何不投靠大周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面面相觑。 沈家率先开口：“少主这是何意？我们虽然回不去北境了，可如今也建立了赤霞城，也算是有了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如何能够去投靠大周呢，岂不是将这么多年的心血拱手让人？而且，大周只怕也容不下我们。” “这就是你们多想了。”施宁薇解释，“如今，萧琰已经将赤霞城的政权让给了北狄，你们觉得自己仍是赤霞城的人，可外头的人却已经将赤霞城归为了北狄的领土，即便是换了城主，北狄也不可能放弃这个城池，只怕会对你们起兵，你们有多少把握能够胜得了他们？” 这话一出，方才还沸沸扬扬的百姓，瞬间就没了话可说。 施宁薇继续道：“我知你们是怕投靠大周后，如今的一切权势地位都会没了，甚至还会被人欺凌。” “我可以用我母亲的名义对天起誓，一定不会让赤霞城的人受到半点委屈，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为你争取自治的权力！” “少主所言有理，既如此，我们会考虑的。”沈家家主都开了口，旁人自然也只有附和的份了。 只是周棠的眉眼间仍旧凝重。 施宁薇看出了她的担忧，问道：“姨母，你这是怎么了？” “你们不可能一直在赤霞城久留，可萧琰却不会善罢甘休，只怕等你们离开后，他会卷土重来，凭借他的心狠手辣，只怕所有赤霞城的百姓都不会有好果子吃，除非……”周棠顿了顿，继续道，“除非我们赶尽杀绝。” 施宁薇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虽然觉得这有些心狠手辣，可也知道，为了赤霞城的百姓着想，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她点头：“好。” 三日后，顾玮帛的毒已经彻底养好了。 一行人也计划了追逼山谷，赶尽杀绝，却不想萧琰竟然做起了缩头乌龟。 “萧琰，你杀害少主，本就是罪大恶极，如今竟然还将满城的百姓都卖给了北狄，你分明就是赤霞城的罪人，今日你若乖乖伏诛，我们或许还会考虑留你一条狗命——”周棠恨得咬牙切齿。 她手里举着火把，看着一直没有动静的萧琰，杀心彻底起了。 “不然我今日就一把火烧了这山，让你再也出不来——” 话音落下，那些世家的手里全都举了一个火把，好似下一瞬真的会放火烧山。 约莫一刻钟，山谷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传来，周棠再也没了耐性，直接点燃了山谷。 那些世家子弟更是直接将火把扔了出去，整个山谷瞬间烧了起来。 山谷里头传来了不少撕心裂肺的声音。 大火烧了两天两夜，连一只鸟都没有逃出去，萧琰更是被烧成了灰烬。 周棠辨明了他的身份，还抬脚踩了两下，才肯罢休。 事情了了，施宁薇等人也就准备启程回京了。 周棠看着他们收拾东西，开口：“薇薇，你当真不能再多留几日吗？我许久没见过你娘，也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能够见面的机会，而且城中也有不少人想要同你多相处一番……” “姨母。”施宁薇打断了她絮絮叨叨的话，“我在赤霞城已经耽搁了很长的时日了。” “我知道那些世家都希望我能够接任城主之位，可我并没有这个想法，而且你也不必舍不得我，既然大驾已经决定了让你跟着我们回京负责投诚的事宜，想来你也能够在京城多留些日子，如此咱们也能够多相处一些时日呢。” 话虽是如此说，可周棠还是有些担忧的。 她见施宁薇心意已决，索性也没有多言，而是转头收拾行李去了。 赤霞城距离京城原本半个多月的路程，因着施宁薇思念自己的女儿，硬生生的缩短到了十日。 御书房里更是一片喜气洋洋。 闻人彦的笑声就没有断过，夸赞道：“顾世子和世子妃当真是有大本事，竟然这么快就就解决了西北的事情，甚至还让赤霞城归顺，你们回来的时候，朕一直都在想要赏赐给你们些什么，只是看你们什么都不缺，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只管说，只要朕能够给的，绝对不会推脱。” “陛下。”顾玮帛开口，“臣和臣妇做这些本就是本分，要是为了赏赐，分明就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臣受之有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千里红 施宁薇郑重将东西收下：“多谢。” 等送走了郎中，施宁薇紧皱的眉头却仍然没有放松下来。 既然赤霞城的人和闻人霄手下的人用的毒是一样的，那便正好证明了他们暗中勾结，只怕这城中还有闻人霄的余党。 倘若真是如此，只怕在他们第一日进入赤霞城的时候，萧琰便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要真是这样，赤霞城就不能久留了。 “月娘，你带着世子和周家众人即刻离开赤霞城，别走大路，找小路走。”施宁薇心中有了决断嘴上就立刻开始吩咐。 月娘自然不肯：“世子妃，我们要是走了，你在城中的处境不就越发艰难了么？” “这我都知道，但我必须跟周棠姨母在这里善后，你能带走的毕竟都是少数，这些臣民们可都是带不走的。”施宁薇摆了摆手心意已定。 月娘还是不肯答应直接就跪在了地上：“世子妃若是不走，那奴婢也不走。” “月娘，你起来，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有事的，”施宁薇伸手把月娘扶了起来，“我没有办法放弃他们，就像你没有办法放弃我一样。” 月娘张了张嘴还想拒绝，施宁薇只能提高了声量说道：“这是命令。” 月娘没有办法，只能应了下来。 前脚施宁薇才送走月娘一行人，后脚萧琰就来到了粮仓准备提前放火。 粮仓内都是粮食，按理来说是最好燃烧的东西，只是他把火点起来之后却发现火根本就烧不起来。 “不对！”萧琰察觉出了不对劲，捂着口鼻就冲到了粮仓里面。 他一连掀开了好几个盖子，却发现里面装的都是沙土。 “该死的！”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被人发现了，萧琰登时怒不可遏，直接就把脚边的粮桶给踢倒在地。 一定是那周棠干的！ 他心中打定主意，刚要命人去捉拿周棠的时候，却听见外面传来了声音。 “萧琰残害忠良，根本不配做这个城主。” “我正要去寻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萧琰冷笑一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往外面行去。 只是出门之后他却是傻了眼，来的可不只是周棠一人，还有其他的世家，他们对周棠方才的话语很是附和，每个人都面带不善地盯着萧琰。 “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们也信？”萧琰压下心中的不安云淡风轻地开口，“她这根本就是在存心污蔑，你们这些人可要辨清是非，莫要被人当了枪使。” 一时间街市上闹哄哄的，可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好似突然僵持住了。 施宁薇不想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直接拿着玉佩站了出来，大喊：“赤霞城城主萧琰，残害少主，勾结北狄，献出政权，如今还污蔑忠良，我身为哲哲公主唯一女儿，实在不忍看下去，还请各位忠良为我舅父做主，还赤霞城太平！” 萧琰直接瞪大了眼睛。 怪道他一直觉得施宁薇的眉眼很是熟悉，原来是哲哲的女儿—— 他自从接任城主的位子以来，唯恐自己的城主位子被旁人抢了去，对北境皇室赶尽杀绝，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饶是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你——你胡说——” “哲哲早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会留下一个女儿！？” 如今还在赤霞城的百姓，很多并不认得这个玉佩，自然质疑施宁薇的身份，也不知是谁突然来了一句—— “那是号令赤乌骑的玉佩！那是哲哲公主的东西！她就是公主的女儿——” “拜见少主——” 有人率先跪下，旁人自然跟着附和起来。 萧玥自然也听过哲哲的名字，看萧琰的眼神，不免动了身子，质问：“兄长，她说得可是真的？是你杀了少主？” 她从进入赤霞城后便一直做着自己能够成为城主夫人的美梦，只是还没等和少主定下婚约，少主便死了，自己成了城主的妹妹。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觉得萧琰根本配不上城主之位，可到底是少主的遗命，他们谁也说不得什么。 如今她才意识到，自己分明是被骗了。 “玥儿，我可是你的兄长，你怎么能够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兄长呢？”萧琰仍在垂死挣扎，“你可要知道，咱们两个才是血脉相连的骨肉，旁人都比不过的！” 这样假大空的话，恰恰让萧玥看出了问题。 她双眼猩红，怒道：“都是因为你，毁了我做城主夫人的梦！” “都是因为你！” 她直接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萧琰身边的史将军刺了过去。 一击毙命。 施宁薇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虽然也觉得史将军未必是什么好东西，可杀得这么干脆，她也是低估了萧玥的野心。 萧琰看着倒下的史将军，瞪着萧玥。 他原本还想靠萧玥来帮衬自己一把，如今看来，萧玥也没有用了。 心中杀机一动，萧琰就直接下了死手，反手一刀就捅进了萧玥的腹中。 “叮当！” 萧玥手中的簪子落到了地上，她低头看了一眼又抬起头来面带怨毒地瞪着萧琰：“你——” 萧琰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把把刀抽了出来，一边擦着刀上的血一边开口：“如今我是城主，这城中的大事小事都得听我的，再有胆敢违抗我的，通通杀无赦。” 萧玥此时再也支撑不住，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倒在了地上，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看就要不行了 看着顷刻间就有两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周边的百姓瞬间就慌了神，如同四散的麻雀一般飞了个干干净净。 “倘若你不再是城主呢？”施宁薇淡淡开口。 萧琰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向施宁薇的眼神也布上了一层寒意：“你什么意思？” 他可不认为施宁薇一个人有杀掉自己的本事，她能这么说，想来肯定是有所倚仗。 “什么意思？”施宁薇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骨哨，放在嘴边鼓起腮帮子吹了几声。 第一百七十二章 辛苦费 “这些都给她么？”月娘掂了掂手中那盒首饰，传来的重量告诉她施宁薇这次肯定破费不少，一想起这些都要给那绿珠，忍不住就问了一句。 施宁薇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些黄白之物于我无用，还不如换些实打实的消息来，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月娘点了点头领命去了。 她等在萧府门口，眼见着绿珠出来了，就快步上前同在撞在了一处。 “哎呦，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连我绿珠都敢撞？”绿珠仗着是萧玥的贴身丫鬟，在这府中的奴婢们面前，也一贯是眼高于顶的样子，今日居然被人给撞了，她登时就火了。 月娘装傻充愣反问道：“你就是绿珠？” “你不认识我？”绿珠面露惊讶，仔细打量了一番月娘觉得眼生，就把方才的嚣张气焰往下压了压，“看你面生，不是府里的奴婢吧？” 月娘却答非所问，一把上前就抱住了绿珠的胳膊：“哎呀呀，绿珠姑娘你可让我好找啊，能否借一步说话？” 绿珠姑娘四个字让绿珠很是受用，点了点头就任由月娘拉着自己往一旁行去。 “你不是府中的奴婢，却为何认得我？”等到了假山旁，绿珠才停下脚步问道。 月娘点了点头笑道：“认得认得，自然认得，我是宁姑娘的人，我家姑娘不是被关了地牢嘛，我就想着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故而想找萧姑娘询问一番，但人家那等身份，又怎么会跟我这种人说话，所以才——”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绿珠了然地点了点头。 月娘面露难色：“还请绿珠姑娘不要介意，我一个丫鬟人微言轻，若是没人引见只怕这辈子也见不到萧姑娘，但却听闻，你是萧姑娘身边最得脸的，这才冒昧寻到了你的头上。” 绿珠轻咳了一声不置可否。 月娘岂能听不出来绿珠的意思，忙把手中的扇子一把塞到了绿珠手中：“这是双面绣团扇，你瞧瞧那上面的花纹可都是金丝。” 不用月娘说，绿珠早就注意到了这把扇子，见月娘上道地把扇子递到了自己手里很是满意。 “当然，一把破扇子也算不得什么，这些东西也送给绿珠姑娘了。”月娘见绿珠脸上很是满意，便又掏出首饰盒添了一把火。 绿珠没有注意，手险些被那盒首饰坠到地上，她递到眼前打开看了一眼，差点就被里面的金光闪瞎了眼，吓得她急忙又把盖子扣了起来，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绿珠清了清嗓子，好似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她摆出了高高在上的架子，道：“既然你这般有诚意，那我便告诉你吧——你家姑娘错就错在站错了队，一来就去找了周家，城主自然对此不满。” “可我们听闻，周家是城中赫赫有名的商户，怎么还做不得生意呢？”月娘连忙问道。 “并非是做不得生意，只是……”绿珠摇了摇头，“周家对城主实在不敬，城主已经和姑娘商量了，三日后火烧粮仓，嫁祸周家，好铲除异己，你们要是想活命，想继续做赤霞城做生意，就尽快跟周家断了来往吧。” 她转了转眼珠子，眼中闪过了贪婪：“你们要是真的想做生意，还是应该同我们姑娘做，我们姑娘身份贵重，一定能够保你们在赤霞城无虞。” “你要是想，我便替你去说说好话，只是这辛苦费……” 月娘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眸中分明有一闪而过的不快。 她却还是笑道：“要是真的能成了，谢礼自然少不了，只是我却做不得主，绿珠姑娘稍安勿躁，等我问过了我家姑娘，一定将您请过去，奉为上宾。” 绿珠闷哼一声，算是应下了。 月娘已经得到了消息，自然是立刻回驿站将事情告知。 却不想周棠得知此消息之后，直接站起身来，怒道：“好一个萧琰，当年他落魄至极，没有饭吃，是我周家捡回他一条命，还给了他荣华富贵，他杀了少主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对我周家下手，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姨母息怒。”施宁薇赶紧拦住了她，“当务之急可不是计较这些，而是咱们快些想个法子。” “赤霞城本就缺衣少食，要是这些粮食没了，城中百姓必然大怒，要是真的嫁祸到周家身上，那等不到事情水落石出，那些百姓就能灭了周家上下。” “眼下，不如先转移粮食？” 周棠听了这话，猛地喘了几口气，这才点头应下。 顾玮帛却道：“我可以帮忙，只是要是粮仓里没有粮食只怕也会有不小的风波，不如换成沙土。” “到时候火烧不了，咱们还可以倒打一耙。” 几人一拍即合，立刻去操持此事。 虽说萧琰计划在了三日后，可粮仓还是一直有人盯着，萧琰心腹史将军更是很快察觉到了。 他拉了弓，直奔顾玮帛而去。 顾玮帛的肩膀中了伤—— 施宁薇恨得咬牙切齿，却也知道顾玮帛自打负责西北的事情以来，身上的伤就没有断过，眼下断然不能拖着，好在粮食已经换完了，她便立刻带着顾玮帛回到了驿站。 周棠更是为人请来了郎中。 郎中诊了一番，连忙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道：“这位公子虽然身负箭伤，可箭上却有毒，是‘千里红’。” 千里红！？ 施宁薇的瞳孔瞬间放大—— 她并非不知千里红，前世顾玮帛就是死在了这个毒上。 她原本以为闻人霄已经不在了，顾玮帛自然不会再中此毒，却没想到竟然还是重蹈覆辙。 万一顾玮帛挺不过来……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连忙开口：“敢问郎中可有解药？” “这毒虽然奇特，可老身还是有法子的。”郎中点头，“这事儿又是周掌柜吩咐的，我自然尽心。” 他说着话，将手里的瓶子递了过来：“我已经给公子包扎好了，接下来只要每日吃一丸解药，不出三日这位公子就不会有事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内讧 她重新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口吻：“怎么现在才来？” “姑娘勿怪。”顾玮帛一点就透，弯着腰上前就想拉施宁薇的手。 施宁薇侧了侧身子，只让顾玮帛抓住了一片衣角，故作骄纵地开口：“勿怪？我看你巴不得让我死在这牢中吧？你以后也就能抬得起头来了。” “不敢不敢。”顾玮帛一路做小伏低。 二人很快便回到了驿站。 等进了门，施宁薇便给顾玮帛使了个神色。 顾玮帛在窗子处往外细细观察了一番，果然发现了一群暗中盯着的侍卫。 他合了窗子，压低了声音：“外头还是有人盯着，看来萧琰还是对咱们起疑了。” “要是这样，咱们就不能坐以待毙了。”施宁薇的眼珠子转了转，道，“夫君，我倒有个好法子——” 她凑近顾玮帛，连忙将自己的意思细细说了。 不过片刻便传来了施宁薇惊吓过度，重病的消息。 顾玮帛连忙出去请郎中，还故意往那些监视着他们的人的身上撞。 那人并不是好惹的，直接瞪了一眼：“什么东西！难道不长眼吗！？” “你们还好意思说！要非是你们城主将我家姑娘关了起来，我家姑娘怎么会病，如今你们还拦着我去找郎中——”顾玮帛故意摆出了一副撒泼的样子，“我算是看出来了，必然是你们城主看上了我家姑娘，想要纳妾，这才找人来盯着。” “你们赤霞城这分明就是故意欺负人！” 他本就是习武之人，声音浑厚，不过片刻便吸引来了不少的人围观。 那些人自然不想将事情闹大，索性直接将顾玮帛关进了城防营。 明月悬挂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在地面，似一层碎银，晶亮闪光。 顾玮帛借着月光在城防营内摩挲密道的入口。 密道入口被草丛遮掩住。 他顺着自己的记忆和周棠给的地图，倒是很快就摸到了密道的出口，却不想这密道竟然直通城外山谷—— 那些精兵训练的声音响彻整座山谷。 他在山谷中偷偷转了一圈，分明发现这里头藏着数千精兵，训练有素，只是被树林挡着，往常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要是萧琰真的发现了他们的身份，利用这些精兵去边境挑衅，只怕他根本就阻止不及—— 除非如今能有什么法子让萧琰分心。 顾玮帛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久留，索性沿着密道回了城防营，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好法子。 他故意留下了自己先前寻到的破损的城防图，这才回了驿站。 果不其然，当夜就传来了萧琰怀疑营中有内鬼，准备彻查城防营的消息。 —— 夜色深深。 施宁薇在驿站里等的实在是着急。 她正想着要不要偷偷去探听探听消息，却没想到周棠听到了她病了的消息，连忙来看。 “薇薇，你怎么样了？”她一进门便坐在了施宁薇的床榻边，一脸担忧，可等看到了施宁薇那红润的脸色后，便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她松了口气，伸手在施宁薇的额上戳了一下，抱怨：“你啊，好好的，怎么就想出了装病的事情，可真是吓坏我了。” “叫姨母担心了，可真是我的罪过了。”施宁薇不好意思开口，“我从地牢里被放出来后，便发现萧琰命人暗中监视我，我这才想着装病让他们放松警惕的，却忘了事先知会姨母一声。” 周棠自然没有怪她的意思，轻笑一声：“你不告诉我也是应该的，萧琰这般针对你们，少一个人知道你们的计谋，便多一分胜算。” “如今你没事就好。” 施宁薇颔首，犹豫片刻，再次开口：“姨母，我还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就是。” “我如今对城中人都不是很了解，敢问姨母，城中可还有其他人反对萧琰这个城主的？” 听了这话，周棠皱了皱眉头，道：“萧琰虽然是杀了少主，可城中甚少有人知道此事，都以为是少主将城主之位传给他的，只有几个世家贵族知情，可如今却都有隐退之意，倒是萧玥，她一直都不满足自己只是城主妹妹，而是想着自己也做城主，暗地里对萧琰倒是颇有怨怼呢。” “要是如此……”施宁薇抿了抿唇，“还请姨母尽可能帮我联系上这些势力，说不定我们还要靠他们帮衬呢。” 周棠虽不知她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可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她才说完话，顾玮帛正好进门来。 他朝着周棠微微颔首，便将自己设计城防营内讧的消息说了。 周棠连忙命人去打听，果然得知城防营不少人对他颇有微词。 施宁薇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站起身来：“看来我这病不用继续装下去了，只是萧玥那边也是一个突破口，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消息。” “不妥。”周棠摆了摆手，“那萧玥虽然看上去心思简单，但那都是装出来的，实则没有比她心思更阴沉的了，你在萧家也看出她跋扈吧。实则不然，那只是在萧家罢了，出了萧家在外人面前，她一贯都是温婉贤淑的样子。” 施宁薇却是没想到这一层，一听周棠这话眉头紧锁。 “所以，从她身上未必能探出什么消息来。”周棠见施宁薇紧锁眉头继续开口，“不过呢，也不全然没有希望，你别看她心思似海深，但她身边的丫鬟却都跟白纸一般。” “愿闻其详。”施宁薇挑挑眉毛示意周棠往下说。 周棠笑了笑：“她那贴身丫鬟名唤绿珠，听说是同她从小长大的，此人十分贪财，若是施姑娘愿意破费，那肯定能打探出一些消息。” 施宁薇点了点头，招手就唤来了月娘，她先是拿出了一个双面绣的扇子，其上的花纹都是金丝绣的，只这么一把扇子就能在城中换一所大宅子了。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又拿出了一盒金首饰，一并交到了月娘手中。 第一百七十章 短视 她将施宁薇紧紧护在怀里，大有一副直接带人离开的意思，偏偏萧琰一个眼神，便有侍卫上前挡在了门口。 萧琰阴森森的声音传了出来：“周掌柜为何对这位宁姑娘这般看重呢？” “我看这人怕是她的私生女吧，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护着她！”萧玥冷哼一声。 如今这里没有外人，她也就不必装了。 周棠抿了抿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施宁薇—— 她知道萧琰这城主之位来的不正，萧琰自己也知道，因此，他不可能让任何一个血脉纯正的人威胁到他的地位，一旦让他知道施宁薇是哲哲的女儿，必然会杀人灭口。 因着如此，她只能搪塞：“你们兄妹这是准备污蔑人了不成？” “宁姑娘是打江南来的，我周家可正想着和那边做生意呢，万一宁姑娘有个什么好歹，我如何交待，你们分明是想断了我的活路！” 萧琰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既如此，宁姑娘更要留下来了。” 周棠看着他逼近，自己却节节后退。 “宁姑娘要是在本城主这里出了事儿，江南的商行必然不会怪到你的头上，也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意。”萧琰不等她开口，直接吩咐，“将人关进地牢，等宁姑娘醒了再做决断。” “萧琰，你敢！” 周棠将怀里的人护得更紧了些，可那些侍卫根本不在意这些，直接将施宁薇从她的怀里抢了过去。 她没法子，只得瞪着萧琰。 萧琰却是丝毫不在意这个眼神，挥了挥手，吩咐：“来人，将周掌柜送出去！” 周棠是被人给拉出去的。 她深知如今只靠自己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将施宁薇给救出来的，想想施宁薇此番来赤霞城是为了大事儿，所带的人必然也是靠得住的。 想到这里，她立刻便敢去了驿站。 顾玮帛早就已经等得着急了。 他正准备出门，却不想迎面看到了快跑过来的周棠，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往楼上客房去。 一进门，周棠便急急道：“顾世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薇薇呢？”顾玮帛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整个人却已经静不下心来了。 他已经知道了赤霞城守卫森严，他就不该让施宁薇自己去赴约，自己就应该时时刻刻保护着她。 周棠连忙将事情细细说了，额上急得冒了汗，道：“我实在是担心薇薇的安危，可我要是再去要人，只怕会让萧琰越发怀疑，反而会打草惊蛇，你和薇薇是一起来的，你去要人最合适不过了。” 顾玮帛连想都没有想，下意识就挪动了脚步。 只是还没等他出门，脚步便戛然而止。 “不行。”他摇了摇头，“我此番来是隐姓埋名，萧琰未必会卖我这个面子，说不定还会将我也一起抓了，眼下想让他放人就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 顾玮帛只是勾了勾嘴角。 —— 不过三个时辰，‘萧琰为了一己私欲毒杀无辜商客’的消息便在商队间传开了。 整个客栈的商队全都慌了神，叫嚣着要立刻离开赤霞城。 萧琰在赤霞城眼线众多，这消息自然是立刻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荒唐！” “荒唐！” 他大骂着，伸手将桌子上金玉酒樽摔在地上：“这个宁家商队可真是厉害，不来跟我要人，反而在外煽动别的商队，只是想要我赤霞城再也做不了生意了！” 赤霞城虽然如今背靠北狄，可到底在西北，物资匮乏，兵器也短缺，想要立足壮大，就必须同大周中原有生意往来。 要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坏了生意，那赤霞城岌岌可危。 萧琰如今焦躁得很，额头上都爆出了几根青筋，看上去整个人可怕无比。 “兄长不必过分焦虑，”萧玥适时开口，“如今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不过是宁家那个赘婿在外面推波助澜罢了，咱们不如——” 她说到此处就做了一个手掌横切的动作，做完以后继续开口：“也省得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至于那些流言蜚语，只要始作俑者没了，相信不久也就平息下去了。” 萧琰摇了摇头：“短视。” “那兄长的意思是？”萧玥虽然嚣张跋扈惯了，但是在萧琰面前，却一直不愿表现得太过分。 萧琰手指点着桌子沉吟道：“他还不能死——” “但是——”萧玥一听就急了，这可是名正言顺的好机会啊。 萧琰冷哼了一声继续开口：“我是说，最起码现在不行，不然我们还是会落人口实，来人，把宁姑娘放出府去。” “是。”有下面人领命去了。 萧琰沉吟了一阵又招手唤来了自己的亲信：“你在暗中盯着宁姑娘，小心一点别被发现，看她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亲信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院子。 “真是妇人之仁。”萧玥冷笑一声骂道。 萧琰不置可否，看着外面的院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玥瞧他这样，忍不住就低声咕哝了一句：“当年少主真是瞎了眼，居然把城主之位传到了你的手中，若是他泉下有知，此刻定然也被气得不轻。” 萧琰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在不经意落到萧玥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杀意。 另外一边，顾玮帛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地牢门口去接施宁薇。 等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脚步声，他伸长脖子往里瞧了瞧，却因地牢昏暗什么都看不到，又等了一会儿，终是看到了施宁薇的身影。 只不过她如今的样子，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身上的衣服都脏兮兮的不说，就连头发都变成了一缕一缕的，脸上还不知道在哪蹭上了几道黑泥，看上去就同那街边的乞丐差不了几分。 施宁薇在地牢中一直都很淡然，但是如今看到顾玮帛，只觉得眼眶一热喉气难疏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但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道身影一闪而没，施宁薇心思一动，联想是有人在监视他们，拼命地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又憋了回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装晕 萧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从他们夫妇进入赤霞城开始，他就已经盯上这两个人了，言行举止有些不对劲，又是突然出现。 他问道：“怎么不见宁姑娘的夫君？”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施宁薇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捏着自己的手，努力不叫自己流露出害怕的样子来，故作轻松：“不过是个赘婿罢了，要非是爹爹一定要我带着他，我才不会将这么个累赘放在身边的，不过城主似乎对他很感兴趣，难不成……” “你胡说什么呢！”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玥给打断了，“我兄长不过是关心宁姑娘罢了，怎么还被你曲解了呢！” 施宁薇看着她狰狞的面庞，与初见的那温婉女子形象完全不同。 她如今到底实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打草惊蛇，只得笑道：“我不过是不想提起那个累赘罢了，要是得罪了城主和萧姑娘，还请二位见谅。” 萧玥闷哼一声。 反倒是萧琰招了招手，道：“既如此，宁姑娘远道而来，我们理应欢迎才是，不如请宁姑娘坐到我身边来吧。” 施宁薇不觉打了个冷颤，生怕他突然对自己下手。 “萧琰，你这是什么意思！？”周棠却是抢先站起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还没改不成？宁姑娘远道而来，是来同我周家谈生意的，可不是来陪你喝酒的！你要是没旁的事，我便带她走了——”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施宁薇来前虽然已经打听了周家在赤霞城中颇有地位，可如今亲眼看见周棠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萧琰这般态度，还是有些吃惊。 更别说，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 “周掌柜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敢直呼城主的名讳，难道就不怕掉脑袋吗？” “你知道什么，城主先前就是周家的赘婿，只可惜二人生了嫌隙，便这么分道扬镳了。” “……” 这话让施宁薇直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怪道周棠对萧琰的恨意这般浓重——她招来的赘婿，害了自己闺中密友的弟弟，总是良心难安的。 “城主的好意我断然是不敢拒绝的，不过还是请城主收回方才的话语，”施宁薇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开口拒绝萧琰的好意，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把手又在一眨不眨盯着萧琰周棠的肩膀上拍了拍，“我虽然不喜欢那个累赘，但总要恪守妇道的，理应跟旁人保持距离。” 周棠本来已经被恨意冲昏了头，只怕再被挑动一番就会爆发出来，届时肯定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而施宁薇这一拍却是让他冷静了下来，理智一点一点地又占据了上风。 施宁薇这段话说的不卑不亢，既保住了萧琰的面子，还暗中化解了一场潜在的冲突，更是把萧琰方才的好意给轻飘飘地推了回去，一句话替三个人都解了围，就连萧琰都有几分惊讶，看向施宁薇的眼神都变得有几分耐人寻味起来。 “确实确实，瞧我怎么把这等事情给忘了，若是因我污了宁姑娘的名声，那可是天大的罪过。”萧琰点了点头认可了方才施宁薇的建议。 “宁姑娘远道而来，我兄长原想请你过去坐坐尽一尽地主之谊，你言说要恪守妇道，不过没关系，我这一杯酒你可不能再推辞了吧？”施宁薇还没从萧琰放弃那个念头中松一口气，耳边就又传来了萧玥的声音，她说完之后也不等施宁薇回话，直接就把一杯酒朝着施宁薇递了过去。 萧琰不置可否，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施宁薇心思急转，一瞬间脑海里就冒出了好多想法，但是要么是不得体，要么是拒绝得不够干脆，一时间竟然楞在了原地。 眼看那杯酒已经到了眼前，这一下岂还有不接的道理？ 如今是在人家的地盘，刚才她也见识过了萧玥的嘴脸，如此很难想象不出来她要不接这杯酒萧玥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硬扯出了一抹笑容刚要去接酒，从背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朝着酒杯就去了：“宁姑娘是来同我们周家做生意的，女人家通常不胜酒力，这杯酒我替她喝了。” “周棠怎么哪都有你？”萧玥挑了挑眉毛，伸出另一只手把周棠的手打去了一旁，“你若是想喝的话，桌上还有那么多，这杯酒是我来敬宁姑娘的，她若不喝那就倒在地上，怎能落到你的口中？” 施宁薇听到这里，脑海中突然就抓到了一条线。 她心中暗道——这酒八成有问题。 周棠被这句话一噎，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宁姑娘，请吧。”萧玥见周棠说不出话，面庞一转又冲着施宁薇开口。 施宁薇见如今无论如何也臂不过了，倒不如将计就计，看看这兄妹两个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我确实不胜酒力，不过萧姑娘盛情难却，”她接过酒杯嫣然一笑，“那我就豁出去了，不过也就只能喝这么一杯罢了。” 一杯就够要你命了，萧玥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见施宁薇接过酒杯，萧玥就把视线移向了别处，毕竟要是一直盯着看施宁薇到底喝不喝，那就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施宁薇等的就是这一瞬间，趁着萧玥移开视线，她坐在椅子上也避开了萧琰的视角，一仰头就把杯中的酒顺手泼在了地上，而后咚的一声把酒杯放在了桌上。 萧玥一直等着这个动静，听到之后立刻就噙着笑意开口：“宁姑娘好酒量。” “哪里哪里……”施宁薇笑了笑刚要站起来，却突然用双手撑住了桌子，原地晃了两下之后就倒在了周棠的怀中。 周棠瞪着眼睛，开口：“萧玥，你在酒里头放了什么！？” “我能放什么？”萧玥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这酒咱们都喝了，你我都没事，偏偏宁姑娘有事，分明是宁姑娘不胜酒力罢了。” “你！”周棠虽然知道她没安好心，可如今那酒已经没了，她拿不出证据来，自然也不能对萧玥如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设局 施宁薇摇头，目光坚定：“正因如此，我才不能留下，若萧琰察觉异样，不仅前功尽弃，还会连累周家。” 周棠还想再劝，施宁薇已轻轻抽回手，低声道。 “今日相认之事，还请周掌柜暂时保密，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再来。” 周棠见她去意已决，只得叹息一声：“郡主千万小心，若有任何需要，周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坐回了原位。 施宁薇道：“既如此，我改日带些药材来让周掌柜看看样子，要是你觉得满意，咱们再谈。” “那我就恭候宁姑娘大驾了。” 话音落下，周棠示意管家将人送了出来。 施宁薇回到客栈时，暮色已笼罩赤霞城。 她刚踏入房门，便被一股力道拉入阴影中，熟悉的沉水香气息扑面而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顾玮帛的声音里压着明显的焦灼，手指在她腕间收紧，“再过一个时辰不见你回来，我就要去周府要人了。” “急什么……”施宁薇任由他握着，将周府见闻细细道来。 当说到周棠与母亲的渊源时，顾玮帛眸光骤然锐利：“此事太过巧合，会不会是萧琰设的局？” “我起初也这样想。”施宁薇从袖中取出赤乌令，“但这枚玉佩是母亲贴身之物，背面刻着北境皇室的暗记，若非至亲绝不会知晓其中关窍，况且，我看她的神情，不像是在搪塞我，想来好似真的恨毒了萧琰。” 顾玮帛叹息一声：“眼下也只能赌一把了。” “那世子今日都探听出了什么？”施宁薇见气氛这般凝重，连忙握住了他的手，问道。 顾玮帛指尖轻敲桌案，沉声道：“今日我混入城防营，发现萧琰以‘剿匪’为名训练私兵，每夜子时在西南校场秘密操练，更棘手的是，他们正在扩建城中地下密道，囤积了大量兵器粮草。” “看来萧琰起兵在即，我们必须尽快摸清密道走向和兵力部署。”施宁薇的眼中闪过忧虑，“不如我们分头行动——你继续探查城防营，我想办法接近萧琰亲信。”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将二人凝重的侧脸映在窗纸上。 翌日清晨，周棠带着一盒胭脂登门。 她借着试色的由头低声道：“萧琰之妹萧玥每月初五在萧府举办女子诗社，今日特意递了帖子邀你同往。” 她指尖在妆奁底层一扣，取出张薄如蝉翼的城防图。 “这是城防营密道的城防图，我想应当对你们有用。” 施宁薇会意，特意挑了身湖蓝色绣银丝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红宝石蜻蜓簪——那蜻蜓翅膀薄如蝉翼，在阳光下会折射出妖异的红光。 萧府后花园里，十余名贵女正围着个雪肤花貌的女子品评诗作。 那女子一袭月白纱裙，言笑间眼波流转，腕间金铃随着抬手投足叮咚作响，任谁看了都要赞声‘好个娴静佳人’。 “这位就是江南来的宁姑娘吧？”萧玥亲热地拉住施宁薇的手，“早听说江南女儿个个水做的一般，今日见了才知传言不虚。” 施宁薇故作羞怯地低头：“萧姑娘谬赞了，我不过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哪比得上您这般气度？” “我原是跟周掌柜谈生意，得知她要来见萧姑娘，实在是坐不住，哀求了她许久，才叫她带我过来，却忘了给萧姑娘准备见面礼——”她说着取下红宝石簪子，“这簪子虽是我用过的，却也是千金难换的好东西，还望萧姑娘笑纳。” 萧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几乎是立刻就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宁姑娘可真是大手笔，既如此，我就收下了。” “走吧，让我们这些人也见识见识江南的文采。” 说着，萧玥就引着施宁薇往亭子里去。 暗处，施宁薇和周棠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 诗会正酣时，廊外金铃骤响。 侍女跌撞入内，罗袜沾着夜露：“禀姑娘，城主回府了！听闻有江南贵客，特命设宴相待。” 萧玥指尖的金铃应声而颤，在烛火中划出碎金般的光痕。 “兄长难得设宴……”她忽然贴近施宁薇，鎏金护甲划过对方腕间嫩肉，“宁姑娘可要赏光才是。” 朱唇吐着温言，指甲却已掐进三分皮肉。 施宁薇腕间刺痛如蚁噬，生怕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面上却绽开受宠若惊的浅笑：“这……民女怎敢当？” 她垂眸时，恰好让过萧玥探究的目光。 “宁姑娘可莫要推辞了。”萧玥忽然将她臂弯一紧，呵气如兰地附耳道，“我兄长最是爱惜江南风物，想来看见姑娘……” 话音未落，周棠的乌木案几突然发出刺耳摩擦声。 “萧姑娘！”周棠广袖带翻琉璃盏，“宁姑娘初来赤霞……” 她深知萧琰兄妹二人的脾性，要是施宁薇真的被他二人盯上，只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周掌柜这是做什么？”萧玥笑吟吟转着腕间金铃，铃舌上的红宝石正对着施宁薇咽喉，“难道我萧家的宴席吃人不成？” 施宁薇看得出周棠关心则乱，连忙笑道：“能得见城主，乃是我的造化，周掌柜也是怕我耽误了生意罢了，周掌柜，你放心，明儿我一定把药材拿过去。” 周棠没有说话，反倒是萧玥催促道：“好了，快走吧。” 三重朱漆回廊在夜色中如血河蜿蜒。 宴厅内三十六盏鎏金烛台照得四壁生辉，主座上的玄衣男子半掩青铜面具，未遮的下颌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江南宁氏的明珠？”萧琰的嗓音似钝刀刮过瓷胎，他忽然倾身，面具折射的烛光刺得施宁薇睫羽微颤，“果然比彩霞更艳三分。” 施宁薇福身时，裙摆扫过青玉砖上暗纹——那分明是埋伏的刀斧手映出的影姿。 窗外竹影婆娑，每一道阴影里都藏着淬毒的弓弩。 她不知萧琰看出了什么，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民女初入赤霞城，本该先拜见城主，只是民女不过是一介贱民，只怕入不得城主的眼，故而不敢轻易拜访，没想到还叫城主亲自召见，实乃民女的荣幸。”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报仇雪恨 “宁姑娘远道而来，我有失远迎了。”女子约莫三十八九岁年纪，眉如远山，唇若点朱，唯有眼下两片青影透着倦色。 施宁薇原想着会是个年轻姑娘，没想到竟是中年妇人，不免好奇。 饶是如此，她也没忘了分寸，盈盈一拜：“见过周掌柜。” “姑娘可是好奇，我这般年岁的老姑娘怎么还插手娘家的事情，不管夫家的事情？”周棠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着问道。 这话倒是叫施宁薇面上羞愧，连忙道：“女子立世本就不容易，我并无嘲笑周掌柜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宁姑娘不必如此。”周棠却是丝毫不介意，道，“我们赤霞城的人都是从北境逃难而来，我家当年也算是皇亲国戚，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我的兄弟们都死在了当年的战乱里，周家只剩我了，我便想着招一个赘夫，因着从不曾嫁出去，府上才尊称一句‘大姑娘’的。” 施宁薇颔首。 她正欲开口，却见周棠死死盯着她的面容，不免有些心慌，唯恐是被人认了出来。 她脑海里正想着对策，却见周棠连忙上前两步，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声音带了颤抖：“宁姑娘倒是颇像我认得一位故人……” 施宁薇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浅笑道：“周掌柜说笑了，我自幼长在江南，鲜少出远门，又从未来过赤霞城，怎会是您的故人？” 周棠的目光在她眉眼间流连，似要透过这张脸看到什么，半晌才轻叹一声：“是了，她若还在世，也该近四十岁了……只是姑娘这双眼睛，与她实在太像。” 施宁薇指尖微颤，茶盏中的水面荡起细纹。 她状似无意地问道：“不知周掌柜说的这位故人是？” “前朝北境王嫡女——哲哲。”周棠的声音轻若梦呓，“当年城破时，她本该与我们一同撤离，却为掩护百姓断后，导致我与她分离，到如今都不知她的下落……”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她猛地攥紧手中帕子：“瞧我，与姑娘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施宁薇震惊的面色苍白——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位周棠竟然和自己的母亲是旧相识。 施宁薇强抑住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面上维持着波澜不惊，浅笑着接过话茬：“原是那位公主，我在史书上瞧见过，听闻她还有几个兄弟，不知如今是否也在赤霞城？” 她的话不过刚刚问出口，便看见了周棠眼中的警惕。 她连忙解释：“对我而言，那都是书上的人物，要是能亲眼得见，自然是好的。” “只可惜，宁姑娘没有这个眼缘了。”周棠摇了摇头，“我们逃至赤霞城五年，萧琰那个狗东西便逼自己少主，自立为王，如今还勾结北狄，让整个赤霞城都成了北狄的附属小国，简直是我北境前朝遗民的奇耻大辱！” 周棠说到此处，眼中迸发出刻骨恨意。 直到如此，施宁薇才确定了她的心思。 她看了看院子里头的这些奴仆，开口：“我有桩事同周掌柜说，还请周掌柜屏退左右。” 周棠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她紧紧盯着施宁薇，似乎在权衡什么。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屏退左右，这才问道：“姑娘，你想同我说什么？” 施宁薇知道，此刻再隐瞒已无意义。 她缓缓抬手，从贴身的锦囊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佩——玉佩通体莹白，正面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赤乌，背面则刻着北境皇族的徽记。 “这是……赤乌令？！”周棠瞳孔骤缩，声音颤抖，“只有北境王族嫡系才能持有此物！这是哲哲的东西，你怎么会有她的东西！？哲哲到底在哪？” 施宁薇轻轻点头，目光坚定：“我是哲哲的女儿，施宁薇。” 周棠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眼眶瞬间泛红。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枚玉佩，又在半空停住，生怕这一切是梦。 “公主……她、她现在可好？”周棠哽咽着问。 施宁薇眸中闪过一丝柔和：“母亲先前被北境王囚禁，可如今却已经摆脱，她不愿留在京城，如今正在周游天下，或许有朝一日，你们还能再见。” “当年城破，我眼睁睁看着她断后，却无力相救……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可始终杳无音信……”周棠的眼泪终于落下，她紧紧攥住施宁薇的手，声音低哑，“我都已经放弃希望了，没想到如今竟然看到了，薇薇，你和你的母亲可真像。” 她伸手抚摸着那双日思夜想的眼睛。 施宁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姨母实在不必如此，母亲从未怪过任何人，她只希望活着的人能平安。” 周棠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情绪，随即正色道：“郡主此来赤霞城，可是为了探查萧琰的动向？是不是哲哲想要为少主报仇血恨？” “并非如此……”施宁薇犹豫片刻，道，“母亲或许还不知舅舅的事情，若有机会，还请姨母亲自同母亲说明。” “而我前来查探赤霞城是否对大周边疆构成威胁。” 周棠冷笑一声，眼中恨意翻涌：“萧琰早已暗中勾结北狄现政权，他表面上装作为北境遗民谋出路，实则只是借复国之名，行谋逆之事！他计划趁大周边境混乱之际起兵，自立为王，甚至不惜将小殿下送去北狄为质！” “他竟敢如此？！”施宁薇心头一震，脸色骤变。 周棠咬牙道：“萧琰狼子野心，早已背叛北境遗民的期望，郡主若有需要，周家愿全力配合，助你粉碎他的阴谋！” “多谢姨母，若有需要，我定会开口。”施宁薇深深看了她一眼，郑重道，“不过，我娘已经不是北境公主，我自然也不是什么郡主了，为保不被他人发现，姨母还是称呼我的化名‘宁姑娘’，我仍旧称你为‘周掌柜’。” “好。”周棠神色稍缓，握住她的手，语气恳切，“只是赤霞城危机四伏，萧琰耳目众多，不如你就留在周家，我们互相照应。” 第一百六十六章 深入赤霞 她心头一震，这是天子钦赐的调兵令！ “世子何时……” “昨夜。”顾玮帛将锦囊系回她腰间，“陛下已密令边关守将接应，我们以商队名义前往，不会打草惊蛇。” 施宁薇攥着调兵令的手指微微发紧，犹豫着开口：“可你身为赈灾钦差，私自离营前往敌境，若被朝廷那些老顽固知晓，只怕又要掀起一场风波来了，倘若陛下扛不住那些压力，世子的前途……” “在我心里，你比任何前程都重要。”顾玮帛适时用手指抵住了抵住了她的嘴，开口，“前世我看重仕途，已经冷落了一世，如今又怎么会重蹈覆辙？” 他捏住施宁薇的手，道：“与薇薇相比，前程不值一提。” 这话像一块烧红的碳，惹得施宁薇心尖发颤。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前世那个将权势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男人，如今竟然能舍得为她舍弃一切。 她点头：“好！” 三日后，一支商队缓缓驶离黑水关。 商队的车轮碾过赤霞城外的黄土路，扬起一片尘烟。 施宁薇掀开车帘一角，赤霞城高耸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宛如浸染了鲜血。 “姑娘，前面就是赤霞城了。”车外传来顾玮帛刻意压低的声音，他易容后的面容平凡无奇，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 施宁薇今日梳着时兴的飞仙髻，一袭鹅黄色织金襦裙，耳坠明珠随着马车晃动轻轻摇曳——活脱脱一个娇生惯养的商贾千金。 她顺着顾玮帛的视线看过去，这座建在戈壁绿洲中的城池通体赤红，远远望去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城墙高耸，箭楼林立，守城士兵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好强的戒备。”施宁薇压低声音。 顾玮帛以侍卫的姿态落后她半步，目光扫过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比前世多了三倍守军，看来是防着咱们的。” “正是如此，咱们才更要小心谨慎。” 入城时，守军仔细盘查了他们的路引和货物。 施宁薇早已将身份文牒换成‘江南丝绸商宁氏表姑娘’的凭证，又暗中塞了一袋银子，这才顺利通过。 赤霞城内街道宽阔，商铺林立，竟比西北许多州府还要繁华，但施宁薇敏锐地注意到，几乎每条街口都有身穿赤甲的士兵驻守，百姓交谈时也总是压低声音。 “先找客栈安顿。”她故意提高声音，做出娇蛮千金的模样，“这一路颠簸，本姑娘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顾玮帛配合地躬身：“是，姑娘。” 他们在城西一家名为‘客似云来’的客栈住下，这客栈看似普通，实则是大周探子在赤霞城的秘密联络点。 夜深人静时，一个瘸腿老汉敲响了房门。 “老奴来给姑娘送洗脚水。”老汉的声音嘶哑难听。 顾玮帛开门将他让进来，反手锁上门闩时，那老汉立刻挺直了腰背，眼中精光四射，哪还有半分老态。 “属下玄七，参见世子。”他躬身，“这些东西或许会对世子，世子妃有用。” 他说着话，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裹，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封密信和一幅绘制精细的赤霞城布防图。 顾玮帛迅速展开密信，目光如炬地扫过上面的字迹，眉头渐渐拧紧：“城主萧琰一直在暗中招兵买马，他的野心昭然若揭，复国之意从未熄灭。” 此话一出，屋子中的气氛瞬间凝重。 施宁薇的心猛地一沉，她深知萧琰若真的举兵复国，这必将给大周边境带来巨大的动荡。 “看来我们此行，远比想象中艰难。”她轻声叹道，美眸中闪过一丝忧虑。 “不过，城中情况也并非一边倒，富商周氏一族，近来动向有些微妙。”玄七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他们似乎对萧琰的复国之举并不热心，反而主张投靠大周，以换取家族的安稳。” 施宁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世子，倘若周氏真是如此，倒是转机，不妨我们以贩卖药材之名，去和周家接触一番。” 顾玮帛微微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满是宠溺：“万事都听夫人的。” 这话惹得施宁薇面上一红。 “瞧你这副德性！”她伸手一推，娇嗔一句，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又道，“不过，此番你我万万不能打草惊蛇，不如我自己先去探探，世子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打探情况。” 顾玮帛自是不放心的，可想想如今赤霞城已经开始警惕起来了，难免不会发现他们已经深入了赤霞城，要是迟了，只怕不好行动。 想到这里，他只得点头应下。 —— 翌日清晨，施宁薇换上一袭藕荷色绣缠枝纹的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步摇，既不失商贾之家的体面，又不显招摇。 周府坐落在赤霞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尽头，朱漆大门上铜钉锃亮，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 管家见来的是生面孔，正要拦人，施宁薇已递上烫金名帖：“江南宁氏，特来拜会周家老爷，想要谈谈药材生意。” 管家见她气度不凡，又瞥见名帖上盖着宁氏商行的印鉴，再想想，主家前些时日的确是谈起想要做药材生意来，态度顿时恭敬起来：“姑娘稍候，容老奴通传。” 不多时，管家匆匆出来，引着她穿过三重院落。 施宁薇暗暗心惊——这周府亭台楼阁皆按江南园林规制建造，假山曲水间点缀着名贵花木，竟比京城许多官宦府邸还要精致，也实在不像是北境出来的人。 “我们姑娘在花厅候着。”管家在月洞门前停下脚步，“我家老爷不好俗务，只爱云游四方，因此如今府上大小事务，都是大姑娘做主，姑娘别看是个女子，可我家大姑娘却是比男儿都要强的，绝对不会让姑娘失望。” 施宁薇闻言挑眉。 西北民风虽比中原开放，但能让未出阁的姑娘掌管商行事宜，倒是少见。 她正暗自思忖，忽听得珠帘轻响，一个着杏色襦裙的妇人迎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如朕亲临 那一夜，顾玮帛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寸步不离。 翌日清晨，施宁薇的烧退了。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顾玮帛靠在床头沉睡的侧脸，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手里还攥着那块湿布。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疲惫却坚毅的轮廓上。 施宁薇轻轻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在外杀伐决断的男人，为她下厨，为她守夜，笨拙得可爱，又温柔得让人心疼。 她忽然觉得，赤霞城的谜团再大，只要有他在身边，便没什么可怕的。 晨光微熹，施宁薇睁开眼时，顾玮帛已经不在身边。 床榻另一侧的被褥整齐，仿佛无人睡过，只有枕上几根断发证明他确实守了一夜。 她撑起身子，额角纱布下的伤口已不再疼痛。 桌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旁边压着一张字条：「军务在身，午时即归，若再让我发现你不顾身体，后果自负。」 字迹凌厉，落笔处却洇开一小片墨迹，像是写完后犹豫许久才放下笔。 施宁薇忍不住轻笑，指尖抚过那带着怒意的字迹。前世那个冷漠疏离的世子，如今竟为她操心到这般地步。 “世子妃醒了？”月娘推门进来，见她拿着字条出神，抿嘴笑道，“世子天没亮就去难民营了，临走前特意嘱咐厨房熬了药膳粥，还让奴婢看着您吃完，还说了，那里有他负责，世子妃不准去！” “他倒是会支使人。”施宁薇放下字条，接过粥碗。 米粒熬得软烂，里面加了枸杞和红枣，甜香中带着淡淡药味。 她小口啜饮，忽然想起什么：“英英呢？” 月娘摇头：“穆大人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赈灾，还说了，世子妃连日劳累，身子必然受不住，叫您好好歇着，万事有她。” 施宁薇指尖一颤，瓷勺撞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两个最关心她的人，一个不许她碰赈灾事务，一个不让她查赤霞城线索，倒像是商量好了一般。 她轻笑，还没开口，外头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薇薇，你身子怎么样了？” 穆云英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她见施宁薇已经醒了，快步走到床边，将药碗递过去：“趁热喝，我特意加了蜂蜜，不会太苦。” 施宁薇看着那碗，不觉撇了撇嘴。 只是她不想让穆云英失望，所以接过药碗，指尖相触时，发现穆云英的手冰凉。 她皱了皱眉：“你手怎么这么冷？” “外头起风了。”穆云英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我刚从城西回来，那边灾民安置得差不多了。” 施宁薇小口啜饮着汤药，忽然抬头：“英英，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穆云英神色一滞，随即笑道：“我能有什么事瞒你？” “那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施宁薇放下药碗，目光灼灼。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终于，穆云英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朝廷今早派了人来，命我速速回京，你我又要分开了。” 施宁薇指尖一颤，药碗差点脱手。 “回京？”她猛地抓住穆云英的手腕，“为何突然召你回去？” 穆云英看她这般着急，赶忙拉着她坐下，道：“你别急……” “我如今已经熟悉了户部政务，柳旭和赵明远都已经下台，在新的户部尚书选定之前，我总得多操心，况且我本来就是自请过来解决赵明远的事情，如今事情了了，我也不能多留了。” 穆云英的话让施宁薇心头一紧。她攥着药碗的手指微微发白，药汤在碗中荡起细小的波纹。 “什么时候走？”施宁薇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 “明日一早。”穆云英避开她的目光，“我知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的。” “那今晚咱们不醉不归，算是给你践行。”施宁薇强忍泪水。 暮色四合，驿站的庭院里摆开一桌简单酒菜。 施宁薇亲自拍开酒坛泥封，琥珀色的液体倾入瓷盏，溅起细碎酒花。 “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吗？”穆云英接过酒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那时你为了套我话，故意灌我三杯梨花白。” 施宁薇喉头微哽。 那夜月光也如今晚般清冷，只是当时她们各怀心思，哪想后来会生死相托。 她仰头饮尽杯中酒，火辣辣的热流顺着咽喉烧进心底：“那时你装醉的样子真难看。” 她知道如今的情形，她们不知还能不能平安相见。 可她不愿意给自己留下半分遗憾，不愿意如前世一般，最后连句告别都说不了。 两人相视而笑，月光在她们眼底碎成粼粼波光。 酒过三巡，穆云英忽然从怀中取出个锦囊：“这个给你。” “我来京的事情特意去求的，本想着保护自己，如今看来你更需要。” “薇薇，此去赤霞城一定要万事小心，我在朝中会尽力为你周旋的。” 施宁薇将人搂在怀里：“英英，多谢你。” —— 翌日，穆云英没有同施宁薇辞别，直接离开了。 施宁薇看着灾情已经大大缓解，也动了去赤霞城的念头。 顾玮帛看着她正收拾行李，不由得上前：“薇薇，我跟你一起去吧。” 施宁薇将最后一件衣裳叠好放入行囊，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顾玮帛。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眸此刻却盛满温柔。 “赈灾的事宜都安排妥当了？”她轻声问道。 顾玮帛大步走进屋内，接过她手中的包袱：“秀山会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宜，西北的局势已经稳定，朝廷派来的新任巡抚三日后就到。” “此番去赤霞城，凶多吉少，我们也不可以带很多人……” 施宁薇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顾玮帛给打断了。 “正因如此，我才要跟你一起去。”他取出一个锦囊放在她手中，“这是调动边境驻军的虎符，若有变故，我们随时可以求援。” 锦囊沉甸甸的，施宁薇解开系绳，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如朕亲临’四个朱砂大字。 第一百六十四章 释怀 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赤霞城的名字了。 看来她必须去一趟赤霞城—— 顾玮帛看出了她的意图，连忙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关于自己先前看到过‘赤霞城’的记载，道：“其实此事倒也不奇怪，当年北境王攻破城池，北境前朝嫡系一脉便到了北狄，同子民们建立齐了赤霞城，只是岳母应该会与他们联系，又怎么会在西北布这么大的一盘棋？” “我要去赤霞城。”施宁薇坚定道。 “如今还不是机会。”顾玮帛开口，“赈灾的事情好不容易到了正轨，却又突然出了大火，粮仓被炸，百姓必定民心惶惶，要是咱们又在这个节骨眼离开，只怕又要叫他们寒心了。” 施宁薇听了这话，也知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赈灾一事。 一连几日，她都没有休息。 夜深露重，驿站的书房里仍亮着烛火。 施宁薇伏在案前，手中的笔在赈灾册子上勾勾画画，眼前却一阵阵发黑，她揉了揉太阳穴，强撑着继续批阅。 突然，一只大手按在了册子上。 “够了。”顾玮帛的声音低沉而坚决，“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施宁薇抬头，对上他紧蹙的眉头。 他铠甲未卸，眉宇间还带着战场上的肃杀之气，可眼底却藏着掩不住的担忧。 “还有最后几页……”她话音未落，顾玮帛已经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打横抱起。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顾玮帛，你要做什么？” “闭嘴，休息。”他冷着脸，大步走向内室，动作却轻柔地将她放在床榻上。 施宁薇还想挣扎，却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再动一下，我就把你绑起来。”他威胁道。 施宁薇气笑了：“堂堂世子，就只会威胁人？” “我只是为了你身子着想而已……”顾玮帛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你要是肯乖乖的，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威胁你的。” “那我也是为了早点去赤霞城……”施宁薇小声抱怨着。 顾玮帛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门。 施宁薇以为他终于放弃，刚松了口气，却听见外间传来锅碗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是一股奇怪的焦糊味。 她心头一跳，连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厨房门口—— 只见顾玮帛高大的身影正手忙脚乱地搅动着一锅粥，额头上沾着面粉，袖口被火星烧出了几个洞。 灶台上的食材乱七八糟，活像被敌军扫荡过。 “你……在做什么？”施宁薇瞪大眼睛。 顾玮帛背影一僵，随即凶巴巴道：“谁让你起来的？！回去躺着！ ” 施宁薇没动，目光落在那锅颜色可疑的粥上，忍不住弯了嘴角：“世子爷这是……亲自下厨？” 前世今生，她和顾玮帛认识了十余年，却从未见他下过厨，如今却愿意为了自己而动手。 或许，他真的不希望了。 顾玮帛耳根微红，恶声恶气道：“军营里煮过粥，有什么难的！” “好好好。”施宁薇笑道，“那我就等着世子的好消息了——” 她虽这般调侃 可当那碗黑乎乎的粥端到面前时，施宁薇还是沉默了。 “这是什么？” “红枣粥。”顾玮帛板着脸，“补气血的。” 施宁薇用勺子搅了搅，捞出一块焦炭般的红枣，又看了看碗底糊成一团的米粒，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顾玮帛恼羞成怒，“爱吃不吃！” 施宁薇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焦苦的味道瞬间充斥口腔，她强忍着没有皱眉，硬是咽了下去。 “……好吃。”她违心地说。 顾玮帛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夺过碗尝了一口，随即脸色铁青地吐了出来。 “别吃了……”他闷声道，转身就要倒掉。 施宁薇却拉住他的手腕，轻声道：“世子第一次为我下厨……我很高兴。” 烛光下，她的笑容温柔而真挚。 顾玮帛心头一颤，那股烦躁突然就消散了。 他拉住施宁薇的手，轻声道：“我们以后还有很多第一次……” “薇薇，从前都是我对不起你——” 这话一出，施宁薇的身子突然怔住了—— 自打自己重生以来，顾玮帛样样都做得很好，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他如今却这么说…… 顾玮帛垂下头去，突然没了底气：“当日我死后，魂魄不散，一直飘在灵柩上头……” 施宁薇瞪大了眼睛，唯恐他看到了自己是如何将江容卿给赶出去的。 “我没想到，你竟然那般爱我，不惜同我殉情……” 她的耳边已经听不到别的话了。 她当日只是不慎打了个盹便害得自己没了性命，却没想到被他误会，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要不要将实话告诉他。 不过这也正好证明，顾玮帛也是重生来的，那日后做事就会方便许多了。 她看着眼前同自己道歉的顾玮帛，好似突然就释怀了。 她将自己的头靠在顾玮帛的胸膛，开口：“世子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顾玮帛将人扣在了怀里，“我日后一定会加倍补偿你的。” 二人沉默片刻，顾玮帛忽然俯身将她抱回床上，粗声粗气道：“睡觉，明日我让厨子重做。” 施宁薇乖乖躺下，却在闭眼的瞬间，感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额头。 —— 夜半时分，施宁薇浑身滚烫，意识模糊间，她感觉到一双大手不停地用湿布擦拭她的额头和脖颈。 “世子……”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紧抿的唇。 “我在。”他声音沙哑，“别怕。” 施宁薇想说自己没事，可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恍惚中，她被扶起来，温热的水缓缓渡入口中。 “郎中马上就到。”他替她掖好被角，指尖不经意地拂过她滚烫的脸颊，带着微微的颤抖。 施宁薇想笑他小题大做，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揽入怀中，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心跳声沉稳有力。 “睡吧。”他在她耳边低语，“我守着你。”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服毒自尽 “赵明远！你果然在这里！”顾玮帛的声音冷冽如刀，在仓库内炸开。 施宁薇猛地抬头，只见顾玮帛一身玄甲，手持长剑，身后跟着数十名精锐玄甲卫，火光映照下，他的眉眼锋利如刃，杀气凛然。 赵明远脸色骤变，猛地后退几步：“顾玮帛？！你怎么会——” “拿下！”顾玮帛厉喝。 玄甲卫瞬间冲上前去，赵明远身旁的几名护卫还未来得及拔刀，就被当场制服。 赵明远见势不妙，转身就要往仓库深处逃窜，却被顾玮帛一脚踹翻在地，长剑抵住他的咽喉。 “还想跑？”顾玮帛冷笑，“赵大人，天牢的滋味还没尝够？” 赵明远面如死灰，却仍不甘心地咬牙：“顾玮帛！你以为抓了我就能高枕无忧？北狄大军已至黑石隘口，西北粮道一断，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是吗？可惜，你的计划到此为止了。”顾玮帛眼神冰冷，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他说完，抬头看向货堆后方的阴影，声音低沉：“薇薇，出来。” 施宁薇一怔，随即抿了抿唇，从藏身之处走出。 顾玮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安然无恙，紧绷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但语气仍带着怒意：“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我知道，但若非我们提前探查，又怎能发现赵明远的阴谋？”施宁薇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他。 顾玮帛沉默片刻，终究没再责备，只是冷声道：“先回去再说。” 穆云英此时也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赵明远，沉声道：“世子，赵明远刚才提到，他们有一批火药要运往黑石隘口，意图炸毁粮道！” “火药在哪儿？”顾玮帛眼神一厉。 赵明远狞笑：“你们永远找不到！” 施宁薇冷笑一声，指向仓库深处：“就在那批标有‘茶叶’的木箱里，我刚才听到了。” “搜！”顾玮帛立刻挥手。 玄甲卫迅速行动，果然在仓库最里侧的货物中翻出了数十箱火药，每一箱都足以炸毁一段官道。 顾玮帛脸色阴沉如水，看向赵明远的眼神已如看一个死人：“通敌叛国，意图毁坏军需，赵明远，你死不足惜！” 赵明远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嘴角溢出黑血，整个人抽搐着倒下。 穆云英惊呼一声，下意识后退两步，脸色煞白：“他……他服毒了，我们的线索是不是断了？” 她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住施宁薇的衣袖。 “该死！”顾玮帛一把揪住赵明远的衣领，可对方已经瞳孔涣散，嘴角不断涌出黑血，显然毒发极快，回天乏术。 施宁薇蹲下身，迅速检查赵明远的口鼻和袖口，果然在他齿间发现了残留的毒囊碎片。 “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她抬头看向顾玮帛，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顾玮帛脸色阴沉如水，起身环视仓库：“搜！把所有可疑物品都带回去！” 玄甲卫立刻分散开来，翻箱倒柜地搜查。 施宁薇站起身，目光落在那些货物上头，她仔细嗅了嗅，仍旧只能闻到那些熟悉的味道。 “薇薇，怎么了？”顾玮帛连忙过来搂住了她的腰，问道。 施宁薇的指尖突然停在了一个雕花檀木箱上：“这些货物里头好似有很熟悉的味道。” 她凑近闻了闻，那熟悉的味道就是从这箱中飘散出来的，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的鼻尖。 “这个味道……”她眉头微蹙，手指轻轻抚过箱子上精致的纹路，“是雪灵芝和赤霞草。” 穆云英闻言立刻走过来：“赤霞草？那不是只有赤霞城才有的药材？” “确实有些特别，但……”顾玮帛也凑近闻了闻。 施宁薇突然用力推开箱盖，只见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个锦缎小包，她颤抖着手指解开其中一个，淡紫色的粉末在烛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泽。 “这是……”她的声音哽住了。 顾玮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薇薇？” 施宁薇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是我母亲最爱的熏香配方！”她抓起一把粉末贴近鼻尖，“连研磨的手法都一模一样……她跟我说过，这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方子，除了外祖家的人，旁人都不知晓，难道赵明远还和北境有关系？” 顾玮帛神色一凛，立即命令道：“把这箱子抬到光亮处仔细检查！” 他将施宁薇搂在怀里。 “薇薇，别急——” 当箱子被移到火把下时，施宁薇突然发现箱底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缝，她的指甲沿着缝隙轻轻一撬，一块薄薄的木板应声而起—— “这是……”穆云英倒吸一口凉气。 木板下静静躺着一封火漆封缄的信笺，和一本巴掌大的账册，信笺上的火漆印赫然是一个精巧的凤凰图案。 施宁薇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这……这是我母亲的玉佩的印记，赤乌骑也认得这个印记，怎么……怎么会……” 顾玮帛当机立断拆开信笺，里面是一份详尽的名单，记录着北狄在西北安插的所有暗桩，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官职和联络方式——更令人震惊的是，名单最后还附着西北各城的布防弱点。 “凉州西门守备松懈……肃州粮仓看守换岗时间……顾玮帛念着念着，脸色越来越难看，“这简直就是为北狄进攻准备的指南！” 施宁薇却死死盯着账册上的字迹，突然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这字迹……” “怎么了？”顾玮帛连忙扶住她。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幼时曾经看过母亲的家书，那上头的字迹就是这样的……娘说，那是我小舅舅写来的。” 施宁薇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问道：“可知赵家商行都是和什么人做生意？” “我看过他们的账簿，基本就是和北狄往来。”穆云英说着，又细细观察了一番，“这批货物应当是从赤霞城来的。” 赤霞城？ 施宁薇再次皱了眉头。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夜探商队 穆云英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我去商队探探虚实。” “我跟你一起去。”施宁薇毫不犹豫地说。 “不行。”穆云英摇头，“太危险了，况且你是世子妃，若有什么闪失——” “正因为我是世子妃，才更该去。”施宁薇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赵家若真有谋逆之举，便是危害江山社稷，我虽为女子，也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两人对视片刻，穆云英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呀，还是这么倔，好吧，但我们必须计划周全。” “你去告诉世子，就说我今日受了惊吓，早早歇下了，谁也不见。”施宁薇转向月娘。 月娘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奴婢遵命。但请世子妃务必小心。” 夜幕降临，驿站渐渐安静下来。 施宁薇换上一身深色衣裙，将长发简单挽起。 她轻轻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面颊，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隐约可闻。 “准备好了吗？”穆云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已是一身夜行打扮，腰间别着短剑，手中还拿着一套类似的装备。 施宁薇接过穆云英递来的黑色面巾和一把精致的匕首，将其藏在袖中：“赵家商队驻扎在城西的货栈，离这里有两条街的距离。” “我白天已经去踩过点了。”穆云英压低声音，“商队守卫比平日多了三倍，肯定有问题。”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离开驿站，街巷中偶尔有巡逻的官兵，都被穆云英敏锐地察觉并带她避开。 “前面拐角就是赵家货栈。”穆云英在一处阴影处停下，指着前方灯火通明的院落，“奇怪，这么晚了还这么热闹。” 施宁薇眯起眼睛观察。 货栈大门紧闭，但院内人影绰绰，不时有压低了的交谈声传出——更令人在意的是，门口站着的并非普通家丁，而是几个身着劲装的武者，腰间佩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们怎么进去？”施宁薇轻声问。 穆云英指了指货栈西侧：“那里有一段矮墙，翻过去就是仓库后侧，但我们需要制造些动静，引开守卫的注意力。” 施宁薇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 “我有办法。”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哨，“这是世子给我的求救哨，声音能传得很远。” 穆云英会意：“好，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墙边准备，你吹响哨子后立刻到西墙与我会合。” 施宁薇点头。 待穆云英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她深吸一口气，将玉哨放到唇边用力一吹，尖锐的哨音划破夜空，惊起了附近树上的栖鸟。 货栈门口的守卫立刻警觉起来，其中两人朝着哨音方向奔去。 施宁薇迅速沿着墙根潜行，很快找到了蹲在墙角的穆云英。 穆云英双手交叠做成踏脚：“快，趁他们还没回来！” 施宁薇踩上穆云英的手，借力攀上墙头，她翻身而下，轻巧地落在院内松软的泥土上。 几秒后，穆云英也翻了过来，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仓库在那里。”穆云英指向不远处一座高大的木结构建筑，“小心，可能有暗哨。” 两人借着货堆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仓库。 施宁薇突然拉住穆云英，指了指仓库侧面的一扇小窗：“看，那里有光。” 微弱的灯光从窗缝中透出，隐约还有人声。 穆云英示意施宁薇留在原地，自己像猫一样轻盈地靠近窗户，侧耳倾听，片刻后她返回的时候，眼中已然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赵明远！他在和人谈一批‘货’，说必须在天亮前运出城。” “不清楚，但听他们提到‘黑水关’和‘粮道’。”穆云英压低声音，“我们必须进去看看。” 两人绕到仓库背面，发现一扇半掩的侧门。 穆云英拔出短剑，示意施宁薇跟紧自己。 仓库内堆满了货物，空气中弥漫着茶叶和皮革的气味。 她们借着货堆的掩护，逐渐靠近中央亮灯的区域。 施宁薇皱了皱眉头，问道：“英英，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好像有些熟悉。” 她说着，再次动了动鼻子。 穆云英有样学样，可等她闻了闻，却是不以为然：“这里头好像是有药材的味道，不过咱们做商队这么久，来来往往的也都是这些东西，自然是觉得熟悉的。” 施宁薇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只是还没等到开口，声音就再次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这批火药必须在天亮前送到黑石隘口。”一个沙哑的男声说道，“北狄大军已经在那里集结，只等信号一起，就能切断大周西北的所有粮道。” 施宁薇和穆云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赵明远竟然要彻底断送西北的命脉！ “大人放心。”另一个声音谄媚道，“小的已经打点好了守城官兵，车队随时可以出发。” “哼，那些废物。”赵明远冷笑，“若非柳旭和章鸿那两个蠢货暴露得太早，我们何须如此仓促行事？好在北狄左贤王已经承诺，事成之后许我高官厚禄……” 施宁薇听得怒火中烧，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她不小心碰倒了身旁的一个小木箱，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谁？！”赵明远厉喝， 穆云英反应极快，一把拉起施宁薇躲到最近的货堆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照在她们藏身的货箱上，投下危险的阴影。 “可能是老鼠。”沙哑的声音再次道。 施宁薇屏住呼吸，紧紧贴着货箱，穆云英的手按在她的肩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去那边看看！”赵明远的声音阴沉，脚步声越来越近。 施宁薇的指尖微微发颤，她侧头看向穆云英，后者眼神凌厉，手中短剑已悄然出鞘，显然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就在火把的光即将照到她们藏身之处时—— ‘轰！’ 仓库大门被人猛地踹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如雷霆般涌入！ 第一百六十一章 误会 “英英不是那个意思……”施宁薇急忙插话，伸手拉了拉穆云英的袖子，示意她少说两句。 她转向顾玮帛，声音柔和却坚定：“是我坚持要来的——” “黑水关身处要地，又是西北粮食的中枢，我担心北狄人会趁乱对这里下手，这才……” 顾玮帛看着她沾着灰尘的脸和衣裙，心中的怒火更盛——这就是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不顾自身安危，跑到这种地方来！ “帮忙？”他冷笑一声，“你能帮什么忙？添乱还差不多！” 施宁薇的脸色变了，那双杏眼中闪过一丝受伤，随即被倔强取代：“我一直负责女子商队，对于粮食的事情要比世子更加清楚，自然能够帮忙！” “够了！”顾玮帛打断她。 他突然上前一步，在施宁薇和穆云英都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施宁薇扛上了肩头。 “啊！顾玮帛！你放我下来！”施宁薇惊呼，双腿在空中踢蹬，她的拳头砸在顾玮帛的背上，却如同挠痒。 顾玮帛充耳不闻，单手制住她乱动的双腿，另一手翻身上马，将她横放在马鞍前，牢牢禁锢在怀中。 “驾！” 他一夹马腹，马儿立刻飞奔起来。 施宁薇的抗议声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散。 她挣扎了几下，发现徒劳无功后，终于安静下来，但顾玮帛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无声的抗议。 回到驿站，顾玮帛直接将她扛进房间，一脚踢上门，这才将她放在地上。 施宁薇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立刻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光。 “顾玮帛！你今日的行为太过分了！”她声音颤抖，显然气得不轻，“我不是你的囚犯，也不是什么易碎的瓷器！我只是想帮忙，而不是做一个被人困在宅院的废物！” 顾玮帛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失望。 他一直都知道施宁薇不可能坐以待毙，更不可能被困于宅院，自己也将她带了出去，帮她在朝堂崭露头角，可却不能容忍她将自己置于险地。 如果他失去了施宁薇，那自己也不知该怎么活了—— 顾玮帛站在窗前，月光透过窗棂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背对着施宁薇，声音低沉而压抑：“你知道当我看到黑水关的火光时，心里在想什么吗？” 施宁薇攥紧裙角的手指微微发白，她抿了抿唇：“我……我只是想帮忙……” 她知道顾玮帛对自己的关心，可自己并不是一个物件，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不可能事事都依靠顾玮帛，更不能什么永远靠顾玮帛来救自己。 顾玮帛猛地转身，眼中翻涌着后怕与愤怒。 他的拳头紧紧攥着，半晌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烛火摇曳，将施宁薇的身影拉得细长，她站在窗前，指尖死死攥着窗棂，木刺扎进皮肉也浑然不觉。 “顾玮帛！”她对着空荡的庭院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夜风卷起的沙砾拍打窗纸的声响。 月娘端着药碗进来时，正看见她额角纱布渗出的血珠，惊得差点摔了碗：“世子妃，您的伤——” “英英回来了吗？”施宁薇猛地转身，素白裙摆扫过地上碎瓷，那是方才顾玮帛摔门而出时震落的茶盏。 月娘低头：“穆大人已经回了西厢，但世子吩咐过……” “吩咐什么？把我当犯人看管吗？”她冷笑一声就要往外走，却被月娘拦住。 锦娘跪下来抱住她的腿，声音发颤：“世子妃！赵明远从刑部大牢逃脱了！世子是怕您有危险啊！您真的误会他了——” 施宁薇瞳孔骤缩。 ——那个通敌叛国的户部侍郎，居然能从天牢逃脱？ 她突然抓住月娘肩膀：“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的事情，世子才得到消息……”月娘被她掐得生疼，“听说他杀了三名狱卒，还放火烧了卷宗房……” “世子猜测他会来西北，所以才不想让世子妃涉险！” 施宁薇松开手，指尖冰凉。 这绝不是临时起意——赵明远背后必定还有人，而那人手眼通天，竟能在天子眼皮底下劫囚！ “备马。”她突然道。 月娘骇然：“世子妃！” “若真如世子所说危险临近。”她抓起桌上的金簪插进发髻，眼底映着烛火如刀光，“我更该去和英英商议对策——难道要等赵明远带着北狄人杀到驿站门口吗？” 她行至门口，暗处突然传来铁甲碰撞声。 四名玄甲卫从阴影中现身，长戟交叉拦住去路：“世子有令，请世子妃回房。” 施宁薇盯着戟尖寒光，忽然笑了。 “好啊。”她慢慢后退，却在转身刹那突然拔下金簪刺向最近侍卫的手腕！ 趁对方吃痛松手时，她抓起跌落的长戟横扫，将另一人逼退三步。 “告诉顾玮帛。”她喘着气将戟尖抵在地上，纱布下的伤口因剧烈动作再度裂开，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我要见的人，从来拦不住。”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薇薇——”穆云英策马冲进院门。 她翻身下马，看了那些暗卫一眼，随后拥着她进门：“咱们进去说。” 施宁薇轻轻拉住穆云英的手，低声道：“英英，方才的事……抱歉。”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穆云英摇头，唇角微扬，“世子只是担心你，我能理解。” “只是……”她欲言又止。 “你也知道赵明远逃狱的事情了？”施宁薇转向她，后者正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枚铜钱，神色却异常冷静，“英英，你怎么看？” 穆云英将铜钱弹向空中又稳稳接住“赵明远不会无缘无故越狱，他要么是怕我们在狱中从他口中撬出什么，要么……赵家有什么必须由他亲自处理的东西。” “商队！”施宁薇和穆云英异口同声。 月娘在一旁焦急地搓着手：“世子妃，穆大人，世子特别嘱咐——” “月娘。”施宁薇打断她，声音柔和却坚定，“我知道世子是为我好，但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我的作风，赵明远逃脱，意味着危险正在逼近，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第一百六十章 炸毁粮仓 寒风呼啸，月色惨淡。施宁薇和穆云英带着一队精锐，悄然潜入关内——黑水关是西北最重要的粮仓之一，平日里重兵把守，可今夜却异常安静。 “不对劲。”穆云英低声道，“守军呢？” 施宁薇眸光冷冽：“恐怕已经被人调走了。” 她突然抓住了穆云英的手，道：“英英，西北官场的人一个也不可信，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话让穆云英愣了愣。 她看着施宁薇眉眼间的坚定，便已然明了，西北境地只怕比她想得还要可怕，她没有言语，而是点头应下。 她们沿着粮仓外围探查，忽然，穆云英脚步一顿，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 “是火药。”她声音微寒，“有人在这里埋了引线。” 施宁薇心头一震：“他们想炸毁粮仓？！” 一旦黑水关的粮仓被毁，西北赈灾将彻底瘫痪，届时民乱再起，北狄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立刻拆除！”施宁薇当机立断。 穆云英点头，迅速带人沿着引线寻找源头。 然而，就在此时—— ‘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 “糟了！”施宁薇脸色骤变，“他们提前动手了！” 穆云英咬牙：“来不及了，快撤！” 两人带着人迅速后撤，可火势蔓延极快，转眼间，整个黑水关粮仓陷入一片火海！ 施宁薇站在远处，望着熊熊燃烧的粮仓，眸中映着火光，冰冷刺骨。 “他们这是要彻底断了西北的生机……” 穆云英握紧拳头，寒声道：“但这也暴露了一点——他们急了。” 施宁薇侧眸看她。 “北狄人怕我们查出更多，所以不惜提前引爆。”穆云英冷笑，“这说明，他们还有更大的秘密，藏得更深。” 施宁薇缓缓点头，眼中锋芒毕露：“那就继续挖，挖到他们无处可藏！” 西北的夜风裹挟着砂砾，抽打在顾玮帛的脸上。 他站在城楼上，手中紧攥着那份刚从京城加急送来的密函，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纸上的墨迹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但上面‘赵明远越狱’五个大字依然刺得他眼睛生疼。 “世子，探子已经派出去了。”秀山在他身后抱拳，声音压得很低，“方圆五十里都安排了暗哨。” 顾玮帛没有回头，只是将密函揉成一团，塞进袖中，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一定会来西北。” 只听得‘砰’地一声，黑水关方向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染成血色。 顾玮帛站在驿站的庭院中，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落在青石板上，碎成几片。 “秀山！”他厉声喝道。 一个黑影立刻从廊柱后闪出，单膝跪地：“世子。” “立刻带人去黑水关查看，究竟是何人胆敢在朝廷重地生事！”顾玮帛的声音冷得像冰，眼中却燃着怒火。 秀山领命而去，马蹄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他转身正要回房，却见月娘慌慌张张地跑来，发髻都散了一半，呼吸急促：“世子！不好了！世子妃、世子妃她不见了！” 顾玮帛的心猛地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月娘颤抖着递上一张字条：“奴婢、奴婢方才去送晚膳，发现房中空无一人，只留下这个……” 顾玮帛展开一看，上面是施宁薇娟秀的字迹—— 黑水关异动，我去看看，勿忧。 “胡闹！”顾玮帛将字条揉成一团，转身大步走向马厩。 他知道施宁薇不会坐以待毙，但没想到她竟敢独自前往黑水关，倘若这场爆炸是奔着她而去，那她的性命堪忧！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他翻身上马，连披风都来不及系，便策马冲入夜色，冷风如刀割在脸上，却不及他心中焦灼的万分之一。 顾玮帛咬紧牙关，狠狠抽了一鞭，马儿吃痛，跑得更快了。 —— 黑水关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滚滚浓烟如同狰狞的巨兽盘踞在天际。 施宁薇站在山岗上，夜风掀起她素白的裙角，额间纱布被热浪烘得微微发烫。 “报——！”一名赤乌骑斥候单膝跪地，“东侧粮仓保存完好，但西侧已全部烧毁。” 施宁薇指尖掐进掌心，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顾玮帛一骑当先冲上山岗，玄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他翻身下马时伤口崩裂，却浑然不觉，一把扣住施宁薇的手腕：“你知不知道黑水关有多危险？！” 他的怒吼在夜空中炸开，惊得门前几人都回过头来。 施宁薇明显僵了一下，缓缓转身。 火光映照下，她的面容格外清晰——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此刻满是惊讶，小巧的鼻尖上还沾着一点灰，樱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站在她身旁的穆云英立刻上前半步，将施宁薇护在身后，不觉皱了眉头：“世子这是做什么？” “我倒要问问你……问问你们，为何会在此处！”他盯着施宁薇，声音低沉而危险，“你既跟我出来，那我便是你的将领，你的一言一行都要听我安排，而不是擅作主张！” 他看着施宁薇额前的纱布，眼红猩红。 “我……”施宁薇刚要开口，穆云英却抢先一步：“薇薇听闻黑水关有异动，前来查看是否有百姓需要救助，世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来指责薇薇，难道就是对薇薇的好！？” 顾玮帛的目光终于从施宁薇脸上移开，冷冷地扫向穆云英：“本世子问你了吗？” 他看向穆云英的眼中，头回带了杀意。 “本世子倒要问问穆大人，你不好好在京城待着，来西北做什么？”他咄咄逼人，“初来西北，便带着薇薇身陷险境，你又是何居心？” 穆云英丝毫不惧，挺直腰背道：＂薇薇是独立的人，有权决定自己去何处，我们女子商队从来不畏惧危险，薇薇更不可能做被你困在身边的金丝雀！＂ “放肆！”顾玮帛怒极反笑，“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也敢教训本世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典范 穆云英冷笑：“机密？还是罪证？” 赵明远摇头叹息：“穆大人，您与侯府世子妃交好，本官理解，可你若因私废公，诬陷朝臣，恐怕……”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一队禁军持刀而入，为首的将领冷声道：“奉陛下口谕，户部账目有异，请穆大人、赵大人即刻入宫面圣！” 穆云英心里没底，不禁看向赵明远。 —— 紫宸殿内，烛火通明。 闻人彦面色阴沉，案前摊开的正是穆云英带回的账册。 赵明远伏地叩首，声音悲愤：“陛下！臣冤枉！这账册必是有人伪造，意图构陷于臣！” 闻人彦目光锐利，看向穆云英：“穆爱卿，你有何话说？” 穆云英不卑不亢：“陛下，此账册乃户部存档，官印清晰，绝非伪造，且赵氏商行多次往返北境，运送之物与报关不符，此乃通敌之实！” “这里还有一份是赵大人私宅中搜出来的。”她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要非是实证，赵大人何须伪造一封与北狄的往来信件？” “难不成是打算污蔑自己？” 赵明远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穆大人！您与施宁薇私交甚密，如今施宁薇在西北赈灾不力，导致民乱，您便想拉臣下水，替她脱罪吗？！” 此言一出，殿内哗然。 闻人彦眉头紧锁，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动摇——可他相信顾玮帛，绝对不会背弃自己。 穆云英心中一沉——赵明远这是要反咬一口！ 就在僵持之际，殿外忽有侍卫急报—— “报！西北八百里加急军报！” 闻人彦接过军报，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穆云英余光瞥见军报上的字迹，赫然是施宁薇的亲笔—— “北狄细作已擒，供出朝中内应，请陛下彻查户部侍郎赵明远！” 赵明远见状，脸色瞬间惨白。 闻人彦缓缓抬眸，声音冰冷如刃“赵爱卿，你还有何话说？” 赵明远浑身发抖，额头抵地，声音嘶哑：“陛下！臣……臣冤枉啊！这必是施宁薇屈打成招，栽赃于臣！” 闻人彦冷笑，将一封密信掷于他面前：“那这封信，你又作何解释？” 信纸展开，赫然是赵明远亲笔所写，字迹工整，内容却触目惊心—— “北狄左贤王亲启：大周军械图已得手，赈灾粮运送路线如下……” 赵明远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穆云英趁势上前，拱手道：“陛下，臣已查实，赵氏商行借运送赈灾粮之名，多次夹带密信，与北狄暗通款曲，此次西北民乱，亦是赵明远暗中煽动！” 闻人彦怒极，拍案而起：“赵明远！朕待你不薄，你竟敢叛国？！” 赵明远面如死灰，忽地癫狂大笑：“待我不薄？我在户部兢兢业业二十年，却始终被柳旭压着一头！如今柳旭倒台，陛下却重用施宁薇这等女流之辈！宁可从外头找一个女子来跟我平起平坐，也没想着叫我主事！我不甘心！”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怨毒：“北狄许诺我高官厚禄，我为何不赌一把？！” 闻人彦震怒：“拖下去！夷三族！” 禁军上前，将赵明远拖出大殿。 他的嘶吼声渐远，殿内终于恢复寂静。 闻人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向穆云英：“穆爱卿，此次多亏你与世子妃明察秋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臣不敢居功，只愿社稷安稳。”穆云英垂首。 闻人彦沉吟片刻，忽道：“施宁薇在西北如何？” 穆云英眸光微动，轻声道：“她受了伤，但……仍坚持赈灾。” “世子妃当真是天下的典范呐——” 赵明远被押入天牢，夷三族的圣旨已下，朝野震动。 穆云英站在紫宸殿外，望着阴沉的天色，心中却仍觉不安，她总觉得赵明远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那些商队运送的货物里，恐怕不止是密信和军械图那么简单。 “陛下。”她转身回到殿内，拱手道，“臣还有一事相求。” 闻人彦抬眸，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穆爱卿但说无妨。” “赵氏商队往返西北多年，运送的货物里，恐怕还藏着我们尚未查清的东西。”穆云英沉声道，“臣怀疑，他们可能在西北埋下了更大的隐患。” “你是说……”闻人彦眸光一凛。 “臣请求前往西北，协助世子妃彻查此事。”穆云英坚定道，“臣对商队运作熟悉，或许能更快找出线索。” 闻人彦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准了，朕会派一队禁军护送你，务必小心。” “谢陛下！” —— 西北，凉州城外。 战事暂歇，顾玮帛率军击退了北狄轻骑的突袭，但边境仍风声鹤唳。 施宁薇的伤势好转，可额角的纱布仍未拆下，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世子妃！”锦娘匆匆进来，低声道，“穆大人到了。” 施宁薇眸光一亮，立刻起身相迎。 穆云英风尘仆仆，一身素色劲装，腰间佩剑，英气逼人。 两人相见，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英英，你怎么来了？”施宁薇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欣喜。 “陛下准我来帮你。”穆云英压低声音，“赵明远的事，恐怕还没完。” 施宁薇神色一凝，立刻屏退左右，只留下锦娘和月娘。 “我也觉得蹊跷。”她低声道，“北狄人这次行动太快了，像是早有准备。” 穆云英点头：“赵氏商队这些年运送的货物里，除了军械图，恐怕还有别的东西。” “你是说……他们在西北埋了暗桩？”施宁薇眸光一沉。 她虽然迟迟没有从‘整个西北官场都是我们的人’的话里回过神来，可已经有了警惕，却不想，竟然还有辛秘。 “不止。”穆云英从怀中取出一份密信，“这是从赵明远府上搜出的，上面提到‘黑水关的礼物’。” 施宁薇接过一看，指尖微颤：“黑水关……那里是西北粮道的中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必须立刻去黑水关。”施宁薇果断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户部机密 “什么！？”施宁薇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个西北官场都是我们的人……”刀疤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施宁薇的心脏。 她手中的油灯微微一晃，灯影在潮湿的墙壁上扭曲变形。 “你撒谎。”她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寒冰，指尖却不自觉地掐入掌心，“西北七州二十八县，大小官员数百人，怎么可能——” “世子妃不信？”刀疤男突然咧嘴一笑，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你以为我们如何能够在西北这么猖狂，那些被送往北狄的百姓为何没一人为他们发声，还要那些赈灾粮——” “世子妃应当很有闲情逸致，不妨去查查去年冬日的军粮调拨记录……” 他故意拖长声调：“尤其是……送往黑水关的那批。” 施宁薇瞳孔骤然收缩。 她早就已经看过账本了，那个时候是头一批赈灾粮到达西北的时候，看来，他们解决的章鸿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她声音带了几分颤抖：“那你们在朝中里应外合的人是谁？” 刀疤男冷哼一声，不再开口了。 “是户部的人？”施宁薇问道，转而又自己喃喃起来，“不……柳旭已经死了，还有谁会跟你们里应外合……” 刀疤男阴冷一笑，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刀柄上的裂痕：“世子妃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多费口舌？西北三十万石军粮化作飞灰，明日太阳升起时，流民就会撕开官道的栅栏。” 施宁薇的裙裾掠过地上未干的血迹，忽然停在那盏被打翻的铜灯前。 灯油蜿蜒成一条细线，正渗向堆满账册的檀木架——她瞳孔骤缩，终于看清灯台底座沾着的黑色粉末。 “原来如此。”她轻笑出声，在刀疤男错愕的目光中突然抬高声线，“可你们的主子没告诉过你，我们女子商队的账簿，是用什么纸写的吗？”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冲天的火光却从相反方向的官仓腾起。刀疤男猛地撞开窗棂，只见本该烧毁的三大主粮仓安然矗立在月色下，而囤放陈年霉粮的西仓正翻滚着赤红火浪。 “火浣布造的假账册，烧三天三夜也毁不了真账目。”施宁薇拔下鬓间金簪，簪头赫然嵌着半枚虎符，“至于这些故意让你们烧掉的霉粮——” 她突然将簪子掷向院外：“正是要送给北狄十八部的‘大礼’啊。” 暗处传来弓弦震动之声，刀疤男这才发现，每一处着火点的屋檐上都蹲着引弓待发的玄甲卫。 而更远的黑暗中，隐约响起胡人痛骂中原人狡诈的咆哮声。 穆云英收到施宁薇的信时，窗外正下着冷雨。 她展开信笺，指尖触到纸上未干的墨迹，仿佛能感受到施宁薇写下这封信时的急切。 信中详细叙述了西北赈灾的乱象，以及北狄细作混入灾民中煽动暴乱的经过，末尾一句尤为醒目—— “户部恐有内鬼，望英英暗中详查。” 穆云英眸色一沉，将信纸凑近烛火，火焰吞噬字迹的瞬间，她已下定决心。 —— 翌日，户部衙门。 穆云英以核对军饷账目为由，调阅了近半年的赈灾文书。 她端坐案前，指尖轻点账册，神色如常，可眼底却暗藏锋芒。 “穆大人，这些是您要的凉州、肃州两地的粮草调拨记录。”户部主事恭敬递上卷宗。 穆云英颔首，目光却落在站在一旁的户部侍郎赵明远身上。 赵明远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清癯，一身素色官袍，腰间只系一条青玉带，无半分奢华之气。他 察觉到穆云英的视线，微微拱手，笑容谦和：“穆大人若有疑问，本官随时可为您解答。” 穆云英淡笑：“赵大人清廉勤勉，下官早有耳闻，只可惜这么久以来，下官都不能和赵大人共事，实在是觉得可惜。” “不过是尽本分罢了。”赵明远摇头叹息，“西北灾民流离失所，本官每每想起，寝食难安。” 穆云英不置可否，低头翻看账册。 账面上，一切如常。 赈灾粮款拨付清晰，调运记录详尽，甚至连损耗都标注得明明白白。可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指尖忽地一顿—— “肃州粮仓，损耗粟米两千石。” 这个数字，未免太大了些。 她抬眸，故作随意地问：“肃州粮仓的损耗，为何比其他州府高出三成？” 赵明远神色不变，解释道：“肃州地处边陲，路途遥远，途中难免有损耗。” “况且……”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前些日子有流寇劫粮，虽未得逞，但部分粮袋破损，米粮撒落，故而上报损耗。” 穆云英点头，似被说服，可心中却冷笑—— 撒谎。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很快就锁定了这个赵明远。 “原是如此。”她装作恍然大悟。 —— 当夜，穆云英换上一身夜行衣，悄然潜入户部档案库。 她点燃一支细烛，微弱的光映照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指尖划过尘封的账册，最终停在一本不起眼的商税记录上。 翻开第一页，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赵氏商行，往返西北十六次，货物以丝绸、茶叶为名，实则夹带铁器、硝石。” 而更令她心惊的是，账册末尾盖着的，竟是户部的官印！ “果然……”她低声呢喃，迅速将账册收入怀中。 她从商多年，早就听闻过赵氏商行的名号，从不做中原生意，只来往边陲。 她当时还有所不解，如今却是明白了。 原来这背后有人。 可就在穆云英转身的刹那，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拦在了门前—— 赵明远负手而立，脸上再无白日的谦和，只剩阴冷的笑意。 “穆大人，深夜造访，可有收获？” 穆云英指尖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赵大人深夜来此，又是为何？” 赵明远缓步走近，烛光映照下，他的影子如鬼魅般拉长。 “下官听闻，有人意图污蔑忠良，特来查证。”他目光落在穆云英怀中的账册上，笑意更深，“穆大人手中拿的，可是户部机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里应外合 顾玮帛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道：“你先养伤，这些事我来处理。” 施宁薇摇头。 “不行，此事牵连甚广，我怀疑……”她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锐利，“这些人能轻易混入灾民，甚至煽动百姓闹事，背后必定有人接应。” 顾玮帛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他们招了，大周朝中……有人里应外合。” “是谁？”施宁薇瞳孔一缩，指尖微微发颤。 顾玮帛摇头：“他们级别不够，只知道朝中有人传递消息，具体是谁，尚未查清。” 施宁薇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决然。 “必须查，否则后患无穷。”她开口分析，“清楚赈灾法子，又能里应外合的很有可能是户部的人，柳旭在户部尚书的位子上坐了这么多年，户部肯定还有他的走狗！” “我得赶紧给英英写信，让她帮忙留意！” 顾玮帛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面容，终是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好，我们一起查。” 夜深，驿站外风声呜咽。 施宁薇靠在软枕上，额头的伤口仍隐隐作痛，但高热已退了些。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低声道：“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什么？”顾玮帛皱了眉头。 施宁薇叹息一声：“章鸿已经倒台了，这些线人也被抓了，我担心北狄那边会……” 她话音未落，秀山便匆匆传来消息：“报——” “北狄突然骚扰西北边疆！！！” 他的声音还未落下，远处城墙上骤然响起急促的警钟声。 那钟声如利刃划破夜空，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顾玮帛猛地站起身，腰间佩剑撞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西北方的天际已被火光染红，隐约可见狼烟笔直升起。 “北狄竟敢趁火打劫！”他拳头重重砸在窗框上，木屑簌簌落下。 施宁薇强撑着从榻上起身，额角的伤口因这突然的动作又渗出血丝。 “他们并非是趁火打劫，而是担心大周会因为那几个线人而发兵……”她抓过床头的舆图，手指迅速划过西北边境线，“赤霞城到凉州城不过百里，若北狄轻骑全力奔袭……” “报——！”又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来，“北狄三千轻骑已突破黑石隘口，凉州守军伤亡惨重！” 屋内空气瞬间凝固。 顾玮帛脸色铁青，转身取下墙上悬挂的玄铁铠甲。 金属碰撞声中，他沉声下令：“传令精兵即刻集结，再派快马通知凉州周边各卫所，务必死守待援。” “不可！”施宁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指尖冰凉，声音却异常清醒。 “你伤势未愈，此刻出征太危险，况且……”她目光转向舆图上几处关隘，“北狄选在此时进犯，必是与城内细作里应外合。” 窗外忽然传来杂乱的马蹄声，紧接着是百姓惊恐的尖叫。 一个浑身是血的驿卒被人抬进来，手中紧攥着染血的军报：“世子……凉州城西门守将叛变……城门已破……” “什么？”顾玮帛一把抓过军报，上面潦草的字迹被血污浸透—— 守将赵焕私开城门，北狄骑兵已攻入瓮城…… “果然有叛徒——”施宁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赫然出现点点猩红。 顾玮帛披甲转身的刹那，玄铁铠甲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冽寒光。 他腰间佩剑‘沧溟’发出细微铮鸣，仿佛感应到主人心绪。 “薇薇。”他忽然回身，单手捧住施宁薇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额角纱布，“等我回来。” 施宁薇抓住他的手腕，触到铠甲下未愈的伤口仍在渗血。 她喉头滚动，最终只说出：“赤乌骑你带走。” “北狄和北境相隔不远，又常年对战，他们要更清楚北狄人的作战方式，如此，你才能更有胜算。” “不行。”顾玮帛斩钉截铁地拒绝。 他们如今还不能确信城中是不是还有别的眼线，万一趁这个机会对施宁薇不利，那他此生都会后悔。 他转向月娘等人时眼神骤厉：“若世子妃少一根头发——” “世子！”院外传来战马嘶鸣，副将急报，“北狄前锋距城不足三十里！” 顾玮帛最后深深看了施宁薇一眼，转身大步流星跨上战马，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转眼便消失在长街尽头。 施宁薇立在阶前，直到马蹄声彻底消散。 她突然转身，素白裙裾旋出凌厉弧度：“锦娘，我们走——” “世子妃要做什么？”月娘惊慌地拦住她，“您伤口还在渗血！” “去水牢。”施宁薇眼中寒芒乍现，“北狄敢在这时候攻城，说明城里还有他们的眼睛——而且位置不低。” 地牢深处，水滴声空洞回响。 刀疤男被铁链悬在半空，听到脚步声抬头狞笑：“怎么，世子丢下你逃了？” 施宁薇示意守卫退下，从锦娘手中接过一盏油灯。 昏黄光线照出她额角渗血的纱布，却衬得眸光越发锐利。 “赵焕将军为何叛变？”她单刀直入。 刀疤男瞳孔猛地收缩，随即嗤笑：“一个妇道人家也配——” 施宁薇突然拿起案上烛台，滚烫的蜡油直接滴在对方手背的伤口上。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她声音轻柔得像在讨论今日天气：“每说一句废话，我就往你伤口撒一把盐，你虽是条汉子，可你能坚持多久？” 她缓步逼近，灯影在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你们在城中还有多少人？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刀疤男咧嘴一笑，露出带血的牙齿：“世子妃何必明知故问？” 她示意月娘端来盐罐，继续道：“你们真正的计划是什么？除了赵焕还有哪些内应？” 刀疤男疼得浑身抽搐，却仍狞笑：“你以为——啊！” “朝堂之上到底谁和你们里应外合！？” 第二把盐狠狠按进伤口时，他终于崩溃大喊：“我说！” “整个西北官场都是我们的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心急 施宁薇一把扯下贼首面巾——那是张被风霜蚀刻的脸，右颊刀疤如蜈蚣盘踞，自眼角蜿蜒至嘴角。 “说！”顾玮帛剑尖挑起对方下巴，血珠顺着剑槽滴落，“尔等混迹灾民，究竟意欲何为？” 刀疤男啐出一口血沫，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废话！” “北狄狼骑的腰牌……看来阁下身份不简单。”施宁薇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对方腰间露出的一角皮革。 顾玮帛闻言剑尖一挑，果然挑出一块镌刻着狼首的铜牌。 “怕了？”刀疤男喉间溢出嘶哑的笑声，嘴角扭曲地扬起：“狗官！你们大周的粮食，本就该分给我们北狄人——” 顾玮帛眸色骤冷，剑锋一转就要挑断他手筋。 “且慢！”施宁薇突然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北狄人素来狡诈，当心有诈。” 她目光扫过刀疤男鼓胀的衣襟，隐约可见引线状的凸起。 顾玮帛会意，剑尖轻挑开对方衣领——果然藏着三枚雷火弹，引线已咬在刀疤男齿间。 “想同归于尽？”顾玮帛冷笑，突然扬声道，“来人——将这些人压入水……” “等等。”施宁薇再次开口。 “咱们费力抓了半天，可不能白费力气——来人！把这些偷粮的贼押到街口！” 月娘会意，立刻举起火把高呼：“抓贼啊！有人偷赈灾粮！” 寂静的街道瞬间沸腾。破败的木窗一扇接一扇推开，饥民们举着菜刀木棍涌上街头。 当看清被五花大绑的刀疤男时，昨日还跟着闹事的灾民顿时红了眼—— “是这畜生骗我们砸粥棚！” “打死他！” 拳头大的土块暴雨般砸来，刀疤男额头顿时见了血，顾玮帛抬手示意赤乌骑列阵，在暴怒的百姓前筑起人墙。 “诸位！”施宁薇站上粮车，素白纱布在火把映照下如雪刺目，“朝廷绝不会放任盗粮之徒——” 她突然晃了晃，被顾玮帛一把扶住腰肢。 这虚弱模样反倒让灾民们安静下来。 “世子妃伤成这样还护着咱们的粮……” 人群中有老者突然跪下，接着呼啦啦跪倒一片：“世子妃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 顾玮帛趁机厉喝：“今夜参与擒贼者，明日可领双份赈济！” 待押着俘虏回到府衙地牢，刀疤男突然狂笑：“你以为赢了？我们的人早混进运粮队——”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报！城北粮仓起火！” 施宁薇与顾玮帛对视一眼，竟同时露出笑意。 “果然上钩了。”她指尖掠过腰间算盘，“那仓里装的，可都是掺了火硝的陈粮。”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夜空被映得通红。 火光冲天而起，城北粮仓方向传来阵阵爆裂之声，黑烟翻滚着直冲云霄。 百姓们惊慌失措，纷纷涌上街头，以为大难将至。 顾玮帛站在府衙高处，望着远处的浓烟，唇角微勾：“看来北狄人比我们想的还要心急。” 施宁薇拢了拢披风，额角的纱布在火光映照下透出一丝血色，低声道：“他们既然敢烧粮仓，必是以为我们已无余粮可赈，接下来，就该煽动灾民暴乱了。”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自投罗网’。”顾玮帛眸色冷厉，抬手一挥，“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 施宁薇的额头滚烫，伤口处隐隐泛着脓血，高热烧得她双颊潮红，唇色却苍白如纸，她昏昏沉沉地躺着，意识浮浮沉沉，耳边似乎听到顾玮帛低沉焦灼的声音，可眼皮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薇薇……”顾玮帛坐在榻边，指尖轻轻抚过她滚烫的额头，眉头紧锁。 他转头看向军医，声音冷厉：“伤口怎么会发脓？” 军医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低声道：“回世子，世子妃的伤口沾染了脏污，又连日劳累，气血不足，这才……” “废物！”顾玮帛怒斥一声，指节攥得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对月娘道：“你守着她，我去审那帮杂碎。” 月娘连忙拦住他，低声道：“世子，世子妃最挂心的就是赈灾之事，若不能查清那些人的目的，她醒来必定不安心。” 顾玮帛脚步一顿，眸中挣扎一闪而过，最终咬牙道：“好，我去审，你照顾好她。” 地牢里，血腥气浓重。 刀疤男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浑身是血，却仍狞笑着，眼中尽是挑衅。 顾玮帛冷冷盯着他，手中匕首寒光一闪，抵在他咽喉处：“说，你们混入大周，究竟想做什么？” 刀疤男啐了一口血沫，嘶声道：“你们大周朝廷腐败，民不聊生，我们不过是帮你们一把，让这天下更乱些！” “找死！”顾玮帛眸中杀意暴涨，匕首狠狠一划，刀疤男脖颈顿时沁出一道血线。 “世子且慢！”一旁的副将连忙拦住，“此人若死，线索就断了！” 顾玮帛冷哼一声，收回匕首，转而一把掐住刀疤男的下颌，逼视他的眼睛：“你们背后是谁？北狄哪位主使？还有——大周朝中，是谁在给你们通风报信？” 刀疤男瞳孔微缩，随即又冷笑：“你以为我会说？” “不说？那就试试。”顾玮帛唇角勾起一抹森寒的弧度。 他一挥手，身后的赤乌骑立刻端上一盆烧红的炭火，炭块噼啪作响，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刀疤男脸色终于变了。 —— 半个时辰后，顾玮帛从地牢走出，脸色阴沉如铁。 他快步回到厢房，推门而入时，正见施宁薇微微睁眼，虚弱地靠在月娘怀里，小口喝着药。 “薇薇！”他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触手仍是一片滚烫，但她的眼神已清明许多。 施宁薇抬眸看他，声音微哑：“审出来了？” 顾玮帛点头，低声道：“是北狄左贤王派来的密探，意图趁乱破坏赈灾，煽动民变，动摇大周根基。” “必须立刻上报朝廷，加强边防，同时肃清流民中的细作。”施宁薇眸光一沉，强撑着坐直身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引蛇出洞 “北狄探子。”顾玮帛脸色骤变，“难怪能精准煽动民乱。” 施宁薇接过铁牌仔细端详，突然想起什么：“今日闹事的人群里，有好几个一直在喊‘朝廷克扣赈灾粮’，可我们放粮的账簿都是公开的……” “有人在故意制造矛盾。”顾玮帛眯起眼睛，“先让赤乌骑暗中排查流民中的可疑人员，不要打草惊蛇。” 锦娘领命而去后，施宁薇靠在床头思索：“北狄探子混入灾民，挑拨离间……他们图什么？” 顾玮帛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西北大旱，流民四起，正是边防最薄弱的时候，若此时边境生乱……”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必须立刻加强边境防务。”顾玮帛转身就要唤人。 施宁薇却拉住他：“等等，若贸然增兵，反而会打草惊蛇，不如……” “将计就计。 她眼中闪过一丝慧黠。 她忍着眩晕下床，走到书案前铺开账本：“他们如今十有八九是奔着粮食来的，只要真的没了粮食，他们也能就能够继续煽动百姓，可要是能将他们在粮仓抓个正着呢？” “不如咱们放出假消息，只说明晚有粮食入库，一来可以安抚百姓，二来也能让他们动手，何乐而不为呢？” 顾玮帛眸光骤亮，指尖轻叩案几：“此计甚妙，不过北狄探子狡诈多疑，需得做得更真些。”他突然执起朱笔，在账册某处重重圈画。 “明晚子时，让赤乌骑扮作粮队进城。” 施宁薇会意，取出一枚青玉算盘拨弄。 “”城南两座粮仓的存粮，正好够演这场戏，只是……”她忽然按住算珠，“那些真正饿急了的灾民若闻讯来抢……” “所以粮车要明火执仗地走西市。”顾玮帛蘸着茶汤在案上画线，“让太守府差役沿途敲锣，就说……” 他忽然贴近施宁薇耳畔，温热气息拂过她耳垂：“就说这是最后一批军粮。” 少女耳尖倏地泛红，账册边沿被捏出褶皱。 窗外忽传来扑棱棱振翅声，一只信鸽落在窗棂，顾玮帛解下鸽腿上的竹筒，倒出张染血的羊皮纸。 “果然。”他冷笑将羊皮纸递过，“北狄左贤王的三千轻骑，三日前已抵达黑水河谷。” 施宁薇盯着纸上狼头徽记，突然将算盘一推。 “不够，光是假粮队引不出大鱼。”她抽出舆图指向城北，“要让他们以为这里是软肋——把真粮仓的守军调去护军粮，只留老弱病残。” “你……”顾玮帛瞳孔微缩“你要用真粮仓作饵？”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抓起朱笔在粮仓位置画了个血红的圈，“但咱们得在粮袋里装些＇特别＇的黍米。” 笔尖轻点，墨迹晕染成狰狞的狼首形状。 翌日破晓，薄雾未散。 施宁薇额间缠着素白纱布，站在粥棚前亲自为灾民舀粥，她特意选了件洗得发白的藕荷色襦裙，青丝间只簪一支素银钗，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倒比绫罗绸缎更显气度。 “各位父老乡亲。”她声音清越，似玉磬般穿透晨雾，“昨夜之事已查明，是奸人蓄意挑拨——” 素手轻抬，米粥如练落入粗碗：“从今日起，每户可多领半升米，权作补偿。” 人群中掌声零落如雨打残荷。 施宁薇眼波流转，瞥见几个粗布短打的汉子正暗中递着眼色，为首一人开口：“说得好听，只怕衙门已经没有粮食了，你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一句话，再次让百姓们议论纷纷起来。 “除非你打开粮仓让我们瞧个清楚！”这话一出，百姓纷纷附和起来。 施宁薇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只觉得他们如今确实有些沉不住气，只怕会在众目睽睽下烧毁粮仓，到那个时候，百姓只会人心惶惶。 她不动声色，继续道：“今夜子时新粮将至，届时增设三处粥棚，必不叫一人饿着。” 此言一出，如沸水溅油，人群顿时骚动。 施宁薇余光捕捉到一个鹑衣百结的瘦高身影，正悄然退出队伍，消失在巷尾拐角 愿者上钩了。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一翘，转身时裙裾旋开半朵青莲。 驿站内，顾玮帛正俯身沙盘前，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影。虽面色仍带病容，眸光却已如利剑出鞘。 见施宁薇踏入门槛，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伤处可还作痛？” “饵已撒下。”施宁薇摇头，凑近耳语。 “按计行事，今夜务求除恶务尽。”顾玮帛眼中精光一闪，转身对众将道。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又落回了施宁薇的身上，伸手抚过她的额角，问倒：“还疼吗？” “没事了。”施宁薇摇了摇头。 饶是如此，顾玮帛仍旧是放心不下的，严肃道：“话虽如此，可今夜你还是不要出动了，万一让伤口更严重……” “不行！”施宁薇急急打断了他的话，“都已经捱到此时了，我怎么能轻易放弃呢，叫我去吧——” 她的话带了撒娇的意味：“等这件事情了了，我一定好好养伤。” 顾玮帛自是看不得她这副样子，只得答应下来。 更深露重，官仓四周死寂如坟。 施宁薇隐在槐荫深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腰间玉佩的纹路，忽闻墙外窸窣声起，数道黑影如鬼魅般翻越围墙。 “收网！”顾玮帛清喝如惊雷，埋伏已久的赤乌骑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出，铁甲碰撞之声惊飞栖鸦。 火把骤亮，照得院落恍如白昼。 十余名黑衣人已成瓮中之鳖，为首的刀疤汉子目露凶光，正是昨日闹事之人。 “北狄细作！”顾玮帛剑锋寒芒吞吐，直取对方咽喉，“还不伏诛？” 刀疤男突然狞笑，从怀中掏出一物猛掷于地。 ‘轰’的一声，硝烟弥漫。 “当心！”施宁薇惊呼未落，顾玮帛已如苍鹰搏兔般扑出。 剑光如雪，刀影似电，不过三招，刀疤男便踉跄跪地，腿上血如泉涌。 烟尘散尽，大半贼人已束手就擒，唯余三两个漏网之鱼。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服众 施宁薇的绣鞋被溅湿，黏腻的米粒顺着缎面滑落，她盯着那男子扭曲的面容，忽然注意到他虎口处有一道陈年刀疤——那分明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 “月娘。”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去请世子调一队赤乌骑来。” 男子见状愈发猖狂，振臂高呼：“乡亲们！这些狗官克扣赈灾粮，害得我们卖儿鬻女！今日不讨个说法，明日饿死的就是咱们！” 人群如沸水般翻腾，几个壮汉突然从怀中掏出石块，狠狠砸向粥棚。 木架轰然倒塌，热粥四溅，惊叫声此起彼伏。 施宁薇的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却仍保持着面上的镇定——她看着那煽动民乱的男子在人群中穿梭，刀疤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锦娘，盯紧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她压低声音吩咐，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目标，“尤其是虎口有疤的那个。” 锦娘会意，悄然隐入人群。 “乡亲们，你们自己看看，这粮食就在这里，账本也……”施宁薇话音未落，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突然从人群中飞出，直直砸向她的额头。 “世子妃小心！”月娘厉声喝道，却已来不及阻拦。 ‘砰’的一声闷响，施宁薇眼前一黑，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视线。 她踉跄后退两步，被月娘一把扶住。 耳边传来灾民们此起彼伏的怒吼和碗碟砸碎的声响，整个粥棚乱作一团。 “保护世子妃！”秀山抽出腰间软剑，挡在施宁薇身前，剑尖寒光闪烁。 混乱中，施宁薇看见那个刀疤男子嘴角勾起一抹阴笑，正悄悄向人群外围退去。 她强忍眩晕，一把抓住锦娘的手腕：“别管我，跟上那个刀疤……”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顾玮帛一马当先冲入混乱中心，身后跟着二十余名精兵，他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还带着高热未退的潮红，玄色大氅下隐约可见包扎伤口的白布透出血迹。 “住手！”顾玮帛勒马长嘶，声音虽因伤病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几个仍在砸东西的暴民来不及收手。 顾玮帛眼中寒光一闪，抬手示意。 精兵立刻张弓搭箭，三支羽箭破空而出，精准地钉在那几人脚前寸许之地。 “再有闹事者——”他抽出佩剑，剑锋在烈日下折射出刺目的冷光，“斩立决！” 这三个字如冰水浇下，沸腾的人群顿时凝固。 几个已经举起石块的壮汉悄悄放下手，慢慢后退，那个刀疤男见势不妙，转身就要溜走，却被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的精兵一把按住。 施宁薇用帕子按住额头的伤口，鲜血很快浸透了丝绢。 她强撑着走到顾玮帛马前，轻声道：“世子，不可……” 顾玮帛这才看见她额头的伤，瞳孔猛地收缩。 他翻身下马时踉跄了一下，显然伤病未愈，却仍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施宁薇面前。 “谁干的？”他声音低沉得可怕，手指轻轻触碰她伤口边缘，指尖微微发抖。 施宁薇摇摇头，压低声音：“先稳住局面。” 刀疤抓住这个机会，连忙趁机逃脱。 顾玮帛深吸一口气，转向噤若寒蝉的灾民：“朝廷拨粮赈灾，是为救民，而非养奸，今日之事，本世子只究首恶，其余人等领了粥米速速散去！” 精兵立刻押着几个带头闹事的人跪在众人面前。 顾玮帛冷冷扫视一圈：“再有造谣生事、煽动民乱者，这就是下场！” 说罢一剑劈下，旁边碗口粗的木桩应声而断。 灾民们吓得连连后退，很快在精兵的指挥下重新排起队伍。 顾玮帛这才转身，一把将施宁薇打横抱起。 “我能走……”施宁薇轻声道。 顾玮帛紧抿着唇不说话，径直将她抱上马车。 一进车厢，他强撑的气势立刻垮了下来，额头抵在施宁薇肩上微微喘息。 “你不要命了？”施宁薇又气又急，摸到他后背的绷带已经全被血浸透，“伤口都裂开了还骑马出来！” 顾玮帛抬起头，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后怕：“若我晚来一步……”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她额角的伤，喉结滚动。 “那石头若是再偏一寸……” 施宁薇心头一软，握住他的手：“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回到驿站，军医为二人重新包扎。 顾玮帛的伤口因剧烈动作而崩裂，需要重新缝合。 他咬着布巾一声不吭，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正在隔壁屏风后接受诊治的施宁薇。 “世子妃的伤口已经清理好了，不会留疤。”军医收拾药箱时低声道，“只是有些发热，需静养几日。” 待军医退下，顾玮帛坐到施宁薇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就派人送你回京。” 施宁薇猛地坐起身，一阵眩晕又让她跌回枕上：“不行！现在正是赈灾关键时候，我怎能临阵脱逃？” “你看看自己的样子！”顾玮帛难得提高了声音，“高热不退，额头带伤，若有个闪失……” “顾玮帛。”施宁薇直视他的眼睛，“当初建立巾帼营时我说过什么？女子商队不是为了装点门面，而是要真刀真枪为百姓做事的。如今西北百姓水深火热，我若因一点小伤就打退堂鼓，日后如何服众？” 顾玮帛被她问住，眉头紧锁。 施宁薇放缓语气：“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况且……我们夫妇总得并肩作战。” 顾玮帛长叹一声，将她搂入怀中：“我该拿你怎么办……” 正当此时，锦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查清楚了？”施宁薇立刻从顾玮帛怀中直起身。 锦娘点点头，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奴婢尾随那刀疤男到城西一处荒宅，发现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灾民。”她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牌，“这些人训练有素，暗语手势都是军中做派，而且……” 她将铁牌递给顾玮帛，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狼头纹。 第一百五十三章 煽动 秀山带人疾步而来，将郑御史等人押走。 几日后，郑御史府邸搜出的密信如惊雷炸响朝堂。 那些泛黄的纸页上，敌国的印玺与三皇子府的暗记交织，字里行间尽是颠覆江山的阴谋。 闻人彦震怒之下，朱笔如刀，将郑氏一党连根拔起。朝堂之上，多年积弊一朝涤荡。 金銮殿内，玉玺落下的声响如春雷轰鸣。 “准奏。”帝王的声音在鎏金梁柱间回荡，“着靖北侯世子妃施宁薇组建巾帼营，专司女子商队护卫之职。” 施宁薇广袖下的指尖微微一颤。 顾玮帛悄然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恍然惊觉——那日枕畔闲谈的女子抱负，竟真在这男子为尊的庙堂上开出了一线天光。 “陛下圣明！”穆云英绯色官服如朝霞破晓，在一众紫袍大臣中格外醒目，“此举既解商路护卫之困，更为天下女子辟新途。”= 老臣队列中顿时响起窸窣议论。 礼部尚书李大人拄着象牙笏出列：“陛下，女子执刃有违祖训，且商队行走江湖，男女混杂恐生……” “李尚书此言差矣。”顾玮帛松开妻子的手，玄色朝服上的银纹流转如云，“滨州瘟疫时，若无女子医护队昼夜照料，死亡何止倍增？清风峡一役，正是内子率赤乌骑奇袭，才保住七成军粮。” 他转向龙椅，腕间疤痕若隐若现：“如今北境告急，边疆十室九空，若健妇可护商路，壮丁便能戍边——实乃家国两便。” 闻人彦的目光如炬，落在施宁薇身上：“世子妃以为如何？” 施宁薇深吸一口气，出列时裙裾纹丝不动。 “臣妇请以滨州竹屋为证——当初人人笑妾身痴人说梦，后来三千竹屋却救下数万生灵。”她抬眸望向殿外，朝阳正映在眼底，“巾帼营不费国库分毫，三月无成效，甘当重责。” 退朝时，穆云英疾步追来，塞来一卷温热的竹简。 “这些姑娘，都是滨州受过你恩惠的。”她眼角弯起狡黠的弧度，“＂听说要建女子护卫队，今早我家门房收拜帖收到手软。” 施宁薇望着穆云英那双明亮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她轻轻握住穆云英的手，低声道：“英英，之前瞒着你独自行动，是我不对，我总想着不让你涉险，却忘了你也会担心。” “还有那日不让你进门……” 她垂下头去。 穆云英反手握住施宁薇的手，力道紧了紧，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 “傻薇薇，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再说了……“她眨了眨眼，露出几分俏皮，“要不是我后来带人赶到，你那个计划可就要出大纰漏了。” 施宁薇闻言也不由莞尔。 是啊，当时情况危急，若非穆云英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她心中更添几分愧疚与感激。 “西北那边情况如何？”穆云英收敛笑意，正色问道。 “旱情仍在持续，流民日益增多。”施宁薇轻叹一声，“朝廷拨下的赈灾粮款虽已到位，但分配调度仍需人手。” 她抬头看向远方，目光坚定：“我打算三日后启程返回西北，那里的百姓还在等着。” 穆云英点点头，拍了拍胸脯：“京城这边交给我，你放心去吧，户部那几个老顽固，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还有‘巾帼营’，我觉得不会让他出一事。”说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施宁薇见状，不禁失笑。 她知道穆云英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朝中事务交给她再合适不过。 “对了。”穆云英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兰花的香囊，“这个给你带上，里面装了些安神的药材，西北风沙大，夜里挂在屋中能睡得好些。” 施宁薇接过香囊，指尖触到细密的针脚，心中一暖。 这丫头定是熬了好几夜才绣成的。她珍而重之地将香囊收入怀中，轻声道：“谢谢。”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们并肩站在庭院中，一时无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良久，施宁薇打破沉默：“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收拾行装了。” 穆云英点点头，忽然张开双臂给了施宁薇一个结实的拥抱：“保重，记得写信回来，别又让我担忧。” 施宁薇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愣，随即回抱住好友，眼眶微热：“嗯，一定。”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牵挂与承诺，尽在不言中。 西北的风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施宁薇独立城头，望着渐散的狼烟，终于松了松紧握多日的拳头。 西北总督章鸿下台以后，他们的赈灾也就步入了正轨，只是事情耽搁的太久，流民反倒有了怨言。 秋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城郊的临时粥棚上，施宁薇挽起袖子，亲自为排队的灾民盛粥，她的手指被热气熏得发红，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依然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世子妃，您歇会儿吧，让奴婢来。”月娘心疼地递上帕子。 施宁薇摇摇头，目光扫过不远处躁动的人群：“再等等，我总觉得今天气氛不太对。” 果然，队伍中一个衣衫褴褛的瘦高男子突然高声喊道：“大家别被骗了！朝廷根本不管我们死活！这粥里掺了多少沙子，你们数得清吗？”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人低头查看碗中的粥，有人开始附和：“是啊，昨天领的米都是发霉的！” 施宁薇眉头一皱—— 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人过来这般说了，她一开始还能够安抚，可如今事情却越演越烈。 她犹豫片刻，放下勺子快步走过去：“这位大哥，赈灾粮都是新米，绝无霉变，若有问题，可直接与我说。” 那男子冷笑一声，突然掀翻身旁的粥桶。 “说什么漂亮话！你们这些官家小姐，哪知道我们老百姓的苦！” “你们要是真的在意我们的死活，怎么可能突然回京，这个时候又来假惺惺，分明就是故意拿我们的人头充你们的功绩！” 热粥泼洒在黄土上，腾起一片白雾。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将计就计 顾玮帛反手将她素手紧紧包裹，喉结滚动数次，终是长叹“依你，但记住——” 他忽然抽剑划破掌心，血珠溅落在案上舆图。 “你若伤一分，我要他们拿命来偿。” 三日后，官道黄沙漫卷。朱轮华毂的马车里，施宁薇借着珠帘缝隙紧盯窗外。 忽见两侧山崖上惊起飞鸟，她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来了！ 尖锐的哨啸撕破长空，数十黑影自林间倾泻而下，刀光闪过，拉车的骏马人立而起，车厢猛地倾斜。 “保护世子妃——”顾玮帛踹开车门纵身跃出，墨色大氅在空中绽开如鹰隼展翅。 剑光过处，三名蒙面人喉间同时绽开血线。 施宁薇透过车窗看见他故意卖个破绽，让刀锋擦过臂膀，鲜血溅在车帘上，像极了她大婚那日的胭脂。 “世子妃小心！” 一声暴喝炸响耳边，寒光已劈开车厢。施宁薇佯装惊慌后仰，发间金步摇应声而断。 千钧一发之际，玄色身影破空而来，顾玮帛的剑锋与那劈山裂石的一刀相撞，火星迸溅。 当夜，重伤的马车星夜疾驰。 车帘缝隙间，施宁薇看着顾玮帛将染血的帕子扔进驿道，嘴角微勾——她知道，这抹血色很快就会顺着官道，流进那些阴暗的巢穴。 暮色沉沉，户部的烛火渐次熄灭，唯有穆云英案前的那一盏仍倔强地亮着。 她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将最后一卷商税文牒归入檀木柜中，窗外，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已是三更天了。 她起身整理衣袍，指尖掠过袖口时，忽觉一丝凉意——前几日施宁薇还笑她这身官服绣纹精致，硬是往她袖口塞了一枚绣着海棠的香囊。 “穆大人！”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名小吏气喘吁吁地追上，“西北急报——” 信笺在她掌心簌簌作响，烛光映照下，‘施宁薇遇刺重伤’六个字如刀锋般刺入眼底。 她指尖一颤，香囊滑落，滚出几粒干桂花，甜香幽幽，恍如昨日笑语。 “备车！”她嗓音微哑，转身时袖摆带翻了案上朱砂，赤红墨迹溅在月白官服上，宛如一道未干的血痕。 侯府门前，石狮静默，朱漆大门紧闭。 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昏黄的光映在穆云英苍白的脸上，衬得她眼底焦灼愈发鲜明。 “我是世子妃挚友，让我进去！”她第三次叩响铜环，掌心已隐隐渗出血丝。 侍卫的刀鞘横在门槛前，月光在冷铁上凝成一道寒芒。 月娘提着绢灯出现时，穆云英恍惚想起去岁上元夜——那时，她们三人在这台阶上分食一盏浮元子，糖馅烫了施宁薇的舌尖，顾玮帛笑着替她拭去唇边芝麻。 而今，那盏琉璃灯仍悬在檐下，灯影摇曳，却照得人影支离破碎。 “穆大人，世子妃吩咐，暂不见客。”月娘低声道，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穆云英攥紧袖中药包，指节发白。 她不信——施宁薇若真重伤垂危，怎会不见她？除非…… 三更梆子响过第七声时，穆云英已立在侯府高墙之下。 她仰头望去，墙头藤蔓垂落，在夜风中轻晃，似在无声邀约。 她咬了咬牙，扯下碍事的披风，十指扣进砖缝，借力向上攀去。 藤蔓勒进掌心，绣鞋滑落草丛，她闷哼一声，肋骨重重撞上飞檐，疼得眼前发黑。 可当她终于翻上墙头，却怔住了—— 雕花窗棂透出的暖光里，施宁薇安然倚在金丝软枕上，指尖绕着顾玮帛的剑穗，唇边噙着浅笑，那柄传闻中染血的青霜剑，此刻正静静横在绣墩上，剑鞘映着烛光，锋芒内敛。 她松了口气，眼中也带了几分放松的热泪—— 施宁薇没事便好。 “薇薇，今日身子可好些了？那刺客留下的伤处可还疼？”顾玮帛的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关切。 “已无大碍了。”施宁薇浅笑着摇头，“倒是你，前日与那些‘流匪’交手时受的伤，可曾好好上药？” 她忽然轻叹：“方才英英来过了吧？” “是……”顾玮帛目光微闪，欲言又止。 “此事干系重大，按理不该瞒她。”施宁薇轻轻握住他的手，“只是多一人知晓便多一分危险，待事了之后，我自会向她解释清楚。” 躲在暗处的穆云英听到这里，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正欲现身，却听顾玮帛压低声音道：“我们‘重伤’的消息已放出数日，暗处那些人该有所动作了，秀山那边已盯住几条可疑的线，就等他们自投罗网。” “但愿此番能将柳旭余党一网打尽，还朝堂清明。”施宁薇的叹息轻若游丝。 穆云英心头一震，原来这遇刺重伤竟是他们设下的局—— 正思忖间，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 她连忙隐入暗处，只见几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直奔书房而去。 屋内二人显然也察觉异样。 顾玮帛‘铮’地抽出佩剑，低声道：“薇薇，你且留在屋内，我去会会这些不速之客。” 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出房门。 穆云英略一迟疑，还是决定跟上一探究竟。她贴着墙根潜行，如猫儿般悄无声息地尾随其后。 书房外，顾玮帛并未贸然闯入，而是隐在暗处静观其变。 不多时，屋内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 “大胆狂徒！”顾玮帛一声暴喝，踹门而入。 穆云英趁机凑到窗前，只见数名黑衣人持刀而立，寒光凛冽。 为首的黑衣人狞笑：“顾玮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然而顾玮帛身手矫健，剑走游龙，不消片刻便将众人制服——他一把扯下为首者的面巾，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郑御史？”顾玮帛冷笑，“不在朝堂尽忠职守，深夜擅闯侯府，意欲何为？” 郑御史面色惨白却强撑硬气：“＂哼，你们设局引蛇出洞又如何？即便今日被擒，也休想揪出幕后之人！” “看来你背后之人来头不小。”顾玮帛眸中寒光乍现，“不过既入我彀中，便由不得你们了！来人！押下去严加审问！” 第一百五十一章 赤霞城 寒风如刀，割裂着苍茫雪原。施宁薇恍惚看见一道白影掠过眼帘，随即坠入无边的黑暗。 “姑娘醒了？”苍老的声音穿透混沌，她艰难撑开沉重的眼皮。 药香氤氲中，一位鹤发老者正在石灶前煎药，跳动的火光在他皱纹间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这是……” “老朽姓白，在此避世三十载。”老者递来青瓷药碗，碗底沉淀着琥珀色的药汁，“姑娘坠崖时，恰好落在老朽的药圃里，也算缘分。” 施宁薇猛然惊醒，手指下意识攥紧衣襟。 老者会意，指向石案上的羊脂玉盒：＂放心，千年灵芝完好无损。＂ 她仰头饮尽苦药，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滚落，目光却始终锁着那方玉盒——那里盛着顾玮帛的生机，是她拼死也要守护的希望。 “白老大恩，宁薇没齿难忘。”她嗓音沙哑如粗粝的雪粒。 老者摆摆手，鹰目如炬：“值得以命相搏的，定是至亲至爱之人吧？” 当她简略道出顾玮帛中毒之事，老人忽然盯着她颈间玉佩——那枚白玉雕琢的蔷薇在火光中泛着青晕，花瓣边缘似有血丝游动。 “这玉佩……”老者枯枝般的手指悬在半空，“可是哲哲所赠？” 施宁薇心头剧震。 母亲闺名鲜为人知，这隐居深山的老人竟…… 北境王已死，如今登基的桑来同她感情不错，可难保不会还有想要追随北境王的人，万一这白老—— “十五年前，她也戴着同样的玉佩在此养伤。”白老眼中浮起追忆的迷雾，“说要赠我‘青鸾含珠’作谢礼，可惜……” 他意味深长地望向北方。 “听闻那宝物如今在北狄赤霞城。” 青鸾含珠？ 赤霞城？ 施宁薇心头掀起惊涛骇浪，母亲明明是北境前朝公主，怎会与北狄的秘宝和城池扯上关系？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白老怕是认错人了，我娘亲从未去过北狄。” 白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只是将准备好的药包递给她。 “拿去吧，每日煎服三次。” 施宁薇接过药包，匆匆告辞。 一路上，她的思绪乱如麻线，她与娘亲早就多年没见，前些日子的几日相处她根本不足以了解娘亲的过往…… 回到营帐，施宁薇强撑着为顾玮帛煎药、换药，直到确认他脱离危险，才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恍惚中，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扶起她的身子，温热的药汁滑入喉咙，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像是被千斤重担压着，只能隐约听到顾玮帛焦急的呼唤。 不知昏睡了多久，施宁薇终于悠悠转醒。 窗外已是暮色四合，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床榻上，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额头上还覆着一块湿毛巾。 “醒了？”顾玮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和关切。 施宁薇转头，看到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下挂着两片青黑，显然多日未好好休息，她想坐起来，却被他轻轻按住肩膀。 “别动，你高热刚退。”顾玮帛递来一杯温水，“先喝点水。” 施宁薇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两人都是一愣，迅速分开。 她低头抿了一口水，掩饰脸上的热意：“世子，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顾玮帛摇摇头，“若非你冒险求药，我早已命丧黄泉。” 他顿了顿，犹豫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这是你的吧？我在为你换衣时发现的，这里头……” 施宁薇认出那是哲哲留给她的香囊，皱了皱眉头：“你看了里头的东西？” “娘亲给我之后，我一直想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可一直打不开，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 顾玮帛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无意中发现的。”他从香囊中取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通体碧绿，在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这是避毒珠，北狄皇室秘宝，能解百毒——岳母怎会有此物？” 施宁薇的心跳骤然加速。 避毒珠？皇室秘宝？ 她只觉得娘亲的身份越来越奇怪。 顾玮帛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想了，岳母奔波多年，身上必然有些秘密，等咱们有机会见她，再问问就是了。” “也是。”施宁薇将东西收了起来，“眼下西北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们不能分心。” 戌时三刻，营帐内烛火幽微。 跳动的焰心在牛皮帐幕上投下两道交错的剪影，施宁薇与顾玮帛隔案对坐，青铜烛台映得二人面容半明半昧。 虽经月余调养，二人眉宇间仍带着几分病色，却掩不住眼中灼灼精光。 “查了这些时日，所有线索竟都指向那个死人。”顾玮帛屈指叩响檀木案几，玄铁护腕与木案相击，发出沉闷的声响，烛火忽地一跳，将他紧蹙的剑眉映得愈发凌厉，“柳旭虽已伏诛，西北这赈灾粮贪腐案、边民贩卖案，怕是还有他的党羽在兴风作浪。” 施宁薇指尖轻抚茶盏上蜿蜒的冰裂纹，青瓷映得她指尖如玉。 “柳党在朝中经营数十载，又和西北总督来往过密，只怕根须早已扎进每道官牒文书。”她忽抬眸，眼中寒芒乍现，“要斩草，须除根。” 帐内骤然沉寂，唯闻烛芯爆响。 忽有夜风穿帐而入，吹得施宁薇鬓边碎发轻扬。 她突然倾身向前，烛光在她眼中燃起两簇火焰：“不如……我们引蛇出洞？” 顾玮帛瞳孔微缩。 “假作回京，扬言搁置调查……“她压低声音，字字如棋子落枰——随着计策道出，案上烛火猛地窜高，将二人紧绷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太险！”顾玮帛突然拍案而起，腰间玉佩撞在剑鞘上铮然作响，“若他们当真狗急跳墙——” “世子！” 施宁薇突然握住他青筋暴起的手掌，掌心相贴处传来温热的战栗。 “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她眼中水光潋滟，却比剑锋更利，“我信你。” 第一百五十章 灵芝 “不，我们一起去。”施宁薇坚定地说，“时间紧迫，分头行动更有效率。” 顾玮帛犹豫片刻，终于点头。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这是迷药，能让人昏睡片刻，我们从后窗进去，你找账册，我负责警戒。” 两人绕到小院后方，顾玮帛用匕首撬开窗户，轻轻跃入。 施宁薇紧随其后，发现这是一个存放文书的小屋。穿过这个房间，就是章鸿畴和师爷所在的书房。 透过门缝，施宁薇看到章鸿正从墙上的一幅画后面取出几本厚厚的册子，交给师爷：“把这些烧了，灰烬撒入河中，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师爷接过账册，正要离开，忽然一阵风吹开了虚掩的窗户，烛火剧烈摇晃。 章鸿警觉地抬头：“谁？” 顾玮帛一把拉过施宁薇，躲到一排书架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施宁薇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就在章鸿即将发现他们的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大人！不好了！流民营发生暴动，有人放火烧了西仓！” 章鸿咒骂一声，匆忙带着师爷离开了书房。 施宁薇长舒一口气，立刻冲向那幅画后的暗格，暗格已经空了，但她敏锐地发现地上掉落了一页纸。 捡起一看，上面赫然记录着某日‘送北狄健壮男丁五十人，得金三百两’的字样！ “找到了！”施宁薇将纸页藏入怀中，“虽然只有一页，但足以证明他的罪行！” 顾玮帛却神色凝重：“他们去处理流民了，我们必须赶快离开，同时想办法救那些即将被贩卖的人。” 两人迅速按原路返回，刚翻出围墙，就听到府内警钟大作。 远处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喊杀声。 “顾世子，别来无恙啊。”师爷阴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火把的光亮突然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照亮了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老朽早就觉得这‘苏家姑娘＇’眼熟得很，没想到竟是世子妃，真是久仰大名了。” 施宁薇心头一紧，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却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顾玮帛不动声色地侧身，将她护在身后，右手已按在剑柄上。 “师爷好眼力。”施宁薇强自镇定，手指在袖中微微发颤。 她侧眼瞥见顾玮帛的手已悄然按在腰间软剑上，青筋在手背上若隐若现。 师爷阴测测地笑了，挥手间，二十余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出，将二人团团围住：“顾世子和世子妃远道而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们也好尽地主之谊。” “师爷既知我们身份，那正好谈笔生意。”施宁薇心念电转，忽然展颜一笑，“听闻西北总督近来为军中冬衣发愁，我们施家的丝绸虽比不得江南精致，却胜在厚实耐寒。” “哦？”师爷眯起三角眼，“世子妃这是要改行做军需生意？” “乱世之中，什么生意不是生意？”施宁薇故作轻松地拢了拢鬓发，余光却扫见顾玮帛正不动声色地向她靠近半步，形成保护的姿态。 师爷突然暴起，枯瘦如鹰爪的手直取施宁薇咽喉：“黄毛丫头也敢戏弄老夫！” ‘铛——’顾玮帛的软剑如银蛇出洞，堪堪架住这致命一击。 他左手将施宁薇往后一推：“走！” 混战瞬间爆发。 施宁薇抽出腰间软鞭，鞭影如虹，抽倒两名扑来的黑衣人。她与顾玮帛背靠背应敌，却听远处传来嘈杂喊声——竟是方才的流民举着农具冲了过来！ “小心！”顾玮帛突然转身抱住施宁薇。 她只觉肩头一热，抬眼便见一支羽箭深深扎入顾玮帛后背，鲜血顷刻浸透月白长衫。 “世子——”施宁薇失声惊呼。 顾玮帛却咬牙折断箭尾，将她护在身下。 流民与黑衣人混战成一团，尘土飞扬中，施宁薇看见师爷正搭弓瞄准，第二支箭已破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如雷逼近。 “保护顾世子！”一道清朗男声穿透混乱。 箭雨从侧面袭来，将师爷的人马射倒大半。 施宁薇抬头，只见一队玄甲骑兵如黑云压境，为首的青年将军银甲白袍，长枪挑落三名黑衣人——正是赵轩旸。 “七妹妹受惊了。”赵轩旸翻身下马，目光在顾玮帛染血的背上顿了顿，立即喝道，“备担架！速回大营！” 回营路上，施宁薇紧握着顾玮帛逐渐冰冷的手。 赵轩旸策马在侧，沉声道：“顾世子伤势如何？” “箭上有毒。”施宁薇声音发颤，“必须尽快解毒。” 军营大帐中，军医剪开顾玮帛的衣衫，露出乌紫发黑的伤口。 施宁薇站在一旁，心惊肉跳。 赵轩旸给她倒了杯茶水，问道：“七妹妹，你为何也在西北？” “陛下下令，我想着或许能帮上什么忙……”暖暖的茶水下肚，施宁薇终于回过神来，牵强笑道，“多谢赵公子及时率兵赶到，你如今在西北戍边吗？” 赵轩旸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打断了。 “箭毒已入心脉，寻常解毒剂恐难见效。”老军医摇头叹息，“除非……” “除非什么？”施宁薇急问。 “除非取得雪山灵芝，此物生于北面绝壁，十年方成，能解百毒。” 帐外风雪呼啸，赵轩旸皱眉：“此时上山太危险……” “七妹妹，你不如等一等，我这就命人——” “我去。”施宁薇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话，“告诉我方位。” 赵轩旸深深看她一眼：“我派一队精兵……” “人多目标大，反而不便。”施宁薇已换上轻便猎装，“给我地图和攀援工具即可。” “师爷既然对我们动手，必然是有西北总督的默许，赵公子还是操心这些，我会平安回来的——” 夜时分，施宁薇独自踏上山路，风雪如刀，割得脸颊生疼。 她按图索骥，攀上一处陡崖，终于在岩缝中发现一簇晶莹如冰的灵芝。 就在她伸手采摘时，脚下岩石突然松动！ 施宁薇只来得及将灵芝塞入怀中，整个人便坠入无底深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软禁 “好——”顾玮帛的眼中满是宠溺，“都听夫人的。” 三日后，施宁薇换上一袭湖蓝色织锦长裙，发髻高挽，点缀着几枚精致的珠钗。 顾玮帛则一身藏青色劲装，腰间配剑，俨然一个忠心护主的武师。 总督府门前车马喧嚣，各路商贾络绎不绝，递上伪造的请柬后，守卫只是粗略打量了他们一眼便放行了。 府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奢华程度令人咋舌。 施宁薇暗自冷笑，西北连年灾荒，百姓流离失所，这总督府却修得如此富丽堂皇，钱从何来不言而喻。 “苏姑娘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施宁薇转身，只见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面容威严中带着几分圆滑，正是西北总督章鸿。 施宁薇行了一礼，声音轻柔却不失气度：“苏薇见过总督大人，家父因途中染疾，特命小女子先行一步，代他向大人问好。” “早闻苏家有位才貌双全的大姑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章鸿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施宁薇，忽然笑道他，“宴席尚未开始，不如先到书房一叙？本官对江南丝绸颇有兴趣，还想和苏姑娘谈论一番。” 顾玮帛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挡在施宁薇身前：“大人，姑娘舟车劳顿，恐怕……” “无妨。”施宁薇轻轻按住顾玮帛的手臂，对他使了个眼色，“能得大人垂询，是苏家的荣幸。” 章鸿的书房陈设奢华，四壁书架摆满了古籍珍本，正中一张紫檀木书案上摊开几本账册。 施宁薇眼角余光扫过，心跳不由加快——那很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证据！ “听闻苏家今年丝绸产量翻了一番？”章鸿亲自为施宁薇斟茶，状似随意地问道。 施宁薇早有准备，从容应答。 “托大人洪福，今年桑叶长势喜人，家父还特意培育了新蚕种，织出的绸缎光泽更胜从前。”她从袖中取出一块上好的丝绸样品递过去，“这是新出的‘天水碧’，特地带给大人鉴赏。” 章鸿接过丝绸细细抚摸，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果然是好东西！不知苏姑娘此次带了多少货来？价格如何？” —— 就在施宁薇与章鸿周旋之际，顾玮帛借口如厕离开了书房，按照计划，他需要探查总督府的布局，尤其是可能存放账册的地方。 穿过几道回廊，顾玮帛发现了一处守卫森严的小院。 两名佩刀侍卫站在院门前，神情警惕。 他装作迷路的样子走近，立刻被侍卫喝止：“站住！此乃禁地，闲人免进！” 顾玮帛连忙拱手赔罪：“抱歉抱歉，在下是苏家护卫，初来乍到不识路。” 他故意露出腰间挂着的苏家令牌，侍卫的神色稍缓。 “宴会厅在东面，快些离开！”侍卫挥手赶人。 顾玮帛道谢后退下，心中却记下了这个位置——如此严密的守卫，必有蹊跷！ 回到书房时，章鸿正邀请施宁薇去花园赏花。 宴席上，各路商贾推杯换盏，歌姬舞女助兴，好不热闹，施宁薇被安排在主桌，与章鸿比邻而坐。 席间，章鸿猥琐的眼神时不时就落在施宁薇的身上。 居心不良。 “听闻苏姑娘琴艺超群，不知可否赏脸一曲？”酒过三巡，章鸿忽然提议。 施宁薇心中一惊，她确实学过琴艺，但没想到章鸿连这个都知道，看来对方调查过‘苏家’的底细。 不过看章鸿的态度，只怕苏家商队此番让自家姑娘前来，另有缘故。 她不动声色地微笑：“大人过奖了，略通皮毛而已。” “来人，取我的‘焦尾’来！”章鸿拍手吩咐。 当那把名贵的古琴被捧上来时，在场众人无不惊叹。 施宁薇知道推辞不得，只得净手焚香，端坐琴前，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拨琴弦，一曲《阳关三叠》悠扬响起。 琴音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激昂澎湃，仿佛诉说着边关将士的豪情与离愁，满座宾客听得如痴如醉，就连章鸿也收起了轻浮之态，神情渐渐凝重。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厅内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苏姑娘琴艺高绝，此曲更让本官想起当年戍边之景。”章鸿亲自为施宁薇斟酒“来，敬你一杯！” 施宁薇浅尝辄止，借机观察四周。 她注意到有个师爷模样的人匆匆进入厅内，在章鸿耳边低语几句。 他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但眼中已多了几分警惕。 宴会结束后，章鸿亲自送施宁薇到府门，态度却明显冷淡了许多：“苏姑娘远道而来，想必累了，本官已命人在城东准备了上好的客栈，今晚就请在那里歇息吧。” 这是变相的软禁！ 施宁薇心中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多谢大人体恤。” 回到马车上，顾玮帛立即低声道：“情况有变。我偷听到侍卫谈话，真正的苏家商队明日就到。” ＂难怪他突然转变态度……”施宁薇握紧了手中的丝帕“我们必须今晚行动，否则就来不及了。” 夜深人静，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总督府后院。 施宁薇换上了一身夜行衣，顾玮帛则全副武装，腰间别着匕首和绳索。 “那个守卫森严的小院就在前面。”顾玮帛指着不远处亮着灯火的建筑，“我怀疑账册就藏在那里。”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潜行到小院墙外。 顾玮帛蹲下身，双手交叠做成踏脚：“我托你上去看看。” 施宁薇踩着他的手，轻盈地攀上墙头。 院内灯火通明，几名侍卫来回巡逻，她正欲下去，忽然发现书房窗户上映出两个人影——章鸿和那个师爷！ 她小心地贴近窗户，隐约听到里面的对话。 “……账目必须尽快处理掉……北狄使者等不及了……那批流民明晚就送过边境……” “大人放心，密室的账册已经重新誊抄，原版今晚就烧毁。” 施宁薇心头一跳，连忙滑下墙头，将听到的内容告诉顾玮帛。 “我们必须立刻进去！”顾玮帛当机立断，“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解决守卫。”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探听消息 顾玮帛与施宁薇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凝重之色。 西北大旱，本就局势动荡，如今又逢侯府遭毒蛇袭击，这一切看似孤立，却隐隐透着阴谋的气息。 “你留在府中，照顾好承欢与自己。”顾玮帛紧握着施宁薇的手，目光坚定而担忧，“我进宫去看看情况，定尽快回来。” 施宁薇点头，虽满心忧虑，却也明白此刻顾玮帛肩负重任。 “你千万小心，不管朝堂上有何变故，都要保全自身。”她轻声叮嘱，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玮帛转身，带着秀山匆匆出门，马蹄声在长街渐远。 施宁薇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她将承欢交给月娘，转身走向那几个装着毒蛇的木箱。 “把这些木箱抬到后院，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施宁薇吩咐道，眼神中透着决绝。 她深知，在顾玮帛不在时，自己必须撑起局面，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施宁薇俯身仔细查看木箱，箱壁内侧刻着细微的符号，像是某种暗记。 她招来赤乌骑中擅长辨认密文的人，一番研究后，却毫无头绪。 “先将这些收好，或许日后能派上用场。”施宁薇交代道。 顾玮帛进宫后，得知西北大旱已然数月，庄稼颗粒无收，蝗虫遮天蔽日，所到之处，片绿不留。 而朝廷此前拨下的赈灾粮，在途中损耗严重，到达西北百姓手中时，已是杯水车薪，加之西北总督上报灾情迟缓，导致如今流民成群，局势失控，多地已爆发小规模暴动。 “朕命你即刻前往西北，平定暴乱，安抚民心，务必稳定局势。”闻人彦端坐在龙椅上，神色凝重，眼中满是忧虑。 “臣领旨。”顾玮帛单膝跪地，领下旨意。 回到侯府，顾玮帛将情况告知施宁薇，施宁薇当即决定随行：“西北百姓如今深陷水火，我既为世子妃，又曾经历滨州之事，或许能帮上忙，安抚民心。” 顾玮帛虽担心施宁薇的安危，但也深知她心意已决，况且她的聪慧与果敢，在此次平乱中确实能发挥重要作用，便点头应允。 几日后，顾玮帛率领大军，与施宁薇一同奔赴西北。 黄沙漫天，西北边境的风裹挟着砂砾拍打在施宁薇的脸上，生疼，她紧了紧头上的纱巾，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与身旁同样乔装改扮的顾玮帛并肩走在边城破败的街道上。 “这地方比传闻中还要糟糕。”顾玮帛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街道两旁蜷缩在墙角的流民。 那些人衣衫褴褛，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施宁薇点点头，心头涌起一阵酸楚。 三个月前，朝廷拨下三十万石粮食赈济西北灾民，可眼前景象分明是饥荒仍在肆虐，她与顾玮帛奉皇命暗中查访西北总督章鸿畴贪污赈灾粮的罪证，一路隐姓埋名，终于抵达这西北边陲重镇——肃州。 “先找个地方落脚，打听消息。”顾玮帛轻拉她的衣袖，指向不远处一家挂着‘福来客栈’破旧招牌的店面。 客栈内昏暗潮湿，几张歪斜的木桌旁零星坐着几个商旅打扮的人。 掌柜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精瘦男子，见有客人进门，连忙堆起笑脸迎上来：“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顾玮帛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柜台上。 “两间上房，再备些酒菜。” 掌柜的眼睛一亮，麻利地收下铜钱。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安排！”他朝后厨吆喝一声，又压低声音道，“看二位面生，是第一次来肃州吧？最近城里不太平，晚上最好别出门。” 施宁薇与顾玮帛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玮帛故作随意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掌柜的左右张望一下，声音压得更低：“总督大人最近严查流民，说是要‘安置’他们，可那些被带走的人再没回来过，有人说……” 他忽然噤声，因为门口走进来几个身着官服的差役。 施宁薇感觉顾玮帛的手在桌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示意她保持镇定。 那几名差役大摇大摆地走到柜台前，为首的掏出令牌一晃：“奉总督大人令，查缉可疑人等！” “军爷辛苦，小店今日只有这两位商旅投宿，都是正经生意人。”掌柜的连忙赔笑。 差役头子眯起眼睛打量着施宁薇和顾玮帛:”哪儿来的？路引拿出来看看！” 顾玮帛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递过去. “在下顾七，这是我家姑娘苏薇，从江南来此做丝绸生意。” 差役仔细查验了伪造的路引，又盯着施宁薇看了半晌，才冷哼一声将文书扔回顾玮帛手中：“最近城里不太平，天黑后别乱跑，否则出了事可没人管！” 他说完，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待差役走远，掌柜的才长舒一口气。 “二位别见怪，最近查得紧，听说北狄那边缺劳力，总督大人就把流民……”他做了个送走的手势，没再说下去。 施宁薇心头一震，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贩卖人口给敌国？这比贪污赈灾粮还要恶劣百倍！ —— 入夜后，两人在施宁薇的房间密谈。 烛光下，顾玮帛的轮廓显得格外坚毅：“情况比我们想象的严重，章鸿不仅贪墨赈灾粮，还勾结北狄贩卖人口，这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必须尽快拿到证据，账目是最直接的证据，假扮商贾混入总督府是最好的办法。”施宁薇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太危险了。”顾玮帛皱眉，“章鸿生性多疑，府中戒备森严，一旦身份暴露……” “所以我们更需要周密的计划。”施宁薇打断他的话，从行囊中取出一封请柬，“我打听到三日后总督府将举办赏花宴，邀请城中富商，我们可以借此机会混进去。” 顾玮帛接过请柬仔细查看，眉头渐渐舒展。 “苏家丝绸……你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施宁薇嘴角微扬：“从江南来的商队三日后才会抵达，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时间差，你继续扮演我的护卫，我则是苏家大姑娘苏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西北 “英英！”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穆云英抬头，看见施宁薇提着裙摆快步走来，海棠红的裙裾扫过门槛，像一团跃动的火焰。 “薇薇……”她刚开口便哽住，眼泪扑簌簌落在圣旨上，慌忙用袖子去擦，“这、这可怎么好……” 施宁薇蹲下身，掏出绣着兰草的帕子轻轻按在她眼角：“傻姑娘，这是喜泪，不碍事的。” “况且，你日后可就是朝廷命官了，难道日后还愁没有升职吗？更何况，你可是这几百年来第一位女官，你可得好好努力，给女子们开一个好头。”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你看，陛下连官凭都备好了，明日就可去户部报到。” 穆云英接过盖着朱红大印的官凭，忽然抓住施宁薇的手腕：“是你向陛下举荐的我？” “你……为什么？” 她激动的泣不成声。 “我不过说了实话。”施宁薇扶她起身，顺手摘去她发间沾的梨花瓣，“滨州瘟疫时，若没有你带人连夜熬药，哪能控制得那般快？后来重建竹屋，不也是你领着工匠们……” “那不一样！”穆云英急得跺脚，“我哪懂得朝堂上的事，这些又有你的帮衬，万一日后你不能帮我，我若是办砸了差事……” “谁生来就会？”施宁薇挽着她往屋里走，“你十岁就能对账，十三岁独自押货去江南，论起商贸往来，满朝文武有几个及得上你？” 她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本蓝皮册子。 “这是各州府特产与商路纪要，我昨夜替你整理的。” 册子内页密密麻麻记着‘蜀锦岁产三千匹’‘西域良马必经凉州’等事项，重要处还画了朱圈。 穆云英摩挲着纸页，忽然想起什么：“世子知道这事吗？” “他？”施宁薇抿嘴一笑，“这主意本就是他与陛下商议的……” 她握住了穆云英的手：“如今柳旭虽倒台，但漕运、盐铁这些要害处还留着他的人，让你这个‘外人’插手商贸，正是要搅一搅这潭浑水。” 穆云英倒吸一口凉气，官凭突然变得烫手起来。 她正要说话，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秀山抱着个紫檀木匣匆匆进来，额头还挂着汗珠。 “世子妃，世子让送来的。”秀山将木匣放在石桌上，后退半步站定，“说是穆姑娘明日面圣要用的。” 匣中是一套湖蓝色官服并银鱼袋，料子在阳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 穆云英手指刚触到衣襟就缩了回来——这样好的云锦，她只在江南织造局的贡品里见过。 秀山见她迟疑，忍不住道：“穆姑娘放心，这是按女子身形改制的，不会像那些老大人似的套着麻袋上朝。” 一句话逗得两人都笑起来。 施宁薇拿起银鱼袋给穆云英比量，秀山站在一旁傻笑。 春风掠过庭院，梨花纷纷扬扬落下，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 柳旭的事情了了，施宁薇倒是也有机会在家好好陪陪承欢—— 正逢承欢周岁。 晨光透过茜纱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花影。 施宁薇轻手轻脚地掀开锦被，却还是惊动了身侧之人。 “这么早？”顾玮帛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手臂一勾便将她揽回怀中，他下巴抵在她肩头，新冒出的胡茬蹭得她颈间发痒，“承欢的抓周礼要巳时才开始。” 施宁薇挣了挣，指尖抚过他腕间那道淡疤——那是清风峡一役留下的。 三个月过去，滨州的烽烟已散，可有些痕迹终究抹不去。 “我得去看看那批蜀锦到了没。”她扳开他的手指，“英英昨日说江州来的商队带着可疑货物，我总觉得……” 话未说完，外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顾玮帛瞬间翻身下榻，抓起床头佩剑的动静惊醒了摇篮里的承欢。 小团子‘哇’地哭出声，施宁薇急忙去抱，却见月娘慌慌张撞开屏风：“世子妃，有人往府里送了……送了活物！” 前院乱作一团。 五个扎红绸的紫檀木箱摆在中庭，最左侧那个箱盖正在剧烈震动，里面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退后！”顾玮帛一把拦住要上前的施宁薇，剑尖挑开箱盖的刹那，一条通体赤红的毒蛇猛然昂首，猩红信子离他手腕不过三寸。 秀山眼疾手快一箭射穿蛇头，毒液溅在箱板上竟冒出青烟。 —— “东西送过去了？”西北总督端坐在虎皮大椅上，手中摩挲着一颗圆润的夜明珠，眼神阴鸷地看向下方跪地的密探。 “回禀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了世子府。”密探低垂着头，声音微微颤抖。 西北总督冷哼一声，将夜明珠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哼，顾玮帛，你坏我好事，我定要让你尝尝苦头。这几条毒蛇不过是开胃小菜，且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只可惜，柳旭死了，朝中能为我办事的人不多了——” 他站起身，背着手在厅中踱步，身后悬挂的巨大地图上，滨州与京城被红笔重重地圈了起来，仿佛他眼中的猎物。 —— 世子府内，众人惊魂未定。 施宁薇抱紧怀中的承欢，安抚着不停啼哭的孩子，眼神却望向那几具装着毒蛇的木箱，眉头紧锁：“这是谁的手笔？竟如此大胆，敢在世子府内搞这样的鬼。” 顾玮帛捡起地上的蛇尸，仔细端详着蛇身上的花纹，面色凝重：“这蛇并非普通毒蛇，而是产自西北深山的赤练毒王，极其罕见，寻常人根本难以获取，看来，我们的敌人远比想象中要棘手。” “世子，定是有人对您怀恨在心，想要加害于您。”秀山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卑职这就带人去彻查此事，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顾玮帛点头：“此事不可声张，暗中调查，先从最近与滨州事务有牵扯的势力入手，我怀疑此事与朝堂上那些残余的柳旭党羽脱不了干系。” 话音落下，外头突然传来了消息—— “世子，西北大旱，陛下急召您入宫。” 第一百四十六章 立于朝堂 “我们即刻启程，秀山，你带一队人押送工部小吏和证物走水路。”顾玮帛点头，“月娘，你护送世子妃……” “不。” 施宁薇摇了摇头。 “如今事情虽然了了，可滨州还没有重建。”她道，“如今知府畏罪自尽，滨州没有主事的人，我自然不能丢下那些百姓不管。” 顾玮帛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摩挲着尚方宝剑的剑柄：“滨州百废待兴，确实需要人坐镇，但柳旭在京中根基深厚，若你留下……” “世子莫非忘了？”施宁薇忽然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低语，“我还有赤乌骑呢。” 她心意已决，并非是会轻易改变的。 等她回到滨州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洪水退去后的滨州城，街道上弥漫着淤泥与药材混合的古怪气味，施宁薇踩着满地碎瓦走进临时府衙，十几个赤乌骑正在院中清点赈灾物资。 “世子妃。”月娘捧着账册迎上来，“按您的吩咐，药材已分发到各处医馆，只是重建房屋的木料……” 施宁薇接过账册，指尖在‘木材短缺’四个字上顿了顿：“城南那片被冲毁的竹林，可曾清理出来？” “今早刚清完，约莫能得八百根竹竿。” “够了。”施宁薇蘸墨在纸上勾画，“让工匠照着这个图样搭竹屋，先安置老弱妇孺。” 她画的竹屋结构精巧，竟是前世在江南见过的样式。 月娘接过图纸，眼中闪过惊诧：“这……这比木屋还结实？” “竹节打通做水管，竹片编织成墙，冬暖夏凉。”施宁薇指尖轻点图纸关键处，“最重要的是，三日便可搭成一座。” 前世她被困后宅时，曾翻阅过顾玮帛从江南带回的工事图册，没想到今生竟派上用场。 滨州在她的安排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施宁薇也就准备回京去了。 朝堂之上，一片庄严肃穆。 闻人彦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扫视着下方的群臣，缓缓开口：“此次滨州瘟疫与水患之事，顾世子与世子妃施宁薇处置得当，尤其是世子妃，展现出非凡的智慧与勇气，实乃巾帼不让须眉。” 众臣纷纷颔首，低声附和着陛下的赞誉。 施维宏也朝着女儿投过来了赞赏的神色。 闻人彦接着说道：“朕听闻世子妃在瘟疫肆虐之时，不仅果断封锁城门、安排救治，更是当机立断给出了治疗瘟疫的良方，还识破柳旭等人的阴谋，为朝廷揪出罪魁祸首，保滨州百姓于水火，此等功绩，不可不赏。” 施宁薇与顾玮帛站在殿下，她微微欠身，恭敬道：“陛下过奖，此乃臣妇与世子职责所在，亦是诸多将士、百姓齐心协力之功，臣妇不敢居功。” “世子妃不必过谦。”闻人彦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欣赏“朕今日特下旨，特许女子商队可随意出入边关，往后女子亦可在商贸之上大展拳脚，以促进我朝与周边往来，互通有无。”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 施宁薇心中一喜，她深知这道旨意对于女子经商而言，是多么难得的机遇，更是对女子能力的一种肯定。 待朝堂上的议论声稍歇，施宁薇再次欠身，说道：“陛下圣明，此旨意定能让我朝商贸更加繁荣，臣妇斗胆，还想为女子商队穆云英讨赏。” 闻人彦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哦？这穆云英是何许人也，竟能让世子妃为其请赏？” “陛下，穆云英乃臣妇闺中密友，在此次滨州之事中，她全力协助臣妇，瘟疫期间，她不辞辛劳，带领众人熬制醋汤、照顾病患；封锁城门后，又积极帮忙安置百姓、分发物资，若没有她的相助，臣妇诸多事务恐难以如此顺利推进，她心怀大义，聪慧果敢，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施宁薇娓娓道来，“臣妇恳请陛下，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在适合的位置上继续为朝廷效力。 顾玮帛在一旁，微微侧身看向施宁薇，眼中满是温柔与赞许。 他深知施宁薇重情重义，如今为穆云英请赏，也是为了让有能之人得到应有的认可。 闻人彦沉思片刻，目光在殿中逡巡一圈，而后说道：“既然世子妃如此举荐，想必这穆云英确有过人之处。” “朕便赐她五品女官之职，掌管我朝与周边往来商贸的部分事宜，也好让她将才能施展在促进商贸繁荣之上，不负世子妃此番举荐。” 施宁薇心中一喜，连忙与顾玮帛一同跪地谢恩：“陛下隆恩，臣妇与穆女官感激不尽。” 退朝之后，施宁薇与顾玮帛并肩走出朝堂。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施宁薇眉眼含笑，转头对顾玮帛说道：“今日真是双喜临门，女子商队有了新机遇，英英也得了陛下赏识。” 顾玮帛伸手轻轻握住施宁薇的手，柔声道：“这都是你应得的，你心怀天下，为女子争取权益，为朋友谋福祉，我为你骄傲。” 施宁薇脸颊微微泛红，两人相视而笑，携手走下台阶。 —— 穆云英一直都在忙着打理铺子里这些日子的账目，等圣旨传过来的时候，她仍旧是不敢相信。 穆云英的手指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指向自己：“这圣旨当真是给我的？” “那是当然，谁敢拿圣旨开玩笑。”宣旨太监含笑点头，将黄绫卷轴又往前递了半分，“穆姑娘，快接旨吧。” 她这才慌忙跪下，额头触到青石地面时，一滴汗珠顺着鼻尖砸在地上。 耳边嗡嗡作响，只断续听见‘五品女官’‘掌商贸事宜’几个字眼，直到太监笑着提醒‘穆大人该谢恩了’，她才如梦初醒，双手接过那卷沉甸甸的圣旨。 “民女……下官叩谢皇恩！”穆云英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捧着圣旨的指尖泛起青白。 宣旨队伍离去多时，她仍跪坐在院中青砖上。 春日的阳光透过梨树枝桠，在圣旨金线上投下细碎光斑。 她忽然想起十岁那年，父亲摸着她的头感叹‘可惜是个女儿身’，而此刻掌心的冰凉触感分明在说——女子亦可立于朝堂。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证据 箭矢破空而来的瞬间，顾玮帛旋身挥剑，火星四溅中，那支淬毒的弩箭被劈成两段。 施宁薇的箭却已离弦，正中桅杆上的黑影。 刺客栽下来时，她看清对方腰间柳府的鎏金令牌——竟是柳旭的贴身侍卫。 “世子！”秀山浑身是血地奔来，“下游发现运沙石的官船！” 顾玮帛抹了把脸上的血，剑尖指向东南：“抄近路截住他们。” 施宁薇却拉住他：“且慢。” 她拾起刺客掉落的竹筒，倒出张纸条——巳时三刻，野渡口验货。 字迹娟秀如女子，右下角却印着工部崔尚书的私章。 “好个一石二鸟。”顾玮帛眯起眼，“柳旭这是要借刀杀人，让工部背黑锅。” 施宁薇将纸条凑近火把，火光映亮她眼底的锋芒：“不如将计就计？” 晨雾散尽时，野渡口停着五艘吃水极深的官船。 施宁薇站在船头，晨风拂过她束起的发丝，露出耳后一抹朱砂——那是乔装成船夫时点上的痦子。 顾玮帛的玄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光，他抬手示意船队减速，自己则带着秀山和几名赤乌骑悄然下水。 “世子妃，都准备好了。”月娘递上一把轻弩，弩箭尖端闪着幽蓝的光。 施宁薇接过轻弩，指尖在箭簇上轻轻一抹——这是用知府留下的毒药淬炼的，见血封喉。 官船甲板上，工部小吏正清点沙袋，突然听见水花声。 “什么人？”他刚探头，就被水下伸出的手拖入河中。 施宁薇的弩箭随即离弦，正中舱门处欲敲锣的守卫。 顾玮帛湿淋淋地跃上官船，剑光如练，三个工部差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倒地。 “换旗。”他低声命令。 赤乌骑迅速将柳字旗插上桅杆，又把尸体抛入河中——只留下那个工部小吏，用铁链锁在船头。 “巳时三刻已到。”施宁薇望向渡口小路，“该来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柳旭的心腹带着十余骑疾驰而来。 为首之人勒马停在水边，狐疑地打量着船队：“怎么提前到了？” “回大人。”施宁薇压低声线，模仿漕帮口音，“昨夜水急，抄了近道。” 那人眯眼看向船头被锁链捆住的小吏，突然脸色大变：“这不是工部——” 话音未落，顾玮帛的箭已穿透他咽喉。 埋伏在芦苇丛中的赤乌骑同时杀出，柳府侍卫还没拔出刀就纷纷落马。 “留活口！”施宁薇急喊。 最后一个侍卫咬破毒囊时，顾玮帛已捏住他下巴，可惜晚了一步。 “死士嘴里都藏毒。”秀山懊恼地踢了脚尸体。 施宁薇却蹲下身，从领头心腹怀中摸出封信——柳旭亲笔，命他将沙石运至七个标记地点，落款盖着户部大印。 “足够了。”顾玮帛抖开舆图，七个地点与知府暗格中的标记完全重合。 他转向那瑟瑟发抖的工部小吏：“你可愿作证？” 小吏疯狂点头，突然指着远处惊叫：“火！起火啦！” 东北方浓烟滚滚，正是清风峡方向。 施宁薇心头一紧——前世顾玮帛就是在那里遇伏。 “是第二批粮队！”秀山惊呼。 顾玮帛已跃上马背：“赤乌骑随我先行，薇薇你押船走水路——” “一起。”施宁薇抓住他伸来的手，借力翻上马背，“我知道近道。” 马匹在芦苇荡中疾驰，施宁薇紧搂着顾玮帛的腰，耳边风声呼啸。 前世记忆如走马灯闪回——清风峡的悬崖、着火的粮车、顾玮帛被乱箭射穿的铠甲…… “左转！”她突然大喊，“前面溪水刚退，能抄到峡谷西侧！” 顾玮帛勒马转向，马匹跃过浅溪，溅起的水花打湿施宁薇的裙摆。 峡谷上方已见火光，他们弃马攀岩而上，崖顶传来厮杀声。 “是赤乌骑的哨箭！”秀山指着空中炸开的绿色烟雾。 顾玮帛拔剑出鞘：“上！” 崖顶乱石后，二十名赤乌骑正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厮杀。 天光渐渐升起，施宁薇眯起眼，看清那些黑衣人袖口都绣着柳叶暗纹——是柳府的死士。 “放箭！”她厉喝一声，身后赤乌骑的弩箭如雨点般倾泻而出。 顾玮帛的剑光如游龙般在敌阵中穿梭，所过之处血花四溅，施宁薇则带着月娘绕到侧翼，袖箭连发，精准命中几个正要放火箭的死士。 “世子妃！”一名赤乌骑浑身是血地奔来，“粮车已烧毁三成，剩下的……” 顾玮帛劈翻两个敌人：“先保人！” 施宁薇突然瞥见悬崖边有个熟悉的身影——江容卿，此刻正冷笑着举起火把，要投向最后一辆粮车。 “江容卿！”施宁薇怒喝一声，手中袖箭破空而出。 火把应声而落，江容卿惊愕回头，正对上施宁薇含恨的目光。他脸色大变，转身就要逃。 “拦住他！”顾玮帛纵身跃起，剑锋直指江容卿后心。 江容卿仓皇间从怀中掏出一物掷向顾玮帛——竟是颗烟雾弹，浓烟瞬间弥漫，待烟雾散去，崖边已不见人影，只余一节被剑锋削断的衣袖。 “追！”秀山带人就要往山下追。 “不必。”顾玮帛捡起那截断袖，抖落出一块玉佩，“有这证物足矣。” 施宁薇走过来，看到玉佩上刻着的“柳”字，冷笑：“柳旭竟连贴身信物都给了江容卿，真是狗急跳墙。” “世子！”赤乌骑们清点完战场来报，“共歼灭死士四十八人，我方轻伤七人，粮草保住七成。” 顾玮帛点点头，转向施宁薇：“多亏你识破他们的计划。” 施宁薇望向远处渐亮的天色，轻声道：“还没结束，柳旭在朝中根基深厚，单凭这些证据……” “足够了。”顾玮帛握住她的手，“有工部人证、柳旭亲笔信，再加上这块玉佩，陛下不会再纵容他。” “报——”一名赤乌骑飞奔而来，“京城又来圣旨，命世子即刻押解要犯回京！” 施宁薇与顾玮帛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轻松。 “看来陛下也已经等不及了。”施宁薇低声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光 “世子？世子！” 心中正想着事情，耳边却突然传来了施宁薇的呓语。 顾玮帛不敢怠慢：“薇薇，我在我在。” 施宁薇没有理会他，依旧是在自说自话：“世子，我没有，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情，都是江容卿害我的……” 江容卿。 顾玮帛听着这个名字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你也重生了。 施宁薇口中的那些都是前世的事情，除了她是重生之外就没其他的可能了。 “你一定要醒过来。”顾玮帛坐在床头握住了施宁薇的手，他只怕自己再对不起她一回，眼底的心疼都化成了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了两人的手上。 泪水在施宁薇手背上晕开，像清晨的露珠滚过白玉兰花瓣。 顾玮帛的拇指摩挲着她泛青的指节，忽然感觉掌心传来细微的颤动。 “薇薇？”他猛地站起身，矮凳被撞翻在地。 施宁薇的眼睫如蝶翼轻颤，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阴影。 她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顾玮帛憔悴的面容渐渐清晰——他下颌冒出青黑胡茬，锦袍皱得像腌菜，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药……＂”她喉咙干得冒火，却还是挣扎着开口，“百姓们……” 顾玮帛急忙捧来温水，小心托起她的后颈：“都按你的方子煎好了，城西疫情已经控制住。” “那就好。”施宁薇松了口气。 他声音发哽，喂水的动作却稳如磐石：“你昏迷这七日，知府在牢里咬舌自尽，死前画押承认受柳旭指使投毒。” 温水润过喉管，施宁薇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明。 她原本还想着留知府一个活口，却没想到还是没能改变他前世的命运。 她突然抓住顾玮帛的手腕：“柳旭的人可曾……” “截获三批密信。”顾玮帛从怀中掏出绢帕，上面密密麻麻抄录着暗语，“用的是漕帮黑话，但‘白鲟’指代赈灾粮，‘黑蛟’应该是指……” “黄河堤坝。”施宁薇瞳孔骤缩。 前世柳旭就是借漕帮之手，将修筑堤坝的银两换成沙石，她强撑着想坐起来，却被顾玮帛按回枕上。 “别急。”他转身从药箱取出一支竹筒，“今早赤乌骑在知府书房暗格里找到这个。” 竹筒里卷着半张舆图，标记着黄河沿岸七个隐蔽码头。 施宁薇指尖抚过那些墨点，突然停在某处——白杨渡下游三里处的野渡口，正是前世溃堤的起点。 “明日黎明涨潮时。”她与顾玮帛异口同声。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两人相视一笑。 施宁薇这才发现顾玮帛左手缠着绷带，隐约渗出血迹。 “你受伤了？”她急忙去够药箱。 顾玮帛却将手背到身后：“前日追查投毒者时擦破点皮。” 施宁薇却是瞪眼看他。 见她不信，又无奈地补充：“真的，多亏你让秀山藏的那把袖箭。” 施宁薇鼻尖一酸。 前世此刻，她正被江容卿设计困在后宅，而顾玮帛独自在滨州面对明枪暗箭，如今阴差阳错，他们竟并肩走到了这里。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世子！”秀山隔着帐帘急报，“京城八百里加急！” “柳旭以治疫不力为由，请旨押我回京问罪。”顾玮帛展开公文，脸色瞬间铁青，“陛下却批了‘功过相抵’，命我即日启程督运第二批粮草。” 施宁薇攥紧被角。 前世闻人彦这道旨意，根本是纵容柳旭在押解途中下黑手她突然掀被下床，却因眩晕踉跄两步，被顾玮帛稳稳扶住。 “我随你同去。”她抓着他的前襟，“柳旭在清风峡必有埋伏……” 话未说完，帐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顾玮帛闪电般拔剑挑开帐帘，只见传令兵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手中黄绫圣旨滚落泥中——边缘赫然沾着幽蓝色粉末。 “鹤顶红！”施宁薇倒吸一口凉气。 若非顾玮帛先接到正式公文，此刻中毒的就是…… 顾玮帛剑尖一挑，圣旨落入火盆，窜起的火焰竟是诡异的青紫色。 他搂紧施宁薇的肩膀：“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 黎明前的白杨渡笼罩在浓雾里，漕帮的乌篷船静静泊在岸边，船头悬挂的灯笼像一团团模糊的血晕。 施宁薇裹着粗布斗篷，跟在顾玮帛身后登上最末一艘货船。 “都安排妥了？”她低声问。 顾玮帛点头，解下腰间玉佩塞进她手里：“赤乌骑扮作纤夫在前方三里处接应。” “你有几成把握？”宋清音问道。 顾玮帛摇了摇头，怯生生道：“若午时还不见信号……” “那我就和英英绕路回京，一定平安到达。”施宁薇截住话头，指尖拂过他腰间的尚方宝剑，“陛下既赐你先斩后奏之权，今日必见血光。” 雾气中传来梆子声，船队缓缓离岸。 施宁薇钻进堆满麻袋的船舱，掀开最上层的新米，露出底下寒光凛凛的兵刃——全是赤乌骑的制式弯刀。 “世子妃。”月娘从暗处闪出，递上一件金丝软甲，“漕帮兄弟说前方水寨有异动。” 施宁薇系软甲的手一顿。 前世柳旭就是在此处埋伏了水鬼，凿穿顾玮帛的坐船，她摸出袖中玉笛吹了个长音，船底立刻传来三声轻叩回应——十二名赤乌骑早已水下待命。 天光渐亮时，船队驶入最狭窄的河道，两岸芦苇忽然无风自动，数十支火箭呼啸而来。 “走水了！” 船工们的惊呼声中，施宁薇看见前方船只燃起熊熊大火。 她抓起浸湿的麻布捂住口鼻，正要冲出船舱，整条船突然剧烈倾斜——水下传来熟悉的凿击声。 “果然来了。”她冷笑一声，玉笛吹出尖锐的变调。 船底板突然翻起，埋伏的赤乌骑如蛟龙出水，钢刀划过处，血浪翻涌。 岸上传来喊杀声，柳旭的死士从芦苇荡中杀出。 施宁薇刚搭箭上弦，却见顾玮帛的玄色大氅在敌阵中翻飞，尚方宝剑所过之处，人头如熟透的瓜果滚落。 “小心！” 她突然瞥见桅杆上寒光一闪。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亲力亲为 穆云英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施宁薇，而后快速地说了一句：“薇薇，如今要不要把城门给关上？” 关城门？施宁薇心中纠结起来。 诚然，关上城门是对其他郡县百姓的负责，但是对城中未曾染病的百姓们呢？此时关上城门不是等于直接把他们推入火坑么？ “世子妃，不好了，城中又有不少百姓晕倒了，看其症状都跟方才那位老大爷一样。”来人把外面的事情去如实禀告给了施宁薇。 她心中立刻就定下了决心，开口咬牙应道：“赶紧去把所有的城门全部关上，不许进也不许出。” “薇薇——”穆云英看着施宁薇咬着牙下了这个令，忍不住就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施宁薇吸了一口气：“虽然谁的命都是命，但是我相信没有谁会为了自己的命离开自己患病的家人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瞬间就闪过了顾玮帛的身影，袖子当中的手也随着那道身影的出现逐渐握成了拳头。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施宁薇在心中默默祈祷了一句。 “报——哎呀！”施宁薇心中正想着，从外面又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人，因着跑得太快，以至于没看清脚下的路，直接就在地上摔了一个脆的。 施宁薇几步就迎了出去，一看衣服就认出是秀山，数落道：“慌什么？命要是摔没了还怎么传消息？” “世子妃教训的是。”秀山憨厚地笑了笑。 施宁薇叹了口气问道：“可是城中的形势更严峻了？” “不是。”秀山一听这话，眼睛分明都竖了起来，“世子妃，小人方才得知了你下令关城门的消息，这才立刻前来回禀……” 原来城西那边根本就没有瘟疫，至于那些瘟疫横行的消息，都是柳旭故意放出来迷惑人的烟雾弹。 “不过也只限城西罢了，城内还是有不少人感染瘟疫。”穆云英摇了摇头。 “什么？”秀山瞪大了眼睛，“这……小的立刻去请世子回来主持大局——” 施宁薇连连摆手：“不可，如今的情形不是很好，世子的安危可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是。”秀山点了点头。 施宁薇顿了顿才开口：“秀山，你也不要在城中了，尽快出城替我去寻找药材。” “但世子想要再在城西查探一番，特意要求我保护好您，绝对不能离开您半步。”秀山面露难色。 施宁薇蹙了蹙眉头：“如今世子不在，你听我的就好。” “只是——” “赶紧去！寻不到药材我为你是问！”施宁薇的语气陡然之间变得生硬起来 秀山不敢再拒绝，只能点了点头。 施宁薇脸色稍缓，移步到书桌旁提笔写下了需要的药材。 秀山接过药方出了门之后，犹豫再三还是往城西的方向去了。 秀山把刚才的时候通通告知了顾玮帛：“世子，情况就是如此，您说我该如何是好？” 顾玮帛面色凝重，很是担心施宁薇的安危。 但是他也知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那些药材，若是都能够寻来，想来施宁薇是不会有事的。 “秀山，你即刻出发去寻找药材，倘若有人问起来，就说奉的是我的命令，能为你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顾玮帛打定主意之后吩咐道。 秀山不敢怠慢，领命去了。 人在担心某个人或是某件事情的时候，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秀山这一走就是三天，期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顾玮帛心急如焚，第四天说什么也忍不住了，正准备亲自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谁承想一出门就同秀山撞了一个满怀。 为了节约时间，他就在马车上听秀山讲了讲这几天的经过。 临到城门之前，两人下来步行，穆云英彼时正守在城门处，认出赶车的是秀山之后，她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世子，您终于来了，薇薇她——” “她怎么了？”顾玮帛本来心情正好，毕竟有了这些药材瘟疫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一听穆云英这话当即就变了脸色。 穆云英叹了口气：“薇薇她忧心过度，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谁劝也不听，昨日她在接触病患的时候被感染了，如今高烧不退……” 她说话的声音随着顾玮帛的越来越黑的脸色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个字甚至都没了声音。 “为何昨日不来禀报！”顾玮帛吸了口气冷冷地问道。 穆云英应道：“昨日薇薇她还有意识，一再嘱咐不可惊动您。” “胡闹！”顾玮帛低声呵斥了一句，而后吩咐秀山派人把这些药材分发下去，自己则是脚步匆匆地去看施宁薇了。 秀山不放心顾玮帛的安危，匆匆吩咐了两句，就追着他的脚步跟了下去。 因着郎中同秀山的拼命拦阻，顾玮帛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施宁薇。 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顾玮帛的心中就仿佛在滴血一般，他哑着嗓子开口：“让开！” “世子，您的身子……”秀山硬着头皮应了一句。 顾玮帛声音更加冰冷：“我说，让开。” 秀山没有办法，只能给郎中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地放开了手。 顾玮帛这并不是关心则乱，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那药方我检查过，想来先生也检查过，有了那些药材这瘟疫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如今没人能照顾她，那就我亲自来。” 秀山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这之后一连三日，顾玮帛都守在施宁薇的榻前，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施宁薇的情况逐渐的稳定了下来。 城中的形势也是如此，一些轻症的患者吃了药已经好转了，至于一些比较严重的，还是要多用上几贴药才行。 顾玮帛听到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消息，脸上的愁容总算舒展开了几分，但是上天却没有眷顾施宁薇。 一连好几日她都昏迷不醒，若不是胸口还在薇薇起伏着，顾玮帛都要以为她已经…… 第一百四十二章 瘟疫 施宁薇不过才松了一口气，便听到了秀山急匆匆过来回禀：“世子，世子妃，那边发现了瘟疫患者——” “瘟疫？”施宁薇手中的木勺‘啪’地掉进粥锅，滚烫的米汤溅在她手背上，瞬间烫出一片红痕。 她顾不得疼痛，猛地抓住秀山的手臂：“在何处发现的？有多少人？” 秀山脸色发青，嘴唇不住颤抖：“就在城西破庙里，已经……已经死了七个，今早又有十几个发热的灾民被抬进去……” “你们在这里这么久，难道一点都没有发现吗？”施宁薇瞪着眼质问。 她前世也听闻了此事，原本想着顾玮帛该是重生归来，该会提前做好准备，可如今事情还是发生了，除非……是自己理解错了，顾玮帛并不是重生。 “没……没有……”秀山结结巴巴，“世子担心会发生此事，特意让我们好好排查，可并没察觉半点异常，不知怎么会突然如此。” 顾玮帛同样满是诧异。 “立刻封锁城西，所有接触过病患的人单独安置。”他一把扯下沾满泥浆的官服外袍，露出内里劲装，“他腰间尚方宝剑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滨州可有治疗瘟疫的药材储备？” 知府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结结巴巴道：＂回……回大人，滨州从未经历过瘟疫，下官实在不知……不知……” 不待他说完，施宁薇已经解下腰间荷包，倒出几粒丸药递给秀山：“这是清热解毒的成药，先给症状轻的服下。” “世子，我怀疑这瘟疫来得蹊跷，洪水才退三日，按说不该有此症状。”她转向顾玮帛，声音压得极低，“还请世子调查……” 话未说完，城西方向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浓烟滚滚升起，隐约可见火光。 “他们在烧尸……”穆云英声音发抖，“可是……可是这样会让瘟疫散得更快啊！” 施宁薇的面色更加沉重。 一些害怕的人的确会将染病的尸体烧掉，可他们既然有心隐瞒此事，就不该在这个时候烧尸。 既然柳旭能在前世插手，只怕今生也可以，那这烧尸只怕也是故意为之。 她想清楚了这一点，顾玮帛却已经翻身上马—— 顾玮帛的马鞭在空中甩出爆响，马蹄溅起的泥浆在施宁薇裙摆上绽开暗花。 他回头，叮嘱：“薇薇，照顾好自己。” 施宁薇望着丈夫消失在浓烟中的背影，突然扯下披风系带。 “英英，你带人熬十锅醋汤，月娘去把我们的药材全搬来。”她抓起地上烧火棍，在沙地画出滨州城简图，“城中水井必须全部封填。” 知府突然扑上来抓住她的手腕：“世子妃不可！那几口井是……” “是什么？”施宁薇猛地抽手，烧火棍尖端抵住知府咽喉。 知府摇了摇头：“城中水井本就不多，您要是还将这些水井填上，百姓可就没水喝了。” 施宁薇上下打量着她。 她从没和这个知府打过交道，也没听闻过什么，自然不知他和柳旭到底有没有关系，更不知这些话到底能不能信。 知府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施宁薇的烧火棍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施宁薇盯着他浑浊的眼珠，忽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一角黄纸——是符咒的边角。 “知府大人也懂医术？”她突然松开烧火棍，装作不经意地拂过对方袖口。 知府慌忙缩手，符纸却飘落在地。 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正是民间避瘟的符咒。 “下官……下官只是求个心安……”知府结结巴巴地解释。 施宁薇弯腰拾起符纸，指尖传来异样的滑腻感。 要非是提前预料到了瘟疫，又怎么会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只怕是这瘟疫和知府脱不了干系。 她不动声色地将符纸收入袖中，转身对穆云英道：“先按我说的做，所有接触过病患的人用醋汤沐浴，水井暂时派人看守起来，至于没有染病的百姓要分批监测，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将同批百姓隔离。” 知府如蒙大赦，连连作揖退下。 施宁薇快步走向临时搭建的医帐，掀开帐帘的瞬间，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 她看着月娘熬药的样子，正准备开口，外头却突然传来穆云英急急忙忙的声音：“薇薇，出事了，城门口有人晕倒了——” 施宁薇手中的药碗‘啪’地摔碎在地，褐色的药汁溅上她的绣鞋。 她顾不得擦拭，提起裙摆就往外冲。 城门口已围满了人，穆云英正指挥伙计用门板抬着个昏迷的老汉。 郎中听闻消息立刻赶了过来，一番诊治过后匆匆过来复命：“世子妃，确是瘟疫无疑，起得太急，确实有些蹊跷，不像是传染，倒像是吃了什么东西一起被感染了……” 他这话让施宁薇的眉头紧紧皱起。 前世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自然不知到底会如何，更不知这瘟疫是不是人为，可她记得，前世时候的瘟疫方子，只要有方子，滨州百姓就还有救。 “世子妃，老朽无能，这病我治不了。” 施宁薇心中刚有了计较，耳边就传来了郎中的话语。 “香附子——”她朱唇轻启。 “世子妃，您这是？”郎中却有几分摸不到头脑。 “香附子、紫苏叶、甘草……”施宁薇没有回答，只是凭照前世记忆说出了一道方子，“照着这副药方配一副药出来，应该会有用。” 郎中虽然之前说自己无能，但是他也并不是真的才疏学浅，听完施宁薇道出的这道方子他细细琢磨了一番，待得觉得确实可行之后，脸上就展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不过只一瞬那表情就又沉重了起来。 “上天有好生之德，没想到世子妃还精通药理，滨州百姓总算是命不该绝。”郎中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不过如今阎王要人三更死，这滨州城上上下下，就连一丁点的药材都寻不到啊。” “什么？”施宁薇闻言脚下就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第一百四十一章 蹊跷 船老大是个满脸褶子的老汉，听罢她的耳语后却瞳孔骤缩：“姑娘确定？这季节不该有……” 话音未落，船身突然剧烈倾斜。 施宁薇抓住缆绳的瞬间，看见浑浊的河水中闪过数道黑影——有人在水下凿船！ “所有人上甲板！”她厉声喝道，玉笛吹出三短一长的调子。 十二名赤乌骑立即从各船飞掠而来，钢刀出鞘的寒光惊起岸边白鹭。 河水开始涌入底舱，船老大却咧嘴笑了：“姑娘莫慌。” 他猛跺三下甲板，船舷两侧突然弹出十余个竹筒，筒中粉末遇水即燃，河面顿时炸开数丈高的火墙。 水下传来凄厉惨叫，几个黑影挣扎着浮出水面，又被赤乌骑的箭矢钉回水中。 施宁薇嗅到皮肉烧焦的恶臭，忽然瞥见某个濒死者腕间的刺青——柳氏死士的标记。 “柳旭的手伸得比想象中还长。”穆云英脸色发白地靠过来，“连漕帮的航线都……” 施宁薇突然捂住她的嘴。 在火焰噼啪声的掩护下，她听见了更危险的声响——上游传来的闷雷般的轰隆声。 “决堤了！”船老大突然嘶吼，“抓紧缆绳！” 浑浊的浪头如巨兽扑来，施宁薇最后看见的是被掀翻的粮车，和新米如雪粒般洒落河面的景象。洪水裹挟着她撞向桅杆，腰间金牌硌得生疼，却让她在昏沉中抓住一个念头——护送粮食，根本就不是闻人彦的真正目的。 “哗啦！” 施宁薇猛地呛出水，发现自己卡在两艘沉船之间。 朝阳变成血红色，水面漂浮的麻袋正在迅速下沉。她拼命游向最近的河岸，指尖刚触到岸边的芦苇，却听见了弩箭上弦的铮鸣。 “世子妃好水性。”柳旭的心腹站在岸上，二十张劲弩闪着寒光，“可惜滨州百姓等不到您的粮食了。” 施宁薇瞪大了眼睛，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是你！？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当日北境出兵，既然已经得知了军需官自尽的消息，他们便没想着追根究底，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没有死，甚至是柳旭的人。 芦苇荡里弥漫着血腥气，施宁薇的指尖陷进淤泥，冰冷的河水不断冲刷着她的后背。 二十支弩箭在晨光中泛着蓝光——分明是淬了毒的。 “徐主簿别来无恙。”她突然轻笑，水珠从睫毛滚落，“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福大命大，看来我先前的担忧是多虑了。 军需官徐巍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没想到施宁薇竟能一眼认出自己，毕竟在京城，他们只匆匆见过一面。 “世子妃记性真好。”徐巍阴测测地抬手，弩箭随之调整角度，“可惜记性好的都活不长。” “不过你放心，你下去不久，我就会去找顾世子，让他立刻下去陪你！” 施宁薇的指尖陷入淤泥。 前世记忆突然闪回——柳旭正是在洪水后以‘赈灾不力’的罪名，让顾玮帛彻底失了闻人彦的信任。 可如今，君臣二人做戏，必然已经让柳旭放松了警惕，却还动手…… 除非这场刺杀，本就是冲着顾玮帛的性命来的…… ‘嗖！’ 第一支弩箭贴着她耳际划过时，河面突然炸开数道水柱。 玄甲骑兵从水中跃出，刀光织成银网，瞬间收割了半数弩手，御林军统领的长枪贯穿那些死士的胸膛，血珠溅在施宁薇苍白的脸上。 “陛下有令——”统领甩去枪尖血迹，“沿途逆党，格杀勿论。” 施宁薇望着顺流而下的粮袋，突然明白了闻人彦真正的布局。 这场洪水冲走了霉米，却也将工部与户部的罪证冲上了岸——那些沉船中，必然藏着芦苇填充的堤坝残骸。 五日后，施宁薇跪在滨州府衙前。 她裙摆沾满泥浆，面前是三千石新米垒成的矮墙——穆云英带着商队走了陆路，竟比水运还快三日。 她的嗓音沙哑得吓人：“靖北侯府施宁薇恳请知府开仓放粮。” 围观的灾民突然骚动起来。人群如潮水分开，顾玮帛带着满身血痂走来，官服下摆还滴着水。 他身后士兵抬着的不是赈灾物资，而是十几具绑着石料的尸体——每具尸体的腰间都挂着户部令牌。 “薇薇，我来了——”顾玮帛将尚方宝剑重重插进泥土，惊飞满地麻雀，“但该杀的蠹虫，一个都不会少。” 施宁薇望着他凹陷的眼眶，突然想起前世这个时辰——自己正因‘擅离侯府’被婆母责罚，而顾玮帛在千里之外的堤坝上，独自对抗着滔天浊浪。 “世子——” 她再也撑不住，直接扑到了顾玮帛的怀里。 施宁薇的指尖刚触到顾玮帛的衣襟，便听见身后传来整齐的抽气声。 三千灾民跪在泥泞中，额间新结痂的伤口还渗着血丝。 她猛然惊醒——此刻的顾玮帛是钦差大臣，腰间尚方宝剑还滴着水。 “下官参见钦差大人！”滨州知府提着官袍踉跄奔来，乌纱帽下露出缠着绷带的额头，“下官已按朝廷文书清点过三遍，粮仓里全都是被驻空的麻袋……” 顾玮帛剑鞘突然抵住知府咽喉，惊飞几只停在粮袋上的麻雀。 施宁薇看见他手背暴起的青筋——那里有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芦苇叶割伤的。 “本官离京时，户部账册记着滨州该有万石新粮。”顾玮帛的声音比黄河冰凌还冷，“现在请知府大人告诉我，为何粮仓里全是蛀空的麻袋？” 知府扑通跪倒，淤泥溅上施宁薇的裙角。 她盯着知府靴跟上暗红的泥渍，突然想起前世听闻的惨剧——洪水第三日，这位知府便吊死在府衙梁上，遗书里认下所有罪责。 “世子，我和英英带来了一批粮食，可解燃眉之急。”施宁薇突然上前半步，袖中金牌在知府眼前一晃。 顾玮帛的剑鞘微不可察地一颤。 他也突然想起，前世这位知府的死的确是太过蹊跷。 “准。”顾玮帛突然收剑入鞘，“但本官要亲自监督。” 赈灾粮很快便熬制好了。 第一百四十章 水路 她故意顿了顿，见闻人彦的脸色越发难看，道：“若真要追责，也该先查这批劣质粮草的来源，滨州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陛下不能坐视不理！” 窗外惊雷炸响，照得凤仪宫内忽明忽暗。 汪容容忽然轻咳一声：“陛下，臣妾记得柳尚书半月前刚举荐其侄接管赈灾粮仓？” 闻人彦眸色一沉。 施宁薇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当即跪行两步：“臣妇愿以女子商队全部存粮解滨州燃眉之急。” “哦？”闻人彦挑眉，“商队存粮几何？” “新米三千石，陈米五千石。”施宁薇不假思索，“另可三日内从江南再调万石。” 这个数字让帝后二人俱是一怔。 汪容容凤眸微眯：“施娘子好大的手笔，就不怕血本无归？” “商队创立之初便立过誓——”施宁薇望进皇后眼底，“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闻人彦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他伸手虚扶施宁薇：“顾卿得妻如此，朕心甚慰。” “只是，你到底是个妇人，不知朝堂上的事情，柳尚书到底是先帝的肱股之臣……”他叹息一声。 施宁薇明白。 前世她死的时候，柳旭仍旧活着，没了顾玮帛，只怕他在朝堂上可谓是呼风唤雨…… 气氛一时尴尬。 汪容容忽然轻抚茶盏，指尖在青瓷边缘划过：“世子妃这三千石新米，准备何时启运？” 施宁薇听出皇后话中机锋——一打破这尴尬，二问她要如何避开柳旭的耳目。 她抬眸时，正巧捕捉到闻人彦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味。 “回娘娘，第一批明日卯时便可从南郊仓库出发。”她故意顿了顿，“只是……” “只是什么？”闻人彦挑眉。 “只是需要工部签发通关文书。”施宁薇直视帝王，“崔尚书先前想将他的女儿送进侯府，却被世子拒绝，难免他会迁怒于我，故意使绊子，另外……” “要是世子所言为真，只怕他做贼心虚，更不会……” 闻人彦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坚定：“你只管押送粮草，剩下的时候朕会为你做主……” “倘若真的能够给崔尚书和柳尚书定罪，你便是大周的功臣。” 施宁薇踏出宫门时，暮色已沉得发紫。 她攥着袖中御赐的金牌，指尖被冰凉的金属硌得生疼——这令牌可调动沿途驿站的马匹，却未必挡得住柳旭的暗箭。 “去南郊仓库。”她钻进马车立即吩咐，车帘落下时扫见宫墙拐角闪过一道黛蓝衣角——是工部衙门的服色。 车轮刚转动，暴雨便倾盆而下，雨水冲刷着车顶，像千万只手指在敲打。 施宁薇掀开垫子，取出暗格里的舆图，滨州官道用朱砂标着三个红圈，正是前世柳旭派人劫杀粮队的地方。 “世子妃，到了。” 月娘举着油纸伞冲过来接她时，南郊仓库前已火把如龙。 穆云英正指挥着伙计将麻袋装车，粗身上的衣裳被雨水淋得透湿，发髻散乱地贴在颈侧。 “三千石新米全在这了。”穆云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压低声音，“但方才巡防营来查过三次，说是搜查逃犯。”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将事情给解决了，只是借用了你的名头——” 施宁薇望向仓库角落——十几个麻袋明显被利刃划开过，白米洒了一地。 她蹲下身捻起几粒，米香里混着淡淡的桐油味。 “他们在找引火之物。”施宁薇冷笑，“柳旭这是要制造粮仓失火的假象。” 穆云英原想着自己轻易就把那些人给打发走了，是自己的本事，却没想到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施宁薇突然抓住穆云英的手腕，急急道：“英英，你速去告诉装车的伙计，每辆车底板下都藏两桶沙。” 惊雷炸响，照亮穆云英瞬间恍然的脸。 子时三刻，最后一辆粮车套好了牲口。 施宁薇正在核对路引，忽然听见仓库后墙传来石子滚落的声响，她吹灭油灯，借着月光看见墙头蹲着三个黑影，手中钢刀泛着蓝光。 “月娘。”她不动声色地唤道，“去把西南角的火把都灭了。” 当黑暗吞没半个仓库时，施宁薇抽出袖中玉笛。 清越的笛声穿透雨幕，十二个青衣护卫立即从粮车间跃出——这是赤乌骑。 墙头传来闷哼，随即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穆云英白着脸跑来：“抓住两个，服毒自尽了，还有一个……” “放他走。”施宁薇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让他回去告诉柳旭，粮队寅时出发走官道。” 穆云英倒吸一口气：“你真要……” “我们走白杨渡。”施宁薇抖开舆图，指尖点在一处蜿蜒的蓝线上，“漕帮的兄弟在码头备好了船。” 寅时二刻，三百辆粮车悄悄驶出仓库，施宁薇裹着粗布斗篷骑马在前，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她握紧袖中匕首回头，却见一队玄甲骑兵举着火把追来，为首之人高举明黄绢帛。 “陛下口谕！”御林军统领在马上拱手，“特派末将护送世子妃前往滨州。” 火把照亮绢帛上的玉玺印鉴，也照亮骑兵队伍中那几个被捆缚的人——正是白日里在粮仓做手脚的巡防营士兵。 施宁薇瞥见他们腰间露出的柳府令牌，忽然明白了闻人彦的用意。 这是帝王的警告，也是交易。 “代我谢过陛下。”她微微颔首，转头时发现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晨雾中，运粮车队像一条苏醒的青龙，正朝着暴涨的黄河游去。 —— 白杨渡的晨雾裹着鱼腥气，施宁薇立在船头，漕帮的乌篷船吃水极深，压得浪花不断拍上甲板，她望着岸边逐渐远去的玄甲骑兵，御林军统领的铠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世子妃，舱底有动静。”月娘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 施宁薇指尖一颤，漕帮的船夫们仍在撑篙，可船速却明显慢了下来。 她佯装整理披风，俯身时听见木板下传来细微的刮擦声——像是铁器划过船底。 “让船老大过来。”她低声吩咐，袖中玉笛已滑入掌心。 第一百三十九章 霉米 施宁薇握着家书的指尖微微发颤，顾玮帛隽秀的字迹在宣纸上晕开墨痕：“黄河堤坝偷工减料，加固之时，水位暴涨，沿岸堤坝多处告急，吾奉命前往督修，归期未定。” 窗外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她望着案头摊开的舆图，黄河如一条浑浊的巨蟒，正蜿蜒着威胁沿岸百姓。 “世子妃！”月娘慌慌张张推门而入，鬓角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南门码头传来消息，运往灾区的粮食被水泡了大半，仓管说昨日傍晚有人蓄意破坏粮仓顶棚！” 施宁薇猛地起身，腰间的玉佩撞在桌角发出脆响。 她抓起披风冲向雨幕，泥泞的石板路在脚下打滑。 等她赶到码头时，只见穆云英正举着油纸伞，焦急地指挥伙计转移残粮，湿漉漉的麻袋堆成小山，霉味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薇薇，你来了——” 穆云英看到她过来，连忙迎了上来，一脸忧愁：“这些粮食都是朝廷准备运往黄河下游滨州的，我担心不够，便特意来看，正好遇到了这一幕……这些粮食和账册上的数目根本对不上，还是霉米……我担心……” 施宁薇瞬间便想到，这些粮食都是户部负责，而如今的户部尚书正是柳旭。 她唯恐这里有柳旭的眼线，立马伸手制止她的话。 “先看看还能救回多少……”她道。 施宁薇俯身抓起一把湿漉漉的米粒，指尖传来的黏腻触感让她心头一沉。 她借着油纸伞的阴影，不动声色地碾开米粒——内里早已发黄变质。 雨水止了，粮仓却被毁了大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施宁薇望着满目狼藉，心中思绪翻涌。 她悄悄将一把霉米藏入袖中，转身对穆云英低声道：“此事蹊跷，我们不能擅作主张，明日我会找机会进宫一趟……” “好。”穆云英点头，“我先前囤了些粮食，此时正好能派上用场，要是需要，你只管告诉我。” “多谢你。” 夜幕如墨，施宁薇回到王府，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她紧锁的眉头。 她将藏在袖中的霉米取出，放在桌上，盯着那几粒散发着腐气的米粒出神。 月娘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为她递上一杯热茶，小声说道：“世子妃，您先歇一歇，别累坏了身子。” 施宁薇摇了摇头，对月娘吩咐道：“你去暗中打听一下，近期柳旭与哪些人来往密切，尤其是和这粮食、黄河工程有关联的，务必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月娘领命后，悄然退下。 翌日清晨，施宁薇站在铜镜前，让月娘为她整理最后的衣饰。 她今日特意选了一件素雅的湖蓝色长裙，只在袖口和领口绣着精致的银线云纹，既不会太过张扬，又显出一份端庄大气。 “世子妃，马车已经备好了。”锦娘上来应道。 施宁薇点头，叮嘱：“锦娘，你在府里守着，倘若有人问起来，只说我染了风寒，在府里静养，断然不许透露我进宫的事情。” “是。” 施宁薇端坐在马车之中，车轮滚滚，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中的那包霉米。 马车缓缓停稳，施宁薇在宫女的引领下，踏入那巍峨的宫殿。 宫墙高耸，琉璃瓦在日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她的步伐沉稳却又带着几分急切。 御书房门口的小太监面露难色，道：“世子妃今日来得不巧了，陛下正在召见几位大臣，柳尚书也在其中……” 听得‘柳旭’的名号，施宁薇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唯恐，这柳旭提前将事情告诉闻人彦，将黑的说成白的。 她面露难色，小太监却是东张西望，压低了声音：“想来世子妃是为了洪灾一事来的，不如先去皇后宫里，等会儿陛下会过去用膳的。” 施宁薇眸光微动，向小太监袖中塞了块碎银：“多谢公公提点。” 转过朱红宫墙，她疾步往凤仪宫去。 汪容容的茶盏正搁在缠枝牡丹纹的案几上，见着她便叹：“本宫刚听闻滨州急报，你来得正好。” 她说着将密折推过来，绢帛上赫然是顾玮帛的亲笔：“堤坝溃决处发现芦苇填充，现存粮仓多有空账……”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尖利的唱喏声。 施宁薇迅速将霉米压进汪容容递来的锦盒底层，抬头正看见闻人彦明黄衣角掠过门槛，脸上尽显疲惫。。 “陛下万安。”她行礼时故意碰翻锦盒，霉米哗啦洒在金砖上。 闻人彦已俯身捏起米粒：“这是……” “臣妇正要禀报。”她跪得笔直，“赈灾粮非但数目对不上，甚至全都是霉米，户部账册却记着全是新粮。” “想来是有人故意为之，提前破坏了粮仓，致使这些粮食全都泡了水，根本就不能再运往滨州。” 闻人彦指尖的霉米碎成粉末，簌簌落在金砖上。 他盯着施宁薇发间的珍珠步摇，那点莹白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龙涎香的气息被窗外飘来的雨气冲淡。 闻人彦指尖的霉米粉末簌簌落在金砖上，与施宁薇额间渗出的冷汗一同映着烛光。 “柳旭的奏折里说……”闻人彦忽然将绢帛往案上一掷，惊得茶盏里的水面荡起涟漪，“顾玮帛借督修之便，中饱私囊，致使堤坝溃决。” 施宁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此时，正是柳旭与闻人霄势力联手构陷忠良的开端。 她抬眼时，正巧捕捉到闻人彦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光——这位年轻的帝王，显然也在试探—— 试探自己的本事。 “陛下。”她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三日前世子寄回的家书，请御览。” 竹简展开，顾玮帛的字迹力透纸背——滨州堤坝芦苇为芯，外层仅覆薄土，疑似工部与户部勾结…… 闻人彦的指节在‘工部’二字上重重一叩。 施宁薇趁机道：“世子发现端倪后立即着手加固，奈何连降暴雨……”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象 施宁薇心中一阵委屈，但面上仍保持着平静：“母亲教训得是，此次之事是儿媳思虑不周。” “不过，女子商队如今已获陛下特许，于侯府而言也是一桩荣耀之事，儿媳这般冒险，也是为了能将商队经营得更好，为侯府争光。” 她不愿意和侯夫人正面交锋，索性垂下头去。 “争光？我看你是在给侯府惹麻烦！” 侯夫人突然站起身来，语气愈发严厉，“你身为出嫁女，却总是为了娘家的事情操心，哪里有半分出嫁女的自觉，如今为了娘家的一个祸害，害得我儿都跟着你受伤——” “还有，听闻你与那个穆云英走得极近，她不过是个商户女子，你整日与她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以后不许再与她来往！” 施宁薇心中一惊，没想到侯夫人连这也要管。 穆云英是她最信任的姐妹，也是女子商队的得力帮手，她又怎会轻易与穆云英断了往来。 她刚要开口辩解，顾玮帛便开了口。 他周身气息瞬间冷了下来，他将施宁薇往身后轻轻一带，目光如寒星般直视着侯夫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母亲，薇薇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侯府、为朝廷着想，女子商队如今蒸蒸日上，连陛下都赞赏有加，这等功劳怎可被随意抹杀？” 侯夫人被儿子这般顶撞，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怒声道：“你这是怎么和母亲说话的？我还不是为你好！她三番五次将自己置于险境，若有个闪失，你……” “我心甘情愿！” 顾玮帛毫不退缩，字字铿锵，“当日若不是薇薇聪慧果敢，以自身入局，侯府此刻恐怕早已被卷入谋逆的风波之中，她为侯府排忧解难，难道在母亲眼中就这般不值一提？” 侯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手指颤抖着指向施宁薇：“那…… 那她与商户女子来往过密，又成何体统？” “穆云英虽出身商户，却是女子商队的栋梁，她与薇薇携手打拼，为侯府带来多少收益，母亲难道视而不见？” 顾玮帛神色冷峻，“况且，如今陛下都鼓励女子从商，打破世俗偏见，母亲却还固守陈规，难道是想让侯府在这变革的浪潮中落后于人？” 施宁薇望着身旁坚定护着自己的顾玮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红。 她从未想过，重来一世，顾玮帛会为了自己，与侯夫人这般激烈地争执。 侯夫人被顾玮帛一番话驳得哑口无言，心中又气又急，重重地坐回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好！好！你们翅膀硬了，都来气我这个老太婆！我不管了，以后出了事，别来找我！” 说罢，她便转过身去，不再看二人。 顾玮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走上前去，语气稍稍缓和：“母亲，儿子并非有意顶撞您，只是不想让薇薇受委屈。她为这个家付出诸多，理应得到尊重。还望母亲莫要再为难她，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才能让侯府越来越好。” “母亲，儿媳明白您的苦心，以后定会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施宁薇也强忍着泪水，上前福了福身，柔声道，“还请母亲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儿媳与世子都会心疼。” 侯夫人听着二人的话，心中的怒火渐渐消了些，但仍有些余气未消，冷哼一声：“罢了罢了，你们且去吧，我累了。” 顾玮帛扶着施宁薇，缓缓退出房间。 待走出房门，施宁薇再也忍不住，靠在顾玮帛肩头，问道：“世子为了我这么和侯夫人争执，难道就不怕寒了侯夫人的心吗？” 她前世不止一次听到顾玮帛用这般话做借口，让自己孝顺侯夫人，忍让侯夫人，如今已经完全改了心态，她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试探一番。 顾玮帛低头看着施宁薇，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在我心中，你与母亲同样重要。” “但若是要以你的委屈来换取表面的和睦，我断然做不到。”他捏住了施宁薇的手，“况且，母亲只是一时气在头上，待她消了气，自会明白你的好。” 说罢，他便将人搂在了怀里。 他前世让施宁薇受了太多的委屈，如今能够重来一次，他自然不会让二人的感情重蹈覆辙。 自打这次的事情之后，朝堂里抵制女子商队的声音少了许多。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实则暗流汹涌。 一日，施宁薇正在商队仓库清点货物，穆云英匆匆赶来，神色凝重：“薇薇，你可听到进来的传闻了？” “什么？” “自打先帝驾崩后，各地都出现了异常天象，如今越发严峻，已经有流言说，这是‘天罚’，更说陛下这皇位来的不正。”穆云英越说，声音越小。 施宁薇手中的账簿‘啪’地掉落在地，纸张被惊起的风掀起边角。 她弯腰拾起时，指尖触到账本边缘的粗糙纹路，忽然想起前世也曾有过类似的天象传言——那时三皇子党羽正是借由‘天有异象，君德有’的说法，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如今闻人霄的党羽应该已经完全被处置了，为何还会有这些话传来！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穆云英攥紧腰间佩剑，“可如今民间议论纷纷，就连不少官员都开始在早朝时旁敲侧击，问陛下是否要举行祭天大典……” 施宁薇起身时牵动伤口，闷哼一声扶住桌沿。 穆云英连忙过来扶住她，道：“薇薇，你说皇权会不会又要易主了？” “怕就怕这些话不仅针对陛下，更针对我们。”她将账簿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烛火摇晃，“女子商队本就打破了世俗规矩，如今谣言四起，那些守旧派必然会借此机会，将商队与‘逆天而行’联系起来。” “你的意思是？”穆云英皱了眉头。 施宁薇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只管继续做好这些事情就是了。” 只是祸不单行—— 等她回了侯府便听闻顾玮帛奉命去巡查河道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怨不得旁人 施宁薇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青纱帐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息，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连抬手的动作都显得艰难。 “醒了？”施老夫人苍老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带着掩不住的欣喜，“你这孩子，可吓死祖母了。” 施宁薇艰难地转头，看到祖母布满皱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别急着说话。”施老夫人连忙端来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头，见她喝了几口，这才松了口。 “太医说你吸入了不少烟灰尘土，嗓子要养几日才能好。” 温水滋润了干裂的喉咙，施宁薇终于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世子……如何？” “他比你醒得早。”施老夫人叹了口气，“那孩子为了护你，后背被碎石砸得血肉模糊，却硬是撑到把你送回府才倒下，也算是对你用情至深了——” 施宁薇心头一紧，挣扎着要起身：“我要去看他……” “胡闹！”施老夫人按住她，“你自己都这副模样，怎么去看他？况且顾世子今早已经入宫面圣去了。” 施宁薇一愣：“那他的伤……” 施老夫人摇摇头：“那孩子倔得很，休养了两三日便无论如何都不肯休养了，今儿已经上朝去了……” 施宁薇还记得，前世这个时候，正是前朝党派之争最严峻的时候。 倘若顾玮帛真的是重生，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时节。 不过，她必须找机会，好好试探一番，看看他到底是否与自己一般都是重生。 施老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这些朝堂上的事，祖母也不甚清楚，不过今早宫里来人，说陛下已经下旨，恢复你女子商队的资格，还特许你以后可以直接入宫觐见，你这也算是本朝第一人了——” 这分明是闻人彦在表达对顾玮帛的信任。 施宁薇稍稍放下心来，却又想起一事：“祖母，四姐姐她……” “那个孽障已经死了。”施老夫人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她勾结外敌、谋害亲族，死不足惜。” “你父亲已经将此事告知二房，二房倒是来求饶几回，你父亲看在都是你祖父的血脉上，还是原谅了他们这一回，只是叮嘱了，倘若再有一回，就别想再踏进施家大门一步。” 施宁薇垂下眼帘。 前世施柔虽然也处处与她作对，但最终不过是嫁了个平庸的夫家，郁郁而终，而今生却落得这般下场…… 是否她的重生，反而加速了某些人的悲剧？ “别想那么多。”施老夫人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轻叹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那孩子走上这条路，怨不得旁人。” 正说着，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锦娘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喜色：“老夫人，世子妃，世子回府了！” 施宁薇眼前一亮，不自觉地撑起身子。 下一刻，顾玮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他仍穿着朝服，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唇上几乎没有血色。 “薇薇……”他的声音沙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握住施宁薇的手，“你终于醒了。” 施老夫人识趣地起身：“老身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说罢，她便带着锦娘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带上了门。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玮帛的手指轻轻抚过施宁薇脖颈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眼中满是心疼：“还疼吗？” “不疼了。”施宁薇摇摇头，目光落在他衣领下隐约露出的绷带上，“倒是你的伤……” “不妨事。”顾玮帛笑了笑，顺势捏了捏她的手指。 话音落下，外头突然来了个婆子，道：“世子，侯夫人遣奴婢来问，世子妃醒了没有，要是醒了，请世子妃去一趟。” 施宁薇心里叹息一声。 她原想着有了上回的教训，侯夫人该清净一些时日，可这才多久，便又想给自己使绊子了。 施宁薇心中虽不情愿，却也明白不能在此时与侯夫人撕破脸皮。 她强撑着想要起身，却因身体太过虚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顾玮帛眼疾手快，连忙将她稳稳扶住，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担忧与不悦：“你身子还未痊愈，先好生歇着，母亲那边我去应付。” 施宁薇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倔强。 “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总让你替我出头。”她道，“况且，如今施家虽暂时度过危机，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我若一味逃避，只会让有心人觉得我软弱可欺，日后叫母亲更加对我不满，你夹在我们中间只会更加为难。” 顾玮帛见她态度坚决，无奈之下只得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前往侯夫人院落的路上，两人皆是沉默不语，唯有脚步声在寂静的回廊中回荡，施宁薇靠在顾玮帛身上，感受着他传递来的温暖与力量，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侯夫人此番有何刁难，她都要沉着应对。 侯夫人端坐在主位上，手中的茶盏轻轻摇晃，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见施宁薇在顾玮帛的搀扶下走进来，她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哟，世子妃这是金贵得很呐，还要世子亲自搀扶着来见我这个老太婆。” 顾玮帛眼神一冷，正要开口反驳，却被施宁薇轻轻拽了拽衣袖。 她强打起精神，福了福身，声音虽虚弱却不失礼数：“让母亲见笑了，此次遭逢大难，我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多谢母亲挂念。” “不知母亲唤我来，所为何事？” 她的话音落下，便已经在顾玮帛的搀扶下坐下了。 侯夫人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挂念？哼！我看你是越发不懂规矩了！如今施家虽说没出什么大乱子，但你身为世子妃，女子商队的主事人，一举一动都关乎着顾家的颜面，你倒好，三番五次将自己置于险地，还连累世子为你奔波受伤，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侯府？” 第一百三十六章 化成灰了 昏暗的天色下，风声呜咽，似是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危机。 施宁薇被施柔劫持到这废弃皇陵，却依旧神色淡定，她的目光冷冽如霜，看向施柔，平静开口：“四姐姐，你难道忘了，我身边还有一支赤乌骑，你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就不怕他们找过来吗？” 施柔听了这话，面上果然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那惊慌就被狠厉所取代。 她深知，错过了这次，再想有机会除掉施宁薇，怕是难如登天。 一不做二不休，施柔将匕首紧紧架在了施宁薇的脖子上，那锋利的刀刃很快就划出一道血线，殷红的血顺着白皙的脖颈缓缓流下。 风声呜咽，卷起皇陵外枯黄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施宁薇的脖颈上，那道被匕首划出的血痕已经凝结成暗红色的细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四姐姐，你当真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施宁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的指尖悄悄摸索着袖中暗藏的银针。 施柔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又被疯狂取代。 “闭嘴！”她厉声喝道，手中的匕首又逼近了几分，“明明我才为长，可你却什么都抢在我的前头，就连祖母都更喜欢你，为你择选高门，而我却只能选贫寒人家……凭什么！？” 她的话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施宁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看来施柔到如今还没明白，施老夫人的这样选择，分明是为了保护她。 她先前也不明白，可如今却已经清楚了。 施柔并没有做主母的品性，要是嫁入高门，争风吃醋，不但是有辱施家门楣，更会让她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可寒门的礼数少，又会畏惧施家门楣，而对施柔客客气气…… “四姐姐，你当真是误会祖母了，她为你做的都是最好的选择……” “住口！”施柔猛地拽着她向地宫深处退去，“你以为说这些就能动摇我？今日这皇陵，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腐朽的木门在她们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光芒。 黑暗中，施宁薇听到施柔摸索火折子的声音。 借着瞬间亮起的火光，她看清了地宫的全貌——四壁雕刻着盘龙纹，正中是一尊青铜蛟龙雕像，龙睛处只剩下两个黑洞，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们的命运。 施柔将火把插在墙上的铁环中，火光跳动间，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 “知道吗？”她突然笑了，那笑声让施宁薇后背发凉，“我原本只想让你消失在这个人世间，可有人告诉我，这样太便宜你了——” 施宁薇心头一震：“有人？” 施柔却不答，只是神经质地抚摸着青铜蛟龙空洞的眼眶。 “他说……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在乎的一切毁灭。”她的手指突然按下一片龙鳞，发出癫狂的笑声，“我当然知道你的本事，所以我决定跟你同归于尽……” “七妹妹，这下子你该高兴了吧。” ‘咔嚓’一声机括响动，施宁薇本能地向旁边扑去。 她原先站立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泛着寒光的铁蒺藜。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震得地宫顶部簌簌落下尘土。 “顾玮帛的伏兵……施柔癫狂地大笑，“现在都化成灰了！” 施宁薇的心沉到谷底。 顾玮帛确实说过会在皇陵外围布置人手，但施柔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除非…… “四姐姐，你被人利用了！”她急声道，“告诉你这些的人，才是真正想害施家的人！” 施柔的笑容僵在脸上，但转瞬又变得狰狞：“那又怎么样！？你们早就该死了！你们……” 她的话没能说完。 三道银光从施宁薇袖中射出，精准地击中她持剑的手腕。 施柔吃痛松手，软剑‘当啷’落地，但她的反应极快，左手一挥，三枚毒镖呈品字形向施宁薇袭来。 施宁薇侧身闪避，却还是被一枚毒镖擦过手臂。 施柔缓步逼近：“七妹妹，今日你就准备下……” 她的话音还没有说完，一支羽箭突然穿透她的肩膀，将她钉在石壁上。 施柔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顾……顾玮帛？你怎么可能……” 顾玮帛从阴影中走出，手中长弓还未放下。 他的玄色劲装上有几处焦痕，显然是从爆炸中突围而来，他的目光先落在施宁薇苍白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冷冷看向施柔。 “你以为区区火药就能拦住本世子？”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告诉我，谁向你透露的伏兵位置？” 这个答案，他们早就心知肚明。 只是他们并没有揭发柳旭的证据，眼下施柔却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施柔突然诡异地笑了。 “晚了……”她艰难地抬手，指向青铜蛟龙，“地宫底下埋着千斤火药，我们一起……” 又一支羽箭贯穿她的咽喉，终结了她未说完的话。 施宁薇转头，看到顾玮帛身后站着一名赤乌骑弓箭手，弓弦还在微微颤动。 “大人，叛贼已诛。”弓箭手单膝跪地。 顾玮帛却脸色大变：“快撤！地宫要炸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施宁薇身边，将她打横抱起。 施宁薇感到顾玮帛的手臂收紧，听到他在耳边低语：“别怕，我带你出去。” 地宫开始剧烈摇晃，碎石不断从顶部砸落。 顾玮帛抱着她灵活地闪避，向出口疾奔。 施宁薇透过他肩头，看到施柔的尸体被落石掩埋，她睁大的眼睛里，似乎还凝固着不甘和……解脱？ 就在他们冲出地宫的瞬间，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将两人掀飞出去，顾玮帛在空中转身，用自己的身体为施宁薇挡住了大部分冲击。 他们重重摔在皇陵外的草地上。 施宁薇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模糊的视线中，顾玮帛的脸近在咫尺—— 他的嘴角渗出血丝，却还强撑着检查她的伤势。 施宁薇到底是撑不住，直接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引蛇出洞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七妹妹，倘若她的目标是你，你可千万要小心才行，施家并不是很安全，你最好还是回侯府去，顾世子一定能够护住你的。” 施宁薇看出他对自己的担忧，连忙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唇边。 她垂着头，并不敢跟赵轩旸对视。 如今自己已经计划好了引蛇出洞，要是让他知道，必然会因为担忧自己而带伤帮忙，要是让他的伤势更加严重，那自己只会更加自责。 赵轩旸勉强喝了两口，又虚弱地躺了回去，道：“顾世子呢？” “别说话。”施宁薇轻声道，“你身上还有伤。”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玮帛带着一身晨露的气息快步走进来。 他看了眼床榻上的赵轩旸，眉头微蹙：“醒了？” “施柔只怕是真的动了杀心，如今又恨毒了七妹妹，一定要保护好她才行，我如今身负重伤，此事便交给顾世子了。”赵轩旸说完这些话，猛烈的咳嗽了两声。 “你放心。”顾玮帛挑眉，“薇薇到底是我的娘子，我自然会照顾好她的。” “她既然想……” 施宁薇听得他想要继续说下去，唯恐会将自己接下来的行踪告诉赵轩旸，连忙制止：“世子——” 她的反应太过强烈，自然是惹了赵轩旸怀疑。 四目相对，顾玮帛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道：“方才穆姑娘来寻你，不如你先去吧，我来照顾赵公子就是了，正好我还有些细节想要问问赵公子。” 施宁薇的心里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的，直到看到了顾玮帛给自己的眼神暗示，这才放心下来。 —— 穆云英已经在花厅等了些时候了。 她看到施宁薇过来，立马站起身来，问道：“薇薇，我方才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说陛下让咱们再次将丝绸送往西域……上回丝绸被劫的事情，朝中对咱们女子商队颇有微词，施家又屡屡遭难，陛下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让咱们再去西域？” “我不敢信外头那些传言，便赶紧来问你了。” “英英，别急。”施宁薇拉着她坐下，吩咐，“月娘，上茶。” 她没忘了给月娘使个眼神，月娘连忙让厅上伺候的丫鬟全都退下去了。 待得只剩下了她们三人，施宁薇才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连你也蒙骗了过去，那看来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什么？”穆云英根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施宁薇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施宁薇没再卖关子，一五一十地同穆云英解释道：“如今我在明处，施柔在暗处，想要找到她，最好的法子就是把我送到她的面前。” 虽然施宁薇认为她没再卖关子，但是对于穆云英来说，她这跟卖关子也没什么两样。 “换句话说，我就是想要引蛇出洞，施柔知道我再次送丝绸，一定不会错过这个能置我于死地的好机会。”施宁薇看着一脸茫然的穆云英又补上了一句。 “不可！”没想到穆云英的反应同顾玮帛出奇的一致，“世子不会同意你这般行事的，当然我也不同意。” 施宁薇暖心之余回道：“世子他已经被我说服了。” “世子真没骨气，”穆云英挥了挥拳头，“那我也不同意。” 施宁薇伸手握住了穆云英的拳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而且顾玮帛他也会在暗中保护，到时候攻守之势一变，施柔那伙人肯定会被一网打尽的。” “微微你就算说出大天来，我也绝无可能同意，除非——”穆云英仍旧不同意，但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死。 施宁薇觉得有门：“除非怎么样？” “除非你叫我跟着，贴身保护你，那我才同意。”施宁薇纠结起来，虽然知道有穆云英跟着自己会更保险，但是自己一个人去冒险就罢了，再带上一个人，尤其是带上穆云英，她是决然做不出的。 “你要不让我跟着，那这事儿就免谈，你到时候连这个门都出不去，”穆云英看出施宁薇再纠结就又添了一把火。 施宁薇知道她对自己的姐妹情意，犹豫之后也只能答应：“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而且有你帮忙的话，那施柔肯定还会放下一些防备。” 三日后，朱雀大街。 十二辆鎏金宝盖马车缓缓驶过，西域纹样的锦缎车帘随风轻扬，施宁薇戴着面纱端坐在第三辆马车上，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泛着青碧色光泽。 施宁薇唯恐施柔会不知道此事，特意在街上转了一圈，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街角茶楼二层，施柔的指甲掐进窗棂木头里。 她裹着黑色斗篷，脸上疤痕用脂粉遮盖得若隐若现：“果然是真的，我这次一定要施宁薇的命！” 女子商队出了城门，一路向西，车轮碾过官道扬起细碎的尘土。 施宁薇掀开车帘一角，夕阳将远山轮廓镀上金边，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藏在袖中的匕首——这是顾玮帛今早塞给她的，刀鞘缠着避毒的金丝。 “还有十里就到落雁坡了，附近有一座已经废弃的皇陵，荒无人烟，咱们要不要在那里等着施柔？”穆云英突然压低声音，手指在舆图上某处重重一点，“按计划，顾世子的人马应该早已埋伏在两侧山林。” 施宁薇正要开口，马车却猛地一顿。 外头传来马匹惊恐的嘶鸣，紧接着是利器破空的锐响。 “有埋伏！”月娘尖叫着扑进来，一支羽箭擦着她发髻钉入车壁。 施宁薇迅速扯过穆云英趴下，箭雨‘哆哆哆’地扎满车厢外侧，血腥味混着尘土味飘进来，护卫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混乱中，施宁薇看见数十个黑衣人从山坡滚下。 为首的女子掀开兜帽，脸上交错的新旧疤痕让穆云英倒吸冷气——正是本该逃亡的施柔。 “好妹妹，我们又见面了。”施柔踩着护卫的尸体走来，染血的剑尖挑开车帘，“这次没有祖母替你挡刀，也没有顾世子及时相救，你还有几条命能活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可乘之机 前方两个黑影在林间穿梭，速度竟丝毫不减。 赵轩旸眯起眼，心中警铃大作，施柔刚中箭伤，不可能行动如此敏捷，除非来救她的那人务工实在是高强。 他猛然停步，剑尖点地，环顾四周，树影婆娑，月光被茂密的枝叶割裂成碎片。 太静了，连虫鸣鸟叫都消失无踪。 不好—— 他瞬间便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 —— 京城已经恢复了沉寂，穆云英点完了铺子里的账目，合上账本时指尖薇薇发颤，她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总觉得心头不安。 突然，街角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她不经看过去，却见马背上赫然是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赵轩旸。 她顾不得仪态，提起裙摆便冲了出去。 “赵大人！”她伸手去扶，触手却是一片黏腻的温热，“你这是怎么了？” 马背上的赵轩旸脸色惨白，胸前的衣襟被血浸透，一支断箭仍插在肩胛处，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他的手指死死扣着马鞍，指节泛白，似乎昏迷前仍用尽全力控制着马匹。 穆云英到底是头回经历这样的事情，不免慌了神，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人带到施家门上去。 彼时，施宁薇已经为施老夫人请了郎中来看过，正吩咐丫鬟去煎药。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穆云英带着哭腔的呼喊：“薇薇！薇薇！快救人！” 她心头一跳，提着裙摆快步迎出去，只见穆云英鬓发散乱，正指挥两个伙计抬着血人似的赵轩旸进来。 月光照在那支贯穿肩胛的断箭上，箭尾羽毛已被血黏成暗红色。 “怎么回事？”施宁薇问道。 穆云英嘴唇发抖：“我在铺子外发现他……那马竟认得路，直接奔到我们铺子来……” 话音未落，施宁薇已利落地撕开赵轩旸的衣襟。 箭头周围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紫色，伤口渗出的血带着腥臭味。 只怕是中毒了。 “去请刚才的郎中来——”施宁薇转头对呆立的小厮厉喝。 话音落下，顾玮帛正好从外头回来。 他已经听说了施家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知道施柔不会善罢甘休，要是施宁薇在这个时候便乱了阵脚，反而正中施柔下怀。 他连忙将人搂在了怀里，道：“薇薇，别急——” “世子……”施宁薇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赵公子是为了我施家才会追过去的，万一真的醒不过来，我可怎么跟赵家长辈交待？” 她一时间陷入了自责—— 因着婚事，她负了赵轩旸一回，这些日子，赵轩旸屡屡救自己于危难之间，她自然将他视作了恩人，可如今，赵轩旸要是真的出了事，她怕是会一辈子陷入自责之中。 “没事的。”顾玮帛安抚，“赵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他的话音落下，郎中已然回来。 下人连忙引着他去见赵轩旸，不过片刻，解毒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施宁薇如释重负。 顾玮帛看出她的样子，将人往怀里带了带，道：“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施宁薇确实放下了心来，她在顾玮帛怀中微微颔了颔首，但是身躯依然在颤抖着——幸亏这祖母是没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 似是察觉到怀中的人儿在抖，顾玮帛圈着施宁薇的手又紧了几分，柔声安慰道：“如今已经没事了，往后我也会多派些人手，不会再给施柔可乘之机了。” “施柔简直是丧心病狂，为了报仇竟然真的对祖母下手，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她嫡亲的祖母啊，真不知道这人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来。”施宁薇听了顾玮帛的话稍觉安心，精神一放松马上就想起了施柔的所作所为。 顾玮帛哦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之前你托我调查的时候已经有结果了，那日你在柳府看到的神秘女子就是施柔，她为了报仇确实同柳旭勾搭到了一起去。” 经此一遭，施宁薇算是彻底看清了施柔，她担心再这么下去无异于抽刀断水，还会平白无故地让自己身边的人都遭受到麻烦。 “果然，这人如今就一点留下的必要都没有了。”施宁薇沉着一张脸说道。 施宁薇担心迟则生变，准备快刀斩乱麻，杀之而后快。 “不可。”顾玮帛一下子就看穿了施宁薇的想法，他没忍住直接脱口而出。 施宁薇挑挑眉毛等着顾玮帛的下文。 “我不准你将自己置于险地。”顾玮帛把怀中的人儿抱我得更紧了一些。 施宁薇闻言觉得心跳加速，忍不住就想逗逗顾玮帛，她转转眼珠轻声开口：“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狼自然要套，但你不能舍。”顾玮帛郑重其事地开口。 施宁薇吐吐舌头，担心再这样说下去就说不完了，双手一撑就从顾玮帛怀中挣脱了出来，两人四目相接她才柔声开口：“我绝不会让自己落入险境——” “这就对——” “但施柔的命，我志在必得，还请陛下跟世子配合。”施宁薇没让顾玮帛继续说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顾玮帛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拗不过施宁薇，只能叹了口气开口：“陛下那边我去游说，我这边也会尽力配合你，但你务必万事小心。” 不过翌日，朝堂上便传出消息——女子商队再次走访西域，运送丝绸。 声势浩大，比上次还要热闹。 晨光穿透窗棂时，赵轩旸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施宁薇正用沾了药汁的棉布擦拭他额头的冷汗，见状手指一颤，药碗险些打翻。 “赵公子？”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赵轩旸睁开眼的瞬间，瞳孔里还残留着梦魇般的暗影，他下意识要起身，却被肩胛处传来的剧痛逼得倒抽冷气。 施宁薇连忙按住他：“箭上有毒，郎中刚给你放完血，千万别动。” “七妹妹，让你担忧了。”赵轩旸的嗓音沙哑得可怕，“我那日追着施柔过去，果然看到了三皇子的余党，甚至还有北狄人，只怕……”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到底哪里不如她 “薇薇，别回来！”施老夫人朝着她摇头，话语中满是失望，“施柔这个孽障已经没有半点情分了，都是我养出了这个混账，理应给列祖列宗一个交待，却不能将你也牵扯其中，你快走，顾世子一定能够护你周全的。” 施柔看到这一幕，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她冷笑一声：“你们还真是感情深厚呢——” “祖母，我也是你的孙女，你怎么半点都不为我着想呢？”她的笑容骤然扭曲，匕首猛地指向施老夫人，“在你的心里，只有七妹妹，根本就看不到我半点好处，你只是将我当成了一个累赘！” 施老夫人的手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施柔，你这么说到底有没有半点良心！？”施维宏的眼中满是痛心与决绝。 “良心！？”施柔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良心？既然你们从来没有想过给我说一门好亲事，那为何还要将我接过来抚养？明明你们只是想着让七妹妹嫁入高门，又为何要给我希望？” “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了！？” 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庭院。 施宁薇突然上前两步，绣鞋踩在血泊里溅起暗红水花：“四姐姐，恨得是我，又何必对祖母父亲如此，不如放过他们，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施柔的匕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刀尖距离施宁薇咽喉仅剩三寸时骤然停住。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施柔的呼吸喷在施宁薇脸上，带着浓重的脂粉味与血腥气混合的诡异香气，“我的好妹妹，你抢走我的一切时，可曾想过今日？” 施宁薇不退反进，脖颈擦着刀刃向前，惊得施柔手腕一抖：“四姐姐自然是真的想杀我，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动手了——” “只是我更想知道，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北狄人？还是柳尚书？”她突然伸手攥住施柔持刀的手腕，低头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轻笑，“你或者说，你才是那背后之人，利用空空如也的肚子和手里把握的柳尚书和北狄勾结的罪证来诓骗柳尚书？” “还有三皇子的余党……” “我实在好奇，你是如何将这些人全都串起来的。” 施柔瞳孔骤缩，明显慌了神，匕首当啷落地。 这反应印证了施宁薇的猜测。 施柔踉跄后退两步，绣鞋踩在血泊里打滑，险些跌倒。 她扶住廊柱，指甲在朱漆上刮出几道白痕：“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四姐姐心里清楚。”施宁薇弯腰拾起那把匕首，刀锋在月光下映出她冷静的眉眼，“北狄人不会无缘无故帮你，柳尚书更不会冒险与虎谋皮——除非，你手里握着能让他们互相制衡的把柄。” 施老夫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杖重重敲在地上：“孽障！你竟敢通敌叛国！” “祖母别急。”施宁薇头也不回地抬手示意，眼睛仍盯着施柔，“陛下今日得到消息，柳尚书想要扶持四姐姐腹中的孩子登基，可四姐姐若真有孕，此刻早该显怀了。” “可你这腰身——”她突然闪电般出手，匕首挑开施柔外衫系带，“比未出阁时还要纤细三分。” 外衫滑落，露出施柔平坦的小腹。 院中死寂，只余夜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 施柔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十指成爪朝施宁薇面门抓来：“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薇薇，小心！”施老夫人惊呼一声，随即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施宁薇余光瞥到了这一幕，她眉头微皱就不再理会，倒不是她是那般绝情的人，只不过就这么一瞬施柔的手就到了她的近前。 她伸手挡住施柔迎面而来的手，对方见她挡住立刻抬脚准备踢向施宁薇的小腹，她不敢硬受这一击，只能变挡为推把施柔的那只手给推了出去，这一推就让施柔那一脚落了空，堪堪贴着她的衣裙过去。 施柔冷冷笑了一声就又冲了上来，两人顷刻间就又缠斗在一起，但因为施宁薇心中记挂施老夫人安危的关系，她一直讨不到什么便宜。 虽然施宁薇一直落在下风，但是施柔想要一时间拿下她也是不可能的，不过时间要是拖得久一些，难免施柔不会寻到施宁薇的破绽。 施柔心中也是料到了这一点，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变得越发游刃有余起来，想来再过个几招她就能制住施宁薇。 心中得意忘形的时候，往往就看不清周遭的东西了。 施宁薇已经发现门外已经聚集了赵轩旸和一众侍卫，而对面的施柔却还沉浸在制住施宁薇的幻想当中不能自拔。 她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给施柔，硬挨了一拳之后就往门口跑去，后者果然上当，跟在施宁薇的后面就跑到了门口。 因着前面的视线被施宁薇的身形挡住了，以至于施柔一时间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她只听见嗖的一声，面前的施宁薇一下子就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而后一只黑漆漆的箭头就出现在了她的瞳孔中，施柔大惊失色，用尽全身力量往旁边躲去，但是人的速度又岂能快过箭的速度，虽然她避开了自己的要害，但是那箭还是在她的肩膀上开了一朵血花。 施柔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这才看到方才施宁薇是蹲在了地上，以及刚才是谁射出的那一箭，她眼里立刻就蒙上了一层寒意。 突然，无数的小石子不知从何处飞了出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头，等消停之后，再看屋中只剩下一抹血迹了。 “啧，还有同党，会是谁呢？”施宁薇拍拍手掌好奇地开口。 赵轩旸偏头看她一眼：“管他是谁，追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她那血一时半会儿止不住。” 话音落下，赵轩旸便追了上去。 月光如水，洒在蜿蜒的山路上。 赵轩旸紧握剑柄，追逐前方若隐若现的黑影，夜风呼啸，吹散了他的发带，黑发在身后如旗帜般飞扬。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里应外合 刚走到廊下，却见一个老太监鬼鬼祟祟地从偏殿溜出来，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 蘅芜虽然纳罕，却并不想多管闲事，而是连忙去烧水了。 等施宁薇喝过了茶，突然间歇了口气，不免打了个盹。 隐隐约约，她好似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声音—— “陛下醒了！”这声惊呼如惊雷炸响在施宁薇耳畔。 她猛然从昏沉中惊醒，茶盏从指尖滑落，在青砖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回事？”她顾不得收拾，提着裙摆疾步奔向寝殿。 只见闻人彦半倚在龙榻上，明黄色寝衣被冷汗浸透，胸口处包扎的白布渗出点点猩红，那双素来锐利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 “世子妃……”闻人彦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目光却越过她望向殿门方向，“顾世子何在？” “陛下——” 施宁薇激动得热泪盈眶，直接就跪了下去，道：“我夫被冤枉和此番刺杀的事情有关，幸亏皇后娘娘力排众议，执意让我夫监国，我夫妇才能逃过一劫，可此事事关重大，皇后娘娘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得等陛下醒了才能为我们夫妇做主。” “皇后做得很好。”闻人彦道，“要非是顾世子舍身救朕，只怕朕是醒不过来了。” “就是不知刺杀一事，可有眉目了？” 闻人彦的话让施宁薇心头一震，她抬袖拭去眼角泪痕，将穆云英带来的消息细细禀明。 “三皇子余党？”帝王苍白的手指突然攥紧锦被，指节泛出青白，发出一声冷笑，“朕唯恐他的势力会卷土重来，处处谨慎提防，宁可错杀，不会放过，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让人逃脱了……只怕这宫中有内奸。” 蘅芜听到这话，手上的茶盏突然一抖，茶水溅在裙摆上。 她慌忙跪下：“奴婢该死！” 闻人彦的目光如刀锋般扫来。 施宁薇注意到蘅芜神色有异，轻声道：“陛下，这丫头是臣妇带进宫的，方才烧水时似乎看见了什么。” 蘅芜伏在地上，声音发颤：“奴婢方才看见一个老太监从偏殿鬼祟出来，怀里似乎藏着东西……” “什么模样？”闻人彦猛地撑起身子，伤口又渗出血来。 “约莫五十来岁，左眼角有颗黑痣，走路时右脚有些跛……” “是李胜！先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三皇子成婚时又赐给了他！”闻人彦脸色骤变，急唤侍卫，“立刻封锁宫门，给朕活捉这老狗！” 话音落下，顾玮帛也已经到了重华宫。 他押着李胜踏入殿内，玄色官袍上沾着斑驳血迹。 老太监被五花大绑，左眼角的黑痣随着面部抽搐不停抖动。 “微臣参见陛下。”顾玮帛单膝跪地，“臣进宫时正好看到他鬼鬼祟祟，又突然想起，他曾经和柳尚书有过密会往来，只怕是柳尚书在宫里头的内应！” “柳旭？”闻人彦闻言，眼中寒光更甚，“看起来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顾世子，严刑拷打，我倒要看看咱们这位柳尚书还在背地里做了什么！？” 甘泉宫的烛火彻夜未熄。 李胜被拖进慎刑司的暗牢时，那双浑浊的老眼还死死盯着顾玮帛官袍上的血渍。 铁链哗啦作响，老太监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世子爷这身衣裳，倒让老奴想起三殿下最后一战……” 顾玮帛反手一鞭抽在他脸上，血痕顿时横贯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本世子没空听你怀旧。” “你到底是从先帝身边出去的人，陛下念及先帝才饶你一命，却没想到竟然为了一个不可靠的三皇子而内外勾结！”沾了盐水的皮鞭抵住李胜咽喉，“说！柳旭与三皇子余党如何联络？” —— 暗牢里的尖叫声响了一夜。 直到翌日傍晚才传来了消息—— 柳尚书早就和北狄勾结，意图扶持施柔腹中的骨肉。 这消息一出，施宁薇被闻人彦的目光钉在原地，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生疼。 “施柔的孩子？”闻人彦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刀刃上，“朕记得，当日是请太医看过了，施柔腹中并没有骨肉——” 施宁薇连忙跪地，声音颤抖：“是……当日的确是请太医细细看过，她腹中并没有骨肉，也请了宫里的嬷嬷验身，是施柔仍是完璧，断然不可能怀有三皇子的骨肉。” “先不论她如今腹中有孩子的事情是否属实，但说她先前跟过北境大将军，就没办法证明那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这话一出，闻人彦的神情才和缓了些，却仍旧出言提醒：“世子妃，朕如今信任你，信任施家，完全是看在顾世子的面上，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才好。” “臣妇明白。” 施宁薇的话音刚刚落下，外头便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世子妃，施家出事了——” 蘅芜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划破殿内凝滞的空气。 施宁薇霍然起身，茶盏翻倒在案几上，深褐色的茶汤在明黄锦缎上洇开一片：“说清楚！” 她指尖掐进掌心，声音却异常冷静。 “方才宫外传来消息，有人夜袭施家。”蘅芜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听报信的人说，领头的那人似乎是施柔。” 闻人彦猛地咳嗽起来，明黄寝衣上又渗出血色。 顾玮帛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帝王，转头对施宁薇沉声道：“你先回府，这里有我。” 施宁薇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时裙裾在青砖地上旋出凌厉的弧度。 宫道上的风裹着初春的寒意，吹得人脸颊生疼。 施宁薇攥着令牌的手指已经泛白。 等她赶到施家的时候，府门前已是一片狼藉。 青石板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血迹蜿蜒如蛇，渗入砖缝。 府门上的朱漆被刀剑劈出数道裂痕，一只破碎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烛油滴落在台阶上，凝成暗红色的泪痕。 “父亲——祖母——”施宁薇提着裙摆冲进院内，喉间涌起铁锈味。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余党 顾玮帛立于金阶之上，玄色官府衬得他眉目如霜。 他并没开口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柳旭。 “柳大人此言差矣，西域商路重开是陛下亲批的政令，女子商队所贩货物——”赵轩旸突然轻笑出声，“去年上缴的税银，单丝绸一项就比往年多了一倍不止，要不是有这项收入，国库怕是早就支撑不住了，就连咱们的俸禄也未必能发得出！” 柳旭没想到朝堂上除了顾玮帛和施维宏，还有人会为施宁薇说话。 顾玮帛和赵轩旸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本世子也想问一句，柳大人要废的，究竟是祖宗礼法，还是陛下的新政呢？” 顾玮帛的话如一块巨石砸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 柳旭脸色瞬间煞白，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他的确是觉得新政不好，却也不敢真的表露出来，转而涨红了脸，指着顾玮帛道：“你这是存心污蔑我！陛下新政乃利国利民之举，我也只是担忧女子抛头露面有伤风化——” “要是真的有伤风化，陛下就不会恩准此事了。”施维宏冷哼一声。 金銮殿内骤然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柳旭的手指僵在半空，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在晨光中微微发颤。 “柳大人，陛下龙体欠安，你便在朝堂上妄议圣裁，莫非是觉得——”顾玮帛故意拖长尾音，玄色官服赏的银线蛟龙在转身时泛起寒光，“监国之人不配代传圣意？” 柳旭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官帽险些滚落。 顾玮帛冷哼一声：“既然柳大人没话可说，那便退朝吧。” “退朝——”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喝声在金銮殿内回荡，众臣纷纷躬身行礼。 柳旭仍跪在原地，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官袍后背已湿透一片，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这朝中的老臣，竟然在朝堂上落了下风。 顾玮帛转身时，余光瞥见赵轩旸正不动声色地按住腰间佩剑。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彼此心照不宣。 甘泉宫的偏殿内，药香氤氲。 施宁薇正用银匙将汤药缓缓喂入闻人彦口中，帕子随时准备着擦拭从帝王唇角溢出的褐色药汁。 窗外忽有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汪容容身边的掌事嬷嬷匆匆掀帘而入，低声道：“世子妃，穆姑娘到了——” 听得‘穆云英’的名字，她连忙站了起来，将药碗交给一旁的宫女，快步走出殿外。 穆云英站在廊下，一袭红衣在宫墙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她见施宁薇出来，立刻迎上前，声音里充满了兴奋：“薇薇，没想到我跟着你竟然沾了这么大光，有朝一日，还能够进宫转转——” “英英，噤声！”施宁薇连忙拉住了她，道，“宫里头规矩森严，你可不能这般咋咋呼呼的，而且，我今日叫你进宫，也是有事情想让你帮忙。” 她说着，还将穆云英拉到了暗处去。 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我怀疑此次刺杀陛下的事情另有隐情，只是我不能出宫，没法子调查，只能将这件事情托付给你了——” “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让我闲着。”穆云英眼底的笑意未减，道，“我进宫前特意去见了顾世子和赵公子，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那些刺客所用的暗器和先前程昭所用的暗器相同，如今怀疑，这些刺杀陛下的人该是三皇子的余党，并非是朝中的党派之争。” “三皇子……”施宁薇喃喃。 如今闻人霄和程昭兄妹都已经死绝了，要是真的还有余党，那又是拥护谁？ 况且，闻人彦下手狠绝，将那些余党都清除的差不多，不可能还有这么胆大包天的人才是。 她想了许久，仍旧没有想出什么眉目来。 她只得摇了摇头，道：“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还得拜托你替我留意着宫外的事情了。” “好。”穆云英点头。 施宁薇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虽然你有令牌，但是到底不能在宫中逗留太久，我便不留你了。” 穆云英离宫后，施宁薇站在廊下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头一团乱麻。 “世子妃，该给陛下换药了。”宫女捧着鎏金托盘轻声提醒。 施宁薇收回思绪，随宫女步入内殿。 甘泉宫内药香浓郁，却掩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气，闻人彦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这位年轻的帝王还活着。 “今日可有太医来看过？”施宁薇接过宫女递来的药膏，轻声问道。 宫女应道：“来过的，仍旧说陛下的伤势严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苏醒呢。” 施宁薇点了点头。 她换过了药，直勾勾的盯着外头，目光呆滞。 蘅芜是在这个时候进门来的。 “世子妃。”她轻声开口，“不知有没有什么我能够帮得上忙的？” 施宁薇突然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眼中满是诧异，问道：“蘅芜？你怎么在这里？” “回世子妃的话，奴婢本在重华宫，可顶替公主的事情被揭穿以后，皇后娘娘便将奴婢留在了身边，前些时候世子考虑女子商队刚组建，缺人手，便将奴婢接出了宫，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跟世子妃说，陛下便出了这样的事情。”蘅芜解释，“如今世子妃一人在宫里，世子放心不下，想着奴婢对宫里熟识，便叫奴婢来帮衬一二。” 她顿了顿，继续道：“奴婢方才看世子妃心不在焉，想来是这几日累着了，不如有什么事情便吩咐奴婢来干吧。” 施宁薇这些日子却是觉得心累，可想着闻人彦至今没有醒过来，心里总不是滋味，唯恐旁人会对闻人彦不利，便一直不敢假手于人。 她看着蘅芜这带着期盼的眼神，道：“这里眼下并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不如你给我倒杯茶来润润嗓子吧。” “是。”蘅芜立刻去倒茶了。 却不想，甘泉宫竟然连热水都没有。 她顿了顿，索性自己去外头烧水。 第一百三十章 侍疾 顾玮帛闻言，皱着眉头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看向赵轩旸的神情是带着几分醋意，质问：“赵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该我问世子才是。”赵轩旸丝毫没有害怕的意味，反问，“七妹妹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在哪？” 顾玮帛更是紧皱眉头，低头去看施宁薇。 施宁薇连忙将今日的事情细细说了。 “此事事关朝堂局势，我心里大概有了盘算，今日的事情是我误会赵公子了。”顾玮帛听完施宁薇的解释，眉头仍未舒展，目光沉沉地看向赵轩旸，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问道，“本世子记得赵公子应该自请戍守边疆，可怎么还没有离京呢？” 施宁薇听了这话，唯恐二人也会在朝堂上争执不休，连忙开口：“世子，多亏赵公子还没离京，不然今日的事情当真不敢想——” 赵轩旸神色如常，面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应道：“原本定的是三日后启程，只是家中母亲身子不大好，便还需要待上一些时日，想来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才能离开京城了。” “不知……”他抬头去看顾玮帛，二人的视线交汇，火光四起，“顾世子有何指教？” 施宁薇紧紧盯着顾玮帛的脸，唯恐他会争执起来，却没想到，他却如释重负的轻笑一声，道：“如此甚好。” 他拍了拍施宁薇的手，示意她安心，这才继续道：“陛下这几日要微服私访，可能要离开京城，我本想着薇薇待在靖北侯府，应当是能安然无恙的，可你瞧她这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只怕麻烦不来找她，她却要去找麻烦，因此，还希望赵公子能够照拂一二，好歹别叫她出事。” 他这一番话让施宁薇和赵轩旸同时怔住。 叶枫拂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在三人之间打着旋儿落下。 “世子！”施宁薇急得扯住他的衣袖，“朝中局势如此严峻，陛下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去微服私访？难道就不怕出事吗？” “正因如此，陛下才要亲自去查证。”顾玮帛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目光才转向了赵轩旸，与其郑重，“赵公子，事关重大，还望你能够护薇薇周全。” 赵轩旸眉头微蹙，视线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这才沉声道：“顾世子放心，我自会将七妹妹的安危放在心上。” “如此便好。” 顾玮帛微微颔首，转头看向施宁薇，又捏了捏她指尖，柔声道：“夜深了，你先回房歇息吧，我与赵公子还有些话要说。” 施宁薇张了张嘴，终是点头应下。 临走时，她回头望了一眼站在月色下的两个男人，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夜深人静时分，顾玮帛才回来。 施宁薇本就辗转难眠，听到门扉轻响，立刻坐起身来。 烛火摇曳间，顾玮帛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带着夜露的寒气。 “怎么还没睡？”他解下披风挂在一旁，眉宇间有掩不住的疲惫。 施宁薇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声音急躁：“我知你和陛下可能在谋划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我可以理解，但我希望你能够保护好自己……陛下微服私访只怕已经传到别人的耳朵里了。” “能不能立功都无所谓，最起码要平安回来。” 顾玮帛瞳孔骤缩，没想到她竟然会这般关切自己。 他忽然俯身，温热的吐息拂过她耳垂，笑道：“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屋子里传来衣袂落地的声音。 饶是如此，三日后却还是传来了闻人彦遇刺昏迷的消息。 顾玮帛根本来不及回侯府一趟便入了宫。 施宁薇得到消息，唯恐此事会牵连到顾玮帛，便准备立刻进宫去见汪容容。 幽深曲折的宫道上，施宁薇步履匆匆，裙裾扫过青石砖缝里新冒出的草芽。 汪容容已然在凤仪宫中久候了。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施宁薇还没有跪下去，就被人给扶住了。 汪容容率先开口：“世子妃，本宫知道你今日进宫是为着陛下遇刺的事情，只是陛下如今还昏迷不醒，本宫也不知要如何处置顾世子才行，如今暂时不会给他定罪，可难保日后……” “娘娘，我夫君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陛下此番遇刺，必然是与朝中党派之争有关，如何能给我夫君定罪呢？”施宁薇眼中汪着水光，声音微微发颤。 汪容容轻叹一声，拉着她坐下，道：“本宫自然信得过顾世子，但如今朝中局势复杂，陛下昏迷前又未曾留下只言片语……本宫一介妇道人家，如何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如今唯一的可能还是在你夫君身上……” “想要暂时不给他定罪也容易。”她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击，轻笑道，“不如世子妃留下来给陛下侍疾，等陛下康复之后再行出宫，如此，本宫也可力排众议让顾世子监国，这样才是对你们夫妇最有利的法子……等陛下醒了，自然也就能还你们夫妇清白了。” 话说到这里，施宁薇却是突然垂下了头去。 她并非不愿意，只是宫外还有承欢，还有女子商队，万一她在宫里的这段时日，外头有人对他们不利，她便帮不上什么忙了。 她道：“娘娘这么为了我们夫妇着想，臣妇本不该犹豫的，只是宫外……” “你如今不是孑然一身，自然会担心承欢和女子商队……”汪容容的眼睛转了转，道，“本宫可以给你一个令牌，准你信任之人凭令牌出入皇宫，如此可好？” 施宁薇指尖微颤，接过那枚鎏金令牌时，冰凉的触感沁入骨髓。 她道：“多谢娘娘。” 不多时，顾玮帛奉命监国的事情便传到了前朝。 柳旭没想到自己经心策划了这么久，最后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恨得牙根痒痒，故意找茬：“顾世子，既然你如今监国，可是绝对不能徇私的，世子妃施氏身为女子却干涉朝政，插手西域、北境来往，还非要组织什么女子商队，实在是有违祖宗礼法！”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探柳府 顾玮帛见她犹犹豫豫的，连忙道：“不管是谁，打开看看就是了。” 说罢，他便将信接了过来，直接塞到了施宁薇的手里。 施宁薇这才细细打开看了，却发现是哲哲来的信。 她看到信上的内容，瞳孔瞬间放大：“我娘的信——她说……她说柳尚书和北狄小国有联系，这怎么可能呢？” 她瞠目结舌。 并非是她怀疑哲哲的话，只是她是活了一世的人，前世并不知这些，而且，她确信柳旭虽然是扶持闻人霄的人，却也是‘保守党’，为先帝尽忠，断然不会做出和人勾结的事情来。 除非…… 她真的影响了别人的命运。 顾玮帛看她发呆，连忙询问：“薇薇，怎么了？” “没……没什么。”施宁薇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摇了摇头，胡乱找了一个借口把顾玮帛支到了别处， 当夜。 “微微，你确信要这般做？”听完施宁薇计划之后的穆云英忧心忡忡地开口。 施宁薇叹息一声：“我还有的选么？不过小心谨慎些应该无妨。” 穆云英见施宁薇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劝说，两人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就溜出了世子府。 两人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到了她们的目的地——柳家。 施宁薇抬头看了看那院墙，心中也是突然没了底。 “放心，这不有我在么？”穆云英见状拍了拍施宁薇的肩膀开口。 在穆云英的帮助下，虽然还是有几分坎坷，但是两人到底是翻进了柳家的宅院中。 “现在去哪？”两人各自隐在假山后面向院子里张望着，穆云英就轻声问道。 施宁薇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这才开口：“哪有亮光去哪，这么晚还不睡的不是手里有事就是心里有鬼。” 穆云英点了点头，一马当先地就朝着一处亮光去了，施宁薇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前面三个都一无所获，而这第四处亮光却让施宁薇心中咯噔一声。 “我这次做得还行吧？”这声音赫然是柳旭的。 等了半晌，一个女子的声音才响起：“这次做得不错，也算有点长进。” 施宁薇眉头一皱，直觉告诉她这俩人就是在谈顾玮帛一事。 “如今这新帝能仰仗的也就是顾玮帛一人，若是让他们君臣离心，那他眼前就没有可用之人，于我们这边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果不其然，接下来那女子的话语就印证了施宁薇的猜测。 屋外的施宁薇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心中很是纳罕，这女子到底是谁？ “只是，这般做的话会不会影响朝堂局势？”柳旭却并不像那女子那般乐观。 神秘女子拍了拍柳旭的肩膀：“就算影响朝堂局势，我当初同你说的话也照样算数，只要新帝下马，你父亲就会是新的当朝宰相。” 这话一出，施宁薇眼睛陡然瞪大，若不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只怕如今她已经喊出来了。 原以为夜探柳府会有一些收获，却没想到对方所图这么大。 施宁薇急于把这个消息告知顾玮帛，转身过猛的同时碰到了一旁的花盆。 万籁俱寂之下，便是弹珠落到地上的声音都很大，更遑论是花盆这么大的东西。 屋内屋外同时愣神了一阵，屋内就传来了柳旭的声音：“府中闯入贼人，抓住之后，格杀勿论。” 穆云英不敢怠慢，带着施宁薇就要原路返回。 但是柳府应对得很快，柳旭的话音刚落，各处就都亮起了火把，一群群家丁四处寻觅，任何角落都没有放过。 施宁薇同穆云英不熟悉地形，再加之天色昏暗，两人虽然躲躲藏藏但最后还是被寻了出来，就在一群人围上来准备动手之际，又有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把所有的人杀了个干净。 血腥味充斥在施宁薇的鼻间。 穆云英是胆子大的，立刻睁开了眼睛去看。 她推了推一旁的施宁薇，兴奋道：“薇薇，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咱们得救了——” 饶是听到这话，施宁薇还是怯生生的睁开了一只眼睛。 赵轩旸见她这般害怕，不由得轻笑一声，开口：“你既然这么怕，又哪里来的胆子夜探尚书府？”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施宁薇这才赶忙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如释重负：“原来是赵公子。” 她看到那满地的尸体，连忙站起身来，盈盈一拜。 “今日多谢赵公子出手相助，算下来，我又欠了你一次人情呢。”她声音颤抖，显然还没有从先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道，“我实在是无以为报，不如……” “好了。” 赵轩旸打断了她的话，道：“你我之间又何须这般客气呢？” “赵公子屡屡救我于危难之间，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好好谢你的。”施宁薇有心保持着距离。 穆云英看不懂二人间的氛围，而是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污秽，道：“好了，好了，我看你们两个也别谢来谢去了，这柳尚书家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打手，我看实在不简单。” “薇薇，我出来很久了，也该回去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施宁薇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等人一走，赵轩旸也开了口：“多亏你先前骂醒了我，才让我有如今的成就，算起来，你也是我的启蒙之师，要是你总是想着谢我，叫我又该如何谢你呢？” 这话倒是让施宁薇哑口无言。 “今儿的事情，我自然会瞒下，只是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屡屡将自己陷入险境？”他继续道，“你方才要是偷听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怕柳尚书不会善罢甘休，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施宁薇犹豫片刻，点头应下。 二人行至靖北侯府。 顾玮帛早就因着寻不到施宁薇的踪迹而担忧，彼时正好走到门口。 他在看到施宁薇的瞬间，便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如释重负：“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世子。”施宁薇被他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直到有些喘息的机会了，这才连忙道，“赵公子还在这。”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木已成舟 穆云英往水壶里灌满了水，见她发呆，便走过来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你不觉得太顺了吗？连一场雨都没遇上，路上连个劫道的毛贼都没有。”施宁薇回过神来，接过水壶抿了一口，眉头微蹙，“原本一个月的路途，咱们二十天就要赶到了，我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穆云英哈哈大笑，拍了拍腰间的佩刀：“怎么？你还盼着有人来劫道不成？咱们这队伍看着就不像好惹的，寻常山匪哪敢打主意？” “话是这么说……”施宁薇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先不说施柔还没有落网，单说大周朝堂就未必乐见女子商队一帆风顺。 穆云英只觉她是太紧张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薇薇，别多想，咱们此行一定会顺利的。” 只是她的话音不过刚刚落下，远处黄沙漫天，影在黄沙中的身影便朝着她们奔了过来。 黄沙中奔来的身影逐渐清晰，竟是一队身着异域服饰的骑兵，约莫二十余人，他们手持弯刀，脖颈间缠绕着彩色布巾，在风中猎猎作响。 “戒备！”施宁薇厉声喝道，商队众人迅速聚拢，形成防御阵型。 穆云英‘唰’地抽出佩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还真让你说中了！” 为首的异族男子在十丈外勒马，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商队，最后落在施宁薇身上，他操着生硬的中原话道“只毁货物，不伤性命！” 施宁薇眸光一凝，指尖不着痕迹地按在了腰间软剑的机簧上，她注意到这些骑兵虽然来势汹汹，但阵型松散，刀刃上甚至沾着未擦净的草屑——这绝不是专业马匪该有的模样。 她们虽然有赤乌骑，可那些人还是毁了货物。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京城—— 朝堂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啪！’ 紫檀木镇纸在龙案上震出惊雷般的声响，朝堂上瞬间鸦雀无声。 闻人彦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份奏折，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朕昨日才收到靖北侯世子妃上表，说女子商队已近玉门关,今日就传来商队遇袭的消息？”闻人彦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满朝文武后背发凉，“谁能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工部尚书崔大人率先出列，故意抹黑：“陛下，此事蹊跷，商队遇袭却无人伤亡，只毁货物，臣怀疑……” “崔大人此言差矣！”柳旭不待他说完，便抢步上前，“玉门关附近除了西域，还有北狄一族虎视眈眈，北狄的马匪凶残成性，此番分明是靖北侯夫人侥幸逃脱——” 众人听得他为施宁薇说话，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凉气。 正在纳罕之时，却又听得了他下一句话：“女子本就不该抛头露面行商贾之事，如今出事，正说明祖宗礼法不可违！” “而顾世子纵容妇人干政，更是有违祖宗礼法！” “牵强附会，那换做男子难道就不会出事了？” “就算出事，男子也可保全自己，不会让自己落于险境。” “那你的意思就是承认方才确实是在牵强附会了？” “你…” 整个朝堂争论不休，众人各执一词，而顾玮帛却是一直在冷眼旁观。 闻人彦拍了拍龙书案示意群臣安静，这才朝着顾玮帛询问道：“世子有什么想说的么？” 这话一出，群臣的目光就都聚集在了顾玮帛身上，有冷眼旁观的，有得意洋洋的，还有忧心忡忡的。 “结合目前的情况来说只能看出是人为，究竟如何等她回来自然知晓。”顾玮帛并没有理会一旁各色的眼光语气平淡地开口。 闻人彦一听这话却故意训斥：“还知晓什么？朕只知晓那施宁薇辜负了朕的期望，实在是配不上那一品诰命夫人的名号。” “陛下，这个中原因还没有查明，如此武断是不是——” 顾玮帛想要替施宁薇解释，但闻人彦不给他机会，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冷声打断了：“世子不必多说了，命施宁薇即刻回京，回来之后立刻闭门思过。” “是。”顾玮帛脸色阴沉着应了下来。 施宁薇很快赶回京城，不顾舟车劳顿立刻就见了顾玮帛。 “你人有没有事情？”顾玮帛上来就左右打量了施宁薇一通。 施宁薇面色沉重：“我没事，只是有了些可怕的猜测。” “你来说。”顾玮帛屏退了下人开口。 施宁薇深吸了一口气：“我怀疑那些贼人根本不是异邦人，而是中原人在从中作梗，而他们的背后大抵就是朝中的那些‘保守派’。” “哪朝变革的时候都会有这般人，你近来就不用操心了，安心待在府上就可以。”顾玮帛点了点头开口。 施宁薇面露不解：“我怎可能安心待在府中？” “你必须待在府中。”顾玮帛叹了口气，见施宁薇还要询问只能补上了一句，“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施宁薇张了张嘴，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面色阴沉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顾玮帛看她这模样就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陛下面临的阻力也很大，他这也是无奈的决定，不过如今木已成舟，你就在家中多陪陪承欢吧，外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饶是如此，施宁薇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她此番丢了丝绸，并不走国库，也不愿意让女子商队的人跟自己承担这个损失，走得是自己的私库。 虽然她不差这点银子，可无缘无故去填这个窟窿，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她抱怨的踢了顾玮帛一脚。 “好了。”顾玮帛连忙上来哄她，道，“此番正好是个契机，能叫你在府上好好休息，养一养身子，等这个风口过去了，这女子商队自然还是能够运行起来的。” 施宁薇自然知道这话。 她还没开口，月娘便匆匆跑来了：“世子妃，有北狄来的信。” 施宁薇看着那信上还插了鸡毛，便知是最紧急的事情。 “可我在北狄并没有认识的人……”她心头还是有些纳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商队 她们的头一单，便是将丝绸运往西域。 穆云英得到了消息，眼睛都闪着光，兴奋道：“薇薇，我竟没想到你在北境竟然做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组建女子商队这事，算我一个！” 施宁薇笑着替她斟茶，茶香氤氲间，窗外的海棠花瓣飘落进来，落在案几上。 “你愿意加入，我求之不得。”她指尖轻点花瓣，“不过西域路途遥远，风沙又大，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穆云英什么时候怕过这些？再说了——”穆云英豪迈地一挥手，腕间银镯叮当作响，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听说西域的美男子，眼睛都像宝石一样漂亮呢！” 施宁薇失笑。 她在穆云英的额上点了一下，娇嗔：“你听听你说得这些话，哪里是一个女儿家能说出来的。” “这有什么的。”穆云英故意冷哼一声，“先前人人都说女子做不得生意，可如今，满京城，谁不夸赞咱们一句，可见这些都是那些庸人来打压我们的话……至于这评头论足，难道就准他们男人对女子指指点点，咱们就不成了？” 施宁薇对她这番发言倒是震惊得很。 茶盏中的热气袅袅上升，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层薄纱。 穆云英大手一挥，开口：“咱们可不提这些事情了，说来说去说得心烦，倒不如说说眼前的事情，薇薇，你准备何时启程？” “后日就启程。”施宁薇笑道，说完之后她想起了一件事，后面就又跟出来了一句，“你这两日可就得好好准备一番，别到时候又手忙脚乱，不是忘了这就是忘了那。” 穆云英吐了吐舌头，随即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施宁薇这才放心地回靖北侯府了，才到府中，就被顾玮帛叫到庭院当中去散步了。 “世子你瞧，这花开得多好。”施宁薇指着一旁争奇斗艳的花朵们开口。 顾玮帛心事重重闻言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世子有心事么？”施宁薇听出了不对劲，挥手屏退了一旁的下人们。 顾玮帛叹了口气：“也算不得什么心事，只是施柔一日未除，我这心中总觉得不踏实，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在明处她在暗处，你又说她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我生怕哪天她会窜出来给你一刀。” “无妨，世子不必过于忧虑，如今施柔已经没了北境的支持，想要动手只怕难。”施宁薇摇了摇头，“再者，当时我离开北境的时候，娘给我安排了一小支赤乌骑，只要他们在我身边，那施柔就更不敢动手。” 顾玮帛张了张嘴：“话是这样说，但是——” “但是这可是两国之间的贸易，没有谁敢从中作梗的，世子就是太看得起那施柔了。”施宁薇不给顾玮帛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把话头接了过去。 顾玮帛见说不过施宁薇也只能点头答应。 两人边说话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凉亭，刚说坐下歇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一阵阵婴孩啼哭的声音。 施宁薇听出这是承欢的哭声，站起来来四处看了看就瞧见锦娘正一路小跑着赶来，怀里还抱着承欢。 待得锦娘到了近前，方才还哭个不停的承欢却突然破涕为笑，而且还伸出小手朝着施宁薇要抱抱。 锦娘笑着连连称奇：“怪事，在奴婢这哭个不停，一见到夫人就笑了。” “那有什么可奇怪的，不是都说母女连心么？”顾玮帛也笑着应了一句。 施宁薇摸了摸承欢的小鼻头叹道：“不过就是可怜了我的宝贝女儿，如今出生都快四个月了，我却不能一直好好陪她，这马上就要出门，还不知道这次会耽搁多久——” 末了，她叹息一声。 “都说了你们母女连心，承欢一定会理解你的，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就此被承欢绊住了脚，一心只想困在宅院里相夫教子，外头那广阔的天地你更该去看上一眼才是。”顾玮帛站起身来，揽住施宁薇的肩膀开口。 施宁薇抬头看着顾玮帛的侧脸，心头突然涌过一丝热流，若不是她收得快，只怕已经就变成眼泪掉了下来。 转眼便到了约定好的日子。 春日的晨光穿透薄雾，为京城镀上一层金边。 施宁薇站在商队最前方，望着由十二辆马车、三十余人组成的队伍，心中涌起一股豪情，这是她们女子商队的第一单生意，也是证明女子不输男儿的关键一步。 “薇薇，你看这个！”穆云英兴冲冲地跑来，手里举着一面绣着‘穆施商行’四字的锦旗，“我让绣坊连夜赶制的，怎么样？” 施宁薇略看了一眼，故意娇嗔：“怎么叫你的名字排在我的前头了？” “当然是好听了！”穆云英一看她那狡黠的眼神，便知她是在逗弄自己，连忙挑了眉头，一把勾住了人的脖子，道，“怎么？你不服？” “服服服！”施宁薇连忙露出了妥协的样子，伸手接过锦旗，指尖抚过那精致的绣纹，嘴角不自觉上扬，“好极了，就挂在领头马车上。” 穆云英点头：“我去挂！” 施宁薇看着她那兴冲冲的背影，心头也是说不出的兴奋。 一旁的顾玮帛抱着承欢，眼中满是担忧与骄傲交织的复杂情绪：“薇薇，真的不需要我派府中护卫随行吗？“ 施宁薇转身接过女儿，在小脸上轻轻一吻。 “夫君放心，有赤乌骑暗中保护，况且——”她笑弯了眼，“若处处依赖靖北侯府的势力，别人怎会相信这是女子自己的本事？” 承欢似乎感应到离别在即，小手紧紧抓住施宁薇的衣襟不放，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动静，惹得她眼眶微红。 顾玮帛见状，轻轻掰开女儿的小手：“去吧，早去早回。” 随着号角声响起，商队缓缓启程。 施宁薇最后望了一眼城门下挥手的顾玮帛和承欢，转身跨上马背，挺直了腰杆。 商队一路行驶到了玉门关前头，万事顺利。 顺利的叫施宁薇都有些不敢相信。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诰命 她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问道：“倒是你，怎么样？怎么突然叫我过来了？” 施宁薇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把人带进了王宫。 哲哲已经久候了。 桑来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她，连忙行礼：“表姑母。” “好孩子。”哲哲招呼她过来，细细盘问了几句。 最后朝着施宁薇点了点头，这才开口：“孩子，北境不可一日无主，我看你是个聪明的，你可愿意接任北境王位？” 银铃铛清脆的声响在大殿内回荡，最终‘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桑来后退半步，狐裘边缘扫过地上未干的血迹，在暗红色的地砖上拖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表姑母说笑……”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哲哲端坐在王座旁的檀木椅上，岁月在她眼角刻下细纹，却无损她眼中的锐利。 她微微前倾身子，绣着金线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 “没有说笑，孩子。”她的目光扫过桑来腰间挂着的那串银铃——那是北境王室长女的信物。 “赫连部的草场纠纷，慕容部的盐道争端……”施宁薇向前一步，靴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都是你暗中调解的，这些事，连北境王都不知情。” 桑来的手指绞紧了狐裘边缘，指节泛白。 她记得那些深夜的密谈，记得各部首领怀疑的目光如何在她耐心的解释下逐渐软化。但她从未想过这些会为自己带来王位。 呼延灼突然单膝跪地，铠甲相撞发出铿锵之声：“赤乌骑愿效忠桑来公主！” 他的声音如雷贯耳，在大殿内回荡。 殿外立刻传来整齐划一的跪拜声——三百赤乌骑兵齐齐跪地，长刀出鞘三寸，这是北境最高规格的效忠礼。 “我……”桑来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需要时间考虑。” 哲哲站起身，绣着凤凰的裙裾如水般泻下。 “北境等不起，孩子。”她指向窗外，远处黑烟滚滚，“叛乱已经持续三天，每耽搁一刻，就有更多百姓流离失所。” 桑来闭上眼睛。 “好。”她睁开眼，声音不再颤抖，“我接受。” 仪式进行得很快。 当桑来戴上那顶镶着蓝宝石的王冠时，施宁薇注意到她眼角有泪光闪动，但很快被擦去。 三日后，局势初步稳定。施宁薇和顾玮帛准备启程回京。清晨的庭院里，哲哲正在整理行装。 “娘，真的不跟我们回去吗？”施宁薇帮母亲系好斗篷的带子，手指微微发抖。 哲哲转过身，阳光透过梅枝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京城于我，已是前尘往事。”她轻抚女儿的脸颊，“看到你现在这样，娘就放心了。” 施宁薇咬住下唇：“爹他……也很想你的。” “我知道。”哲哲点头，“可我到底不是中原人，即便是如今讲和，也难保日后再起纷争……我不能给你和你爹添麻烦。” 顾玮帛站在不远处，体贴地没有靠近。 哲哲朝他招招手，他立刻上前。 “好好待她。”她将施宁薇的手放到顾玮帛掌心，“这孩子性子倔，但心是软的。” 顾玮帛看了施宁薇一眼。 他已经失去过施宁薇一次，自然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郑重地点头。 哲哲满意地笑了，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她最后拥抱了女儿，翻身上马。 施宁薇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母亲的踪影。 顾玮帛默默为她披上斗篷，系带时手指擦过她的脸颊，触到一片湿润。 回京的路程比来时轻松许多。 当他们终于看到京城巍峨的城门时，已是半月后的黄昏。 夕阳将城墙染成金色，城楼上旗帜飘扬。 就在这时，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阵阵尘土。 马背上的少年锦衣玉带，眉目如画，正是赵轩旸。 “七妹妹！”他勒住马缰，眼中是掩不住的喜悦，“你我许久未见了。” 施宁薇下意识地看了顾玮帛一眼，后者神色如常，但握缰绳的手明显收紧了些。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对插行了一礼：“赵公子，祠堂一事，多亏你出手相助，否则我早已葬身火海。” 赵轩旸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举手之劳罢了，如今看你没事，我也能放心了。” “听说你们在北境……你没事就好。”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施宁薇的身上，挪不开。 “我们促成了两国和谈。”顾玮帛平静地接话，“桑来公主已经继位，边境很快就会恢复安宁。” 赵轩旸点点头，笑道：“陛下很满意，特别是你，七妹妹——获封了一品诰命。” “我只能提前恭贺你了。”他顿了顿，“我也得了赏赐，请求戍守边疆。” 施宁薇惊讶地抬头：“你要离开京城？” 她不禁打量起赵轩旸来。 在她的心目中，赵轩旸一直都是温润公子，合该在文坛上领略风骚，却不想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是啊。”赵轩旸望着远处的落日，侧脸线条坚毅，“男儿志在四方。” 他突然转向施宁薇，眼中情绪翻滚：“七妹妹……临走前，有些话想对你说。” “不必说了。”她轻声打断，“你我之间，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赵轩旸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他勉强笑了笑：“是啊，朋友——他待你好吗？” 施宁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顾玮帛正在城门下与守卫交谈，挺拔的背影在夕阳中镀上一层金边。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赵轩旸便再次开口：“我其实不必多问的，他对你的好，满朝皆知。” 他翻身上马。 “七妹妹保重。” 赵轩旸策马离去，背影渐渐融入暮色，施宁薇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有说话，而是朝着顾玮帛走去。 施宁薇和顾玮帛在北境的所作所为，虽然鲁莽，但确实给大周带来了好处，二人均得了封赏—— 而施宁薇除了获封‘一品诰命夫人’，更是获准可以组建女子商队。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新王人选 施宁薇看到他对着北境王刀剑相向，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呼延灼更是单膝跪地向施宁薇行礼：“赤乌骑三千精锐已控制王庭，请少主示下。” 施宁薇望向殿外冲天火光，忽然吹响颈间铜哨，尖锐哨声穿透风雪，远处立刻传来战马嘶鸣——那是玄甲军独有的冲锋号角！ 殿门轰然洞开，风雪裹挟着刺骨寒意卷入厅内，烛火剧烈摇晃，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 施宁薇回首，只见一道挺拔身影逆光而立，玄铁铠甲上覆着薄雪，剑锋滴落的血珠在青石地上绽开朵朵红梅。 “顾玮帛？！”北境王厉声嘶吼，面目狰狞如恶鬼，“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本世子来接夫人回家。”顾玮帛抬手抹去脸上血渍，露出那双寒星般的眸子。 他的目光越过满殿刀光，与施宁薇四目相对，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动：“薇薇，我来晚了。” 施宁薇鼻尖一酸，手中匕首‘当啷’落地。 她早知他会来，却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赶了过来，直接扑在了他的怀里。 “不晚。”她摇摇头，“黑水关到这里，最起码也要两日的功夫，你怎么这么快……” 顾玮帛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解释：“你进入北境境内我便不放心，便偷偷跟了过来，幸好来得及。” “让你担惊受怕了。” 他叹息一声，这才将手中的剑光指向了北境王。 北境王唯一能用的就是赤乌骑。 如今赤乌骑倒戈，他小命难保。 他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顾玮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想要做什么！？只要你放过本王，本王就送你们两个回去。” 顾玮帛冷笑一声，剑锋直指北境王咽喉：“实在不必。” 他的话音落下，北境王的项上人头直接被砍了下来。 施宁薇目光扫过满殿惊惶的北境大臣，声音冷冽如刀：“尔等都是我外祖父的旧部，今日你们要是有想要投诚的，我自不会追究你们的过错，倘若还有人想要效忠北境王，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此话一出，殿里的人自然是纷纷倒戈。 施宁薇这才低头去看呼延灼，问道：“我娘现在何处？” “少主跟我来——”呼延灼领着她穿过王庭，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小的院落。 “少主同我说了公主可能还活着的事情以后，我便命人暗中打听，果然找到了公主——”他推开门，“公主离开中原后，被北境王发现，带回了北境囚禁起来。” 施宁薇进门去，果然看到了被铁链绑着的哲哲。 她立刻冲上前去，颤抖着双手抚上哲哲苍白的面容：“娘亲！” 哲哲缓缓睁开眼，目光由涣散逐渐聚焦。 当她看清眼前人时，干裂的嘴唇剧烈颤抖起来：“是……是薇薇吗？” “已经没事了。”施宁薇用匕首斩断镣铐，将母亲紧紧搂住，“北境王已死，赤乌骑重归我们麾下。” “傻孩子……”哲哲的眼前已经被泪水遮盖。 她的双手许久没有活动，如今动起来，还是有些乏力，她伸手摸了摸施宁薇的发丝，道：“当年我离开京城，就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可你怎么还来找我了呢？” “娘……”施宁薇简单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说了。 母女二人太久没见，也有太多的话要说了。 北境王已死，北境群龙无首，哲哲自然成了第一人选。 哲哲听着呼延灼的提议，却是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这个年岁，又被歹人囚禁了这么多年，已经没有精力操持北境的事情了，这王位还是让薇薇来坐吧。” “娘，你说什么呢？”施宁薇一脸震惊。 她从始至终只是为了找回自己的母亲，根本就没有想要夺得王位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娘，我生在大周，长在大周，绝对不能离开大周的，您要是不愿意接任北境王的位子，其实还有一个人选——” “谁？” 众人问道。 施宁薇的声音淡淡：“桑来。” “桑来虽然是前任北境王的女儿，可她待人真诚，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又在大周云游一些时日，想来一定能够为北境百姓谋福祉的。” 风雪渐歇，王庭内弥漫着血腥与松脂混合的气味。 施宁薇的提议让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呼延灼眉头紧锁，铁甲上的血珠凝成冰晶。 “薇薇，桑来公主毕竟是前任北境王的血脉，恐怕难以服众——”哲哲摇了摇头。 “正因如此才最合适。”施宁薇指尖轻叩案几，烛火在她眼底跳动，“北境各部族最重血统，桑来既有王室正统，又在大周游历多年，熟知两国文化。” 她忽然转向呼延灼：“呼延将军和桑来公主并非是一日的交情来，想来最了解她的为人，也一定会好好辅佐她的。” 呼延灼听了这话，却是轻笑一声：“桑来公主的确是很好的人选。” 哲哲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铁链磨出的伤痕在腕间若隐若现：“只是不知她现在何处？总得问过之后再做决定。” “这个简单。”顾玮帛突然开口，玄甲上的冰霜随着动作簌簌落下，“桑来公主此刻正在黑水关外的驿站，我命人接她过来便是。” 施宁薇诧异地看向他，却见丈夫唇角微扬：“你以为我为何能这么快攻入王庭？正是桑来公主提供了地图，她很是担心你的安危。” 三日后，当桑来踩着及膝深的积雪踏入王庭时，枯枝上的寒鸦惊飞而起。 她裹着素白狐裘，发间银饰叮咚，与当年那个骄纵的北境公主判若两人。 “没想到再见会是这般情形。”桑来望着施宁薇，眼底泛起湿意，“我父王他……” 面对着桑来，施宁薇还是有些自责的。 她抿了抿唇，道了一声‘抱歉’：“当日情况复杂，我们只有斩杀他一条路，你要是恨我……” “我不恨你。”桑来却是摇了摇头，“他做出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早就应该付出代价了，况且，是他先不要我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鸿门宴 窗外突然传来三声鸦啼。 施宁薇心头一跳，快步走到窗前，只见院中枯树上立着个黑影，见她探头，竟扑棱棱飞到她窗棂上，血红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她。 乌鸦脚上绑着个细竹筒。 她取下竹筒，展开里面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公主安好，事成可见。 这短短的八个字，却让施宁薇如释重负。 北境的日头升起来的比中原晚得多，晨光尚未穿透云层，北境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窗棂上。 廊下忽然传来脚步声。 “施姑娘，该梳妆了。”丫鬟捧着铜盆立在门外，嗓音里带着困倦的哈欠声，“王已经备好了宴席，只等姑娘过去了。” 施宁薇深吸了一口气，手心已经冒出了汗。 穿过覆雪的回廊时，施宁薇的鹿皮靴陷进厚厚的积雪，远处的雪狼厅宛如巨兽张开的血口，两侧立着披甲执锐的卫兵，头盔下露出的眼睛像冰一样冷。 “大周和亲贵女到——” 通报声在厅内激起一阵骚动。 施宁薇迈过门槛的刹那，数十道目光如箭矢般射来，她挺直脊背，目光径直望向高座上的北境王。 这位传说中的暴君比她想象中要瘦小，鹰钩鼻上嵌着一对琥珀色的眼睛，披散的灰发间缠绕着金线。 他身侧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施柔一袭雪狐裘，正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见到本王，为何不跪？”北境王的声音像是砂石摩擦。 施宁薇行了个标准的北境礼：“大周贵女只跪天地君亲。” 她故意咬重‘贵女’二字，目光却落在了施柔的身上，笑道：“四姐姐，你我可是许久未见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中原女子！难怪顾玮帛为了你在金銮殿上拔剑。”北境王眯起眼睛，突然大笑，“不过你这位四姐姐说，你在施家时最是温顺。” 施柔款步走下台阶，裘衣下摆扫过地面：“妹妹远道而来，怎么不穿姐姐送你的衣裳？” 她伸手要搭施宁薇的肩膀，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 “姐姐的‘心意’太厚重，我怕承受不起。”施宁薇从袖中取出那几根银针，在烛光下闪着寒芒，“就像你二话不说，就从三皇子侧妃成了北境大将军的宠妾一般，实在是叫人想不到呢。” 施柔听出了她这话里的嘲讽之意，便并未变了脸色，而是轻笑一声：“七妹妹不必羡慕我，如今你也来了，你我姐妹自然也就能团聚了。” 这话便让施宁薇恍然大悟。 怪道北境王指名道姓的要自己来和亲，原来是施柔在背后唆使。 她眼底的笑带了几分寒意，冷声道：“四姐姐自己自甘堕落，还是别拉我下水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施柔果然变了脸色。 施宁薇并不恼怒，声音仍旧是淡淡的，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难不成四姐姐才来北境几日，便听不懂家乡话了吗？” 雪狼厅内骤然寂静，连炭火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北境王突然拍案大笑，金杯中的酒液溅在案几上：“好！不愧是顾玮帛的女人，一张巧嘴够厉害，本王喜欢——” “王上！”施柔脸色煞白，“她分明是来挑拨离间的！” 施宁薇并不在意她的话，而是在这屋子里头搜寻起来，果然一眼看到了呼延灼给自己使得眼色。 她心领神会，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冷冷道：“四姐姐这还可不对，我今日能站在这里，都是托四姐姐的福，我又怎么敢挑拨离间呢，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够了！”北境王眼看着施柔还要开口，直接出声打断。 他的目光放在施宁薇的身上，眼里带着贪婪，讥讽道：“你虽然已经生过了孩子，可这张脸的确要比我北境的美人强上许多，本王也不嫌你，日后你便留在本王身边，做个妾吧。” 施宁薇指尖掐入掌心，生生压下眼底的杀意。 她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冰刃破雪：“王上说笑了，我乃大周靖北侯世子明媒正娶的正妻，岂能自甘为妾？” “那你还想做北境的王后不成？” 施柔的讥讽声未落，便看着施宁薇从长靴中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抵在了一旁大臣的脖颈上。 满座哗然，北境侍卫‘唰’地拔出弯刀。 “我施宁薇今日来此，是为两国止戈。”她声音清越，在雪狼厅内回荡，“若王上执意羞辱，我宁愿血溅当场——届时大周三十万铁骑踏平雪狼城，不知王上可担得起这后果？” 北境王脸色骤变，猛地拍碎案几，酒浆混着碎木飞溅：“你敢威胁本王？！” “你大周国库空虚，只怕是根本就撑不起铁骑到雪狼城的粮草，你这般猖狂，难道就不怕本王在你大周铁骑赶来前，拧断你的脖子？” 他一面说着，一面朝着施宁薇走。 “不是威胁，我夫君的玄甲军此刻就埋伏在黑水关外。”她指尖微动，匕首在颈间划出一道血线，“只要我今日死在这里，明日便是北境灭国之时。” 施柔脸色煞白——她当然知道顾玮帛用兵如神，更知道玄甲军铁骑的可怕。 她不敢继续久留，唯恐自己小命不保，几乎是立刻跑走了。 厅内死寂，只闻炭火噼啪。 突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满身是血冲进来：“报——赤乌骑突然倒戈，已经攻破西门！” “什么？！”北境王暴怒起身，“呼延灼呢？” 他想要抓住施柔来威胁呼延灼，可转身的功夫，才发现施柔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骂道：“该死！” 施宁薇趁机后退三步，一把扯下腰间双鱼玉佩高举过头：“赤乌骑旧部听令！我以哲哲公主血脉之名，命你们诛杀逆贼！” 玉佩在火光中泛起血色纹路，厅内半数将领竟同时拔刀指向北境王！ “你……”北境王不可置信地瞪着那些叛变的将领，“你们竟敢谋逆！” “王上错了。”呼延灼大步踏入殿中，铁甲上还滴着血，“我们效忠的从来只有哲哲公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和亲 如今却不怕了。 见顾玮帛怔住，施宁薇唇角微扬：“我猜陛下是想借机清理朝中暗桩，既如此，不如把戏做足。我假装被迫和亲，你暗中派精锐护送，待时机成熟致使，我用玉佩让赤乌骑里应外合。” 他眉头紧锁：“太冒险了。” “可这是最好的机会。”施宁薇眼中闪着坚定的光，“北境气候苦寒，大军难以久驻，若能用赤乌骑搅乱王庭，将北境王拉下王位，不说能保边境永世太平，最起码十年无虞，到那个时候，陛下根基稳固，国库充盈，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何况……我总觉得娘亲还在北境。” “我近十年没有见过她了，这可能是我唯一还可能见到她的机会了。” 檐下冰棱‘咔嚓’断裂，在雪地上砸出个小坑。 顾玮帛沉默良久，突然将她搂进怀里，声音沙哑：“我会亲自带兵接应你。” 三日后，金銮殿上再起波澜。 闻人彦当朝宣布同意和亲，顾玮帛竟拔剑劈碎龙案一角，在众臣惊呼中被侍卫押出大殿。 当夜，靖北侯府传出世子醉酒大闹、打伤仆役的消息。 饶是如此，施宁薇还是踏上了和亲的路。 北风卷着雪粒拍打在车帘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施宁薇裹紧了狐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中的双鱼玉佩。 玉佩温润的触感让她想起临行前顾玮帛塞给她的那枚铜哨——吹响它，三十里内必有回应。 “世子妃，前面就是黑水关了。”车外传来呼延灼粗犷的声音，“过了关就是北境地界，您要不要下车再看一眼故国山河？” 施宁薇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但面上却不显，只是轻轻掀开车帘一角：“有劳将军。” 寒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她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关隘。 黑水关依山而建，城墙上的火把在风雪中摇曳如豆，宛如一条蛰伏的巨龙。 关下，一队骑兵正严阵以待，玄甲在雪色中格外醒目。 “那是……”施宁薇心头一跳。 呼延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嗤笑一声：“大周的送亲队伍只到关前，过了黑水关就由我北境赤乌骑接手，怎么，世子妃舍不得故土？” ‘赤乌骑’三个字让施宁薇指尖微颤。 “将军说笑了。”她强装镇定，道，“呼延将军似乎与桑来公主很是相熟，不知你此番前往大周，有没有和她见上一面？” 呼延灼愣了愣，下意识看她。 施宁薇没忘了自己临行前，桑来对她的叮嘱——呼延灼自小倾慕桑来，只是年岁相差十五，她不肯答应罢了，倘若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时候，大可利用这份恩情。 “你什么意思？”呼延灼质问。 施宁薇摇了摇头：“我与桑来情同姐妹……” 她没再说下去，而是将双鱼玉佩拿了出来，笑着问道：“呼延将军掌管赤乌骑，不知可认得这个？” “这是……哲哲公主的东西……”呼延灼半眯了眼睛，眼中满是怀疑，质问，“即便是你和桑来公主情同姐妹，也不该有这个东西——”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呼延灼的刀锋抵在施宁薇颈间，寒气沁入肌肤。 车帘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雪粒扑打在脸上如针扎般刺痛。 施宁薇却笑了，指尖轻轻推开刀刃：“将军何必动怒？我手握双鱼玉佩，便该是你的主子，你便是这么对自己的主子的？” 呼延灼瞳孔骤缩，刀尖微颤。 “你……”他粗犷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你是哲哲公主的……” 施宁薇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北境文字如刀刻般凌厉：“我娘离开时，我才五岁……” 呼延灼接过信笺的手竟有些发抖。 当年哲哲公主突然失踪，赤乌骑被现任北境王收编，他们这些旧部表面臣服，实则一直在暗中寻找公主下落。 “公主还活着？”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施宁薇垂眸，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我也想知道。” 她不过愣了一瞬，便问道：“你为何只凭这些事情便信我？” “我这条命是哲哲公主捡回来的，虽然假意投诚北境王，却也没放弃寻找公主的下落……”呼延灼苦笑一声，“倒是你，不知我的底细，便和盘托出，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施宁薇没有说话。 她并不知赤乌骑如今的情况，能做的只有赌罢了。 远处传来号角声，黑水关的城门缓缓开启。 呼延灼猛地回神，将信笺和玉佩塞回她手中：“此事不要声张，赤乌骑中有北境王的眼线。” “全体听令！加速过关！”他跳下马车，粗声喝道。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 施宁薇透过车帘缝隙，看见关隘上飘扬的大周旗帜渐渐远去，她攥紧玉佩，感受着血脉中流淌的那一半北境血液在沸腾。 三日后，队伍抵达北境王庭所在的雪狼城。 施宁薇被安置在一座石砌宫殿中，窗外是终年不化的雪山。 侍女送来华丽的皮毛衣裳和镶满宝石的首饰，却被她婉拒。 侍女皱了皱眉头，道：“姑娘还是收下吧，这些都是施柔娘子吩咐的，还叫姑娘穿着这衣裳去参加明日的宴席呢。” 施柔？ 听得这熟悉的名字，施宁薇不觉冷笑。 看来明日的宴席是鸿门宴了。 施宁薇指尖抚过那件雪狐裘衣，柔软的皮毛下暗藏针尖般的寒意。 她不动声色地抖开衣裳，果然在衣领夹层发现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她越发觉得可笑，看来这施柔还是半点都沉不住气呢。 “替我谢过施柔姑娘。”她将衣裳叠好推回，“只是我素来畏寒，这狐裘太过单薄，恐怕受不住北境的寒风。” 侍女面露难色。 这狐裘厚实，足够畏寒，她这推辞的借口未免太荒唐了。 “怎么？”施宁薇抬眼，眸中寒光乍现，“莫非北境待客，还要强人所难？” 侍女被她气势所慑，慌忙抱着衣物退下。 窗外暮色渐沉，雪山之巅最后一缕金光也被乌云吞噬。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将计就计 顾玮帛猛地站起，铁甲铮铮作响：“北境去岁才送来了公主求和，如今便借口发兵，分明就是有心探大周虚实，此事和谈，与认输，有什么区别？” “够了。”闻人彦轻声道，声音不大却让满朝寂静。 他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刺绣在烛光下泛着冷芒:“朕意已决，宣北境使者进殿。” 殿门轰然洞开，风雪裹挟着三名身着皮毛大氅的男子踏入。 为首的使者身材魁梧，左脸一道狰狞伤疤从眉骨延伸至嘴角，正是北境王麾下大将呼延灼。 “北境使者呼延灼，拜见大周皇帝。”他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眼中闪烁着野性的光芒，目光又在顾玮帛身上停留片刻，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得意。 “呼延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闻人彦声音平稳，“朕欲与北境重修旧好，不知贵国可有什么条件？” 呼延灼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我王说了，只要大周肯将靖北侯府世子妃施宁薇和亲我北境，我们便可保边境十年太平。” “荒谬！”顾玮帛怒喝一声，手已按在剑柄上。 他双目赤红，怒道：“你们谈和，无非是要钱要地，怎么能肖想我的夫人！？” “你们欺人太甚！”施维宏也站了出来，“我女儿已经嫁给顾世子，如何还能再和亲北境，你们这分明就没有求和的意思！” 顾玮帛的剑已出鞘半尺，寒光映着他铁青的面容：“呼延灼，你北境若想开战，本世子奉陪到底！” “顾玮帛！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闻人彦突然重重拍案，龙案上的奏折哗啦散落一地，他转向呼延灼时，语气却缓和下来，“呼延将军，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顾玮帛虽然气不过，却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心思，不可置信的看着闻人彦。 他二人自小一块长大，绝对不会相信闻人彦会因为国库空虚就放弃攻打北境的事情。 顾玮帛死死盯着闻人彦，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端倪——可年轻的帝王神色平静，唯有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遮住了他眼底的暗涌。 呼延灼见状，更是猖狂，粗声道：“大周皇帝陛下，我王还说了，只要世子妃与他圆房，我北境即刻退兵，决不反悔！” “痴心妄想！”施维宏气得胡子直抖。 顾玮帛冷笑一声：“看来你们北境是故意想要折辱本世子了。” 闻人彦却忽然抬手，止住了朝堂上的喧哗。 他缓缓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龙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声音低沉而威严：“呼延将军，你先退下吧。此事，朕会慎重考虑。” 呼延灼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拱手：“那我便静候佳音了。” 说罢，带着两名副使扬长而去。 待北境使者离开，殿内气氛依旧凝重。 顾玮帛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北境狼子野心，绝不能答应他们的条件！” 闻人彦目光沉沉地看向他，忽然开口：“退朝吧……” “陛下！”顾玮帛还有话要说，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御书房内，炭火融融，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 闻人彦挥退左右，只留下顾玮帛一人。 他抬手摘下冕旒，露出一张略显疲惫的脸，低声道：“玮帛，你觉得朕是那种会妥协的人吗？” “陛下若有打算，不妨直言。”顾玮帛一怔，随即皱眉。 闻人彦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他：“朕这些日子一直想要拉拢朝中旧臣，柳尚书虽然投靠于朕，可朕总觉得他包藏祸心，便一心想着诈一诈他。” 顾玮帛攥紧信纸，眼中寒光闪烁：“那陛下打算如何？” “朕要你配合演一场戏。”闻人彦负手而立，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缓缓道，“只有让他们以为咱们君臣离心，他们才会放松警惕，要是能抓到把柄，朕便可以将朝中的人都换成自己的亲信。” 顾玮帛低头，沉吟片刻。 他摇摇头：“事关薇薇，我不想冒险。” “此事并非需要她冒险。”闻人彦笑道，“不过朕看你那个世子妃只怕另有心思，你不如回去跟她好好商量一番吧。” 顾玮帛踏着积雪回府时，檐下的冰棱正滴落着融化的雪水。 他远远看见施宁薇披着狐裘站在廊下，手中捧着个鎏金手炉，正望着院中一株红梅出神。 “薇薇。”他解下沾满雪粒的大氅，握住她微凉的手，“怎么站在风口？” 施宁薇回神，将手炉塞进他怀里：“听说北境使者提了荒唐的条件？” “你都知道了？”顾玮帛神色一凛，揽着她往暖阁走。 暖阁里银炭烧得正旺，熏笼上温着的蜜饯散发出甜香。 施宁薇替他斟了杯热茶，突然从袖中取出枚双鱼玉佩：“先看看这个。” 玉佩在烛光下泛着血丝般的纹路，顾玮帛接过的瞬间瞳孔骤缩——这是北境皇族才有的赤血玉。 “今日我去见了祖母。”施宁薇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原来我娘是北境前朝公主……” 窗外北风呼啸，吹得窗棂咯咯作响。 顾玮帛猛地攥紧玉佩，茶盏翻倒在案几上，深色茶汤漫过锦缎桌布。 “所以北境王要你和亲……”他喉结滚动，“是知道了你的身份？” 施宁薇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我倒觉得未必——” “我娘说，赤乌骑乃是她一手创立，想来他们更会听命于她，如今我既然手握信物，自然也能够听命于我。” “要是能够趁机将靖北王拉下王位，两国战事可解，我也能替娘与外祖父报仇雪恨。” 她指尖抚过信上字迹，轻声道：“我想将计就计。” “不行！”顾玮帛霍然起身，案几被撞得移位，“北境王残暴成性，你若落在他手里——” “你听我说完。”施宁薇拉住他的衣袖，“陛下今日留你，可是要演场君臣离心的戏？” 她前世也经历过这些。 那时顾玮帛什么都不肯说，还叫她担心了好一段时日。 第一百二十一章 身份之谜 施宁薇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伐。 她赶到青竹阁时，老夫人正靠在床头喝药。 见孙女进来，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挥手屏退了左右。 “祖母……”施宁薇跪在脚踏上，将密室发现的绢帛呈上，＂孙儿在祠堂密室找到了这个——＂ 老夫人枯瘦的手指抚过绢帛上的字迹，长叹一声：“到底还是让你发现了。” 她示意施宁薇扶自己坐直。 施宁薇瞬间便意识到，母亲的身份的确不寻常。 她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干脆跪了下去：“祖母，孙女知道母亲的身份可能会涉及到北境，方才我也问过了父亲，可他却不肯告诉我，如今孙女已经大了，理应知道自己母亲的去处，不想一直做个糊涂鬼，还请祖母看在孙女冒死救了您的份上，将此事告诉我吧。” 施老夫人看她如此，不免心疼。 “落尘，快把世子妃扶起来。”她等施宁薇起身之后，连忙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旁，温声道，“傻孩子，并不是祖母存心瞒你，只是这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多，你便多一分危险。” 她摩挲着绢帛边缘，目光渐渐飘远。 “你并不是中原人，当年你爹将她捡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我不想让你父亲惹火上身，便想将她给赶走，可你父亲却阳奉阴违……” 她摇了摇头：“他假意将人给赶走了，实则将人安置在了城外的庄子上。” “那时候他还没有娶妻，我正为了他的婚事操心，他却没有半点心思，我便猜测他可能在外头有了心上人，便叫他先纳妾，他倒是听话，一连生了你几个姐姐，未有正妻，便已经有妾室所生的子女，京城中便再也没人愿意嫁他。” “我没办法，只能妥协，让你爹把你娘给接回来，给了中原人的身份，这才生下了你。” “我也是在后来才无意得知，她竟然是北境的前朝公主。”施老夫人的眼中满满都是沉重，“我不想让她回了你父亲的仕途，便将她赶了出去，她也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你们父女为难，故而只留下了一封信……” 她颔首，示意落尘将匣子拿过来。 匣子捧到了施宁薇的面前。 施宁薇颤抖着接过匣子，指尖触到冰凉的锁扣时，一滴泪猝不及防砸在檀木上。 “所以……母亲是自愿离开的？”她声音哽咽，几乎不敢打开匣子。 她自小便因为没有母亲不知受了多少白眼。 可她从来没有怨过，只以为自己的母亲是病死的，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缘故。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件事情才行。 老夫人叹息着按住她的手：“孩子，这匣子里除了信，还有一枚北境皇族的玉佩，这些年我日日担惊受怕，就是怕这秘密会被宫里的人知道，如果你父亲真的因此而被贬官，也是他罪有应得，可要是害了全族的性命，那便是孽缘了。” 施宁薇的指尖在匣子上收紧，骨节泛白。 她想清楚了，不过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情况，她都要面对此事。 她问道：“那我娘……她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施老夫人摇了摇头，“不过我可以确信，你娘她还活着。” “真的吗？” 施宁薇的眼里已经汪了水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质问：“既然她还活着，为什么不肯回来见我呢？” 檀香在雕花铜炉中寸寸成灰。 窗棂外乍起鸦鸣，老夫人突然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她自然有自己苦楚。” “如今北境王庭有支秘卫，唤作赤乌骑。”她的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声音却压得极低，“他们专寻前朝遗孤，取心头血养玉——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娘的下落，只怕你娘才是活不成了。” 施宁薇没了言语。 她伸手去看那匣子，上头的字迹分明是她日思夜想的母亲的笔迹—— 半晌，她才收回了信。 施老夫人见她脸色沉重，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娘说，她的确是北境的公主，只是与当今的北境王并没有什么干系，当年北境王篡位，杀了我的外祖父，娘为了活命，才逃到京城的。”施宁薇道，“而那赤乌骑，也并非是如今的北境王创立，而是母亲的心血……” 她给的这玉佩，正好可以号令赤乌骑。 檀香在青竹阁内缭绕。 二人谁都没有在说话。 施宁薇处理完了施家的事情，也就回了靖北侯府。 乌云蔽日，大雪漫天。 朝堂之上，金銮殿内的龙涎香被从门缝钻入的寒风吹得支离破碎。 群臣噤若寒蝉，只听得殿外风雪呼啸，卷着刺骨寒意侵入这庄严之地，玉阶之上，帝王冕旒微晃，十二串白玉珠帘投下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陛下！”顾玮帛上前一步，铁甲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剑眉紧蹙，古铜色的脸庞因激动而泛红：“北境蛮族已退出平安州地界，我军士气正盛，此时不一举拿下他们的城池，更待何时？” 闻人彦微微抬眼，珠帘后那双狭长的凤目闪过一丝复杂。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龙椅扶手，声音低沉：“顾爱卿，朕知你心系疆土，但国库空虚，实在无力支撑继续征战。” “陛下明鉴！前年江南水患，去岁蝗灾肆虐，又兼先帝病逝，国库已捉襟见肘，战马、兵刃、粮草……无一不需银钱，若再强行出征，只怕……”户部尚书柳旭立刻出列附和。 “柳大人！”顾玮帛厉声打断，“北境蛮族年年犯边，烧杀掳掠，如今更是借口直接出兵，若不趁此机会一举歼灭，后患无穷！” 他面向闻人彦，跪地：“陛下，您初登基，外邦全都虎视眈眈，要是不借此机会立威，只怕会叫那些小国质疑大周的国力，彼时纷纷攻打，陛下又当如何？” 闻人彦眸光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顾世子此言差矣。”柳旭继续道，“军国大事，岂能只靠蛮力解决？况且北境使者已在殿外候旨，若能以和谈止戈，何乐不为？” 第一百二十章 我娘是谁 施宁薇用尽全力将昏迷的老夫人推向火势较弱的东南角，自己却因反作用力跌坐在滚烫的地砖上。 手掌触及地面的瞬间，皮肉烧灼的焦糊味混着硫磺气息直冲鼻腔。 外头突然传来了喧闹声：“赵公子？你怎么会在这？” “施柔通敌卖国，我奉陛下之命前来捉拿她。” 施宁薇听到赵轩旸的声音，心中骤然一紧。 她强忍掌心灼痛抬头，透过扭曲的热浪看见施柔脸色大变：“今日我就让你给我陪葬！” 话音未落，祠堂残破的雕花门被人一脚踹开。 赵轩旸玄色官服上落满雪粒，腰间大刀寒光凛冽。 “施四姑娘好大的胆子。”赵轩旸靴底碾过地上未燃尽的硫磺粉，“通敌叛国不说，竟还敢潜回京城谋害亲族？” 施柔突然发出癫狂的大笑，她退到燃烧的祖宗牌位前，火舌已经卷上她的裙摆：“赵轩旸！你以为抓了我就能向新帝邀功？我告诉你——今日我就算是死，也会拉着施宁薇陪葬，你难道就不会有片刻心疼吗？” 说罢，她手上架了弩箭，朝向施宁薇的咽喉。 “小心——”赵轩旸朝着施宁薇扑了过去，正好护在了她的身前。 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等二人再看过去的时候，施柔已经逃走了。 轰隆！ 惊雷炸响的瞬间，暴雨倾盆而下。 施宁薇被浓烟呛得视线模糊，只觉有人将她打横抱起，熟悉的沉水香气息中，她听见顾玮帛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抖：“闭眼，我带你出去。” —— 施宁薇虽然受了伤，可都是皮肉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倒是施老夫人因为吸入了大量的浓烟，一直昏迷不醒，太医诊脉后说老夫人年事已高，这次又伤了肺腑，恐怕需要静养数月才能恢复。 施宁薇守在祖母床前，看着老人苍白的面容，心中满是自责，她轻轻握住老夫人枯瘦的手，低声道：“都怪孙女没能早些察觉施柔的阴谋……” “世子妃别太自责。”月娘端着汤药进来，安慰，“世子和赵公子负责此次案子，肯定不会让四姑娘逃走的。” 施宁薇点了点头。 月娘又道：“您在老夫人这里守了一夜了，还是先去歇歇吧，这里有奴婢们伺候呢。”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落尘便进门来。 落尘犹豫片刻，开口：“世子妃，祠堂损失严重，老夫人却还昏迷不醒，老爷也去上朝了，奴婢们不知该如何是好，特意来请世子妃的示下。” 施宁薇轻轻放下祖母的手，起身时因久坐而眼前发黑。 “祠堂那边先着人清理残垣，但莫要移动祖宗牌位，待雨停后，请白云观的道长来做三日法事。”她扶住床柱定了定神，转向月娘，“去库房取三百两银子，一半用作修缮祠堂，一半抚恤今日受伤的下人。” 她顿了顿，又道：“我也跟你们去祠堂看看。” 施宁薇踏进祠堂院门时，雨水正顺着焦黑的屋檐滴落。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焦糊味，几个小厮正小心翼翼地从灰烬里拣出尚未完全烧毁的祖宗牌位。 “世子妃当心脚下。”月娘扶着她绕过一截断裂的横梁，“方才管家说，在供奉牌位的后头发现了密室，奴婢已经让人封锁了消息，应当不会被别人知道。” 施宁薇皱了皱眉头：“去看看。” 她踩着湿滑的瓦砾来到祠堂后墙，只见原本供奉先祖牌位的紫檀木架已被移开，露出个黑魆魆的洞口。 管家提着灯笼在前引路，昏黄的光照在石阶上。 密室里头并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东西，只有一张桌子，上头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匣子。 施宁薇将东西拿了出来，拿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头去看。 那上头记载的并不是别的，而是自己母亲的来历—— 施宁薇大口喘着粗气，显然不敢相信这上头的内容是真的。 月娘看着她脸色苍白，连忙过来询问：“世子妃，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来？” “不……不用。”她的声音结巴起来，半晌问道，“爹爹回来了没有？” 月娘应道：“老爷已经去书房了。” “他听说了世子妃的安排，还好好夸赞了一番呢，说世子妃如今越发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 施宁薇攥着那卷泛黄的绢帛，指尖微微发抖。 她并不觉得这夸赞如何，而是强自镇定道：“备些茶点，我去给父亲请安。” 书房外雨声渐歇，施维宏正在批阅公文。 见女儿进来，他搁下笔，笑道：“祠堂的事处理得不错，听说你还——” “父亲。”施宁薇突然跪下，将绢帛双手呈上，“女儿在密室发现了这个。” 施维宏展开绢帛的手突然僵住。 纸上是娟秀的簪花小楷，记载着十几年前北境王庭政变时，一位流落中原的公主秘闻，末尾处赫然写着施宁薇生母的名讳。 施维宏的脸色骤变，眼神闪躲，问道：“你这是从哪来的？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你娘要是北境公主，那我成了什么？” 施宁薇看着她剧烈颤抖的手，心头猛地一沉——她从未见过向来沉稳的父亲如此失态，岂不是正好佐证，这上头记载的事情，是真的。 “爹爹……”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幼时便不见了娘亲，一直在祖母的身边长大，如今我只是想知道我娘到底是谁。” “求您告诉我——” 施维宏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碎瓷四溅。 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官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片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仍旧不敢正视施宁薇，搪塞道：“你娘就是你娘，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我看你这些日子是累昏了头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了施维宏瞬间苍老的面容。 施宁薇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她站起身来，转头朝着青竹阁走去。 彼时，落尘正好传来消息—— 施老夫人已经醒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走水 她止不住的摇头，眼中闪过了杀意：“二房到底不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我能够做到这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看来只有跟他们划清界限，才能够保住大房了。” “其实祖母不必……” 施宁薇的话还没说完，外头便传出了一阵闹腾的声音。 “老夫人，世子妃，不好了，马房走水了！”落尘一溜小跑着蹿了进来，禀报了一声之后就又蹿了出去赶去灭火了。 施老夫人一听这话，立刻就沉不住气了，连忙站起身来，打算去看看情况：“落尘，扶我起来，我得去看看……好端端地马房怎么会走水呢？” 她上了年岁，总是会在意这些事情。 更别说这些日子施家不太平，要是又突然走水，分明就是上天的警示。 “祖母——”施宁薇赶忙过来劝阻，“您好好坐着就是，这点小事，我去看看就行了。 “您身子才好，外头又冷，您要是又病了，是怕你的歌要怪我了。” 施老夫人听她这么说，自然是点了点头。 从青竹阁到马厩之间有一段距离，等施宁薇赶到马厩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只剩下一些下人在检查都烧毁了一些什么东西。 看了两眼之后，施宁薇就觉得有问题，毕竟都说水火无情，而这次的火灾却只是烧掉了一些不紧要的东西，虽说在旁的家庭当中这可以归咎为运气好，但是施宁薇却并不这么认为。 她唤来一个马夫询问道：“你可知道这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 “不知道，突然就烧起来了。”马夫如实回答。 又问了几个马夫，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回答，这就更显得耐人寻味了。 施宁薇本就因着施柔的事情忧心忡忡，如今又见一问三不知，自然是越发担忧，思虑片刻还是决定自己帮着一起调查一番。 她还没动手，月娘便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世……世子妃……出……出事了……” 施宁薇的眉头皱起。 “老夫人担心这起火一事会是天灾，便去祠堂求施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却没想到祠堂突然起火，眼下老夫人被困在里头了——” “奴婢已经喊了人救火，可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世子妃，您快去看看吧。” 施宁薇将三步并作两步，连忙往祠堂去。 施家一向规矩森严，各处都有专人守着，断然不会在一日之间出现两个走水的地方，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突然想明白了，只怕这马厩的火只是为了将自己引走，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施老夫人。 施宁薇想通了这些事情，不禁又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等到了祠堂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熊熊火光。 她一把抓住落尘，问道：“祖母呢！？” “老夫人说她要静心祈福，绝对不能被人打扰，便叫奴婢等人在外头等着，奴婢本想着老夫人先前也一人在祠堂里待过，便没有在意，却没想到竟然起火了。”落尘连忙解释，“已经有人进去救老夫人了，可还没找到人……” 施宁薇听到这里，便坐不住了。 她连忙抬了一桶水泼在了自己身上。 月娘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伸手去拦：“世子妃，您这些日子东奔西走，身子本就不好，要是再受了凉，只怕会留下病根的，还是……” “我祖母在里头，我怎么能坐以待毙？”施宁薇打断了她的话，“左右有这些人救火，难道我还怕被困在里头吗？”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乌云密布，直直压在头顶，好似下一瞬便要落下来。 施宁薇连忙道：“这么大的乌云，想来一会还会有场雨雪，既如此，我便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说罢，她不等落尘和月娘反应过来，便直接朝着祠堂冲了进去。 火舌舔舐着雕花木门，施宁薇用湿帕子捂住口鼻冲进祠堂时，房梁突然发出断裂的脆响。 她本能地往右侧扑倒，一根烧得通红的横木轰然砸在方才站立的位置，飞溅的火星将她的裙裾燎出焦痕。 “祖母！”她的呼喊在噼啪燃烧声中破碎成片。 浓烟中传来微弱的咳嗽声，施宁薇顺着声音摸到供桌下方。老夫人蜷缩在角落，鬓发散乱，手中还紧紧攥着串紫檀佛珠 她在看到施宁薇的瞬间，浑浊的瞳孔骤然紧缩：“你怎么...” “别说话。”施宁薇扯下半幅衣袖浸入供桌上的茶水，将湿润的布料覆在老人脸上。 祠堂西侧的梁柱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倾斜声，她猛然抬头，发现整面墙壁的火焰竟呈现出诡异的蓝绿色—— 是桐油混合硫磺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施宁薇浑身发冷。 果然不是意外，有人要置祖母于死地。 她撑起老夫人踉跄着往侧门移动，却发现原本该畅通的逃生通道被倒塌的屏风堵死。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冲进个蒙面身影。 冷风裹挟着雪粒子倒灌进来，施宁薇瞥见那人腰间晃动的双鱼玉佩——正是施柔的东西。 果然施柔面目狰狞，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朝着施宁薇直直扎了过去：“施宁薇，你去死吧——” 浓烟呛得施宁薇睁不开眼，她只觉耳边一阵尖锐的风声袭来，本能地侧身一避。 施柔的银簪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在颧骨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施宁薇护着昏迷的老夫人连连后退，后背抵上滚烫的雕花隔扇，冷声质问：“祠堂的火是你放的？” 施柔扯下蒙面巾，露出那张与平日温婉模样截然不同的扭曲面孔，她发髻散乱，眼中跳动着比周围火焰更疯狂的光芒：“不止祠堂，马厩的火也是我放的，不把你这贱人引开，我怎么送老东西上路？” “只可惜，还是让你赶过来了！” 一根燃烧的横梁轰然砸在她们之间，火星四溅。 施宁薇几乎是立刻便意识到，自己今日怕是不好逃出去了。 她看着自己身后渐渐小了的火苗，犹豫片刻，伸手将施老夫人推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欲盖弥彰 施宁薇看着她面上的笑，心里仍旧不是滋味，偏偏这时，顾玮帛带回来了一具烧焦的尸首。 她和桑来不免好奇，连忙凑上前看热闹。 “夫人……”顾玮帛看到施宁薇过来，连忙走到了她的身旁，解释，“我听闻施柔也在北境大军里头，便留心搜寻了一番，只找到了这一具穿着中原服饰的女子，想来这便是施柔了。” “她到底是你的四姐，你可要将她带回去？” 施宁薇并没有急着作答，而是在这尸体上扫视了一圈。 她最是知道施柔的矫情，这么多年来悉心保养自己的肌肤，绝对不允许身上有半点伤痕，眼前这具尸体只有脸被烧焦了，可身上却还完整无暇，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迷惑他们。 而这尸体上更有旧年的疤痕，所以绝对不是施柔。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这人不是施柔。” 桑来虽然向来对施柔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如今人都死了，她的心情也难免有几分沉重，却没想到听到施宁薇道了一句这人并不是施柔。 她奇道：“世子妃莫不是悲伤过度看错了？我看着这身形多半就是她的。” “身形确实很像，但是你想想为什么单单就是脸被烧焦了？而其他的地方都完好无损，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打算混淆咱们的视听的，只不过做得太过刻意，都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了。”施宁薇站起身来拍着手解释道。 她这么一说，桑来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方才看着这具焦尸怎么看怎么像施柔，如今却怎么看怎么不像。 “依我看，施柔如今已经逃跑了，本来她就跟我不对付，如今又加上这么一遭，肯定觉得是我害了她，以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心里肯定对我恨之入骨不会善罢甘休的。”施宁薇虽然断定这具尸体不是施柔的，但却也生出了新的忧虑。 桑来也听出了施宁薇的言外之意：“世子妃的意思是说京中会有变故？” 施宁薇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得尽快回京把这件事情告诉祖母，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她说完之后立刻吩咐人准备马车，她心中焦急得紧，恨不得肋生双翅直接飞回京城。 “安心些，我陪你一同回去。”顾玮帛放心不下施宁薇，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 金箔好巧不巧，正好在这个当口前来：“世子，死伤人数出来了，您是现在看还是过会再看？” 顾玮帛皱了皱眉头，视线在金箔手上的公文跟施宁薇的手之间不断徘徊。 “你安心处理战场上的事情就好了，我又帮不上你什么，只求不让你分心。”施宁薇看顾玮帛面露难色，伸手就把他的手朝着公文那边推去。 顾玮帛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世子放心吧，我会跟着世子妃一起回去的。”桑来上前抱住了施宁薇的胳膊，笑道。 顾玮帛这才点了点头，亲自安排了马车以及随行的人，再三交代之后才让人上路。 他所安排的马都是军中的上等马，耐性极好，昼夜兼程之下，原本几天的路程硬生生地缩短了一倍有余。 “桑来，施家那边你就先不要过去了，先在这里好好住下休息休息，这一路上累坏了吧？”到了京城之后，施宁薇就把桑来安置在了铺子当中。 桑来摇了摇头：“世子妃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可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这么点路程能累到哪里去？不过我就在这里等你就行。” “知道你能。”施宁薇笑着刮了刮桑来的鼻子，这才指着一旁的穆云英开口，“英英，桑来公主就先交给你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去侯府找我。” 二女互相点了点头，施宁薇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前往施家了。 施老夫人的身子到底好了许多，肉眼可见的有了精神。 施宁薇也就放心些了。 她犹犹豫豫，一时间不知是不是要将这些糟心事告诉施老夫人，唯恐她因为操心过度，又坏了身子。 她自小在施老夫人身边长大，这些心事自然是瞒不过施老夫人的。 “你这孩子出去了这么久了，没有坏了身子，已经是顶好的事儿了，却还是一脸愁容，可见还是有心事……”施老夫人率先开口，“想来是和施柔有关吧？” “果然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祖母。” 施宁薇叹息一声，道：“陛下将她流放边疆，可她却被人给救走了，如今成了北境大将军的宠妾，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撺掇着北境发兵，攻打大周，世子虽然侥幸胜了一回，可如今新帝登基，根基不稳，朝堂动荡，国库空虚，要是北境这个时候打持久战，只怕世子也撑不住……” “如今施柔假死，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我有些担忧，她会回京来。” “侯府里里外外围了不少的侍卫，我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可她自幼便觉得祖母偏心，难保不会趁此机会对祖母的动手，不如祖母住到侯府去吧，好歹能保重自身。” 施老夫人见她这么为自己着想，便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宠爱没有白费。 可她到底是施家的当家主母，自然不能就这么抛下府里的人了。 她摆了摆手，道：“她便是能回来，也未必能进了施家的大门，除非这府里有人跟她里应外合，不然她是没有这个机会害我的性命的……” “可……”施宁薇再次犹豫起来，道，“事情如今棘手了，我便不瞒祖母了……” 她便将自己落入陷阱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施老夫人说了。 “这姐弟两个如今都不安好心，难保不会里应外合，祖母，这家里到底不安全，您还是先跟我去侯府，等事情了了再回来也不迟。” 施老夫人的脸色铁青，换上了一抹难看，冷冷道：“我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养了两个白眼狼！” “二房虽然是庶出，又没有你父亲这么大的本事，可我却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他们，凡有好的都先紧着他们，叫你们大房受委屈，他们一句话，我便将两个女儿都养在自己身边，衣食住行和你们大房的姐妹都是一样的，还给二房的哥儿请先生教授文韬武略，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获全胜 因着如此，她摇了摇头：“可要是用我一人的性命能让你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他们暂且出兵也足够了——世子妃，我知你担心我的安危，可要非你为我出谋划策，我也早就自尽于宫中了，如今这条命是你给的，我自然也该还给你。” 她将话说得这般生疏，分明就是故意让施宁薇发狠。 施宁薇听着外头的叫嚣，再看看军营里议论纷纷的将士，到底还是妥协了。 “桑来，我们只是试一试，要是真的会影响到你的性命，我会立刻叫停，保全你的性命。”她补充了一句。 金箔也跟着开口：“属下也会命人在城门口伏击，一旦他们想要冲进门来，属下便会立刻带兵出征。” 桑来眼中的水光未散，却是重重点头。 城墙下头是叫嚣的敌军。 施宁薇两世为人，却是头回登上这样的城墙，居高临下看着底下虎视眈眈的敌国将士，可她却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粉色衣裙的施柔依偎在北境大将军的怀里。 施柔‘啧啧’两声，阴阳怪气：“我的好妹妹，我还以为你们是想要做缩头乌龟，不准备露面了，没想到你那个好夫君竟然让你一个弱女子出来应敌，该不会是知道打不赢我们，准备把你送给北境的将士们取乐吧？” 这话一出，她周遭的那些将士却发出了一阵小声。 施宁薇并不听她这扰乱自己心智的话，而是命人将五花大绑的桑来推到了前头，还在她的脖颈间抵了一把剑，冷冷道：“桑来公主在我手里，你们退兵五十里，不然我就杀了她。” 北境大将军的身子一怔，立刻松开了施柔的身子。 施柔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下意识去挽住了他的胳膊，道：“将军，您可别信她的话，桑来公主早就在他们的折磨下死了，眼前这人绝对不是桑来公主，肯定是他们从哪里找来的赝品，故意迷糊我们的。” 北境大将军的眼底闪过了一片迷茫。 他半眯着眼睛去看眼前的女子，妄图从中找出些许的破绽，可根本就没有发现半点异常，眼前的人分明就是桑来。 桑来看出他的犹豫，连忙叫嚣：“施宁薇！你别以为你囚禁了本公主，我北境大军就会退兵了！” “我北境将士骁勇异常，定然可以踏破你整个中原地界，到时候我就将你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上，同整个大周彰显我北境的实力！” 一旁的小兵并不知这只是演戏，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一脚踹在了桑来的膝盖窝上。 桑来始料不及，整个人跌了下去，直接跪下。 北境大将军看到这一幕，眼底染上了一片猩红，厉声道：“只要你们不对桑来公主下手，我们可以暂且退兵——” 施柔听得这话，恨得牙根痒痒。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可以为自己报仇的人，却没想到竟然是个恋爱脑，满心满眼都只有桑来，自己费了那么多的口舌才让他信了桑来是死在了施宁薇和顾玮帛的手里，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她连忙道：“将军，妾身可是亲眼看到了桑来公主的尸体还被他们夫妇凌辱，如今怎么可能又突然出现了一个桑来公主，一定……” “不过这是不是真的桑来公主，本将军都不能冒险。”北境大将军瞪了她一眼，立刻吩咐手下的士兵后退。 施宁薇看到这一幕，不禁傻了眼。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会这么顺利。 她虽然心中不解，却也没有多问。 接下来的几日，北境大军并没有继续出兵，倒是给了顾玮帛等人喘息的机会。 顾玮帛的身子彻底痊愈了。 他看着面色苍白的施宁薇，眼中是说不出的心疼，道：“薇薇，这些日子当真是委屈你了，你才生了承欢，便为我这般奔波，我这心里当真是过意不去的……” 他一把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施宁薇强撑了好几日的精神，如今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累了，连忙躺在了顾玮帛的怀里。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顾玮帛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准备趁夜色去捣毁北境大军的粮草库，逼迫他们撤军。 众人纷纷赞同。 入夜，顾玮帛已经率领了一支队伍潜伏在了大营附近。 他们隐藏在黑暗中，静候时机。 夜渐深，大营的警戒力度松懈了许多，有些士兵已经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休息了。 就是这个好时机！ 顾玮帛一声令下：“上！” 随着他的指令，一支队伍迅速冲向了粮草堆放的位置。 此时，大营里还有一小部分守卫巡逻，但并没有太多注意。 顾玮帛带领的这批队伍迅猛无比，将大部分守卫解决掉后迅速占领了粮仓。 他看到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将军威武！”众士兵纷纷跪地称颂。 顾玮帛并不沉迷在这些功勋里，而是一把火将粮仓点燃。 大家纷纷退了出去，顾玮帛则站在原地等待大火吞噬粮仓的那一刻到来。 不知等了多久，火势越烧越旺，终于将粮仓包裹起来，顾玮帛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士兵收拾东西离开。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喊杀声。 可那些人到底是没有来得及。 这场战争还是顾玮帛大获全胜。 消息传到军营里的时候，施宁薇已经醒了。 她看到桑来的眼底浮现了一抹悲伤的神色，连忙握住了她的手，安抚：“桑来，我知北境是你的家，如今你的将士惨败，你心里的滋味自然不好受，可我们也没有办法。” “没事的。”桑来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仰起头，撑起一抹笑脸来，“父王已经不承认我了，我自然也就不是北境的公主了，他们是否胜，是否败，跟我也没有干系了，世子妃，你不必因此觉得自责。” “此事又并非是因你而起，反倒是我该绝对抱歉才是。” 她说着，还拍了拍施宁薇的肩膀，笑道：“要是世子真的能够踏平北境，那我也算是中原人了，更不必在意这些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唆使 说到最后，桑来的话里带了自责。 “此事归根结底是由我胡闹引起的，倘若我乖乖和亲，就不会有人借此机会挑唆，父王也不可能突然出兵，只可惜我现在没能力阻止这场祸事。”她的声音越发低沉。 施宁薇听出了她话里的无助，连忙上前牵起了她的手，笑道：“怎么就和你有关系了？” “北境缺衣少食，这两三年来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北境王怕是早盯上了中原这片肥沃的土地，即便是没有你的事情，也会找别的借口出兵。” “更别说，你已经想要挽救了，他却不承认你，可见一斑了。” 她生怕桑来还会自责，连忙转移了话题：“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唆使的。” “施柔。”桑来开口，“虽然父王不承认我还活着，可北境王宫也有不少人认识我，他们同我说，施柔已经成了大将军的宠妾，更是她撺掇着父王出兵……” 施宁薇的鼻子里发出了一声闷哼。 她早该知道施柔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却不想她这般有本事，竟然还攀上了北境的大将军。 她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世子还昏迷着，我须得尽快把金灵芝送过去，桑来，你可要与我同去？” “姐姐好厉害啊，听说这味药难寻得紧，快走走走。”桑来听了施宁薇的话之后心情好了不少，又听说她找到了金灵芝，立刻就把方才的自责抛到了九霄云外，两人脚步匆匆地朝着军营赶去。 —— 军医接过金灵芝就匆匆地进了营帐。 桑来陪着施宁薇等在外面，虽然外面乱糟糟的，时不时地还有人经过，但是施宁薇的心中却平静得很，毕竟她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尽人事听天命，接下来的事情只能交给老天爷了。 “世子妃，多亏了你带来的药材，世子身上的毒已经解掉了。”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施宁薇耳边终于传来了军医疲惫沙哑的声音。 只是虽然这声音听上去沙哑得很，但响在施宁薇的耳朵边，却比那晴天的一声惊雷还要清楚几分。 她噌得一声就站了起来，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而后脚下就是一软，若不是桑来眼疾手快托住了她，只怕如今早已倒在了地上。 “世子妃这是怎么了？世子的毒解了，你怎么病倒了？”桑来一脸焦急地询问。 军医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疲惫，蹲下身子就要给施宁薇诊脉。 “无妨。”施宁薇摆了摆手，硬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刚才就是松了一口气，之前一直紧绷着，这一下就受不了了，只觉得眼皮好像灌了铅一般。” 月娘叹了口气：“世子妃这几天日夜操劳，已经好几日都没有睡觉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 “世子妃，这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若是把身子累垮了，等世子醒了肯定还会怨你的，还是赶紧去睡一会吧。”桑来红着眼圈劝说着。 施宁薇白了她一眼：“呸呸呸，怎么说的我好像要死了一般，我睡一觉就没事了，傻丫头。” 说完话她就挣扎着站了起来，准备寻一个地方去好生地睡上一觉。 “快擂鼓，快擂鼓，北境大军又来了！” 忽然从营地门口传来了消息，北境大军再次进犯，一时间营地里各种声音都响了起来，虽然声音很杂但是却井然有序。 一身戎装的金箔行了过来，前来请命打头阵。 “世子的情况如何了？”施宁薇强打起精神询问世子的情况。 军医却是摇了摇头，道：“世子身上的毒虽然解了，可却还是昏迷不醒，只怕不能领兵出征。”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垂下了头去。 施宁薇看到这一幕，也觉得心中好似堵了快大石头。 可她不能丧气，而是吩咐：“如今军营里已经有闲言碎语传出来了，只怕北境大军也是听了这些消息才想着再次进攻的，要是此时让你领兵，只怕会正是他们的猜想，到时军心动荡，只会不战而降，不如不应战。” “世子妃……”金箔抿了抿唇。 这场战争起得急，朝堂上根本就来不及将一切安排妥当，眼下除了顾玮帛也没有别的能用的将领。 金箔也只能听命于施宁薇。 可不过半个时辰，便再次传来了‘北境大军攻势猛烈，即将冲破城门’的消息。 听得这话，金箔便再也坐不下去了。 他立刻站起身来，跪地：“世子妃，属下知道世子仍旧昏迷不醒，可一旦北境大军冲入城门，不但平安州保不住，就连京城都保不住，还请您下令，让我们出战吧。” 施宁薇本想着北境大军迟迟没有再战场上讨到好处，应当不会擅自攻城。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他们。 想到这里，她干脆准备开口。 偏偏这个时候，桑来突然站了出来：“我有办法——即便是不出战，我也能让他们退兵。” 施宁薇听了这话，心中便生了不好的念头。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了桑来接下来的话：“虽说父王如今不肯承认我就是真的桑来公主，可这些将军和士兵却认得我，断然不会轻易对我下手，倘若世子妃能够用我的性命做要挟，想来他们会暂且退兵，咱们也能躲过这一劫。” “这是要靠赌的。”施宁薇摇了摇头，“倘若他们真的要拼一把，不顾你的性命，那又当如何？” “与其都要打一回，倒不如直接出兵，虽然世子昏迷不醒，我们没有几成胜算，可我们身上的这些本事却不是白来的，即便是不能完全打一场胜仗，也能够打个平手，桑来公主又何须担忧呢？”金箔紧接着开口。 桑来看着这些将自己的性命看得很重的中原人，眼前却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自己的父王都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宁可将自己赶走，也要对大周出兵，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危，可这些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愿意保护自己，她自然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泄私愤 施宁薇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开口：“你放心吧，我到底是在京城，身边又有祖母和爹爹保护，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倒是你们，前线的条件本就艰苦，缺医少药不说，如今又断了粮草，眼下世子昏迷不醒，你们也是群龙无首，偏生陛下又不知情……” 她的话渐渐焦急起来。 末了，叹息一声，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你一直跟在世子身边，想来最是熟悉他的想法，眼下前线的事情只能托付给你了。” “倘若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需要我出面，你只管告知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帮你。” 几句话让金箔单膝跪地，拱手作揖，声音坚定有力：“今日得世子妃这么一句话，属下已然知足，世子昏迷不醒，属下还摇摆不定是否要将此事告知军营上下，却又怕动摇军心，今日有了世子妃为属下拨开迷雾，属下便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世子一日不醒，属下便会替他操持一日，在世子醒过来以前，属下绝对不会让北境大军再进半步。” 施宁薇看他这般忠心，自然也就松了口气。 她连忙将人扶起：“我不能在这里久留，须得尽快去黑市给世子寻药……这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黑市入口处，一座石狮威严矗立，双目灵动，好似能审视人心，青石铺就得地面上，幽草在石缝间悄然生长，朦胧的月光打在迷雾缭绕的街上，磷火般的灯火点缀其间，偶有冷风吹过，摊位的布幡迎风而动，发出幽幽的声响。 月娘头回来这样的地方，心中害怕，下意识抱紧了已经换了男装的施宁薇的胳膊。 声音颤抖：“世子妃，这地方实在是太恐怖了，哪里像是夜市，说它是鬼市还差不多，奴婢怎么看这里也不像是有奇珍异宝的地方，保不齐是穆姑娘的消息有误，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来都来了，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施宁薇手里挑了一盏桃花灯，朝着里头走去。 拍卖比她料想的还要顺利。 她生怕自己会被人给盯上，特意将金灵交给了月娘，二人分道扬镳。 果不其然，施宁薇还没有离开黑市，就摔进了一个坑里。 她抬头去看洞口的方向，却是漆黑一片，约莫有六丈，周围的石壁上又没有能够攀爬的东西，看来她只能等着设计这个陷阱的人过来了。 她正思量着逃生的对策，上头突然有声音传了过来：“老大，不管怎么说，这人都是靖北侯府的世子妃，要是咱们真的真的绑了她，日后被侯府的人追究责任可怎么办？” “银子都收了，你现在还想反悔不成！？”‘老大’厉声开口，“施家二房的公子已经说了，只要能取了她的性命，就会给咱们黄金万两，保证让咱们吃香的喝辣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即便是日后有人查此事，也是他们施家自己的事情，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而且那人说了，只要事情成了，就让咱们躲到北境去，到时候给咱们一个官位，任他是谁，都不可能再敢对咱们动手了！” 上头传下来的癫狂的笑声让施宁薇双膝软了，胸前扑腾的心，让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便是有猜想，也没想到今日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会是自己的手足—— 二房的子孙并不昌盛，虽说施二叔纳了不少的妾室，可也只有三姑娘和施柔，再有便是一个妾室所生的庶子的，如今听这话，分明是庶子想要对自己下手。 可是为了给施柔报仇，还是为了泄私愤，就不得而知。 只是如此一来，她绝对不能被上头的这两人抓到。 施宁薇双目张望，妄图从地上找到能够让自己脱身的东西，可还没想出对策来，上头便传来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她脸上突然溅上湿润的东西。 施宁薇伸手一抹，借着月光却是看到了一抹红。 她的呼吸急促了两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才没叫自己惊呼出声。 可上头却有了光亮。 施宁薇尽力将自己缩在角落，不想被上头的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可呼喊声却突然传了出来：“世子妃？世子妃？你在下面吗？” 熟悉的声音让施宁薇的眼泪直接夺眶而出。 她高声嚷道：“桑来公主？我在这——” 话音落下，一条绳子便到了她的面前。 施宁薇拽了拽，见绳子还算结实，便直接爬了上去。 等她出了陷阱，才发现方才说话的两个贼人已经没了呼吸。 月娘直接冲过来，把人抱在了怀里，哭道：“世子妃，奴婢终于找到你了，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施宁薇已经缓过神来，看着在自己怀里哭诉的月娘，却是连声问道：“金灵芝呢？可还在你身上？” “在呢，在呢。”月娘赶忙从自己的怀里将金灵芝给拿了出来，开口，“奴婢不敢辜负世子妃的所托，一直把它放在自己的身上，您放心，就是算奴婢死了，也不会让这东西落在奸人的手里。” 她这话让施宁薇不觉想起了前世的事情来。 她连忙摸了摸月娘的头，笑着安抚：“看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呢？这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即便是丢了，咱们也未免不能找到第二株，怎么能比得过你的命呢？” 她说完了这话，这才去看一旁站着的桑来，问道：“桑来公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得到了两国交战的消息，便立刻回了一趟北境，却不想父王根本就不肯见我，还说真的桑来公主已经被中原人折磨死了，我便知这交战一事是有人从中作梗……”桑来徐徐道来。 “我不好在北境多耽搁，便去侯府寻你，却听闻你去了前线，我正发愁，没想到看到了穆姑娘，从她口中得知你来了黑市，我想着必须尽快寻你，这才来找你了。” “找了一圈不见人，我便猜测你遇到了麻烦，幸好遇到了月娘，给我指了路，这才顺利将你给救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药引子 施宁薇没想到她会朝着自己而来，而手边又没有防身的兵器，只得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向施柔掷了过去。 ＂叮当！＂ 簪子打掉了施柔的匕首，她连忙伸手捂住受伤的手臂。 她咬了咬牙，又从腰间掏出了一柄短刀，朝着施宁薇冲了过去。 两人很快厮杀在了一处，凉九见状，不敢怠慢，连忙去保护施宁薇。 他的武功并不差，加上施宁薇手中又有利刃，很快便占据了上风。 施柔太过轻敌，如今见自己不是对手，又身负重伤，只得撤退。 施宁薇本想将她生擒回去，没想到竟然有人将她给救走了。 她远远看着那身影，只觉得有几分熟悉。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打在树枝上的雪上蒙了一层薄薄白霜。 施宁薇等人继续前行，又是一日这才到了前线。 金箔一眼便看到了过来的施宁薇，连忙冲了过去，一脸担忧：“世子妃，你怎么来了？” 他说着话，还看到了她们身后的大车。 “我来给你们送粮草。”施宁薇连忙吩咐了人将粮草放下来，又道，“朝廷暂且不能拨粮，这些都是穆姑娘给前线将士的，好歹能解燃眉之急，要是不够，我们会再想办法的。” “世子妃，穆姑娘……” 金箔的眼中都带了些许的水汽，连忙跪下：“金箔替全军将士谢过穆姑娘。” 穆云英连忙将人给扶起来。 施宁薇又连忙问到：“世子呢？” “世子他……”金箔突然犹豫了起来。 正是如此，施宁薇越发担忧，连忙问道：“世子出了什么事儿？” “世子遭到了暗算，中了毒箭，已经请了军医去看。”金箔知道瞒不住，连忙道，“军营里头缺医少药，属下本想看看能不能回京城请个郎中来，没想到就遇到了世子妃。” 施宁薇听到这话，心直接被揪成了一团，立刻朝着顾玮帛的营帐走去。 等她进门的时候，军医已经给顾玮帛处置好了伤口，她连忙问道：“世子的情况怎么样？” “世子的伤没有大碍，只是臣没有见过箭上的毒，想要研制出解药来，只怕还需要一些时候，不过世子妃无须担心，世子福大命大，想来不会出事的。” 施宁薇到底还没出月子，虽然先前养得好，可经历了两天的舟车劳顿，如今身上还是难受得很，连忙借着穆云英的力坐下，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开口：“那就有劳了。” 她嘴唇惨白，眼中分明仍有惊恐。 她要是没记错，顾玮帛前世就是死在了毒上，虽说那时候和闻人霄有关系，可现在人已经死了，顾玮帛却再次中了毒，只怕凶多吉少。 施宁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想着前世的事儿—— 约莫半个时辰，穆云英都已经她睡着了，正想将她送去榻上，却不想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施宁薇二话不说，连忙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方子，递到了军医的手里，道：“军医，你瞧瞧这个方子和世子的毒可对症？有没有短缺的药材，我这就命人回京城取。” 军医对她给的方子原本还没有几分信任，可看到之后，却是茅塞顿开，又细细给顾玮帛把了脉，连声道：“好方子，好方子，没想到世子妃竟然还有这样的才能，只是做生意可真是屈才了。” 施宁薇却笑不出来。 她猛然想起，前世便是有农家女给顾玮帛用来了解毒的方子，顾玮帛才在战场上捡回了一条命。 顾玮帛为了报恩，直接将人带回了侯府。 施宁薇也顾念着她是顾玮帛的救命恩人，对她很是关照，却不想她听信了江容卿的闲言碎语，认为是自己在她的饮食里下了红花，使得她迟迟没有身孕。 就连顾玮帛也信了。 后来，那农家女又在江容卿的唆使下自尽，也是个苦命人。 眼下，自己给了方子，想来那农家女也就不会落得前世的下场了。 想到这里，施宁薇心中一阵悲凉。 军医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道：“世子妃的方子虽然是好的，我这里也能找到大部分的药材，剩下的去京城取也是可以的，只是却缺少了一味最要紧的药引子。” “什么？”施宁薇问道。 “金灵芝。”军医摇了摇头，“往常的灵芝便已经很难得了，更别说这金灵芝，要是培育得当，五十年才能结出一株来，多少人将一辈子的心血耗费在这上头却连半个影子都看不见，我也不知从哪里能找到这个东西，可要是没有，只怕世子这毒不好解。” 施宁薇前世只顾着张罗后院的事情，全然没有在这些事情上下过心思，如今才知道后悔了。 穆云英却突然开口：“我倒有门路——” “我先前在黑市做过生意，听闻他们这几日要拍卖金灵芝，凭着侯府之家大业大，难道还怕不能得手吗？” 施宁薇一听这话，便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别的东西就罢了，可钱财却是自己最不缺的。 想到这里，她点头：“那我这些日子便往黑市去一趟。” “还请世子妃稍安勿躁。”金箔突然开口。 他看了看这军营里头还有外人，一时间反而犹犹豫豫的不开口。 施宁薇看出了他的心思，道：“英英，就麻烦你跟军医去张罗一下药材，要是有什么短缺的，咱们等下一起回京城去买。” “包在我身上。”穆云英拍着胸脯保证，赶忙出去。 等人一走，金箔才道：“这些事情原本不该属下开口的，可世子昏迷不醒，他又一向最担心您的安危，属下便不得不多嘴了。” “此番在战场之上，敌军却用了侯府的独门兵法，世子怀疑府中可能会有细作。” “只是他如今不能回府调查，又怕那细作会对世子妃和侯夫人动手，因而属下不得不提醒。” 施宁薇板了脸。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考虑过这一点的。 顾玮帛骁勇，断不会中了闻人霄的圈套，可要是府中有人里应外合，情况就不一样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死期 “是。”施宁薇两忙点头，“爹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朝廷不肯给粮草？” 施维宏摇了摇头：“此事我也只有些耳闻——” “世子的人虽然进宫要粮草，可根本就没有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便叫太后给压了下来，如今掌管户部的是太后的娘家侄儿，他满口都是粮草已经给够了，国库也没了粮草，这才一直不给的，只是谁也不知事情究竟如何。” 施宁薇连忙将账本给拿了出来：“我已经核实过了，发过去的军粮账目被虚报了，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爹爹，我如今不能出门，还请您替我好好调查一番，倘若真的是户部的问题，还请朝廷早日拨粮吧。” “你放心。”施维宏点头，“世子是我的女婿，跟我是一家人，我自然会帮他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想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话音落下，便已经有人过来回禀。 原是负责此事的军需官贪图粮草，扣押了一部分，这才导致出了问题，他生怕被问责，已经选择自尽，如今死无对证。 施宁薇只感觉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小小的军需官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除非是背后有人指使。 可不管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将粮草运往前线。 施宁薇连忙问道：“爹，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是不是可以让户部再次拨粮了？” “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施维宏摇了摇头，脸上尽是为难，“此事并非是户部的问题，而是出在军中，除非是陛下亲自下令，否则户部绝对不会出手，可现在……前线和京城不过百余里地，要是真的有什么晓溪传出去，必然会动摇民心，陛下刚登基，此时不声张才对陛下好。” 施宁薇实在不解，问道：“那就眼睁睁的看着前线的那些将士被饿死吗？” “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粮草的事情需要我们自己来想办法了。”施维宏叹息一声。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穆云英便闯了进来，一把拉住了施宁薇的手，急急道：“薇薇，我已经筹集好了粮草，你快去看看，我想着虽然撑不了多久，可也能解燃眉之急，你先将这些送到战场上去，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施宁薇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前世为了三言两语便抛弃了穆云英这个知己，可如今自己有难，她却义无反顾的帮忙。 她怎能不感动。 “英英，多谢你了，我这就将粮草送过去。”施宁薇笑道。 可施老夫人却突然拦住了她：“好孩子，你忧心世子，却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你还在月子里头，实在不能舟车劳顿，我看还是叫别人送过去。” “祖母，只有我自己送去，我才能够安心。”施宁薇斩钉截铁道，“世子是我的夫君，要是他死在了战场上，我是改嫁无望的，只能守着这偌大的侯府守寡，可到底没有靠山，我先前为了西域的事情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要是那些人趁此机会对我和承欢下手，我是没有半点回击的办法的。” “你就让我去吧。” 施老夫人当然知道她的担心，自己更是在老太爷死后，独自抚养了这些儿女，不知是有多难，遭了多少白眼。 好在她现在已经熬过来了，可施宁薇还年轻。 她叹息一声，松了手：“罢了，罢了，人各有命，你只管去吧。” “多谢祖母。”施宁薇吩咐了人套车，等即将出门的时候，又突然停下，道，“英英，这粮草是你筹集的，自然应该由你去送，而且我一人上路，祖母和爹爹肯定也是不放心的，不如你与我同去吧。” 她当然知道此事不能耽搁，却也是积累名声的好机会，穆云英一心为她，她也得为了穆云英才行。 “可是……”穆云英却是不禁犹豫起来。 她自然是放心不下施宁薇，想要跟着自己去的，可她也知道施老夫人对自己是有些不喜的。 她如何肯开口。 施老夫人见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游荡，便明白了几分，开口：“穆姑娘，薇薇就麻烦你了。” 话说到这里，穆云英立刻露出了一个笑脸。 二人连夜出发。 夜里本就难行，更别说是在冬日，虽说京城距平安州不过百余里，可她们不过才出发，天上便飘了雪花，更是阻碍了她们前行的脚步。 穆云英看施宁薇的脸色不大好，连忙道：“薇薇，前头便是平安州的地界，不如你先去马车里休息一下吧，我来盯着。” “不用了。”施宁薇摇了摇头，“咱们一起吧。” “我总觉得那军需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克扣粮草，只怕背后有别人指使，倘若那人是朝堂中的人，他还会顾及我的身份不会动手，可要是和北境扯上了关系，只怕……” “凶多吉少。”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便听见了一阵嘈杂声，接着一队人马冲了过来，将她们围住。 施宁薇脸色微变，看着为首的那女子，冷声道：“施柔，果然是你。” “我的好妹妹，当然是我。”施柔冷笑一声，“你一心置我于死地，却没想到我却能活着吧，还为北境做事……” “如今你就带了这些人，只怕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不如现在就跪地求饶——” 她的目光突然狠了起来，开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落下，她便吩咐身边的护卫道：＂拿下！＂ 一瞬间，施宁薇的人便被包围起来，那些护卫纷纷拔刀。 穆云英一惊，连忙挡在了施宁薇的面前：“薇薇，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他们是冲我来的，我不能连累你。”施宁薇摇了摇头，偏头去看一旁的凉九：“凉九，这里就教给你了。” 施柔知道凉九是施老夫人给施宁薇的暗卫，不容小觑，索性就吩咐了自己身边的人围攻凉九。 而自己则拿了匕首，朝着施宁薇冲了过去。 她手持匕首，速度快得如闪电。 第一百一十二章 粮草 施宁薇闭了闭眼睛，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锦娘连忙劝道：“世子妃安心吧，世子骁勇，这些年来不知道打赢了多少仗，绝对不会有事的，必然能够将北境一族打得节节败退，说不定到时候真的会给您挣个诰命回来呢。” 饶是听了这话，施宁薇的脸上仍然不见半点轻松自在，而是开口：“准备笔墨，我要给桑来写信。” “是。”锦娘连忙下去准备了。 唯有月娘一脸担忧，道：“世子妃，桑来公主云游四方，如今并不知已经走到哪里，万一她迟迟收不到这些信，又该如何？” “两国起战火，她云游天下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等得到了消息，必然会来找我，只是我还想赌一把，万一能够让她早日归来呢？”施宁薇解释。 她手心里满满都是汗水。 要是两国交战几年，生灵涂炭，她也不会好过，可要是桑来能够解决此事，她才能安心。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施宁薇却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无论桑来，还是顾玮帛。 锦娘看出了她的心思，也晓得她继续闷在府里，必然会心急如焚，要是因此坏了身子，反倒不好了，索性找机会将穆云英请进了靖北侯府。 施宁薇正在床榻上躺着，将自己捂着严严实实，一旁还偶尔传来承欢的笑声。 她不觉昏昏欲睡，外头却突然传来了娇俏的声音：“薇薇，你生下了姐儿，也不叫我来瞧瞧，幸亏锦娘惦记着我会日日想着，这才将我给请过来，不然我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看到我这干女儿呢。” 穆云英的声音直接将施宁薇的瞌睡虫给赶走了。 施宁薇说话就要坐起来，月娘赶忙寻了暖和的披风来给她捂上，道：“世子妃还没出月子，一定得注意保暖才行，要是因此留下了病根，等世子回来可是要心疼的，到时候奴婢等可是要挨罚了。” “放心吧。”施宁薇笑道。 穆云英看到她们这么小心，也跟着笑：“你们如今未免太细心了些，怎么不将她放在香案上供着？” “你这嘴如今可是越发无法无天了，非得改日谁撕了你的嘴，你才肯安生了。”施宁薇道，“我是压不住你了，月娘，快将承欢报过去给她瞧瞧，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月娘连忙将承欢给抱了过去。 穆云英逗了一会儿，还是放心不下施宁薇的身子，索性将承欢抱了回去，问道：“孩子倒是养得白胖，眉眼和你有些相像，就是不知道你的身子怎么样了，能下床了吗？” “我哪有这么娇贵，早就能下床去走了，只是月娘锦娘不放心，不肯叫我出门罢了，不然我早就去找你了。” 施宁薇的话音刚刚落下，外头便传来了脚步声。 月娘抬眸看去，见是金箔，笑道：“世子妃，金箔小哥回来了，想来是有世子的消息，保不准咱们世子这两日就要回来了。” 施宁薇也不由自主的伸长了脖子。 她心中却觉得有些担忧—— 前世虽然也起了战争，可陛下并没有去世的这么早，可战争还是持续了好几年，顾玮帛身为领兵的大将军，直到一年后才首次回家，如今断然不可能回来的这么早，除非是前线出了了不得的事情。 果不其然，金箔进门，连自己的呼吸都还没喘匀，便急急开口：“世子妃，前线军粮吃紧，世子上书几回，朝中都不肯拨粮，属下再次奉命入朝上书，可担心又是一场空，世子妃聪慧，属下这才想着才告诉世子妃。” “求世子妃一定要弄到粮食，不然我们怕是还没被敌军打死，就要先饿死了。” 施宁薇瞪大了眼睛：“什么！？难道世子出征前，朝廷没有拨粮吗？” “自然是拨了的，只是……只是……”金箔犹犹豫豫，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账本，道，“只是粮食和给的根本就不一样。” “世子头一日便发现了，特意将每日用了多少粮草都记下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禀告朝廷，可属下见不得陛下，实在不知陛下是否知情。” 话说到这里，施宁薇的呼吸都急促了。 只怕是朝廷里有人使绊子。 她连忙道：“你只管先回去复命，我这就进宫找陛下娘娘，一定会将这账本也一起交上去。” 说罢，她便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去。 月娘锦娘却是连忙跪在了门口，挡住了施宁薇的路，劝诫：“世子妃忧心世子，可实在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您还在月子里，当真吹不得风，不然这辈子可都要难受了。” “我一个人的身子算得了什么，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全军将士饿死不成？”施宁薇眼中满是坚定。 穆云英了解她的性子，转了转眼珠子，过来道：“薇薇，你别急，即便是你如今将事情告诉陛下，只怕也未必能得到粮草，我在京中也是有些人脉的，我就这去筹集粮食，你这身子也不好入宫，何不请老夫人过来，还有伯父，说不定能了解些内情呢。” “是，是。”施宁薇这才反应过来，“春香，你快去请祖母和父亲过来——” “英英，粮食的事情便托付给你了，要是真的能解燃眉之急，你日后就是靖北侯府的大恩人了。”她说着话，作势就要跪下去。 穆云英一把将人给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手：“你我之间不说这些。” 她不多安慰施宁薇，而是立刻出门去了。 好在施家和靖北侯府就在一条巷子里，施老夫人和施维宏得到消息立刻便赶来了。 施老夫人看着面色憔悴的施宁薇，眼中是止不住的心疼，汪着水光：“孩子，你怎么瘦成这副样子了？可是侯夫人苛待了你？还是说你为了世子的事情日夜忧心？你怎么能不保重自己的身子呢？” “祖母，我没事。”施宁薇牵强笑着，安慰。 施维宏虽未细问，但也了解一二，索性直接开口：“你今日是为了问粮草的事情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交战 话说到这里，施老夫人还是摇了摇头，道：“二房虽然不济，可也是你祖父的血脉，我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倒不如一次将事情跟他们说个清楚，也省得日后掰扯不清。” 她拍了拍施宁薇的手，笑道：“倒是你，如今怀着身孕，还为了娘家的事情这般奔波，可别叫侯夫人对你不满才好。” 施宁薇苦笑一声。 —— 诚如施老夫人所说，侯夫人果然沉不住气了。 她看着施宁薇的风头越来越盛，眼看着便要越过自己这个婆母去了，心中自然忿忿不平，原本还想着找机会将江容卿给接回来，可如今看来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想到这里。 她索性吩咐下去，不准施宁薇出门去。 施宁薇虽然心中不满，却还是乖乖听话，只是面对着顾玮帛的时候，却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世子先前明明说过了，只要我愿意，随便想去哪里，可如今侯夫人不准我出门，世子也不替我说话，可见先前都是唬我的。”说罢，她还抬脚踢了一下。 她自己都没察觉，方才出口的话里，满满都是撒娇的意味。 顾玮帛却是听了出来，轻笑一声：“瞧你这样，怎么就这么闷不住？” “你肚子越发大了，再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了，实在不好出门去，你要是真的觉得这府里头闷，不如请穆姑娘进府来陪你，要是还闷，便请了戏班子来，只要你暂且在家养胎，便是将整个侯府翻个底朝天，我也没二话。” 施宁薇知道他这是故意再哄自己开心，却仍旧故意想要闹小脾气，背过身去，冷哼一声。 顾玮帛正准备再去哄，却突然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世子，世子妃出事了——”紧接着，金箔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押送四姑娘的狱卒过来禀报，出了平安州，便有人将她给救走了，他们沿路搜寻了一圈，却根本没有看到人。” 施宁薇原以为这样施柔流放边疆，磋磨磋磨性子，日后也就能够安分守己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这般荒唐。 她深吸一口气，可却半点都静不下心来，反倒是腹中疼得不行，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满头大汗。 “啊——血——” “有血——！！！” 月娘头回看见这样的场面，不禁慌了神，险些晕了过去。 锦娘赶忙吩咐人请了郎中和稳婆过来。 等人来了，锦娘便将顾玮帛往外推，她和月娘在屋子里头守着。 顾玮帛并非是头一回当爹了，前世那么多的孩子出生，他都没有半点着急，更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忧的，可这会子听着屋子里头施宁薇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反倒半点都沉不住气，在外踱步。 日后渐渐落了下去，里头仍旧没有传来孩子的哭声，倒是一盆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 顾玮帛实在是等不住了，想要冲进去，却被突然出来的月娘给拦住了。 月娘一脸喜气，道：“恭喜世子，贺喜世子，世子妃生下了小小姐，母女平安。” 这话一出，顾玮帛的身子顺着柱子垂了下去，长舒了一口气，口中喃喃：“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他难得露出这般慌张的样子来，月娘瞧了，还嘲笑了一番。 施宁薇元气大伤，睡了整整一夜。 顾玮帛生怕她会出什么意外，一直守着。 等施宁薇睁眼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守在自己一旁的顾玮帛。 她动了动手指，声音沙哑：“世子……你怎么在这？” “薇薇，你醒了？”顾玮帛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连忙吩咐，“给世子妃端水来——” 他亲自伺候施宁薇喝了水，这才放松，道：“你身子弱，我怕月娘锦娘伺候的不够尽心，叫你身子越发虚弱，便一直在这里守着。” “那世子可看了看咱们的女儿？”施宁薇的眼睛里都闪着光。 她前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今生是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了。 “看了，粉妆玉琢，和你的眉眼有几分像。”顾玮帛握住施宁薇的手，眼里满是心疼，“只是你受了这么大的罪，还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薇薇，你当真是辛苦了。” 这话让施宁薇的心里暖暖的。 她前世也为顾玮帛生下了一个儿子，却根本就没换来他这份心疼，如今也可以知足了。 施宁薇并没有多言，而是开口：“想来世子在这里累了一夜，还是快些去歇息吧，如今陛下登基，根基不稳，只怕有很多用得到你的地方，世子可不能躲懒。” “无妨，想来陛下……” 顾玮帛的话还没有说完，金箔便再次急匆匆的进门来了：“世子，北境连夜出兵，已经打到了平安州，陛下命您立刻带兵出征，绝对不能让北境人攻打进京城。” 平安州要是破了，京城也就保不住了。 顾玮帛猛然站起身来，却又突然看了施宁薇一眼。 施宁薇连声道：“世子快些去吧，不用担心我这里。” 顾玮帛点了点头，几乎是立刻就出门去了。 等人一走，施宁薇连忙对着月娘开口：“月娘，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北境怎么就突然出兵了，还不从北边打起，直接就攻打到了平安州，只怕这中原地界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呢。” 月娘也知道事关重大，连忙就出门去了。 约莫天色黑了，她才回来，连忙道：“世子妃，奴婢打听到了——” “北境那边的探子来禀告，他们觉得陛下新帝登基，根基不稳，朝中动荡，这才想着出兵，又听闻桑来公主失踪了，这才一举打到了平安州，至于是不是有人里应外合，如今还没有查到。” 施宁薇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桑来的事情处理的天衣无缝，除非是先前和她一直接触的人才会察觉出问题，不然不可能知道。 而‘桑来’又一直住在重华宫，即便是真的露出了马脚，知道的人也只有重华宫的人。 可重华宫的人基本已经死绝了—— 除了施柔。 第一百一十章 处子之身 想到这里，施宁薇开口：“娘娘，怀孕一事，事关重大，实在不该听她一面之词，不如请太医来瞧瞧吧。” 汪容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连忙颔首，命人请了太医来。 施柔却没了方才的猖狂劲儿，眼神闪躲。 越是如此，施宁薇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又转头道：“皇后娘娘，您也累了一日了，也该喝口茶水歇歇，不如咱们往后头去吧，也省得等会太医来了，看着娘娘反而不敢说话了。” 她虽这般说着，却是暗地里给汪容容使了个眼色，汪容容心领神会，连忙跟着往后头去了。 自己摸得，施宁薇便立刻跪在了地上，开口：“娘娘，施柔做了这样的错事，妾身本来没有脸面开口求情，只是我施家一向忠心耿耿，从来就没有异心，不知怎么就多了这么一个祸害，妾身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只求陛下娘娘不会因为她的错事而牵连到施家上下。” 汪容容没料到她会跪得这么干脆。 施家的确是忠心耿耿，又没有多年的根基，算起来对闻人彦的皇位没有威胁，眼下闻人彦刚刚登基，还没有坐稳这皇位，要是能得施家帮衬，自己也应该卖施家一个人情。 她亲自将施宁薇扶了起来，开口安慰：“你要是这样说，倒叫本宫心里过意不去了。” “本宫并不是糊涂的人，当然看得出此事和施家没有半点干系，你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即便是日后陛下怀疑到施家，本宫也一定会替你说话的。” “多谢娘娘。”施宁薇这才松了口气。 可外头的施柔却没有半点收敛，眼中虽然慌了神，可不过片刻便又生了坏心思出来。 她始终不相信闻人彦等人会斩草除根，必然是在吓唬自己，而自己有孕的事情，也会是自己最后能够活命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她一把抓住了要给她把脉的太医的手，往他的手里塞了一锭金子，慌慌忙忙开口：“徐太医……这是我的一些心意，你可一定……” 徐太医看着那锭金子，好似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吓人的物件，连忙后退一步，止不住的摆手。 等施宁薇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早就猜到施柔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竟然已经成了和糊涂虫。 她眼中带了告诫，问道：“徐太医这是做什么？她到底有没有身孕？” 宫中谁都知道闻人霄的事情是陛下心中的大忌，自然是没人愿意帮衬施柔的。 徐太医连忙跪下，开口：“启禀娘娘，启禀世子妃，她并无身孕——” “不可能——”施柔尖叫着开口，“我怎么可能会没有身孕，是你——” “肯定是你故意要害死我腹中的骨肉——” “施宁薇……” “施宁薇……肯定是你买通了太医，故意污蔑我的，你就不怕九泉之下的先帝来找你讨命吗？” 她尖叫着想要扑上来动手，好在宫里的嬷嬷们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住，还有人护在了施宁薇的身前。 施宁薇站在原地倒是沉着冷静，摇了摇头，淡淡开口：“施柔，死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既如此，我也不必给你留颜面了。” “娘娘，听闻宫里的嬷嬷验身是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不如带她下去瞧瞧，看看她和庶人闻人霄到底有没有同房，如若没有，她今日便是妄图欺君，理应冷发配充军，此生不能回京。” 话音落下，施柔挣扎的力度再次大了起来：“施宁薇，你疯了！？” 施宁薇只是站在那里，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对后头的声音更是充耳不闻。 汪容容看出了她的心思—— 无论这施柔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施宁薇为了保住施家，都不可能让她继续留在京城，而自己也不必驳了闻人彦的圣意。 两全其美。 她颔首，便有葵姑将施柔带了下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葵姑便匆匆出来，两手插在襟下，回禀：“娘娘，世子妃，施柔并没有身孕，且是处子之身，按理即便是处斩，也只能扔去乱葬岗。” 汪容容叹息一声，故作痛心，却还是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可也不能将人给留下了，那便依着陛下的意思，将施柔贬为庶人，流放边疆吧。” “世子妃，你觉得如何？” 施宁薇并不去看她的神情，而是应道：“娘娘圣命。” 她坐在出宫的轿子上，手不禁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施柔流放边疆倒是不会再连累到施家，只是二房那边将施柔送到京城来养，便是想借大房的官位给施柔寻摸一个好婆家，好让他们二房也能有一个靠山，如今他们的心思落空，只怕会和施老夫人纠缠不休。 想到这里，她开口吩咐：“不回侯府，先去施家。” 春香应了，连忙吩咐着改道。 自打施老夫人被施柔气病以后，元气大伤，这么久了，身子都没有好全，浑身乏力。 施宁薇看着心疼，道：“祖母身上这般不好，不如请宫里的太医来替你好好看看吧？” 施老夫人摆了摆手。 “世子妃不必太担心。”落尘开口，“老夫人这是心病——” “她和老爷为了让施家有一个好的前程，这么多年不知付出了多少心力，原以为世子妃高嫁，咱们也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却没想到出了一个四姑娘，老夫人唯恐四姑娘的事情会连累到整个施家，这才迟迟不能好起来的。” 施宁薇连忙握住了施老夫人的手，道：“要是如此，祖母实在是不必担忧了，孙女才从宫里出来，四姐姐……四姐姐已经被贬为了庶人，流放边疆，陛下娘娘也已经许诺，这些事情都是施柔一人所为，绝对不会牵连到施家。” 施老夫人明显松了口气。 “只是二叔一家一直指望着靠四姐姐的夫家来翻身，如今幻想破灭，只怕会来闹祖母的。”施宁薇提醒，“如今祖母的身子又不大好，只怕会被他们搅得更没有精神，不如住到我那去吧，想来他们没这个胆子过去闹。” 第一百零九章 遗腹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施宁薇自然是不能拒绝了。 琉璃瓦上的雪已经融化了大半，但依然还有一小部分残留在上面，反射着银白色的月光。 凤仪宫的白玉台阶上。 施宁薇穿着一件浅蓝色织锦缎对襟袄裙，腰间束着同样颜色系带的金丝流苏绦带，从背后看来仍旧如少女一般。 殿内，银碳盆中炭火烧得极旺，将整座寝宫烘烤地暖洋洋的。 汪容容手上捧着一杯热茶坐在床榻前的软榻之上，一只腿叠放在另外一条腿之上，一双丹凤眼里含着浓浓笑意：“你身子笨重，本宫却还叫你这般操劳，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快些坐吧。” 说话间已经有仆妇在椅子上放了软垫。 “娘娘这些日子操劳了，想找人说话也在情理之中。”施宁薇落座，道，“不知娘娘今日请我进宫是为了什么事儿？” 前世闻人彦登基，汪容容虽然也成了皇后，可跟自己总是亲近不起来的，施宁薇自然也就没有进宫叙话的机会，如今却是不同了。 施宁薇对汪容容也是有几分了解的，虽然面上软弱可欺，可心里却如明镜似的，只会与对她有利的人亲近。 汪容容笑道：“不过是小事罢了，只是本宫想着必须要问问你才行。” “你也知道陛下才登基，根基不稳，又出了三皇子和程昭的事情，唯恐会有遗留之人，没想到一番调查下来，还真发现了——三皇子的侍妾施柔曾经和程昭秘密联系过，希望等程昭登基以后可以给她封赏。” “虽说一个女子没什么好忌惮的，可程昭也是个女子，却做出了谋逆的事情来，陛下总担心施柔也会如此，便想着赶尽杀绝。” 话说到这里，施宁薇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是想卖个人情给自己罢了。 施宁薇却是轻笑一声：“既然陛下已经有了决断又何必问妾身呢？后宫不能干政，妾身更是臣子之妻，要是插手过多，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还会影响到陛下和娘娘贤明的名声，妾身实在是不敢多言。” 说罢，她垂下头去。 汪容容只觉得自己看不透她，又觉得自己不止一次抛出去橄榄枝，却都得施宁薇装傻挡了回来，实在是叫她有所不满。 可是顾玮帛有从龙之功，如今又是闻人彦的左膀右臂，她不能和施宁薇翻脸。 想到这里，汪容容连忙道：“本宫就知你懂事，不过你也无须担忧，既然本宫问你，自然是没有影响的，你只管放心说吧。” “这……”施宁薇反倒犹豫了。 施柔贼心不死，即便是自己将她带回了施家，只怕也不能让她洗心革面，保不齐日后还会捅出更大的篓子来，到那个时候，自己也就没办法替她收场了。 可施柔到底是施家人，要是自己真的对她不闻不问，只怕也难逃别人的指责，今日汪容容突然为了此事问自己的意思，怕不单单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人情，更是要看看自己是不是个铁石心肠的绝情人。 如此。她不得不开口：“既然娘娘这般说了，妾身自然不能继续推辞了，只是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不如请娘娘疼我，叫我见她一面吧。”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汪容容颔首，命人将施柔带了上来。 虽说施柔已经成了阶下囚，可仍旧是心气高，又一直觉得自己仍然是闻人霄的侧妃，是皇家人，自是不满被他们这般对待。 她一把甩开束缚住自己的内监，理了理自己衣裳上的褶皱，对插着手，道：“皇后娘娘。” “四姐姐……”施宁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只得沿用闺中的称呼，劝道，“头回拜见皇后，要行大礼的。” 施柔翻了白眼：“你不必来教我，我同你这样只会一味攀高枝的人可不一样！” 她听到程昭失败消息的时候，也觉得老天不公，竟然不给她半点活路，又听闻闻人彦想要赶尽杀绝，便慌了神。 只是他们查了太久才查到了她的身上，反倒叫她想出来了主意来。 “皇后娘娘仁慈，我腹中怀了三皇子的骨肉，想来是不必行大礼了吧——”施柔还挑了眉头。 汪容容的目光瞬间落在了她的身上，还带了浓浓的杀意，好似下一瞬就会开口将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施柔却还全然不觉，眼中分明添了猖狂。 施宁薇看出了汪容容的心思，连忙坐了回来，轻笑一声：“想来四姐姐是在重华宫待得时日久了，已经不懂宫里的规矩了，闻人霄已经是庶人之身，实在不该再称呼一句‘三皇子’了，算起来，你腹中的孩子也不过是庶人之身罢了，如何能跟皇后相较呢？” 汪容容听得这话，倒是对她投去了满意的眼神。 如今想要巴结自己的女眷自然是数不胜数的，可像施宁薇这样有眼力又聪慧，夫君还能给予助力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她有心再试探，叹息一声：“世子妃，你也瞧见了，她如今怀了身孕，偏偏是罪人的孩子，陛下既然要斩草除根，定然是留不得这个孩子的，只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她这话并没有让施宁薇心慌，反而让施柔傻了眼。 施柔连连往后退，已经彻底沉不住气了，慌慌张张：“你……你说什么？” “即便是三皇子犯下了谋逆大罪，先帝也没有废了他的皇子之尊，我腹中的骨肉也该是皇家血脉，凭什么新帝登基，便要赶尽杀绝，这般无情无义，我看他闻人彦分明就是一个暴虐无度的昏君！” 她眼神闪躲，分明就是太过害怕导致口不择言了。 施宁薇摇了摇头，直接站起身来，快步到她面前，狠狠落下了一巴掌，怒道：“四姐慎言！你怎么敢直呼陛下名讳，又怎么能质疑陛下的决断？” 她低头看了一眼施柔的肚子，平平的，根本就不像怀了身孕的样子，而闻人霄落网已有两个多月，施柔要是真的怀了身孕，总是会被人看出来的。 第一百零八章 死个明白 等到了后头，程昭故意支开了施宁薇。 施宁薇虽然知道她动了别的心思，却还是乖乖的退了出去，躲在暗处看着她的动静—— 靖北侯府虽然比不得宫里东西齐全，却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枫露茶虽然是金贵的东西，王府也并非是没有的。 她暗中吩咐月娘重新沏了来，等再回头正好看到程昭往茶水里头加了东西。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又赶忙命人偷偷知会了顾玮帛。 程昭亲自将茶递到了闻人彦的手里，想法昭然若揭。 闻人彦犹豫了片刻，倒是将那茶一饮而尽，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便晕倒了在靖北侯府里。 侯府乱成了一团。 —— 自那日后，闻人彦昏迷不醒，顾玮帛也被皇后关押起来。 虽然这一切都在计划里，可施宁薇的心里仍旧放心不下，仍旧进宫见了一回皇后。 皇后倒是兴致好，拿着剪到裁剪着花枝，并不去看站在一旁的施宁薇，而是淡淡开口：“眼下陛下和太子病重，你心急如焚也是正常的，只是你要是沉不住气，可是有的是人想要捏你的错处呢。” “娘娘的意思是？”施宁薇有些不解。 皇后放下了手里的剪刀，开口：“陛下早就对本宫和太子产生了疑心，又出了三皇子的事情，只怕会更加担心太子会有异心，与其等我们母子成了刀俎下的鱼肉，本宫不如先赌一把——” “本宫已经在陛下的汤药里下了慢性毒药，他不可能再醒不过来了。”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奸诈的笑，眉眼间带了得意，“想来施柔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故而特意见了本宫一回，想要本宫能够放她出宫去……” “本宫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自然也不会轻易答应她的要求，总得问问你的意思。” 施宁薇早就猜到施柔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竟然回来求皇后的帮衬。 她犹豫片刻，开口：“娘娘将此事告诉我，难道就不怕我将这么大的事情说出去吗？” 皇后突然看向了她，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 二人不禁僵持住了。 还没等皇后开口，内监却匆匆进门来，神色慌张：“娘娘，世子妃，那人带着私兵进宫来了，奴才依着娘娘的吩咐直接放行，这会子人已经到御书房了，不知太子和世子准备的如何，娘娘可否先去躲躲？” “不必。”皇后镇定自若，“顾世子骁勇，断然不会让一介女流趁虚而入。” 诚如她所言—— 御书房内，程昭已经被五花大绑。 她的双眸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前方坐在上首的陛下，眼神犀利：“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故意装病就是为了想要引我上当？陛下——我的好父皇，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呐——” 陛下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却还是压制住了怒火，沉吟片刻道：＂朕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要杀了你！＂程昭的眼里充斥着浓烈的恨意。 陛下却并未因此动怒，反而轻描淡写的开口：＂既然你执意要杀朕，朕又何须多留于你？只是朕倒是好奇，朕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竟然叫你生了这样的心思？＂ “三皇子已死，你要是肯安分守己，朕也不会薄待你的。” 程昭拼命挣扎着，嘴唇紧咬：“我母妃死了，兄长也死了，我已经没了活在这世界上的意义——” “陛下——” “就因为钦天监一句话，我自小就被母妃扔在了南镇，无人照管，更没人教养，要非皇兄月月接济，我只怕如今还要和野狗抢食。” “我从来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就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你就可以不要你的亲生女儿，就因为你担心兄长谋反，便一直提防他，他比闻人彦不知强了多少，明明他才是最有资格做太子的人，可你却从来不在意他！” 陛下听着她这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却根本掀不起半点波澜。 他的脸色越发的阴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声音冷冷：“朕比你想的还要残忍——” “既然你已经见了朕，也说了心中所想，那朕不妨让你死个明白。” 他说着话，提着长剑朝着程昭走去。 “朕好不容易到了这九五之尊的位子，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动摇朕的地位。” 话音落下，他的剑已经直刺而下。 程昭的瞳孔骤缩，眼睁睁的看着那锋利的剑尖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鲜血顺着伤口汩汩的涌了出来，很快湿透了衣襟。 她的眼神有片刻的茫然和空洞，随即缓缓阖上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等施宁薇赶来的时候，程昭已经完全没了气息。 她的脚步顿住了，呆愣在原地。 顾玮帛一把扶住了她，还没等开口，陛下却突然喷了一口血出来，整个人摇晃了几下，摔倒在地。 陛下驾崩，闻人彦顺利登基，改年号为承明。 顾玮帛身为闻人彦最大的助力，又是参与了此事，自然是要继续帮着调查三皇子的余党一事。 施宁薇倒是空闲了下来，又没心思往铺子里去，反倒一直在府上歇着。 却不想宫里头突然来了人。 白雪压在枯枝败叶上的身影在地上投出了长长的阴影，她的脚踩在枯黄的叶子上发出嘎吱咯吱的声音，仿佛是踩在人心中。 清晰可闻。 葵姑轻笑一声，道：“自陛下登基后，太子妃也入主后宫成了皇后，反倒没功夫见世子妃，今儿娘娘得了空，特意叫奴婢请您进宫呢。” 顾玮帛有了从龙之功，施宁薇自然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她早就猜到了皇后汪容容会召见自己，却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 施宁薇不知宫中处境，犹豫片刻，道：“娘娘传召，我本不该推辞，只是我大着肚子，雪路难行，要是摔了，只怕我这身子受不住，还是……” “世子妃无需担忧。”葵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娘娘顾及到了您的身子，已经派了马车来接，车上也做好了措施，绝对不会叫您的身子受到半点磕碰。” 第一百零七章 知己 “病了？”施宁薇一脸惶然，急切道，“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难道与那些茶水有关？” 她一向沉着冷静，听到这里却是露出了惊慌的神色来，唯恐自己更换的那些茶叶也是有问题的，如此，她非但保不住程昭，怕是连穆云英都要连坐。 她抿着唇，直勾勾盯着眼前报信的小太监。 内监摇头：“奴才只在娘娘宫里伺候，并不知御书房的事情，更不敢擅自去打听，世子妃有什么要了解的，明儿再问娘娘就是了。” 施宁薇并不再多问，而是同穆云英一块出宫去。 宝马雕车香满路。 马车里的施宁薇却是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 穆云英心里担忧着她方才没说出口的那件事情，犹豫半晌，低声问道：“今儿你听了程昭换了茶叶的事情便一直忧心忡忡，方才又有话要说，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此事可是和程昭有关？” 施宁薇不语，似是出神。 半晌，穆云英倒在了她的怀里，声音沉沉的，却是叫人无比安心：“我知你不想让我深陷险境，可瞧着今日的架势，我也被牵扯其中……你要肯告诉我，我或许还能再这件事情上帮衬你一二，如若不然……我被蒙在鼓里，帮不上你也就罢了，只怕还会给你添乱。” “薇薇，你我并非只是挚友，更是知己。” 这话戳在了施宁薇的心里，她只得将程昭的身世同穆云英细细说了。 马车内一时肃静。 自那日后，穆云英对程昭便有了提防。 施宁薇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觉晃神，听得程昭问道：“世子妃这些日子倒是有些心不在焉，又许久未听你提起世子了，而是同他闹气了？” 听得话，她倏地回过神来。 “没有的事情，只不过是陛下病重，世子在宫中侍疾，不得出来罢了。”施宁薇轻笑一声，又连忙道，“我这些日子一直担忧他的安危，好在陛下的身子日渐好转，他明日也就能出宫了。” 穆云英看着她的神情，得了暗示，附和道：“这样一来，你也不用那般担忧了——” “说起来入宫那日多亏了太子徇私，不然我那茶叶怕是不能送到陛下面前了……”她眼珠子转了转，道，“只可惜，这些日子铺子里忙，我不能亲自去谢太子，只能请薇薇替我转托这谢意了。” 程昭听了这话，立刻凑了过来，问道：“那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穆云英是个沉不住气的，险些便将事情全都和盘托出了。 幸好施宁薇看出了她的心思，及时将人拉住，解释：“还不是她糊里糊涂的，竟然带错了茶叶，幸好我在，不然太子殿下可是不会给她改错的机会，只可惜陛下那日突然病了，皇商的事情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说着，她还戳了戳穆云英的额头。 程昭听了这话，转了转眼珠子，好似突然松了口气，道：“要是如此当真是要好好谢谢太子殿下了。” “既然穆姑娘没空过去，不如我替你去谢过太子殿下吧。”她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却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寻了个妥帖的借口，“我来京都这么久，也得认识些大人物，日后自立门户也方便些。” 施宁薇明白她的意思。 这些日子陛下时常问起程昭的动态，虽未明言，却还是让人猜测陛下彻底动了杀心，只怕不会轻易打消这个念头了，那程昭想要活命，还能够依靠的便只有闻人彦了。 倘若她能够得到闻人彦的信任，施宁薇也就无需担忧了。 施宁薇道：“程公子这话也在理，想来明日太子就会到侯府来，不如程公子也上门来吧。” 程昭原以为自己还要费些功夫，却没想到施宁薇竟然这么容易就开口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笑着应下。 —— 翌日一早。 闻人彦得知了消息，自是早早的就过来守着了。 等程昭进来的时候，施宁薇已经在花厅里头同闻人彦二人说话了。 “世子妃，程公子来了。” 月娘一句话，倒是让在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程昭的身上。 他一身月牙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根羊脂玉腰带，头上戴着一支白玉簪，一举手投足间，皆透着贵气，让人见之难忘。 施宁薇微微颔首，道：“程公子请坐。” 程昭在施宁薇旁边坐了，目光却是在闻人彦的身上停留良久，最终落在他的眉眼间—— 虽说他们是异母兄妹，可眉眼间到底也是有些许相似的。 闻人彦同样也打量着她，道：“前些时候常听世子妃说起程公子来，她可是对你赞赏有加，倒是叫我一直想见你，只可惜宫中事情繁忙，反倒没有机会，如今倒是有机会了，没想到程公子竟然是这样的翩翩公子。” “太子谬赞了。”程昭拱手。 她眼中分明闪过了几分怨恨，可转头面对着施宁薇又突然笑道：“世子妃，我今儿带了好茶来，不知有没有机会让你们尝尝？” “自然可以。”施宁薇点头，“月娘，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程昭给打断了：“我自己去吧。” 施宁薇的动作顿了顿。 她今日是想给程昭最后一次机会，只希望她能够放下心里的仇恨，即便是不能回归公主的身份，好歹也能够平安度安，不至于让闻人霄白死，可听到她这些话，心里反倒没底了。 她道：“这些事情叫那些仆妇去做就是了，哪里还能用得着你，还是……” “我难道有机会见太子和世子，自然是想亲力亲为的，况且这茶是枫露茶，市面上并不常见，须得三四次才能出色，只怕那些人弄坏了，还是我去吧。”程昭仍旧执着于此。 施宁薇心凉了半截，也不好再劝，干脆站起身来，声音冷了两分：“既如此，那我同你一起去吧。” 程昭自然是想接着拒绝的，却又怕被施宁薇察觉出来什么，只得连头答应下来。 二人一块往后头去。 第一百零六章 监国 “荒唐！” “实在是荒唐！” 陛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怒道：“朕好歹给了她性命，她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刺杀朕，果然是哲妃生下的贱种，没有一个让朕安心的，依朕看，他们兄妹当日在哲妃肚子里头的时候，朕就应该直接了结了他们！” 顾玮帛听着这些怒不可遏的话，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父皇，事到如今，不知您准备如何？”闻人彦突然出言问道。 他知闻人霄和他争夺了这么久的太子之位，与自己也算是仇敌了，可这程昭到底也是自己的妹妹，又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他总是会动了恻隐之心的。 陛下却是冷哼一声，眼中闪过杀意：“既然她不知好歹，那便直接杀了吧。” 他对程昭本就没有半分情意，更别说她竟然还想要了陛下的性命，那就更没有留着她性命的必要了。 他吩咐道：“太子，顾世子，此事既然是你们二人揭发的，就由你们二人去传旨吧，一定要让她死死透透的，绝不能留下半点隐患。” 顾玮帛和闻人彦对视了一眼，二人只觉得太过可悲。 “陛下。”顾玮帛再次开口，“此事不过是臣和太子的猜想罢了，程昭如今到底没有动手，倘若是臣误解了她的意思，岂不是叫陛下失去了一位女儿，不如静观其变，倘若她真的起了杀心，陛下再动手杀她也不迟。”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陛下在这龙椅上这么多年，不知多少人想要将他拉下去，他能够活到今日，全靠绝情。 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 他的眸子冷冷扫过顾玮帛，眸中分明带了怀疑，声音也阴沉了下去，开口：“顾世子这般说，难道就不怕她动手太快，悔之晚矣？” “陛下圣体乃是国朝上下忧心，臣亦不例外。”顾玮帛跪地，眸中并不见半点慌乱，开口，“然陛下不能凭一面之词便要了她的性命，不然国朝上下只怕都会怀疑陛下是暴虐无度的昏君。” 这话一出，陛下立刻瞪大了眼睛，眸中满是震惊，更发出一声闷哼来。 御书房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直接跪了下去，齐声道：“陛下息怒。” “昏君？”陛下发出了癫狂的笑声，怒目圆瞪，“朕看顾世子是仗着有些功绩，已经不将朕给放在眼里了吧——” 顾玮帛道：“臣不敢！” “臣只是为了陛下的名声着想罢了。”他顿了顿，又道，“程昭虽然有野心，可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只是因着三皇子突然自尽，他手下的那些人唯恐会牵连到他们，这才已经投靠了程昭，妄想靠她来翻身。” 闻人彦将他看做自己的兄弟，又深知自己能坐稳东宫之位，靠得更是顾玮帛。 要是今日陛下真的对他下手，那自己的地位也就不稳了。 想到这里，闻人彦连忙开口：“儿臣知道父皇对三弟和程昭心寒，只是程昭到底是个女子，难免会掀起什么风浪来，要是父皇不能安心，不如借此机会试探一番——” “倘若她没有谋逆的心思，父皇叫她认祖归宗，反倒能彰显父皇的气度，倘若她动了谋反的心思，父皇正好可以将她一举拿下，如此一来，外头那些人也就说不得父皇的闲话了。” 陛下虽然觉得如此一来实在是太费功夫，有难免会控制不当，叫自己受伤的可能，但如今自己身边无人可用，万一朝中那些人真的对自己指指点点，反而拥护闻人彦，那自己怕是只有退位这一条路了。 他冷冷道：“那你们二人可有什么好建议？” “既然她动了给陛下下药的心思，陛下何不趁机装病？”顾玮帛道，“一来，可以让他们放松警惕，二来，陛下也可以试探试探这朝中，还有谁有异心。” 陛下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充满忌惮的目光落在了闻人彦的身上，半晌才应道：“太子也是此意？” “是。” 闻人彦显然没有察觉到这话里的意思，而是点头应答。 陛下的鼻间发出一声嗤笑，叫两人毛骨悚然。 “既然你们已经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那朕便依你们的意思，只是朕病重，必然是太子监国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他才悠悠开口，“太子，朕可就等着你看监国期间能做出什么伟大的功绩了。” 冬雪漫天，寒风呼啸而过。 雪花落在璀璨的琉璃瓦上，碎成点点晶莹。 绛云轩多了几分寒意。 施宁薇在屋子里头踱步，有些沉不住气，时不时朝着院子里张望。 反倒是穆云英突然冷静了下来，好似突然成熟了几分，朝着她扬起了一张笑脸，道：“薇薇，你别焦急了，快些回来坐吧，即便是今日做不成皇商也不妨事，外头那些铺子就已经能让我赚得盆满钵满了，只是别影响到你们夫妇就好了。” 施宁薇并没有太多的担忧。 她相信顾玮帛的能力足够让靖北侯府多支撑几年。 “英英，我并非是担忧侯府的前程，只是有些话不知该不该同你说……”她的眸中带着些许的疑虑，努了努嘴，还是没说出下文来。 这本是朝堂中事，就连自己也不该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头。 可事情却直接找上了自己，她便不能有半分喘息。 施宁薇迟迟没有开口，反倒叫穆云英心里没底。 穆云英早就猜到了她有事情瞒着自己，只是她只想在商界闯出一片天地来，并不想插手朝中之事，自然也不去多嘴，可如今看她如此，不禁猜测着朝政怕是和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她正欲开口，戌时的梆子便敲了敲响了。 宫中内监来匆匆而来，朝着施宁薇福身，应道：“世子妃，天色晚了，皇后娘娘叫奴才送您和穆掌柜出宫去。” “世子呢？”施宁薇语调平平，未有波动，好似根本不在意顾玮帛的安危。 内监言语间甚是恭敬，道：“陛下病重，太子与世子须得留在宫中侍疾，怕是这两日都不能出宫了，娘娘有心请世子妃过去说话，然今日时辰晚了，还请世子妃明日再入宫吧。” 第一百零五章 茶叶 二人一齐看了过去。 “世子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施宁薇笑着问道。 穆云英也赶忙站起来，见礼：“顾世子。” 顾玮帛上来拥住了施宁薇的腰，笑道：“我想着好些日子没有好好陪你了，便提前回来了，正好更换皇商的事情也准备好了，只等将皇榜贴出去了。” “这事本不该提前告诉穆姑娘的，可你和薇薇一向感情好，要是你落选了，想来她也会不高兴，索性本世子就徇私一次，提前告诉你——” 他去看穆云英，解释：“陛下觉得如今入口的这些茶叶都不大好，可价却是越来越高，想着还是这起子商人中饱私囊，陛下才动了换皇商的心思。” “此番给的时日不长，只有一日。” “不过离着贴皇榜的日子还有两日，穆姑娘倒是比别人多了些时日，只要你准备好上好的雪顶含翠，想来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雪顶含翠……”穆云英喃喃一句。 她突然笑道：“要真是这个东西，那当真是连老天都眷顾我了。” “先想着给西域王送些雪顶含翠，我花大价钱寻了好的来，谁曾想这茶不对他的脾胃，不管是出口还是留在京城散卖，要的人都少，如今陛下喜欢，倒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她站起身来：“今日可是多谢顾世子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说罢，她便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等人一走，施宁薇不觉皱了眉头，问道：“世子一向是铁面无私的，怎么今日护短了？要是有只言片语传了出去，只怕会有损你的名声，就连太子那都会对你失望吧？” “这不过是小事罢了。”顾玮帛不以为然，“穆姑娘为了铺子劳心劳力，也算是帮衬了你，咱们也该给她一些好处，而且皇商油水多，与其便宜了外人，不如便宜了自己人。” “即便是太子知道，也不会怪罪的。” 施宁薇听了这话，才安心了。 日子如白驹过隙。 不过眨眼便到了皇商竞选的日子。 因着这东西不易得，且给的时日又短，根本就没几家来竞选的。 施宁薇在府里闷了几日，只觉得心烦意乱，正好有了这个机会，索性也来凑个热闹。 绛云轩聚集了不少人。 穆云英左右看看，因只有她一个女子，那些人都不愿意来跟她搭话，偏生她又是个跳脱的性子，一时间反倒觉得有些无趣。 她百无聊赖，却不想看到了施宁薇。 “薇薇！”她赶忙凑了过去，一张嘴停不下来，“这一院子也没个跟我说话的人，那些宫女更是死气沉沉的，我还担心呢，幸好看到了你……” “我跟你说，我还怕这茶叶不好，昨儿还叫程昭替我瞧了瞧……” “程昭碰过这些茶叶？”施宁薇不等她说完，不禁皱了眉头。 穆云英被她这反应给吓到了，还是点了点头：“是，难道有什么问题不成？” 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留心程昭的事情，却发现她没有接近陛下的门路，也就没有动静。 只是这些茶叶一会是要给陛下品尝的，倘若被她动了手脚，穆云英失了皇商的名头不说，只怕小命也难保了。 想到这里，施宁薇连忙吩咐一旁的宫女：“放置这些贡品的地方在哪？带我去看看！” 宫女已经得了吩咐，在闻人彦来前不能带人过去，可不免被施宁薇的气场给吓住了，连忙在前头引路。 等穆云英带进宫的小箱子被打开的时候，施宁薇分明闻到了那味道不对劲，眉头也不觉皱得更紧。 穆云英还没反应过来，只得问道：“薇薇，到底怎么了？” “这茶叶怕是被人动了手脚。”施宁薇道，“此事现在不能跟你解释，可你先想想，还不能找到应急的茶叶？” 穆云英点头：“我就怕出事，所以多备了一份，在马车上放着呢，我这就叫人去拿。” 她连忙吩咐了下去。 等她将茶叶拿回来的时候，施宁薇赶忙检查，里头的东西倒是好的。 只是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了这里。 施宁薇犹豫片刻，还是调换了茶叶，随即道：“你去看看太子来了没有，将我换茶叶的事情告诉他，等他定夺。” “薇薇……”穆云英着实被吓到了。 施宁薇连忙拉住了她的手，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事吧。” 闻人彦和顾玮帛已经往绛云轩赶了。 他们听到了这里的事情，赶忙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等赶到的时候，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施宁薇说了此事的经过，顾玮帛便有所猜测。 这更换贡品并不是什么大事，倘若没人知道，闻人彦自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徇私。 他道：“此事重大，本殿下不能擅自决定，等父皇品鉴过后，本殿下会将此事如实禀告，至于你们会不会被取消竞选的资格，本殿下如今也不好明说。” 穆云英虽然还不知这茶叶怎么会有问题，却也知道自己犯了这样的错理应被取消资格，如今还能呈到陛下面前去，已经是闻人彦徇私了。 她点头：“民女明白。” 施宁薇看着她这么坚强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 —— 闻人彦和顾玮帛已经将茶叶呈到了陛下的面前。 自然是穆云英准备的最好，陛下正准备下令，闻人彦却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 陛下摇了摇头，不满道：“皇商最是要仔细的，要是日后也出了类似的错，哪里还有更改的机会，朕看还是另择别的人选吧。” “陛下——”顾玮帛却突然开口，“此事并非是穆掌柜一个人的错，还牵扯到三皇子，只怕不能这么定罪。” “三皇子已经自尽，怎么还会和他有关系？”陛下皱眉。 “一切只因哲妃娘娘当年并非只生下了三皇子，还有一位公主……”顾玮帛赶忙将事情说了，“公主如今心有怨恨，才在这茶叶里动了手脚，幸好发现及时，才没有损伤陛下龙体。” 第一百零四章 静观其变 施宁薇见她如此说，索性也就没再催促了。 一行人连忙往酒仙楼去。 桑来叽叽喳喳，问了不少关于施宁薇身子的事情，末了却是动了动鼻子，皱眉。 施宁薇看出她的异常，不免问道：“怎么了？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并不是。”桑来摇了摇头，这才道，“不过是我觉得你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只是方才没有闻得太真切，如今才闻了出来，我先前去了平安州的南镇就是这样的香味，我记得那里的人说这是南镇的特产……” “世子妃如今怀着身孕，还是少用这些香粉才是。” 施宁薇皱了眉头。 自从怀孕以来，她对这些香料很是上心，这些日子更没有用过胭脂水粉，身上也不该有脂粉的味道。 她正不知这是哪里来的味道，却听得穆云英道：“她倒是处处小心的，并不肯用这些东西，你方才闻到的，应该是今日在程公子身上沾染到的味道。” 施宁薇听了这话，却是身子一怔。 她猛然想起南镇是哲妃的老家。 要是先前还没有完全确认程昭就是闻人霄的胞妹，那如今这些串起来的线索就足够确认了。 施宁薇只觉得自己心凉了半截。 要是这事儿是乌龙，她自然会劝说程昭以女子身份立世，也能够闯出一片天地，可要是她真的是闻人霄的胞妹，又给三皇子出了谋逆的主意，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施宁薇摇了摇头，替程昭觉得可悲。 她并未打草惊蛇，而是提醒穆云英这些时日一定要对送出去的货物好好检查，不能出错。 随后便回侯府去了。 好巧不巧，顾玮帛也正好回来。 二人连忙往书房去了。 施宁薇开口：“这些日子程昭并不怎么往铺子里去，想要盯着她只怕不容易，不过现在可以确定，她和三皇子的确是双生子。” “我也去调查了她的身份。”顾玮帛面色严肃，道，“她并不是来自南边，而是从南镇来的，还有自己的私兵，我在三皇子的身边也安插了眼线，他方才来回禀，三皇子的部曲已经投靠了她，希望她可以带着他们推翻陛下的统治，还愿意拥立她为新帝。” 施宁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发展。 她道：“程昭女扮男装，眉眼的确和三皇子有些相像，要是真的称帝，只怕也不会有人怀疑她的皇家血脉，可她到底是谋反，只怕不会有好下场的。” “世子，如果她真的失败了，是不是也和三皇子一样的下场？” 施宁薇虽然和程昭相处的时日不长，却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知己，自然不愿意看到她自掘坟墓。 顾玮帛明白她的心软，连忙道：“倘若她此时收手，退回南镇，自此不来京城，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可只要起兵，一旦失败，只会被五马分尸，即便是侥幸功成，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也未必会拥护她，根基不稳，朝堂动荡，最后遭殃的只会是百姓。” 施宁薇也知如此，只是抱有侥幸心理罢了。 她又道：“倘若我能够劝得住她呢？” “薇薇！”顾玮帛的声音严肃起来，就连脸上都带了几分焦急，道，“她执念太深，不然三皇子也未必会选择寻死，你去劝她，必然是要将事情给捅出来，难道你就能保证，她不会把你当成人质？” “三皇子兵变失败，和我有很大的关系，倘若她恼羞成怒，直接要了你的性命，又该如何？” 他一把将施宁薇搂在了怀里，开口：“薇薇，我不想失去你，也不能失去你，要是你也在乎我，就不要再插手此事了，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半晌，施宁薇点了点头。 她虽然重生，却未必能改变所有人的性命，能做的也就只有顾好自身，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程昭执念太深，想来不管成败，她都要去做。 谋逆，本就是做好了必死的心。 接下来的几日，施宁薇安心在府中养胎，眼看着过了五个月，胎象也越发稳定了。 宫里头却突然传出了消息，想要更换皇商的人选。 京城里头凡是做生意的都想来试一试。 穆云英也不例外。 她想着此事既然是闻人彦负责，只怕顾玮帛也知道内情，干脆就到了侯府来打听清楚。 施宁薇特意吩咐月娘准备了穆云英爱吃的东西。 穆云英坐在花厅里头，上下左右不知看了多少遍，笑道：“难怪人人都想做官呢，你看看这宅邸，只怕是要羡煞不少人了，薇薇，你可得时常请我过来坐坐才行。” “好好好。”施宁薇笑道，“只要你想，便是住在这里也不怕的。” 穆云英同她说了会子闲话，这才步入正题，道：“薇薇，如今外头都说陛下准备更换皇商，只是不受人推荐，而是叫太子考察——” “你家世子和太子的关系好，不知能不能走个后门？” 施宁薇早就猜到穆云英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故而并不阻止，却没想到她竟然来找自己举荐，未免大跌眼镜。 穆云英见她迟迟没有开口说话，连忙摆了摆手，道：“我并非是叫你举荐，只是问问到底要考察什么，我也好早做准备。” “你这话也不说明白，差点吓坏了我。”施宁薇娇嗔。 她也知道顾玮帛也插手了更换皇商的事情，要是这铺子以自己的名义去入宫竞选，只怕会叫人疑心结果的偏颇，便没有多问。 如今更是摇了摇头，道：“并非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只是我到底也有铺子，也算得上是商人，不好过多打听此事，所以……当真一无所知。” 穆云英的眼里不禁添了失落。 她并非是疑心施宁薇故意不肯告诉自己，而是担心自己会比不过外头那些人。 施宁薇赶忙安慰：“薇薇，你不必担忧，你看中的东西一向都是最好的，即便是不提前准备，也一定……” “此番考察的是茶叶。” 她的话还没说完，外头便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第一百零三章 脂粉 施宁薇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问道：“怎么不见程公子？” “你们两个如今可是大忙人——”穆云英抱怨的话里带着些许的撒娇意味，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却不想一抬眸竟看到了站在施宁薇身后，一脸疲容的程昭。 她笑：“那不就在你身后？” “你们两个如今真是贵客了，好几日都看不到你们的身影，今日却一块来了，难不成是外头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她原本是打趣的话，施宁薇却突然板了脸，尽是严肃。 “不是吧。”穆云英目瞪口呆，问道，“难道真的出事了？” 施宁薇转过身，眸子落在程昭的身上，这才道：“三皇子昨日在牢中自尽了。” “什么——！！！”程昭反应实在是太过激烈。 她还等着闻人霄可以继续支持自己的想法，只要他们两个联手，一定可以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却不想还是棋差一招。 施宁薇看到她的反应，越发确定她和闻人霄的关系非同一般，只是到底是不是同胞兄妹，还是需要再考证的。 她继续道：“此事是真的。” “三皇子到底是犯了谋逆之罪，又自尽，传出去总是不好，陛下已经下令，对外只称三皇子是因病故去，不予追封，也不会葬入皇陵，分明就是将他贬为了庶人。” “真是可惜了。”施宁薇摇了摇头，“哲妃早早的故去了，如今三皇子也自尽，真不知要是哲妃泉下有知会作何想。” 穆云英是不会操心这些事情的，轻笑一声：“瞧你，没回来都要说这些沉重的话题，日后还是别提别人的事情了。” “也是。”施宁薇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再次闻到了程昭身上浓浓的脂粉味，故意问道，“程公子这是从哪来，这身上可是好浓的脂粉味，该不会是诓骗我们身子不好，其实去陪美娇娘了吧。” 穆云英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狡黠的笑，连忙过来闻了闻，果然嗅到了浓浓的脂粉味，道：“你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怎么也不带过来叫我们看看？” “我和薇薇好歹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是认得些女子的，你带过来，说不定我们还认得呢。” 程昭听了这话，面上满满都是不好意思。 施宁薇和穆云英从来都没有薄待过自己，自己却瞒着她们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愧对她们的。 如今闻人霄已死，复仇的事情便落在了她一人身上。 她不可能现在放弃。 先不说施宁薇到底是靖北侯府的世子妃，单说她们两个不该被牵扯其中，程昭就不该将此事告诉她们。 想到这里，她连忙搪塞：“我想着这些日子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便打算买些胭脂水粉送给你们，又突然想起来世子妃如今怀着身孕，怕是不好用这些东西，便没有买回来了，却不想还是沾染了味道。” 她生怕两人会继续追问她，干脆道：“世子妃，你如今怀着身孕，先前又过度劳累，怕是胎象还没稳定，实在不该总是出门。” “正是呢。”施宁薇并不遮掩，“这些日子世子为了三皇子的事情忙碌，我一个人在府里没人说话，这才想着来同你们二人说说。” “英英，这些日子可是辛苦你了，不知铺子里的生意如何了，算账的事就交给我吧，等会清了，我请你二人去酒仙楼。” 她顺理成章将账本接了过来。 程昭心里还装着闻人霄的事情，实在是没有半点胃口，干脆摇头拒绝：“我身子还有些不适，没得坏了你们的兴致，还是你们两个去吃吧，等我好了，一定请你们吃饭赔罪。” 说罢，她便拱手离开了。 穆云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免撇了撇嘴，摇头叹息：“这程昭也太不把咱们当成知己了吧，肯定是有了心上人，不然不会一直躲着咱们的。” “她最近都没来过铺子里吗？”施宁薇问道。 穆云英点头：“自从出了三皇子谋逆的事情，她便更少来了，我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 “胆子小，身子也弱，跟个女子似的……”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笑道：“薇薇，你说她该不会就是女子吧？” 施宁薇拨动算盘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你又看了什么话本子，怎么脑袋里全都是这样不切实际的事儿，也不怕叫人笑话！” 穆云英不满的撇了撇嘴。 “掌柜的，快把你们这里最好的丝绸拿出来叫我看看！” 话音落下，施宁薇不觉皱了皱眉头，突然抬眸看去，只见眼前分明是‘蘅芜’的脸。 她纳罕：“桑……蘅芜姑娘？” 方才还在挑选‘料子’的‘蘅芜’突然转过身来，看到眼前的施宁薇，不觉露出了牵强的笑：“没想到世子妃竟然是这里的东家。” “你不是离开京城去游历了，怎么突然回来了？”施宁薇连忙问道。 如今宫中才出了闻人霄的事情，要是再叫人知道宫里头的‘桑来’是假的，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来，连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有，没有。”桑来连连摆手，不好意思道，“我记得你的话，本不该回来的，只是在平安州遇到了你出公差的爹爹，他同那些随从说起你有孕的事情，便想着去瞧瞧你……” “本想着，不能空手上门，这才来这铺子里挑选衣裳，却忘了这是世子妃的铺子。” “这下子可是连一点惊喜也没了。” 施宁薇心中本有些不满，可听了这话，却是哭笑不得，只得道：“既然你是这个心思，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侯府如今怕是被人盯着，你贸然上门只怕会引来旁人的猜忌，不如同我们是酒仙楼吧。” “酒仙楼？”桑来咽了口口水，食指大动，“我先前就听过他家的名声，只是没机会一尝，却不想如今竟然有机会了。” 她看到施宁薇眸子里的担忧，连忙拍了胸脯保证：“你放心，等吃过了饭，我们一定离开京城。” 第一百零二章 自尽 她不免瞪大了眼睛—— 只怕这程昭的来历，并不简单。 穆云英见她也是呆呆的，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轻轻推了她一下，开口：“薇薇，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啊？”施宁薇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并不问穆云英说了什么，而是急忙道：“我突然想起侯府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多留了，铺子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罢，她便快步走了。 “哎——”穆云英还没来得及阻止，施宁薇的身影便上了马车。 她不禁耸了耸肩，抱怨一句：“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她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便开始操持起自己的事情来。 大牢里阴气沉沉，只有墙上挂着的油灯还在摇晃着昏黄的烛火。 牢头站在铁栏杆边打盹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他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发现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眉眼间和闻人霄有几分相似，周遭的气场，更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他不觉站直了自己的身子，问道：“这是什么人？” “这是侯府世子妃派过来的，说有几句话问问三皇子。”狱卒开口。 牢头听了施宁薇的名头，不觉皱了眉头，上下打量了着女子一番，还没开口，女子便将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笑道：“劳烦大人通融通融，世子妃特意吩咐了，叫我一定要问几句话，要是办不好这个差事，等我回去，世子妃怕是要扒了我的皮了。” 牢头掂了掂自己手上的银子，再想想她的话，倒是并没有怀疑。 “去吧。”他让开了一条路，叮嘱，“我们就在外头守着，你可千万别打什么鬼主意，不然……哼哼。” 他做出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神情。 女子赶忙应和了一声，这才快步到了闻人霄的面前。 等闻人霄看清了眼前女子的面庞，不觉皱了眉头，过来，急道：“昭昭？你怎么到大牢里来了？还换回了女儿身，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好？” “兄长放心。”程昭变了脸色，眼底分明有两分坚毅，道，“我在世子妃面前一直以男子的形象示人，想来她也不会猜到我是个女子。” “如今陛下将你当作阶下囚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你难道还要对他抱有期待吗？” “我……”闻人霄垂下头去。 他深知，事到如今，自己根本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他没有什么遗憾，只是放心不下苏宁婉和程昭。 半晌，他开口：“昭昭，我知道你一直怨恨父皇，都是因为他听信了谗言，才会认为双胎不祥，母妃不得已将你送出宫去，这些年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也很是心疼。” “可我已经失败了，你也不要再执着了，放手吧。” 程昭一听这话，一把甩开了闻人霄的手，冷哼一声：“放手？兄长，你可知如今放手意味着什么？” “我再也得不到属于我的身份和公道，你的性命也保不住，为了我们能活下去而自尽的母妃也白死了！” “兄长，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们想要活着，就必须推翻陛下的王朝，只有你坐到那个九五之尊的位子上，我才有活命的机会。” 闻人霄看到她眼底的执着，就知道她已经走火入魔了。 不管别人怎么劝，她都不可能收手了。 可闻人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他道：“那你还想要如何？我已经被关在了大牢里头，你难道还想自己露面吗？昭昭，你现在要紧的是韬光养晦，而不是报仇。” 程昭抿唇看他，眼底的执着却没有减少分毫。 半晌，她开口：“我们没有退路了。” “世子妃已经从施柔的嘴里得知了我的存在，她是个聪明人，只怕很快就会怀疑到我身上，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程昭理了理自己衣裳上的褶皱，开口：“兄长好好考虑一下吧，后日我会再来寻你，如果你还想要再拼一次，我自会想办法把你给救出去的。” 闻人霄没有说话，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夜色如水，天边点缀着几颗星子。 施宁薇一进门便将自己的怀疑悉数告诉了顾玮帛，还没等顾玮帛开口，大牢里便有消息传了出来—— 闻人霄自尽了。 施宁薇只觉得事情太过突然，赶忙叫人去打听了一番，自是知晓了程昭去过大牢的事情。 她心底一凉，眉眼低垂：“没想到她真的是三皇子的胞妹，只是他们的感情应当不错，三皇子又怎么会突然寻死呢？” “三皇子一死，陛下便不会继续调查下去，他二人是双生子的事情也就不会被人给翻出来了。”顾玮帛突然道，“我还以为三皇子这样十恶不赦之人该是没有感情的，没想到竟然会为了让自己的妹妹活命，甘愿赴死。” 他握住了施宁薇的手，眼中满是歉意：“夫人眼下怀着身孕，本不该劳心劳力的，只是三皇子自尽的消息瞒不住，等程昭知晓此事，必然还会动手——” “他既然在你的铺子里，你自是方便和她来往，我贸然出现只会打草惊蛇。” “这些日子还是要劳烦夫人盯好她的一举一动了。” 饶是程昭女扮男装，又是这样的身份，施宁薇还是觉得她是一个很好的伙伴。 可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喜恶放任程昭继续胡闹下去。 她点头：“世子放心，我一定会办好此事。” 因着如此，施宁薇翌日一大早便往铺子里去了。 闻人霄自尽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街上的行人神态轻松入场。 施宁薇一进门便看到了穆云英正在柜台前拨动算盘。 看到她来，穆云英连忙扬起了一张笑脸，道：“你如今和世子如胶似漆，竟然还有空到铺子里来，该不会是来看看我有没有好好干活的吧？” 她故意打趣，却不想施宁薇并没有回应，她再看过去，只见施宁薇脸色不好，让她不禁担忧，问道：“薇薇，你怎么了？” 第一百零一章 知足 施柔果然心虚。 施宁薇看她如此，冷笑一声：“三皇子成了阶下囚的确是他咎由自取，可你也未必干干净净，你留在这里，也算是偿还你先前的那些罪过了。” “四姐姐，你为了一己私欲做了这么多的坏事，我没有上奏陛下将你斩首已经是顾念你我的姐妹情分了，你要是肯安生些，施家自然不会任由着宫里的人欺负了你——” “可你要是还不安分，别说陛下娘娘容不下你，就连我，都不会让你活命！” 她说完这些，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施柔，只觉得她是咎由自取。 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心软。 却不想，施柔非但没有慌乱，反而还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褶皱，冷笑一声：“七妹妹到底不是重华宫中人，自然也是不知道一些辛秘的，我要是用有用的事情来同你做交易，你意下如何？” “你什么意思？”施宁薇半眯了眼睛，警惕看她。 施柔往前走了两步，特意靠近施宁薇，道：“你当三皇子的母妃哲妃娘娘是因何而死？” 施宁薇不觉打了个激灵。 她前世并未对闻人霄的事情有太多留意，只知道三皇子幼时便没了母亲，伺候便将他交给各宫的娘娘抚养，只是每人都养不久，甚至对他还有所厌弃。 她本以为是闻人霄不求上进才会如此，如今却是改变了念头。 施柔继续道：“当日哲妃并非只生下了三皇子，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施宁薇身子一愣，眸中都带了审视。 双胎不祥，要是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闻人霄绝对没命活到现在。 “哲妃为了保全两个孩子的性命，故而将公主偷偷送出宫去，这才保全了三皇子。”施柔并不理会她的震惊，“至于那位公主和三皇子分明还有联系，也正是他们私下偷偷见过，我才会知晓此事。” “至于三皇子谋逆，只怕也和这个被送出宫的公主脱不了干系。” 施宁薇经历一世都没有知晓这些事情，施柔在重华宫不过短短两个月便查出来了此事，可见是有自己的门路。 既然这个消息对她有用，她自然不会对施柔不管不顾。 她道：“你虽然说了这话，可我也得找机会查明了才行，不能只听信你一面之词，要是这事儿真的属实，我会让世子禀明陛下，保全你的性命。” “只是留我一命！？”施柔震惊道。 她如今的确是选错了人，可不代表自己会自甘堕落，况且她说了这样的大秘密，也不仅仅是想要活命这么简单。 她一把抓住施宁薇的手腕，眼底一片猩红，咬牙切齿：“你如今与我近在咫尺，只要我伸手一推，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可能保得住，施宁薇，你可考虑清楚了，我要的，不仅仅是活命。” “你难道还想回施家，让祖母在为你寻一个郎婿吗？”施宁薇看了她的手一眼，眼中没有丝毫的害怕，甚至还冷笑一声，开口，“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要是在重华宫出了事，侯府是不是会放过你，施家又会不会放过你？” 施柔不禁犹豫了。 她根本就比不过施宁薇在施家人心目中的地位，不然也不会到如今都没有人来看她一眼了。 施宁薇趁机甩开了她的手，冷冷道：“施柔，你该知足了。” 说罢，她扬长而去，不再理会身后施柔的叫嚣。 秋风席卷着落叶，在这深秋的午后显得格外萧瑟。 街上难得这般空荡。 穆云英看着在柜台后头发呆的施宁薇，不禁皱了眉头，问道：“薇薇，你今儿是怎么了？” “还不是为了施柔的事情。”施宁薇苦笑着，摇了摇头，“三皇子谋逆被抓，她身为三皇子的妾室，自然也要牵连其中，可她到底是施家人，要是真的被牵连，只怕施家也会受到影响，只是这是她罪有应得，我并不想救她……” “偏偏，她告诉我，三皇子还有一个胞妹，正是这位公主一直再给三皇子出谋划策。” “要是这事儿是真的，我倒是能为施柔争取一个离开皇宫回家的机会，只是日后如何，也得看她的造化了。” 闻人霄谋逆一事，事关重大，又牵扯到皇家颜面，故而并没有大肆宣扬。 穆云英和程昭也只是听施宁薇提起过一句罢了。 如今又得知这惊天秘闻，穆云英都怕自己没命活了。 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薇薇，这可是宫闱秘事，你怎么能说给我们听呢，要是真的有消息传了出去，我的小命只怕不保了。” 说罢，她还做出了一个咽气的动作。 施宁薇方才还忧心忡忡，这会子看到她这般可爱的样子，自然就将那些事情抛到脑后去了，打趣道：“那我要是不说，岂不是只有我一人知道，要是有消息传了出去，倒霉的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了？” 二人笑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肯罢休。 施宁薇这才发现程昭一直都没有动静，她不免看了过来，却见程昭的脸色并不好。 她连忙问道：“程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啊？”程昭半晌才反应过来，见她二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赶忙搪塞，“我这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这才有些晕乎乎的罢了。” 穆云英不疑有他，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赶紧回去歇着吧，铺子里的事情有我操持就够了。” 程昭心里头一直惦记着施宁薇口中的话，并不久留，而是应了一声便走了。 等人一走，穆云英便戏谑道：“亏得这程昭还是个男子呢，身子骨竟然这么说，怕是连我一个女子都比不过。” “薇薇，世子是习武之人，不如你叫世子带带他，不求他能会多少功夫，只求强身健体，也省得将这铺子里的活全都扔给我一个人干。” 施宁薇本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可听了穆云英的话，突然愣住了—— 她早就看出程昭并非是男子，而是女子，却从未留心过她的模样，方才一瞧，只觉得她的眉眼和闻人霄有几分相似。 第一百章 谋逆 顾玮帛对此也没有把握。 他虽然前世早死，可灵魂不散，自然也知晓最后害死的人是闻人霄，不禁后悔自己当初太过心软，竟然留了他一条命。 眼下，自己已经开始筹谋，就是希望可以让前世的遗憾少一些。 施宁薇见她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心里却有所猜测。 这是需要赌一把的。 要是成了，顾玮帛在朝中的地位便彻底稳固了，可要是不成，只怕整个侯府都会跟着遭殃，就连施家都不能幸免于难。 可如今，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她道：“世子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就是，妾身虽然不能在朝政上帮你，可也会为你守好侯府，绝对不会让你后顾之忧。” 听到这里，顾玮帛回握住她的手。 只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侯府上下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一如往常。 等到了陛下寿宴，施宁薇特意没有去赴宴，而是一直在府里等着。 宫城方向，火光漫天。 随着东方一抹亮光升起，火光才渐渐散去。 闻人霄逼宫失败，被顾玮帛生擒，幽禁刑部大牢。 顾玮帛却再次得到了陛下的嘉奖。 他回来的时候，施宁薇正在侯府门口等着，却没想到他背后还跟着一个闻人彦。 “太子殿下。”她掖着手见礼，问道，“昨儿宫里头沸沸扬扬，怕是太子一夜未睡，怎么还有空往侯府来？可是有什么吩咐不成？” 闻人彦一脸担忧，根本就没有因为闻人霄伏法的事情而有半点高兴。 施宁薇察觉出了异样，不禁看向了一旁的顾玮帛。 顾玮帛赶忙开口：“我和太子还有事情需要商讨，正巧施柔递了话出来，希望能够见你一面，你可要去？” 施宁薇身子一愣。 如今闻人霄伏法，施柔必然是会忧心自己的前程，要是自己今日不去，还不知她会怎么吵吵嚷嚷，可要是去了，自己也实在无话可说。 顾玮帛看出她的心思，开口：“陛下已经给了话，此事是三皇子一人的所为，不该怪到旁人的身上，施柔虽是三皇子的侍妾，想来对这件事情也不知情，准她继续留在宫里，至于日后是否将她发回原籍，陛下也要再和皇后商讨一番。” 施柔一直想要出人头地，如今却沦为了阶下囚，只怕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施宁薇想着，到底姐妹一场，她要是真的在宫中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难免会牵连到施家，还不如去见她一面，也好叫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般想着，她开口：“既然她开口了，那我便去见她一面就是了。” 顾玮帛连忙吩咐了金箔好好陪着施宁薇，这才和闻人彦往书房去了。 等屋子里头只剩他们二人的时候，他才问道：“太子殿下从三皇子落网的时候便有话想说，不知是什么事儿？” “你同我说三皇子有谋逆之心的时候，我已经得到了他和别人往来的密信，只觉得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人策划的，你好好看看就知道了。”闻人彦直接将手中的密信交了出去，这才继续开口，“眼下虽然三皇子已经落网，可要是不能抓住他背后之人，此事始终不能善了，而你又是抓捕他的大功臣，要是他背后之人真的寻仇，你和世子妃便是他的首选……” “玮帛，我想让你与世子妃和离。” 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顾玮帛的神情。 顾玮帛抿着唇，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前世死得太早，对闻人霄背后之人的事情知之甚少，只是自己前世没有保护好施宁薇，重来一世，实在不愿意她再受到半分苦楚。 和离。 的确是眼下保护施宁薇的最好的办法。 可他不愿意—— 他好不容易才能够和施宁薇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自然希望自己能好好弥补前世的遗憾。 闻人彦叹息一声：“我知道你不愿意，可为了她好，总是要割舍的。” “太子殿下，此事送我再考虑考虑吧。”顾玮帛道。 闻人彦不愿意强求，也就不再言语了。 —— 重华宫已经一片死寂，只有两个伺候施柔的小丫鬟，再也没旁人了。 施宁薇进了门，却见施柔蓬头垢面，已然没了先前的骄傲。 施柔一瞧见来人，立刻扑了过来，嘴里头不停哀求着：“妹妹……七妹妹，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你今日见我，是想让我救你出去？”施宁薇居高临下，冷冷睥睨。 施柔连连点头，眸中带着殷勤讨好：“是！是！” “七妹妹，咱们自小一块长大，你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身陷牢笼而不管对不对？” “你现在是炙手可热的世子妃，你去求陛下娘娘，叫他们放我离开重华宫吧。” 施宁薇猜到了这话，只是却不能答应，冷冷道：“四姐姐，当日我不叫你嫁给三皇子，便是猜到了会有今日，可你不听，一厢情愿，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是你咎由自取，怨得了谁呢？” 施柔听她这马后炮的话，恨得牙根痒痒，只恨不能将她拉下水陪自己一起困在这里。 “我已经知道错了。”她只能妥协开口，“我到底是施家的人，七妹妹要是不救我，岂不是也不在乎施家的门楣了，要是祖母为此忧心坏了身子，想来你也会担忧的吧。” 施宁薇冷哼一声：“我倒觉得你不回施家，才更能够让祖母安心。” “陛下已经下令，叫你囚禁于此，我又能说得了什么呢，四姐姐只静思己过，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便准备转身离开。 身后的施柔却发出了癫狂的笑，冷声质问：“谋逆之事是他闻人霄一人所为，我并不知情，凭什么要替他受过！？” “这不公平！” 施宁薇本不想再理会她，可这嘶吼的话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只怕施家也会跟着遭殃。 她索性停下了脚步，冷冷看着她，质问：“你敢说你对什么都不知情吗！？” 第九十九章 凶多吉少 她连忙开口：“世子，我知三皇子犯下了大错，可我只是想见世子妃一面，只求您……” “世子。”施宁薇自然是听到了这些话，犹豫后还想想要见她一面，道，“既然苏姑娘来了，那便叫她进来吧，我在府里闷了这么久，也是希望有人能陪我说说话呢。” 顾玮帛自然是不愿意苏宁婉坏了她的好心情，可既然她开口了，他自然说不出什么来，只得放人进去。 苏宁婉几乎没有犹豫，进门后直接跪在了床榻前，哀求：“世子妃，我知三皇子做了罪无可恕的事情，可他也是为了能够早日迎娶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求您能够去陛下面前替他说两句好话……” “你可知刺杀太子是什么罪名？”施宁薇问道。 一句话让苏宁婉说不出话来。 她又继续道：“更何况，她害得我夫君到如此地步，我又如何能原谅他呢？苏姑娘此番实在是来错地方了。” 施宁薇前世就是个老好人，这才会让江容卿一而再再而三的骑到自己的头上，可如今不同了。 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的心软，变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我知道……”苏宁婉已然没了底气，可她却实在放心不下闻人霄的情况，连忙又道，“我父亲的官位并不高，虽然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可到底不会依我的意思……” “我只能来求世子妃，只求您能够让我进宫见三皇子一面。” “哪怕只有一面，我也会感激世子妃的大恩大德。” 施宁薇已然是被他们二人的情爱感动，可也知道自己不能以身犯险。 她摇了摇头，拒绝：“三皇子出事，苏姑娘合该和他保持拒绝才是，要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连累了全家，只怕你日后是要后悔的。” “苏姑娘，三皇子利欲熏心，已经被蒙蔽了双眼。” “我看在你我还算有些缘分的份上劝你一句，还是莫要在这个节骨眼去触霉头，要是真的担忧他的安危，还是等陛下消气再考虑这个事儿吧。” 苏宁婉听了这话，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说动施宁薇了，索性打消了这个念头，离开了。 等人一走，顾玮帛才进门来。 他太了解施宁薇的曾经，只以为她还是同从前一般心软，不管什么人过来提了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下来，却不想，今日竟然拒绝了苏宁婉的要求。 他太过好奇，不禁问道：“苏姑娘难得来求你一次，你怎么还拒绝了？倒是与你曾经那温柔贤淑的名声不符了？” “世子要是也经历了我经历过的十年，只怕也会如我一般。”施宁薇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只是声音闷闷的，叫人有些听不清。 顾玮帛正好晃了下神，更是一个字都没听清，只得再次问道：“什么？” “没什么。”施宁薇摇了摇头，道，“苏姑娘虽然有这个心思，可眼下实在不是良机，与其让她迷失自己，还不如断了她的念头。”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闻人霄未必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可他放心不下的应当就只有苏宁婉了。 要是自己能够护得住苏宁婉，想来闻人霄还能有清醒的机会。 顾玮帛看出她的内疚，还是觉得有些后怕，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诚恳道：“你放心，倘若我也到了这一步，宁可辞官，也不会让你这般卑微的。” 施宁薇倒是觉得这话有些好笑。 先不说别的，经历了前世的事情，她最是相信顾玮帛的本事，只要不会再有差错，那依着前世的路线，顾玮帛必然能够位极人臣。 到时候，自己自然也能身有诰命。 想到这里，施宁薇开口：“世子缘何就不能说些好话，难道就不能位极人臣，给妾身挣个诰命回来吗？” “你想要？”顾玮帛将她打趣的话当了真，笑道，“你想要，那我替你争一个来就是了。” 施宁薇看他眼中的诚挚，好似回到了前世第一回见到顾玮帛的样子。 正是他这深邃的眼眸，直接将自己给吸引住了。 也才导致了自己十年的磨砺。 她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无妨，只要你想要的，我一定都替你拿到手。”顾玮帛深情道，“不过你这些日子最好莫要出门吧。” 施宁薇反倒不解，问道：“世子何出此言？” 顾玮帛想想前世的经历，只想着闻人霄如今被逼到了这样的地步，只怕是要提前逼宫谋反了，而结合自己如今得到的消息，只怕就是在这些日子的寿宴了。 他不想让施宁薇跟着担忧，可细细想想，倘若自己不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只怕她会更加担忧。 他索性直言：“三皇子被逼到了这样的地步，只怕是没有办法收场了，要么就此跌落尘埃，要么再冲一把，依着三皇子的性子，只怕会在陛下寿宴当日发动政变了。” “宫中能用的人很少，太子又最信任我，三皇子想要顺利完成，自然只能对你下手，来叫我分神。” “你自然是要好好的待在府里，我才能安心。” 施宁薇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只是她实在不解，闻人霄前世只是被人陷害才会落到了那样的地界，怎么会让顾玮帛产生这样的想法。 她问道：“世子从何判断？” “外人都觉得三皇子是温润如玉，待人接物都是最有接地气的，可我自小在宫里长大，最是知道他的本性。”顾玮帛道，“他幼时养在皇后宫中，却不得皇后的欢心，因此故意推太子下水，害得太子险些丧命，皇后这才彻底将他赶出了凤仪宫。” 施宁薇只以为闻人霄是被人给针对的，却不想他本性就是坏的。 要是如此，只怕前世的事情，自己很多都没有真正的知道过内情。 而前世，闻人霄只怕也不是被人构陷，而是真的有谋反之心。 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抓住了顾玮帛的手，道：“那此番只怕凶多吉少，世子有几分把握？” 第九十八章 趁虚而入 顾玮帛看到她泛红的眼圈，心中酸涩，恨不得立刻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 可他身上污秽，实在舍不得玷污施宁薇半分。 —— 太医已经等急了，等人一来便立刻把脉。 施宁薇不忍离开半步，也正是如此，正好看到了他背后的千疮百孔，甚至还有受刑的痕迹。 她鼻头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却也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担忧，连忙将金箔喊到了外头，问道：“你是打小跟在世子身边的，此番世子下江南又入狱，也是你一直陪着，他不想叫我担忧，只怕不会跟我说实话，我只能问你……” “世子到底有没有受伤？” 金箔早就受了顾玮帛的叮嘱，要是施宁薇问起来，绝对不能如实告知，可现如今施宁薇已经看到他背后的伤痕，即便是自己想要搪塞都没有机会。 他只能如实答道：“当日太子是在船上遇刺，世子本不想用身子抵挡，可对方的攻势实在是太过迅猛，世子只是用身子护住太子，这才只叫太子中了一箭……” “可陛下却以为这些都是世子一手策划，直接将世子关押，不准郎中救治，也不知世子高烧了多少次，却还能捡回一条命，可负责此案的人并不打算善罢甘休，而是对世子严刑拷打……” “幸好世子妃及时查明真相，不然世子怕是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这些话分明就是戳在了施宁薇的心里。 她虽然猜得出来顾玮帛在朝堂上一向公正，得罪了不少的朝臣，却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想要趁虚而入。 她闭了闭眼睛，眼角有一滴泪水滑过。 “世子妃。” 施宁薇慌神的功夫，太医已经从屋子里头出来了。 她将人叫住，问道：“世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世子妃，世子身上新伤旧伤叠加，还有发炎的迹象，只怕不好好起来，可要是退了热，这病也就算是好了大半了。”郑太医连忙道。 施宁薇也知不能太过着急，只得点头应下，吩咐月娘好好将人给送出去了。 等人一走，施宁薇立刻转头往屋里去了。 顾玮帛已经昏睡了过去。 施宁薇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叹息一声。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顾玮帛却突然发起高热来。 施宁薇唯恐他会撑不过去，日夜守着，一连三日都没有合眼。 月娘是实在是看不下去，不禁开口：“世子妃，你已经撑了好几日了，身子怕是都要撑不下去了，不如回去歇歇吧，这里交给奴婢和锦娘吧。” 施宁薇原本还不觉得什么，可听了她的话，这才感觉出自己腹中一阵疼痛。 饶是如此，她还是摇了摇头：“罢了，世子好不容易才退了热，我还是多守着些，省得又厉害了，我反倒睡不下去，不如你替我熬安胎药来吧。” 月娘眼中的担忧并没有减少分毫。 就在她想要再劝一句的时候，床榻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沙哑的声音：“你身子不好了吗？” 一句话让施宁薇的脸上带了几分兴奋，低头看去，果然见顾玮帛睁开了眼睛。 她连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焦急问道：“世子醒了？你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你睡了三日，还是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月娘听了这话，连忙端了水过来。 等顾玮帛一饮而尽，这才开口，问道：“我瞧你憔悴了许多，可是这些日子太担心我了？” 施宁薇自是不肯承认的。 可月娘却是趁机笑道：“可不是，世子昏睡的这几日，世子妃一直守着，也不肯去歇息，不过喝了几口粥，要是您再不醒，只怕世子妃的身子就要撑不住了。” 这话让顾玮帛的心头一紧。 “你怎么能这么不看重自己的身子？”他的呵斥声里带着满满的关切，“先不说你如今已经是有身子的人，即便是没有身子，你也该保重自身才对。” 他拉过施宁薇的手，看着她眼底的猩红，不免叹息。 “我没事的。”施宁薇摇了摇头。 顾玮帛自然是不会听她的片面之词，直接吩咐人请了郎中过来。 却不想施宁薇近来忧思过度，身子实在是有些撑不住，只得让卧床静养。 她这才细细想了许久—— 饶是她口口声声忘不了自己前世备受折磨的十年，更不能原谅顾玮帛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每一回的失望，可她如今才明了，自己忘不了的分明就是自己对顾玮帛的情意。 休养了几日，顾玮帛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亲手喂施宁薇喝了安胎药，这才开口：“你这些日子只管安心在府上养着，府上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了那些婆子，不准用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叨扰你，至于铺子里头的事情也有穆姑娘操持，我也传了话过去，要是她们真的遇到了为难的事情，只管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他们，你不必担忧。” 施宁薇看着他这般贴心，自然也就说不出别的拒绝的话来。 却不想她不过刚答应下来，锦娘便进来了，欲言又止。 顾玮帛使了个眼神，不叫她开口，而是等得了空，这才将人叫了出来，他还没开口，苏宁婉便已经跪了过来：“世子……顾世子，我知世子妃的身子不大好，可我当真有事情要找她，还请世子叫我见她一面吧。” “见她？”顾玮帛已经听闻了此次闻人彦遇刺的事情是闻人霄在背后搞鬼，更知苏宁婉此番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他如今不会阻拦着施宁薇去和谁来往，却实在不想让闻人霄的事情叨扰她的静养。 “苏姑娘不必开口，我便知道你是为了三皇子的事情而来，他毕竟是陛下下令禁足在重华宫的，莫说我与世子妃了，便是太子开口，只怕陛下都不会同意的，你又何必多嘴呢？”他的脸色严肃起来，道，“世子妃身子不好，需要静养，还请苏姑娘回去吧。” 苏宁婉既然为了闻人霄的事情来，还没见到人，自然是不肯回去的。 第九十七章 清白 施宁薇立刻叫他写下了此番的经过。 她看着纸上洋洋洒洒一大篇，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的意思，又问道：“单凭这些证词，只怕不能还世子清白，你可以愿意去指认三皇子？” “这……”星参犹豫了。 他虽然担忧自己的妻儿老小，可如今到底是闻人霄的手底下做事，自然不能去当面指认，不然自己日后怕是难以在人世间立足。 他正准备摇头拒绝，施宁薇却突然道：“其实星参大人不必急着拒绝此事，不如好好想想，你为何要效忠三皇子？” 星参皱眉看她，实在不知她因何问出这样的话来。 “自然是敬仰三皇子人淡如菊，却又坚毅为民的……”他的话还没说完，瞳孔骤缩，登时就明白了施宁薇的意思。 他眼中含了泪水，俯身：“小的愿意指认三皇子，还请世子妃一定要护好我的家人。” 他的话音落下，月娘便上前一步，道：“如今三皇子还不知你已经将事情告知世子妃，世子妃却已经派人守在你家人身旁了，等他得知此事，想要动手的时候也来不及了。” 施宁薇将侯府的事情处理好，便往宫里头递了帖子。 偏偏陛下正因着闻人彦一事对侯府有所不满，根本就不肯见她，便是皇后，也只当没看到她的拜帖。 施宁薇没法子，只能求了太子妃将自己带进宫去。 等她进门的时候，皇后正唉声叹气。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听得见礼的声音，皇后立时皱了眉头，探头看出去，却见太子妃先迎了上来，道：“母后……” “太子已经醒过来了，方才还念叨顾世子怎么不去瞧他，可巧世子妃便去了，才叫殿下安心，儿臣想着，世子妃这也算是安抚了殿下，索性便准了她所求，带她进宫来了，还请母后勿怪。” 皇后冷哼一声，看向施宁薇的眼神都带着些许的愤恨，怒道：“顾玮帛做出刺杀太子的事情来，陛下都已经下令将人关押，即便你来面见本宫，又有什么用？难道本宫会为了一个刺杀自己儿子的人去求情吗？” “娘娘息怒。”施宁薇仍旧跪在地上，腹中隐隐作痛，“臣妇深知证据确凿，顾世子不可能轻易洗刷自己的罪名，可臣妇已经找到了人证，可以指明当日刺杀之事是三皇子主谋，世子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那箭头上分明是——”皇后的话还没说完，眼中便闪过一丝狡黠，眉梢微挑，嘴角勾了一抹得意。 如今闻人彦出事，宫中能用的皇子不过寥寥。 虽说闻人霄小先前接连犯下大错被陛下责罚，可如今陛下无人可用的时候，还是会想起自己的这个儿子。 要是闻人霄真的是刺杀太子的主谋，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她问道：“你确定？” “是。”施宁薇瞧得出皇后所想，斩钉截铁，“世子与太子情同手足，侯府上下也深受太子的恩泽，自然不敢做出有损太子贵体的事情来，臣妇擅自去查，果然查出此事和三皇子有关，他手下星参愿意在陛下面前指认三皇子，只是陛下不肯见臣妇，臣妇才斗胆求到了娘娘面前。” 皇后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彻底把闻人霄给压下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她连忙做出痛心的样子，道：“我看着顾世子从小长大，自是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对待，却不想他竟然遭人陷害，落到如此地步……好孩子，难得你对世子有这样的用心，即便是为了你，本宫也愿意带你去见陛下。” 说罢，她便唤了人过来给自己梳妆。 施宁薇的目的达到，也懒得追究皇后背后所想。 皇后开了口，她也就顺理成章的见到了陛下，证据确凿，闻人霄自然难逃罪责，自此禁足重华宫，顾玮帛也被无罪释放。 初秋的天儿微凉,一缕清风拂过,树枝轻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响声。 刑部大牢外头的景致已经有了荒凉，可不远处的树梢上还是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飞过,在树叶间留下浅黄色的影子。 施宁薇在外头踱步，几次想要进去看看情况。 好在月娘及时将人给拦住了，宽慰：“世子妃担心世子的安危，可也该顾及着自己的身子才是，大牢里头到底是昏暗无比，又有不少的犯人，要是吓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再者，陛下已经下令了，大牢里的人必然不敢为难咱们世子，您就安心等着吧。” 施宁薇也知道这些，可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太子妃先前便说，顾玮帛替闻人彦挡了几箭，江南回京都路途遥远，牢狱中又没有郎中和药材，即便是铁打的身子，只怕都是要撑不住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越发着急。 “可已经半个时辰了，人还没有出来，难免不是在里头出了什么事儿。”施宁薇根本就静不下心来，道，“月娘，你再进去看看，可别叫世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世子妃……” 月娘娇嗔一句：“您也真是的，先前还对世子爱答不理的，如今却着急了，可见是世子的用心打动你了。” 这话叫施宁薇微微愣神。 她的的确确担忧顾玮帛的安危，却从未想过自己到底为何会这般紧张。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便有人扶着顾玮帛出来了：“夫人？” 施宁薇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回过头去，控制不住的想要扑到顾玮帛的怀里，却不想被人给躲开了。 顾玮帛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和狼藉，根本就舍不得弄脏了她身上的衣裳，连忙道：“夫人放心好了，我没有大碍，如今天凉，你如今怀着身孕，不能受凉，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他虽然这般说着，可面色惨白，唇上都没有半点血色，就连身上的衣裳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世子，你身上的伤……”施宁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我已经求了太子妃，宫里的太医已经在府上候着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第九十六章 妥协 施宁薇坐在屏风后头，冷冷开口：“阿德，如今世子蒙难，跟在他身边的人都出了事，唯有你平安回来了——” 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 阿德瑟缩，道：“小的不敢忘了世子的嘱托，只为了回来给世子妃通风报信，不然也是不会抛下世子回来的。” “我当然知道你的忠心，又想着，你跟在世子身边多年，想来拳脚功夫也是极好的，只是如今侯府也算是没落了，实在用不得你来伺候……”施宁薇道，“不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要是有妻儿老小，我便趁机放你回家去，你也不必在为了京城的事情而烦忧了。” 她这话说完，倒是许久没听见阿德的声音。 施宁薇给月娘使了个眼色。 月娘赶忙上前，笑道：“阿德小哥可是担心世子妃不会多照拂你？你放心，你是跟在世子身边的老人了，世子妃绝对不会薄待了你的，即便是放你离开，世子妃也贵给你体面和银钱，保你不愁吃穿。” “世子妃对小的好，小的铭记于心，只是……”阿德故意露出为难的神态来，道，“小的是被世子捡回来的，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已经将侯府当做了自己的家，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弃世子的，一定会誓死效忠世子的。” 隔着屏风，施宁薇看不出他的神情，单凭这话，是没听出有什么异样的。 她又道：“可世子未必还能回来。” “即便是世子回不来，世子妃身边也是需要人伺候的，小的日后单凭世子妃差遣。”阿德说着，又磕了个相投。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施宁薇自然是不好继续多嘴，只好叫他退下去了。 等人一走，她便对着一旁的玉韫开口：“怎么样？” “世子妃放心，明日我便可将阿德的人皮面具奉上。”玉韫恭敬道。 施宁薇点了点头，夸赞：“看来我没有白给你掏学费，你竟然能有这样的本事，倘若你觉得这人教不了你了，只管告诉我，我再给你寻好的老师来。” 玉韫听了这话，立刻跪地，磕了个头：“世子妃对玉韫的大恩大德，玉韫无以为报。” 月娘看了施宁薇的眼神，连忙上前将人给扶了起来，笑道：“玉韫姑娘实在不必行此大礼，世子妃对底下伺候的丫鬟一向是极好的，也不需要你什么回报。” 玉韫听了，心头又是一阵感动。 她很快便将阿德的人皮面具做好，找了自己信得过的人戴上，并不只在府里，而是出门闲逛去了。 机缘凑巧，‘阿德’原想着茶楼人多，接触的人也多，便往那边去了，却没想到正好遇到了闻人霄的手下星参。 星参在看着他的一瞬间，面上闪过了几分震惊，立刻将人拉到了一旁去，质问：“你疯了不成！？虽说顾世子已经入狱了，可你怎么敢青天白日来寻我，要是被世子妃发现，只怕是要抓住把柄了！” ‘阿德’头脑还蒙着，便听到了这些话，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我看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如今怕是不必这般躲躲藏藏了——”他道，“世子妃如今在府里头生无可恋，昨儿还想着要将府里的下人都给遣散了，还抱怨自己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没有前途的人，正想着怎么和离，住回娘家去呢。” 他唯恐自己的话不足以叫这人相信，正准备多说几句，星参的脸上便充满了得意。 星参讥讽一笑：“外头人都说世子妃头脑聪明，有远见，可再好，也不过是个女子，如今顾世子出事，她也就没了主心骨，自然是要以泪洗面的。” “亏得殿下放手一搏，不但刺杀了太子，还让顾世子不能翻身，这下子咱们殿下可就能坐上太子之位了。” 他太过得意，倒是露出了破绽。 ‘阿德’倒是也会些拳脚功夫，趁他得意的时候一举将人拿下。 星参挣扎了两下，却没挣扎出来，恶狠狠的瞪他，质问：“阿德，你是不是疯了！？我还想着等顾玮帛被定罪以后，我便在三皇子面前替你美言，好叫你能够再回殿下身边伺候，可你竟然敢对我出手，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我看你才活得不耐烦了！”‘阿德’道，“我这就把你带到世子妃面前去，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星参如今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喊着‘阿德’叛徒。 施宁薇虽然想到了这个法子或许会炸出阿德背后之人来，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瞬间就认了出来，笑道：“原来是星参大人，不知你怎么和我府上的阿德认识？” 星参并非是自小跟在闻人霄身边的人，而是前两年才过去伺候的，但是有本事，很快就能贴身伺候他，因着敬仰闻人霄的人品，前世在闻人霄被贬以后，也一直跟着，甚至还在闻人霄的帮衬下参加了科考，入朝为官。 只可惜，他的妻儿在他去往南边的第二天就被人残忍杀害了。 “我不知世子妃在说什么，也不认得什么阿德，想来是误会吧？”星参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阿德’立刻揭了自己的面具，将方才的话全都告诉了施宁薇。 星参却是咬死了，根本就不承认自己说过那样的话。 施宁薇没想到闻人霄竟然已经心狠手辣到了这样的地步，自然也就没有容忍他的心思，冷冷开口：“星参大人今日不肯说也无妨，只是我敬仰你的本事，想要将你留在府上，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妻儿，我身边有人会做人皮面具，正好可以仿着你的样子做，到时候我自会派人去照顾你的妻儿老小。” 她说完了这话，不觉叹息一声。 她虽然觉得自己如此太过绝情，可星参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家人，想要叫他立刻妥协，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星参听了这话，立刻慌了神，直磕头：“世子妃恕罪，世子妃恕罪，我什么都说，求你别对我的妻儿动手。” 第九十五章 关押 程昭如今也学着管账的事情，经施宁薇一点拨，倒是越发通透了。 “程公子果然是聪慧过人，比英英学得还要快些，看来她日后可以躲懒了。”施宁薇的话不过才说出了口，穆云英便急匆匆跑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上气不接下气，急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出事了！” 施宁薇赶忙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实在想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了，你慢慢说。” “太子在江南遭遇刺杀，性命垂危，眼下人已经被紧急送回京城了，也不知怎的，外头都说，刺杀太子的人是顾世子，陛下大怒，已经下令将顾世子关押，也跟着押往京城了。”穆云英的声音透出了几分急躁。 “你说什么！？”施宁薇猛然站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幸好有程昭立刻扶住了她。 穆云英看她这般着急，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开口：“我也是道听途说，说不定也不会出事呢，你腹中怀着孩子，千万别动气！” 她连忙扶着施宁薇坐下，却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施宁薇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深吸了两口气，便已经冷静了下来。 这些事情都是前世没有的，自己纵然改变了一些事情，可顾玮帛和闻人彦情同手足，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里头只怕另有猫腻。 “薇薇？薇薇？”穆云英被她这呆滞的样子给吓住了。 许久，施宁薇才缓过神来，开口：“世子此番出事只怕是被人给害了，我这就去见太子妃，好歹要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可千万要保重。”穆云英眼中的担忧根本就散不去，道，“我也会多替你打听一些，一旦有消息，一定会立刻告诉你的。” 施宁薇点了点头，便直奔东宫去了。 东宫庄严肃穆，巍峨壮丽。 大红的门帘，被风卷起又落下。 因着闻人彦出了事儿，东宫的守卫比往常还要多上许多。 虽说顾玮帛如今被关押，可侯府并没有被牵连，施宁薇仍旧是世子妃，倒是畅通无阻便到了太子妃的面前。 她将手掖在胸前，微微屈膝：“太子妃。” “你来了，快坐吧。”太子妃的眼下一片乌青，面容也憔悴了许多，“太子已经脱离了危险，方才也清醒了，只是到底伤了元气，还要是睡上许久才行，不过他方才同我说了，不相信这次的刺杀是顾世子所为，顾世子还替他挡了几箭……” “倘若真的是顾世子所为，他又何必……” “眼下证据确凿，只有太子信他也无济于事。”她摇了摇头，“世子妃，本宫和太子会尽力为他周旋，你如今怀着身孕，实在不易大动干戈，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是。” 施宁薇原以为顾玮帛不过是被奸人陷害，却不想竟然还有证据。 她开口：“敢问太子妃，能不能叫妾身看看那证据？” “好。”太子妃吩咐人将从闻人彦身上取下来的箭头拿了过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施宁薇端详着，耳畔还有太子妃的声音：“虽说这天下的弓箭都是差不多的，可侯府有自己的府兵，自然也有自己的印记，这箭头上的印记正是侯府的记号，想要为顾世子翻案，实在是难。” 她说着，又摇了摇头。 施宁薇自然认得这上头的印记，只是这些东西都是有专人看管的，断然不会被人窃取，除非是顾玮帛身边有了奸细，更别说，先前还有人将禁书放在了侯府的书房，只怕这人不但是侯府的老人，还是顾玮帛的心腹。 她闭了闭眼睛，努力在前世搜寻着线索，却还是一无所获。 太子妃看她迟迟都没有说话，还以为是伤心过度，赶忙安抚：“世子妃也不必太过担忧，顾世子战功赫赫，必然不能寻常人能比的，太子也没有大碍，想来父皇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他无罪释放的。” 伴君如伴虎。 顾玮帛这般能干，却并非只效忠陛下，更多的还是信赖闻人彦，只怕陛下早就已经对他生了疑心，想要趁此机会对他下手。 饶是如此，施宁薇还是故作轻松：“太子妃放心，既然世子这些时日不在府里，我自然是要为他照顾好侯夫人和侯府的，断然不会有事。” 太子妃看她如此，自然也就放心了。 侯夫人听闻了此事，一连晕过去了好几回。 施宁薇倒是沉着冷静，将府里头的事情全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施老夫人身子还没好全，可到底是担心施宁薇撑不住，赶忙来看她，却见她在插花，分明闲情雅致。 她道：“外头闲话不断，你倒是清闲，好似不是你家的事情似的。” “祖母来了。”施宁薇笑着招呼人坐下，撒娇，“我就知道祖母担忧我，一定会来看我的，只是孙女一直记着祖母的话，遇事沉着冷静，不能自暴自弃，要是遇到这么点小事就慌了神，岂不是辜负了祖母的教诲，要叫人贻笑大方了？” 施老夫人到底是人精，如何看不出她的意思，笑道：“你这个鬼机灵，只怕是已经知道破局之法了吧？” “是。”施宁薇点头。 她细细想了两日，前世顾玮帛去世以后，阿德便不见了踪影，如今想来只怕他便是那个眼线，只是自己还不能确定，更不知他背后之人是谁，总得再试探一番。 “我如今自己当家了，不好事事都劳烦祖母，不如祖母等等看，要是我真的做不好，您再出手也是好的。”她故意没有泄露消息。 施老夫人看着她长大，自然是信她的，又闲话了一番，这才回去了。 等人一走，施宁薇便冷了脸，转头吩咐：“月娘，你去从庄子上将玉韫接过来，等人来了，你再把一直跟在世子身边的阿德请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月娘虽然不解，却还是立刻去了。 她腿脚快，很快就把两人带了过来。 第九十四章 赌一把 她连忙理了理自己的妆容，笑着迎了过去，道：“夫君要过来合该早点派人知会妾身一声，妾身也好叫小厨房做些您爱吃的……” “贱人！” 施柔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脸颊瞬间便肿了起来。 她早知今日的事情会惹了闻人霄不痛快，可想着他对自己一向不在意，只怕也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却没竟然还是为了这些小事来责怪自己。 都是施宁薇的错！ 她眼中闪过杀意，可能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是面露笑意：“妾身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殿下这般动怒，还请殿下明示。” “你明知我才在顾世子的事情上惹了父皇不快，你如今又去折辱他的夫人，如今好了，连累本皇子也跟你一起受罚，真不知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闻人霄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厌弃，还用帕子擦了擦自己方才打了她的手。 他又怒道：“我原以为你胆子再大，也不过只敢在宫宴上胡闹罢了，可你今日竟然敢去朝堂上胡闹，甚至还背着我勾搭上了吴大人，我看你真的是觉得我往日对你太好了，才想将我置于死地！” 他说罢，又一脚踹在了施柔的身上。 施柔往日常抱怨施家对自己的不公，可说到底还是娇生惯养的，往日惹下大祸，也不过是罚跪，如今挨人打骂还是头一回。 这一脚，足以叫她在地上蜷缩好半日的功夫了。 只可惜，她已经走火入魔，到如今还不知自己的过错，却是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施宁薇的身上—— 要非施宁薇拿出了账本，那今日被禁足的人就该是施宁薇了！ 施柔好容易才缓了过来，眼中汪了水光，委屈道：“殿下生气，打我骂我容易，只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妾身也知今日的事情太过莽撞，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只要殿下荣登高位，我才能有好日子过，不必日日被施宁薇压着了。” 她特意放柔了自己的声音，想要讨闻人霄的欢心，可闻人霄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闻人霄蹲下身子，伸手钳住了施柔的下巴，重重捏着，道：“荣登高位？可因着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先前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施柔，因着你的哀求，我不能迎娶自己的心上人，如今又因着你的荒唐，我怕是彻底与太子之位无缘了。” 他一把甩开施柔，站起身来，眼中满是不屑：“你如今不过是我的妾室，与奴婢没有什么两样，本殿下可以不用禀告父皇，随时将你赶出宫去，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施柔的身上满是疼痛，动都动不了，却在听到这话后，直接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他，哀求：“不——不——” “殿下，妾身求您，别赶妾身走——” 她太清楚，自己如今当朝状告施宁薇，已经是得罪了施维宏，施家是回不去了，要是离了皇宫，那自己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眼珠子疯狂转着，突然就有了主意：“妾身……妾身有主意了，这个法子，一定可以让殿下顺利坐上太子之位！” 闻人霄虽然不喜施柔，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鬼主意的确要比旁人多。 他冷脸问道：“什么主意？” “殿下，倘若太子死了，那这太子之位不就是你的了吗？”施柔的眼中满是阴险狡诈，“陛下虽然也有别的儿子，可论人品样貌能力，根本就没人能和殿下相比，殿下难道不想赌一把吗？” 闻人霄听了这话，身子一怔。 吴大人也提议过这个法子，只是自己并不想用这种阴险狡诈害人性命的法子，可如今，自己自身难保，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暄气初消，螃蟹正是肥美的时候。 闻人彦宴请顾玮帛夫妇，可因着施宁薇腹中的孩子还没有稳固，故而二人都没有去赴约。 月正圆。 秋风正好。 施宁薇喝了安胎药，看着窗外的芭蕉，不禁开口：“太子难得邀约，世子其实无须陪我的，我身边有月娘锦娘陪着解闷，也够了。” “无妨。”顾玮帛说着，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开口，“过了十五，太子奉命下江南巡视，我也要陪同，怕是要有一两个月的光景不在府里，你如今孩子还没坐稳，我有些放心不下，如今还有机会，自然是要多陪陪你的。” 这话倒是叫施宁薇想起了前世来—— 顾玮帛也是陪着闻人彦下江南巡视，英雄救美，带回来了一个妾室。 那妾室的眉眼间倒是和江容卿有几分相像，想想顾玮帛对江容卿的感情，只怕此番还是会将人给带回来的。 旁的倒罢了，只要那人不会威胁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顾玮帛见她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只以为是她舍不得自己，连忙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怎么？我如今还没走呢，你就想我了不成？” “江南路远，世子可得带足了衣裳才行。”施宁薇也不知自己心里哪里来的憋屈，有些说不出的酸涩，索性从他的怀里出来，搪塞，“底下的人难免会不尽心，还是我替世子去张罗吧。” 顾玮帛与她相处了这么久，自然是了解她的为人的，更是瞬间就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一把将她拉回了自己的怀里。 二人相拥。 顾玮帛的下巴顶在她的头顶，轻声道：“好好的，怎么突然闹脾气了？” “此番下江南是早就已经定好的，我原本想着带你同去，可你有了身子，实在是不能同我一起去了，我知你舍不得我，可也得保重身子不是？” 他这般耐心哄着，让施宁薇都不觉以为，自己突然间这般愁肠是舍不得顾玮帛。 月娘正准备去伺候施宁薇歇息，隔得远远的看着二人这样的模样，偷笑两声，连忙躲到后头去了。 顾玮帛这一句，便是半个月。 施宁薇总是待在府里也烦闷，索性便往铺子里去了。 第九十三章 这不可能 穆云英眨了眨眼睛，直接将那银子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去，只是笑：“薇薇，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才告诉我？” “快叫我瞧瞧。”她拉着施宁薇上下左右瞧了一圈，却是根本就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不免撇了撇嘴，道，“我听家里的姨娘说，妇人怀娠，身材都是会臃肿走形，可我看你却是好得很呢，半点都看不出肚子里有个娃娃。” 施宁薇捂嘴笑了两声：“不过一个月，还没坐稳呢，自然显不出来，不过头三个月是最要紧的，我总得注意些才行。” “世子妃只管安心养胎，铺子里头的事情交给我们就是。”程昭叫她宽心，“只是这银子是你应得，我们不能不给，至于你不能来铺子里，不如请我们吃饭吧，这也算是你的心意了。” 施宁薇见她这般妥帖，越发放心了。 她正准备开口，却不想门口突然被人围了起来，为首进门的不是旁人，正是闻人彦。 施宁薇不觉皱眉，却还是上前见礼：“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臣妇有失远迎，只是怎么是这么大的阵仗，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世子妃——”闻人彦看在顾玮帛的面子上，自然不会为难了她，而是开口，“施柔在大殿上状告你偷税漏税，父皇原本不愿意理会，可她却将你这铺子和两国邦交联系到了一块，父皇动了怒，急召你进宫去。” 施宁薇冷哼一声。 她就知道施柔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既如此，她今日也得让施柔涨涨教训才行。 她身正不怕影子歪，沉着冷静，可穆云英却是个火爆脾气，一下子就坐不住了，上前怒道：“什么偷税漏税，我们一日不知多少流水，怎么可能还会贪图那些银子，况且有薇薇在，我们实在不必以身犯险，那个什么施柔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敢直接告到陛下面前去，看我不去撕了她！” “英英，噤声！”施宁薇板着脸开口。 这件事情，她们的确是被冤枉的，可要是穆云英得罪了施柔或是闻人彦都是要惹火上身的。 她道：“清者自清，我带着账本进宫一趟就是了。” 她连忙叫月娘将账本全都收拾好，从开业到如今，竟然已经足足有了三大本。 “烦请太子前面带路吧。”施宁薇道。 闻人彦特意亲自出来带人，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作假的机会，却没想到她竟然根本不需要，也难怪顾玮帛会那么大胆了。 两人很快便进宫去。 施宁薇不说一句解释的话，而是直接将账本交了出去。 宫里的女官已经准备好了，一人计算，一人检验，一个时辰下来，竟然没有半点偷税漏税的证据，只是那里头却清清楚楚记载着施宁薇以大周的名义给西域的好处。 陛下想想这些日子西域的顺从，才明白这里头少不了施宁薇的功劳。 施柔却是不信。 她一把将账本抢过去，细细翻了一遍，嘴里头还念叨着‘这不可能！’ 闻人霄本就对她不满，这会子看到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更是看不上眼。 陛下重重拍了下桌子，怒斥：“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施柔，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施柔重重跌坐在地上，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 施宁薇并不觉得她可怜，反而觉得她这是罪有应得，甚至还上前去：“陛下，朝堂乃是诸位大臣议论民生经济的地方，如何能因着商贾的事情而耽误诸位大臣的时间？” “更别说，女子不可干政，三皇子侧妃却闹上朝堂，分明是置祖宗规矩于不顾，要是人人都如她这般，是不是女子也可以考科举了？” “要是如此，妾身也不愿做什么世子妃，倒是想考个官位来呢！” 她特意将事情给说得严重了，就是为了将朝臣激怒，果然如她所想，这些大臣们各个义愤填膺，叫陛下严惩施柔。 施柔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没了法子，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施维宏的身上，连忙跪到他的身边去，哭道：“大伯，大伯……我爹娘将我托付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够护着我，你可不能也跟他们一样……看不起我！” “没人看不起你，是你不自尊自爱！”施维宏冷哼一声。 他看在自己弟弟的面上，对施柔已经是百般容忍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这么变本加厉，甚至还将暗算打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他自是不能再忍了！ 陛下看到施柔这么没有规矩的样子，更是觉得难堪。 他当日为了不让自己被百官诟病，才赐婚施柔，如今看来，分明是给皇家抹黑。 他闭了闭眼睛，面色严肃：“三皇子妃施柔，阴险狡诈，大闹朝堂，实在不配为皇子妃，从今日起，贬为侍妾，非诏不得再出重华宫，三皇子御妻不严，罚俸半年，回重华宫去静思己过吧。” 闻人霄如今只想着能够越过闻人彦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日后能够入主东宫，迎娶苏宁婉，可现在看来，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恶狠狠的瞪了施柔一眼，走在了前头。 陛下也觉得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荒唐，连忙下令退朝。 顾玮帛赶忙上前将施宁薇扶起，一脸担忧：“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宫里的太医看看？” 施宁薇见他对自己这般担忧，一连问了这些问题，反而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 她赶忙摇了摇头，娇嗔：“世子实在不必如此小心，我身子好得很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玮帛顾不得朝堂上还有人想要和他搭话，直接带着施宁薇离开朝堂。 施宁薇原本还想和施维宏说上几句话，如今却是没有机会了。 —— 重华宫的氛围却是压抑得很。 自成婚来，闻人霄从来不愿意踏足施柔的寝阁，可今日却不同，特意选在了晚饭时候过来。 施柔为了今日的事儿恨得牙根痒痒，这会子看到来人，却是欣喜若狂：“三皇子，你怎么来了？” 第九十二章 偷税漏税 她说到此处再也控制不住，猛的一用力又把一旁的桌子给掀翻在地，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而——而那三皇子却——却始终不肯来我房里，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侧妃可千万别动怒——”银珠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劝道，“这世子妃不过一时的运气罢了，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如今三皇子正得陛下欢心，太子却没有风头，保不齐日后三皇子成了太子，做了皇帝，您可是贵妃了，保不齐还能做皇后呢，又何必为了这么点小事斤斤计较。” “你不必说这些话来哄我！”施柔冷哼一声。 “自打我跟了大房，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如今看来，怕是她抢了我的福气，这才叫我没了福气！” 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偏偏不能对施宁薇如何。 银珠脑筋转得很快，看着施柔那愁眉苦脸的模样，就知道她恨施宁薇恨的牙痒痒，却苦于找不到什么法子来对付她，若是自己能出一个主意让施柔出出这口气，那她日后的日子自然就会好过很多。 “侧妃，奴婢想起一件事情来，也许能帮到您。”银珠打定主意之后立刻开口。 施柔挑了挑眉毛：“想到什么你就赶紧说，不要卖关子。” “世子妃如今不是自己开了铺子么？这士农工商，商贾之流可是最低贱的一类，最爱干一些蝇营狗苟结党营私的事情，就算是那世子妃想来也不能免俗，保不齐也会偷税漏税什么，侧妃只要把这件事情捅到陛下那里去，她的前程不就完了么？”银珠不敢怠慢，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施柔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拍着银珠的肩头笑道：“你这个小脑瓜还是有几分好用的，去给我准备一副纸笔来，我就不信，施宁薇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翌日，吴大人在朝堂上公开弹劾世子妃偷税漏税。 一时间朝堂之上说什么的都有，吵闹地如同菜市场一般，最后还是陛下拍了桌子群臣才安静下来。 “吴大人，朝堂之上议的都是国家大事，你这商贾里的事情，就交给负责商业的官员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拿到朝堂上来说，你且退下吧。”陛下云淡风轻地开口，丝毫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吴大人却拱了拱手：“陛下，若是寻常之人臣定然不会过来打扰陛下，只是这毕竟牵扯到世子妃，唯恐下面人有所忌惮，这才斗胆来御前齐奏的。” “这样倒也无可厚非，不过你这也没有证据，只靠你一席话语就想弹劾掉世子妃，是不是有失偏颇呢？”陛下点了点头。 他信得过顾玮帛，自然也就信得过施宁薇。 吴大人却摆了摆手：“陛下，物证倒是还未取得，只是这人证，如今已经等在殿外了，陛下若是想听的话，现在就可以把三皇子侧妃宣上殿来，叫她亲自给陛下回禀。” 闻人霄一听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竟然从不知道施柔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敢背着自己勾搭上前朝的大臣，简直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他不觉动了怒，上前一步：“父皇，朝堂重地哪里是女子能沾染的，况且儿臣对此事也毫不知情，只怕是施柔信口胡说也不为过。” 陛下自然没想着将这些小事摆在朝堂上来谈，如今自然准备放弃，却不想顾玮帛突然站了出来，道：“陛下，这等小事确实不应该拿到陛下面前来说，只是此事事关臣的夫人，又牵扯到了三皇子，不如便请三皇子侧妃上朝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吧。” “你疯了！？”闻人彦瞪了他一眼，小声提醒。 谁都知道商贾必然有偷税漏税的行径，只要不把事情闹开，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哪里有顾玮帛这样，非要将事情闹大的。 顾玮帛并没有说话，而是给闻人彦投去了一个眼神。 闻人彦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陛下倒是觉得奇怪，却还是认可了顾玮帛的话，将施柔传了进来。 施柔特意穿了身月白色的衣裙，头饰简单，看上去整个人都清秀不少。 她跪在地上，身子娇弱，声音也柔柔的：“妾身见过父皇，见过各位大人。” “施柔，你状告世子妃偷税漏税，可有证据没有？”陛下的声音透露着威严。 施柔自然是没有证据的，可她却能够伪造证据。 她点头：“自然。” 她说着话，便将手里的账本交了出去：“世子妃有没有偷税漏税，父皇一看便知。” 闻人霄虽然对顾玮帛动了手，可心里到底还顾念着苏宁婉的话，想着施宁薇也算是一个好人，因此并没有想要对她下手的意思，却不想竟然忽略了一个施柔。 “臣妇和世子妃乃是姐妹，要非事关重大，妾身断然不会在朝堂之上状告自己的妹妹，偷税漏税事小，只是她到底是和西域做生意，万一叫西域知晓，还以为咱们大周都是如此，到时候影响了两国邦交，岂不是给父皇添乱？”她说得通情达理，叫陛下的脸色难看了两分。 陛下原不想插手这件事情，可听到这些话，却是不能不管了。 他道：“来人，传世子妃进宫。” 夏末的街道上人声鼎沸，热闹喧哗。 施宁薇坐在铺子里头打着算盘。 她穿了件靛蓝色的衣裙，头发简单的挽起来，清爽利落，眉目温和，算到最好，不免笑道：“看来这些日子铺子的生意又好了不少，这可都是你们两个的功劳呢，这月的银子我便不拿了，你们两个去平分吧。” “这可不行。”穆云英摇了摇头。 程昭也笑道：“虽说世子妃不常在铺子里头，可要非你的身份和维护西域使者，只怕这生意也不能这般好，所以这银子，你必须拿。” 施宁薇没想到她二人是这般心思，索性也就不瞒了，道：“我怀了身孕，怕是不能总出来，要是不多给你们些，我这心里也是不自在的。” 第九十一章 身孕 诚如她所言，如今着实很难找到酸杏了。 顾玮帛跑了许久，一无所获，反倒是从那些人的嘴里得知，平安州地界有妇人会做酸杏。 他也顾不得那路途远得很，直接就飞奔过去，想要将东西给取回来。 施宁薇这一等，便是足足三日。 她心里总觉得不安生，原本想叫人去找找顾玮帛，可还没吩咐下去，顾玮帛便回来了。 他怀里还抱着才制好的酸杏干，气喘吁吁，道：“夫人要的酸杏干，快吃吧。” 施宁薇看着他眼下乌青，满脸憔悴，不觉红了眼眶，眼中汪着水光，鼻头一酸，问道：“世子出去了三日，就是为了给我寻酸杏干？” “可不是。”顾玮帛声音轻快，好似这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罢了，还笑道，“我跑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酸杏，还是听说平安州有妇人会做酸杏干，我便去了，只是平安州离京城还有些远，倒是叫夫人等急了。” 施宁薇苦等了两日，眼下已经没了那种想吃酸杏干的感觉。 只是这到底是顾玮帛耗费了三日才寻来的，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不愿意扫了顾玮帛的兴，连忙寻了一块来吃。 只是不过才放到嘴里，施宁薇便忍不住吐了出来—— “世子妃，你没事吧？”月娘连忙拿了帕子来擦，哭道，“这两日您还是没怎么吃东西，即便是坏了肠胃，如今也应该好了才是，要不还是请郎中来看看吧。” 施宁薇虽然也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对劲，却也不愿意麻烦人，而是摆了摆手，道：“不必……”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玮帛就已经冷了脸。 “夫人病成这个样子，你们早就应该去把郎中请过来了，竟然还等着，难道是想将世子妃的身子给拖垮吗？”他训斥道，“赶紧去请郎中过来，一个不行，就两个，要是还不行，那就吧整个京城的郎中都请过来，绝对不能叫世子妃有半点损伤。” 施宁薇看着他这副着急的样子，又哭又笑，伸手拉了一下，道：“世子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我不过是吃坏了东西，请郎中过来开个方子也就是了，哪里就用得了这般大费周章呢？” “你这哪里是肠胃问题，我看你这些日子嗜睡，只怕也是不大好的。”顾玮帛心疼的将人搂在怀里，将人往屋子里带，道，“还是请郎中看了，我才能放心。” 月娘到底也是忧心忡忡的，心里也着急，腿脚麻利得很，很快便把郎中给请过来了。 郎中搭了脉，许久皱了皱眉头，又叫施宁薇换了只手。 他这副样子，反倒叫顾玮帛心里没底，急躁道：“你到底是不是郎中，怎么连我夫人的病症都看不出来，今日你要是……” 他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那郎中便拱了拱手，笑道：“恭喜世子，恭喜世子妃，夫人这是有喜了。” 这话出口，屋子里的人全都没反应过来。 施宁薇更是呆呆的，迟迟没说出话来。 她前世倒是也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在江容卿的设计下，不足月便出生了，还没出月子，孩子便病死了，自那以后，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却没想到她有朝一日，竟然还能有自己的孩子。 施宁薇不禁摸上了自己的小腹，这里面此刻正有一个小小生命吗？ 顾玮帛第一个反应过来，先是欣喜若狂地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在一众下人错愕的眼神下轻咳了一声，而后朝着郎中拱了拱手：“方才真是错怪先生了，但这种喜事，本世子可是第一次经历，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方才下人们还只是眼神错愕，如今听到顾玮帛的话语立刻又惊地张大了嘴巴，毕竟他可从来没对外人这般客气过。 “那自然是有的，怀孕的人多思，爱胡思乱想，世子可一定要注意，莫要让世子妃各种操心操肺，需得放松心情，孩子才能长得好。”先生自是不知道顾玮帛的性子，事无巨细地嘱咐了一遍才止住话头。 顾玮帛又想起之前的事情，连忙又问了一句：“先生，我家夫人她近日总是吃不下东西，不知和这有喜是不是有关，又该如何治疗呢？” “那自然有关，怀孕的人一般都会胃口不佳，甚至吃什么吐什么，这个就叫害喜，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给世子开一副方子，让人抓药回来团成丸子，每日饭前用黄柏煎汤服下就可以了。”先生摆了摆手，转身几笔就写下了一副方子递给了顾玮帛。 顾玮帛点了点头吩咐道：“月娘，带先生去管家那里取五十两银子，多的就算喜钱了，还请先生莫要推辞，领完银子之后就差人把先生送回去吧，切记，绝对不能怠慢了先生。” 月娘领命去了。 待得下人都走掉之后，顾玮帛就一把抓住了施宁薇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夫人，你日后若是想要什么就直接开口，就算是那天上的月亮为夫都给你拽下来，若是外面没有的，那我哪怕去宫里讨要，也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施宁薇看着说地郑重其事的顾玮帛，眼里不自觉地就蒙上了一层水雾，不自觉地就靠在了顾玮帛的肩膀上。 她还是头回看到顾玮帛这般兴奋。 这边两人正你侬我侬着，另外一边的施柔那里却也精彩得很。 门前的小厮刚拦住又捧着茶盏来的丫鬟，瞥了一眼屋里数落道：“还敢去触霉头，这么会儿功夫里面已经摔了两盏了，快走走走，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屋内的银珠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施柔下一个会把她也当成茶盏摔在地上。 施柔在房中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好个施宁薇，怎么就有这么好的服气，还未出阁的时候就被老夫人看得极重，等出嫁了又得到了顾世子的看重，只是得到看重还不够，今日……今日居然还早早地怀了身孕！” “她怎么就这么好命！” 第九十章 酸杏 施宁薇虽然进了屋子，可心里总是放心不下，这会子听到动静，连忙开口：“世子进来便是，我才将将躺下，还不曾睡着呢。” 月娘听得了声音，连忙开了门。 顾玮帛却是脚下踌躇了一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只觉得自己如今不复往常意气风发，便不坐到床榻前去，而是寻了一旁的矮凳坐，问道：“我今日叫夫人担忧了，如今天色还早，夫人大可睡一会。” 施宁薇虽然觉得自己有些没精神，眼下却实在没有心思睡觉。 “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皱着眉头问到。 顾玮帛察觉到她话里的担忧，连忙轻笑一声，安抚：“夫人实在不必着急，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昨儿也不知吴大人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和三皇子在陛下面前，说我私藏禁书，意图谋反，陛下震怒，这才命三皇子过来搜查，只可惜，一无所获，反倒搜出了我对几件悬案的看法，陛下夸赞我一心为国为民，反倒是三皇子被陛下训斥，如今叫他回去思过了。” “那……” 施宁薇还没将话说出口，顾玮帛便明了了她的意思，赶忙道：“事情早就已经了了，只是那时候天色已晚，宫门落了锁，我不得出来，这才在宫里歇了一夜，方才宫门开了，我怕你担忧，便赶紧回来了。” 听了这话，施宁薇彻底松了口气，道：“世子没事就好，方才可是吓坏我了。” 她的话才说出口，身子便愣住了。 她一时间也不知自己是在担忧自己的未来，还是担心顾玮帛的处境。 顾玮帛见她如此，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哄着：“昨儿把你吓坏了吧？” 施宁薇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猛然想起自己今儿看到的《南山诗集》。 要是自己今日没有将那东西拿走，只怕如今顾玮帛是真的要被定罪。 “我想着三皇子和吴大人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只怕是真的有人在我书房放了禁书，只是没有找到罢了，你今日去过我的书房，可有瞧见？”顾玮帛突然开口问，可眼中却不见半点质问，而是心疼。 施宁薇这才赶忙从暗格里将《南山诗集》拿了出来，道：“我今日的确看到了，原本想着这是禁书，世子不该放在书房里，便拿走了，不曾想竟然是世子的催命符。” “三皇子分明是那般正派的一个人，怎么如今也开始做这种陷害人的勾当，难不成真的被权利冲昏了头脑不成？” 她心里只剩了对闻人霄的惋惜。 明明是可以建功立业，有大作为的人，却在权利的驱使下，两世都没有好结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夫人不必可怜任何人，如今你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远离权利中心，顾好自己就可以了。”顾玮帛却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这一番话。 施宁薇自然听出了顾玮帛的关切，心底暖暖的同时也幽幽叹息了一声：“明哲保身，我也曾想过，但如今却是来不及了。” “夫人此话怎讲？”顾玮帛一时间没有绕过弯来。 施宁薇叹了口气：“你本就是各个党派争抢的对象，谁都想得到你的支持，即便是你拥护太子，可他们也是希望你能够倒戈，而我如今嫁给了你，那些无从下手的人一定会想着如何从我这里入手，如今在那些领头人的桌子上定然有一份我的详细资料在。” 顾玮帛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的同时心中也不免自责起来，都是他的缘故让施宁薇难做了。 屋子里沉默了下去，一时间谁也没有出言说话，只是时不时响起一声轻咳。 “夫人，您看是否把早饭端上来用过早饭再睡？”月娘一直在外面侯着，听见里面没了动静上前轻声地询问道。 顾玮帛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吃不下，只是却担心施宁薇的身子，不禁看她。 “传上来吧。”施宁薇心疼顾玮帛，吩咐了一声，又开口，“这人是铁饭是钢，世子累了一夜，不吃饭怎么行呢？” 今天的早饭很是精致，一碗鸡丝肉粥配上几道精美的小菜，让人看了就食指大动。 只是当味道散出来之后，施宁薇先是皱了皱鼻子，旋即就恶心地跑到廊上呕吐起来。 月娘也追了出去，一边拍着施宁薇的背一边把她搀了回来，待得看到顾玮帛询问的眼神才心疼地开口：“这些日子世子妃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吃什么吐什么，身子都消瘦了一大圈，再这样吐下去怕是只能吐血了啊。” 顾玮帛吩咐下人把那粥端走，却被施宁薇给拦了下来，他拗不过也只好作罢，而后就从月娘手中把施宁薇给接了过来：“可曾请过郎中了？” “不妨事，不妨事。”施宁薇却摆了摆手，又擦去了自己嘴角的痕迹，“许是天热吃坏了肚子吧” 顾玮帛板起面孔：“那怎么不妨事呢？难道真像月娘说的那般，没的可吐了就吐血呢？” “哪有那么邪乎？”施宁薇挤出了一抹笑容，“世子不用管我，你吃你的便是。” “先莫管我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没有？”顾玮帛拍了拍施宁薇的脑门，眼里的担忧却是化不开的。 施宁薇歪着头想了想：“若是有几颗酸杏吃就好了。” “不就是酸杏，夫人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为你寻来。”顾玮帛一听这话不由分说地就站起来，出门寻找酸杏去了。 “哎——世子不必去——” 施宁薇阻拦的话还没有说完，顾玮帛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 月娘见状，不由得笑道：“世子对世子妃当真是好的，要是换了别家的夫君，只怕是不可能去的这般快，可见世子是将您放在心上的。” “话是这般说，可如今这个时节，哪里还有酸杏呢？”施宁薇不觉忧心忡忡起来，道，“世子此番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可要是能早些回来，倒也不算什么损失，可要是跑上好几日都不能回来，这可不是傻了么？” 第八十九章 诬陷 施宁薇睁了睁眼睛，仍旧觉得自己眼皮打架，却还是开口：“世子要去哪里？” 她不过是下意识的问话，根本不在乎顾玮帛要做什么去，只是她这软软糯糯的声音，反而叫顾玮帛心里乐开了花。 他凑上前来，伸手捏了捏施宁薇的脸颊，笑道：“你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难道还没睡饱不成？” “嗯？”施宁薇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满，伸手推开他的手，再次尝试睁了睁眼睛，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顾玮帛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道：“你再这么睡下去，夜里怕是要闹觉了，我正好觉得这画上缺了颜色，不如你替我跑一趟，去书房寻来，也正好醒醒盹。” 施宁薇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睡得实在是太多了，偏偏说不出缘由来。 她正想推脱，却不想廊下传来阿德的声音：“世子爷，刑部来人了，说有几句话要同您说。” 顾玮帛还想同施宁薇再腻歪一会儿，却也不能不理会公事。 彼时施宁薇也清醒了些，坐起身来，轻推了一下他，开口：“世子快些去吧，可别叫人等急了，我去替你去颜料来就是了。” 说着，她倒是真的招呼月娘过来给自己梳妆。 顾玮帛见状，也不再多留，而是直接往前头去了。 施宁薇换了身轻薄的衣裳，月娘却非要再给她披上薄纱，还道：“世子妃才睡醒，出去着了风，怕是不好，还是披上些吧。” “我哪里就这般娇气了？”她这般说着，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月娘，我这般嗜睡，有多久了？” 她从前在闺中的时候，也爱打盹，却不至于日日午睡，这两日动辄便要睡上三四个时辰，等起身的时候，外头的天色都暗了。 月娘想了想，道：“自打世子妃从侯夫人那边回来便如此了，想来是侯夫人病着，也叫您染上了，奴婢看，明儿还是请郎中过来瞧瞧吧。” 施宁薇也觉得自己如此十分不对劲。 她点了点头，同意了月娘的话。 二人进了书房，月娘却只在一旁守着。 施宁薇伸手去够架子上的颜料，可目光却被一旁的书给吸引了。 她将颜料放在一旁，伸手去拿那书籍，看到上头的名字，呼吸都停滞了—— 《南山诗集》。 这不过是朝中大臣的随笔之作，可言语间却提到了几年前前朝以为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因着这大将军功高过主，且不知收敛，竟然将手伸到了朝廷用人上头，又在酒楼里大肆宣扬自己的功绩，叫陛下奉他为恩人。 这书中有几首，正是称颂那大将军的功绩，斥责陛下赐死他的行为，一时间不知牵连了多少的朝臣，这书自然也就成了禁书。 施宁薇并非是头一回到顾玮帛的书房来，前世今生，加在一块，她已经数不清到底看过多少回他的书房了，却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东西，只怕是被人随手放的。 她只觉得心里不安生，干脆将那书收到了颜料箱子的暗匣里，带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施宁薇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却不想不过才回了月鸾阁，并听到了前头的动静。 她皱了皱眉头，实在想不出前世今日侯府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能吩咐：“月娘，你偷偷去前头看看，问问出了什么事儿。” “是。” 月娘应了一声，将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前院去。 约莫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渐黑了，月娘这才气喘吁吁回来，直呼‘大事不好’。 施宁薇心里本就七上八下，这会子听她开口，脸色直接苍白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三皇子带了宫里的人过来，说世子爷私藏禁书，意图谋反。”月娘连忙开口解释，“只是三皇子搜了一圈，并没在书房里找到什么，眼下他和世子都去陛下面前了，还不知到底会怎么样。” 她看向施宁薇的眼神，满是担忧。 施宁薇也是脸色一变，她并不记得前世有这样的经历，难道是记忆出现了某些偏差么？ 不过为今之计，可不能再计较前世如何如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来了，她就得接下—— 不管是为了侯府，还是为了自己。 “月娘，你速速吩咐下去，不准底下人乱嚼舌头，别本来就没什么事反倒闹得人心惶惶的。” 月娘应了一声喏就赶忙去知会了，而施宁薇则是站在二门处面带愁容地望着大门。 不知不觉，施宁薇竟在二门处站了一夜，等到天都有几分微微亮了，却还是没有见到顾玮帛回来。 月娘实在是不忍心看施宁薇这么撑着，于是就出言劝阻了一番：“世子妃，你都站了一夜了，早上雾气大，您还是去睡一会吧，无论如何也得保证自己的身子才是。” 施宁薇本来还觉得能撑下去，但是听月娘这么一说，那根弦突然之间就崩断了，她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小步，看来之前她完全是靠意念在撑着，如今意念一松果然身体立刻就撑不住了。 “也好，我就去和衣小憩一会，等世子回来一定要把我叫醒。”施宁薇打着哈欠拍了拍月娘的肩头，嘱咐完以后这才朝着卧房去了。 才一躺下，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初时很急躁，到离房间近了就慢了下来，最后要是不竖起耳朵就根本听不见脚步声了。 “月娘，来来来。”顾玮帛看到月娘站在门口招手把她唤了过来。 锦娘不敢怠慢迈开脚步就行了过去：“见过世——唔！” “嘘！”顾玮帛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轻声道，“你小声一点，我且问你，夫人如今可睡下？” 月娘脑子转得很快，闻言就点了点头，顾玮帛松了口气这才放开了捂住月娘嘴巴的手。 “回世子，世子妃昨夜在二门处忧心忡忡地站了一夜，却一直不见您回来，方才才撑不住去休息了。”月娘压低声音开口。 顾玮帛点了点头：“睡下就好，那我就到书房去睡吧，省得打扰到夫人。” 第八十八章 没有半点良心 他的话这般直接，倒是让侯夫人的脸面挂不住。 侯夫人却不会觉得这是顾玮帛的错，却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施宁薇的身上，冷哼一声：“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同呢，如今我病着，叫她过来伺候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倒是你，听了别人的枕边风，就来挑你娘的错，你到底有没有半点良心？” 她虽是是在指责顾玮帛，却分明是在是施宁薇。 施宁薇前世不知听了多少这样的奚落，如今反倒觉得这些话根本不值一提。 “娘实在不必这么拐弯抹角来诋毁薇薇——” 施宁薇准备装作自己没听到那些话，却不想顾玮帛反而听不下去了，直接开口：“她从未对我说过什么，今日要非我宿在月鸾阁，只怕还不知道母亲大半夜不睡觉，还要她来侍奉你汤药，母亲要是真的病了也就罢了，我也可以同陛下告罪，留在家中照顾母亲，可要是母亲没病，而是存心折腾人，我也不介意将您送到庄子上去养着，还能叫表妹继续陪着你。” “你……你……”侯夫人指着他，半晌只说出了两个字—— 混账！ 侯夫人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只怕自己再装下去，是真的要被他给赶到庄子上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只得开口：“罢了，我身边也有仆妇伺候，实在是不必再劳烦世子妃了，日后不必再来侍奉我汤药了。” “是。”施宁薇连半句推脱都没有，直接应了下来。 她这副样子，越发叫侯夫人觉得她是故意来寻自己的晦气的。 可侯夫人实在不愿意再为了她的事情而争执，而是转头对着顾玮帛开口：“虽说你如今已经娶了妻，仕途也蒸蒸日上，可到底后继无人，须得早日传宗接代才行——” “我看，不如纳妾吧。” 施宁薇对这话也没有太过惊讶。 前世顾玮帛那么多的妾室，有一半都是侯夫人的意思进府的。 自是突然听起这话来，还是叫她的心里有些酸涩。 施宁薇实在不知自己这副心肠从何而来，却也实在不愿继续听下去，开口：“既然母亲同世子有事情商议，妾身便先告退了。” 说罢，她正准备离开，却不想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娘这是又看中了哪家的姑娘，直接说就是了。”顾玮帛显然已经熟悉了，又开口，“不过，不管娘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都不会迎娶的，儿子心里只有薇薇一人，日后也不会再迎娶别人了。” 他这样的话将侯夫人起得胸膛起伏。 她却不对着顾玮帛发怒，而是再次将矛头指向了施宁薇，质问：“你到底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叫他如今都不像自己了。” 施宁薇万万没想到顾玮帛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却又不知道他是不是用自己来搪塞侯夫人，只是撇了撇嘴，并没有开口。 “崔大人家的嫡女，孝顺，明事理，长得还好，这些日子时常过来照顾我，倒是比你这个世子妃好得多，况且崔家又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家，人家愿意给你做妾，也是你的福气。”侯夫人继续劝道。 施宁薇却是挑了挑眉头。 她还记着，前世崔家只是送了庶女过来，可今生却要把嫡女送过来做妾，可见顾玮帛在朝堂中的地位已经比前世还要权威了。 顾玮帛眼神坚定：“我不娶。” “莫说是崔大人府上的嫡女，便是当朝公主，我也不会纳妾。” “你……” 侯夫人指责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再次被人给打断了：“我今日只是提醒母亲，还是收起这些小手段，你心疼表妹，却也不该将罪责推到我夫人身上，这一切都是表妹咎由自取而已，至于纳妾，母亲更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他说罢，直接拉起施宁薇的手，扬长而去。 直到回到月鸾阁，施宁薇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对顾玮帛性子冷淡，不过是因着他前世没有给自己足够的信任，又没有尊重自己的意愿，可如今，顾玮帛已经完全不同了。 她一时间分不清，到底哪一世，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莲花开了满池，一叶孤舟飘荡在水中。 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站在船头上，看着波澜起伏的荷叶，神色淡漠而冷凝。 “殿下实在不应该继续犹豫了，太子如今根本就比不过您的风头，可还能够坐稳东宫之位，根本就不全都是因着他是中宫嫡出，最要紧的还是因着他背后有一个靖北侯府世子，殿下要是不尽快除掉顾世子，只怕太子随时有机会越过您去。” 那大臣拱手，眉眼间满是算计。 闻人霄望着露水滴落在荷叶上，抿着薄唇，却是迟迟都没有说出话来。 礼部尚书吴大人继续道：“殿下的确是有恻隐之心，想着顾世子到底是朝中栋梁，不愿意赶尽杀绝，可您如今屡屡得到夸赞，风头已经越过了太子，难免太子不会心生怨怼，万一被他们抢先，殿下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可就全白费了。” “殿下就算不为我们这些拥护您的考虑，好歹为苏姑娘考虑考虑吧。” “你做不得太子，又如何能迎娶她做正妃呢？” 一句话，让闻人霄方才还紧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了。 他点头：“好。” “我在侯府并非没有眼线，如今他已经得到了顾世子的信任，想要在书房动手脚并非难事，只是到时候还要劳烦吴大人在父皇面前拱火了。” 她到底下定了决心。 吴大人连忙点头，将此事应下。 靖北侯府的竹子长得很好，枝繁叶茂的。 夏日炎炎的天儿，阳光从树上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泛着粼粼波光。 施宁薇的身子有些困顿，便不爱往顾玮帛的书房去。 偏偏顾玮帛是个固执性子，非要往她身边凑，索性便往月鸾阁来了。 眼下顾玮帛看着自己笔下的‘美人夏睡图’总是有些不满意，便想着去书房寻些颜料来，却不想脚步声竟然惊动了施宁薇。 第八十七章 枕头风 却没想到苏宁婉如今已经有些癫狂了。 “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施宁薇摇了摇头。 她自然是想同苏宁婉解释，闻人霄前世的处境，可却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出口，如今苏宁婉听不进去，即便是能够听得进去，自己也要是说了前世今生之话，只怕也会被苏宁婉当做疯子。 她深吸一口气，道：“不管如何，我都很敬仰苏姑娘的为人，倘若日后能有机会，我还是希望能够有和苏姑娘再闲话。” 苏宁婉不觉红了眼圈。 “我也很敬佩世子妃。”她突然开口，“世子妃在处理西域一事上很是得体，只可惜我家里规矩森严，根本就没有能够出门的机会，不然我也很希望能够和世子妃并肩作战。” “会有这个机会的。” 说罢，施宁薇便告辞离开了。 月色如许，夜幕下的京都显得格外宁静。 月鸾阁内灯火通明，却并不是很喧嚣，反倒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顾玮帛突然放下自己手中的书卷，开口：“你今日做什么去了？” 他送了闻人彦，原本想着亲自接施宁薇回来，却不想铺子里根本就没有她的身影。 他一时间有了妒意，只以为施宁薇是背着自己去见赵轩旸了，因此今儿不愿意开口，原本想着施宁薇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却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反倒是他先装不下去，开口发问。 施宁薇在灯下刺绣的手顿了顿。 她如今越发摸不准顾玮帛的心意，也不知自己要是说了实话，他会什么反应。 犹豫片刻，她还是只能说实话：“我去见苏姑娘了。” “三皇子势头足，分明就是冲着太子之位去的，我担心他会对侯府下手，却没想到苏姑娘并不同意，甚至还斥责了我一番。”她摇了摇头，“我能做的努力，已经做了，世子日后还是小心谨慎吧。” “好。”顾玮帛突然就笑了起来，将方才的妒意完全抛到了脑后。 他甚至还贴了过来，恨不得黏在施宁薇的身上。 施宁薇看到他这般痛快的样子，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原本想着继续专心刺绣，可顾玮帛这般亲密，反倒叫她有些静不下心来。 她正准备上床歇息，却没想到顾玮帛突然开了口：“明儿我带你去骑马吧。” 一句话让施宁薇的动作顿了顿。 她前世也很向往那些在马上驰骋的将军，却也知道自己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只是也希望能好歹学一学。 却不想顾玮帛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甚至还斥责自己没有半点侯府世子妃的气质。 她虽然对这话不满，却也没有反驳，而是将这件事情埋在了心里。 如今顾玮帛突然提到了骑马的事情，她反而没有前世那般期盼了。 她摇了摇头，学着前世顾玮帛的教导：“我如今是侯府的世子妃，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怎么能出去抛头露面，自然是要看顾好侯府才行，世子还是休提此话吧。” 这话让顾玮帛的身子怔了怔。 他一直都知道骑马是施宁薇的心病，他前世昏了头，才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如今能重活一世，分明就是上天给了自己弥补施宁薇的机会，却不想竟然从她的嘴里听到了这样的话。 顾玮帛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前世的施宁薇，还是如今的施宁薇。 “谁说世子妃就不能去抛头露面了？”顾玮帛笑着安抚，“夫人这般貌美，要是能够在马上驰骋，怕是英姿飒爽，要是谁敢诟病，我一定亲自为夫人出气。” 施宁薇看着他这般说，心头更酸，还是摇了摇头，道：“自从江姑娘走后，侯夫人便病了，随时会叫我过去侍奉，要是一直在外头，只怕会叫侯夫人不满，我还是乖乖待在府上吧，要是世子觉得府里闷了，大可以邀了太子去骑马，妾身就不陪着了。” 她心中对骑马虽然还有向往，可如今想来却不是那般滋味了。 她这话让顾玮帛心中一紧，不禁心疼起施宁薇来，连忙道：“你别担心，要是母亲来人叫，自有我……” 他的声音还没落下，侯夫人身边的方婆子便过来了。 她只站在廊下，开口：“世子妃歇下了没有？要是还没睡，便去看看夫人吧，夫人方才心悸难安，叫世子妃过去侍候汤药呢。” 施宁薇原本还想着如何拒绝顾玮帛的要求，没想到侯夫人竟然没有叫她失望，直接遣人来叫。 她连忙应道：“这就来。” “世子也瞧见，侯夫人如今实在是离不了人，实在不能陪着你去骑马。”她偏头说了一句，连忙叫月娘过来给自己整理衣裳。 顾玮帛最是了解自己的母亲，身子一向强健，即便是染了风寒，也不至于需要人伺候，此番分明就是因着江容卿的事情而故意为难施宁薇。 他站起身来，开口：“我陪你一起过去。” 施宁薇听了他这话愣了愣神。 她前世早就已经习惯了顾玮帛的苛待，一旦侯夫人的身子有半点异样，顾玮帛就一定会怪罪自己，如今转了性子，反倒叫她有些不习惯了。 她到底是没多言。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娘，你没事吧？” 施宁薇的话音刚刚落下，床榻上的侯夫人便‘唉呀’起来，好似是真的身子不适。 可在侯夫人看到走在前头的顾玮帛的时候，又突然止了声，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虽然这般问着，可看向施宁薇的眼神却分明变了样子。 侯夫人这些日子装病，施宁薇随叫随到，她还真的以为这丫头转了性子，如今看到顾玮帛，便知道这丫头分明还是斤斤计较的心肠，必然是觉得自己这些支使她久了，便给顾玮帛吹了吹枕边风。 “我方才在月鸾阁，听闻娘身子不适，特意过来看看。”顾玮帛道，“娘要是真的身子不适，那就请太医过来看看，要是还过得去，就歇了心思，便日日折腾我夫人了。” 第八十六章 韬光养晦 施宁薇虽然这般说着，可眼底却根本不见半点心痛。 顾玮帛明知她这是故意在哄骗自己，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沉沦了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无比清闲。 叫施宁薇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重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施柔如愿嫁入宫门，只是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就连接下来的几日，闻人霄要不是在剿匪，便是歇在衙门，根本就没有见过施柔一面。 她虽然失落，可闻人彦的处境也不曾好到哪里去。 书房的窗子外头是一小片竹林，阳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洒落在地上，落了满身金色的斑点。 正值夏日，竹子已经长出嫩绿的枝丫。 顾玮帛握着施宁薇的手，在宣纸上笔走龙蛇，很快就将一幅图画给勾勒完毕，夸赞：“世子妃的画技果然超群，这般一点缀，这鸳鸯竟是栩栩如生。” 施宁薇本想着在月鸾阁歇个午觉，却不想被他叫了过来。 原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儿，竟然是叫自己看着他作画，施宁薇昏昏欲睡，又被他叫起来，一定要自己作画给他看。 施宁薇两世都不爱作画，顾玮帛却丝毫不听解释，反而还拿着自己的手画。 这一幅画下来，她根本就没有费力，完全是顾玮帛的手笔。 她听了这话，更是牵强一笑，实在是无言以对。 顾玮帛正想着拉着她继续写字，外头突然传来了声音。 “朝堂上都已经翻了天了，只有你还在这里清闲，我看在这么下去，你干脆辞官养老算了。”闻人彦抱怨完，直接坐在了藤椅上，看着他二人琴瑟和鸣，冷哼一声。 施宁薇一拜，便下去给人端茶来。 顾玮帛干脆放下了手里的笔，坐到他的身旁去，开口：“太子何故生这么大的气，难不成是你的太子之位保不住了？” “如今倒是还能保住，日后可就说不准了。”闻人彦无奈开口，“三皇弟这些日子剿匪、赈灾，甚至还破了刑部几桩棘手的案子，与从前那不理朝政的样子完全不同，父皇已经对他百般夸赞，只怕再这么下去，父皇喜欢他，是要多于喜欢我了，到那个时候，我这太子之位，难说还保得住。” 他说罢，还摇了摇头。 施宁薇听到这里，面上虽没有什么不同，可心里却不免犯起了嘀咕。 她重生之后，除了自己人为改变的事情外，还有不少事情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她明明记得闻人霄对朝政没有半分兴趣，却还是被人针对，这才导致发配出去，可如今他的势头却直逼闻人彦，只怕这里头也有自己重活一次的影响。 顾玮帛开口：“我倒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太子的外祖家本就战功赫赫，陛下早就担心他们会功高过主，眼下你正好可以韬光养晦，任由三皇子去发挥，等陛下疑心他的时候，就是太子的机会了。” 施宁薇心里骂了一句‘奸诈’。 她将茶水放下，开口：“世子和太子商讨政事，我也是听不懂的，正好我想出府去走走，就不多留了。” 顾玮帛看见她想要出门，几乎是下意识想要跟上去。 可转头想想，这些日子施宁薇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只怕早就已经不耐烦了，况且前些时候还担心外头的生意，自然是应该放她出去走一走。 却不想，施宁薇根本就没有去铺面，反而约了苏宁婉在醉仙楼。 “许久没见世子妃了，今儿怎么有空请我过来？”苏宁婉的眼下乌青，可见是多日没有睡好了。 施宁薇想想她和闻人霄的情意，只怕是二人心中都不甘心。 她关切道：“我看苏姑娘面色不大好，怕不是这些日子没有睡好吧？我先前得了个好的安神方子，想来能让苏姑娘的身子好受些。” 苏宁婉却是并不领情，而是开口：“世子妃实在不必同我说这样的话，你明知我和三皇子情投意合，却还是任由着自己的四姐姐嫁过去，如今又来瞧我，只怕不是想要关切我，而是需要我帮忙吧。” 施宁薇是打心眼里敬佩苏宁婉的，自然不希望二人因为误会而产生隔阂。 她开口：“要是我能劝得住，自然不希望看着她嫁给三皇子，只可惜，她一向固执，又觉得自己陪得上天底下最好的郎君，这才贸然请旨，我家都是不认可这门亲事的。” 苏宁婉听到这里，不由得叹息一声。 “那日宫宴上，三皇子侧妃对你的态度，我也有所耳闻，就知道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我却还将这件事情怪在你的身上，实在是我的不好，还请世子妃千万别往心里去才好。”她又道，“好在三皇子只是迎娶了侧妃，仍旧为我空着正妃的位子，也算是对我们情意的一个交待了。” 施宁薇当日就觉得闻人霄的那些要求背后有深意，如今经她这般一确认，自然明了。 她开口：“苏姑娘和三皇子的情意可歌可泣，想来三皇子如今这般卖力，也是为了能够早日迎娶苏姑娘吧。” “正是。”苏宁婉毫不避讳。 “只是怕苏姑娘和三皇子不会轻易如愿。”施宁薇直言不讳，“如今的两位侧妃，身份虽不是十分尊贵，可整个京城怕也很难找出能压她们一头的人了，即便是三皇子请旨迎娶苏姑娘，只怕最多也是侧妃之位，倒不如叫三皇子退出朝堂，隐居山野，陛下也就不会过多插手了。” 苏宁婉好不容易和缓下来的面色又面如土色。 她抬头看施宁薇，道：“所以这就是你今日来找我的缘由了吧。” “也是，顾世子背靠太子，只有太子登基，他才能有更好的前程，可世子妃倒也不必将事情做得这般明显，要知道，如今只有三皇子手握权势，他才能有话语权，我与他才能够真正在一起。” 施宁薇今日之所以来寻苏宁婉，不过是敬重二人为人，实在不希望他们因为世俗的这些事情而走上不归路。 第八十五章 不想嫁，可以不嫁 他说着还摇了摇头。 皇后的脸色难看了两分，连忙开口：“陛下怎么就忘了，您先前可是为三皇子赐婚了，已经将施家的四姑娘许配给了他，要是再将公主许配给他，这名分一事恐怕会被人诟病。” 施柔原本还等着看施宁薇的笑话，却不曾想祸水东引，竟然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几乎是立刻想要站起身让闻人霄打消这个念头，却不想上头沉思片刻的陛下突然开了口：“施家姑娘的身份的确不能和公主相提并论，要是叫公主做侧室，只怕会引了北境的不满，既如此——” “左右二人还没成婚，那便叫施家姑娘做侧妃吧。” 这话如同五雷轰顶，正好打在了施柔的头上。 闻人霄却并不满意这个结果，而是开口：“父皇，儿臣私心想着，既然有赐婚圣旨在前头，如今却叫四姑娘做侧妃，叫公主做正妃，只怕会寒了朝堂臣子的心，却也不好让四姑娘的名分越过公主去，不如叫二人同为侧妃，只是叫公主管家也算是看重了。” 陛下先前赐婚，就是为了抬举施家，更不想让朝堂诟病，如今要是真的这般行事，反倒辜负了自己当初的一片心思。 他在心里反复思忖了闻人霄的话，这才认同：“你这话倒也没错，只是如此一来，却是委屈了公主，不如叫施姑娘先行出嫁，等公主出嫁的时候再以正妃的规格出嫁，只是名分上二人平起平坐，也就是了。” 施柔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顾不得如今实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站起身来，行到大殿中央，开口：“陛下，可赐婚圣旨上，明明写明了，是三皇子妃，如何就又成了侧妃？” 她眼眶微红，强撑着不叫眼泪落下。 这样的委屈，原没有姑娘家一个人上前去说的。 只是施柔先前太过猖狂，早就将施老夫人和施维宏给得罪了，还险些让施家蒙羞，他们自然不愿意出现在宫宴上，反倒只能叫她一人单打独斗了。 “嗯？施姑娘是有什么意见？”陛下的脸色已经添了不快，问道，“圣旨上是三皇子妃，却不曾言明是正妃还是侧妃，如今施姑娘是觉得不公，想要抗旨拒绝这门婚事了吗？” “臣女并无此意……”施柔连忙跪下。 她不过是想讨回属于自己的公道而已，根本就没想着放弃这门婚事。 更别说如今外头都知道自己是要做皇子妃的，却突然成了侧妃，只怕不知多少人等着笑话自己呢。 她连声道：“臣女只是怕外头会有闲言碎语，指责陛下不守承诺。” 这话分明就是大不敬之罪。 施宁薇虽然不想管她，却也不能任由她毁了整个施家，连忙上前拉她，还没忘了告罪：“陛下恕罪，四姐方才吃了酒，如今正胡说呢，臣妇倒觉得陛下的决断英明神武，外人必然说不了什么。” “施宁薇，你可别在这里假惺惺了！”施柔根本就不接受她的好意，而是一把甩开了她，当众呵斥，“要是公主没有松口和顾世子的婚事，只怕现在在这里哀求陛下的人就是你了，你不为我说话也就罢了，竟然还这般幸灾乐祸，你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她这话让施宁薇将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她是这样的人，自己当日就不该心软，直接将她送回老家去。 施宁薇干脆不再言语，任由施柔开口：“还请陛下三思，莫要叫外人觉得到陛下是个言而无信之人才好。” 话说到这里，闻人霄却是突然冷哼了一声：“四姑娘这话未免有些太苛责了吧，父皇从未亲口许诺，你做正妃，不过是看在施大人的面子上才赐婚的，说起来，那日要非你用性命相逼，将自己说得楚楚可怜，只怕也不能如愿，如今怎么反而又贪恋起身份来了？” “要是四姑娘实在不满意，可以不嫁，本皇子可不想要一个不懂规矩的侧妃。” 施柔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只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恶狠狠的瞪着施宁薇，却不敢再说出半句抗旨的话。 施宁薇丝毫不理会她的神情，而是在顾玮帛的搀扶下又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子。 好好的接风宴也因着施柔的折腾而被迫终止。 夜黑风高。 城门口更是不见半个人影。 桑来已经换上了中原的衣裳，又在玉韫的帮衬下换了一张中原人的脸，对插着手，一拜：“多谢世子妃出手相助，我才能够逃脱这个牢笼，和我的郎君私奔，这份恩情，我感激不尽。” “公主不必如此客气。”施宁薇摇了摇头，道，“你已经脱离了公主身份，切记日后莫要再回京城，也不要去往北境，海阔天空，任你遨游。” 桑来并没有久留，告别之后，便坐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回去路上，施宁薇却破天荒的想要走一走。 顾玮帛看着她细长的影子，忍不住踩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她，问道：“你从什么时候知道公主有心上人的？” 他先前并没有细想，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被她耍得团团转。 施宁薇并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本以为前世听来的闲话不过是无稽之谈，如今看来，那些闲言碎语，反而是最真的话。 “自然是见过桑来公主之后了。”她搪塞道。 顾玮帛却并不想听这话，而是继续逼问：“那你一开始就没有担忧过？倘若桑来公主执意要嫁给我，你又该当如何？” 施宁薇无言以对。 她和顾玮帛相处了十年之久，从来没觉得他是这样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自己的想法于他而言应该并不重要才对。 可她如今毕竟已经嫁给顾玮帛了，总得依靠着他过日子，索性就说两句谎话讨他高兴：“我相信世子不会的，不然又怎么会不接受崔大人送上门的女儿呢，只是没想到世子竟然不知道我的心，还曲解了我的意思，妾身可是十分心痛呢。” 第八十四章 换脸 “你……你……” 施柔伸手指着她，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她如今到底是有把柄在施宁薇的手里，自是不能太过胡来，万一真的惹恼了施宁薇，让她将自己的事情说出去，那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的东西，可就泡汤了。 她正准备离开，却不想桑来竟然朝着二人过来了。 施柔只知道桑来请旨嫁给顾玮帛，并不知这背后其他的事情，如今看到人来，自然是煽风点火：“公主来了，今儿可是您的接风宴，世子妃却故意带了这么貌美的丫鬟来，只怕是故意让您难堪的。” 桑来并不知施柔是谁，只知她打断了自己和施宁薇说话，生怕二人的秘密被她发现，正准备直接开口赶人，却不想看到了施宁薇投过来的眼神。 她心领神会，趾高气扬的打量了施宁薇一眼，冷哼一声：“原来你就是顾世子的夫人看上去也不过如此，真不知你到底哪里好，顾玮帛竟然为了你拒绝与我的婚事……” “不过也无妨，等陛下的赐婚旨意一下，你这个世子妃的位子也就保不住了，我大可让你再猖狂几日，等到时候，你可就要来跟我见礼了。” 她这副样子倒是真的叫施柔信了她对施宁薇只有不满。 施宁薇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口：“没想到北境风俗竟然如此，不过想来也是，要是你这个公主真的好，你父王又怎么会叫你过来和亲的呢？不过可惜，我夫君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断然不会迎娶你的，还请公主死了这条心吧。” 这话一出，施柔不禁傻了眼。 她虽然知道施宁薇这一张嘴伶俐，却一向是乖巧懂事的，又处事圆滑，如今突然这般开口说话，只怕是已经知道自己会从世子妃的位子上下来着急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开口指责：“七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公主说话呢，她到底是……” 桑来听着她的话，便觉得心里烦躁，直接从桌上拿起了茶盏，朝着她泼过来。 施柔只以为她糊涂了，连忙将施宁薇拉到自己的身前来挡。 桑来的手一时间收不回来，反倒叫两个人都成了落汤鸡。 施宁薇虽然愣了一下，却很快就有了解决的办法，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裙，脸上带了不耐烦：“真是晦气！蘅芜，你快些跟我去换衣裳！” 说着，她便走在了前头。 桑来也冷哼一声，紧接着往后头更衣去了。 二人在后头相遇，施宁薇面上分明就带着轻松的笑，还没开口，便听得了桑来如释重负的话：“方才可是吓坏我了，刚才那是什么人，我看分明就是有心和世子妃过不去，要不是今日有大计划，我一定要替你好好收拾收拾她，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资本，敢在本公主面前叫嚣。” “公主息怒吧。”施宁薇连忙劝阻，“当务之急，是你赶紧和蘅芜换了身份才行。” 她将二人推到了屋子里头，亲自在外头把风。 好一会儿的功夫，二人才再次出来。 施宁薇看着面前的两张脸，一时间也不敢开口，反倒是‘蘅芜’先开了口：“世子妃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人皮面具，当真是好用的东西，方才看到蘅芜身上是我的脸，还把我吓了一大跳呢。” 她听得这熟悉的话，就知道眼前的人是桑来了。 “这是我特意请人做的，既然已经换好了，公主可是要谨言慎行，千万别被人看出身份来才行。”她说完了话，又赶忙叮嘱蘅芜，“日后你就是桑来公主，宫中和公主有过接触的人并不多，你也陪着公主久了，想来了解公主的一言一行，日后可一定要小心谨慎。” “世子妃放心。”蘅芜率先应道，“您身上的衣裳也湿了，还是快些去换一身吧，我先去前头，省得叫人起疑。” 她说罢，施宁薇点了点头，赶忙进门去换自己的衣裳。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蘅芜已经坐在了太子妃的身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倒是让施宁薇都有些晃了神，不知上头坐着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桑来。 陛下见人都到齐了，赶忙说了两句，末了却将目光落在了顾玮帛的身上，开口：“先前公主希望能够嫁给顾世子，不知顾世子考虑的如何了？” “陛下——”蘅芜却是突然站了起来，不屑地看了顾玮帛一眼，这才继续道，“我虽对顾世子一见钟情，可看他这般犹犹豫豫，实在是没有半分男儿气概，为了一个女子竟然连前程都不顾，想来即便是我日后嫁给他，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因此，还请陛下只当我从前是说玩笑话吧。” “这……” 陛下反而犹豫了。 他虽然不满顾玮帛迎娶北境公主，担忧日后会有谋反之心，可如今已经准备好了下旨，这桑来却又变了心思，分明就是将自己给耍得团团转。 他正准备开口，又听得皇后道：“陛下，既然公主大老远过来和亲，总得看她自己的意愿，既然她不满这桩婚事了，陛下何不成全了她的心思，先前，陛下不是还打算将她许配给太子做侧妃嘛，如今分明是好机会呢。” 陛下听了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正准备开口，却不想闻人霄却突然站了起来，开口：“父皇，既然公主无心和顾世子不成，不如父皇成全了儿臣，将公主许配给儿臣吧。” “哦？你对公主有情意？”陛下突然来了兴致。 他原本的确打算将桑来许配给闻人彦做侧妃，如此等闻人彦日后登基，大周和北境仍旧是秦晋之好，仍旧可以避免战火。 只是皇后这般着急叫自己赐婚，分明是为了给闻人彦巩固太子之位，反倒叫他有些不喜了。 如今闻人霄主动提出了这话，反倒是给了他一条后路。 陛下点了点头：“太子身边已经有了太子妃和一名侧妃，底下还有两个姬妾，实在是不缺人伺候了，倒是三皇子，身边仍旧没人伺候他，实在是不成样子。” 第八十三章 我会护着你的 施宁薇只是将她放在了京郊的庄子上，又命了人保护，还故意给她的爹爹指向了不同的方向。 烈日炎炎，施宁薇只觉得自己失了胃口。 她看着眼前的饭菜，仍旧是不肯吃，月娘劝了几句，正准备将饭菜撤下去，顾玮帛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月鸾阁。 “听闻你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可是还在为了先前的事情动怒？”顾玮帛坐到她的身边看着桌子上的那些小菜，一眼便认出那是施宁薇爱吃的，又道，“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叫人撤下去，未免有些太浪费了。” 他阴沉着脸，好似还在为了先前的事情而怨怒。 施宁薇本就脾胃不好，心中有些暴躁，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些气：“世子觉得浪费，那便自己吃了吧，我是没有胃口的。” 说罢，她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罢了，罢了。”顾玮帛立刻拉住了她的手，叹息一声，眼中还带着些许的无奈，“我真是拿你没法子。” “我与那北境公主当真没有什么关系，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我已经回禀了陛下，陛下也会思量此事，绝对不会轻易赐婚的。”他握住施宁薇的手，见凉凉的，不禁拿到了自己的胸前暖着。 “既然是陛下赐婚，我也有的是推脱的办法，你实在不必为了一个外人而作践坏了自己的身子。” 施宁薇方才还一肚子的气，这会子听到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瞬间便消了气，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她忍了忍，到底还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我自然知道。”施宁薇开口，“世子先前拒绝了崔大人说的婚事，我便信得过你，你又何必再来解释呢？” 顾玮帛一时无语。 他这些日子一直都惦记着这件事情，唯恐施宁薇又因着这件事情而对自己更加疏离，便一直吃不好睡不好，连政事都不愿意处理，却不想她根本就没有计较这件事情。 她紧皱眉头，又问：“既如此，那你先前又为何说那样的话？” “嗯？”施宁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所指是什么话，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缓过神来。 “我想着她既然会逃跑一次，难免会逃跑第二次，世子又负责此事，要是公主真的再次失踪，那只会是世子的责任，如此，我才想着叫世子多陪陪公主的。”她笑道，“不过，如今是不用了。” “何意？”顾玮帛实在不解。 施宁薇再次道：“今儿桑来公主已经去找过我了……” 她深知此事重大，也没有瞒着顾玮帛的意思，倒是将一切全都说了。 等说完了这些，顾玮帛却是阴沉着脸色，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 施宁薇见状，不免笑道：“世子要是觉得这事儿为难，大可置身事外，即便是日后东窗事发，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世子没有半点关系，必然不会连累到靖北侯府的。” “你说这话难道不是故意在寒碜我？”顾玮帛问道。 施宁薇反而不解他话里的意思，问道：“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我是夫妇，夫妇一体，况且要是此举可行，想来我也就不必和桑来公主成婚了，这分明是两全其美的法子，我又怎么会不帮你，叫你一个人去冒险呢？”顾玮帛的眼中有化不开的柔情，攥着她的手又紧了两分，开口，“薇薇，我是你的夫君，我会护着你的。” 施宁薇望着他那深邃的眼眸，险些陷了进去。 她前世盼了十年，只希望顾玮帛能够护着自己，哪怕只有一次，她也死而无憾。 偏偏一次都没有。 到了如今，她已经不再期盼，可这份爱意却突然唾手可得。 施宁薇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 顾玮帛倒也不恼，二人相顾无言。 六月十八，日头正盛，热浪滚滚。 施宁薇看着眼前女子的打扮颇有异域风情，却又难掩中原的温婉，不免挪不开眼，要是叫男人见了，只怕是更加动心。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蘅芜，今儿便是和你家公主说好的日子，等晚上的接风宴，我便会叫你们换了身份，日后你便不是蘅芜，而是‘桑来’来。” 蘅芜早就学会了中原的规矩，连忙跪下叩头：“奴婢但听世子妃吩咐，我家公主已经说过了，等她离了京城，我虽然成了‘北境公主’，却断然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定要安分守己，害要谨记，日后世子妃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一定会听世子妃的话。” 施宁薇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也是为了在宫中安插自己的眼线。 这个丫鬟有魄力，也有忠心，她自然放心。 暮色降临，施宁薇带了蘅芜与月娘进宫。 今儿虽是桑来的接风宴，可还是来了不少女眷，施柔自然也在其中。 施柔上前来，看到施宁薇第一眼的时候便带了怨恨。 虽说上回的事情是托了施宁薇的福气，才能够完美解决，可也因着如此，让她跪了三日的祠堂，双膝如今还疼痛难忍，早就将那日对施宁薇的害怕抛到了脑后，只剩了不喜。 想到这里，她主动上前，目光却是定格在了施宁薇身后的丫鬟身上。 风姿绝代，倒是叫她更加心怀不满，冷哼一声，道：“七妹妹如今真是与从前不同了，就连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有这样的绝色，只是我怎么瞧着她不像是中原的女子，反倒有些北境的风韵？” “你瞧我这个记性，竟然忘了北境公主如今看上了顾世子，一心想要嫁给他，七妹妹为了固宠，自然是要找差不多的女子来分宠爱了。” 她话里的阴阳怪气实在是过于明显，让施宁薇都有些听不下去。 施宁薇原本还想着到底是一家子的姐妹，总不能在外头闹起来，可听了这话索性就不忍了，开口：“四姐有空操心别人的事情，倒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吧，不知你嫁妆几何，要是还了府里的银子，还能剩下多少，可别太过寒酸，叫别人笑话。” 第八十二章 千面人 月娘不懂这些，只觉得她对桑来实在是太过心软。 她撇了撇嘴，问道：“那咱们怎么不回侯府去，带着个北境的人在街上晃悠，实在是太过引人注意了……” 她说着，还没忘了去看那女子的脸色。 施宁薇倒是没有太过担心。 她方才已经细细看过这婢子了，虽说长得精致些，可眉眼有几分中原人的样子，应当是中原人与北境人的混血。 她还没开口说话，马车倏地停了下来。 “世子妃，前头是花满楼，门口围了不少的人，咱们过不去，不知要不要折返回去？” 施宁薇听着车夫的话，不觉弯了弯嘴角。 她开口：“不必了。” “月娘，你和这位姑娘在马车上等着，我去去就来。”她叮嘱，立刻便下了马车。 “世子妃……” 月娘虽觉得有些不放心，却也不得不听她的话。 人头攒动。 施宁薇推开层层人群挤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跪在地上苦苦求饶的女子。 “姑娘，我们花满楼虽然名声不好听，可在这里的姑娘哪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我看你与其继续挣扎，不如认命吧，凭你这张脸，我可是能将你捧成花满楼的头牌，到时候你在这京城，只要不去得罪达官贵人，那可就是能横着走得了。”老鸨笑弯了眼，伸手去拉那女子。 要非施宁薇看到那女子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只怕是就信了这姑娘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 她推开人群，上前：“既然这姑娘不愿意，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她说着话，直接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大有护着的意思。 老鸨上下打量了施宁薇一番，只觉得她的模样更美，要是能进了花满楼，必然能叫自己赚得盆满钵满，不觉动了歪心思，殷勤笑道：“姑娘想要为她出头，我自然不能拦，只是这姑娘的父亲已经收了我的银子，足足三十金，她要是不跟我回花满楼，叫我去找谁要钱呢？” “还是说，姑娘想要替她入我花满楼呢？” 这话一出，周围围观的几个猥琐大汉哄堂大笑。 他们都是花满楼的常客，自是希望楼里能多些貌美如花的姑娘。 施宁薇冷笑一声，倒是并不恼，却在老鸨直接上前来的时候，伸手推开，道：“不过就是三十金罢了，我给你就是，只是这姑娘可就是我的了。” 那姑娘似是没料到会有人出手相助，愣了愣神，如今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多谢姑娘好意，可三十金并不是小数目，我不能让姑娘跟着我冒险，还是……” “这好像是靖北侯府的世子妃。” 不知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叫人群炸开了锅。 那姑娘的眼珠子转了转，好似又动了别的心思。 倒是老鸨慌了神，又上下打量了一圈，见这周身的气场的确不是自己能得见的，自是信了那话，殷勤开口：“民女不知是世子妃，多有得罪，还请世子妃息怒。” “您客气了。”施宁薇直接将自己的荷包递了过去，好似早有准备一般，“这里头是三十金，你点点，要是没有什么问题，我可就把人给带走了。” 老鸨一时为难了起来。 她不过是想让自己的花满楼多个好看的姑娘，这才故意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竟然得罪了施宁薇，如此要是接下金子，等日后施宁薇知晓自己骗了她，只怕是会跟花满楼过不去，可要是不答应，只怕今儿也没有好果子吃。 “钱货两讫，难不成是你觉得这个价位不合理？”施宁薇有些没了性子。 老鸨见她催促，自然是不敢再多言，只得连忙将东西接过来，笑道：“合理，合理，世子妃只管把人带走就是。” 她不敢继续在外头胡闹，只得立刻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进了花满楼。 倒是施宁薇偏头去看那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奴贱名，恐污了尊耳，既然世子妃买下了奴，奴日后便是世子妃的人，甘愿为世子妃肝脑涂地。”那女子连忙跪地。 施宁薇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不免想起了前世。 她并未在花满楼救下这女子，却听闻花满楼来了个会易容术的千面人，只要是她改造过的女子，全部美得不可方物，施宁薇为了帮助顾玮帛破案，便寻到了这千面人，历尽千辛万苦才为她解决了麻烦，这才换来了一次机会。 如今她直接将人救下，倒是可以叫这人为自己所用。 她开口：“今日我救下了你，也算是有缘，《菜根谭》中有言，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不可使人易知，不如日后便唤你做玉韫吧。” “玉韫……”女子喃喃，却怔了怔身子，开口，“只是奴并非君子，又无才华，怕是会辜负世子妃的希冀。” “哦？你当真一无是处？”施宁薇反问，“我今儿救下你，不过是看你和旁人的言行举止不同，手上应当是有过人的本事，不然只凭你的样貌，你也是不值三十金的。” 她并不拐弯抹角，反倒叫玉韫不知所措。 她又道：“你爹要是知道你没有去花满楼，而到了我的身边，只怕会更觉得你奇货可居，到时候闹上门来，凭你一人之力，怕是无法对抗，可要是有我出手相助，他此生都不会找到你的所在。” 玉韫果然动了心思，道：“我的确有些手艺，会做易容之术，只是如今初学，只会做脸具罢了，还请世子妃耐心等等，我一定会尽快学成，助世子妃一臂之力。” 施宁薇连忙将人扶起。 “你既有这样的本事，我自然是想现在就看看，不如你先为我做一个脸具，倘若你的手艺真的好，我自然会送你去拜师学艺。” 这话分明说到了玉韫的心坎。 她幼时便对这些感兴趣，只是自家爹爹根本就不会送自己去进学，全都靠自己摸索，如今才不过刚刚入门罢了。 如今有了机会，她自是立刻答应了下来。 第八十一章 隐姓埋名 她快步走到穆云英的身边，将人护在自己身后，这才悠悠开口：“我知道你对我好，可这到底是北境公主，身份贵重，并非是咱们能对着干的，你只管在后头等着，我不会吃亏的。” “可是……” 穆云英自然是放心不下的，只是看着施宁薇这副样子，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施宁薇这才放心的上前一步，也学着北境公主的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悠悠开口：“你便是桑来公主？” “我夫君倒是同我说起了你，他对你没有半分情意，不知桑来公主是不是对我夫君情根深种？” 她眼神犀利，身上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直直盯着穆云英，倒是叫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眼神闪躲。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施宁薇的眼中。 施宁薇轻笑一声，悠悠开口：“既然桑来公主看上了我的夫君，咱们必然是要好好谈谈，不如寻个清净点的地方再说吧？” “薇薇，你看她这么凶神恶煞的样子，你可不能去，会吃亏的。”穆云英满脸的担忧，甚至还上前去阻拦。 施宁薇摇了摇头，并不多嘴解释，而是朝着她轻笑一声。 桑来本就想着和施宁薇单独谈谈，如今听了这话，自然是同意的。 二人索性到酒仙楼寻了个清净的地方。 不想小二不过才关上包厢的门，施宁薇便开了口：“我瞧着，桑来公主对我夫君没有半点情意，反倒是在故意戏耍我们呢。” 她这笃定的话，让桑来端茶的手不稳，直接将茶水洒在了桌子上。 月娘连忙过来擦拭。 “你胡说什么！？”桑来磕磕绊绊的解释，眼神却根本不敢和施宁薇对视。 施宁薇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开口：“公主在和亲途中失踪，只怕是被人给绑走，可世子却轻易就将公主给救了回来，可见公主根本就没有被人绑走，而是自己想要逃走……想来公主在和亲之前就已经和北境王谈过了，北境王没有答应，你才出此下策的吧。” “只是公主到底为什么想要逃跑？该不会是有了心上人吧？” 她直勾勾的盯着桑来，微微上挑的眉毛，衬得眼神更加锐利如刀。 桑来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惨白，抖若筛糠，已经完全失了嘴硬的样子，开口：“你如何得知这些的？” “自然是我能够看穿公主的心事了——”施宁薇拉长了音调，让她不得不信。 桑来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将事情如实告知，同施宁薇猜想的一样，正是因着她想要和心上人私奔，这才会出此下策，却没想到还是被顾玮帛给抓回来了。 她深知自己一旦入宫，就再也没了能出逃的机会，对顾玮帛恨之入骨。 偏生又听闻顾玮帛对自己的夫人很是钟情，这才出此下策，想要让顾玮帛也尝尝自己的感受，却没想到竟然被施宁薇给识破了。 施宁薇耐心听她说完，面上波澜不惊。 她早就猜得出桑来的意思，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玩心。 她仍旧记得，北境之所以叫公主来和亲，是因着年前的大雪叫他们颗粒无收，如今还没缓过来，百姓死伤无数，只能用公主来换取粮食和棉花，前世因着公主私奔，北境出兵，又借了东瀛的势力，这才撑了两年之久，可等大破北境的那一日，众人才发现，北境已经没有多少百姓了。 既如此，只要有粮食，那北京必然不会出兵。 唯一担忧的便是大周皇宫的态度。 施宁薇想想她也是个可怜人，不禁犹豫了两分。 桑来说完了这些，却是一身轻松，耸了耸肩，道：“我已经如实说了，世子妃要是想要告发我，那就只管去，左右叫我嫁给旁人，我宁可死。” “公主千金之躯，何必非要将死不死的挂在嘴上呢。”施宁薇轻笑一声，“陛下虽属意将你嫁给太子，可到底还没有真的表态，如今众人对你都不是很了解，倘若能够让别人代替你，想来也不会露馅。” “真的？可谁能代替我呢？”桑来分明就动了心思。 施宁薇又问道：“不知公主可否愿意舍弃公主身份？再也不来京城，也不回北境，隐姓埋名？” 桑来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道：“我既然选择了出逃，那自然就是甘愿舍弃我的公主身份，世子妃无须担心我会受不了外头的折磨而回来。” 这点施宁薇自然是放心的。 北境和大周开战两年，这位公主都没有回来的迹象，可见是下定了决心的。 她开口：“中原人难免不了解北境的规矩，更不知公主的喜恶，还请公主同自己的贴身丫鬟商量好，倘若她愿意，那她日后就是公主，我会帮公主出宫，也会让她留在宫中，维持两国和平。” 桑来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丫鬟。 那丫鬟立刻就跪了下来：“奴婢愿意。” “奴婢幼年犯了忌讳，是公主救下了奴婢，王后对奴婢更是如亲女，要是能为了北境和公主出一份力，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施宁薇看着她，竟像是看到了前世的月娘。 好在月娘如今还在自己的身边，一切都来得及。 她轻笑一声：“既如此，那你便暂且留在我的身边，等时机成熟，我会让你与公主调换。” 桑来点头同意，那婢女自然也就没了话。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街宽路长，人潮如流水，道路被拥挤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热闹喧哗。 月娘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婢女，不免叹息一声：“世子妃未免也太好心肠了些，这位桑来公主可是想着让您自请下堂，您不去揭发她也就是了，竟然还要帮她，这可是大罪，要是东窗事发，您该如何是好？” 大周从来就没有将北境放在眼里，此番和亲，也只是想着少起兵戈，不然陛下也不会今日还不给桑来举办接风宴。 既如此，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施宁薇不说这些，而是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为何不帮呢？” 第八十章 自请下堂 彼时，月娘正好端着两碗面回来，看到顾玮帛气冲冲的走了，只以为是二人拌了嘴，连忙上来询问。 施宁薇也是一头雾水，自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倒是锦娘突然开口：“奴婢觉得今儿是世子妃的错——” “世子生怕您误会他和北境公主的事情，特意过来解释，世子妃不说相信世子，服个软，叫两人感情更好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说出那样的话呢，也难怪世子会动怒。” 施宁薇却是撇了撇嘴，道：“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爹爹和娘亲关系那么好，爹爹不还是纳妾了，既然世子也迟早会纳妾，那为何不能选北境公主呢？” 这话将月娘锦娘都给问住了。 二人面面相觑。 “虽说世子觉得这门亲事不好，可那到底是北境公主，总会给世子带来助益的。”施宁薇虽然这般说着，可却是有些不放心。 那北境公主不过和顾玮帛见了一面，便一定要嫁给他，甚至还不管自己的心上人。 不管怎么看，这其中都是有诈的。 只是她并没说出口，又想着顾玮帛那样处处小心谨慎的人，必然不会有任何问题才是。 翌日一早，她便彻底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往铺子里去了。 她才进门，穆云英便迎了过来，笑道：“我就说，我家薇薇一向是最聪慧的，断然不会干出这种吃亏的买卖，果然叫说对了。” 施宁薇见她这副样子，便知是西域那边又定了东西，故意娇嗔：“哼！我看你这话是在寒碜我，也不知上回是谁说的，将那些东西白送给西域，不如北巷的乞丐，好歹还能落两声谢谢呢。” 穆云英见她这般打趣自己，不由得羞红了脸，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又过去推她，开口：“你可别这么笑我了。” “我原没你有见识，又没远见，这才说了难些上不得台面的话，你教给我，我日后不说了就行。” 二人笑成了一团，打趣了一会，施宁薇才问了正话，道：“西域那边又要了什么东西？价值几何？怎么就叫你这般高兴了？” “阿弥陀佛。”穆云英竟然念了一句法号，才道，“使者说了，他们如今信不过别人，只信的过咱们，故而将所有的东西采买都交给了咱们，光这棉花的费用都有几千两了……” 施宁薇听她细数了一番，只觉得这铺子比先前挣得还要多。 想到这里，她突然道：“西域使者既然这么看重咱们，咱们也不能叫她失望，英英，你对这些东西的好坏最了解了，你和程昭公子一起去挑，千万别因着东西不好而叫他们对咱们失望，至于西域使者那边，我也会尽力去维护。” “好！” 二人的话音刚刚落下，程昭便进门来了。 他看到施宁薇兴高采烈的样子，不免皱了皱眉头，问道：“世子妃怎么如今还有空来铺子里，难道不该去盯着世子和那位北境公主吗？” “是了！我听闻那北境公主和咱们长得不一样，眼睛是绿的，世子负责接待北境公主，你这个世子妃是不是得空见到那公主了？”穆云英并不知昨儿朝堂上的事情，只想着这公主新奇，便想着多打听两句。 倒是施宁薇听到了程昭的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不知为何，突然心酸了一下，声音也闷闷的，道：“我祖母病了，昨儿在她哪里，我自是不知她的长相。” “那方才程昭说的是什么？”穆云英不觉纳罕。 程昭方才看到柳霜序的神情，才猜到她或许不愿意多言，一时间竟不是要不要说。 穆云英看出他的犹豫，心中反而更加着急，直接开口：“程昭，我在问你，你看她做什么？” “没什么，你做什么为难他呢？”施宁薇叹息一声，仍旧将昨儿的事儿说了。 穆云英是个火爆脾气，听了这话，直接痛骂一句：“我呸！奸夫淫妇！不过就是个来和亲的公主罢了，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们薇薇身上，还有什么世子……” “我呸！” “仗着自己有些身份，竟然敢娶平妻！” “薇薇，你且安心等着，今儿我要是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给你出气，我就不是你的英英！” 说着她便撸起袖子，便准备出门去。 施宁薇见了，一把将人抱住，阻止道：“你这急躁的性子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改呢，世子并没有这个世子的……” “什么？那就是那个公主一厢情愿了？”穆云英仍旧是横冲直撞，“我这就去找她，让她打消这个念头，敢抢我们薇薇的男人，她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话音落下，她又准备冲出去。 幸亏施宁薇有先见之明，并没有松开，倒是及时拦住了她，正欲开口解释，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子。 女子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几人，鼻间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开口：“哪位是施宁薇？” 三人看着不请自来的异域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谁都没来得及开口。 女子的目光突然定在了施宁薇的身上，冷冷开口：“你就是顾世子的夫人？” “也不过如此。”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冷哼一声，“你出个价吧——” “嗯？” 施宁薇听了这话，仍旧是懵懵的，却又听得了她接下来的话：“本公主看上了你夫君，却实在不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夫，你只要肯自请下堂，不管要多少银子，本公主都出得起。” 她居高临下的样子让施宁薇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公主看着她身上的肃杀之气，好似比自己方才遇到的太子妃还有威严，不免有些慌了神，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施宁薇还没来得及出声，反倒是穆云英先坐不住了。 穆云英立刻冲上前，骂道：“堂堂公主，竟然这般不要脸，看上别人夫君就要抢，今天我就让你尝尝你姑奶奶的厉害。” 说着，她就要上前去。 “英英，住手！”施宁薇冷着脸呵斥住了她。 第七十九章 平妻 “正是呢。”刘婆子的眼底仍旧是幸灾乐祸。 施宁薇看到她这副样子，太阳穴突突了两下，只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太平，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刘婆子并不等她开口，而是继续道：“世子回来了，带回了北境公主，陛下可是好生嘉奖了世子一番，眼下世子正在侯夫人那里，夫人特意叫奴婢请世子妃过去，没想到世子妃竟然叫奴婢好等。” 施宁薇并不解释自己往哪去了，而是直奔了侯夫人的屋子去。 正堂里，母子二人对坐，手边的茶都凉了，二人却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知道施宁薇进门，侯夫人却突然跟长了嘴似的，开口：“北境公主说这样的话，分明是看中你，你又何必非得叫公主难堪呢？” “母亲。”施宁薇听了这话更是不解，却是行礼，坐了一旁，安静听着。 “母亲不必劝了，儿子眼下还没有纳妾的念头，况且北境送公主过来，意欲和亲，即便陛下不将人留在后宫之中，也必然会赏赐给哪位皇子王爷，必然不会落到儿子的身上，更没有叫公主做妾的道理。”顾玮帛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目光却是落在施宁薇的身上，目光里透露出了些许的着急，好似是怕她误会。 谁曾想，施宁薇竟然没有半点上心，甚至还捻了块点心吃。 侯夫人特意等她回来才说这件事情，就是为了让她嫉妒，要是阻拦了这件事情，自己正好可以以她善妒为名，教她规矩，却不想她竟然这般心大。 她眼珠子转了转，笑着对施宁薇开口：“世子妃，你觉得呢？” “嗯？”施宁薇连忙将自己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又擦了擦嘴角的渣子，不疾不徐开口，“母亲的意思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儿媳也觉得，那到底是一国公主，哪里有做妾的道理呢？” 她笑弯了眼，好似巴不得侯夫人开口让顾玮帛休了自己，自己也好尽快收拾东西回娘家去。 侯夫人见她这般不以为然，心里反倒没了底，试探道：“那不如叫公主做平妻，如何？” “世子妃这般大度，想来是不会拒绝的吧？” 施宁薇与侯夫人斗了这么多年，最是清楚她话里的意思，自是明了她的试探，却不以为然，仍旧笑着。 她正准备开口答应，顾玮帛却板着脸开口：“我不愿意！” “娘，我已经在朝堂上回绝了公主，陛下虽然没有立刻答应，却也知道这事儿并不简单，要是我真的将公主迎娶进门，只怕是叫陛下疑心，我是否有谋反之心了。”他将这话说得严重。 施宁薇并不懂朝堂之事，只是听了这话，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她重生回来还没过几日好日子，断然不愿意就这么给侯府陪葬。 她道：“当真有这么严重？” 顾玮帛看到她心中的悲伤，还以为她对自己还是有些感情，不愿意自己的身边有别的女子。 心中暗暗高兴。 顾玮帛点头，又对侯夫人开口：“娘，日后还是休提此话吧。” 侯夫人不过是想着不能让施宁薇一人霸占着顾玮帛，更不能叫她一人在侯府独大，却没想到竟然会这般严重。 她自是只能讪讪闭了嘴。 施宁薇听到这里，只觉得无趣，也没了别的心思，只能告退离开。 只是她心里却装着别的事情—— 她断然没有记错，前世顾玮帛寻回来的只有公主烧焦的尸体，北境不听大周的解释，趁机发兵，这场战役足足持续了两年，大周的将领损伤无数，可现在公主活着进了皇宫，北境必然不会再出兵…… 这虽是好事，可施宁薇总觉得没有这般简单。 她先前只觉得战事影响不到自己，便没有放在心上，可后来无意听人说起，公主早就有了心上人，可北境王不满，勒令她来和亲，公主因此假死，其实是与心上人私奔了。 施宁薇不知这件事情的真假，可要是真的，只怕公主不会轻易和亲，可今日却说出了要嫁给顾玮帛的话，实在是令人起疑。 她这般想着，不知不觉的已经回到了月鸾阁。 她本想着自己今日忙了一日，还不曾吃东西，正想着让月娘去厨房做碗面来，却不想顾玮帛正已经出现在了月鸾阁。 顾玮帛冷声开口：“给我也做一碗。” 说罢，他便坐到了施宁薇的身边，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耐心解释：“夫人，我与公主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说出嫁给我的话，你放心……” “世子。”施宁薇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到底是公主的意思，倘若陛下真的下令，世子难道还能抗旨不成，妾身看是只有答应下这一条路了。” 她这样的话落到顾玮帛的耳朵里，成了满满的不在乎。 施宁薇完全没察觉到他脸色不好，仍旧继续开口：“不过既然人已经到了京城，世子还是要多陪陪公主的。” 她一心想着，公主要是真的有心和人私奔，一次不成，必然会有第二次，要是顾玮帛不留意此事，到时候出了问题仍旧是他来担责。 自己如今既然已经成了世子妃，自然要为了自己日后的好日子想。 可顾玮帛却猛然站了起来，气得胸膛起伏，质问：“我好歹是你的夫君，你不防着我去见别的女人也就是了，怎么还一心将我往外推，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感情？” 他一句话直接将施宁薇给问蒙了。 施宁薇只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从没细细想过，自己对顾玮帛到底还有没有感情。 只是自己还是愿意为了他的前程而操心，至于顾玮帛身边会有多少妾室，今夜想要歇在谁的房里，都不是她应该关心的问题了。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干脆就垂下了头去，没有出声。 这样的一幕，落到顾玮帛的眼里却成了没有半分感情。 他不禁有些失望。 他冷冷看了施宁薇一眼，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直接转身离开。 第七十八章 气晕了 “什么！？”施宁薇的眼中都是震惊和担忧。 她将去铺子上的事情瞬间抛到了脑后，几乎是立刻就往施家赶去。 一进门，落尘便急急迎了上来，开口：“世子妃可是来了，老爷昨儿就往平安州去了，约摸得两三日才能回来，五姑娘、六姑娘都还没成婚，也没个主心骨，奴婢斗胆，只能请世子妃回来了。” “祖母怎么样了？”施宁薇一面问着，一面往屋里走。 落尘叹息一声：“老夫人被气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四姑娘也不肯走，还在屋子里头哭闹，奴婢是一点法子也没了。” 施宁薇站在门口，往里瞧了一眼。 施老夫人正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来，身边还有小丫鬟照顾着。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施宁薇退了出来，问道。 落尘看了一眼还在哭闹的施柔，这才开口：“四姑娘不知怎的在外头欠了银子，人找上门来了，老夫人不过骂了她两句，她说话便不干不净的，这才气坏了老夫人，老夫人晕过去之前，说将她送回二房那边去，四姑娘又哭闹着不肯，世子妃，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施宁薇听了这话，眉头紧皱。 她虽然知道施柔胡闹，却没想到竟然胡闹到了这种地步，要是传出去，不说她和闻人霄的婚事作罢，便连施家都会受到相应。 想到这里，她连忙吩咐：“要债的人在哪？” “正在花厅。” “把人带过来，再问清楚到底欠了多少银子，从账上支出来，等事情了了，再说这笔银子到底从哪出。” 落尘听了施宁薇的话，反倒犹豫了，半晌才道：“奴婢方才想去账上支银子，可账房不给，说老爷临行前吩咐了，除非他亲自开口，不然超了数额的银子不能出，奴婢没法子，只能先拿了老夫人的东西去当，眼下人应该是快回来了。” 施宁薇一听这话，便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落尘姑姑一向聪明，怎么今儿糊涂了！” “祖母本就没有多少体己了，你动了她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深吸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脾气，道，“你拿着祖母的令牌去找账房，要是他们还不肯给，便说是我的意思，不必等老爷回来，我便能做主将他打发出去，还会放出话去，日后整个京城的人都不准再用他！” 施宁薇也知自己的言行过激，可眼下实在是没了别的法子。 落尘听命，赶紧去了。 不过片刻，要债的人拿了银子，兴高采烈的走了，又知道高门的规矩，再三保证不会出去乱说。 等这事情了了，施宁薇才松了口气，去问跪在地上哭闹的施柔：“你如今越发胡闹，竟然连外头的高利贷都敢借，我倒想问四姐一句，你用这些银子做了什么？” “施宁薇，我为长，你为幼，你凭什么来质问我！？”施柔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仍旧不知悔改，摆出那盛气凌人的样子来。 施宁薇看到这一幕，不禁冷笑一声，开口：“在家中我的确是最年幼的那个，不能管束四姐，可如今我是世子妃，四姐还不曾嫁给三皇子，便是入宫都有些困难，可要是我去陛下娘娘面前说上两句话，你说说，陛下是不是还会准你嫁给三皇子？” “你敢威胁我？”施柔瞪眼。 “我可不敢威胁四姐姐，只是祖母都开了口，要将你打发回二房去，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只有听话得份，你要是还执迷不悟，不肯说，我这就吩咐人套马。”施宁薇轻笑一声，“你说说，府里的人是更听你的话，还是更听我的话？” 她面上虽是笑着，可眼底却不见半点笑意，甚至还有不怒自威的气场。 施柔本就是个怂的，眼下自然害怕。 她吞吞吐吐，将自己借这些银子给了赵掌柜去抢施宁薇生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 施宁薇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将自己心底的怒火压了下去，又不禁想起了西域使者的话，使劲弯了嘴角，问道：“我要是没有猜测，你还假冒了我的身份去和西域使者谈判，将人家激怒，将我告上了朝廷。” “是又如何？”施柔嘴还硬着，却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眼神闪躲，“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陛下也不曾怪罪你，你又何必现在来寻我的晦气！” “你险些害得我成了罪人，我如何能这般放过你，既然你如今还不知错，那我便进宫告诉陛下，看他如何发落吧。” 说罢，施宁薇便站起身来。 她倒并非真的想去告状，不过是吓唬吓唬施柔，要是她真的知道怕了，便算自己没有白张罗这事。 施柔果真慌了神，一把抓住她的衣裳，哭喊：“你别去，我知道错了——” “我也不过是看你生意红火，这才眼红，又听信了赵掌柜的话，对西域使者口出狂言，就是想着你能够妥善解决这件事情，我才假冒你的身份的……”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日后定不会了，今日还债的银子，日后我愿意用的嫁妆来填补，只求七妹妹千万别告诉陛下娘娘……” “你要是说了，施家名声必然会受到影响，不但我的婚事泡汤，就连五妹妹、六妹妹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你肯定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家里的姐妹都嫁不出去的，对不对？” 施宁薇的确不想给施柔这次机会，只是施柔说得没错，这件事情影响到的不光是她。 她只能开口：“家里的事情到底还是祖母做主的，你先去宗祠跪着，等祖母醒过来再说吧。” 说罢，她进门去。 日头渐渐沉下去，施老夫人才悠悠转醒。 施宁薇这才松了口气，将今日的事情嘱托了，便回侯府去了。 如今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刘婆子也在门口久候了。 施宁薇的眼皮跳了两下，她还是直接开口问：“刘婆子怎么在这里？可是专门等我的？” 第七十七章 敲打 她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 床榻上的顾玮帛察觉到她的动静，也猛然睁开眼睛。 彼时施宁薇已经看清了他的脸，放下心来，问道：“世子方才不是出门去了，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嗯。”顾玮帛轻轻一声，便又闭上了眼睛，声音闷闷的，“我明日要出一趟远门，你在家里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要是有人来同你说了什么，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尤其是太子的话。” 施宁薇还是头回见他这般针对太子，虽然也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更好奇的却是他明日要去做什么。 她不禁问道：“这般突然，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北境派了公主过来和亲，却不想公主突然失踪，我须得去调查此事才行。”顾玮帛声音淡淡，好似这并非是什么见不得的事情。 施宁薇在心里盘算了一番—— 她前世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后院，并没有太理会前朝的事情，不过算算日子，的确是到了北境送公主来的时候。 前世，也是顾玮帛负责此事，至于是不是这个节骨眼出去的，她倒记不得了。 “那世子一路小心。”她轻轻嘱咐了一句，便躺了下来，心里却在计算着别的事情。 前世，公主并没有被顺利找回来，北境因此而大举进攻，京中人心惶惶，就连粮食都涨价了。 施宁薇并非是会发国难财的人，却有自己的算计。 倘若她们提前囤好粮食，届时原价卖出去，想来京城的那些贫苦百姓，也就还能吃得起饭。 顾玮帛察觉到她躺了下来，便立刻搂了过来。 等施宁薇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他的踪影。 倒是月娘立刻围了上来，道：“世子妃醒了，世子一个时辰前就走了，特意嘱咐了，今儿日头不好，要是世子妃不愿意动弹，多睡一会也是好的。” “不睡了。”施宁薇坐起身来，“你替我梳妆，咱们去看看英英。” 她还记得自己将那些东西都送给西域人的时候，穆云英那一脸心疼，虽说自己解释了，可也得给她些补偿才行。 再者，她也得尽快将囤积粮食的事儿说了才好。 不曾想，她正准备出门，侯夫人身边的刘婆子便匆匆跑了过来。 “还好世子妃没出门呢。”刘婆子面上虽笑着，可眼底却有几分幸灾乐祸，“侯夫人身子不适，想请世子妃去侍奉汤药，这些日子，世子妃时常往外头跑，奴婢竟是一直没能告诉您呢。” 施宁薇微微挑眉。 她这些日子的确时常在外头，可这几日却是没有避锋芒，而不曾出门，刘婆子说这话，摆明了就是扯谎。 可无论她是不是扯谎，因着江容卿的事情，侯夫人都已经对自己不满了，此番过去，并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施宁薇却是不得不去。 等她进了门，便闻到了一股子药味。 床榻边侍候的丫鬟手里的汤药已经温了，可侯夫人还没用过，可见是在等着施宁薇。 施宁薇虽然对侯夫人这样的手段有些不满，却也不得不过去，伸手接过汤药：“儿媳伺候母亲喝药。” 她贴心喂了两口，侯夫人便不再喝了。 侯夫人用帕子擦了擦自己嘴上的污渍，道：“难为你还有这样的心思，只是我今儿觉得脾胃不好，便不喝药了。” 施宁薇连劝都没劝，直接将药放到了那丫鬟的手里。 侯夫人倒是看傻了眼，没想到她竟然连装都不装，气得胸膛起伏，越发想念起江容卿来，哭道：“要是容儿还在就好了，那孩子最是孝顺，一定会在我身边伺候汤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抛下我出去的。” 这话意有所指。 施宁薇只当没听懂似的，并不开口。 刘婆子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开口：“是呢，表小姐是最孝顺的，不像世子妃——” “世子妃在闺中无法无天惯了，可如今到底是嫁到了婆家来，你总是要顾及着侯府的规矩，怎么能总是出去抛头露面呢，连自己的婆母都不侍奉，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月娘都有些停不下这话，可施宁薇却仍旧不恼，反而笑道：“我想着母亲说这些话，该是觉得我没江姑娘伺候的好，正好母亲也病着，不如一并去庄子上养着，也能叫江姑娘继续伺候您呢？我在家中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祖母病了都不想劳动我，可见我是笨手笨脚的，世子也是知道的，这才说了，要是我觉得府里头闷得慌，只管出去逛……” “《仪礼》上都说了，未嫁从父，既嫁从夫，难道我还能不听夫君的话吗？” 侯夫人今儿叫她过来，本来还想好好敲打她一番，叫她日后好好待在家里，自己也能找到机会叫她站规矩，却不想竟是这般伶牙俐齿的，叫自己听了心肺都疼。 “你……你……”她指着施宁薇，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尖酸！ 刻薄！ 末了，侯夫人只说出这两句来评价施宁薇，又实在是不愿意见她，索性直接将人给赶走了。 等出了门，月娘便止不住抱怨道：“世子妃这样未免太猖狂了些，要是传出去，只怕对您的名声不好。” “那便要叫我附和她？”施宁薇反问。 她从前倒是附和了侯夫人，可结果还是一样的，甚至还对自己变本加厉的苛责。 如今叫她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自然也就省了不少的麻烦。 她乐得轻松自在， “可是世子要是为了这件事情和您生了嫌隙……”月娘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施宁薇给抢白了过去：“那又如何？” “好了，本世子妃都不担心，你又担心些什么？”施宁薇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笑道，“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顶着，你不必怕，快走吧。” 外头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施宁薇微微提了提裙摆，正准备抬脚上马车，便听到了气喘吁吁的声音：“正巧碰到世子妃，省了小的进去，老夫人病了，请世子妃快些回去呢。” 第七十六章 宁可做妾，也要嫁给世子 他倒是未急着开口，闻人彦却是一进门便大笑两声，道：“崔大人一向是贵人事忙，怎么今日却有空闲到靖北侯府来了？” “近来不少女子听闻了世子妃的事迹，想要合伙做生意，崔大人该不会也是为了让自己夫人加进来，这才过来寻世子的吧。”他摆了摆手，道，“只可惜，你找错人了，世子妃可是个小辣椒，只按自己的心思做事，根本就不听别人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没忘了拍一拍顾玮帛的肩膀。 崔大人尴尬笑了两声，又连忙恭维起来：“世子妃此番立下了大功，莫说女子们看了眼红，就连老臣都觉得有需要学习的地方，也只有顾世子才这般好命，能娶到这样好的娘子，旁人只有羡慕的份。” 他这样恭维的话，让顾玮帛和闻人彦对视一眼。 “崔大人这话客气了，不过是拙荆的愚见罢了。”顾玮帛自谦一句，引了闻人彦一同坐下，这才吩咐人上茶。 崔大人不过刚刚坐下，又站了起来，朝着顾玮帛走了两步，笑道：“不过就是世子妃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总是越不过世子去，必然还是世子更有能力……” 顾玮帛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脸色阴沉，好似已经能料到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小女倾慕世子多时，又听闻世子妃的壮举，说跟在世子身边，必然能学到不少的东西，宁可做妾，也要嫁给世子。”崔大人看他脸色阴沉，一时间反倒不敢说下去了。 可想想连施维宏都为了攀上靖北侯府而让自己的女儿毁了和赵家的婚约，可见这婚事的好处。 他便又仗着胆子道：“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顾玮帛的周身已经迸发出了寒意，碍于闻人彦在场，崔大人又是朝中的老人了，这才没有直言，而是端起手边的茶。 热气氤氲，正好遮盖住他眼底的寒意。 等他放下茶盏的时候，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开口：“崔大人爱戴，只是本世子却没有纳妾的心思。” 顾玮帛也知崔大人虽然今日过来想要和侯府借秦晋之好，可在朝中也是有些地位的，前世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他为了让闻人彦多些助益，这才答应了下来。 谁曾想，崔大人并非只是押宝闻人彦，还将嫡女送去了闻人霄麾下的院中。 如今重来，凭他一己之力并非不能将闻人彦送上那九五之尊之位，无须纳妾来巩固这些，更别说，他也不想再让自己的后院中有那么多的女人，来让施宁薇受委屈。 崔大人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笑道：“世子妃才嫁过来，世子疼爱她，顾及她的面子也是应当的，只是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要是让朝中大臣知道了，只怕不会说世子疼爱夫人，只会说世子妃善妒呢。” 他面上虽然笑着，可眼底的殷勤已经不在，还隐隐有威胁的意思。 只可惜，顾玮帛从不怕人威胁。 “崔大人无须担心这些。”提起施宁薇，顾玮帛的眉眼都是笑着的，“要是朝中有一人误会，那我便解释一次，有两人误会，那我便解释两次，本世子不会嫌烦。” 说罢，他便站了起来，冷声吩咐：“阿德，送崔大人出去。” “顾玮帛，你……” 崔大人的话还没说完，顾玮帛便已经往书房的方向去了，闻人彦只是朝着崔大人笑了一下，便赶忙追了过去。 他追上人，便忍不住抱怨：“你往常一向沉着冷静，三思而后行，怎么今日说话不过脑子了呢？” 顾玮帛不曾开口。 他这般的确不合规矩，可他和闻人彦早已脱离是君臣关系，是挚友，更是知己。 “崔大人今日向你抛出橄榄枝，也是认可你的能力，要是你的本事再加上崔大人的交际手段，你日后在朝中只会更游刃有余，你怎么还拒绝了呢？”闻人彦仍在喋喋不休，“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又不是叫你去打仗，你怎么还不同意呢？” 他喋喋不休，说得口干舌燥，可顾玮帛就好像没听见似的。 他没了法子，只得停下脚步，开口：“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找世子妃，本殿下看，她可是比你更有远见的。” 这话一出，顾玮帛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只是眼中迸发出来的冷光，将闻人彦吓了一大跳。 “太子如今要操心北境来和亲一事，只怕陛下是有心让公主入东宫，太子与其关心臣的后院，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吧。”顾玮帛淡淡开口。 说罢，他走了两步，又倏地停下了脚步。 闻人彦还以为他改变了主意，正准备开口笑，却不想听到了他的话：“是我不愿意纳妾，与夫人没有关系，如果太子真的因为这些小事去找我夫人的麻烦，臣怕是身子不适，要称病隐退了。” 话毕，他再次挪动脚步向前。 “你——”闻人彦看他方才的神情，就知他没有说笑，只得叹息一声，收了自己的心思，又抱怨一句，“真不知那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话虽这么说，可他却不会真的去找施宁薇的麻烦。 依附他的臣属并不少，可像顾玮帛这般能干的，却很难找出第二个，更何况，他失去的不单单是一个臣属，更是一个知己。 想到这里，闻人彦只得摇着头出门去了。 天有不测风云。 不过到了暮色时分，天便阴沉的厉害，狂风大作，片刻功夫，豆大的雨滴就打在了窗子上。 施宁薇连忙吩咐人合了窗子。 月娘又连忙出来禀告：“世子妃，世子方才冒着大雨出去了，不知出了什么事。” 施宁薇轻轻点了点头，却在心中思量了一番，只记得靖北侯府这些日子并不会有事，施家也是平平安安的，这便松了口气。 安心睡觉去了。 廊下的雨声不停，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叫人有些心烦意乱。 施宁薇翻了个身，却看到躺在自己床上的身影—— 第七十五章 心有灵犀 使者看着自己面前容色艳绝的女子，不禁皱了眉头，不可置信问道：“你是靖北侯府的世子妃？” 施宁薇瞧出他的震惊，反倒有些纳罕。 自己和他应当从未见过，可见他的样子，却好似自己是假冒的一般。 “自然是。”施宁薇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故意问道，“难道使者曾经见过我？” 谁曾想，西域使者摇了摇头，竟然直接站起身来，脸上带了几分不厌烦，道：“你可别以为你说自己是世子妃我就会信了，我前些日子已经见过侯府世子妃了，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甚至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你们大周想要攻下我们西域，不过如碾死一只蝼蚁这般简单……” “哼，如今知道我闹到朝堂上去了，她又想随便推出个人来，替她顶罪——” “我呸！” “你们大周还真当觉得我们西域好欺负不成！？” 施宁薇听着他这义愤填膺的样子，就知道此番的闹剧是朝着自己来的。 她并不急，而是徐徐道来：“使者听了这样的话，动气也在情理之中，大周与西域休战本就是为了两国着想，要是真有人说出这种欺人太甚的话，分明就是不配做大周子民了……只是，还请使者明察，我才是真的世子妃。” “我要是假冒之人，又怎么会劳动世子替我牵线搭桥？” “要是使者还不信，咱们大可去侯府或是施家门上问个清楚，他们总是见过我真容的。” 西域使者原本还有一肚子的牢骚，可面对眼前如此镇定的女子，反倒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二人僵持了片刻，施宁薇往对面斟了杯茶，笑道：“使者既然都来了，要是就这么走了，恐怕也没法跟西域王交待，不如就听我几句，要是觉得好，咱们再谈，倘若有一点叫你不满意，使者再上达朝廷，想要责罚我，我也甘心。” 使者听了这话，倒也觉得有理，索性又坐下了。 “此番事态严重，虽非我铺子出去的东西有了问题，可到底是我大周子民的过错，我和通阁愿意承担一切损失——”施宁薇直接表达了自己的诚心，“凡是坏了茶叶，不论多少，我们都三倍赔偿，更愿意无偿将库房中积压的丝绸悉数送给西域。” 话说到这里，使者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这对他们而言已经可以节省一大笔银子了。 “我们大周有句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倘若你们西域愿意，我们可以在京中开办织造坊，供西域绣娘过来学习中原刺绣手艺。” “不知使者觉得如何？” 西域使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们肯答应和大周讲和，一来是自身的战力本就坚持不住了，二来也是仰慕中原的文化和艺术，虽说此番求和有几个言官去西域讲经，可到底是杯水车薪，要是真的能学习刺绣之法，也是一件好事。 “好！”他一下子便将心中的怒火抛到了脑后，道，“要是世子妃真的能做到这些，我一定禀报我们的王，日后世子妃遇到麻烦，用得到我们，我们一定在所不辞。” 施宁薇对这些倒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着，只有自己的名声好了，生意才能继续做下去。 她二人私下达成的条件，却不知怎的叫朝中之人知晓了。 这厢施宁薇正心疼自己拱手送出去的银子，顾玮帛便带着闻人彦进门来了。 “世子妃可真是大度，竟然拱手就送出去了自己铺子两个月的利润，这下子怕是要许久才能缓过来吧。”闻人彦虽然这般说着，可面上却是带着笑。 施宁薇虽然有些不乐意，可还是站起来，对插着手，一拜：“太子。” “此事并非只是一个铺子的事儿，而是大周和西域的休战，要是真的为了一些财帛叫两国再起战乱，岂不成了我的过错？” 她想得通透。 闻人彦止不住的夸赞，道：“要是天底下的人都有世子妃这样的见识，那父皇可就不愁朝中无人可用了。” “太子说笑了。”施宁薇的脸上带了些许不满，又是一拜，“天底下如我一般的女子，数不胜数，只是朝中不肯开办女学，又不许女子参加科举，自然就泯灭了我们的才学。” 这话一出，闻人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顾玮帛的眼中却是闪着光亮，看向施宁薇的眼神都带着倾佩。 他只以为施宁薇只有在内宅中的小聪明，却不想竟然如自己一般心怀万民。 施宁薇又道：“这些不过都是小聪明罢了，要是太子殿下实在不必想着嘉奖于我，要是真的来赏赐的，不如同陛下进言，开辟一条中原与西域的道路，致使两国贸易，文化艺术互相习学，这方能保两国长久和平。” 闻人彦连连点头，又笑：“看来玮帛真的是找了一位好夫人呐，还是这般心有灵犀，连意思都想到一处了。” 施宁薇不免震惊。 “今儿你家世子已经朝堂上进言，陛下已经准了，只是北境公主已经在和亲路上，朝中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操持，与西域的事情只能暂且搁置，等忙完了，便会实施了。”闻人彦说了会话，只觉得和女子到底是没什么可聊的，转头对顾玮帛道，“罢了，今儿咱们还是你书房里，本殿下才得了黄通的墨宝，你与我一同……”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仆妇站在廊下。 回禀：“世子，前头传来消息，工部尚书崔大人来了，阿德小哥已经将人留下喝茶，只等世子过去了。” 施宁薇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了不屑。 她还记得，此番与西域主和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却也叫顾玮帛名声大噪。 崔大人为了和靖北侯府攀上关系，特意将自家的庶女送过来送妾，虽是个好相与的人，可到底是不得顾玮帛的喜欢，一尸两命，香消玉殒。 顾玮帛自然也猜到了他的来意，正准备找个托词，却被闻人彦拉着往前头去了。 第七十四章 茶叶长毛了 “薇薇，你怎么来了？” 穆云英看到她的一瞬间，红了眼圈，还偷偷抹了抹眼泪，这才朝着她走进，道：“你这般出来，侯夫人不会怪你吗？” 施宁薇原本笑盈盈的想要解释，可察觉到她的异常，便是没了想要解释的心而是一脸严肃开口：“你先同我说，这是怎么了？” 穆云英又是一声叹息，支支吾吾不肯开口。 倒是一旁的程昭开口：“西域那边的来人说，日后不会同咱们合作了，英英姑娘正发愁仓库里堆积的那些丝绸该怎么处理呢。” 施宁薇不禁皱了眉头。 她这些日子时常听二人念叨起丝绸的销量来，外头那些商人也羡艳不已，怎么好好的，就不会合作了。 况且，顾玮帛每每回去，也会同自己说一说西域的情况，他们仍旧是缺少这些东西的时候，除非是找到了别的合作商，否则是不会拒绝和自己的合作。 更别说，她虽不愿意承认，却也知道，西域愿意同自己合作，一来是因着自己的东西是最好的，二来便是因着自己这世子妃的身份，如今拆伙，实在有鬼。 她问：“他们可还说了别的什么？” “是。”程昭点头，“他们说，中原送过去的茶叶都是长毛的，必然是放了许久没人要，这才给他们运过去的，分明是不将他们当人看，叫咱们必须给个交待，不然便闹到朝廷上去，叫陛下瞧瞧咱们的嘴脸。” 施宁薇一头雾水。 “我记得，咱们这些时日并没有出口过茶叶？” “麻烦就麻烦在这了。”穆云英又是一声叹息，“正是没出口过，才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害咱们，我还特意将咱们仓库里积存的那些茶叶好好看了看，根本那就没有长毛，分明就是有人诬陷！我拿着证据去找西域的使臣，原本还说得好好的，不曾想今儿，他竟然不肯见我了，说什么，我们是将他们当成了冤大头，要到陛下面前告我们去！” 她随手拿起手边的小茶杯摔在地上，看着茶杯滚了个圈，这才跺了跺脚。 “真是晦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有人故意的，施宁薇自然也不例外。 既然是故意的，那总有解决办法。 她道：“好了，咱们这些日子挣得都已经够多少人家一辈子的花销了，也够了，大不了咱们便不开这个铺子了，左右名声已经臭了，别人也别想讨这个好。” “话是这样，可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咱们就这东西成了废物吗？”穆云英撅了撅嘴。 她猛然站了起来，道：“不行！我一定要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给老娘使阴招！” 说罢，她快步出门去了。 “英英！”施宁薇往外追了两步，可出了门，却根本没有看到穆云英的身影，不由得摇了摇头。 程昭见状，道：“世子妃也无须也担忧，我看英英姑娘并非是没有分寸的人，便先由着她去打听吧，等水落石出，她也就消停了……” “是。”施宁薇也知道穆云英的脾气，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过就是委屈了你，才合伙没多久，便遇到了这样的麻烦。” 程昭摇头，笑：“世子妃可别这么说，要非你和英英姑娘，我在京中立足都难，况且，我这些丝绸都是很好的东西，断然不会没人要，只要另找买家也就是了。” 施宁薇看他这般通情达理，倒也是欣慰得很。 她轻笑一声：“其实程公子也不必这般着急，我虽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可如今都有人欺负到了我的头上，我总是要为了自己讨一个公道的。” “世子妃的意思？” “程公子不必急着猜我的意思，只等我的好消息就成。” 话音落下，施宁薇便告辞离开了。 她想着既然西域使者已经闹上了朝堂，那自己总得找朝中之人去打听，本想着回娘家一趟，却不想顾玮帛身边的阿德却是匆匆来了。 不说缘由，只叫施宁薇快些回府。 施宁薇虽然心里头犯嘀咕，可脚步却并没有停歇。 她一进门，瞧见正在踱步的顾玮帛，还没开口，便见他朝着自己而来。 顾玮帛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身上没有伤痕，这才松了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今日西域使者在朝堂大闹，只说你开得铺子，只给他们送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茶叶都是沫子也就罢了，还长毛了，他们一定要陛下给个交待，我想着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便替你扛下了这些压力，赶着回来问你……” “西域的人可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他这般一开口，施宁薇反倒愣住了。 她进门前，早就做好了准备，原想着顾玮帛会因着自己辱没了侯府的名声而斥责自己，却不想是在关心自己。 可凭着她对顾玮帛的了解，实在不该如此。 “怎么不说话？”顾玮帛的脸上再次带了紧张的神色，赶忙叫月娘过来，想要问问今日的情况。 “世子不必着急。”施宁薇这才回过神来，拉住了他的手，道，“此事我已经有了应对办法，只是需要世子帮忙。” 顾玮帛知道她没事，自然是松了口气，笑道：“你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 “是。” 施宁薇贴近他的耳畔，低语两句。 春和景明，暖风习习。 茶楼雅间里，一名年轻男子手中捧着一杯香茗品味着，目光不时地落在窗外的花街柳巷之中。 他身上穿的是一袭白色长衫，腰束白玉带，腰上挂有一串精致的铃铛，脚蹬绣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位翩翩公子般俊朗不凡。 施宁薇进门，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惊奇—— 她还以为敢大闹朝堂的使者，该是什么身高九尺的粗鄙大汉，却不想竟是一个玉面书生。 施宁薇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惊讶，走过去，坐在了那年轻男子的对面，笑盈盈地问道：“听闻我铺子里的英英姑娘这两日想要见使者却始终不得见，没想到还是她的面子不够大呢。” 第七十三章 银钱不是问题 施宁薇只觉得这话可笑。 如今自己的生意正是火爆的时候，即便只是些分红就足够外头的庄稼人过好几年了，施柔如今打起这个算盘，必然是觉得这利益可观，想要来分一杯羹。 只可惜，自己不能与她来合伙做生意。 “四姐婚期将近，想来应当没有空闲的时候，要是觉得无聊，倒不如自己来绣嫁衣，也能叫皇家看到咱们施家的体面。”施宁薇特意用了自己大婚当日的事情来说话，又笑道，“要是还觉得无趣，不如跟着祖母学学管家吧。” “虽说三皇子如今还没有自己的府邸，可日后总是要立府，要是到时候弄了一团乱，只怕四姐是要丢人了。” 她倒不屑逞口舌之快，只是施柔如今太过得意，要是不给她一些霉头，难保她会没了分寸。 府上的人都知道，施柔对账目一事实在没有天赋，要是逼得紧了，还会弄得一团乱，正是因着如此，施老夫人教了府上所有姑娘管账，唯独没有教施柔。 更想着，日后将施柔许配到一个平常的人家，再配了得体的嬷嬷，总是能过得去的。 谁曾想，她根本就不能了解自己的好意，非要去攀那个高枝。 日后丢人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施柔根本没听懂施宁薇话中的意思，再看施老夫人那无奈的眼神，只觉得是她们在嘲讽自己，未免有些动了气，红了眼圈，抱怨：“七妹刚嫁过去就拿到了管家权，的确是侯夫人信任你，可你也犯不着见一个打趣一个，我虽不懂账目，可这门婚事也是陛下亲赐，哪里轮得到别人来指指点点。” 施宁薇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来，半晌，只得摇摇头，不再言语。 “祖母，你可快劝劝七妹妹吧。”施柔见这条路行不通，只得从施老夫人这边下手，哭道，“我原也是想着妹妹要操心侯府的事情，怕是无暇顾及铺子里头的事儿，这才想着帮忙的，我原也是好心，可她怎么就不领情呢？” “好心？你不通账目，怎么帮她管铺子，难道就是往那儿一坐，颐指气使吗？”施老夫人的话带了几分不满。 施柔明显被这话给吓到了，不敢放声大哭，只敢偷偷抹眼泪。 顾玮帛见了，不由得轻笑一声，道：“四姐实在不必替我夫人担忧，她要是真的忙不过来，我自然会为她操心府里的事情，四姐还是顾好自己吧。” 这一下子，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站在施柔这边。 施柔眼中分明迸发出了恨意。 施老夫人到底是对她有些心疼，想着她不在自己爹娘身边，虽不算寄人篱下，可难免心中郁结，再加上才身负重伤，总是要有个交待的。 她道：“我们也是想着你受了伤，合该安心养伤，省得到了大婚之日撑不下来，反而要被人笑话，至于铺子的事情，你要是真的无趣，大可自己去开，难道你娘就没给你留下个铺子管吗？” 施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娘倒是给了她几个铺子傍身，只是她实在不知这铺子的掌柜是怎么回事，这铺子总是亏损，幸亏有爹娘替她撑着，不然她早就赔的倾家荡产了。 可施宁薇这个铺子却不同，要是自己能插手，想来自己很快就能够富甲一方，到时候也就不用担心自己嫁给闻人霄之后，手上连打赏下人的银子都没有。 施老夫人见她没有说话，自然也不逼着她开口，而是道：“好了，如今时候不早了，咱们快传饭吧。” 如今虽还是春末，可日头却是毒辣无比。 各处的人都懒得动弹，唯有施柔却是根本就不在家里待着，而是寻了施宁薇铺子的死对头，在茶馆喝茶。 “小的自然知道施姑娘的意思，只是如今市面的丝绸茶叶都已经被世子妃给垄断了，我即便是想帮您，也无能为力啊。”赵掌柜叹息一声。 施柔在府里养尊处优惯了，根本就不会去听这些借口，而是冷哼一声：“她既然买的了，那你自然也买的了，只不过是要出的银子比她多些罢了，难道这点小事，你也办不到吗？” “哎哟！”赵掌柜阴阳怪气，“施姑娘说的轻巧，可事情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呢，先不说我根本就查不出这些银子，单说谁都知道那是世子妃，只有上赶着捧她的份，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得罪她呢，我看施姑娘还是另找旁人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施柔自是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抿了抿唇，并未急着开口。 施宁薇的确是世子妃，可自己日后更是三皇子妃，无论如何，都是要比施宁薇尊贵的。 想到这里，她挺直了腰板，冷哼一声：“一个世子妃就让你怕成这样，我日后可是三皇子妃，你又该如何？” 赵掌柜自然知道施柔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却也不敢去得罪施宁薇。 他转了转眼珠子，心里便有了主意，开口：“小的也知道姑娘尊贵，不然今日也不会来了，只是小的实在是手头紧……” 他看施柔的脸色难看，赶忙开口：“要是姑娘能替我出些银子，我自然就能够去抢世子妃的货，到时候赚了钱，也还是姑娘的。” 施柔并没有做生意的脑子，自然也听不出这话里的圈套来，而是一心想要施宁薇出丑…… 她开口：“你放心，银钱不是问题。” “我在京中也有些人脉，自然可以让你很快拿到货，至于西域那边……只要我利用三皇子的名号去处理，也不会让你将货砸在手里的。” 今日一了，施柔倒是真的费心操办去了。 施宁薇只觉得没了人给自己捣乱，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快。 因着江容卿离开侯府的事儿，侯夫人大病了一场，也无暇顾及施宁薇，反倒给了她绝对的自由。 今儿她正好到铺子里瞧瞧情况。 谁曾想，一进门竟然看到穆云英在一旁唉声叹气。 她不禁问道：“你甚少如此，这是怎么了？” 第七十二章 回门 施宁薇自然是早就想着回门了。 原本第三日便想着自己回去，可施老夫人递了话进来，叫施宁薇先顾好顾玮帛，不必急着回家来，此事便耽误住了。 如今有了机会，即便是自己一人，她也是要回去的。 她不禁看向了顾玮帛。 顾玮帛淡淡开口：“也好。” “夫人嫁过来到如今，伺候母亲，还要照顾我，实在是太过辛苦，如今有机会能够回门，自然是一件好事。”他轻笑一声，“我一会儿同太子告假，明儿也陪着夫人一起回去。” “一起？”侯夫人不免傻了眼。 她原本还想着让施宁薇丢脸，却没想到竟然听到自家儿子这样的话，未免目瞪口呆。 她笑得牵强：“如此陛下和太子不会怪罪吗？” “我新婚不曾休沐，陛下和太子一直都觉得委屈了我，想要叫我休息几日好好陪伴夫人，想来是不会怪罪的。” 顾玮帛说完这话，侯夫人自然没了话可说，只能点头应下，便往后头休息去了。 施宁薇一心想着能够回去见施老夫人，完全忘了还要准备回门的东西，反倒是顾玮帛将一切给准备好了。 翌日起身的时候，施宁薇看得目瞪口呆。 前世她为了显出自己在侯府的身份，特意备足了回门的东西，却不想被施柔嘲笑了一番。 她如今看到这些东西，只觉得过于奢靡。 可顾玮帛已经将回门的事宜一切准备妥当，她也只能跟着回去了。 …… 靖北侯府和施家本就在一条街上，离得又近，很快便到了。 落尘一大早得到了消息，便被施老夫人派在门口等着，看着施宁薇从马车上下来，立刻笑着迎着过去，道：“世子妃归宁该提早告知才是，奴婢也好早做准备，不过今早说也不算迟，老夫人已经将一切都备好了，只希望世子妃能留下来用午饭。” “我许久不曾回来，只怕祖母心里惦记着我，要是昨夜便来告知，怕是祖母要睡不好觉了。”施宁薇笑盈盈的进门，完全忘了自己身边还跟着一个顾玮帛。 顾玮帛见状，却是丝毫不恼，而是跟在身后。 落尘也跟着笑道：“世子妃果然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最是了解她，今儿一早得知了消息，便是忙里忙外，一刻也不得清闲的，这不，早早地就叫奴婢出来等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花厅。 施维宏如今对自己这个女儿很是满意的，想想如今京城的那些夸赞，也不由得感叹起来：“这些时日外头夸七丫头的人不少，说她有头脑，会做事，就连朝中大臣都说她有远见，咱们和西域议和这才多久，她就将生意做到西域去了，还说我教养出来了一个好规矩，让我脸上全是光彩。” 施老夫人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的看了施柔一眼。 见她面露不满，便知施宁薇风头正盛，必然会惹了人嫉妒。 因着如此，施老夫人赶忙开口：“你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好好的世子妃不做，她非要去外头抛头露面做生意，况且，那又不是她一个人的生意，怎么只有夸她的，没有夸别人的？” 施宁薇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话。 她却不恼，反而听出这是施老夫人在维护她，生怕她被人给针对了。 想到这里，她赶忙进门去，开口：“必然是那些嫉妒咱们施家门楣的人，如今咱们施家一个世子妃，一个三皇子妃，风头正盛，难免会有人嫉妒，父亲日后在外头，可不能一味的为女儿说话，也要谦逊才是。” 施维宏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是一家子说闲话罢了。 施柔却动了别的心思，笑道：“妹妹可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嫁去了侯府，便忘了自己的娘家了呢。” “四姐。”施宁薇不屑辩解，只是见了礼，便坐到了施老夫人的身边去。 顾玮帛跟在后头，这才跟着见礼：“祖母，岳丈。” “本该成婚第三日就带着娘子回门的，都怪我自己不小心，受了伤，这才耽搁了，幸亏祖母和爹爹不怪罪，我特意备了些薄礼，还请岳丈别嫌弃。” 他话音落下，便有人将那些回门礼拿了上来。 施柔看过去，不免目瞪口呆，那些东西加在一起，快要比过三姐姐出嫁时的聘礼了。 她看得眼红，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这些果然是极好的东西，我看了都羡慕，只是七妹妹从前可是最不喜欢这些金银之物，怎么嫁到世子府以后，反而市侩了，跟那些暴发户似的。” 施宁薇听着这跟前世一样的话，非但不恼，反而还觉得有些可笑。 “四姐这话就不对了，侯府富贵，拿出最好的东西来叫我回门，那是看重我，怎么就成了市侩了？”她反问，“我要是只备了薄礼，别人不说我不在意这些俗物，只怕会觉得我不受夫家待见，或是觉得侯府内里已经空了，要是如此，难道四姐去替我辩驳吗？” “你！”施柔不止一次在她的嘴上吃亏，却仍旧不长记性。 她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说话。 反倒是顾玮帛开口：“这些东西不过是身外之物，实在比不过岳丈将薇薇嫁给我的情意，只可惜小婿实在没有等价的东西来还，只能用这些俗气之物了，还请岳丈别嫌弃才好。” 这话分明就点明了施宁薇在他心中如珍如宝，且是无价的。 施柔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她看着施宁薇，怒火中烧，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比不过她，凭什么顾玮帛对施宁薇这么好，而自己却连闻人霄的面都见不到。 不过今日，她有更要紧的事儿。 “是呢，世子对七妹妹好，我看在心里也觉得高兴，不曾想却说错了话，还请妹妹别怪罪。”施柔换了脸色，又道，“妹妹的生意如日中天，可你忙着侯府的事情，怕是顾不得铺子的事儿，不如叫我去铺子帮忙吧。” 施宁薇不免皱了眉头。 “你放心，我只要分红，别的一概不要。” 第七十一章 连夜送走 施宁薇分明就是破罐破摔。 她今日不发作，让江容卿吃亏，那自己分明只会走前世的老路，倘若顾玮帛偏心江容卿，休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顾玮帛却是面色铁青。 他想着施宁薇前世受了江容卿不少委屈，如今发泄发泄也是好事，却没想到竟然说出了‘休妻’的话。 侯夫人抢先开口：“你可真是反了天了，不过是一点小事，竟然就敢说出休了你的话来，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我不会让世子休了你？” 施宁薇并不言语，仍旧挺着腰板。 顾玮帛已经见识了施宁薇的性子，又想着从前自己总是责罚施宁薇，如今也应该护着她，不叫她受一点委屈了。 “母亲！”他沉着脸，打断了侯夫人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道，“我早就知夫人嫁过来前和赵公子的娃娃亲，要非我用了些计谋让岳丈大人改变了主意，如今我还娶不到薇薇呢——表妹不了解前因后果，口出狂言，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侯府了，还是将她送去上清观清修吧！” “什么！？”江容卿猛然站了起来。 她原本想着顾玮帛是不近女色的，更不屑去抢别人的未婚妻，这才过来要个公道，却不想竟然是他一手策划的这门亲事，甚至还要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女人，将自己赶去上清观。 她知晓顾玮帛是最不会心软的，自然不会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而是跪地，抱住了侯夫人的腿，哭道：“姑母，您听听表哥这是在说什么话？她竟然为了一个才嫁进门的女人将容儿赶去上清观！” “上清观是什么地方，要是容儿去了，哪里还有回来的可能，甚至连侯府都会沦为别家的笑柄呢。” 施宁薇冷眼看着这一幕，仍旧是一言不发。 她已经不是头一回看到江容卿哭哭啼啼了，每回哭，侯夫人必然会心软，自己想要责罚江容卿都不行。 可这回，她必须让侯夫人做出取舍。 侯夫人果然心软，开口：“顾玮帛，我看我当真是白养你了，你表妹是个多柔顺乖巧的人，今日受了奸人蒙蔽才直言不讳，更是为了你好，你便是看着她这个心思的份上就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何能将她赶出去呢？” 顾玮帛只是冷眼相看，一言不发，好似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江容卿送走才行。 “今日你要是一定要将容容送走，那就连我一起送到上清观去，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跟陛下交待，如何跟天下人交待！”侯夫人重重拍了两下桌子，怒道。 “母亲是想置夫君于不忠不孝的境地吗？”施宁薇突然开口，神色坚毅，“当今陛下最重孝道，母亲这一去上清观，不论缘由，夫君在陛下心中的形象必然大打折扣，到时候夫君的前程如何？侯府的前程又如何？” 侯夫人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处事也很是公道，可只要是涉及到江容卿，她就好似没了脑子。 如今更是冷哼一声：“既然知道如此重大，那他就不应该赶容儿走。” “可我是侯府世子妃！”施宁薇的脸色冷了下来，“如今江姑娘知道了这些事情，只怕外头的人也知道了，要是叫外人知晓侯府不曾责怪江姑娘，岂不是更加别人疑心我的清白？日后别人戳我的脊梁骨，可是在戳侯府的脊梁骨，难道母亲也想要世子被人指指点点不成？” “母亲比我更明白，在朝为官，自己的实力必然重要，可世子刚正，难道朝中就没有与他意见相左的官员，要是被他们捏住这些错处，世子在朝堂又该如何立足？” 她张口‘侯府’，闭口‘世子’，到底是将侯夫人的理智给拉了回来。 侯夫人左右看看，心知肚明——江容卿今日是必须离开侯府了。 她叹息一声，只能妥协：“好！” “容儿口无遮拦，的确应该将人送走，可上清观未免太过清苦，就把她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吧。”她顿了顿，又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不能说她犯了错，只能说她去庄子上养病，等过个两三年，你们还是要将她接回来，给她许配一门好亲事的。” “姑母……”江容卿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她原本想着自己今日能够一举扳倒施宁薇，却没想到竟然害了自己。 她要是就这么去了庄子上，先不说到底有没有机会回来，只怕这两三年的时间，顾玮帛的心便会彻底被施宁薇给占据了，到那时，这侯府就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姑母，容儿知错了，求您别赶容儿走。” 她自是不敢去求顾玮帛，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侯夫人身上。 可顾玮帛到底是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总是要疼爱的。 她叹息一声，伸手推开江容卿，道：“好孩子，我知道叫你去庄子上是委屈你了，可为了侯府也只能委屈你。” “来人，连夜将表小姐给送走，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一句话便是给江容卿判了‘死刑’。 她的身子垂在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人一走，屋子里头再次恢复了沉寂。 侯夫人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看施宁薇还跪在地上，面上带了几分不喜，却也不得不开口：“如今万事都按照你的意思处置了，你也不要再跪着了，快些起来吧。” 施宁薇还以为顾玮帛休妻的面头更大，却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赶走了江容卿。 她也没了继续跪下去的由头，索性坐回了原位。 等她坐回去，侯夫人才不情不愿的开口：“算算日子，你嫁来侯府也有小半个月了，原本是该三日回门，可因着世子受伤便耽搁了，如今世子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们二人可有回门的打算？” 侯夫人在这个时候提及回门一事，分明是故意恶心施宁薇的。 大周和西域刚刚停战，不少事情需要调停，顾玮帛身为主和的主力，自然是不得空的，不然也不会一面养伤，还要一面处理公差了。 第七十章 休妻 施柔自然没想到她会这般动怒，连忙想着找补。 只是还没开口，便被太子妃给打断了：“四姑娘要是没别的事儿，还是快些回去吧，我还要和世子妃好好说话呢。” 此话一出，施柔带着恨意的眼睛瞪了施宁薇一眼，只认为是她抢了自己的所有风头。 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太子妃对自己更加心生怨恨，只得气鼓鼓的离开。 施柔站在外头，看着屋子里头的其乐融融，恨不得一把火烧了他们。 她正想着，突然看到了一旁的花丛里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施柔朝着那边走了两步，正好对上了江容卿那同样满是恨意的眼神，瞬间心领神会，赶忙装出了一副体贴的大姐姐样子来：“你便是侯府的表小姐江姑娘吧？” “你是谁？”江容卿眼神不善的打量了她一圈，看到她的眉眼和施宁薇有几分相似，便明白了，冷笑，“你是施家人？是了，你们施家如今风光无限，打扮得光鲜亮丽，实在不是我们这些寻常人能比的。” 这话带着阴阳怪气的嘲讽。 虽说施柔如愿得到了赐婚圣旨，可在京中的名声算不得好，就连江容卿都有所耳闻，甚至还在侯夫人面前说了几句施宁薇的坏话，可根本就不能动摇施宁薇在顾玮帛心里一分一毫。 施柔对她的话并不恼，反而笑道：“江姑娘今儿好大的脾气，可是府里的仆妇给你气受了？说起来，咱们是一样的人，都是寄居在别人的屋檐下，须得处处小心，时时留意，要是真的有哪里做得不好了，还要被人指指点点……这日子，难呐。” 江容卿听到这里，不免皱了眉头，可声音却是柔和了些，问道：“你也是借住在施家的？” 施柔听她如此问，就知自己的方向是对的。 “是。”她做出了愁苦的样子来，“只是我和江姑娘不一样——” “你是没了爹娘，不得不住进来，还我个疼你的姑母，我却是父亲觉得跟着大伯能觅得良婿，这才将我送了来，原想着祖母会一视同仁，可她心里却只有七妹妹……” “七妹妹起先看上了赵家的公子，眼瞅着就要下聘了，却怕妹妹嫁过去会过苦日子，便换了和侯府的亲事，可到了我这里，却只能嫁新科举子，要非我以身救下了三皇子，只怕也换不来如今的亲事。” 说着，她又叹息了一声。 江容卿自然是觉得自己和施柔是一样的苦命人，可到底是有自己的心思，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那句话上，问道：“你说，施宁薇曾经是有婚约的？” “江姑娘不知道？”施柔故作镇静，随后又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许久才道：“今日的话不过是我浑说的，江姑娘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出来的时间很长了，要是再不回去，祖母就要着急了。” 说罢，她脚步匆匆离开了靖北侯府。 江容卿却是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对着身后的春香吩咐：“你去好好打听一番，看看咱们这位世子妃到底是不是定下过婚事。” 春香去得快，回得快。 她一脸兴奋，道：“表小姐，那位四姑娘说的不错，世子妃先前的确是有婚约的，还是娃娃亲，本来定好了下聘，可不知怎的，咱们侯夫人又上门提亲去了。” “肯定是他们家故意骗婚！”江容卿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义愤填膺，“我就说，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便下聘了，必然是她在婚前就已经勾搭上了表哥，走，咱们去找姑母说去，我就不信了，这样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怎么就能进侯府！” 说罢，她脚步匆匆，直奔侯夫人的凝晖堂去。 她人还没进门，哭喊的声音便已然传了进去：“姑母！咱们是被施家给骗了啊！” 彼时，顾玮帛也在凝晖堂。 他看着扑过来的江容卿，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虽生了不敢的念头，却是没有多言的。 倒是侯夫人见自己疼爱的江容卿哭得如同一个泪人，自然不忍心，连忙将人扶到了自己的身边坐，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慢慢说。” 江容卿哭着，添油加醋将自己听来的事情全都说了。 侯夫人听了，不禁皱了眉头。 当日顾玮帛同她说起这门亲事的时候，自己想着施家也是名门望族，正巧施老夫人也有这个意思，便答应了下来，全然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些故事。 她看向顾玮帛，问道：“儿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娘，便是这么一回事。”顾玮帛根本就不在意，神色淡淡，“夫人嫁过来前，的确和赵家定下了娃娃亲，但……” 江容卿听到这里，更加认为，这一切都是施宁薇的过错，骂道：“姑母，你也听到了，肯定是施宁薇这个小贱人看不上赵家的门楣，便趁机勾引上了表哥，这才促成了这门亲事，您要是不让表哥休妻，让世子妃是个荡妇的事情传出去，咱们侯府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施宁薇本就是同顾玮帛一起来看侯夫人的，方才去倒茶，回来正好听到这一番话。 她还想等顾玮帛好了以后再对江容卿动手，可现在，却是等不到了。 她快走两步，直接一巴掌打在了江容卿的脸上，冷声呵斥：“江姑娘张口‘贱人’，闭口‘荡妇’，哪里有半点名门闺秀的气质，这般随意污蔑人，难道就是你的教养不成！？” 江容卿本就依偎在侯夫人身边，她这一巴掌直接把侯夫人也给打蒙了。 “施宁薇，你疯了！？”她低声骂道。 施宁薇从前想着侯夫人的脸面，在意顾玮帛对自己的看法，一直忍气吞声，如今却不想再忍了。 只是等她打完，还是回到了中央，挺直了腰板：“江姑娘口无遮拦，污我清白，我打她一巴掌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事儿却是过不去的坎，倘若仍旧叫我二人住在一个屋檐下，还请世子休妻吧。” 第六十九章 小看了你 施柔在廊下站着，正好能看到拱月窗里头的景象—— 顾玮帛在窗边看书，施宁薇捧了一碗药去喂。 竟是好琴瑟和鸣的样子。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施宁薇却是一脸的不耐烦，道：“世子虽然伤了胳膊，可还有一只胳膊是好的，怎么就不能自己喝药了？” “我另一只手还要拿书，实在是空不出手来，只能委屈夫人劳累了。”顾玮帛的眼里带着轻笑，分明就是故意打趣她。 施宁薇根本就是不愿意忍的，可细细想想，顾玮帛到底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自己理所应当伺候他。 想到这里，她不情不愿的将手里的勺子递了过去：“张嘴。” 仆妇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不敢直视，只得低着头，道：“世子妃，您娘家四姐姐来了，如今正在院子里候着。” “四姐？” 施宁薇一头雾水，心里也添了不好的念头。 她始终没忘了，前世施柔为了讨好侯夫人，日日来侯府说自己的坏话，可现在她已经和闻人霄定下了婚约，却还上门来，实在是叫人起疑。 她问道：“四姐可有说什么事儿？” “四姑娘只说想念世子妃，故而来看望，别的再没有了。” 施宁薇听了仆妇的话，反倒没了别的法子，要是今日不见施柔，只怕她出去必定会胡言乱语，到时候，自己还要费不少口舌去解释，倘若只是让侯府对自己失望也就罢了，就怕影响到自己的生意。 想到这里，她开口：“便请人进来吧。” 说话间，外头另有仆妇将施柔给引了进来。 施柔见二人仍旧是说说笑笑的样子，不禁想到了闻人霄对自己的态度。 自己好歹是为了闻人霄才受伤的，可这些日子只有陛下和皇后派人来看过自己，宫中其他人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给放在心上。 凭什么都是施家的女儿，施宁薇就可以和夫君琴瑟和鸣，而自己便不受待见！ 她怒上心头，说话也带了冷嘲热讽：“七妹妹嫁了人果然就不一样了，姐姐还以为你对赵公子念念不忘，会不愿意和顾世子行周公之礼，却没想到竟然青天白日就这般胡闹，真是叫姐姐小看了你啊。” 施宁薇自是听到了这话里的讥讽和醋意，想想闻人霄对苏宁婉的情意，只怕施柔如愿嫁过去了，也不可能会舒心。 她不屑理这样的话，索性也就不应答，而是伺候着顾玮帛喝了剩下的药，这才开口：“我还没恭喜四姐姐大喜，四姐姐得偿所愿，日后便是三皇子妃了。” 施柔的脸上带了几分得意。 先前施家所有人都瞧不上她，如今她很快就要是三皇子妃，从前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人，自然不敢再给自己半分冷眼。 她到哪里都是高人一等的。 “是呢，谁曾想竟然这般阴差阳错。”施柔桀桀笑着，“不过幸好我当日没有听妹妹的话，不然今时今日，我怕是只能嫁给一个穷书生了。” 话说到这里，施宁薇便彻底明白，这人今日就是过来显摆的。 只可惜，她对这些提不起半点兴趣。 “圣旨虽下，可到底是还没成婚，四姐这个时候就弄得人尽皆知，等日后婚事不成，岂不是要被整个京城笑话了？”顾玮帛突然开口。 施柔原以为自己一开始提到赵轩旸，会让顾玮帛对施宁薇不满，却没想到顾玮帛竟然还会向着她说话。 她越发恨得牙根痒痒，直接开口：“世子此言差矣，圣旨已下，除非是陛下改口，不然这门亲事必然不会有变，还是说世子觉得陛下金口玉言，却做不得数呢？” “陛下所言自然不会有假，可你又怎么知道，三皇子为了不娶你，会做出什么事来？”顾玮帛眼底带着不屑，又道，“施姑娘如今到底还不是正经的三皇子妃，可我夫人却是正经的侯夫人，位份在你之上，今日看在你们姐妹情分的面上，本世子就不计较施姑娘礼数不周了，可要再有下次，施姑娘可得小心了。” 话说到这里，施柔已经很是没脸了。 只是她却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跑了，正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外头却突然传来打趣的声音：“本殿下还以为顾世子这些日子没去上朝，在家里头该是无趣得很，没想到竟然这般有意思，早知如此，本殿下便该早些来了。” 听得声音，几人忙站了起来，规矩见礼。 “太子殿下，太子妃。” 太子妃受了闻人彦的眼神，直奔施宁薇而去，拉起了她的手，笑道：“这位便是世子妃吧，当真是好标志的人物，怪道太子时常同我念叨你，要是早知天底下有这样标志的人物，我一定抢在顾世子的前头，叫你给太子做侧妃……” “要是你觉得和顾世子相处不来，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去求陛下和皇后娘娘，将你许配给太子。” “皇后娘娘说笑了。”施宁薇不觉红了脸。 她和太子妃打了两世交道，前世至死都没有换来太子妃对自己的这般热络。 如今如此，分明是看在顾玮帛的面子上。 施柔看到太子妃，立刻笑弯了眼，凑上前去：“民女施柔见过太子妃。” “民女早就听闻太子妃的身份高贵，如神仙下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民女不曾学过宫中规矩，唯恐日后进了宫被人耻笑，今儿见太子妃这般慈眉善目，还望太子妃日后多多指教，毕竟……咱们日后才是一家人呢。” 她这不动声色挑拨的技术倒是让施宁薇都刮目相看。 只是太子妃幼时因为不祥，被家人送到了庄子上养，人人都说她是鬼，因此太子妃最忌讳鬼神之说，今儿施柔用‘神仙’来夸她，分明就是夸在了马蹄上。 果然，太子妃冷笑一声：“果然是不懂规矩的，什么一家人，施姑娘还没成为三皇子妃呢，就跟我攀亲戚，你可别忘了，即便是嫁了人，你也该尊称我一声‘太子妃’，连这些规矩都不懂，我看你也不必急着成婚，合该好好学规矩才是！” 第六十八章 问责 “没……没什么……”顾玮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 他前世一心沉迷在政事上头，对施宁薇的关心少之又少，如今才发现，她的身上竟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不禁沉迷。 施宁薇一心包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反倒是等包扎完才悠悠开口：“今日的事儿多谢世子了，要非是你挺身而出，只怕如今受伤的就是我了，识字大恩大德，我实在无以为报……” 她正想说自己不如不报，却没想到竟然被顾玮帛给误会了。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可是夫妻，我本来就应该庇护你，你又何必说一个‘谢’字？”顾玮帛轻笑着，“况且，要非是我今日一定要你陪我而来，你也不会身处险境，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该是我同你赔罪才是。” 他这话温文尔雅，丝毫不见前世的不耐烦。 倘若前世，顾玮帛肯这般护着自己一次，施宁薇断然不会觉得那十年异常难熬。 她不禁红了眼圈。 好似自己先前在侯府的十年白活了一般。 顾玮帛见她好一会儿没了动静，不禁抬头看去，见她眼眶微红，好似汪着水光，不觉问道：“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他这般关切，倒叫施宁薇说不出话来。 施宁薇下意识眼神闪躲，语气都有些慌张，道：“没……没有……” “抛开夫妻名分，世子救了我，我也该报答，只是我身无长物，如今也是住在靖北侯府，实在没有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不如从今日起给世子换药，熬药，等你的病好了，你我也就两清，如何？” 她这话未免有些绝情。 闻人彦刚进门来听到这话，不免目瞪口呆。 这些女子们各个都想着怎么和夫君攀扯上关系，不死不休，她却想要两清，实在是太叫人好奇了。 闻人彦更在意的却是顾玮帛的想法—— 顾玮帛听了这话，的确有些愣神，可转头想想，自己今生和施宁薇相处得并不久，又经历了换亲的事情，施宁薇对自己态度冷淡实属正常，可今日经此一遭，他二人分明已经隐隐有了破冰的迹象，想来日后必能与前世一般，琴瑟和鸣。 想到这里，他轻笑一声：“夫人未免太过客气了些，不过也好……我们之间总不能被这些救命之恩给束缚着，反倒叫别人觉得咱们不是感情好，而是有恩情在了。” 他这样的话让施宁薇都不觉傻了眼。 施宁薇从前对他失望的时候，也是这般客气，可他却是一言不发，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如今却…… 她一时想不通。 倘若顾玮帛也是重生而来，理应去对江容卿嘘寒问暖，又何必对自己这般体贴？ 或许是自己想错了？ 施宁薇总是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等二人回了侯府，早就听闻了消息的江容卿，已经在门口久候了。 江容卿已经哭成了泪人，见顾玮帛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冲了过去，哭道：“表哥，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被刺客给伤了，容儿听说此事，坐立不安，偏偏不能进宫去见表哥……呜呜呜，表哥，你疼不疼？” 顾玮帛虽然受了伤，可他功夫了得，并不严重，方才上了药，也已经不疼了。 可如今江容卿这么扑过来，正好撞在了他的伤口上，叫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施宁薇原本不想在这里看两人卿卿我我，可听到顾玮帛的痛苦，还是忍不住心软，开口：“世子，先进去吧。” “好……”顾玮帛的话音还没落下，江容卿的指责便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施姑娘好歹出身名门，怎么却连自己的夫君都看顾不住，害得表哥如此，你这新妇是怎么当的！？” 她这一顿指责，可是让施宁薇连心里最后一些愧疚都没了。 施宁薇眸子微微一瞥，眼中便迸发出寒意来，微微启唇：“江姑娘此言，我竟有些听不懂，刺客既不是我找去，也并非要刺杀我，世子出事，你怎么就能来质问我呢？” “你可别在这里假惺惺了！”江容卿咬牙切齿，“我都已经听说了，表哥就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你难逃其咎！” 施宁薇发出不屑的笑声，直接上前一步，问道：“那又如何？” 江容卿被她这一句话给问傻了。 “世子乃是我的夫君，救我，乃是理所应当，更是我们夫妇感情好，不知江姑娘是以什么身份来问责我呢？”施宁薇继续道。 “你……我……”江容卿支支吾吾，的确是无言以对。 她不过是借住在侯府的表小姐，施宁薇却是正经的世子妃。 自己的确是没有资格问责。 顾玮帛听了施宁薇的那些话，心里非但没有半分的厌恶，反而还轻笑一声。 他竟不知自己的娘子竟然还有这般伶牙俐齿的一面。 施宁薇是不去细想他这笑的意思的，可江容卿却是受不得，只以为他们是一起嘲笑自己，跺了跺脚，直接去找侯夫人哭了。 等人一走，施宁薇不禁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她前世的苦楚基本都是江容卿给的。 她原本想着自己过门，不去招惹她，自然也能够相安无事，却没想到江容卿是不管什么屎盆子都要往自己的头上扣，既如此，她也不会忍了。 这般想着，她眼中闪过了杀意。 “夫人怎么还不进门？”顾玮帛并没有看到她眼底的杀意，而是轻笑着迎人进门。 施宁薇索性也就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直接进门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这日子倒是清闲得很。 施柔捡回了一条命，也换得了和闻人霄的婚事。 施老夫人虽然心有不满，可到底是陛下赐婚，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干脆任由着施柔去了。 施柔的身子渐渐好了，手上也拿到了赐婚圣旨，头一件事便是去施宁薇面前显摆。 侯府的仆妇引着施柔到了廊下，道：“姑娘在这里稍等，奴婢去告知世子妃。” 第六十七章 赐婚 众人听到声音，立刻凑了过来。 皇后更是坐在了床榻边上，拍了拍施柔的手，安慰：“好孩子，你这般有勇有谋，本宫看在眼里，你放心，本宫一定会让太医治好你的。” 越是这种时候，施柔越要显出自己的规矩来。 她强撑着身子起来，微微一拜：“多谢皇后娘娘。” “好孩子，快躺下。”皇后赶忙亲自扶着人重新躺下，看她脸色惨白，越发心疼，又道，“你今儿救了三皇子，就是我们的恩人，本宫已经去知会陛下了，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管开口，只要是陛下和本宫有的，一定满足你。” 闻人霄并非是皇后的亲子，只是在皇后膝下养了几日，却实在没有什么感情。 朝中又有不少人依附闻人霄，希望他能够入主东宫，更加让皇后对他不喜。 皇后如今这般言行，不过就是为了装模作样罢了。 施柔的嘴角掀起了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暗喜，却还要装模作样开口：“皇后娘娘这话当真是折辱臣女了，臣女……” 她声音虚弱，不过多说上几句话，便有些心力交瘁。 偏偏她还不能放弃如今开口的机会。 “臣女爱慕三皇子已久，自然不能看着三皇子遭遇不测，要是能够用自己的一条命，换三皇子一条命，臣女绝无半句怨言……”说着，她眼底还带着两滴泪水，“只可惜，臣女无福，此生都不能嫁给三皇子……要是有来世，臣女一定……一定……” 她故意将话说到了这里，又作出了身体无力的样子来。 皇后果然急召太医过来。 一时间，围着的人全都往外退了退，只剩银珠和太医还围在床边。 闻人霄自然听到了施柔方才的那些话，下意识看了一眼苏宁婉，见她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便连忙开口：“母后，儿臣自是感激施四姑娘救了儿臣一命，只是儿臣对四姑娘没有半分情意，愿意用全部身家来换，还请母后千万不要将四姑娘嫁给自己。” 皇后并不是个傻的，自然听出了施柔的言外之意。 她对闻人霄的婚事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想施维宏如今风头正盛，小女儿又才嫁到了靖北侯府，要是闻人霄真的迎娶了施柔，只怕会对他抢夺太子之位更有助益。 那自己的儿子，可就要为难了。 想到这里，皇后故意叹息一声：“三皇子，本宫自然是想成全你的情意，只是你的婚事乃是陛下做主的，本宫虽然能说得上几句话，却也不能叫陛下为难，此事还是等问过陛下再决断吧。” 话说到这里，闻人霄的脸色便难看。 他早就知道陛下对自己和苏宁婉的婚事不满，不然也不会拖到今日还没有赐婚了。 可要是不能迎娶苏宁婉，那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般想着，闻人霄竟然真的准备去找陛下将自己的心意给表明。 只是还没有等他过去，陛下便已经来了。 皇上自是听闻了施柔英勇献身的事情，又听闻刺客已经自尽，自然没法子在为施柔讨回一个公道，可想想这到底是在皇后千秋宴上发生的事情，要是不能给施柔一个交待，只怕朝臣们的唾沫星子会淹死他。 他板着脸问道：“施姑娘的情况如何了？” “陛下……”皇后正准备开口，章太医突然回过身来，如释重负，“陛下放心，施姑娘的性命已经保住了，只要好好修养，很快就能够下地。” 皇上听了这话，脸色这才和缓了些。 皇后犹犹豫豫，正想着要不要将方才的事情告诉他，没想到陛下反而先开了口：“朕方才来的路上，听闻了施姑娘的心事，既然她对三皇子芳心暗许，还为了他险些丧命，朕自然不好不满足她的心意……” “父皇，儿臣……” 闻人霄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皇上的眼神给吓住了。 他自然不敢再说出接下来的话了。 皇上直接下令，将施柔赐婚给了闻人霄。 施宁薇在一旁听着，根本就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仍旧不想让施家置于风口浪尖上，索性寻到了施老夫人的面前去。 “祖母……”她一脸严肃，还没开口，便被施老夫人给打断了。 施老夫人朝着她摇了摇头，道：“这是陛下的恩赐，我们没有拒绝的道理，世子也受了伤，你现在应该先去看顾他，不要担心家里的事情。” 话虽如此，可施宁薇自然不放心。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明明没有影响到闻人霄的婚事，这门亲事怎么就到了施柔的身上。 那闻人霄日后的前程又该是什么走向？ 她虽然不能在施老夫人面前说什么前世今生的话，可这事儿到底事关施家前程，她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她再次开口：“祖……” “快回去！”施老夫人冷着脸呵斥了一声，施宁薇便知自己不能再多嘴说什么了。 这般想着，她只能乖乖回顾玮帛那边去。 顾玮帛的伤势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如今太医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他是在屡屡拼搏过的人，自然不会畏惧这些小疼小痛，可一抬眼看到了面前的施宁薇，便想着转变心思。 他故意呵斥：“亏你还是太医，将我包扎成了什么东西，还疼得很，要是不会，就换别人来！” 两世为人，施宁薇还是头回看到这般暴躁的顾玮帛。 她下意识的就不想上前了，可想想顾玮帛的伤到底是因自己而起，她也不能不上前去：“世子，不如让我来包扎吧？” 顾玮帛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原本想着自家娘子未必会开口，不过是碰碰运气而已，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愿意。 他索性连装都不装了，直接抬脚一踹：“滚！” 施宁薇还是头回看到他这副样子，虽然很是不解，但还是乖乖过去给他包扎伤口。 这其中，她却是一言未发。 顾玮帛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的盯着她。 施宁薇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闷闷开口：“世子盯着我看什么？” 第六十六章 刺客 一句话，让施宁薇来了兴致。 她虽然才出嫁，可有能够见到自己家人的机会，她自然不想错过，尤其是这样的大场面，祖母自然会带着家中没有出嫁的姐姐们一同前去。 施宁薇想到这里，点头：“也罢，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我也不好推辞。” 说罢，她还是认真准备起来。 顾玮帛看着她这认真的样子，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前世。 皇后的千秋宴来得快。 施宁薇到底不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初为人妇的小心翼翼，反倒是落落大方，惹得在场的人一致夸赞。 可她脸上却不见半点儿兴奋，只是挂着淡淡的笑。 施老夫人远远的看着她在人群中迎来送往，虽说心里欣慰，可到底还是带着几分心疼。 等施宁薇应酬完了，这才到了施老夫人面前：“祖母。” “世子也在。”施老夫人原本还想同她说些体己话，可看到她身边的顾玮帛，反倒没那么多话要说了，而是嘱咐，“我当才看你与那些命妇攀谈，竟是有模有样的，到底是没叫我失望。” 施宁薇的眉眼间带着小小的得意，故意道：“我可是祖母一手带大的，怎么可能会让祖母失望呢？” 祖孙两个一时间笑作了一团。 笑声倒是惹得皇后看了过来。 顾玮帛察觉到皇后的眼神，赶忙道：“祖母先歇着吧，我带薇薇去见皇后。” “好。” 施宁薇虽然还想和老夫人多说两句话，却也知道顾玮帛和闻人彦感情好，皇后自然也对顾玮帛不同，如今顾玮帛娶了新妇，总是要见的。 她跟在顾玮帛身后过去，见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见她一言一行，规规矩矩，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就是玮帛的新妇，模样倒是个好的，规矩也不错，到底是这个小子有福气，能娶得你这样的好媳妇。”她笑着从自己的发髻上取下一根簪子，递到施宁薇面前，“我是看着玮帛长大的，也算你们的长辈，这簪子是我封后大典时候带过的，今日就送给你了。” 施宁薇并没有推辞，而是谢过带上。 皇后见她落落大方，心里头实在是喜欢得紧，开口：“你我也算是有缘，今儿你便坐在本宫身旁吧。” 施宁薇却是愣了愣神。 她头回成婚的时候对皇后百般讨好，却根本就没有入得皇后的眼，今世已经不准备表现自己，却阴差阳错的得了皇后的青眼。 这虽是一件好事儿，可她却是想着好好同施老夫人说说话，如今却是没机会了。 不过施宁薇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前世的千秋宴出现了刺客，原本想刺杀皇帝，却没想到皇帝根本就没有出现，只得将矛头全都指向了皇后。 皇后虽然只是皮外伤，可到底还是受了惊吓的。 倘若自己今日能够帮皇后躲过这一劫，说不定可以让皇后对自己另眼相看。日后能答应自己一个要求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她开口：“皇后娘娘，今日是您的千秋，宫中人多眼杂，不知看守的侍卫够不够？” 皇后办过不少千秋宴，都是夸自己操持的好。问起侍卫的还是头一人。 她道：“世子妃果然是个细心党，今日最要紧的。便是安全，本宫这就吩咐人在视察一番。” 说罢，侍卫头领还真的又去仔细检查了一番。 只是却没有想到正是这小小的举动。竟然惹得那刺客提前发动了。 此刻本就是皇后宫中的宫女，见施宁薇给往后出谋划策，这才导致自己今日的行踪败露，自然是将手上的匕首朝着施宁薇刺客过去。 施宁薇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皇后身上，自然是没留意这刺客的行踪。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刺客近在咫尺。 她躲避不及，干脆闭上眼睛等待匕首刺过来。 可许久之后，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世子，你没事吧？” 不少人冲了过来，围在顾玮帛身边询问。 施宁薇确实呆愣在原地，实在没有想到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竟然是顾玮帛救了自己一命。 一时间所有人都围在这里，反倒忘了方才那刺客的事。可外头仍旧有巡逻的侍卫，此刻根本就逃不出去。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大殿里随手抓了个人便要动手。 好巧不巧，那人竟然是闻人霄。 因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顾玮帛的身上，难道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唯有一个施柔。 施柔今日有心和闻人霄打交道，可对方对自己就是冷冷的态度，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继续肖想闻人霄。 如今看到刺客抓住了闻人霄，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冲了过去，刺客的匕首正好刺中她的胸膛。 一时间大殿里乱成了一团。 还是闻人彦及时擒住了刺客才将这场闹剧给解决了。 太医已经为顾玮帛瞧过了—— 虽说瞧着可怕，可基本都是皮外伤，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只是施柔这边却性命垂危。 太医们聚集在一处，商量了许久，还是同皇后说了噩耗。 施宁薇太了解施柔的为人，往常遇到这样的事情，施柔只会躲走，前世更是没有她的事情，如今却一改常态冲了过去，只怕这里头后另有缘由。 皇后看了施柔一眼，果然只见进气，不见出气。 她叹息一声：“这也是个苦命的忠义女子，是哪家的姑娘？家里还有什么人在场？” “皇后娘娘，这是臣妇的四姐。”施宁薇凑近开口。 也正是因为凑近了，她才看到了守在施柔身边的闻人霄。 她心底大概明白了几分。 “原来是施家的姑娘，也难怪这般勇敢无畏。”皇后夸赞，“她今日是为了保护三皇子才遭了刺客毒手，倘若他能够好起来，本宫一定求陛下，给她恩赏。” 施宁薇大概能猜到施柔会想要什么赏赐，想想闻人霄日后的处境，她正准备开口回绝这个恩赏，却没想到床踏上奄奄一息的施柔突然发出了呻吟：“皇后娘娘……” 第六十五章 弦言 侯夫人并非是头一日知道自己儿子固执，只是对于自己的话，他还是听的。 她正准备继续开口，想让顾玮帛改变心意，却不想江容卿直接冲了出来，跪在顾玮帛的面前。 眼中汪着水光。 “表哥，我对你的情意并非是一朝一夕的，容儿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叫表哥这般厌烦我，可只要能留在表哥身边，哪怕是做个没有名分的丫鬟，容儿也愿意。” 她说的这般可怜，叫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 可顾玮帛却还是眼神冰冷。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那个温柔乖顺的表妹怎么会在自己死后说出那样的话来。 到底是江容卿为了自保，还是她本性如此。 “玮帛，你瞧你妹妹对你用情至深，难道你就没有半分动容吗？”侯夫人再次开口，“你要是担心世子妃不同意，那我亲自去同她说，我看她并非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顾玮帛原本是不想开口的，可听到这话才忍不住道：“母亲还是别闹得世子妃也知道了——” “此事与世子妃没有半分关系，只是我一直将容儿当做自己的亲妹妹，自然会为她寻一门顶好的亲事，可要是你们两个再这般闹，可是叫我连最后的兄妹情分都不顾了。” “表哥……”江容卿傻了眼。 从她住到靖北侯府来，不知受了多少人的冷眼，可每次都是顾玮帛挺身而出，护住自己。 她原以为顾玮帛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却没想到只是兄妹之情。 顾玮帛朝着侯夫人拱手：“母亲也别觉得我今日的话难听，世子妃不过刚过门，您便张罗着纳妾，可不会叫人觉得世子妃品行有缺，反而会叫人觉得您不识大体。” “施大人能走到今日便可见他的本事，要是因为您的私心叫侯府得罪了施大人，只怕我日后的仕途也不好走了。” 侯夫人原本还想着好生斥责他一番，可听了这话之后却是哑口无言。 虽说自己心疼江容卿，可也知道侯府的前程比什么都要紧。 顾玮帛见她不再说话，便知她明白了这里头的厉害，虽然这不过是自己随口搪塞的话，可要是能叫施宁薇安生几日，他也觉得值得。 他起身离开正堂，往月鸾阁去。 施宁薇觉得在侯府的日子反倒比在家里更加轻松自在，于是跟月娘一起插花玩儿。 顾玮帛走到门口，脚步突然顿住了。 外头的那些话传得沸沸扬扬，必然会有多嘴多舌的人将话告诉施宁薇，可她却一点儿不见伤心神色，反而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自然叫顾玮帛心底有些落寞。 可转头想想要非是自己强行和施宁薇定亲，或是提前知会一声，想来她也不会对自己这般态度。 他犹豫片刻还是进门去，开口：“夫人可听到外头那些闲话了没有？” 施宁薇插花的手顿了顿。 那些闲话本就是她找人散播出去的，她自然知道，只是如今当着顾玮帛的面，她只能装傻充愣。 “世子说的是什么话？”她眼神懵懂，“我今儿从母亲那儿回来便一直在屋子里，不曾出门，也不曾听到什么话。” 顾玮帛一时间看不出她到底是在诓骗自己，还是真的没有听到，却还是松了口气，道：“不过是些污耳的话，你要是没有听到也就罢了。” 他不说，施宁薇也只当不懂。 施宁薇没想到顾玮帛今夜还会来自己这里，并没给他留下饭菜，可如今人已经来了，她不得不开口：“世子回来的这般晚，不知道用过饭了没有？” “还没。”顾玮帛道。 他今日人在衙门忙了一日，连口水都顾不得喝，看着外头天色晚了，又急匆匆的往家赶，唯恐叫施宁薇等急了，却不想竟然看到她对自己这般冷淡。 顾玮帛心中虽然失落，却并没有不满，而是笑道：“没想到夫人竟然还有这般的闲情雅致，只是如今虽是春日，各处的花都比不过东宫艳丽，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带你去东宫赏花。” 前世施宁薇不止一次出入东宫，自然知道东宫的花艳丽，如今反倒没了兴致。 她摇头：“不必了，乱花渐欲迷人眼，妾身只在家中插花就是。” 顾玮帛没想到自己会碰壁，却只是片刻落寞，又道：“可你总不能闷在府上，不如我明日陪你去街上逛逛？” 施宁薇最是愿意出去的，却不想和他一起出去。 “世子公事繁忙，妾身咯不能耽搁了您的正事。”她这话说得委婉。 顾玮帛却以为她是真的在为了自己的前程担忧，方才的落寞全都被一扫而空，脸上的笑意更深：“为了夫人，耽搁一日也没什么。” “只是我不能一直耽搁，夫人要是觉得这府里憋闷，只管出去转转，看上什么，买什么就是。” 施宁薇只听得了中间的那句话，笑着问道：“世子说得可是真的？” 顾玮帛见她突然笑了，虽不知是为了哪句话，却还是立刻点头应道：“那是自然。” 施宁薇脸上的兴奋只是停留片刻。 “世子觉得可以，可侯夫人未必会喜欢我抛头露面，只怕会连世子一起责罚。”她声音淡淡，方才兴奋也一扫而空。 顾玮帛瞬间意识到，对她而言，世子妃的身份是枷锁。 他虽然不能直接改变侯夫人的态度，却还是可以尽可能的哄施宁薇高兴：“想来夫人是有分寸的，知道不能日日出去，想来母亲来说不得什么。” “明儿是皇后的千秋，陛下叫我携家眷同行，你可愿跟我一起去？” 前世施宁薇为了在这样的场合给顾玮帛撑足脸面，不知做了多少努力，将规矩刻在自己的骨血里。 重来一世，她实在不想再操心。 她摇头：“我累了几日，身上乏的很，没得在陛下娘娘面前错了规矩，世子大可以带江姑娘去。” 这话一出，顾玮帛只以为是她听到了外头的那些闲话，心中吃味。 他笑道：“岳丈大人也会带家中女眷去的。” 第六十四章 立威 话说到这里，施宁薇便彻底听不下去了。 亏她前世还傻傻的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这才叫侯夫人不满，却没想到这是她们早就计划好的。 她离开了正堂。 等走得远了，月娘这才开口抱怨：“侯夫人怎么是这样的心思，这门亲事本就是她们求来的，如今不善待世子妃也就算了，竟然还背地里算计你，奴婢不服，咱们可不能忍——” “不能忍又如何？”施宁薇冷脸打断了她的话，“难道叫我去祖母面前告状不成？她可是侯夫人，是我的婆母，即便她有天大的不好，我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她一个字。” 她已经经历了一遭，如今自然不怕什么。 她也并不稀罕这世子妃的位子，要是江容卿想要，自己让给她就是了。 她再次开口：“今日的事情，咱们只当没听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只要咱们没错，她们也别想从鸡蛋里挑骨头。” 月娘一向是没有主心骨的，可一旦遇到了施宁薇，整个人便都安静下来。 她笑道：“奴婢都听世子妃的。” 二人在侯府的园子里转了一圈，这才回月鸾阁去。 施宁薇正准备歇午觉，管家婆子们便纷纷上门来了。 她早就知道这是那些仆妇商量好的，想着在自己管家的头一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只是她从前不懂，真的傻乎乎的见了那些人，如今却不会了。 她招呼过月娘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月娘连忙到外间去，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仆妇瞬间噤了声，只是见出来的人是丫鬟，不免又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都是侯府老人了——”月娘依着施宁薇的话，摆出架子来，“该是知道府上的规矩，不光是侯府，便是小门小户也没有主子午睡的时候过来回话的。” 仆妇们面面相觑，没想到新来的世子妃竟然是个狠角色。 为首的柳婆子看看自己身后的那些人，赶忙上前一步，笑道：“姑娘是跟着世子妃从施家来的，不懂咱们府上的规矩，咱们都是吃过午饭来回话的，要是世子妃累了，也没什么，奴婢们去跟江姑娘说就是了。” “呵。”月娘冷笑一声，眼底不见丝毫怯懦。 “我竟不知世子妃过了门，这府里的中馈还叫一个借住在家里的亲戚管着，今儿侯夫人都已经将管家权交给了世子妃，你们却只认江姑娘，到底是不将世子妃放在眼里，还是不将侯夫人放在眼里！？” 柳婆子听了这话，自是不敢再往前凑了。 只是后头跟着的那些也都是怂货，都不敢再上前，只得怂恿着柳婆子。 柳婆子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从前侯夫人就是用过了午饭叫我们回话，既然世子妃改了，那便该知会我们，也省得我们跑这么一趟了。” “柳婆子好糊涂！”月娘冷笑，“哪有叫主子上赶着讨好你们的道理？既然你说是侯府的规矩，不如你跟我去侯夫人面前问问，看看这到底是谁的规矩！” 这话说了，在场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月娘记得施宁薇的话，倒也不会一直咄咄逼人，而是道：“世子妃睡觉轻，你们要是想在这里等，那便管好自己的嘴，要是管不好，那就趁早滚出去，要是惹了世子妃好睡，你们看世子回来会不会将你们打发出去！” 那些仆妇又面面相觑，犹豫后，谁都不敢走，却谁也不敢说话。 她们都看得出来，自家世子对这个世子妃很是上心，倒是叫那些从前捧着江容卿的人压错了宝。 约摸半个多时辰，施宁薇午睡起来。 听月娘说外头那些仆妇都还等着，就知道自己今日的下马威是起效了。 她梳洗完，便到了外间来。 她只是听那些仆妇们的估计，却并不多嘴，等都说完了，她才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你们都是侯府的老人了，不像我，初来乍到，对侯府的事情一知半解，日后还得依靠你们做事。”施宁薇轻笑着，“我这人随意得很，只要你们个人负责好个人的事情，不出乱子，我也不会去苛责你们，更不会指手画脚……” “你们办好分内之事，咱们彼此也相安无事。” 这话一出，那些仆妇却是大眼瞪小眼。 她们还以为月娘今儿发了那么大的脾气，是施宁薇故意立威，如今听了，反倒觉得这是个软柿子。 月娘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怎么！？你们一个个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如此，她们才回过神来：“奴婢但听世子妃吩咐。” 不过短短的时辰，今儿的两件事便在侯府里传来了—— 一，这新过门的世子妃是个傻的，连管家都不会。 二，侯夫人想叫江姑娘做平妻。 —— 顾玮帛是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才回来的。 按理，朝中官员成婚是有三日休沐的，可顾玮帛却一心操心正事，一下也不敢休息。 陛下还赞他用心。 他一进门听到仆妇们窃窃私语，不免皱了眉头，直接将人拦下，打听出了这两件事情。 他唯恐事情传到施宁薇的耳朵里会被人给误会，赶忙往侯夫人院子里去问个究竟。 “娘，为何府中人人都再说，你想要表妹做我的平妻？”顾玮帛还未稳住身形，便急急开口。 侯夫人身子一怔。 这原本是她的私心，那正堂的仆妇都是她的人，断然不会出去胡说，可他却来质问，必然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侯夫人立刻想到了江容卿。 可到底是她一手带大的人，她舍不得苛责。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侯夫人直接开口，“容容对你的情意已经并非是一日两日了，只是你觉得她配不得你的正妻之位，如今你已经有了正妻，那叫她做个妾室，也是可以的吧。” “母亲的心思，儿子明白，可儿子不会纳妾。” 顾玮帛拒绝得很是坚定，目光直直迎上侯夫人，道：“我会为表妹寻一件好婚事的，母亲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第六十三章 敬茶 “是，姑……不，世子妃。”月娘还吐了吐舌头。 施宁薇眨眼间便收拾好了，还没出门，顾玮帛身边的小厮阿德便上门来了。 “世子妃安好。”阿德连忙作揖，吩咐身后的仆妇将东西都送了进来，笑道，“这些都是世子吩咐给世子妃的，还说了，世子妃要是有什么短缺的，只管开口，府上没有的，他就去外头买，要是买不到的，他就求东宫去，一定不会叫世子妃受了委屈。” 月娘见了，直接笑弯了眼，道：“世子对世子妃可真好。” 施宁薇却是皱了皱眉头。 前世顾玮帛可没送自己这些东西。 果然是重活一世，连这些东西都不一样了。 她不过看了一眼，淡淡道：“月娘，将东西收起来吧。” 施宁薇从前不愿意收下这些东西，不过是不想跟顾玮帛有纠缠不休的事情，如今既然已经成婚，她也没别的法子了。 月娘连忙应下。 倒是阿德有些不明白这世子妃的心思—— 顾玮帛叫他送来的可都是极好的东西，市面上绝对没有第二个一样的，且个个价值千金，这样的东西都不足以让施宁薇动心，可见施家还是有些家底的。 阿德如今已经看出自家世子对施宁薇的上心，自然不敢多得罪，赶忙退下去了。 一时间，顾玮帛看重施宁薇的事情就在侯府传开了。 —— 施宁薇看看时辰差不多了，赶忙到了正堂去。 侯夫人已经久候了。 只是屋子里头还有一个江容卿。 施宁薇只当没看见江容卿似的，双手对插，屈膝：“儿媳见过母亲。” “好，好。”侯夫人笑道。 说话间，就有仆妇端着茶盏上来了，施宁薇连忙规矩接过，朝着侯夫人奉茶：“母亲请喝茶。” 她到底是自小学得规矩，又做了十年的世子妃，自然知道如何最规矩。 侯夫人瞧了，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不愧是施家出来的姑娘，一举一动都是闺阁典范，也难怪我儿只是见了你一面便一直惦记着。” “快坐吧。” 施宁薇依言坐下，却并不主动开口，而是等侯夫人问到自己的时候，这才说两句话。 侯夫人自是看出她心情不佳，心中难免有些不快，可细细想想今早府里的那些流言蜚语，想来自家儿子对这个新妇很是满意，自己自然不能挑理了。 她朝着自己身边的葵姑使了个眼色，葵姑便将府中的账本和手令对牌拿了过来，递到了月娘手里。 月娘受宠若惊，却并不敢轻易接过，而是低头去看施宁薇。 施宁薇问道：“母亲这是？” “虽说你才嫁到侯府，不该叫你劳累，可我想着你自小长在后宅，又是施老夫人亲手带大的，想来对这些事情该是手到擒来。”侯夫人笑道，“况且，你管着府里的事情，才能尽快成为真正的侯府女主人。” 这事儿前世也经历过。 施宁薇抬眸看了一眼，笑道：“母亲信任媳妇，媳妇也就不推辞了。” “月娘，将东西收下吧。” 这母女二人倒是其乐融融，可江容卿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的。 她今日过来，原本是想看施宁薇出丑的，却没想到竟然看到侯夫人这么看重她，就连顾玮帛都对她那般看重。 江容卿恨得牙根痒痒，开口：“世子妃从前在闺中，怕是也只是帮衬，没有正经管过差事，侯府又比施家大上不少，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我跟在姑母身边多年，对府里的事情最是熟识。” 侯夫人自然立刻就听出了她这话里的意思，连忙瞪了一眼。 江容卿虽然不愿意，却还是垂下了头去。 施宁薇却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心眼里。 既然自己能够容忍一个十年，自然也会有第二个，等顾玮帛一死，她仍旧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江容卿还是会败在自己手里。 “既然江姑娘这般热心肠，我自然不会客气，到时候还希望你别嫌烦才好。”施宁薇笑道。 她管侯府十年，最是清楚这里的一草一苗，更知道这府里管家婆子的脾性。 可她为侯府殚精竭虑十年，并没有换来自己应得的东西，如今自然也就不会傻傻的继续操持了。 她这话叫侯夫人和江容卿都愣住了。 侯夫人只知道施宁薇和别的姑娘不大相同，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心肠，宰相肚里能撑船，这才是侯府当家主母的风范。 施宁薇站起身来，道：“母亲昨日为了大婚操持，今儿又早起，只怕是累了，媳妇心里不忍，还请母亲快些歇着吧。” 她嘴上这般说着，实则是自己累了。 侯夫人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笑道：“你说的正是，我身上乏得很，你这两日也累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是。”施宁薇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就站了起来。 她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月娘正欲开口，却被她用眼神给打断了。 正堂里头突然传出了声音来—— “姑母，你先前说得好好的，等她来了，你也是最疼我的，只不过是想让表哥有个名义上的娘子罢了，怎么还把管家权交给她呢，难道就不怕她借此机会为娘家谋福祉吗？”江容卿挽着侯夫人的胳膊撒娇。 侯夫人在她的鼻子上点了一下，道：“你急什么，难道未看出你表哥对她有多上心？” “如今你表哥正是新鲜的时候，我对她好些，自然也就不会你跟表哥为了一个女人而争吵，可男人哪里有真的专情的，等这个新鲜劲过了，她在府里也就站不住脚跟了，到时候自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施宁薇听在耳朵里，只觉得扎心得很。 她虽然已经经历了一回，看清了侯夫人的本质，可如今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憋屈。 江容卿的脸上带了些许得意，笑道：“我就知道姑母不会突然疼爱她，只是，你先前答应过我，叫我伺候表哥的。” “你放心。”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等世子的新鲜劲过了，我一定叫他纳你为妾，等你生下孩子，便是这靖北侯府的平妻。” 第六十二章 忠言逆耳 “七妹妹，她和三皇子到底还没有成婚，也没有明确的旨意下来，你如何就知她日后一定会是三皇子妃！？”施柔不愿意服输，“难保陛下觉得我为人体贴，又出身不凡，将我许配给三皇子呢！” 施宁薇到底是经历过前世那些事情的，自然知道，只要施柔不暗中搞鬼，闻人霄的婚事就不会有差。 她太了解施柔的野心，冷着脸提醒：“不管四姐姐作何想，我都要提醒你一句，莫要动歪心思，小心谨慎为上，可别将整个施家都葬送在你手里才好。” “这话才是我要提醒妹妹的！”施柔咬牙切齿，“你虽然嫁入侯府，可你心里并不安分，可别因为你和别的男人苟且之事，让一家子的姐妹跟着你蒙羞才是！” 她说罢，转身离开。 银珠没想到自家姑娘走得这般彻底，同施宁薇福了福身子后立刻转身离开。 她赶忙追上施柔，安慰：“姑娘怎么生这么大的气，眼下七姑娘出嫁了，姑娘也确实该操心自己的婚事了，要是三皇子真的心中有人，姑娘另寻他人也是好的，左右大老爷现在是宰辅，不管姑娘看中今日来赴约的哪家公子，大老爷都一定会同意的。” “住嘴！”施柔直接给了她一巴掌，怒目圆瞪，“我和施宁薇都是施家的女儿，凭什么她能够嫁入侯府，我却只能嫁给匹夫草草一生！？她如今发达了，却看不得别的女人嫁得好，我偏不叫她如意！” “她不让我去肖想三皇子，我就一定要嫁给三皇子给她看看！” 她这般说着，眼底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银珠挨了一巴掌，自然是不敢再多嘴的。 倒是月娘，开口抱怨：“姑娘怎么就这么好脾气呢，四姑娘都快要欺负到您头上了，今儿可是您大婚的日子，她不说几句吉利话也就算了，竟然还说这般难听的话，您提醒她，也是为了她好的。”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她听了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施宁薇却是不在乎。 除非真的是陛下下旨，不然施柔便是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可能如愿以偿的。 很快便到了迎亲的时候，重来一遭，施宁薇已经没了头一次上花轿的激动，反而多了几分冷静。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她和顾玮帛的婚事避免不了，那她便只能认命，只要不将顾玮帛的事情放在心上，她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夜色降临。 侯府的灯笼照映着大红喜字的门匾，喜庆的气氛洋溢在整个侯府之中。 施宁薇头上戴着厚重的凤冠，身穿红色喜服坐在黄花镜前，神色淡淡。 月娘见了，不免惊呼：“我的好姑娘，你怎么自己就把盖头给掀了，要是等会姑爷进来，看见这一幕，怕是要怪咱们施家没有规矩了。” “我觉得有些闷，就掀了。”施宁薇语气如常，好似这不过是寻常的事儿。 她累了一日，如今腹中空空，偏偏屋子里头只有花生桂圆一类的坚果，她实在是不愿吃，犹豫片刻，开口：“月娘，你去跟外头的丫鬟打听打听厨房在哪，替我寻摸些东西来垫垫肚子。” “啊？”月娘压低了声音劝阻，唯恐被人给听了去，“姑娘，这可不是在咱们府上，断然不能这般任性胡来，要是让侯府的人知道了，怕是会笑话您的。” 他才劝完，还没待施宁薇讲话，顾玮帛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夫人想吃什么，尽管让厨房去做就可以。” “见过世子。”月娘被吓了一跳，但也很快回过了神，朝着顾玮帛欠了欠身子就退下了。 施宁薇本来饿得不行，又被月娘用礼数噎了一番，心中本来就不痛快，这一下更饿了几分，只是再看到顾玮帛以后，却是半点食欲都没有了，若不是她见完礼后就侧过了身子，只怕已经闭上了眼睛。 “世子不用在前面招待宾客么，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不看顾玮帛之后稍稍好受了一下，施宁薇顿了一阵就问了一句。 顾玮帛上前一步，同施宁薇并肩站着，开口应道：“自然是要招待的，但我心里记挂着你，这才借口吃醉了回来。” 言毕他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他也不曾想过，自己已经是第二次和施宁薇拜堂成亲，怎么还像个愣头小子。 施宁薇原本想着自己好歹还能再清净些，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虽然心生不满，却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开口：“妾身替世子更衣。” 顾玮帛见她这般温婉顺从，反倒有些前世的影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施宁薇二话不说，依着规矩做事。 一夜缠绵。 等天亮的时候，施宁薇只感觉自己腰酸背痛。 她心里惦记着今日还要去跟侯夫人请安敬茶，自然没有因着身上的不痛快耽误半分，却是身后揉了揉自己的腰。 却不想这一幕正好落在了顾玮帛的眼里。 顾玮帛轻笑一声，再次将人环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打趣道：“夫人要是身上不舒服，大可再睡一会，我喊月娘来替你揉揉腰？” “不必了。”施宁薇直接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只当看不见他脸上的落寞，开口，“我今日该去给侯夫人敬茶，要是迟了，便是不懂规矩了，世子要是还累，只管睡吧。” 说罢，她便招呼月娘过来给自己梳妆。 月娘的眼睛在二人中间扫视了一圈，只觉得这气氛很是尴尬，却不敢说话，只是屏息凝神。 顾玮帛收回了自己空荡荡的怀抱，笑道：“我还要去上朝，便不能陪着你去见母亲了，等我下朝回来再陪你。” 说着，他并不叫这月鸾阁的人伺候自己的更衣，而是往书房去了。 月娘瞧了，只以为是新婚头一日，自己姑娘就和姑爷产生了嫌隙，连忙问道：“姑娘可是哪里得罪了姑爷不成，奴婢瞧着姑爷怎么不高兴呢？” “嗯？没有吧？”施宁薇随口敷衍了一句，又道，“如今我嫁到了侯府，你便不能再称呼我为姑娘，该同这府里的人唤我世子妃。” 第六十一章 梦 施宁薇却不想月娘不愿意离开自己。 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我知你舍不得我，可我又怎么会舍得你呢，只是我这些日子做了个梦，梦见我在侯府……” 她将自己前世的经历，全都用梦来告诉了月娘。 “……在梦中是我亏待了你，没有护住你，我自然是怕这一切都会如梦中一般，你所嫁非人，受人虐待，我又如何良心能安？”施宁薇说着，声音里渐渐染了哭腔，不由自主的捏住了月娘的手，“要是有可能，我自然希望你能够一直陪在我身边。” 月娘听到这话，瞬间明白了自家姑娘这些日子的异常。 她还以为施宁薇只是单纯的厌恶顾玮帛，如今才知，那是梦境的后遗症罢了。 她赶忙回握住施宁薇的手，安抚：“姑娘实在不必为了一个梦而耿耿于怀，奴婢无父无母，六岁便进了施家，早就已经将姑娘当成我的亲人，无论发生什么，奴婢都绝对不会离开姑娘。” 施宁薇自然知道这是月娘的真心话，却也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的颤抖，便知她心中也是有担忧的。 她想想明日自己还要成婚，自然不能主仆二人都肿着眼睛，赶忙打趣道：“听听你这话，难道你日后也不成婚嫁人了？” “人家跟姑娘说正经的话，姑娘怎么又开始说浑话了！？”月娘娇嗔道，“打奴婢在姑娘身边伺候的开始，奴婢便没想着嫁人，只想着陪在姑娘身边，等姑娘死了，奴婢便也一头撞死，绝对不多活一日。” “呸呸呸！” 施宁薇坐起身子来，道：“好好地，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今儿可是我的大婚之日，你可不能寻我的晦气！” “是是是，奴婢失言了。” 二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睡了过去。 大婚之日，施宁薇须得早早的起身。 施老夫人更是早早的过来，见她已经开始梳妆，不禁红了眼圈，道：“我刚将你从你娘院子里带过来的时候，你还是个襁褓婴儿，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今儿出了门，你可就是侯府的世子妃了，日后可千万不能再使小性子了。” “祖母……”施宁薇本就是感性的，听了这话，不觉红了眼圈。 虽说侯府和施家相隔不远，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可到底是离家，难免会有愁肠。 施宁薇到底是懂事的，伸手替施老夫人擦去了眼角的泪水，道：“祖母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哭啼啼的，侯府与咱们家就在一条街上，你想见我，派人知会一声，我立刻就能来，连马车都不用坐。” 她故意逗施老夫人开心，却惹得施老夫人的眼泪如同掉线的珠子，根本就止不住。 落尘唯恐几人哭花了妆，赶忙提醒：“今儿是七姑娘大喜的日子，老夫人可别惹她哭了，要是哭肿了眼睛，一会出去见宾客，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是是。”施老夫人赶紧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又拍了拍施宁薇的手，叮嘱，“我在你的嫁妆匣子里添了几个庄子的房产地契，我没有多少日子了，可你的日子还长，最是需要这些东西傍身的，可一定要好好收着。” 施宁薇知道施老夫人出身并不高，施家祖上也不是什么显贵的人家，只是施维宏争气，这才光耀了施家门楣。 施老夫人傍身的嫁妆不多，又为了施维宏的前程搭了不少进去，如今再给了自己，怕是手上没有多少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心软，连忙推辞：“祖母，你和爹爹为我置办了不少嫁妆，你手里剩下的那些算是你的棺材本了，我如何能要？” “不管多少，都是身外之物，给你，我不心疼。”施老夫人摆了摆手，“日后你爹会孝敬我，你也不会不管我，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说罢，连忙道：“好了，你快些梳妆吧，我去前头等你。” 等施老夫人出去后，施家不少人过来送行。 施柔是最后才来的。 “七妹妹这嫁衣可真好看，只是不像是你的手艺，倒是像京中织云坊的手艺。”她这话带着几分阴阳怪气，“我怎么记得祖母叫你亲手绣呢？” 施宁薇今儿本就不痛快，偏偏她还来扫兴，自然更加不痛快。 她将自己的袖子翻出来，里头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花，道：“四姐姐看我的手艺，要是拿这个见人，咱们施家怕是没脸了，祖母便说了，哪怕能绣上两针也好，图个好意头。” 施柔本想借嫁衣一事揭穿施宁薇是个只有貌，没有才的，却不想她竟然用了这话来化解。 “原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七妹妹阳奉阴违呢。”她仍旧挖苦。 施宁薇却是懒得和这人计较。 她下了逐客令：“四姐要是没别的事，还是快往前头去吧，今儿来了不少的官宦公子，想来祖母也是在替你寻摸，你总要在前头看看的。” 施柔听了，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 她当然知道施老夫人找准了机会替她相看，可今日来的都是小门小户的，那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哥都去侯府恭贺了。 饶是施宁薇这话无心，可落到施柔的耳朵里，却变了味。 她冷哼一声，跺了跺脚：“如今你是嫁得好，成了侯府的世子妃，却也不至于见一个打趣一个，难道你就知道，我日后嫁得会不如你？” 施宁薇全然没有这个意思，自是不知怎么就惹出了她这样的话。 她想想施柔前些日子对闻人霄的殷勤，心里便大概知道了些，犹豫片刻，开口：“我并非因嫁得好而显摆，只是想让四姐姐尽快有个归宿罢了——四姐如今对三皇子这般殷勤，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可你该清楚，三皇子和苏姑娘青梅竹马，谁都知道他们日后必然成婚，你又何必横插一脚呢？” 施柔听了这话，眼底猩红。 她如何不知那个苏宁婉和闻人霄的情意，可凭什么她苏宁婉能成为三皇子妃，自己却不能！？ 她不甘心！ 第六十章 哪个男人比得过我？ 闻人霄原以为施宁薇和施柔的心思是一样的，一心想要攀高枝，自然也会帮衬着施柔，可听了这些话，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想想自己方才的言行，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施宁薇又开口：“四姐既然没有这个心思，那还不快把路让开，要是耽误了我用饭的时辰，叫我回去晚了，祖母怪罪起来，四姐可是会替我担责？” 施柔如今在施老夫人面前并不讨喜，要是真的又因为一些小事，让施老夫人对自己动怒，那日后不管自己做出什么祸事，她都不可能给自己收场的。 想到这里，她只能不情不愿的将路给让开。 施柔这才看见，这一行人里竟然还有另外的男子。 她眼珠子一转，想当然的以为，施宁薇今日不肯叫自己跟着用饭，就是为了私会男人。 她咬牙切齿：“这个施宁薇的胆子如今是越发大了，在府里头胡闹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在外头勾引野男人，偏偏祖母还不信她！” “姑娘息怒。”银珠左右看看，见周遭的人没往这边看，这才开口，“姑娘何必为了这些小事儿而动怒呢，依奴婢看，七姑娘品行不端，迟早会自食恶果，等到时候，老夫人自然就能看到你的一片赤诚之心了。” “到那时，还有什么用！？”施柔心里根本就不见半分痛快。 明明她样样出挑，可施老夫人却一心只想培养施宁薇，对自己不闻不问，如今论起婚事来，更是只叫施宁薇高嫁，却叫自己去捡别人剩下的男人。 人的心本就长歪了，自然也是要偏心的。 她这般想着，却也没脸继续在酒仙楼待下去，赶忙出了门。 却不想，一出门便撞在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里。 “谁……”施柔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看清了眼前的人是顾玮帛。 她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添了水汪，盈盈一拜，满是柔情。 “原是顾世子，倒是柔儿鲁莽，竟然冲撞了顾世子，还请世子勿怪，今日的事儿实在是事出有因……” 她满口的解释，却没有一个字落在顾玮帛的耳朵里。 顾玮帛如今正急着去闻人彦的府上，自然不想在一些小事上耽搁，尤其是在认出眼前的人似的施宁薇的姐姐，自然不会生出半分怪罪的意思。 他摆摆手：“四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施柔也不听他的话，而是继续道：“实在七妹妹做的太过分了，今儿竟然和外男在酒仙楼用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不知会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她这话虽然有掺假的成份，却也是为了叫顾玮帛能够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如今对嫁入侯府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更多的，还是想着只要侯府和施宁薇退了婚，施家就必须另外找一个姑娘去高嫁，那自己便会是唯一的人选。 施柔心中正得意着，却不想听到了顾玮帛冷冰冰的话：“四姑娘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施柔自然是不能将话说得太过直白，如今听他这么问，反倒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虽然不知七姑娘有哪里得罪了四姑娘，今日却愿意为了她来向四姑娘赔罪，还希望四姑娘日后莫要再说这种有损她名声的话了。”顾玮帛声音冷冷的，又带着上位者的压迫，倒是让施柔身子一震。 施柔不免红了眼，实在想不通施宁薇到底哪里好，竟然让这么多人都无条件的护着她！ 她问道：“顾世子应当知道，我那个妹妹一直对这门婚事不满，难免会做出什么不光彩的事儿，你就没有半点担心？” 顾玮帛并非没有过这个担心，只是想想，前世施宁薇那般爱自己，为了自己，甘愿殉情，那自己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毕竟那些男人，没有一个能比得过自己。 他心中有了这个想法，自是点头：“那是自然，我倒想要问问四姑娘，你为何会觉得那些男人能比得过我呢？” 施柔哑口无言。 她虽然不知道顾玮帛到底是哪里来得这些自信，可也觉得这话的确不假。 侯府的独子，如今又是朝中新贵，更是模样俊朗，实在是有这样的底气。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玮帛已经转身离开了。 银珠见她还一直呆呆站着，原本以为是她受了打击，连忙上前安慰：“姑娘实在不必为了顾世子的话而计较，他是七姑娘的未来夫婿，就算是他信了姑娘口中的话，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也只能说不信的。” “我自然知道！”施柔才不是这么一个容易服输的人。 她既然生得了这么好的皮囊，又生在了这么一个高门里头，自然是要为了自己的前程搏一搏。 只要她能够成为三皇子妃，如今瞧不起自己的这些人，连给自己提鞋都不配了！ 想到这里，施柔再次扬起了自己的头，回府去了。 —— 且说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施宁薇倒是真的乖乖的待在家里备婚。 好不容易捱到了大婚之日，她却越发焦虑，翻来覆去睡不着。 月娘听着床榻上的动静，连忙披了一件外衣过来，问道：“姑娘睡不着，可是有心事？” 施宁薇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她往里让了让，叫月娘躺到自己的床上来。 等安顿好了，她突然开口：“月娘，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些年头了，陪着我的日子比我那些姐姐们还要多，如今我想将你嫁出去，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奴婢不要嫁人。”月娘厉声开口，声音里分明还带了几分哭腔，“奴婢实在不知自己有哪里惹了姑娘不满，竟然想将奴婢给嫁出去，可奴婢无论如何都不想嫁人，只想陪在姑娘身边，哪怕只是做一个粗使丫鬟，奴婢也是愿意的。” 施宁薇又怎么会舍得从小陪着自己的丫鬟。 只是她想想前世月娘的遭遇，便总是觉得愧疚，只觉得是自己害了她。 如今能够重来一次，她自然要为月娘寻一个好归宿。 第五十九章 合伙人 “我看公子的样子是想要久居京城吧。”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又道，“你到底是外来的，想要在京城做生意，难免会被人欺负，倒不如入伙，你清楚我们每月到底需要多少东西，也能知道我们会不会欺诈你……” “况且，你初来乍到，怕是没地方住，可巧，我家在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只要愿意庇佑你，你的日子可是会好过不少的。” 程昭的确是准备久居京城，可自打她进了京城，已经有不少人因着她车上的东西而收她的税了。 她也遇到了几家买家，可给出的价位都不是很理想，也不能完全吃下自己的货，唯有眼前的两个女子与那些人不同，需要的多，给出的条件也诱人。 施宁薇见她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便明白她的犹豫，继续道：“我知你的心思，我请你入伙，一来，是我身份特殊，不能总是在铺子里头，英英一人总是忙不过来的，二来，你能够一直为我们提供东西，可要是被人挑拨，难免双方都不痛快，倒不是透明些，咱们谁也不斗气。” “我看公子来京城也不过一两日，你应该知道如今的京城商人都争着抢着要这些东西，你理应对比三家，却直接上门，可见是遇到了麻烦。” 她三言两语，完全说进了程昭的心坎。 既如此，程昭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了。 穆云英虽然一开始对这人还有些怀疑，可想想这是施宁薇的意思，便没有半分反驳了。 她反而激动笑道：“咱们如今也多了个人，这铺子也开得风生水起的，可是要好好庆祝一番才行呢，不如便去酒仙楼吧。” 程昭到底是初来乍到，原本还担心会被人给欺负，如今算是放心了。 “今日难得和二位姑娘有缘分，不如便叫我来请客吧。”她说着，便准备往外走，只是在外头转了一圈，很快便放弃了。 她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 施宁薇赶忙在前头引路。 三人到了酒仙楼，却正好遇到了闻人霄和苏宁婉。 两行人正好撞在了楼梯口，竟是谁都忘了先让路。 到底是施宁薇反应了过来想让闻人霄先走，只是话刚到嘴边就被人给抢了白：“施姑娘是没长眼睛么？平白无故的为何阻住我们的去路？” 施宁薇简直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盯着闻人霄——这话居然是从他嘴中说出来的！？ 亏她之前还觉得闻人霄颇有涵养的样子，却没想到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且不说她并没有得罪过他，再者这挡路这件事情也不是她故意的。 苏宁婉就在闻人霄的后面，看施宁薇那气鼓鼓的样子立刻就拉了拉闻人霄的衣袖来打圆场：“你好好说话，施姑娘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硬要说的话，咱们也挡了施姑娘的路不是么？” 她最是清楚闻人霄如今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因为施柔的事情罢了。 她也不等着闻人霄回答，又冲着施宁薇嫣然一笑继续开口：“施姑娘你也别往心里去，三皇子最近事多，心情不好，想来也是有口无心才是，正好赶上了，要不就一起用膳吧？就当我替三皇子向你赔罪了？” “本皇子怎么会向她——”闻人霄闻言顿时一脸不忿，只是才说了一半就止住了话头，想来是苏宁婉在他后面掐了一把。 俗话说得好，这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宁婉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施宁薇倒是不好再借题发挥了。 只是到底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穆云英和程昭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偏头往后看去。 “既然三皇子跟苏姑娘盛情邀请，那我们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施宁薇本来想要拒绝，但穆云英毕竟是第一回跟皇子打交道，直接就抢先答应了下来，“英英，这回可真是沾了你的光了，我这还是第一次跟三皇子打交道呢。” 施宁薇没有办法也只好答应，但心下总觉得不对劲。 苏宁婉点了点头就小二给安排雅间，一行人刚走两步，施柔就声音就传来了：“我跟三皇子也真是有缘，没想到今日又在这里遇上了。” 她直接朝着闻人霄过去，好似全然没瞧见在场的其他人。 施宁薇一眼就看出了施柔的那些小心思，也想清楚闻人霄今日为何会对自己这般态度了，看见自己这个四姐，在家里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不少事情呢。 “四姐。”施宁薇在她即将接近闻人霄的时候，一把将人给拉住了，笑道，“你怎么在这，可是祖母叫你来寻我的？” 施柔见她有心要坏自己的好事，直接瞪了眼，恨不得立刻撇开关系，可到底是在闻人霄面前，她总是要做出乖巧懂事的样子来，笑道：“七妹妹也在……” “只是我记得祖母吩咐了七妹妹禁足，可你怎么在这呢？要是叫祖母知道了，怕是要动怒的。”她这话里分明带着冷嘲热讽，又见施宁薇好似是要跟闻人霄一起用饭，又不免笑弯了眼，道，“不如我同七妹妹一起，要是等祖母问起来，我也好替你遮掩一二。” 她说着，还挽住了施宁薇的胳膊。 施宁薇看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直接笑道：“姐姐这般关心我，我自是高兴的，只是今儿是祖母准我出来的，我也有客人要陪，实在不方便与四姐一起用饭，四姐要是觉得一个人吃饭孤单寂寞，大可以回家去……” “想来祖母也是不知四姐出门的吧？” “你这是想要威胁我！？”施柔瞪了眼睛，等说完了话，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施宁薇的圈套。 她是故意让自己在闻人霄面前出丑的！ 施宁薇赶忙笑道：“四姐这话不对，咱们一家子姐妹，我只是好心提醒罢了，怎么就成了威胁呢？还是说，四姐就是故意在这里守着，想看看我有没有听祖母的话禁足？” “你！”施柔意识到自己完全被人耍得团团转，直接跺了跺脚，没了话说！ 第五十八章 寒了人家的心 施老夫人听了这话，面色阴沉，迟迟都没有说出话来。 施宁薇在地上跪着，根本就不敢抬头，心里也越发没底，脑海里满满都是她那句‘士农工商，商者最低贱’的话，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落尘在一旁看着，还是头回见施老夫人对施宁薇这副心情，不免有些担忧，下意识想要上前劝诫，却不想施老夫人开口说话，道：“就为了这个事儿，你特意来求我？” “祖母……”施宁薇摸不清她的情绪，自然也不敢开口说话。 施老夫人突然哈哈大笑两声，随后道：“好了，地上还凉，还是赶紧起来吧。” 施宁薇虽然心里没底，却还是在落尘的搀扶下起身。 等她坐定，施老夫人才再次开口：“我先前总是叫你离她远些，是怕她带坏了你，更怕你开铺子的事情传出去，反而会叫侯夫人对你心生不满，如此一来，你日后才会有苦日子过，却不想你竟然这般有头脑，虽然没有出门，却还是能将外头的风声摸准，可见你是有经商才能的。” “你放眼看看外头高门大户的主母，哪个在外头没有自己的私产，要是只靠着月例银子过日子，这日子早就没法过了。” 施宁薇还以为自己一定会挨骂，却不想她竟然愿意同自己说这话。 她连忙扑到了施老夫人的怀里，感动：“祖母……” “你想要开铺子自然可以，只是我得提醒你，你不能抛头露面，尤其是成婚以后，叫人瞧了，必然会挑你的错处，万一因此影响到你的夫君，那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施老夫人又道，“不过既然是合伙开铺子，想来也不用到你，你或是多出些银子，或是多叫她分些，宁可吃些亏，也觉得不能为了占便宜而寒了人家的心。” “是。”施宁薇连连点头。 她见施老夫人对穆云英已经没了那些偏见，这才赶忙开口：“那铺子已经开了，这些日子都是英英在忙，孙女想着，等日后嫁去了侯府，一时间怕是腾不出手来去理会这事儿，想趁婚前去瞧瞧，不知祖母……” “哼！”施老夫人不等她将话说完，直接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这小丫头不是白来的！” 她原本只是想让施宁薇收心，又不想叫施柔为了这件事情觉得自己偏心，这才下令将施宁薇禁足的，如今听了施宁薇出府都是为了正事，自然也就没了那些苛责的心思，道：“罢了，你在府里闷了这么久，也该出门走走。” “只是你四姐姐心里难免不痛快，你便能只能出去一日，等看过了，就赶忙回府来，千万别把心给玩野了。” 施宁薇深知这是施老夫人对自己的关心，自然不会有半分怨言，赶忙点头应下。 日头照下，大地被笼罩在一层金色的阳光里。 天空湛蓝如洗，仿佛是一块巨大的碧玉，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施宁薇因着能出门，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衬得更如神仙下凡似的。 她直奔自己新开的铺子去，才发现生意火爆，二人直直忙到了将近午饭时候才停。 因着多是供贸易的，她们甚少接待散客，多是直接让车夫将货物运出去。 幸而穆云英开了不少时候的铺子，也京中也认识不少的人，也有信得过的镖局，倒是省了施宁薇不少功夫。 等忙完了，穆云英才开口夸赞：“薇薇，你可真是做生意的小能手，你简直不知道，你这个法子让咱们赚得有多多，那些如今才准备入行的，已经有些迟了，咱们早就已经抢占了先机，即便是他们效仿也无用了。”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咱们的确是抢占了先机，可难保别人出价低，也会叫那边动了心思，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垄断货源，倘若那些人拿不到货，自然也就不会抢走咱们的生意了。”施宁薇笑道。 却不想，穆云英竟然叹息一声：“这话说得轻巧，可现在我是真的没了门路，能求得人也都求了……薇薇，你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想来也是认识不少人的，不如托你祖母打听打听？” 施宁薇倒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件好办法。 眼下施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她的事儿，她自然不必藏着掖着。 “你放心，我今儿回去就说。”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外头便传来了男子低沉的声音：“两位掌柜可是再找丝绸茶叶？” 二人连忙循声看去，只见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秀气小生。 “在下名唤程昭。”小生再次开口，“我是打南边来的，听闻京城有人大量收购丝绸茶叶，可巧我家祖上就是做这两门生意的，要是两位掌柜觉得满意，我日后可以一直提供。” 穆云英从商多年，到底是留了个心眼的。 唯恐这个程昭是别人眼红她们挣钱派过来的人，故而并没有什么好脸色，而是想要赶人。 施宁薇却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不禁闻到了她身上的脂粉味，却是清清爽爽的，叫人见了不免喜欢，况且她脖颈并没有喉结，手脚又纤细，实在不像是男子。 她本就发愁货源的事儿，既然有人送来了，她自然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她一把拉住了穆云英，道：“还请公子将东西拿来，叫我们瞧瞧。” “东西就在外头的牛车上，二位请。”程昭大大方方，并不心虚。 等二人看过了东西，确实满意。 只是要是每回都要一一验过，反倒费时费力。 施宁薇犹豫片刻，开口：“公子既然送了东西来，我们可没有不要的道理，只是你到底是南方来的，我们未必信得过你，不如咱们做一笔生意……” “掌柜的意思是？”程昭突然警惕了起来。 施宁薇继续道：“我们可以按照成本价收了你的东西，只是还要你入伙，你无须去认识西域的商人，只要能保证东西次次都是好的，我们便给你分红。” 第五十七章 你喜欢就好 苏宁婉看着他这如小孩一般的行径，不免轻笑一声，开口：“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还要藏着掖着了？” “婉婉……”闻人霄的声音全然没了方才的冷漠，甚至还有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眼巴巴的盯着她，问道，“你难道看不出那个施四姑娘一直想在我面前表现自己，想要我对她动心，你怎么还叫她同咱们一起呢？” 苏宁婉见他如此，并不急着作答，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才笑道：“我自然瞧得出来，可你也该知道，施大人在朝为官，从五品小官做到宰辅，是有自己的本事在身上的，如今他家七姑娘又和侯府定下了婚事，要是能与他家结交，对你的仕途也是有好处的……” “况且，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如何不知道你的心，要是为了一个外人而疑心你，我可是配不上你这么多年对我的情意了。” 她性子温柔，说话也是娓娓道来，叫人愿意听下去。 闻人霄顺势躺在了她的腿上。 她又道：“施四姑娘或许有些不成体统，可七姑娘却是好的，我很喜欢她的性子，日后更想和她再有来往……三殿下应当不会阻拦我的吧。” 苏宁婉笑眯眯的，实在叫闻人霄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可到底是是施家的姑娘，闻人霄心中也是有些不满的，却是撇了撇嘴，闷闷道：“你喜欢就好。” 如此，二人便不再为了施家姑娘的事儿而开口说话。 —— 夜色深沉。 天边的圆月高悬，照亮了大地。 施宁薇特意吩咐了厨房做了几道清爽的小菜，又备了一份燕窝粥，明晃晃的出了安平阁。 月娘看得一阵胆战心惊，劝诫：“姑娘，老夫人吩咐了，叫您禁足在安平阁，要是你这个时候去见老夫人，只怕她会更加动怒的。” “祖母才不会呢！”施宁薇确信，“祖母之所以说那些话，只是不想我总是出府罢了，今儿我拿了东西，哄了她高兴，她自然就不会跟我计较了。” 月娘细细想想，这才松了口气，道：“姑娘就是仗着老夫人疼您，要是换了老爷，您是断不敢这么胡闹的。” 施宁薇吐了吐舌头，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落尘看到她进了青竹阁，并没有半点惊讶，反而还是笑着应了上来：“七姑娘来了，快些进门吧。” “是。”施宁薇落落大方，半点都没有施柔身上的小家子气，问道，“祖母睡了没？”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里头便传出了施老夫人的声音：“是谁在外头。” “七姑娘来了——”落尘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打着帘子。 施老夫人自是坐起了身子，可等人进门的时候，又装作置气的样子，质问：“我叫你禁足，你怎么出来了？” “你院里的那些丫鬟是越发没有章法了，竟然连你都管不住，看来我是真的要把她们给打发出去了！” 施宁薇见她这老小孩的样子，语气中还带着撒娇的意味，就知道她没有真的生自己的气，赶忙凑到了她的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撒娇：“自打我禁足来，可有六七日没有看到祖母了，祖母也不去看我，当真是好狠的心，我今儿实在是忍不了这个相思之苦，只得忙着冒大不韪来见祖母一面了。” 她嘴甜，又没有那些花花肠子，又是施老夫人一手带大的，施老夫人自然是没法抵抗她撒娇的。 偏偏还要装作正经的样子，嫌弃：“少来！我看你分明就是有事儿求我。” “我特意叫人给祖母做了小菜和燕窝粥，祖母快些尝一口吧。”施宁薇并不接茬，而是说了自己的事儿，“只可惜祖母非叫我禁足，不然今日祖母便能吃到我亲手做的羹汤了。” “糊涂！” 施老夫人却突然动了气，骂道：“你自小娇养，在家里是什么都不曾做过的，怎么能洗手作羹汤，要是要你亲力亲为，还要那些婆子作甚！？日后可万万不能再生这样的念头了！” “祖母……”施宁薇听了这话，不禁红了眼眶。 她前世刚嫁到侯府的时候，侯夫人便说厨房里的婆子摸不准顾玮帛的脾胃，叫自己学着做羹汤伺候顾玮帛。 自己日夜研究，倒是真的叫顾玮帛满意自己的手艺，可自己也同那些老妈子差不多。 她不愿意叫施老夫人担忧，便一直瞒着。 这会子听到这样的话，自然心酸。 施老夫人见她如此，自然心疼，也就装不下去了，连忙哄道：“好好的，怎么还哭了，难道是怪我将你禁足了？” “怎么会呢。”施宁薇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祖母这般疼我，要是到了夫家，没人疼我了，可该如何是好？” 她这话自然是惹得施老夫人换了心肠。 施老夫人如何能愿意让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出去受苦，可到底是为了施家的门楣，她就算在不忍心，也就能让施宁薇去。 她叹息一声，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侯夫人是个矜贵人，侯府又是高门大户，是断然做不出为难新妇的事情，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就是。” 可就是这话，让施宁薇再次红了眼眶。 “说罢，你如今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来求我？”施老夫人唯恐二人对哭起来，赶忙转移了话题。 施宁薇见自己铺垫的差不多了，赶忙跪地。 “还请祖母原谅孙女的无法无天——”她说着，磕了个响头，这才道，“先前祖母叫我和英英断了联系，可我却不愿意，前些时候还和英英有过来往，甚至还一起开了个铺子。” “铺子？做什么的？”施老夫人神色如常。 施宁薇道：“丝绸茶叶。” “孙女想着，陛下突然和西域休战，必然是要讲和，既然讲和，必然会有贸易，西域最缺丝绸茶叶，要是能运过去自然是好的，孙女起先并不敢说，如今见旨意下了，铺子的生意也火热，才敢告诉祖母的。” 第五十六章 家规森严 银珠惊艳道：“姑娘果然是个美人，等会三皇子见了姑娘，肯定会念念不忘的。” “那是自然。”施柔得意起来。 她备了马车，直奔畅音楼而去。 畅音楼虽是个戏楼，可接待的却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姑娘们，并非是寻常人能进的。 小二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施柔，几乎是立刻就迎了过来，笑眯眯的：“施姑娘，施姑娘来了，怎么没提前叫人招呼一声？” “我不过一时兴起罢了，今儿有什么戏？”施柔见他这般殷勤，更添傲气。 “今儿唱得是《玉簪记》。”小二应道，又突然为难起来，“不知姑娘提前打招呼了没有？” 施柔听他这么问，不禁来了气，质问道：“难道我还给不起你们茶水钱不成！？” “姑娘误会了。”小二赔笑，“今儿唱曲的是打南边来的名角，提前几天就已经订满了，要是施姑娘没有提前打招呼，怕是进不去了。” 施柔想着施维宏的官位，在京城也是横着走的，不少人恭维她，如今被人拦在外头，她脸面自然没法要了！ 偏偏，她又不能当街和人对嘴。 银珠赶忙上前，道：“往常没提前招呼，我家姑娘也是能进去的，难不成你们是看我家姑娘今儿自个出来的，便故意为难！？要是叫我家老夫人知道了，日后可断不会再来你家捧场了！” 小二哪里敢得罪这样的人家，赶忙赔笑：“姑娘千万别动气，并非是小的想要为难姑娘，实在是今儿特殊，不如等明儿再来？” 施柔在门口纠缠了这么久，已经涨红了脸，自然不敢再出声了，却又不想放弃这么好的和三皇子见面的机会。 银珠瞬间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连忙又道：“我家姑娘真愿意过来那是给你的面子，今儿要是不叫姑娘进去，我们日后必然是不来了的。” 她这话说完，华贵的马车正好停在她们身后。 闻人霄温柔的声音传来：“小心脚下。” 施柔只觉得自己如今在外头和一个小二争执，实在是丢人现眼，却又正好遇到了闻人霄，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二也是看人下菜碟的，立刻将施柔抛下，到三皇子面前去献殷勤：“爷，您来了，我们已经在二楼给您隔了雅间出来，一定不会叫人扰了你们的兴致。” “好。”闻人霄颔首。 他正准备进门去，施柔赶忙给银珠使了个眼神。 银珠心领神会，拦在了闻人霄的面前，一拜：“今儿能与三皇子遇见，也是缘分，我家姑娘一时兴起过来听曲，不曾想畅音楼竟然人满为患，不知能否和三皇子同坐？” 闻人霄并不认得她，只得去看她身后的主子。 见到施柔的瞬间，他直接变了脸，一声不吭。 “三皇子？”银珠被他的脸色给吓住了。 闻人霄只是冷哼一声，却并不开口。 施柔见状，更是羞得面红耳赤，眼圈都红了，恨不得立刻离开。 苏宁婉却是个心软的，连忙上前打起了圆场：“相逢即是缘，既然和施姑娘遇见了，那咱们便一块进去吧。” 施柔对苏宁婉并不感兴趣，尤其看到她和闻人霄在一块。 她自是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可这却是唯一能进门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她只能装柔弱进门。 三人坐到一块，气氛却是有些尴尬。 等小二退下去后，施柔看了一眼苏宁婉，见她只是做了，并不和闻人霄说话，瞬间便有了主意。 她见闻人霄端起茶壶来，便赶忙起来，将茶壶拿了过来。 一举一动都是细心算计过的，尽显妩媚风流。 “三皇子，我来吧。” 她直接将茶水倒进了闻人霄面前的茶碗里，便放下了，又捏了一块杏仁酥，笑道：“这里的茶寒凉，难免会伤脾胃，三皇子先吃口糕点垫垫吧。” 闻人霄只当没看到她手里的糕点，而是又重新拎起茶壶，往苏宁婉的碗里倒去。 施柔的手便僵在了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施姑娘心细，我就从没想到过这些。”苏宁婉却是笑着替她解围，又道，“不过我脾胃弱，已经吩咐小二将茶水换了，施姑娘放心喝就是。” 她虽是为了给施柔解围，可施柔却是丝毫不领情的，甚至还觉得苏宁婉是故意给她难看，根本就不给她半分好脸。 苏宁婉却也是不嫌弃的。 这一场戏下来，闻人霄和苏宁婉时而轻笑，却丝毫没有理会一旁的施柔。 施柔看在眼里，恨得牙根痒痒。 等听完了戏，施柔自是不想跟闻人霄分开，而是想和他单独相处，索性开口：“今日多亏了三皇子大度，才叫我白来一趟，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三皇子去酒仙楼用晚饭吧？” “苏姑娘该是家教森严，只怕是要回去了吧。”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苏宁婉原以为施柔会遮掩一些，如今见她说得这么直白了当，反倒尴尬起来，看向了闻人霄。 闻人霄本就因着施柔今日的打扰而心怀不满，如今听她这般说，更是不快，只得道：“不必了。” “今日带你进来的人是婉婉，你要谢也应该谢她才是，实在不必谢我，施家规矩更是森严，如何能屡屡和外男见面，不知施大人可知情？” 他这话透着几分寒意，叫施柔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今日出门本就是瞒着施维宏和施老夫人的，要是叫他们知道自己想着攀高枝，只怕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想到这里，她赶忙道：“我心里自然是惦记着苏姑娘的好，想着我那还有一匹鲜亮颜色的云锦，最是衬苏姑娘，准备明儿便叫人给苏姑娘送过去呢。” “实在不必了。”闻人霄仍旧拒绝，“祝九，送施姑娘回去。” 他说完了话，直接带着苏宁婉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如此，施柔是更加羞愧难当。 —— 闻人霄带着苏宁婉上了马车，二人直奔酒仙楼去。 马车上，闻人霄的脸色并不好看，时不时偷看苏宁婉一眼。 第五十五章 辩白 施宁薇已经将自己的神情镇定下来，坐在窗边看书，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却是没有抬头的意思，只是开口：“四姐姐得空过来，想来是已经抄完《女则》了？” 施柔冷哼一声：“七妹妹难道是有通天眼不成，怎么就知道是我？” “自打我禁足以后，姐姐们都送来了东西，只有四姐姐还没来过，我想着四姐姐也该来了。”施宁薇面不改色，好似方才什么人都没来一样。 施柔最厌弃她这个清冷的样子，更看不惯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咬牙切齿， 她想想方才看到的月娘，冷嘲热讽：“我将祖母的教诲放在心里，忙些抄写《女则》，比不得妹妹，明明已经和顾世子定亲了，却还想着别的男人，甚至还带人进门去私会……未免有些不顾施家脸面了。” 这话突然叫施宁薇皱了眉头，声音也突然沉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妹妹既然对赵公子念念不忘，就该早日退了和侯府的亲事，省得……” 施柔的话还没说完，施宁薇就猛然站起身来，打断了她的话，横眉冷对：“四姐慎言！” “我和赵公子清清白白，已经退了婚，便再也没了关系，你空口白牙，是想让我送命吗？” 她到底做了十年的世子妃，虽说如今不同了，却也有上位者的气场，将施柔给唬住了！ “四姐可曾想过，今日的话传了出去，我是会和侯府退亲，但你的名声又会好到哪里去！？你还能得偿所愿得嫁高门吗！？” “你……你……”施柔半晌会说出下半句话来。 她在施家也算的是娇生惯养的，甚少被训斥，如今只觉得又羞又气！ 她跺了跺脚，哭道：“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而已，你却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欺负我！” “我去告诉祖母去！” 她说着竟直接小跑了出去。 月娘正好回来，看到这一幕，不免慌了神，急急问道：“姑娘，四姑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知道穆姑娘过来了？” 施宁薇仍旧铁青着脸，实在想不通一家子姐妹，怎么会做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 半晌，她才缓过神来。 “并非如此。”她叹息一声，将施柔的话如实告诉月娘。 月娘皱了皱眉头，抱怨：“四姑娘想要嫁到侯府去，却也不能坏姑娘的清誉，如今她去告诉老夫人，姑娘必然又要受罚了，依我说，姑娘还是赶紧去老夫人面前辩白才是。” “辩白什么？”施宁薇却是淡淡的，“如今开口，难道没有欲盖弥彰的意思？” 月娘听得这话，讪讪闭了嘴。 “祖母看着我长大，自然是了解我的为人，必然不会信她的话，咱们安心待在这里就是。”施柔轻笑着安抚。 诚如她所言。 施柔哭哭啼啼的说了那些话，惹得施老夫人皱了眉头，迟迟没有开口。 她哭得嗓子都有些干了。 落尘连忙给她端了一盏茶来，道：“这不过是小事，四姑娘何必哭呢。” “七妹妹不知廉耻，要是败坏了名声，自然会连累到家里姐妹的名声。”施柔故意道，“祖母，三姐姐在夫家的日子不过刚好过起来，可不能因着七妹妹而为难，而且我和六妹妹还要嫁人呢。” “住口！” 施老夫人直接将手里的茶盏摔了出去，眸色骤冷，带着森冷的肃杀之气。 施柔不敢再哭，瞬间便跪了下去，声音颤抖：“祖……祖母……” “我看你如今越发猖狂了！”施老夫人呵斥道，“你先前胡说胡闹，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你竟然开口辱没你妹妹的清白，可见是没有半点儿知错的。” “祖母，我没有……”施柔狡辩。 施老夫人心里明明介意施宁薇和赵轩旸的婚事，如今却不信自己的话，分明就是偏心的。 她不服气！ “我都亲眼看到了，祖母怎么还不信我呢？”她抱怨着，又不禁掉了眼泪。 施老夫人听她哭得有些头疼，叹息一声，道：“你七妹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知她的人品，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还是你觉得我教出来的人便是这样的不知廉耻的性子！？” 她微微瞪眼，便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气场朝着施柔袭去。 施柔自然是不敢继续辩驳，只是哭。 施老夫人微微抬手，便有婆子将她扶进了内室。 她路过施柔的时候，还是来了一句：“管好自己，打消你那些心思，再敢胡闹，大房是容不下你了！” 屋子里突然寂静下来，只剩施柔低低的啜泣声。 等人都走了，银珠才上前来，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施柔没有说话，而是任由银珠将自己给扶起来。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施柔才敢发脾气，将桌子上的一套茶具摔了稀碎。 “姑娘还是别动气了，小心自己的身子，要是气坏了，老夫人可是会心疼的！”银珠劝道。 施柔怒道：“她才不会心疼我！” “她满心满眼都是施宁薇，哪怕不是亲眼看到，她也不信我的话，只信施宁薇！” “等我得嫁高门，一定叫她们来讨好我！” 银珠自是向着自家主子的，也跟着道：“我家姑娘日后是要做皇子妃的，她们敢看不起姑娘，日后可有的是讨好姑娘的日子呢！” “姑娘，奴婢已经打听好了，三皇子明日午后会去畅音楼听戏，要是能遇到，三皇子必然会对姑娘印象深刻。” 施柔听了这话，立刻擦干了自己的眼泪，道：“既然大房的人看不上我，只想让我嫁给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家，我偏要自己立起来，让她们再也不敢小觑我！” 她这般说着，立刻就叫银珠将自己的裁制的新衣给翻了出来。 春意盎然，暖风习习。万里无云。 施柔穿了一身鹅黄色的春裳，长发挽成飞仙髻，斜插了三只精致玉簪，鬓边垂着一缕流苏。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眼如画，肤若凝脂，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株盛放的芙蓉花。 第五十四章 偷情 这话一出，施宁薇更加觉得自己这日子苦。 她道：“傻月娘，我哪里是自谦呢，不过是懒罢了，况且祖母和四妹妹都知我从前绣工如何，我如今突然绣得好了，也是没法子交待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施宁薇早就能料到，自己日后嫁去了侯府，怕是没有自由的日子，如今也就是这些日子还能够出入自由，也不想也被禁足。 好在她已经将商机告诉了穆云英，不然当真是要将肠子给悔青了。 接下来的几日，施宁薇当真乖巧的留在安平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做了乖巧的样子，可那嫁衣还是假借了府上绣娘的手，她只是一味躲懒。 她日子虽然清闲，可难保会担忧穆云英的事情。 且说穆云英一连几日没有看到施宁薇，便晓得她又被困在了府里。 她等了几日，在手上囤了丝绸茶叶，这才想着进施家去见施宁薇一面，为此，她特意买通了施家的采买。 三月杨柳初吐芽，春意盎然。 施府的后院里，春光明媚，绿草茵茵，一派繁花似锦。 施宁薇站在桃花树下，望着桃树上那一枝红杏，微微发呆。 “姑娘在屋子里头闷了好几日，难得想要出来逛逛。”月娘笑道，“这院子里的桃树，往常都要四月份才开，今年却是开得这么早，可见是为了恭贺姑娘的。” 施宁薇却不信这个，而是道：“今年的确是比往年暖和了些，如今还好，可别等到夏日里也要热上两分，那可当真是不叫人活了。” “姑娘打小畏热，刚刚入夏的时候便要用上冰，好在咱们老爷位高权重，这才没人觉得这东西太奢侈，等姑娘嫁到了侯府，只怕能用得冰更多了，到时候，可得小心受凉才好。”月娘故意打趣，想叫施宁薇高兴。 却不想施宁薇的脸色仍旧不好。 她记得清楚，自己嫁到侯府的头一年，酷暑难耐，她便叫人用自己的嫁妆在外头购置了冰块，却不想得了顾玮帛好一顿训斥，打那之后，夏日里再热，她也没有用过冰了。 月娘见她冷了脸，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唤道：“姑娘想什么呢？” 施宁薇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道激动有活力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你家姑娘必然是在想，自己在府里困了这么多日，怎么英英也不来瞧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两人吓了一跳。 施宁薇连忙顺着声音看去，看到眼见的穆云英，激动得红了眼眶，赶忙将人抱在怀里，感动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着你性子活泼，在府里闷这么多日，只怕是要闷不住了，特意寻了市面上最新的话本子给你。”她说着，赶忙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又道，“我许久未见你，自然也是想你的，这才买通了你府上的采买……” “好在你我厮混久了，他们也不曾为难我，使了些银子便叫我进来了。” 施宁薇哭笑不得，道：“你如今手头宽松了，便一味的乱花，等哪日赔了银子，你可别来找我哭。” “自是要来找你哭的。”穆云英与她勾肩搭背进了门，又从怀里掏出了账本，道，“这上头是我目前能囤到得所有的丝绸和茶叶，我与南方几家商铺还有联系，不知能得几何，不过如今开铺子是足够了的，只是你被困在府里，等开门那日，能不能去？” 施宁薇看着她将这些东西打理的井井有条，心中很是佩服。 她笑道：“我是不能去了，如今我那个四姐姐一心想要寻我的错处，我可是断然不能再被她给抓住了，只得辛苦你了。” 她说着，又转头吩咐月娘将自己的体己银子拿出来。 满满一匣子。 “我在家中用不到什么钱财，祖母和爹爹也时常会补贴我点，开铺子最是需要金银的，你先将这些拿去，倘若不够，我再想法子。” 穆云英见了，连连摆手，道：“我可不能收这些东西。” “虽说你在府中用不到什么钱财，可日后成婚却总是要用得到的，你还是留着傍身吧。”她道，“我经营的几间铺子都还不错，不过这些银子还是掏得起的，你不必操心这些。” 这话叫施宁薇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她前世为了家族的兴衰和高门的规矩，放弃了自己唯一的知己，重来一次，穆云英却还是愿意为了自己的付出真心，这叫她如何能不感动。 她轻笑一声：“看你说的，难道偌大的侯府还能差我这点银子不成？这些都是我的体己，等成婚的时候，另有嫁妆，足够你我这辈子衣食无忧了，你只管拿去用吧。”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月娘便快步进门来了，大口喘着粗气，道：“奴婢方才想去厨房那点点心，正好看到四姑娘往咱们这院子来，要是让她看到穆姑娘，只怕是又要闹到老夫人那去了，还请穆姑娘赶紧躲躲吧。” “她还有多远？”施宁薇皱着眉头问。 “如今在拱月门那里呢。” 施宁薇犹豫片刻，开口：“你留在我这里不安全，还是叫月娘赶紧把你从后门带出去才好，你放心，等过些日子，我便去求祖母消气，到时候就能出府见你了。” “我等着你。” 穆云英深知如今不是说话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话便快步跟上了月娘的脚步。 谁曾想，施柔正好看到了月娘的身影。 银珠连忙指着二人道：“姑娘，你快瞧，月娘身后好像跟着什么人，奴婢瞧着眼生的人，又那般急匆匆的，该不会是七姑娘与外男私会了吧。” 施柔本没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如今听了她的话，倒是伸长了脖子去看，只可惜并未瞧见月娘身后跟着的人到底是男是女。 可看她脚步匆匆，只怕真的是外男。 倘若施宁薇还对赵轩旸旧情难忘，暗中偷情，那与侯府的婚事必然是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了。 想到这里，施柔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伐。 第五十三章 禁足 二人吃了会东西。 穆云英便开了口：“你下月便要成婚了，这些日子怎么还有空出来，难道不用备婚吗？” 施宁薇听得婚事二字，不禁撇了撇嘴，如今她立刻嫁去侯府，已经不足一个月了，越发心焦，好在施老夫人怜惜自己，知道自己对这门亲事不满，也不就太过拘着自己，可就怕会听信了别人的闲言碎语。 她这样的担忧并非是无凭无据。 且说施宁薇从外头回来，正好在门口看到了来回踱步的落尘。 她心中一颤，唯恐是又要发生什么变故，正想要绕开落尘，却不想还是被人给叫住了：“七姑娘——” “我的好姑娘，你可是回来了。” 施宁薇对插着手，一拜：“落尘姑姑守在这里，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吩咐我？” “七姑娘这么说可就折煞奴婢了，奴婢怎么敢吩咐您呢，只是老夫人问及七姑娘的嫁衣绣的怎么样了，特意去安平阁瞧了一眼姑娘，谁曾想屋子里头空荡荡的，老夫人生了好大的气，如今还在屋子里头等着呢，您可快些跟奴婢回去吧。” 落尘说着，拉着她往安平阁赶。 施宁薇原本就不怕的，只是听她这么说，心里难保为难，犹豫再三，还是觉得自己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她只得迈着慢吞吞的步子往回走。 烛火悠悠，反倒衬着屋子里有些瘆人。 施宁薇见施老夫人的脸色难看，只犹豫了一瞬便跪了下去，撒娇讨好：“祖母，孙女不想祖母今日要来检查嫁衣，想着祖母前些日子念叨大相国寺的炙猪肉，便想去给祖母寻一份来，却不想去的迟了，已经没了，便在外头逛了逛，给祖母买了枣泥山药糕，只求祖母赏脸吃两口，再罚我，我也认了。” 她一向乖巧，又最是得施老夫人的欢心。 这么一番话下来，施老夫人心里的气已经没有多少了。 倒是施柔看得眼红，赶忙开口：“妹妹，你如今是要成婚的人了，好歹不能跟从前那般胡闹了，要是真的为了孝敬祖母才出门，倒也罢了，就怕你是别有居心啊。” 这话才让施宁薇看到了站在施老夫人身后的施柔。 她瞬间便意识到，今日施老夫人过来少不了有施柔的挑唆。 她先前已经提醒过施柔了，既然她还改不了，那便怪不得自己了。 “四姐姐这般留心我的行踪，知道的是你关切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不满祖母和爹爹将侯府的亲事给了我，你心生怨怼，这才屡屡针对于我……”她冷哼开口，“可不管是哪一样，我都奉劝四姐姐一句，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可别挑来挑去，最后仍然没有能婚配的人，到时候才叫人笑话！” 施老夫人虽然对她出门的事情不满，可听她这伶牙俐齿的倒也放心了。 要知道侯府到底是深宅大院，要是身上没有些锋芒，那日后就只能任人欺负。 她知道施宁薇的伶牙俐齿，可到底心软，万一日后不肯发作，反而不好，如今见了，便彻底放心了。 施柔是说不过施宁薇这张巧嘴的，只得朝着施老夫人撒娇：“祖母，你瞧她……” 此事本就是施柔先惹起来的，施老夫人自然不能徇私。 只是这些日子外头已经有不少闲言碎语传了出来，要是自己还一味得想着施宁薇，只怕施柔这小丫头又要出去乱嚼舌头。 更别说，施宁薇和顾玮帛的婚事已经近了，要是还不静心备婚，难免会惹得侯夫人不快。 既如此…… “好了！”施老夫人冷着脸呵斥，“一家子姐妹为了些小事起口舌之争，也不怕外头的人笑话！” “柔儿！你如今合该留意自己的婚事，可别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你七妹妹身上，我已经替你相看了几个，赶明儿将画像送到你屋里去，你可快些有个决断才好。” 她说完了施柔，又将目光落到了施宁薇的身上，仍是呵斥：“你如今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怎么还能日日到外头去闲逛，还是该尽快将自己的嫁衣绣好才行。” “祖母……”施宁薇仍旧撒娇。 她直接从地上起来，坐到施老夫人的身边去，抱着她的胳膊：“你是知道我的女红的，针线歪歪扭扭，实在是看不得，如今离大婚之日也没有多少时日了，还是叫府里的绣娘替我操持吧。” “即便是再难看，你也要绣上两针，方能有吉祥如意的好兆头。”施老夫人耐心解释。 施柔看着她三言两语便叫施老夫人没了脾气，心里酸涩，红了眼圈，打了主意不叫施宁薇好过，索性直接开口：“妹妹不愿意绣嫁衣，该不会是不想和顾世子成婚吧……我知你心里还有赵公子，可侯府毕竟已经下聘了，你要是还这般不懂规矩，叫祖母难做，未免有些伤祖母的心呢。” 施宁薇的确不想和顾玮帛成婚，可如今不愿意绣嫁衣不过是因着自己不想为了这桩婚事上心，省得叫顾玮帛误会自己的心意。 “祖母，孙女并非是这个意思。”她赶忙解释。 施老夫人却实在不想继续听这些事儿，直接打断了二人想要继续说出口的话，冷哼一声：“我不管你二人到底是什么心思，今日都打住了，四丫头，你回房抄写《女则》五十遍来静心，至于七丫头，从今日起到大婚之日，都禁足在安平阁，不准出门。” “你就好好在屋里绣你的嫁衣吧！” 说罢，她直接起身离开了。 等人一走，施宁薇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用错了法子。 施老夫人今日上门本就已经动怒，自己只需认错就好，没想到竟被施柔的言行给激得回了嘴，反倒有了欲盖弥彰的意思。 施宁薇叹息一声，却是悔之晚矣。 月娘不懂她的心思，赶忙捧了酥酪来，笑道：“姑娘方才说了那么久的话，想来也累了，还是快吃口酥酪润润嗓子吧。” “奴婢看上回姑娘绣的帕子好看得很，想来绣嫁衣也不成问题，姑娘又何必自谦呢？” 第五十二章 只有姑娘一人 她越是这般说，顾玮帛的心里越觉得不安。 顾玮帛连忙抓住她的手，继续解释：“我对表妹只是兄妹之情，断然没有其他的事情，要是七姑娘这般说，我当真是没脸没见人了。” 即便是他如此说，施宁薇也不会信他的鬼话。 “这是顾世子的私事，实在不必同我解释，先不说你我二人还未成婚，便是已经成婚，世子想要做什么只管去做就是，实在不必来知会我。”她的话里已经带了不耐烦，“如今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实在不方便继续留在这里，还请顾世子让行。” 顾玮帛听她如此，分明就是动了气的，实在不想将关系弄得更僵，只得让行。 马车上，香气袅袅，施宁薇静坐着。 月娘见她脸色有些不好，赶忙给她捏肩捶腿，又道：“奴婢瞧着顾世子对姑娘还是很用心的，老夫人也一心想着撮合你们两个，姑娘怎么就看不上顾世子呢？” “咱们与他不过见了几面，你便觉得他好，殊不知他这好并非只是对我的，我如今不看透彻些，难道要等到他日后满院子姬妾的时候再死心？”施宁薇反问道，“如今还没成婚，江姑娘便和他纠缠不清，难保成婚后就能断得干干净净，与其到时候再被人指责，我倒不如现今便大方些，成全了他们之间的情意呢。” 她这话并没什么情绪，可在月娘听来却是心疼得很。 月娘连忙握住了她的手，道：“姑娘不必担心，即便是姑爷日后真的有三妻四妾，奴婢也会一直陪着姑娘的，奴婢的心里，只会有姑娘一个人！” “你啊！” 施宁薇宠溺的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天光大亮，阳光洒在整个京城上空。 自打那日之后，顾玮帛已经许久没有再送东西过来，施宁薇不曾听到他的事情，只觉得日子都好过了几分。 她想着自己在府里闷了好几日，索性便出去逛逛。 施宁薇并没带月娘，而是直奔穆云英的铺子来，见她正忙着招待客人，便耐心等了一会儿。 等人忙完了，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 穆云英赶忙上来道歉：“好薇薇，难为你等了我这么久，今儿我请你去醉仙楼如何？听闻他家新酿了竹叶青，咱们也好去一醉方休。” “今儿我是必然要宰你一顿的，只是一醉方休便罢了，我要是醉醺醺的回去，祖母怕是再难叫我出来了。”施宁薇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来，“不过小酌两杯还是可以的。” 她虽然说不出为何来，可还是感觉施老夫人这些日子总是盯着她，她自然是要小心些，才能免遭惩罚，却也不愿意扫了穆云英的兴致。 穆云英与她并非是一日的交情，早就已经清楚她在家中处境艰难。 施老夫人虽然疼爱施宁薇，却也是对她寄予了厚望的。 二人很快便到了醉仙楼。 穆云英唯恐会被人扫了兴致，特意寻了清净雅致的包间。 二人落了座，穆云英便迫不及待的开口：“我先前听你提起顾世子，还以为是个不成体统的人，可那日见了，却觉得他对你很是上心，你怎么还对他不满呢？” 施宁薇一听这话，方才还笑盈盈的脸突然便阴沉下来。 “这大好的日子，你怎么专提这种晦气的人呢？”她抱怨道，“你可别看他装出来的这般好，背地里还不知是什么样的，我想着他和他那个表妹该是有情缘的，便想着退婚成全他们二人，谁曾想，他竟然不愿意。” “一面来哄骗我，另一面又和他表妹不清不楚。” “要不是情非得已，我才不稀罕这样的男人呢。” 穆云英听了只是目瞪口呆。 她一心扑在自己的铺子里头，对男人可谓是一知半解，如今听施宁薇这般说，自然也觉得这顾玮帛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不禁抱怨道：“既如此，你家老太太怎么还叫你嫁过去？这难道不是羊入虎口？” “傻英英，这天底下哪个男人日后不会是三妻四妾的，与其嫁予匹夫，日后还要为了生计奔波，倒不如寻一个高门大户，里头有管事的操持，我只要盯着不出错也就是了。”施宁薇虽然这么说着，末了还是补了一步，“不过最要紧的，还是自己手里头有权有钱，才不会被人给欺负呢。” 穆云英听了这话倒是说不出什么来，听了后头的话这才笑眯眯的应道：“你如今手里的那铺子里还算可以，倒是能叫你衣食无忧呢。” “衣食无忧哪够，我可是想着做这京城首富呢。”施宁薇笑道。 她转了转眼珠子，道：“眼下就有一个绝好的商机，只可惜我手头的银子不够，就看你愿不愿意一起了。” “什么商机？”听得银子，穆云英的眼珠子都亮了。 她如今虽然也到了该成婚的年岁，却对男人没有半分兴趣，只对银子感兴趣。 施宁薇道：“丝绸茶叶。” “大周和西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如今突然休整，只怕是要停战，届时必会生出贸易，丝绸茶叶正是西域所缺少的东西，必然会火热起来，到时候咱们岂不是就能大赚一笔了。” 她这话并非是没有凭据的。 她要是记得没错，这几日朝堂上都是为了战和的事情争论不休，陛下最后却采纳了顾玮帛的建议，与西域修好，倒也因此有了十年的安定，这贸易自然蒸蒸日上。 穆云英却是摇了摇头，道：“咱们和西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只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结束的，要是这时候投入丝绸和茶叶，怕是会亏得血本无归。” 她对商机很是灵敏，要是施宁薇不知前世种种，必然也会放弃这个想法，可如今有了能出头的日子，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施宁薇开口：“好英英，你只管信我这一回，保准能赚得盆满钵满。” “这……” 穆云英还是头回见她这般坚定的神情，反倒没了分寸，我下午许久，还是点头答应。 第五十一章 哪怕做妾 酒仙楼仍有别样的热闹。 江容卿被顾玮帛推开，泪眼汪汪。 闻人彦看了都有些心疼不已，偏偏顾玮帛却好似没看见似的，冷冷开口：“深更半夜，你一个女子就该好好在府里头待着，要是被人发现，你这名声如何，日后还能说得上什么好人家？” 他这斥责里，倒也带了几分关切。 到底是自己的表妹，哪怕是为了侯夫人，他也得为江容卿寻一门好亲事，方能不赴前世的前世的老路。 江容卿听了这话，却是哭得更厉害了。 “表哥，我一片真心待你，难道你就真的看不到么？”她干脆当着外人的面，把自己的真心表白表白，“我原想着，我和表哥从小一起长大，总会有远胜于别人的情意，如今见表哥为了别的女人买醉，心里就好似堵了一块大石头，容卿才知，自己根本就不愿意看到表哥和别的女人在一块。” “可表哥已经和施姑娘定下了婚约，容卿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让表哥背负骂名……” “我愿意侍奉表哥，哪怕是做妾，我也愿意。” 她这话字字泣血，倒是让闻人彦都为之动容。 闻人彦叹息一声，劝道：“玮帛兄，我看江姑娘当真是对你一片真心的，既如此，你不如就成全了她的一片真心。” 他越来越觉得施宁薇并非是顾玮帛的良配，倘若日后二人仍旧这般冷淡，难免会生了嫌隙，等到了那时再闹起来，才是丢人现眼。 顾玮帛低头看江容卿，眼底没有半分动容。 他到如今都想不通，在自己的丧葬之日，江容卿为何要说出那样的话来，或许从一开始，江容卿看中的就只是自己世子的身份。 “太子不必再劝。”顾玮帛冷冷开口，“我既然已经和七姑娘定下了婚约，此生便只会迎娶七姑娘一人，绝不纳妾！” 他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惊。 闻人彦位居太子位，都难保日后会为了朝政可迎娶侧妃妾室，可顾玮帛却这般言之凿凿，分明就是那个施宁薇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顾玮帛只当没有看到这些人震惊的眼神，几分冷声吩咐：“来人，将表小姐送回府上！” “表哥……” 江容卿听了这话，虽然心中万般不满，却还是站起身来。 只是还没挪动半步，便直接晕在了顾玮帛的怀里。 —— 且说施宁薇下了楼，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月娘想想方才的事儿，未免胆战心惊，开口：“姑娘，江姑娘到底是侯府的表小姐，咱们今日得罪了她，万一她去跟侯夫人告状，来日侯夫人为难你，可该如何是好？” “我倒巴不得她为难我呢。”施宁薇非但不急，反而带了几分窃喜。 如今婚事定了，侯夫人对她还算满意，她也没有能够退婚的理由，可要是侯夫人为了江容卿的几句话便来为难自己，反倒给了她对退婚的理由。 她反倒要谢过江容卿。 她想着，伸手去摸自己腰间的荷包，想要带些果脯回去。 谁曾想，这一摸才发现，自己腰间空空，根本就没有荷包的踪影。 “坏了！”施宁薇一拍脑门，道，“我怕是将荷包丢在酒仙楼了。” 这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到底是女子的贴身之物，要是被别人捡了去，难免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月娘听了这话，连忙道：“那姑娘在这里等着，奴婢上去拿。” “慢着。”施宁薇却是制止了她，又道，“江姑娘还在上头，你这么上去，怕是会被她给针对，还是我自己去吧。” 说罢，她倒是真的往上去了。 她一进门，正好看到了江容卿晕在顾玮帛怀里的这一幕。 她倏地想起自己死前江容卿说的那番话，不免有些反胃，原本想就直接离开，却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七姑娘！”顾玮帛的声音都带了几分雀跃。 闻人彦也不禁回过来，看到施宁薇那一脸难看的神情，还以为是她动了醋意，可见心里还是有顾玮帛的。 如此，态度也好了些，道：“七姑娘怎么又去而复返了？” 施宁薇听得声音，这才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开口：“我的荷包丢在这里了，这才来寻回，还请太子殿下将地上的荷包递给我。” 她实在不想近距离看顾玮帛二人恶心的样子。 闻人彦身边的小太监很是灵敏，连忙将荷包递了过去。 施宁薇拍了拍荷包上的尘土，这才心满意足。 她正欲告辞离开，又突然想起今日闹剧的开场来，不禁开口：“今日的事情我只当没有发现，既然顾世子有人照顾，还请太子殿下日后莫要再请人去府上知会我了，实在不合规矩。” 说罢，她连忙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闻人彦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正准备同顾玮帛打趣一二，却不想直接看到他推开怀里的江容卿，朝着外头，追了过去。 “七姑娘——” “七姑娘，等等——” 施宁薇自然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脚下的步子更快，只是还没上马车，还是被顾玮帛追了上来。 “七姑娘。”顾玮帛气喘吁吁。 施宁薇犹豫了片刻，皱着眉头问道：“顾世子可是还有什么话说？” “你方才看到的并非事实。”顾玮帛连忙将方才的事情解释了一二，还没忘了补充一句，“我知你不满突然与我定亲一事，可你我既然已经定亲，我便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给表妹寻一门好亲事，叫她嫁出去，绝对不会再发生今日的情形。” 施宁薇却是皱了眉头，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她对顾玮帛的了解并非一朝一夕，而是长达十年。 要是顾玮帛真的有真心，也不会在前世纳那么多的妾室，更不会纵容江容卿以为的欺辱自己。 男人，总归是狗改不了吃屎。 施宁薇犹豫片刻，道：“世子不必同我说这些，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我也不会约束世子，倘若世子对江姑娘有情，我也可以退婚。” 第五十章 恨铁不成钢 江容卿一抬头便看到了顾玮帛，完全将闻人彦的话抛到了脑后，直接冲过去，嘘寒问暖：“表哥，好好的，你怎么就醉成了这样？呀！身上怎么还湿了？” “这底下伺候的人未免也太不小心了，要是病了，姑母必然会心疼的。” 闻人彦冷眼瞧着，虽说江容卿的出身如今比不得顾玮帛，可却是柔情蜜意，日后顾玮帛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他正准备叫人都退下去，给二人留出足够的空间来，却不想方才还晕乎乎的顾玮帛好似知道施宁薇已经走了，瞬间便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推。 “表哥？”江容卿有些懵。 月上枝头，天空清澈明亮如洗。 施柔对镜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打量着自己的脸蛋，啧啧称叹：“我这张脸和施宁薇比起来，明明也不差什么，凭什么谁都只能看她！？” 她渐渐面目狰狞。 银珠悄无声息的上前来，看到她这副模样，犹豫再三才开了口：“四姑娘，奴婢刚才看到七姑娘方才偷偷摸摸的出门了，好似是去见顾世子。” 施柔本就对这门亲事心怀不满，如今听了这话，更是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的讥讽：“我就知她是个心口不一的，亏我害以为她是真的对这门亲事不满，如今看来，分明就是故意做戏给我看的，这会子见有机可乘，便忙不迭的冲上去了，真是丢人现眼！” 她这般说着，还啐了一口。 “奴婢想着，她半夜出门，还这般偷偷摸摸的，想来老夫人是不知晓的，要是姑娘将此事告诉了老夫人，只怕七姑娘是少不了责罚的。”银珠连忙出主意。 施柔听了这话，心里的怒气便消了一些。 她的确是比不过施宁薇在祁老夫人心中的地位，可说到底不过是因着自己没有捏到施宁薇的错处，如今她将这么一个错处放到自己面前来，施柔怎么可能会放过。 她吩咐银珠将自己的发髻重新梳好，又吩咐小丫鬟准备了参汤，这才往老夫人的青竹阁去。 施老夫人记挂着施宁薇的事儿，如今还不肯入眠。 她躺在软榻上打了个盹，听得外头的脚步声，这才悠悠睁开了眼睛，问道：“可是七丫头来了？” 落尘往廊下看了一眼，赶忙道：“是四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施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了几分厌恶，却还是立刻坐直了自己的身子，看到眼前盈盈一拜的可人儿，问道：“如今天色不早了，你怎么还没歇息，反倒来我这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孙女心里记挂着祖母，总想着来看看才好。”施柔说着，将参汤往她的面前推了推，笑道，“这是孙女亲手熬得参汤，守了几个时辰才浓缩成了这么一碗，祖母可别嫌弃。” 施老夫人到底也享受了几年的荣华富贵，对这些东西一眼便能看出真假来。 她知施柔醉翁之意不在酒，索性并不去看那参汤，而是直接问道：“你这么老晚过来，怕是不单单为了给我送碗参汤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祖母。”施柔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了，索性也就不装了，笑道，“方才银珠瞧见七妹妹偷偷摸摸的出府了，也不知是去见什么人了，孙女虽是她的姐姐，却也不好太过多事，这才来告知祖母，请祖母定夺。” 施老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 她之所以让施宁薇偷偷摸摸的出去，就是怕被这种有心之人发现，万一传出去只言片语，她们施家门上姑娘们的清白可就不保了。 却不想还是被施柔给看到了，甚至还拿到了自己面前来说。 只是她的脸色落到施柔的眼里却是动了怒。 施柔正愁没机会好好让施宁薇吃亏，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赶忙开口：“祖母，孙女想着七妹妹已经和顾世子有了婚约，二人出去相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是七妹妹对这门婚事并不满意，万一是私下去和顾世子退婚，或是与别人私相授受，咱们可没法跟侯府交待。” 一句话让施老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倒是会想的。”施老夫人冷笑一声，“你也不必在这里瞎想了，她不过是出去替我办事了，并非是私相授受，你不曾考证便开口，与外头那些只会嚼舌头的市井妇人有什么分别？” “祖母……” 施柔怯生生的站了起来，连头不都敢抬了。 施老夫人丝毫不将她的示弱放在眼里，而是又道：“我看你这些日子的确是太闲了，正好如今日头转暖，我这里需要裁制新鞋，你便替我花几个花样子出来吧。” 她虽有些责罚施柔，却也怕外头的人说自己偏心，只得用这样的法子。 饶是如此，施柔还觉得自己满心委屈。 她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这才应道：“是，孙女这便回去替祖母绘制花样子。” 她一步三摇，倒是摇曳生姿，却是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端庄。 施老夫人一见，便觉得头疼。 落尘见了，赶忙燃了安神香，又捧了一盅安神茶来。 “四姑娘虽然嘴上胡说，可还是有孝心的，能静得下心给老夫人熬参汤，换了别的姑娘可没这样的耐性，老夫人又何必心烦呢。”她劝道。 却不想施老夫人冷哼一声，抱怨道：“她要是真有这样的耐心，我倒也不愁了，你瞧瞧那参汤，分明和水一样，分明是才熬得，她身上也不见半点灶火的味道，只怕也是叫底下的丫鬟代劳，再瞧瞧她走得那两步，哪里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分明是外头勾人的货色！” “要才没才，要仪态没仪态，我倒是想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可她这样，能去哪家做正妻！” 她这话分明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如今只有二房的姑娘在她膝下，她更要好好操持，才能不落人口舌，偏偏二房的姑娘心比天高，自己又不争气，倒叫她没了法子。 第四十九章 瘟神 施宁薇早知他二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可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还是难免不痛快的。 她问道：“不知今日太子殿下是以什么身份同我说这样的话？” 闻人彦眼中闪过几分错愕，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倒是施宁薇继续开口：“倘若太子殿下只是顾世子的好友，今日说这话也在情理之中，可我未必会听取，仍旧凭自己的心意处事，可要是以太子殿下的身份……臣女就要多嘴问一句了，什么时候东宫还管起臣子的家务事了？” 她口齿伶俐，竟是叫闻人彦一时说不出话来。 “既然太子殿下也一时间说不出来，倒不如当做今日没请我过来，咱们也不曾说过这些话吧。” 施宁薇到底是没胆子得罪闻人彦的，顺势给了台阶下。 可闻人彦却是不领情的，直接开口：“无论是什么，只要施七姑娘待顾世子好，哪怕我这个太子身负骂名，我也不嫌。” 施宁薇不禁摇头叹息。 顾玮帛的确是有勇有谋之辈，前世为了陛下鞠躬尽瘁，可谁都知他与闻人彦的交情，陛下恩宠他，也是为了太子铺路。 只可惜，太子有勇无谋，顾玮帛一死，他也就没了能帮衬的人，日后被人比下去，也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施宁薇并不想插手别人的命运，而是站起身来，开口：“既然太子殿下请我来是为了醉酒的顾世子，可怎么不见他，还请太子叫我见他一面，叫我能够回去给祖母交差。” 闻人彦见她这副冷清冷心的样子，越发对这门亲事不满。 可到底顾玮帛喜欢，他也不好多嘴多舌，只是道：“七姑娘随我来。” 说话间，守在内门的两个小厮便开了门。 施宁薇站起身来，这才看到躺在地上的顾玮帛，满身的酒气直冲她的脑门。 她不禁用帕子捂了嘴，可犹犹豫豫的，还是没有开口，而是用脚踢了两下，轻唤两声：“顾世子？顾世子？” 如此，她便觉得自己能同老夫人交差了。 施宁薇正准备转身回施家复命，却不想直接被人给拉住了手腕，脚下不稳，整个身子直接跌了下去。 顾玮帛将人压在身下，醉酒喃喃。 越是如此，施宁薇越怀疑，这人分明就没有醉，今日不过是他和闻人彦联手做得一出戏吧。 她这般想着，直接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小对准顾玮帛的胳膊，想要刺下去。 闻人彦也是头回看到这样的情形，原本想着于理不合，可细想想，二人如今已经定亲，即便是今日有了肌肤之亲，旁人也不会多嘴多舌，自己也算是成全了他们两个，却不想施宁薇竟然准备下狠手。 “七姑娘住手！”他一声制止住施宁薇，又赶忙吩咐一旁的小太监们将顾玮帛搀扶起来。 他这才道：“本殿下也不知顾世子醉酒后会这般没轻没重，还请七姑娘恕罪。” 施宁薇越发觉得晦气。 亏她还以为顾玮帛不过是水性杨花些，可也算是正人君子，如今算是明白，根本就是个浪荡公子。 自己前世分明就是瞎了眼。 今生好不容易能够摆脱他，却不想再次入了火坑，如今想起来，只觉得晦气，恨不得立刻焚香沐浴，来祛除自己身上的晦气。 施宁薇心里再不满，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她理了理自己身上衣裙的褶皱，开口：“今日不过是个意外，我也没得会跟一个醉酒之人计较，只是顾世子如此，我实在是照顾不得，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闻人彦只觉得哑口无言。 他原本想撮合二人，谁曾想阴差阳错，反而叫施宁薇对顾玮帛更加不满。 这倒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了。 “七姑娘说的是，今儿是本殿下鲁莽了，我这就吩咐人送七姑娘回去。” 他说了这话，反倒叫施宁薇深吸了一口气，越发觉得今日不过是二人联手做的一场戏，就是为了耍自己。 她心中对顾玮帛的不满又增加了几分。 施宁薇再有不满，却还是将两手对插，道：“臣女告退。” 这里好似是有瘟神一般，叫她在没有片刻停留。 好巧不巧，她不过刚出门，便和江容卿撞了个满怀。 幸而月娘及时将人扶住，施宁薇才没摔在地上，可江容卿却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江容卿只觉得丢人，灰头土脸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阴阳怪气：“施姑娘怎么会在这？你与我表哥还还没有成婚的，如今便凑过来，未免有些太掉价了吧？不过也是，你家用了难看的手段也促成了这门婚事，如今我表兄醉酒这么好的机会，你自然是巴不得冲上来献身呢！” 她咬牙切齿，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施宁薇的怨恨。 施宁薇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裳，好似是方才碰到了什么脏东西，随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好歹我和顾世子已经定下了婚事，江姑娘如今这般急着过来算是什么？难不成是学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准备行不耻之事，好为自己挣得一个名分？” 她这话直接叫江容卿羞得面红耳赤。 “你……你……”江容卿伸手指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施宁薇丝毫不心疼她，反而继续道：“江姑娘要是连话都说不利索，还是莫要出门见人了，省得丢了自己和侯府的脸面。” 说罢，她便直接越过江容卿，下楼去。 江容卿只觉得羞愤难当，再看一旁的小太监偷笑，越发动怒，直接呵斥：“笑什么笑！” 闻人彦往常只见过江容卿柔柔弱弱的样子，如今见她如此，不免震惊，思量片刻，还是轻咳了两声提醒。 江容卿听得声音，赶忙看过去，见是闻人彦，更加羞红了脸，连行礼都不大规矩，声音也弱了两分：“太子殿下……” “你是来见玮帛的吧，他如今喝醉了，正晕着，你怕是带不走他了，还是先回去，等会儿我叫人把他送回府上去。”闻人彦装作若无其事般的开口。 第四十八章 对他好些 闻人彦的话说完，又突然想起施宁薇对顾玮帛的态度来——倘若二人先前并没有半分交集，施宁薇断然不会对他这般疏离和嫌弃。 他想要刨根问底，却万万没想到，顾玮帛喝多了酒，直接晕了过去。 他身旁的小厮连忙凑了过来，道：“世子醉了，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奴才送世子回去？” 闻人彦时常与顾玮帛饮酒，要是醉了，二人不过席地睡上一觉，翌日再一块上朝去。 可今日顾玮帛淋了雨，要是就这么躺着，怕是一定要病了才行。 他正想点头叫小太监将人送回去，却突然顿住了，道：“你吩咐小二熬一碗醒酒汤来，另外——既然他对七姑娘这般用心，今日也是因着七姑娘才醉了酒，你去施家府上知会一声，请七姑娘过来一见。” 小太监连忙应了。 他的腿脚快，很快便将话递到了施家门上。 虽说如今下着雨，可府上众人都还没睡。 二门上的仆妇不敢擅作主张将这话告诉施宁薇，只能来请老夫人的示下。 施老夫人阴沉着脸，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 落尘见廊下仆妇催促的眼神，连忙开口：“老夫人何必为了这件事情犯难，虽说七姑娘已经和世子定下了亲事，可到底还没成婚，如今又下着大雨，要是就这么贸然出去，难免会被别人耻笑，倒不如回绝了的好。” “话是没错……”施老夫人却仍是犹豫着，“那小丫头本就不满这桩婚事，要是等成婚后两看相厌，她那后半辈子只能做个怨妇，如今太子朝她抛出了橄榄枝，咱们理应抓住才是。” 她又顿了顿，打定了主意，道：“你去偷偷摸摸知会那小妮子一声，叫月娘陪着她一块去，一定要偷偷的，可别叫别人知道了，到时候闹起来，名声不好。” 落尘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自是最明白她的意思，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安平阁里倒是热闹。 施宁薇特意叫人将顾玮帛送的东西全都找了出来，准备明日就叫人给送回去。 等日后成了婚，她也只会做好自己的事情，任由顾玮帛纳多少妾，她都不会操心的，只是她想要做到这样，就必须将一切分得清清楚楚，不拿他的一针一线。 落尘进门，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幕，不免震惊，笑问：“七姑娘今儿是怎么了？好大的兴致，竟来收拾屋子了？” “落尘姑姑。”施宁薇起身见礼，不做回应。 落尘倒也不多问，而是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道：“顾世子与太子饮酒，不小心吃醉了，便想请七姑娘过去照顾，老夫人的意思是，七姑娘和世子有婚约在身，不好不去的。” 施宁薇方才还笑盈盈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坐回了原位，去瞧窗外的雨声，冷哼一声：“我和他虽有婚约，可到底没有成婚，我这般去了，岂不是叫人觉得咱们施家倒贴他侯府？” “非但爹爹脸上没光，就连家里没出嫁的姐姐妹妹都会受到影响，实在是没有半点好处。” 她这话说得有些刻薄，叫落尘都愣了神，实在不知自家七姑娘怎么就对顾玮帛半分兴趣都没有。 “姑娘说的在理。”落尘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道，“原本老夫人也是觉得不妥当的，只是听闻今儿在金银阁，姑娘和侯府的江姑娘起了冲突，世子可是向着姑娘说话的，单凭这一点，姑娘就不好不去。” 她这话倒是给施宁薇提了醒。 从头一回见到顾玮帛，她便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和前世的冷淡全然不同，不禁也怀疑顾玮帛也是重生回来的，可要是重生，也该全心全意的对江容卿才对，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事儿。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却觉得今日顾玮帛醉酒，说不定是个很好套话的机会。 施宁薇点头：“既然是祖母的意思，那我是不好不去的，只是我只瞧一眼便回来。” 她这话一时间不知道是说给落尘听得，还是说给自己听得。 她前世对顾玮帛掏心掏肺，要是有这种情况，她必然是二话不说就过去的，可如今，不同了。 马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酒仙楼的后门。 闻人彦身边的小太监直接把人给请了上去。 施宁薇一进门，倒是并未瞧见顾玮帛，反而是瞧见了独自喝茶的闻人彦。 她顿了顿，还是上去见礼：“太子殿下。” “施七姑娘倒是架子大，叫本殿下好等。”闻人彦的声音带了不快。 他身为太子，理应和善待人，可想想眼前的女子叫自己的好兄弟半夜买醉，是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的。 施宁薇太知二人的情分，并不好奇他的态度，而是掖着手，道：“世子买醉，合该请了侯府的人将人带回去，太子请我过来本就不合规矩，只是府中祖母想着两家定了婚约，这才叫我过来看一眼……” “臣女却是不明了，既然太子殿下在这里，又何须臣女来？” 她说着，却是坐在了闻人彦的对面，等着他继续开口。 闻人彦见她如此说，才知今日的事情是自己唐突，连忙收敛了自己的锋芒，道：“我今日请施姑娘并非全是为了顾世子醉酒一事，也是有话想同你说——” “我虽不知你为何突然和赵家退了亲事，反而和侯府定亲，可既然已经定了亲，你便应该对玮帛好一些，要是忘不了旧人，又何必同别人定亲？” 他这话里分明都是指责。 施宁薇哭笑不得。 这门婚事并非她所愿，可在外人眼里，却是她强求来的。 她苦笑一声：“太子如何就知这门婚事是我所愿？我不知世子同我爹爹说了什么，便让我爹爹毁了和赵家的婚事，我被迫定亲，难道还不能心有怨气了？” 闻人彦愣住了。 他只以为那些女子全都想着攀高枝，却不想竟非施宁薇所愿。 可不过一瞬，他再次开口：“不管如何，日后你们是夫妇，你合该对他好一些才行。” 第四十七章 她一定会是我的娘子 她心中有些许不满。 她先前已经知会过月娘了，不能再收来自侯府的东西，可月娘还是背着自己收了，她也没有送回去的道理，索性全都收到了库房里头，眼不见心不烦。 顾玮帛对她的行为并不震惊，甚至还有几分理解。 到底是自己不提前知会便定下了这门亲事，施宁薇对自己有些怨恨也在情理之中。 他开口：“施姑娘不喜欢，留着赏人也是好的，左右我在路上看到了什么好东西，便只想着给施姑娘送过去，如今如此，等日后成婚了，我也不会变。” 施宁薇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才没破口大骂。 她实在不愿意回想前世顾玮帛对自己做得的种种。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顾世子实在不必如此保证，日后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不过既然婚事已定，我是断然不会反悔，还请顾世子放心。” 说罢，她将手对插着，一拜：“顾世子就送到这里吧。” 顾玮帛看着她这疏离的样子，脚步瞬间便顿住了。 他宁可施宁薇指责自己几句，都不愿见她这样的神情，正想伸手拦住她，同她说说自己已经知道错了，却不想直接被人给冷落。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抓住施宁薇的手的时候。 人已经走远了。 街上行人如织，唯有顾玮帛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虽有心同施宁薇解释，可对方却根本就不愿意听自己说话，他自然也就没了别的法子。 天上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车夫连忙给顾玮帛撑了把伞，低声劝道：“世子，这些日子日头不好，等会难免会下大了，不如咱们先行回府去吧，别叫侯夫人等急了。” 饶是如此，顾玮帛却仍旧是没听见似的，直勾勾盯着方才施宁薇离开的方向。 不过片刻，他的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阵笑声：“顾世子怎么这般雅兴，竟然在街上淋雨，该不会是被女人伤透了心吧。” 车夫连忙朝着闻人彦行礼，道了一声‘太子’，又不愿意打扰二人闲话，索性将手中的伞留下，自己站到了马车旁边去。 闻人彦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色，唯恐一会儿真的会下起倾盆大雨来，一把将胳膊搭在顾玮帛的肩上，直接将人带到了自己的马车上，道：“要是真的心里不痛快，那咱们就找个地方，好好大醉一场，何必在这里淋雨，要是真的病了，耽误了下月的婚期，你便是悔青了肠子也没用了。” 顾玮帛虽然为了施宁薇的态度而郁郁寡欢，却也不会因此一蹶不振。 左右他们二人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即便是她如今不能接受自己，可只要自己用心对她，总是能换来她的一片真心。 这般想着，他也就跟着闻人彦去了。 二人身份特殊，即便是想要酩酊大醉，也只有酒仙楼这么一个去处。 小二将二人领到了已经定好的包厢里头。 酒过三巡，闻人彦还是没按捺不住，直接开口：“本殿下听闻你和七姑娘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还想着找个机会恭贺你，却没想到人家姑娘对你根本就没这个心思，既然如此，你有何必非她不娶呢？” “我看你那个表妹倒是对你情根深种，侯夫人也偏爱她，要是你娶了她，今日也就没有这些烦心事了。” 他原本想劝顾玮帛想开些，却不想竟然让他更加忧愁，撇了小小的酒盏，换了酒碗来喝。 一连三碗下肚，他手上的动作都多了起来，拍着闻人彦的肩膀，开口：“太子殿下未曾有过心爱之人，自然不能明白我的心，不管她如何对我，我都一定非她不可。” 他脑海里全都是施宁薇的身影。 顾玮帛从前一心扑在朝政上，全然没留意过施宁薇还有这般明媚动人的一面，只恨自己从前瞎了眼，今生今世才会给赵轩旸可乘之机。 闻人彦听了他这话，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可想想，自古都说英雄难过没人关，他自是害怕顾玮帛会在施宁薇身上受了挫折，从此再也爬不起来。 他将顾玮帛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拿开，道：“你与她不过见了几面罢了，即便是一见倾心，却也不该有这般的情深，她又一心扑在那个赵公子的身上……” “你可别用错了情。” 顾玮帛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一把推开闻人彦，坐回了自己原本的地方，突如其来的正经倒不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他仍旧记得前世的施宁薇只是见了自己一面便动了嫁给自己的心思，今生自己虽然出现的晚了些，可凭着施宁薇对自己的爱意，必然还是会爱上自己。 这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来了自信，道：“我到底是堂堂侯府世子，不说貌比潘安，却也是一表人才，在朝堂上更是运筹帷幄，赵家公子一无功名，二无权势，不过是长得略好看些，如何能比得过我？” 闻人彦虽不知他这自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不过细细想想，但凡是换个女子必然是会选择他的。 “说不定就是有女子会喜欢赵公子这样的。”闻人彦唯恐他太过得意而忘了形，连忙泼了冷水。 他又道：“七姑娘倒是难得好姑娘，可她毕竟先前和别人有婚约，我是怕你日后被人诟病。” 顾玮帛不曾开口的时候，又是一碗接着一碗的酒下肚，意识都有些迷离了。 “她一定会是我的娘子。”他的脑海里全都是二人前世的夫妻情缘，“她为我操持了那么多，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我却负了她，如今我一定要好好弥补她才行。” 这话让闻人彦皱了眉头。 他和顾玮帛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二人间并没有秘密，他最是清楚顾玮帛身边都曾出现过什么样的女子，可方才的那些话，他却半点都不知情。 他越发觉得这二人间或许真的有什么秘密。 他开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早就认识七姑娘了？” 第四十六章 赔罪 “那怎么行……”穆云英正想出头，却听到了江容卿阴阳怪气的话：“我还以为施七姑娘有多大的本事，没想到连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看来也就只有勾引男人的本事了。” 施宁薇有心避让，却不想竟听了这么难听的话，不免皱了眉头，冷哼一声：“不过是个物件罢了，江姑娘喜欢，我让给你就是，我也不愁没有好的，倒是江姑娘寄人篱下，怎么还能有这么大的手笔来金玉阁买簪子？” 要是在京城提起买金银玉器来，谁人都会想到金玉阁。 只是金玉阁的要价极高，并非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即便是高门大户，也不过是偶尔来逛逛罢了。 江容卿原以为自己甚少出门，京城中的姑娘们该甚少认得自己才是，却不想竟然一眼就被施宁薇给认出来了，可见她一开始就盯上了顾玮帛，才会将他身边的人了解的这般透彻。 她突然被人戳中了心窝，更是恼怒：“我便是住在姑母家里又如何，又没动施家的一针一线，施姑娘说话怎么就这般难听呢？” “我姑母疼我，这才叫表哥带着我出来买簪子，你虽与我表哥定下了婚事，可到底还没成婚，施姑娘总不能还要管着自己夫君婚前的行事吧，这般小肚鸡肠，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气派？” 施宁薇对她这咬人的行径并不意味，也懒得解释。 倒是穆云英瞪大了眼睛，眨了又眨，实在想不通她们不过说了一句话，怎么就引出她这些话来，甚至还说了小肚鸡肠的言辞。 “你该不会是个傻的吧！”她快人快语，“我家薇薇只不过问一句，哪里说话难听了，倒是你，上来就抢人的东西，还侮辱人，才是不要脸！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你穆姑奶奶的名号，就敢这么撒野！？” 江容卿自小在内帏长大，只会用些哭哭啼啼的法子，猛然见了这么雄伟的女子反倒没了分寸，眼泪直接流了出来。 她连忙到门口去，娇弱道：“表哥，你可得为我做主，这簪子明明是我先拿到手的，她们却恶人先告状，甚至还出口伤人，这分明是没将咱们靖安侯府放在眼里，你可不能不管啊——” 她故意凑近，想要挽上顾玮帛的胳膊来宣誓主权，却不想竟被人给躲了过去。 她的手悬在那里，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表哥……”她娇嗔一句。 施宁薇听得这话，暗地里撇了撇嘴。 从前江容卿也是这般撒娇来颠倒黑白，顾玮帛连问都不问，直接定了自己的罪名。 如今，她对顾玮帛自是也不抱什么希望的。 好在穆云英是个护短的。 她将施宁薇拉到自己的身后，对着面前的男子上下打量一番，实在不满，皱着眉头开口：“你就是我家薇薇的未婚夫婿，模样倒是还行，可怎么一点也不明辨是非，明明是她抢我们的东西，还出言侮辱薇薇，你怎么不责怪她，反而……” “云英，算了。”施宁薇打断了她的话。 她忍了江容卿十年才得以舒心，重活一世，自然不想继续忍让，可顾玮帛铁血手腕，万一报复在穆云英的身上，她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顾玮帛见她垂下头去，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种种来。 他为了政事，无心理会后宅的争执，每逢江容卿过来告状，他都知不过是江容卿故意闹事罢了，可他不愿理会，更觉得施宁薇管不好后宅，这才会屡屡出面责罚，如今想来，分明是自己委屈了她。 他低沉的嗓音传到了施宁薇的耳朵里：“我自是相信施姑娘的为人，今日是表妹胡闹，我回去后必然会责罚，还请施姑娘别因为此事与我生了嫌隙才好。” 施宁薇目瞪口呆，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唯恐他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 “表哥……”江容卿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来拉扯他的衣袖。 不过才碰到，顾玮帛便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冷脸道：“还不快给施姑娘赔罪！” “表哥！？”江容卿哭得梨花带雨，便是女子见了都不由得心疼，可顾玮帛却好似看不见似的，仍旧冷冷道：“给施姑娘赔罪！” 江容卿眼中的恨意已经将震惊给遮掩了过去，却在对上顾玮帛眸子的瞬间只剩下了瑟瑟发抖，只得不情不愿朝着施宁薇一拜：“今日是我抢了施姑娘的东西，还请姑娘勿怪。” 她不等施宁薇作答，连忙去拉顾玮帛的衣袖，催促：“表哥，咱们快走吧。” 眼下已有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她自是没脸面再继续留下来了。 “你先回府思过，我随后就来。”顾玮帛冷冷应了一句，随后将目光落在施宁薇的身上，变了脸色，轻笑着开口，“今儿是我没管教好表妹，这才让施姑娘受了委屈，不如由我送施姑娘回去，路上也好再向姑娘赔罪。” “不必了。” 施宁薇皱着眉头拒绝。 她和顾玮帛的婚事已经更改不了了，可婚前这些日子，她可不想过得十分晦气。 她挽上穆云英的胳膊，道：“云英，咱们再去那边逛逛吧。” 穆云英左看看施宁薇，右看看顾玮帛，反倒觉得这个男人还算靠谱，最起码愿意护着施宁薇，既如此，她自是愿意给二人提供些相处的机会的。 她笑眯眯的将施宁薇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扯下来，开口：“今儿怕是不方便了，我才想起来铺子里还有些事，得赶紧回去处理再行，正好有顾世子送你回去，我也能放心。” “哎……” 施宁薇还想跟着穆云英一块过去，却不想，话还没说出口，人已经没影了。 她叹息一声，只得不情不愿的跟上顾玮帛的脚步。 二人一路无言，反倒有些尴尬。 顾玮帛只得率先开口：“我这些日子叫人送了不少东西去府上，不知七姑娘收到了没有？” “收到了。”施宁薇的声音冷冷的，透着几分疏离，又补了一句，“侯夫人给的聘礼够多了，顾世子实在不必再送东西来，下次再送，我便不会收了。” 第四十五章 没看黄历 她上前，拉住月娘，便要往外赶人：“月娘姑娘，我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还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要送他去见阎王！？” 月娘直到被推出门，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原想着今日是赵夫人上门去求，施宁薇才会叫自己过来，却不想对方竟这么对自己。 赵洪光的脸上也带了为难，道：“倘若七姑娘真的对我儿没有心思，今日不来便是，何必说这些话来气人呢，还请月娘姑娘回去，我儿的生死，自有我们来管，不必七姑娘再操心了。” 月娘虽没见过太多世面，却也知这是激将法，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没见识。 她虽对他们的态度不满，却还是掖着手一拜：“七姑娘叫奴婢说的话，奴婢也说完了，能不能成，只能看赵公子的造化了，只是不管能不能成，还请赵大人、赵夫人日后莫要再为了此事上门了。” “奴婢告辞。” 说罢，她转身便走。 她还没出赵家的门，院子里便闹了起来，直嚷着‘公子吐血了’。 月娘心里不免担忧，唯恐赵轩旸因此出了事，赵家会将这罪名怪到施宁薇的身上。 她却并不多留，而是直接上了回府的马车。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夜风吹过，树影婆娑，有几只野猫在草丛里叫嚣着。 月娘还是头一回孤身一人再这个时辰回府，不免有些害怕，下了马车便想着一路小跑进门，却不想看到一仆人在门口鬼鬼祟祟。 她皱了皱眉头，还是主动迎了上去：“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那仆人上下打量了一圈，笑道：“你便是月娘姑娘吧，小的是侯府的，我家世子叫我来给七姑娘送东西。” 他说着，将怀里抱着的匣子塞到了月娘的怀里，随后小跑走了。 月娘见他跑开的的确是侯府的方向，也就将东西给带了进去。 施宁薇正好从施老夫人那边回来，看到她进门，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姑娘叫奴婢说的话，奴婢都说了，可赵大人夫妇并不领情，还请奴婢给赶了出来……”月娘义愤填膺，却突然变了脸，声音也沉了下去，道，“只是奴婢回来的时候，听闻赵公子吐了血，倘若……倘若……” “你放心吧，只要赵家今日没有消息传出来，赵轩旸便不会有事，你也不必担忧赵家因此而怪我。”施宁薇见她吞吞吐吐，索性将话说在了前头。 饶是如此，月娘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忧，直到看到她淡定自若的神情，这才松了口气。 她这才将自己手里的匣子拿了出来，笑眯眯道：“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侯府的人，这是顾世子给姑娘的东西，奴婢看这顾世子是个好的，姑娘不如试着接纳他？” 施宁薇打开匣子看了一眼，里头赫然躺着一只瓷娃娃。 月娘也凑过来看，笑得更欢：“这是姑娘的模样，看来顾世子真的是时时刻刻把姑娘放在心上呢，不然怎么能烧出这么像的瓷娃娃来。” 施宁薇却只觉得晦气，直接将匣子合上。 “烧得像分明是匠人的手巧，与他可没有半点干系。”她撇了撇嘴，面露不满，“将这东西收到库房里去吧，别摆在面上，我看了心烦。” 月娘眨了眨眼，对她的行为有些不解。 先前赵轩旸送来东西的时候，施宁薇即便不是过于高兴，可也会摆在明面上，甚至还给回礼，可今日却连提都没提。 她不禁开口：“姑娘怎么也不张罗着给顾世子回礼呢？” “这是他非要送上门的东西，又不是我要的，我何必巴巴的给他回礼？”施宁薇不屑道，“他已经自作主张定下了这门婚事，如今还想让我回礼和他好好相处，简直是做梦！” “日后要是侯府再送东西来，你也不必接了，只说我不肯要就是了。” 她将话说得这般直白，可月娘却不敢真的去这么回话。 月娘见她还在气头上，索性也不再劝，而是将东西给收了起来。 月影星疏，天边的云层低垂。 江容卿这些日子在侯府小住，原本想着能够近水楼台，却没想到顾玮帛却连正眼也不肯看自己，她只能将主意打在了侯夫人的身上，原想着侯夫人会怜悯自己而松口，却一直都没半点风声。 眼下顾玮帛和施宁薇定了亲事，自是叫她恨得牙根痒痒。 眼瞅着出了正月，日子一日日暖和起来，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 今儿是个好日子，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无垠。 施宁薇的腿也好全了，在府里闷了这些日子，自是想着出去转转，索性和穆云英约在了城西的金玉楼。 等她到的时候，穆云英已经久候了。 她在人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将穆云英吓得打了个激灵。 穆云英故意哼了一声，可四目相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抱怨：“好你个薇薇，竟然害我等了这么久，今儿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顿才行！” “好好好！”施宁薇笑着应道。 她在勾心斗角的后宅里头待得久了，唯有遇到穆云英才能做自己。 穆云英将她拉到了清净些的地方，偷偷摸摸问道：“如今京城盛传你和顾世子定了亲，我却不相信，今儿好不容易见了你，你可得好好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施宁薇摇了摇头，将长辈做主的事儿如实说了。 二人一面吐槽着，一面看着簪子。 施宁薇想起前世与穆云英渐渐断了联系，如今却实在会不会再步前世的后尘，只想多珍惜些，最好能给她留下些东西。 她正看上了镶嵌着东珠的簪子，准备戴给穆云英试试，却不想竟然被别人抢了先。 她抬头看去，见是江容卿，兴致消了大半。 “喂！那是我们先看见的！”穆云英大大咧咧惯了，见人故意抢走簪子，自是不会忍气吞声的。 施宁薇却实在不想和江容卿纠缠， 索性拉着她走：“罢了，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咱们不挑了，去吃饭吧。” 第四十四章 优柔寡断 月娘前脚刚走，后脚今日的事情便传到了青竹阁去。 施老夫人脸上不见半点诧异。 落尘给她捏着腿，闲话似的问道：“老夫人就这么让赵夫人去见七姑娘，好似是已经猜出了七姑娘不会跟着她去似的。” “七丫头年纪虽小，却比她几个姐姐都要拎得清，自打赏花会后，性子也沉稳了些，自知今日去了会面临什么，她不傻，不会以身犯险。”施老夫人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对这个孙女越发满意，“我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好在这孩子没叫我失望。” 落尘也跟着笑：“七姑娘到底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断然不会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来，就是贸然定下了和侯府的亲事，只怕她心里也会有怨气，老夫人难道不去劝劝？” 施老夫人听了这话，沉吟了片刻。 半晌，她才道：“她总会想通的，要是这也要劝，那可是太惯着她的性子了，况且等她日后嫁过去了，必然会知道这门亲事对施家的好处。” “那只有对施家的，便没有对七姑娘的好处？”落尘问道，“奴婢看七姑娘为人通透，并不像是会为了男人而要死要活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放下赵公子了。” 施老夫人轻笑两声：“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般傻？” “她哪里是什么放下了，分明是从未拿起来过……怕是想着侯府规矩森严，这才不肯嫁过去罢了，如今事情成了定局，她也没什么好闹的。” 她一开始也想着施宁薇或许会难以接受，可听月娘的话，施宁薇并非有多舍不得赵轩旸，反倒是对与侯府的亲事不满。 落尘更加不解：“顾世子如今在朝廷上也算站稳了脚跟，又有侯府兜底，七姑娘怎么会不愿意？咱们做女子的，不就是想着嫁个男人，有个依靠？” “那你为何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不肯嫁人？”施老夫人笑着将人拉起来，与自己坐在一处。 落尘自小便跟在施老夫人身边，一路从江州到京城，看着她为故去的老太爷铺路，在为如今的老爷铺路，眼里只有心疼，便一心想要陪在她的身边，替她分忧。 她故作轻松：“奴婢跟着老夫人便是最好的依靠，实在不必靠男人。” “七丫头日后必然也会成为自己的依靠，这自古女人想依靠男人度日，便是靠不住的，顾世子虽然能在朝堂上大杀四方，却未必能顾得上后宅的事儿，七丫头显然是已经看明白了，这才不愿意的。”施老夫人面色沉重了些。 她嫁给施老太爷之前，也想着能琴瑟和鸣，夫妇一起把日子过好，可她怀上施维宏没多久，施老太爷便带了妾室回来，宠妾灭妻，她自然死心，却实在舍不得自己为施加铺了这么久的前程。 施宁薇想嫁去小门小户过平凡的日子，殊不知小门小户也时常有这样的事情。 “那赵公子呢，难道不能成为七姑娘的依靠？”落尘又问。 施老夫人摇了摇头：“他那性子，说好听了是温和，说难听些，便是优柔寡断，七丫头嫁过去，自是会有琴瑟和鸣的日子，可日子久了难免会有嫌隙，那时候长处也变成短处了。” “七丫头的日子还长，总会知道与侯府的婚事最好的了。” 眼下虽未出正月，还是有些冷，可日头却是大得很，打在人身上倒也暖洋洋的。 月娘跟着赵夫人到了赵府，还没看到赵轩旸的人，便先听到了赵洪光急匆匆的声音：“如何？可把人给请过来了？” 赵夫人摇摇头，给月娘让了路。 “七姑娘不肯来，却是叫她的贴身丫鬟月娘跟着过来，要跟旸儿说几句话，我想着这虽不是什么好法子，却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赵洪光听了这话，只觉得不靠谱，可一偏头看到月娘，却也不敢发作，唯恐她回去会对施宁薇说自家的坏话，赶忙装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来，道：“月娘姑娘，我儿已经在床上躺了一日了，无论谁给他说话，他都不回应，要是你真的能治好他，我们全家一定当牛做马谢过你和七姑娘。” “赵大人不必客气。”月娘连连摆手，“我今儿也是奉我家姑娘的意思，还请赵大人快些引我去见赵公子吧，我还得尽快回去复命呢。” “好，好。” 赵洪光赶忙把人带到了赵轩旸的屋子里去。 月娘一进门，却觉得屋子里头死气沉沉的，再看床榻上瞪着眼睛，却没有半点生机的赵轩旸，只觉得自己今日是白跑一趟，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赵公子，奴婢月娘，奉我家姑娘的命来跟您说两句话。” 月娘！？ 一日没有动静的赵轩旸突然动了动手，慌慌张张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失了态：“七妹妹呢？七妹妹怎么没来？” “赵公子，你弄疼奴婢了。”月娘好不容易从他的手里抽身出来，往后退了一步，站定后开口，“我家姑娘说了，她和顾世子已经定下了亲事，婚期将近，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在与赵公子见面，只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才叫奴婢过来——” “赵公子虽门第不显，可待人温和有礼，实在是个翩翩公子，没必要为了我家姑娘昏头，倘若为了一个女子要死要活，连自己的父母尊长都不顾，实在叫人看不起。” “这门亲事是绝无再更改的可能，可赵公子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要是赵公子能明白过来，日后在官场上大展拳脚，我家姑娘也会为你高兴，可要是赵公子仍旧一蹶不振，我家姑娘更会庆幸今日退了婚，日后更是一滴泪不会掉。” “等成婚那日，我家姑娘还等着赵公子上门喝喜酒呢。” …… 这些话叫赵夫人目瞪口呆。 她以为好歹会是温和些的话，说些七姑娘心里也有赵公子的言辞，却不想竟是这般生硬。 她都听不下去，更不忍心叫自己的儿子听下去。 第四十三章 不能去见他 赵夫人在落尘的搀扶下起身，正要迈开脚步，却倏地又跪了下去，满含泪水，哭道：“我知此事唐突，我家老爷也应承了施大人的话，可到底是一条人命，还请老夫人叫我去见一见七姑娘，倘若她不愿意去见我儿，我只当今日没有来过……” “还请老夫人应准。” 她说着，连磕了三个响头，额上红了一片都不自知。 施老夫人自是不想惹麻烦，却也怜惜赵夫人这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犹豫许久，才叹息一声，开口：“既然你这般执着，我也不好再劝，只是要是我家七丫头不愿去，赵夫人可万万不能强求，不然我家也是不饶人的。” “月娘可还在？” 她偏头去问落尘。 落尘点头，将月娘给招呼了出来。 月娘方才在里头听了两耳朵，只觉得赵轩旸可怜，可到底事关自家姑娘，她也不能贸然心疼人，而是上前去，盈盈一拜：“老夫人。” “你带了赵夫人去见你家姑娘，倘若七丫头有意去赵家，你遣人来知会我一声，要是她不愿意，你也不必怕，只管叫婆子将人规规矩矩的送出去就是。”施老夫人叮嘱着，眼里却没有半点担忧，显然对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姑娘很是自信。 月娘轻声应‘是’，在前头给赵夫人引路。 赵夫人心急如焚，脚下的步子也快，甚至还催促着月娘快些。 月娘被迫脚下生风，等到了安平阁院子里，她便立刻止了脚步，又生生拦下了赵夫人的脚步，欠身道：“还请赵夫人在外头稍等片刻，容奴婢去知会七姑娘一声。” “实在不必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多耽误一会儿，可是会要命的！”赵夫人说着，便要推开她，直接闯进去。 施宁薇这么多年在侯府养成了习惯，起身后便没有再睡回笼觉的习惯，方才打发了月娘去送帕子，自己便捧了书在窗子旁看，只觉得另有一番风情，又想着日后嫁去了侯府怕是再难得这样安生的日子，便有些贪心。 却不想竟然被院子里的争吵声给打断了。 她合了书卷，探头去看，见是不认得的妇人，犹豫一番，还是主动到院子里来，开口问道：“月娘，发生了何事？” “姑娘，这位是……”月娘正欲开口说清楚前因后果，却不想赵夫人直接推开她，上前去开口：“施姑娘，我虽知你和侯府定了亲事，可想来你和我家旸儿也并非没有半点感情，还请你过去见他一面，救他一命吧……” 她说着，再次抹起眼泪来。 施宁薇做了这么久的世子妃，自是清楚并非哭得大声便是有理的，反倒是皱了眉头，看向月娘。 月娘上前一步，将手掖在襟下，开口：“姑娘，这位是赵夫人，赵公子的母亲，赵公子听闻了您与顾世子的婚期，一病不起，赵夫人便想请您去见见赵公子。” 这话叫施宁薇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门亲事虽是她不愿的，可她也没要死要活，反倒是赵轩旸一个大男人惹了麻烦出来，实在是太过优柔寡断。 她自是可以上门去见一面，却难保日后还会有这样的麻烦。 况且，施柔如今满心嫉妒，怕是恨不得自己在婚前出错，一来可以诋毁自己的名誉，叫自己再难翻身，二来还可以顶替自己嫁到侯府去。 再说侯夫人那性子，只怕不会毁了婚事，可等自己嫁过去，却是少不了折腾。 想到这些层面，她摇了摇头：“我明白赵夫人的爱子之心，可恕我不能帮忙，也不能去见赵公子。” “为何！？”赵夫人的面容有些扭曲，眼底添了几分恨意，好似很快就要迸发出杀意来，“难道你对我旸儿的情意都是假的？亏他对你用情至深，听闻你定亲，险些将一条命搭进去，你却这般铁石心肠，可见我旸儿看错了人！” 她只顾着指责施宁薇，全然不觉自己的做法有错。 月娘听了这话，皱了眉头，开口：“这门婚事又不是我家姑娘要退的，与侯府定亲也不是我家姑娘强求的，全都是老夫人的意思，赵夫人要闹去老夫人面前闹去，可别觉得我家姑娘年纪轻，脸皮薄，便好欺负！” 她说着，挡在了两人中间，唯恐赵夫人会因一时恼怒而大打出手。 “月娘，噤声！”施宁薇打断了她的话，朝着赵夫人走了两步，却还是隔着几步距离，“我想赵夫人能养出赵公子这样的人来，该是明理的，我自是不怪你今日的唐突，可你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儿子，而置我的名声于不顾——” “从前我与他有婚约在身，我自是可以与他出去相会，却也是合乎规矩，没有半分逾越的，如今我与他婚约已退，我已是别人的未婚娘子，便实在不便私下见面。” “赵夫人也是女子，合该知道，我今日要是跟你去了，会落得什么下场吧。” 赵夫人何尝不知，可她为了自己的儿子，实在是顾不上别人的。 如今施宁薇将话说得这般清楚，她更显无力，整个人臊眉搭眼，完全不见方才的气势，而是无力哭道：“那我儿怎么办？难道就让我儿这般去了？” “赵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断然不会因着这些小挫折就去了，想来等今日的病一好，脱胎换骨，来日登阁拜相也未尝没有可能。”施宁薇将话说到这里，竟是让赵夫人瞠目结舌。 这样的气场，并非是十几岁还未出阁的女儿能有的。 施宁薇想想赵轩旸的为人，实在不愿意就此耽搁了他，思来想去，还是开口：“我今日虽不能去，却可叫我的贴身丫鬟去递个口信，听了这话，赵公子自会想清楚的。” 她说罢，贴近月娘耳畔，低语了两句。 月娘点头，往赵夫人跟前走了步，道：“赵夫人出来了许久，想来也该回去了，奴婢陪您一起。” 赵夫人已没了别的法子，只能点头，带着月娘去了。 第四十二章 心病 这一夜，寂静无声。 施宁薇却是早早地就睡不着了，等到东方翻了鱼肚白的时候，便起身绣了两条帕子。 她虽不想和侯府有什么来往，可眼下婚事已定，她也只能将面子功夫做好，将帕子扔给月娘，淡漠开口：“你一会儿将帕子交给祖母去，叫她去给侯夫人，只说是我亲自绣的便是。” 月娘看着扔到自己手里的帕子，仍旧是一头雾水。 她还以为侯府是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才会让自家姑娘这般抵触，可看施柔的样子，分明是个好的。 “姑娘一大早便绣了这两条帕子，可见用心，怎么还不亲自给侯夫人送过去，她一定高兴呢。”月娘劝道，“咱们去走一趟，既能讨得侯夫人的欢心，说不定还能遇到顾世子，联络联络感情，等您嫁过去，琴瑟和鸣，夫唱妇随，保准会叫整个京城的人都羡艳呢。” 施宁薇想想自己接下来要过得日子，只觉得难熬，恨不得两眼一黑晕过去，斩钉截铁：“我不去！” “姑娘不想去，可奴婢将帕子交给老夫人，只怕老夫人也会叫姑娘去，姑娘何不直接送去，也省得费这些功夫。”月娘继续道。 施宁薇冷哼两声：“祖母知我不满这桩婚事，必然不会强迫我过去，你只管送去就是，要是还这么多话，我便将你配给后厨烧火的张婆子的聋哑儿子，看你这些话还说给谁听去！” 她不过是假模假样的威胁，月娘也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反而是对着她做了个鬼脸，又连忙去青竹阁交了帕子。 按理说，这不过是个跑腿的差事，只要交了东西，便能回房去了，却不想施老夫人却将人给留了下来。 她对着那帕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这才问道：“七姑娘昨日回去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姑娘回去便坐在廊下听雨，连晚饭都没用，其间四姑娘来了一遭，二人拌了两句嘴。”月娘如实回道。 施老夫人早知这婚事最后回演变成这个样子，要是没有定下，只怕施宁薇会想不少的法子来搅黄这门亲事，可眼下却不一样，事情已成定局，她知自己再闹也无用，自然也不会再闹。 “那睡得怎么样？”老夫人又问。 月娘对这些问话糊里糊涂的。 虽说老夫人从前也会关切施宁薇，可这些话却已经多年不问了，如今再问，不免叫人好奇。 可她还是规矩答道：“姑娘昨儿夜里头翻来覆去睡不着，三更天的时候起来喝了回水，五更天便坐了起来，天色才亮便开始绣帕子，倒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施老夫人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多言，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没了别的话，闭目养神，却没有叫月娘回去的意思。 月娘又站了会，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索性看向了一旁的落尘。 落尘正准备将她给打发回去，廊下的仆妇却在门口东张西望的。 她连忙叫月娘先去偏屋候着，又往门口去，问道：“好好地，怎么了？” “落尘姑姑，赵夫人来了，想要见七姑娘一面，门房的人想着七姑娘腿脚还没好利索，不敢轻易去禀报，便先来老夫人这来，不知老夫人这会子可有空闲？” 她往里看了一眼，应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去问老夫人。” 她说着，赶忙往屋里走，一进门，却见老夫人已经睁开了眼。 落尘赶忙端了茶水，道：“赵夫人来了，想要见七姑娘，奴婢想着该是为了赵公子的事儿，门房的仆妇不敢直接引了她去见姑娘，这才来问您的意思。” “先把人请进来，我先问问。”施老夫人坐直了自己的身子。 往常接待人总是要去花厅的，既然在屋子里头便是心生不满。 可落尘没有替老夫人擅作主张的胆子，而是朝着门口喊了一句：“请赵夫人进来说话吧。” 门口的仆妇应了，连忙去门口请赵夫人进门。 赵夫人面色红润，完全不见昨儿病了的样子，只是额上急出了些汗珠子。 她知高门的规矩，却顾不得这些规矩，直接进了门，跪在地上，哭道：“老夫人，求您看在咱们从前定了亲事的份上，给我家旸儿一条活路吧。” 她这一哭，倒是将老夫人眼中的最后一丝怜悯都给打消了。 施老夫人并不说话，而是给一旁的落尘使了个眼色。 落尘连忙上去扶人：“赵夫人有什么话，坐起来慢慢说，要是赵公子病了，我家老夫人也可进宫去请太医，一定能将赵公子给治好的，要是需要什么珍贵药材，也只管开口，只要是我们府上能找得到的，一定叫您拿去。” 赵夫人借着她的力道坐下，虽止住了哭声，可眼角还是有眼泪落下来。 “旸儿的确是病了，可这病不是寻常太医能看得了的，而是心病，唯有府上的七姑娘才能治得好。”她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满怀期待的去看施老夫人。 施老夫人却好似没听见似的。 赵夫人越发急了，索性继续道：“他昨儿听闻了退婚的事情，整个人便魂不守舍，今儿听了施家和侯府的婚期，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掐他也不疼了，说话也不理人，只睁着眼，已经死了大半个了，我们请了郎中来看，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没了法子，这才斗胆请七姑娘过去一趟，好歹说两句话，叫人活过来得好。” “赵夫人。”施老夫人这才开口。 一道带着威严的声音直接让赵夫人不敢再哭。 “你想叫我家七丫头去见他一面倒也不难，可见了今日，明儿你家哥儿会不会又成了这个样子？等日后我家七丫头成了婚，他又该如何，总不能叫我丫头日日守着他，反而不理自家夫君了吧。”她的话已经带了不满，隐隐有下逐客令的意思，“既然你家老爷答应了不再纠缠，那你今日实在不该上门来，更不该说这般无理的话。” 落尘心领神会：“赵夫人要是没别的事儿就请回吧，我家老夫人也要歇着了。” 第四十一章 我嫁 她咽不下这口气，直接跪地：“祖母，七妹妹不愿意嫁，我嫁！” 施维宏眉头皱起，想想施柔方才在侯夫人面前的样子，不禁躁郁起来。 他虽想着家里的姑娘们能够得嫁高门，却也不想她们自降身价去讨好这些高门大户的人，偏偏施柔不是自家的女儿，他不能直言教诲，只得委婉开口：“柔儿，你爹娘叫你跟着我，一来是为了在老夫人身边尽心，二来是为了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眼下这门婚事是顾世子亲自与我谈的，点明要迎娶七丫头，自是不能李代桃僵。” “庚帖已换，我也不能上门去同他们说换亲的事儿。” 施柔咬着唇，红着眼眶，迟迟没说出话来。 说的这么好听，分明就是不愿意自己越过他的亲生女儿去。 “我为长，却无一人上门提亲，七妹妹年岁还小，大伯和祖母便这般苦心孤诣替她张罗，到底不是你们亲生的，你们自然不会将我的事儿放在心上！” 她眼泪如掉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四丫头！不得胡言！”施老夫人低声呵斥一句。 施柔只觉得自己丢了脸面，又气又羞，干脆推开面前的施维宏，跑了出去。 屋子里头闻了两声叹息。 施老夫人这才去看跪在地上的施宁薇，有些没了耐性，开口：“你虽与顾世子没有太多的情分，可与那赵家小子相识也不过短短一两个月，情意也算不上多深厚，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我虽知侯府的日子也艰难，却有一点好，你断然不必为了钱财发愁，更不必为了子孙的前程发愁。” 这话让施宁薇彻底没了话可说。 她太了解施老夫人的脾性，这门婚事已经没有半点可以回旋的机会了。 她抿了抿唇，僵硬点头应下此事。 过了十五，京都城便不见雪花了，反倒是小雨淅沥沥的落在脸上，让人心里也跟着沉闷起来。 施宁薇坐在廊下，手中捧着一个青瓷的花茶壶，看着外头纷飞的细雨。 月娘也对今日的事情有所耳闻，见自家姑娘从回来便一副愁容，不免担忧，上前替她换了手里已经凉了的茶，安慰：“赵公子虽好，可到底门第太低，比不过侯府，今儿侯夫人亲自上门送了那些聘礼，还给了姑娘见面礼，可见是对姑娘上心，怎么姑娘反而不乐意呢？” 施宁薇没说话。 “奴婢听闻，四姑娘回去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闹着要回江州去找二老爷，咱们老爷哄了好久，又给了不少东西才消停，可见侯府是好的，姑娘可高兴些吧。”月娘继续劝道。 偶得了一阵风，雨水进了廊下，浸湿了施宁薇的衣裙。 月娘这才发现她裙上的那些泥点子，有些痛心：“这可是进贡的湖缎，怎么就糟蹋成了这个样子，赶明儿叫老夫人知道了又要训斥姑娘了。” “月娘……”施宁薇无心去管自己裙上的腌臜，而是开口，声音沙哑，“侯府并非是什么福地洞天，反倒是规矩森严，只怕并非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待得住的，这门婚事已经没有扭转的可能了，你可愿意陪我一起嫁去侯府？” 她没忘了，因着江容卿，顾玮帛将月娘打发出去嫁人的场面。 她至死都觉得对不起月娘。 月娘蹲下身子，连忙笑道：“姑娘说什么傻话呢，奴婢自小跟在姑娘身边，日后也是要时时刻刻跟着姑娘的，即便是龙潭虎穴，奴婢也陪着姑娘。” “好。”施宁薇的眼眶里分明有泪水打转。 她着实是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今生已经刻意和顾玮帛保持了距离，甚至还屡屡不客气，说话难听，就是为了叫顾玮帛对自己产生坏印象，她又没与侯夫人打过交道，怎么就又步了前世的后尘。 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雨声渐渐停了，反倒是传来了脚步声踩在水洼的声音。 施宁薇不禁抬头看去，只见施柔怒气冲冲上门来。 她自知这人过来没有好事，叹息一声，犹豫之后还是站起身来：“四姐，你今儿突然便走了，可是吓坏了父亲和祖母，如今见你出来，想来是没事了。” “哼，七妹妹如今要做世子妃了，却不至于将手伸得这么长，管到我身上来。”施柔的话并不客气，甚至还透露着几分讥讽，“我可是特意过来恭贺七妹妹的。” “倒是我傻，还以为七妹妹真的会嫁到赵家去，如今才回过神来，看来七妹妹早就已经和顾世子暗度陈仓了，不然侯夫人怎么会选在今日上门呢？” 施宁薇听着这难听的话，有些刺耳。 要是有机会，她宁可嫁到赵家去过那穷苦日子，也断然不会嫁去侯府。 她开口：“四姐不必冷嘲热讽，我和顾世子清清白白，实在没有什么交集，我也不知他为何突然会迎娶我过门，不过既然这门婚事已经成了定局，我自然会顺从祖母的意思，乖乖出嫁。” 这话本是解释，可落到施柔的耳朵里却成了显摆。 施柔冷哼一声：“你不用在这惺惺作态，你当日提醒我不要肖想三皇子，我还以为你是真的不想嫁入高门，如今事情已经摆在面前了，你再解释有什么用？” 施宁薇本是想着提醒她，却不想对方并不领情，甚至还恶语相向，那她也没必要再留情面了 “我已经同四姐说了，我与顾世子清清白白，倘若你到外头去说这种败坏我名声的话，可就别怪我将你对我做的那些丑事给捅出去了。”她到底做了十年的世子妃，不怒自威，并非是施柔一个年轻姑娘能招架得住的。 她冷声道：“月娘，送客吧。” 施柔显然没反应过来施宁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正准备继续对峙，却不想月娘竟然挡在了她的面前，眼神不屑：“四姑娘，请吧。” 施宁薇不想听她喋喋不休，转身进门。 施柔见人走了，自己偏又进不去，自是没法子，只能咽下这口气，跺了跺脚，回自己的屋子去。 第四十章 好处 施柔这话完全将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了出来。 侯夫人阅人无数，身居高位，实在是见过了不少想要巴结自己的人，如今面对着施柔，眼里更是只有不屑，可说出话来却还是温温柔柔的，笑：“这便是四姑娘吧，上回瞧了一次，好个美人，赶明儿成婚的时候，可一定要知会我一声，我定来喝喜酒。” 施柔虽有别的心思，却也没当众甩脸子的胆。 施宁薇进门的时候，正好对上她那笑比哭还难看的脸，眼中更有浓重的恨意。 她并不理会，而是上前，站定，掖着手见礼：“侯夫人，祖母，父亲。” “七丫头来了，快，来祖母身边坐。”施老夫人笑着招呼她。 施宁薇头回见她在外人面前这般，不免蹙了眉头，犹豫片刻，还是坐了过去，却仍是守着规矩，不肯塌半分腰。 倒是施柔，眼中的恨意更浓。 侯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含笑，点头夸赞：“这便是七姑娘，果然是个妙人，这模样、这身段，怪道我家小子见之不忘呢。” 施宁薇手里紧紧捏着帕子，呼吸都有些停顿，生怕她接下来的话如自己所想。 “我家七丫头模样好，性子也好，琴棋书画都精通，便连刺绣也很好呢。”施维宏赶忙道，倒像是怕侯夫人会突然反悔。 施老夫人瞪了他一眼，这才道：“她虽好，只是性子执拗，日后还需侯夫人多照拂才是。” 这话一出，施宁薇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抓着施老夫人的衣袖，眼里透露出来的满是不甘心，小声道：“祖母，好好的，侯夫人怎么上门了？” 侯夫人的眸子里添了疑惑。 虽说婚事大事，只需父母点头做主，可做姑娘的也不该半点不知情。 “侯夫人自是来下聘的。”施维宏笑道，“你瞧瞧外头那些聘礼，都是侯夫人给你的，可见她多看重你，方才我们已经换了庚帖，侯夫人心疼你才伤了腿，特意允你不必出来相见，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可见是有缘分的。” 施宁薇登时红了眼眶。 她前世忍气吞声，足足十年，才熬死顾玮帛，换来了彻底当家做主的日子。 眼下，她岂不是要再等一个十年？ “祖母……”她有心制止这门亲事。 施老夫人看她样子，便瞬间明了，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施宁薇垂下头去，低眉搭眼，喉咙里一股子血腥，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侯夫人看出了这故事，并不多嘴，而是站起身来，笑道：“眼看着雨也停了，我叨扰了许久，也该回了，今儿见了七姑娘，觉得很合眼缘……” 她将手上的镯子褪了下来，交给身后的仆妇手里，继续道：“这镯子是太皇太后生前所赐，我便做见面礼送给的七姑娘吧。” “不——”施宁薇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我实在没脸受这样的大礼。” 她的话里分明还有几分疏离，更是不给侯夫人脸面，妄图让侯夫人对自己不满而退亲。 却不想侯夫人的脸上并不见半点愠意，而是道：“七姑娘要是觉得受不起，不如替我绣两条帕子，也算你尽心了。” 施宁薇张嘴，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施维宏赶忙替她应了下来。 等人一走，便有两道声音一齐传了出来。 “祖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施老夫人看看揪心的施宁薇，再看看一头雾水的施柔，不满开口：“你们一个个是半点规矩也没了，也不看看侯夫人是什么人，一个只想着攀高枝，一个又只想着和人划清界限——” “七丫头，侯夫人此番是特意来给你下聘的，你便是不愿意，也不该这般小家子气，有辱施家门楣。” 施宁薇顾不得自己膝上的伤还没好，直接跪了下去，开口：“祖母，今儿明明是赵家来上门提亲的日子，怎么就成了侯府，我与顾世子没有什么交集，会不会是搞错了？” “没有错！”施维宏的脸色也阴沉了两分，看她的样子，满是失望，开口，“赵家什么门第，侯府什么门第，多少人想要去攀侯府的高枝都不能呢，如今顾世子亲自同我说这门亲事，已经算是咱们施家祖坟冒青烟了，你却惦记着什么赵家，殊不知，人家看上的是施家能给他家的好处，根本不是你这个人！” “那爹爹想要将我嫁去侯府，不也是看上了两家结亲给施家带来的好处吗！？” 施宁薇憋得胸口作痛，整个人像是泡进了卤水里，酸涩直冲眼眶，说话也就没了分寸。 施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虽觉得有些胡闹，却还是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来，眼下事情已成了定局，硬碰硬却是没用的，她干脆按捺着脾气劝：“眼下赵家已经答应退婚，咱们也和侯夫人换了庚帖，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了，你便是不情愿，眼下也没了别的法子，你爹能从五品小官做到宰辅也算是到头了，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家，只等有半点差错便将咱们整个施家都置于威胁境地……你虽不是家里的长女，却是最出挑的那个，要是能嫁去侯府，替施家谋些好处，也是咱们一家的造化了。” 施宁薇红着眼眶，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前世听惯了这样的话，以至于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要为施加做贡献，可到了侯府，屡屡被侯夫人站规矩，甚至还要大度接纳顾玮帛的妾室子女，施家却没一人愿意为她出头。 施老夫人继续道：“咱们当日和赵家定下婚约本就是玩笑话，是你重情重义才当了真，人家却只是为了给儿子换个官位，如今得逞了，自然不知你是谁了，你怎么还傻乎乎的等着他们上门来呢？” 施宁薇不信这话，却也没有再顶罪。 一旁的施柔更是气得面目狰狞。 她一心想要嫁入高门，却没有半点机会，施宁薇有这样的机会，却扭扭捏捏的不肯嫁，分明就是故意气自己的。 第三十九章 聘礼 施宁薇心底满是担忧，可面对询问，却只是摇摇头。 正在此时，外头却倏地传来娇滴滴的阴阳怪气：“七妹妹怎么还在这里坐着？赵家说好了今日上门提亲，你合该去前头等着才是，不过，今儿下了这么大的雨，不知赵家还会不会上门来？” “四姐。”施宁薇小声应道。 她记得分明，自己前世和施柔并没有太多的焦急，唯有自己嫁给顾玮帛后，施柔为了和侯府攀亲，才日日登侯府的门，却也是去奉承侯夫人，不大往自己这边来，如今却时常往自己这来，实在是叫人有些不快。 “这赵家也真是的，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不吉利的日子，幸亏到现在还没来，不然我一定把他们打出去，好好为你出一口恶气。”施柔这般说着，嘴角却分明挂着两分嘲讽。 施宁薇便瞧出，这人是故意来看自己笑话的了。 她开口：“谁能摸得准老天的心思，我们到底是一家子的姐妹，四姐为我担忧，我也为了四姐的婚事担忧，如今我的婚事算是有着落了，可四姐却还孤身一人，我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呢。” 她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故意去学施柔的语调，倒是叫施柔面目狰狞起来。 月娘一时插不进嘴，又实在不想自家姑娘被人嘲讽，连忙开口：“想来是老夫人觉着七姑娘的腿还没好全，这才没叫姑娘过去，不如奴婢去前头看看，有什么事儿也能及时告诉姑娘。” 施宁薇本想亲自过去瞧瞧，可一时间也没法将施柔打发走，只得应下。 等人一走，施柔便又开了口：“祖母最近的心思都在七妹妹身上，自是顾不得上我，不过等七妹妹的大事一了，祖母自然也要替我张罗了，施家姐妹各个低嫁，总也要有个嫁高门的女儿撑门楣才是。” 她仰着头，像是斗鸡赢了的模样。 “那我便提前恭喜四姐得逞所愿了。”施宁薇淡淡应着。 她前世在高门受尽了折辱，今生自是没了争强好胜的心思，既然施柔想去，那便去吧。 施柔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外头的雨声渐渐小声，有一丝微光透过帘子投射到地面上。 匆忙的脚步声越发近了，紧接着便传来了月娘兴奋的声音：“姑娘，姑娘，下聘的人来了，头礼二十八对金猪，还有六十八匹江南绡纱，六十八匹江北羽纱，八十八匹五颜六色的云锦蜀缎，什么赤金镯，赤金簪，三牲鱼酒，数不胜数，最后压箱的还有一对大雁……” 这些聘礼随便拿出一样来就是叫人羡慕的。 可施宁薇却是越听越笑不出来，到最后竟然直接冷了脸—— 她虽不知赵家的家底如何，可这些聘礼分明与前世如出一辙，叫她不由得心慌。 “你可看到来送聘礼的是谁了？”施宁薇的嗓音尖着，脸色惨白。 施柔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她想着赵家小门小户，最多给些三牲鱼酒，大不了再添上些金银器物，总是成不了气候。 可如今听了，分明就是比三姑娘的聘礼嫁妆加起来都要多上两三倍。 她面容扭曲，却还不得不抓住机会嘲讽：“赵家可真是大手笔，只怕为了这聘礼充门面，把亲戚们能借的都借遍了吧，七妹妹日后掌家，怕是得先填这个窟窿才行了。” 施宁薇不怕这些。 只有赵轩旸可上进，她自能将后院给打理好，即便是负债累累，她也能让赵家过上好日子。 只要这门亲事真的是赵家。 “奴婢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没到里头去，实在不知是谁送来的聘礼，不过听里头的声音好似是在谈论姑娘，姑娘可要去看看？”月娘踌躇着。 施宁薇不想做个糊涂虫。 她方站起身来，便听得施柔的话：“七妹妹头回见这样的场面，不如我陪你一起去，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也能替你拿主意不是？” 施宁薇的心思并没在她的身上，自然也就不在乎她要不要去。 一行人脚步匆匆往花厅去。 施宁薇走得急，即便是裙摆上溅了泥点子都不在乎。 花厅里的说话声，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我不曾和府上的七姑娘打过照面，可到底是自家儿子喜欢，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要顺从他的心意，今儿要是没缘分，不得见也无妨，等改日日头好，七姑娘养好了腿，我张罗个马球会，请她和府上的姑娘一起上门也就是了。” 施宁薇的心跳漏了一拍，脚上也有一瞬停滞。 她要是没听错，这分明是侯夫人的声音。 她的手捏着帕子到了胸膛前，呼吸急促，试探性的往里看去。 只见里头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侯夫人—— 整个花厅都不见赵家人的踪影。 施柔最乐意见她这副样子，只以为是赵家人故意下她的脸面，索性拔高了声音，开口：“七妹妹怎么在外头站着，还不快些进去见你未来的婆母？” 花厅里的人听到动静，不禁侧目。 落尘更是急匆匆迎了过来，笑：“四姑娘，七姑娘。” “你们既然有事儿来找老夫人，不如进去等吧，正好侯夫人也在，两位姑娘也能陪着一起说说话呢。” 施柔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如今是不能直接搭上顾玮帛了，可要是能入得侯夫人的眼，日后也能有不少的前程。 想到这里，她快步走在了前头。 倒是施宁薇一把拉住落尘，皱着眉头问道：“落尘姑姑，今儿该是赵家来下聘的日子，可怎么不见赵家的人，反倒是侯夫人在？”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不肯相信罢了。 “姑娘进去便知道了。”落尘笑着应道。 施维宏正高兴自家攀上了侯府这门亲戚，可见施宁薇在外头犹犹豫豫的不肯进来，未免有些失了规矩，赶忙高声道：“七丫头，你还在外头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拜见侯夫人？” “柔儿见过侯夫人。”施柔却是抢在了前头，还不忘了多嘴，“七妹妹怕是还想着这些聘礼的事儿，不好意思进门呢，不知侯夫人过来所为何事？” “要是您在府上待着闷了，只管招呼一声，柔儿愿意去给夫人解闷。” 第三十八章 没脸继续待下去 “母亲。”他行礼。 施老夫人点了点头，说出来的话带了些许的无奈，道：“七丫头和赵家那小子也相处了些日子了，明儿也是他家说好上门提亲的日子，你这个做父亲的要是没什么要紧的差事就留在家里吧。” “是。”施维宏脸上露出了怅然的神气，顿了顿，才开口，“儿子这些日子对七丫头的婚事不上心，如今才想起问母亲一句，觉得赵家那小子怎么样？” 施老夫人蹙了眉头，偏头看他，并未开口，眸中却满是不解。 施维宏赶忙放下手里的茶盏，搓了搓手，委婉开口：“七丫头到底是母亲亲手养大的，我自是希望她能嫁得好，赵家总是有些不配的。” “你打算悔婚？”施老夫人劝诫，“这婚事只差临门一脚，京城里多少户人家都已经知晓了，要是这时候婚事，你这些累积的官威是不准备要了？” 施维宏也知如此，可总要往高处走。 他好言道：“倒也并非儿子想要悔婚，这些日子赵洪光打着我的名号，不知在外头做了多少上不得台面的事儿，要是施家真的有了这么个亲家，只怕这仕途也就到头了——今儿顾世子倒是来找我说了两句，他对七丫头有情，也出了主意，只等母亲点头。” “只要母亲点头，他们明日便能上门提亲。” 施老夫人迟迟没开口说话，而是转头着手上的珠子。 一时间，屋子里都静了下来，外头的日头已经挂到了高处，厨房的仆妇在外头候着。 落尘上来给她换了手边的凉茶，这才惹得她开了口：“顾世子正是朝中新贵，家中又有根基，更是与太子交好，日后必然会成为太子近臣，要是真的能攀上亲家，自然是再好不过，既然他家也有这个意思，那便准了吧。” “母亲睿智。儿子已经把赵家那便处置好了，他们不会揪着此事不放，只是七丫头这边……”施维宏停顿片刻，“她性子有些执拗，年纪又轻，总是看不长远，还得劳烦母亲好好同她说说才是。” 老夫人摆了摆手，道：“实在不必。” “她与赵家小子相处得还算好，猛然告诉她，只怕她一时难以接受，还是等事情定下，她不得不接受的时候再说吧。” 施维宏又应了一声。 “你虽然和赵家打了个招呼，可我也得同他家夫人说个清楚才行，一会儿我写了信，你叫人备了薄礼，一起送去吧。” 事情便这般定了下来。 二十三，乌云蔽日。 赵轩旸清早起身，竟还听得了几声乌鸦叫。 他看了眼窗外的天空，只见一片灰暗沉沉，仿佛随时有可能会倾盆大雨落下来，犹豫片刻，还是朝着主屋去了。 昨儿廊下还摆了十几抬聘礼，如今却是一个箱子也不见。 他心头更是笼上了一层阴霾，加快了自己脚上的步伐，一进门，却见赵夫人还卧在床上。 “父亲，母亲。”他见礼，问，“今儿定好了去施家门上提亲，母亲怎的还没起身，可是身上不适？” 赵夫人闻言，竟真的咳嗽了两声。 赵洪光面色阴沉，叹息一声，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开口：“昨儿施老夫人来了信，觉得这门亲事不妥当，已经退下，我也叫人把聘礼收了回去，你也回屋去吧。” “退了？”赵轩旸不可置信的接过那信，细细看了看，如困兽般开口，“我前两日去的时候，还同老夫人说了今日要上门提亲的事儿，怎么今儿便退了？爹，这里头怕是有些误会，我与七妹妹感情好，她必然不会无缘无故的退婚，我这就上门去问个清楚。” 说罢，他还真的打算迈开步子出去。 “站住！”赵洪光威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甚至还带着几分无奈，“她对你便有十分情意又能如何，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家老夫人看不上你，她一个年轻姑娘又能怎么样？” “如今此事不过几户人家知道，你此时上门去岂不是要叫整个京城看咱们赵家的笑话？” “你娘已经因为这事气病了，你要是再上门去，叫别人也来戳我的脊梁骨，那咱们一家可是没脸继续在京城待下去了。” 赵轩旸脚步一顿。 他实在想不通这好端端的婚事怎么突然间就退了？ 可他便是有千万的话想去问施宁薇，也实在是不能不顾自家的脸面。 一声闷雷打响，震得枯枝簌簌发抖，雨水夹杂着冰渣子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砸出个坑，溅起阵阵白雾。 施宁薇在屋子里摆了绣架，不过下了两针，屋里便瞧不见光亮了。 她心中有些慌张，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前世死后，这一世的生活总是让她惶恐不安，与赵家的婚事又太过顺利，总是透着些不真实。 月娘打了帘子进来，合了窗子才去点了烛火，开口：“七姑娘歇歇眼睛吧，这样阴沉的天儿，还做这种费眼的活计，叫老夫人知道怕是又要心疼了。” 施宁薇放下手里的针线，揉了揉眼睛。 她说不出缘由来，只是一起身便觉得心里慌慌张张的，静不下心来，这才想了做女红的法子。 可下针的时候，竟不自觉的手抖。 “赵家来人了没？”她问到。 月娘摇摇头，迂回着：“今儿这么大的雨，还带着冰碴子，只怕赵家没法子过来，即便人能来，那些聘礼也要被雨水冲了，总是不吉利了，想来等会儿停了雨，或是明儿日头好的时候，他们也就来了。” 施宁薇深吸一口气，并不信这样的话。 即便是被雨水阻了路，他们也该遣人过来知会一声。 “爹爹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不禁开口问。 她因着膝盖上的伤，这些日子并没去施老夫人跟前，自不知那边的消息，可转头想想，要是这门亲事真的作罢，也必然是这两位长辈来商量。 月娘仍是摇头。 “姑娘可是在担心什么？”她问道。 第三十七章 静候佳音 顾玮帛看出他对这婚事的不满来，开口道：“我听闻赵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想来也是愿意多在他的前程上费些心血，要是能用官职来换这婚约，想来他家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施维宏倒吸一口凉气，竟觉得这也是个好法子，却不禁好奇—— 自己与顾玮帛从未有过交集，如今他却来与自己说这样的话，不免叫人生疑。 “顾世子这话在理，我也正为了小女的婚事发愁，却又不想去做那背信弃义之人，如今被你一点拨，倒是豁然开朗。”他顿了顿，突然‘嘶’了一声，又问道，“却不知顾世子缘何为对小女的事情这般上心？” 顾玮帛到底是正人君子，并不会偷偷摸摸行事。 他后退一步，朝着施维宏行了个大礼，开口：“不瞒施大人，我偶然见过七姑娘一次，便再难忘记，这些日子也偶尔有来往，一见钟情，愿意上门迎娶，还请施大人准许。” 施维宏的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根去。 他早就想和侯府攀亲，也能使得自己的前程更上一层楼，可惜赏花会的时候，施宁薇不争气，竟是错过了在侯夫人面前露脸的机会，本以为再也没机会，却不想自己的女儿竟这般有本事。 他却并不急着应下，而是面露难色。 “顾世子看重小女，也是小女的福分，只是家里老母亲想着把人多留几年，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不孝顺……”施维宏略思量，又去看顾玮帛的神情，见他也拧了眉头，连忙开口，“不如等我回去商量一番，倘若家中老母亲愿意，这门亲事自然是好的。” 顾玮帛对此事势在必得。 他点头：“那晚辈便静候佳音了。” 施维宏又寒暄两句，这才迈开步子离开，因着有了喜事，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两分。 却不想还没等上马车，竟然有遇着了赵家的人。 赵洪光如今不过是个五品的吏部郎中，在朝中说不上什么话，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年轻时候与施维宏定下了儿女间的婚事。 他原本都不指望再攀亲戚，却不想赵轩旸竟这般有本事，和施宁薇相处得来，他也因此在朝中挺直了腰杆，甚至还有人来巴结他。 他如今见了施维宏，自是要多说上几句话的。 赵洪光拱手：“亲家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方才看顾世子与世兄你攀谈良久，想来是陛下又要对你委以重任了吧？” 施维宏得了顾玮帛的意思，眼下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会，又见赵家人，心里却是不禁犯起嘀咕来。 “并非是公事，不过是说了两句闲话罢了。”他搪塞着，语气有几分犹豫，思量着对策。 赵洪光并不在意这些小事，而是主动开口：“明儿是个好日子，我与夫人想着上门提亲，不知老夫人得空与否？儿的年岁也耽误不起了，实在没必要等过了春闱再入官场，咱们这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要是亲家能替他说上几句好话，想来这入朝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了。” 施维宏从鼻间发出一声闷哼，实在不满。 他这些日子听闻了不少赵洪光打着自己的名头耀武扬威，早就大为不喜，可看在儿女亲家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有了更好的女婿人选，自是不忍了。 “想要入朝自是不难，可赵兄也知晓，我家老夫人最疼七丫头，什么好的都紧着她，要是去了你家，只怕会不适应，到时候老夫人忧思成疾，坏了身子，岂不就成了我们的过错？”施维宏迂回一句。 赵洪光好歹在官场混迹了十几年，对这些言外之意还是听得出来。 他冷哼一声：“丞相这意思是准备悔婚了？” “旸儿性子温和，我和老夫人也很是喜欢，只是想来与七丫头没有这个缘分罢了，要是赵兄不嫌弃，我愿意认旸儿为干亲，如今大理寺正有空缺，我自是愿意先定咱们孩子的，只是这婚事……” 施维宏并不主动退婚，反倒循序渐进，等着赵洪光开口。 赵洪光的眼珠子转了转，盘算着怎么选最为合适。 眼下施家动了别的心思，这婚事是断然不可能的了，要是真的能为赵轩旸多求点好处，自然是最好的。 他开口：“既然没有缘分，那也无需强求，只是旸儿对府上七姑娘用情至深，要是知晓了，怕是不会甘愿的。” “大理寺眼下并无主事之人，只要他勤勉上进，我日后自会找机会提拔他。”施维宏看出他的心思，开口，“既然认了干亲，日后有什么事儿，只管来寻我便是，只是我家七丫头到底是小儿心性，又心软，倘若听了什么话，在家里闹起来，这些可就做不得数了。” 赵洪光得了好处，自是不会多嘴的，连声应道：“世兄放心，我一定会管好旸儿的。” “如此甚好，吏部正要提拔一侍郎，我瞧你还算好的，资历有深，等我打个招呼，你只管等着调令就是了。”施维宏说完这话，立刻上了马车。 赵洪光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直接将儿女婚事作罢的事儿抛到脑后去了。 眼看着便要入春，施宁薇嘱咐各处将遮窗的纸撤了下来，在眼下装上了细篾卷帘，高低错落垂挂开，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施老夫人见帘子上挂了秋香色的穗子，倒是养眼，笑道：“七丫头的眼光果然是好的，这么一搭，屋子都亮堂起来了。” “可不是，到底是老夫人亲手养大的，总是有些老夫人的风范，七姑娘还说，叫桌边的的卷帘错落多些，等入了夏，外头那圈竹子围着，更显幽静。”落尘也跟着笑道。 这话叫施老夫人越发满意。 就在这时，廊上的仆妇探了探头，到了门上来，两手抄在襟下，回禀：“大老爷回来了。” 施老夫人闻言到了厅上去坐着。 施维宏进门的时候，外头的光正好照在卷帘上，在阶上找出斑驳不一的光来。 第三十六章 天有不测风云 施老夫人听了这话，却是面色阴沉。 正经人家的姑娘看得都是四书五经，女德女训，没有将话本子当成正经东西来看的。 她开口：“你家只有你一个，想来你爹娘对你日后的娘子也是有些要求的，你带着她玩物丧志，只不怕她日后被你父母嫌弃？” “不会的！”赵轩旸眼里都是坚定，“爹娘说过了，只要我喜欢，不管对方家世如何，都愿意顺着，不提家世，七妹妹也是很好的女儿。” “我想着，她日后成婚，便是没人叫她端着，她不敢放松，也只有在闺中这些时候能看些闲书了，要是这也拘着她，那同我一起的日子未免太无趣了些。” 施老夫人竟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又故意问道：“那岂不是等成婚了，你便要拘着她的性子了？” “自是不会。”赵轩旸连忙摇头。 “成婚后七妹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赵家小门小户，我只怕委屈了她，可也胜在事小，七妹妹大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两三句话，施老夫人对这门亲事是半点意见也没了。 她叫赵轩旸将东西送去，叹息一声。 落尘上前来，借着奉茶的机会开口：“老夫人是不满意这个孙女婿？” “他这般细心，我能有什么不满意的？”老夫人虽这般说着，可脸上却仍然不见半点儿笑模样，“他要是不这般妥帖，我还有理由让七丫头把心思收回来，可他做的这么好，我也只能认下这个孙女婿了。” 落尘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自是看得出她对小辈们的疼爱，笑道：“既如此，老夫人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老夫人道：“大老爷从小官做到宰相，不知费了多少力气，得罪了多少人，施家又不似那些世家，在京中并没有什么根基，想要走的长远，自然只能靠儿女们的姻亲，这些孙女里头，有野心，想要去攀高枝的不少，可出挑的只有七丫头这么一个，她要是不能去拉拢高门，施家难说。” 她摇了摇头。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也不必过于担忧。”落尘劝道。 过了上元节，日子虽一日较一日暖和，却也迎来了倒春寒。 大雪覆盖的京城，在这样的天气里，冷意愈加浓郁，空气也变得冰凉彻骨。 月娘进门，跺了跺脚，掸了掸身上的雪，抱怨道：“这鬼天气也不知是要做什么，昨儿路上都长了草，再过些日子变成踏青去了，今儿又下了雪，怕是又要冷上一段时日了。” 她将怀里的话本子递到了施宁薇的手里，笑：“赵公子可真是对姑娘了如指掌，知道姑娘在家里都闷得慌，还特意送来了话本子，他还说了，等姑娘的腿好了，请姑娘去听戏去。” 施宁薇对这画本子倒是有兴趣，接过来细细翻了翻，看到津津有味。 月娘又开了口：“奴婢方才从老夫人那边儿来，听她和落尘姑姑说话，好似是不反对姑娘和赵家的婚事了。” 施宁薇听了这话不禁抬头，问道：“好好的，祖母怎么说起这话来了？” “自然是觉得赵公子好呗。”月娘笑，“眼下姑娘也到了该成婚的年岁，老夫人这边儿一松口，这婚事怕就留不住了，姑娘可得提前准备才好。” 这话倒是叫施宁薇不由得想起从前来。 前世她和顾玮帛的婚事一定下，便在半年内成了婚，一切顺利，就是不知她和赵轩旸的婚事会不会也这般顺利。 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开口：“婚姻大事，自古以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祖母开口，我都听。” 天有不测风云。 风云来得便是这般快。 且说顾玮帛回去后，便一直想着施宁薇在赵轩旸背上的情形，心里实在不是滋味，翻来覆去睡不着，倒是思量出个结果来。 翌日下了朝，他特意拦住了施维宏的脚步。 施维宏见是顾玮帛，连忙拱了手：“顾世子可是有指教？” 他入朝多年，能一步一步做到宰相的位置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就连眼力也要比旁人强些，眼下顾玮帛正得圣宠，又和闻人彦亲近，日后必定会是天子近臣，要是能和他搞好关系，自己的官位才能坐得更稳。 “施大人。”顾玮帛见礼，道，“晚辈仰慕施大人的名声已久，只可惜杂事繁忙一直不得抽身与施大人品酒论茶，前些日子上元灯会正好遇到府上的七姑娘，这才有几句话不得不叮嘱施大人。” “宁薇？”施维宏不禁皱了眉头。 他的这些儿女里头只有这个小的最懂事，小小年纪便在女眷中崭露头角，不知获得了多少称赞，他这个做父亲的脸上也有不少光彩。 只是女儿家到底都是养在老夫人身边，他也不大操心，如今见顾玮帛为了施宁薇的事儿把自己拦下，自然是一头雾水。 他连忙问道：“小女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顾世子？” “她到底年幼，说话办事没个章法，要是真的有得罪顾世子的地方，我便在这里替她赔个不是吧。” 施维宏如今能够做到宰相之位，自然是有些地位，面对着那些朝臣，只能算是客客气气，由着他们来巴结自己，可面对着顾玮帛，还是要小心说话。 顾玮帛在他准备弯腰的时候，便一把将人给扶住了，开口：“施大人这般可是折煞我了，七姑娘很好，一言一行都没有辱没了施家的教养，只是在这婚事上未免太草率了。” 施维宏更加不解。 “虽说七姑娘与赵家的婚事是幼时定下的，你们愿意履行这承诺，自然是守信之人，可也没有好好的，就不顾自己前程的道理。”顾玮帛笑道，“赵公子如今没有官位，想要入朝为官也是要参加科举的，这般年轻就一次考中的人，放眼整个京都城都没有几个，要是为了入朝为官耽误几年，那七姑娘可是要受苦了。” 施维宏对这门婚事自是不满的，可大抵是听老夫人的意思，如今听了这话也只是叹息一声。 第三十五章 走水 “苏姑娘倒也好兴致，我不过是等着一会儿放宫灯，得空来这里坐坐罢了，没想到竟遇到了二位。”施宁薇寒暄着。 苏宁婉声音虽娇，可行事却是落落大方，笑道：“这也不算是巧，我们本也想歇歇脚，不想今儿人多，竟找不出空位来，还好遇到了七姑娘，不知能否让我们一起坐？” 前世施宁薇与苏宁婉并没有太多的焦急，只是在闻人霄被贬之后，苏宁婉还甘愿陪着，二人在穷乡僻壤之地却大施拳脚，兴办女学，到如今都还是施宁薇期望中的样子。 她连忙笑道：“相逢即是缘，我又怎么会推辞呢。” 说着，她往旁边让了让。 闻人霄到底还对施柔的莽撞而耿耿于怀，也就对施家的姑娘们都不大看得上，如今面对着施宁薇也是冷冷的。 苏宁婉道了谢，见闻人霄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未免觉得有些失礼，连忙用手肘碰了碰他，随即道：“我们一会儿也是要去看灯，虽说有人陪着，可到底是不如咱们姐妹有话说，要是七姑娘不嫌弃，不如同行？” 施宁薇自是不会拒绝她的示好，正准备答应，却不想突然被人抢了先：“那自然是好的——” 几人听得声音抬眸看去，见是施柔，神色各异。 施柔直接将赵轩旸给挤走，坐得离闻人霄进了些，开口笑：“我就说与三皇子有缘，不过是逛个灯都能遇到，等会可一定要同行才好。” “这位是？”苏宁婉被她的热情给吓住了，却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故意挽上闻人霄的胳膊。 施宁薇连忙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旁来坐，一一介绍。 施柔这些日子一直在打听闻人霄的事儿，自然也听闻了苏宁婉的名号，故意阴阳怪气：“我与五妹妹觉得外头热闹，这才出来逛逛，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我们两个到底只是弱女子，要是遇到了歹人，怕是连呼救都来不及，幸好遇到了三皇子，有你保护我们自然也就无事了。” “想来苏姑娘不会有异议吧？” 闻人霄不动声色的离得施柔远了些，正想开口拒绝，没想到苏宁婉被拉住了他，笑：“自是不会。” “我也歇够了，七姑娘，咱们去看灯吧。” 苏宁婉说着，便有上前挽住施宁薇胳膊的意思，完全没将施柔的言行放在眼里。 施宁薇不得不佩服起她的度量来，再看施柔，实在入不得眼。 二人不过才站起身，便听得了‘砰’的一声巨响。 火势自灯楼蔓延开来。 “走水了——” 一声惊呼，街市上的人纷纷抱头鼠窜。 几个姑娘到底是头回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些沉不住气，只得跟着人群往前跑。 施宁薇不记得哪年的上元灯会有这样的热闹，却想着灯楼到底是皇家的产物，御林军总会及时扑火，不会酿成大错，却不想竟然被人群带着跑。 她脚下不稳，竟直直的跌在了地上，手上擦伤，膝盖也重重的撞在了地上。 施宁薇挣扎着起身，可膝盖上的疼痛却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的汗珠也顺势滴落。 逃命的人群根本就顾及不到有人倒在地上，眼看着一只脚就要踩上她的手背，施宁薇吓得闭上了眼睛…… 可预想中的剧痛并未袭来，反而是耳畔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你没事吧！？” 男人拉起她的手，看出她的疼痛，索性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着空旷的地方走去。 火势已经小了很多。 施宁薇劫后余生，这才抬眸去看眼前的救命恩人，见是顾玮帛，不禁撇了撇嘴。 自己前世屡屡被江容卿针对，几次涉险，顾玮帛却充耳不闻，如今面对着一个不过才见了几面的人便伸出援手，可见居心。 她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蹦下来，忍着腿上的疼痛，掖着手一拜：“方才多谢顾世子了，你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的。” “如今已有两次了，你准备怎么报？”顾玮帛故意打趣。 一句话便让施宁薇听出了他的不正经，又暗地撇了撇嘴，正欲开口说些金银之物，却不想他再次开口：“我倒觉得，七姑娘是还不完我的恩情了，倒不如以身相许，也算两清。” “这算什么两清！？”施宁薇瞪大了眼睛，情绪激动。 顾玮帛见没人打扰二人，心情大好，正准备再次开口打趣，远处却传来了焦急的声音：“七妹妹，你没事吧？” 赵轩旸小跑过来。 顾玮帛一见他，脸色便阴沉下来。 “赵公子，我没事。”施宁薇摇了摇头，眼里已经看不见顾玮帛了，开口，“才失了火，只怕祖母着急，我不能再在外头耽搁了，只是我摔了腿，怕是走不动，还劳烦赵公子叫车夫把车赶过来吧。” 她这般说，赵轩旸却遭了难。 顾玮帛道：“今日走水并不是意外，只怕是有人故意放火，我已经令人封锁了周围，你们的马车怕是过不来了。” 施宁薇听他说话心里便一肚子怒火。 她努力维持这面儿上的端庄，问道：“既然是顾世子的吩咐，想来也能行个方便。” “那你如何谢我？”他故意问。 赵轩旸是个不愿意麻烦人的脾气，直接开口：“顾世子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咱们还是别让他徇私了，这里离着马车也不算远，不如我背你过去吧。” 顾玮帛攥紧了拳头，手指吱吱作响。 他原想听施宁薇服软，却不想竟然给了二人机会相处。 他正准备开口放他们的马车过来，却不想施宁薇已经爬上了赵轩旸的后背。 接下来的几日，施宁薇倒是老实了几日。 只是到底是闷在府里，无所事事。 赵轩旸唯恐她这脾气闷不住，索性送了话本子来。 施老夫人特意叫他也来拜见自己。 与上回不同，屋子里头只有老夫人和赵轩旸，再有几个伺候的下人，年轻的一辈倒是一个人也不见。 赵轩旸摸不准老夫人的意思，干脆直接将自己的来意摆在了明面上：“七妹妹伤了腿，在家里怕是什么都干不了，我在外头寻了些新的话本子，特意给她解闷。” 第三十四章 一眼便能看见你 施筠虽是大房的人，可到底是从姨娘的肚子里出来的，最会看人脸色，见了如此，连忙推着四姑娘、六姑娘往外走。 六姑娘年纪轻，不知事，只跟着姐姐们动，倒是施柔，有心看施宁薇的笑话，在外头转了一圈，又进了门。 赵轩旸正好笑着打圆场：“七妹妹重规矩，只想着别回来晚了，叫老夫人担忧，倒是晚辈不是，忘了提前问老夫人的意思，要是老夫人留我用饭，反倒叫我辜负了您的好意。” 他三言两语将责任都拦到了自己的身上，与顾玮帛很不一样。 施老夫人见他还算有担当，也就欣然点头，挥手叫他们出府去了。 施柔不过才坐定，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 她将后槽牙咬得吱吱作响，见人都走了，自然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 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威严的声音：“三丫头遣人送节礼的时候带了话，叫我给你挑一门好亲事——” 施柔听得这话，眼睛都亮了。 “正逢春闱，必会选出不少年轻后生来，等放榜那日，你和五丫头一同去，要是有合眼缘的，只管来同我说，我替你做主。” 一句话让施柔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恨得咬牙切齿。 老夫人为了施宁薇的婚事精挑细选，甚至还看上了侯府的顾世子，到了自己身上，却只是一穷二白的举子。 实在偏心！ 她却不敢当面说出来，只是点头应道。 施柔正想着起身离开，却倏地想起顾玮帛这些日子的行踪来，今儿又是上元节，保不齐几位贵人也会与他在一处。 她眼珠子转了转，笑着开口：“祖母，孙女在家里闷了好几日，也想趁今天的热闹出去逛逛，不知……” 施老夫人带着审视的眼神瞬间望了过来。 施柔被吓了一跳，剩下的话也不敢说出口了。 “你没人陪着，何必去凑这个热闹。”施老夫人声音阴沉，让施柔眼中恨意翻涌，好一会儿，老夫人又道，“倘若真想出去，便叫着五丫头一块，姐妹两个也好有个照应。” 施柔见她松了口，连忙应了。 京城被夜色笼罩，天空挂着点点星子，月亮蹑手蹑脚藏入云层，却是花灯如昼，人流如织。 施宁薇久未瞧过花灯，眼下正是兴奋，兴冲冲的朝着灯楼而去。 人流密织。 她一回头，竟发觉赵轩旸已经与自己隔了几个肩头。 她唯恐这个时节走散，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去，径直握住了赵轩旸的手。 一瞬间，熟悉感充斥在她的心头。 她再一抬头，眼前赫然是顾玮帛的那张脸。 施宁薇的身子好似有电流经过，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就松开了眼前人的手。 她好似个犯了错的孩童，垂着头不敢言语。 一双眼睛却是滴溜溜转着，正想着该如何脱身。 “七妹妹！”赵轩旸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跟了上来，将手里的绣球样的花灯递到她的手里，笑着叮嘱，“这个时候人正多，你可小心着些，拿着这花灯，我便能一眼看见你了。” 前世顾玮帛对施宁薇的影响到底还在—— 她自是不会忘记，自己在那年的上元灯会没看好府里的孩子，得顾玮帛训斥没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情形。 眼下只是接过灯，不敢动。 “七妹妹怎么了？” 赵轩旸察觉到她的异常，顺着冰冷的视线瞧过去，正好看到顾玮帛。 他连作揖：“顾世子也在？” “嗯。”顾玮帛滚了喉结，只发出一个音调来。 好一会儿，施宁薇才深吸了一口气，两手抄在襟下，盈盈一拜：“方才我以为是赵公子，这才唐突了，还请顾世子勿怪。” 顾玮帛的手上仍旧有淡淡的温度，因被衣袍掩着，他不动声色的捻了捻手指，不觉弯了嘴角，声音轻快：“无妨。” 赵轩旸却未曾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上，而是笑盈盈的对着施宁薇开口：“七妹妹也跑了好一会了，想来累了，不如去那边的摊子喝碗熟水，等会便要在灯楼放宫灯了。” 施宁薇并没有尽兴，只是遇着了顾玮帛，再好的兴致也没了，只是点头：“也好。” “顾世子不如一起？”赵轩旸客套道。 顾玮帛低头看了施宁薇一眼，只想等她开口请自己，却不想竟听得施宁薇张口：“赵公子，咱们还是自己去吧，想来顾世子还要陪太子殿下，不能与咱们同行。” 她说着，上前拉起了赵轩旸的袖口，催促着他走。 她这小举动着实刺痛了顾玮帛的眼。 倘若方才施宁薇没有认错人，那如今她与赵轩旸便是十指相扣了。 他心头好似堵了一块大石头，声音也冷了两分：“太子主持今日放宫灯，我理应陪同，不好离开，时辰不早了，七姑娘也该回府去了吧。” 他这命令的话让施宁薇心头不屑，发出一声闷哼，并不正经作答。 赵轩旸见她对顾玮帛这般不客气，可面对自己总是小女儿心性，自然也是心生欢喜，回握住她的手，朝着顾玮帛笑：“顾世子既然有正事，我们便不强求了，等下次有机会再一同吃酒。” 说罢，他作揖，带着施宁薇离开。 顾玮帛看着二人亲密的背影，眼底分明有妒火翻涌。 他前世并不觉得施宁薇对自己有多重要，只想着自己已经给了她世子妃的体面尊贵，施宁薇便应该做好一切，如今才知自己根本看不得施宁薇与旁人在一块。 从前他只顾政事，辜负了施宁薇。 如今能重来一次，他自是不能放手。 顾玮帛眼中闪出精光，心里有了主意。 火树银花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头巷尾，处处都是商铺和酒肆。 西市坊本就格外热闹，今儿又是上元节，只会更加热闹。 施宁薇不过才坐下，便听得了熟悉的声音：“施七姑娘在这，倒是有缘。” 这声音娇滴滴的，惹得她抬头看去，正是户部尚书府的千金苏宁婉。 她再一偏头，见一旁还站着闻人霄，赶忙见礼。 第三十三章 鲈鱼 他又不好意思的笑了。 施宁薇连忙使眼色，叫底下的那些小丫鬟换了茶水来。 她才道：“赵公子这几日去庄子上可有什么新鲜事没有？明儿便是上元节，要是得闲，咱们去游灯可好？” 月娘连连给她使眼色，叫她矜持些。 施宁薇却好似没看见似的。 她这几日虽是跟穆云英出门，可走上没一会儿便会瞧见顾玮帛，总是各种各样的借口偶遇，她生怕这婚事生了变故，总是着急些。 “我将庄子上的冰面凿开，捕了几尾鲈鱼，很是肥美，一直养在缸子里，如今还活着，我已经交给了你们府上的齐管事，无论是想做汤还是清蒸，都很适宜。”赵轩旸忙道。 他又从怀里掏出个香囊来，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今儿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的，觉得与七妹妹的性子相配，活泼有生机，也不知妹妹喜不喜欢？” 施宁薇见他示好，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叫月娘接下。 “明儿我来接七妹妹，咱们去酒仙楼用饭，也算是给前两天突然去庄子上的赔礼了，不知七妹妹有什么忌口？”赵轩旸又问道。 施宁薇难得见这般细心的男子。 她虽不是听得这些甜言蜜语便会昏头的人，却也很难招架赵轩旸的这份贴心，想来日后嫁去了赵家，也不至于如在侯府一般，日日独守空房。 月娘也觉得这样的男子值得托付，连忙笑道：“我家姑娘没有忌口的，赵公子不必担忧。” 施宁薇有时实在不喜月娘这张快嘴，偏又舍不得。 正是有这样一张嘴，才能说些自己不能说的话。 只可惜顾玮帛看不透这层意思，只以为月娘是故意给江容卿难堪，不过两三年的功夫，便把人打发出去婚配，叫她在侯府的日子更加难熬。 赵轩旸抿了口新茶，欲言又止。 “赵公子可还有什么事儿？”施宁薇继续问道。 她正想着，过了十五，这个年便算过完了，赵家便是再忙，也该有空闲。 虽说这门亲事是幼时定下，两家这么多年也没了往来，可施家如今也算是有权有势，想来赵家不至于看不上。 赵轩旸道：“是。这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家父家母想着上门提亲，顺便合了庚帖，在寻日子下聘，想着令尊身居高位，总是要忙碌来，特意叫我多问一句，要是那日不成，你们只管说日子，我们一定准时来。” 这话一出，施宁薇悬着的心便放了大半。 只有三书六礼一过，这婚事便不会再有差池了。 “我也不知父亲那日是否有空，不过家里姐妹的婚事都是祖母一人做主，等会儿我问过了祖母，明儿再知会你吧。”施宁薇笑。 赵轩旸点头。 他没了话头，却又舍不得走，只想再多看施宁薇两眼，思虑片刻，才又开口：“我来了两回，一直都没机会拜见老夫人，不知今儿能否去拜见？” “今儿怕是不便宜。”施宁薇道。 她虽知老夫人看不上赵家的门户，却也不能如实说，只得道：“方才我们姐妹几个陪着祖母说笑，叫她累着了，眼下已经歇下了，还是改日再见吧。” “也好。” 赵轩旸又喝了两盏茶，实在是没理由继续待下去，这才告辞离开。 等人一走，施宁薇便心心念念去看那几尾鲈鱼。 她并不贪嘴，只是最爱鱼汤，可惜冬日里的活鱼不多，等运到厨房的时候也不大新鲜，总是缺少滋味。 月娘看出她的心思，自是笑着打趣：“奴婢从前常说，这些男人们最是粗枝大叶，想不出女人们要什么，如今看了赵公子，只觉得这话不对——” “赵公子对姑娘当真好的没话说。” 施宁薇也觉得如此。 她前世看中顾玮帛的皮囊，又想着听从老夫人的话高嫁，可顾玮帛却从未正经看过自己一眼，即便是下聘也未曾出现，只是侯夫人代劳。 她婚后看着顾玮帛对江容卿的偏爱，心里总是有个结。 如今倒是开了。 “好了，你也别嚼舌头了，去看看年里做的那些衣裳，我明儿该穿哪件？”施宁薇笑。 她先前也为了顾玮帛这般用心打扮过，只可惜人家看不上自己，自己也就失了打扮的心。 可这些日子倒是又找回了从前那小女儿的心性。 赵家既然提出了下聘，施老夫人也只能认命，同意他们那日上门来。 这日上元节。 日头还没落得时候，赵轩旸便已经到了施家等着。 施老夫人想着二人到底是要成婚了，总不好一直不见，干脆把人叫到了内院。 那些姑娘们听闻了这事，全都过来凑热闹。 他一身青袍，长发用玉冠束起，眉眼如画，面色俊朗，温文尔雅。 施老夫人虽是头一回见他，却也听人说起过不少次，赵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什么好的都紧着他，这才养成这样金玉一般的人儿。 “老夫人。”赵轩旸作揖。 施老夫人满意点点头，寒暄道：“你这模样与你父亲年轻时候倒是有几分像，不觉叫我想起年轻时候的事儿来，你爹娘身子可还硬朗？” “他们身子康健，老夫人不必惦记着。”他在落尘的引领下落座，才道，“这些日子祖母时常叮嘱我，倘若有机会见到老夫人，一定要问老夫人好，她还想着和老夫人一起搓牌九的日子呢。” 这话倒是惹得老夫人轻笑两声。 她摆摆手：“我如今老了，脑子转不动了，也就不喜欢这些玩意儿，反倒爱听戏，等天暖和了我一定请你祖母过来喝茶。” 施宁薇还以为老夫人会摆脸子，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好说话。 她看着施柔那欲言又止的样儿，唯恐她会从中作梗，连忙道：“祖母，我和赵公子还约了去酒仙楼用饭，要是迟了，只怕夜里回来的晚，左右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不如等到时候再寒暄吧。” 施老夫人见她这般心急，脸上的笑瞬间戛然而止。 她没开口，屋子里也就噤了声。 第三十二章 胳膊肘往外拐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施柔瞪了一眼：“她如何没这个意思？” “银珠，你如今也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可别忘了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她恨得咬牙切齿，眼睛恶狠狠的剜了一下，又不情不愿的收了回来，开口：“你看这蜜卤子，虽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可她大房的人就有，我们二房有什么？说到底还不是我投身到了二房里，要是我也是大房的女儿，你轮得到她来耀武扬威。” 银珠没少听她抱怨出身，思量一番还是开口：“其实老夫人对姑娘也不错，只是在婚事上不大为姑娘操心罢了，不如姑娘耐心等等，说不定等七姑娘的婚事一了，老夫人便能全心为姑娘想了呢。” “我呸！” 施柔并不信这话，而是继续抱怨道：“论年岁，也该是我先议亲才对，都是祖母偏心，心里头只有施宁薇那个小蹄子！我虽才情容色比不过她，旁的又哪里差了，凭什么那些贵公子只看得到她，却看不到我！？” 她只顾着倒苦水，全然没注意到银珠在一旁撇嘴。 只是抱怨归抱怨，施柔到底还是安分了几日。 这日一大早，天气晴好。 虽还是北风，却没了前几日的冻人寒意。 眼瞅着便要立春，施家请了裁缝上门给几个姑娘量身，准备裁制春衣。 施宁薇多跟着穆云英出去胡闹，腰肢都粗了两分，姐妹几个拿她打趣，惹得她只往施老夫人的怀里钻。 施柔看着只觉扎眼，才安分了的心，又扑腾起来：“七妹妹这是富贵命，日后必然腰缠万贯，只是马上就要成婚了，还是收敛些，可别等到时候连嫁衣都穿不上。” 要非看到她翻了个白眼，施宁薇只会将这当成打趣的话。 如今见了，自是撇了撇嘴，露出小女儿的心性来，回嘴：“四姐先别操心我，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便是没长肉，也长了身量，总是与先前的尺寸不一样了，可你却是连身量也不长，再这么下去可就成家里头最矮的了——” “你！”施柔说不过她，只是跺了跺脚。 施老夫人见姐妹拌嘴，往常是不管得，任由着她们胡闹才会更亲近，可今儿却是破天荒的和施柔站在了一条绳上：“你四姐说得也没错，你好事将近，实在要注意些，更别说，你马上要嫁做人妇，实在不该再和穆家那丫头往来，士农工商，商者本就是末流，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更不该自轻自贱。” 施宁薇垂了头，连眉眼都耷拉了。 她前世便是听了老夫人的话，与穆云英断了来往，原想着等嫁了人，自立门户，没人能再管自己，自然就清闲了，却不想侯府规矩更多，她和穆云英便彻底没了往来。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开口：“祖母，云英不一样的！” “她虽是商人，可京中能够自己将生意做大做强的能有几人，况且上回天灾，她也出了不少力，孙女倒觉得她这样不被宅院困住的女子才是真的值得被人敬仰的。” 她眼中闪着倔强的光，叫人瞧了才知她不是胡乱说的。 五姑娘施筠察觉她这副心肠，竟率先指着她，笑：“你们瞧，七丫头疯魔了！” 施老夫人的脸色也阴沉了下去，不满开口：“那又如何，只是有些银钱罢了，哪有权势来的重要？” 她之所以这般说，是还想着叫施宁薇得嫁高门，眼下侯府的顾玮帛既然有心思，她自是要顺水推舟。 要是施宁薇命里没福，只能嫁到赵家去，与什么样人往来，倒也无所谓了。 “祖母……”施宁薇还想在开口，施筠便赶忙过来拉她，打趣似的解围：“你这丫头也不知得了什么魔怔，祖母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还能害你不成？我看你这牛一样的脾气，也只有未来夫君才能治得了你了。” 这话一出，满屋又是一阵笑声，瞬间将那些不快给揭了过去。 廊下的仆妇听到里头的笑声，却是犹犹豫豫的不敢进门来，落尘一眼便看见外头的你推我搡，连忙出来，低声呵斥：“闹什么呢！没瞧见老夫人正在和姑娘们说笑，要是坏了老夫人的兴致，看看你们身上的皮紧不紧！” “并非是这样的。”一仆妇被推了出来，掖着手禀告，“赵公子来了，给七姑娘带来了东西，眼下正在花厅里坐着，奴婢们见老夫人正在心头上，一时也不知要不要进去禀报。” 落尘也皱了眉。 她挥了挥手，叫这些人自去廊下当差，随后进门来，两手抄在襟下，回禀：“老夫人，赵公子来了，来拜会七姑娘的。” 姑娘们噤了声，等着老夫人示下。 施老夫人没想到赵轩旸会来得这般勤，看了施宁薇一眼，挥手放人：“既然来了客，就没有拘着你不去见的道理，你去瞧瞧他来做什么，我身上困倦，便不去了，也不必叫他来给我请安。” 这虽是托词，可施宁薇还是看出了老夫人的不满。 她一向有孝心，只是婚姻大事，唯有自己真的入局才清楚，高门大户不是人带的地方。 她站起身来，掖着手应答，又有仆奴引着她到了花厅上。 赵轩旸已经等了会儿功夫了。 他手边的茶有些凉了，却还不见人，不禁伸长了脖子看，正好见施宁薇过来，站起身来，快走两步迎了过去：“七妹妹！” 施宁薇没想到他这般热情，往后退了一步，让了让礼，笑：“赵公子多日未见，倒是越发俊朗了，快去坐吧。” 赵轩旸脸上添了害羞，乖乖落座。 这顺从的样子叫廊下几个小丫鬟忍俊不禁。 等施宁薇也坐了，这才发觉赵轩旸手边的茶已经凉了，便知他来了些时候，赶忙道：“今儿府里请了裁缝过来量身，准备做春裳，姐妹们都在祖母那，这才来迟了，赵公子等久了吧。” “不算久。”赵轩旸摇头，将一旁的茶盏端起来，抿了一口，才知已经凉了。 第三十一章 羞辱 施宁薇起初并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苦恼，可等净手的时候，却突然皱了眉头。 赵家虽只有赵轩旸这么一个儿子，可到底还没正经管家，即便是要往庄子上去，也该是赵伯父前去，不该落到赵轩旸身上才是。 她与赵轩旸才相处短短时日，赵家便用这样的勾当来阻止二人相见，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施宁薇用手巾擦干了手，视线落到台子上两盆凋零的山茶花上，问道：“这是花房送过来的？” “不是，四姑娘着人送来的。”月娘摇了摇头，“四姑娘说自己手笨，连盆花都养不好，便想托付给七姑娘，奴婢没能劝走……大过年的，四姑娘送这样的东西过来，分明就是来添晦气的，奴婢这就叫人把花抬回去。” 她说着，倒真到廊下去招呼婆子们了。 “不必了。” 眼看着婆子们要过来回话，施宁薇才出言制止，看着那两盆只余零星瓣子盆，她眉眼爬上了一层愁云。 她前世时刻谨记着施老夫人的教诲，在赏花宴上露头，处处争强好胜，施柔因此而针对自己也算人之常情。 这会子，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更一心低嫁，与施柔争抢不到一处去，她却还这般斤斤计较，那自己也不能忍气吞声。 施宁薇起身：“月娘，你找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搬着这两盆花，你再去拿一小罐蜜卤子，咱们一块给她送去。” 月娘听了这话，只是努嘴。 她不情不愿的从箱子里寻了一小罐，这才抱怨似的开口：“去年府里的花本就不多，老夫人熬了几罐子都分给了几位姑娘，四姑娘那也得了，她嘴馋，早早地吃干抹净，又惦记起姑娘手里这一份来，她都这般羞辱姑娘了，姑娘怎么还给她送去。” “不过是身外之物，没得计较。”施宁薇只是淡淡一句。 施柔的这些小手段并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实质伤害，恶心程度也比不过顾玮帛和江容卿来。 又是一家子姐妹，她自是不想赶尽杀绝。 可要施柔不知好歹，也就怪不得她了。 天气渐暖，廊下的霜化成水珠，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月娘给施宁薇撑了油纸伞，两人并肩朝前走着。 施宁薇换了件淡绿色的袄裙头戴玉簪步摇，整个人看起来娇俏又端庄，眉目含情，神采奕奕。 她进了门，正好见银珠盛了碗红豆圆子羹，她连声吩咐：“我给四姐带了蜜卤子，桂花的，正配这红豆圆子羹，银珠，你去替四姐添了来吧。” 施柔是个乌糟的，也就觉得谁都有坏心，看了那蜜卤子，伸手抢了过来，道：“实在不必了，夜里头不好吃这些甜的，还是留着明儿调水喝吧。” “七妹妹怎么有空过来了？可是与祖母说完话了？” 她皮笑肉不笑，眼里分明还迸射出些许不平来。 “祖母不过是问我赵家何时上门提亲罢了，没什么要紧事儿。”施宁薇搪塞道，“只是四姐送过去了两盆山茶花，我对养花实在没什么心得，便亲自给四姐送回来了，想来四姐这些日子空闲，该是有空闲打理这些琐事的。” 施柔心头一颤，不敢去看她的眼，唯恐她察觉出了什么，心虚道：“瞧，我糊涂了，今儿折了两支红梅，想着能给七妹妹插瓶，没想到叮嘱错了。” 她转头吩咐：“银珠，快把我给七妹妹准备的红梅拿来。” 施宁薇看得出她这些小心思，不过是做了两手准备罢了。 她看了眼那娇艳欲滴的红梅，笑：“四姐果然清闲，还有功夫去折红梅，只是这功夫最好还是用在自己身上，千万别动歪心思才是。” 施柔是更笑不出来了。 她舀了口圆子放到自己嘴里，趁着这个功夫，将自己眼底波涛的怒意给压下去，擦了嘴，才道：“我怎么不明白七妹妹的话呢？” “咱们施家与侯府虽然离得近，可到底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家也很难知道咱们府上的事儿，唯有四姐，身边有个银珠，家里的姐姐在侯府当差，想要传给话也便宜。”施宁薇索性将话挑明了。 “我对顾世子没什么情意，想来四姐的婚事还没着落，合该自己去争取一番，没得在我身上浪费功夫。” 施柔怕得手都有些抖。 她想着自己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等顾玮帛厌弃了施宁薇，自己再将事情原委告诉她，看她发怒而无济于事的样子才高兴，却不想竟然就这么被人看出来了。 她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施宁薇又道：“四姐想要的，未必别人也想要，只有一点，三皇子与尚书府的姑娘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多少年的交情了，虽还没下圣旨，却也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妃了，你非要横插一脚，丢脸的可是你自己。” 她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红梅。 “四姐闷在家里，最是需要看着花草来养眼，我就不同你抢这劳什子了。” 说罢，她便径直离开了这院子。 廊下淅淅沥沥的水珠声小了不少，霜又重新冻成了冰碴。 银珠见人都走了，施柔还呆呆的坐在那，不免担忧，上前劝道：“四姑娘，这圆子也该凉了，奴婢去给你热热吧。” “热什么热！”施柔一把将那碗红豆圆子羹甩在了地上，冷哼一声，“她都到我的地盘来撒野了，我怎么还得下去！？” 银珠被她这样给吓坏了，不敢上前，只是小声嘟囔一句：“七姑娘也没说什么……” 她声音小，没叫施柔听见。 偏偏施柔抱怨的不够过瘾，又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仍旧不能将心里的怒火发泄出去，这才又道：“她这哪里是来给我送东西的，分明是来故意显摆的！” “明知我攀不上贵人，她还特意来彰显自己与顾世子的亲近，分明故意气我！” 她说着，竟自己哭了起来。 银珠手忙脚乱，劝：“四姑娘也别委屈，奴婢看七姑娘没这个意思……” 第三十章 可别忙不过来 月娘正欲开口，却又怕自家姑娘怪罪，正准备用赵轩旸来搪塞，却又听得落尘的话：“那不是赵家的马车，方向也不对，倒像是去侯府的。” “落尘姑姑不愧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的法眼，方才是顾世子送姑娘回来的，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倒是把姑娘吓了一大跳呢。”月娘笑道。 她是个没心眼儿的，除非施宁薇叮嘱过得事儿，不然随随便便就被人给套了话。 落尘看着那走远的马车却是若有所思，又道：“顾世子？七姑娘不是同赵公子一起出去，怎么又与顾世子一块儿回来的？” “刚才在茶楼的时候偶然遇到了。” 月娘想着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自是如实说了，又问道：“落尘姑姑怎么在这儿，可是要出门？” “我是来寻你们的。”落尘这才说了正事儿，“今儿老夫人叫了几个姑娘一起用饭，也叫七姑娘准备着吧。” “好。” 月娘应了，连忙去告诉施宁薇。 倒是落尘又伸长脖子看了看那走远的马车，心里嘀咕了一番，还是连忙将事情告诉了施老夫人。 暮色四合，天上没有半颗星辰。 施宁薇陪着施老夫人用了饭，那些姐姐们便都回了自己的院子去，施柔总是想着抓住机会多讨好施老夫人，便有心留到最后，缺不想施宁薇也没走。 施柔想想她今儿出去的事儿，又听了银珠的禀告，眼中闪过精光，故意开口问道：“七妹妹今儿可是出府了？不知有什么新闻，说出来叫我听听？” 施宁薇心头一颤，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顾玮帛的身影来，实在觉得晦气。 “没什么，不过是买了些东西，听了书，没什么新鲜事儿。”她敷衍道。 施老夫人原想等着施柔走了再开口，却不想话赶话说到了这儿，干脆问道：“我怎么听闻，今儿是顾世子送你回来的？” 一句话叫施柔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了。 她将事情散布出去，原是想着叫顾玮帛知道施宁薇的水性杨花，却没想到竟然给了二人机会。 她面目狰狞，恶毒的话差点说出口。 “不过是偶然遇见的罢了。”施宁薇道。 她去瞧施柔的脸色，只觉得今日顾玮帛出现并非是巧合，再想想前世施柔那挑拨离间的性子，只怕今日的事儿也少不了她的手笔。 施柔阴阳怪气：“七妹妹这些日子可真是忙碌，与赵公子相约，又与太子、顾世子相谈甚欢，可别忙不过来了。” 施老夫人竖了眉毛，带着怒气的眼睛登时就疯了过去，语气不善：“四丫头可是还有什么事？要是没有，便先回去吧，我与七丫头还有话要说！” 施柔面目狰狞，心里头对施宁薇的恨又升了几分。 她这些年来明里暗里讨好施老夫人，可这个老虔婆的心里却只有施宁薇，叫她如何能甘心。 可她不敢造次。 施柔乖巧的站起来，掖着手一拜：“是。” 她只得不情不愿的出门去。 等人一走，施宁薇便垂下了头，大抵知道施老夫人要问些什么。 她如今才与顾玮帛来往三回，并不算什么，可叫施老夫人知道便不同了，只怕会更加要撮合这门亲事。 她不想重蹈覆辙，连忙道：“祖母这是听谁嚼舌头了，我与顾世子只是偶然遇见，实在是没什么往来，祖母要是不信，大可去问赵公子，今儿我可是一直同他逛街的。” 施老夫人见她这般急匆匆的解释，反倒动了别的心思，开口：“七丫头，你实在不必瞒着，如今赵家还没过来下聘，这门亲事便不算是定下了，你要是同别人接触着好，大可同祖母说，祖母为你做主。” 施宁薇连连摇头：“祖母千万别听那起子小人胡说，我与赵公子合得来，反倒是与那顾世子不对眼缘，祖母还是别乱点鸳鸯谱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施老夫人索性也就不装了，脸色严肃起来，开口：“你自小被娇宠着长大，从未过过贫苦的日子，那赵家官职微小，日后怕也难有大成就，你要是去他家过苦日子，如何能吃得消？” 施宁薇低头不语。 她的确不知穷苦日子如何，可看赵轩旸出口成章的样子，并不像是没有才学的，只怕前世是被家里耽搁才会籍籍无名，自己有前世的记忆，帮衬他平步青云不成问题。 “他家要是真的看重你，也该上门提亲了，不然你们总是这般出门，岂不是叫外头人瞧了笑话？” 施老夫人的话在理。 施宁薇重活一次，本就该想开些，可眼下想要不进侯府，便只有赵家这一条路可走。 她没得选。 “祖母不曾与赵公子接触过，也不知他的为人，孙女并不认为他会一事无成。”施宁薇闭了闭眼睛，敛去自己眼底的情绪，开口，“他今儿说了，等过了年，自会上门提亲，祖母再等等吧。” 施老夫人重重叹息一声。 她的确看重施家门楣，想着叫施宁薇去攀高枝，可施家如今在京城也有不低的地位，想要女儿高嫁，除了侯府，便只有那些皇子们。 依着施宁薇这个性子，未必能受得住。 她开口：“既如此，那便再等几日，如果赵家还没提亲的意思，我也不会再听你这些话，直接上门退亲去！” “是，孙女都听祖母的。”施宁薇垂着头，低垂的眉眼还是暴露了她的不快。 她想想顾玮帛今日的样子，显然没将自己与赵家的婚事放在眼里，万一在这几日使绊子，只怕这门婚事真的要告吹了。 施宁薇回了屋子，连忙对着月娘道：“明儿你去赵家一趟，只说今儿败坏了赵公子的性子，明儿我做东请他去酒仙楼吃饭去。” “姑娘怎么这么心急，恨不得日日见赵公子，等日后成婚了，有的是日子见呢。”月娘笑道，“不过方才赵公子身边的薄云过来说，赵公子要去京郊庄子，要两三日才能回来呢。” 第二十九章 前世夫妻 顾玮帛的脸色登时冷了下去，问：“你与她是什么关系，如何替她谢我？” 赵家到底还没正经上门提亲，也没换过庚帖，赵轩旸只觉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自是不知该如何作答，脸上讪讪的。 如今京城谁都知道施家和赵家有婚约，顾玮帛却这般问，施宁薇自是以为他故意刁难赵轩旸，索性抢白道：“他是我的未婚夫！” “顾世子既然时常将救命之恩挂在嘴上，想来是想好了想要什么酬谢，不如说出来，只要我能给的，自然不会还。”她语气有几分急躁，好似是巴不得和顾玮帛断了关系。 她越是如此，顾玮帛越觉得心口堵了东西，无论如何都顺不下去。 顾玮帛的话也带了些许赌气的意味，戏谑：“施家的姑娘们如今还未婚配，想来是尊长不操心，既然府上四姑娘都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七姑娘何不效仿呢？” 这话叫赵轩旸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尴尬开口：“顾世子当真会开玩笑，我与七姑娘的婚事是早就定好的，顾世子这时候来横插一脚怕是不好吧，要是玩笑话也就罢了，要是真的，可是要被人说闲话了。” 他顿了顿，端正了身姿，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想来顾世子是觉得同七姑娘一个姑娘家提报恩到底是抹不开脸面，这才说些玩笑话的，正好我与宁薇有婚约在身，她的事便是我的事，顾世子要是有什么条件，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他这话惹得施宁薇侧目过去。 只见赵轩旸眉目疏淡，衣摆如流云，谦和温润，叫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施宁薇越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顾玮帛只顾着瞧施宁薇眼底的情绪，丝毫不在意赵轩旸说了什么，也就将这话题给揭了过去。 这好好的听书突然多了个人，总是叫人觉得别扭的，施宁薇如坐针毡，不过片刻便又提出离开。 这回顾玮帛倒是没有阻拦。 赵轩旸抢在月娘前头提施宁薇罩上了大氅，道：“这个时辰施家接你的马车怕是还没来，你不如继续坐我的马车回去，我也好上门拜见一下老夫人。” 施宁薇看外头天色阴沉，只怕是又要飘雪花，自是不想自己走回去，正准备点头答应，却不想顾玮帛却横插一脚，道：“天色不好，赵公子还是尽快回家吧，要是被大雪阻了路，可是要叫令尊担忧的。” “可七姑娘……” 赵轩旸的话还没说完，顾玮帛便主动拿起了那些东西，开口：“侯府与施府在一条街上，也算是顺路，我的马车就在外头停着，可以送七姑娘回去。” “七姑娘，请吧。” 他声音冷冰冰的，透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 施宁薇并非是头一回与顾玮帛接触，才成婚的时候，二人往来还算密切，那时候的顾玮帛还像是一个愣头青，完全没有如今的沉着冷静。 如此，她更加怀疑，顾玮帛就是重生来的！ 可既然都是重活一世，他不去讨好前世疼爱的小表妹，反而一直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实在是叫人觉得可疑。 施宁薇本想拒绝他的意思，可想到这里，还是想试探一下他的心思，索性也就答应下来。 马车里的空间到底有些狭小，虽说行驶平缓，可二人还是不免离得近些。 施宁薇有心和人保持距离，干脆直接缩到了角落去。 顾玮帛对她的疏离很是不满，再想想她与赵轩旸的亲近，干脆直接开口：“你好似很怕我？” “顾世子说笑了。” “七姑娘不必同我打马虎眼，自上次在花船上，我便看得出来，你对我有些抵触，不知是我哪里开罪了你？”顾玮帛问道。 他是重生而来，却不确定施宁薇是与不是，只是眼见着她对自己的疏离，只觉得脱离了前世的发展，他实在是不解。 施宁薇顿了顿，开口：“顾世子说笑了，想来是顾世子与女子交往从不避嫌，才会觉得我太过疏离，只是我有未婚夫，顾世子也有未婚妻，合该注意分寸才是，总不能被人误会。” “误会？”顾玮帛强行忍住自己想要去拉她手的动作，皱眉，“七姑娘可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未有未婚妻，也没有心许之人……” 他顿了顿，表白：“我不过觉得七姑娘与我有缘，好似是在哪里见过，这才想要与七姑娘亲近。” 施宁薇听得他没未婚妻的话，不禁愣了神。 算算日子，前世的侯夫人已经来施家下聘了，今生自己虽然没有出现在赏花宴，可不代表不会有旁人入得侯夫人的眼。 即便没有，也有江容卿—— 想到这一层，施宁薇对顾玮帛的形象更加不满，冷哼一声，看来这人本就是个花花肠子，即便是娶了江容卿，府里也不会少了姬妾。 她开口：“顾世子这搭讪的法子该不会都是从话本子里学来的吧，实在是老套得很。” 顾玮帛一时语噎。 他自是不能将前世的事儿说出来，只能搪塞道：“七姑娘不信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也实在不必不信缘分，说不定我们二人当真是前世夫妻呢。” 这话让施宁薇打了个冷颤，冷汗直流，险些浸湿了自己后背的衣裳。 于她而言，嫁入侯府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便是死，也绝不会嫁！ 马车正好停在了施家门前，施宁薇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顾玮帛，直接跳下了马车，小跑进了府。 这场面倒是连月娘都震惊到了。 她看着车上递出来的东西，犹豫片刻，还是接下，盈盈一拜：“今儿多谢顾世子了，想来是我家姑娘受了寒，这才急着回去暖和，还请顾世子别放在心上。” 顾玮帛挥了挥手，马车徐徐向前。 月娘越发看不明白了。 她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里的不解全都从脑海里甩了出去，一进门却正好遇上了落尘。 落尘伸长了脖子去看那走远的马车，问道：“方才是谁送七姑娘回来的？” 第二十八章 救命之恩 茶楼里热热闹闹，说书人口若悬河，声情并茂地讲着当今朝廷的局势与国泰民安的大好形势。 “……这次的天灾，让朝中官员们个个自危，尤其是几位高官，更是连夜召集各自幕僚，商量对策……” 这说的已经是去年的事儿了，也正是这次天灾叫顾玮帛在陛下面前露了脸，又一连破了几件大案，一跃成了朝堂新贵，被施老夫人给盯上了。 施宁薇虽不愿听见顾玮帛的名号，却是多年没有听书了，眼下难得有放风的机会，既是听得津津有味。 赵轩旸盯着她的侧脸，越瞧越觉得欢喜，顾不上听书，而是替她斟了茶，眉眼含笑看她。 施宁薇听到了兴头上，倒也忘了规矩，大大咧咧的拿了糕点吃，沾了一手的点心渣子。 赵轩旸从一旁拿了帕子，将她的手拉过来，细细擦着。 这举动叫施宁薇不禁红了脸。 她虽是嫁过人的，可与顾玮帛只能勉强算得上是相敬如宾，除了应有的传宗接代，往常是半点亲昵举动都没有，更别说这般暖心行为了。 赵轩旸不曾察觉到她的异常，而是擦着手，笑道：“我见你穿得那大氅是没见过的精贵东西，想来不好清洗，还是小心着些，别回头，叫你祖母责骂你。” “祖母才不会骂我呢！”施宁薇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脸红到了耳朵根，根本不敢正眼去看他。 月娘站在一旁，只是笑。 施宁薇倒是没忘了自己的意图，试探着问：“如今还没出年，想来赵家府上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我这贸然叫你出来，可是唐突了？” “没有的事！”赵轩旸赶忙开口，“府上再忙，也没你的事儿重要，日后你要是再府里憋闷了，想要出门，只管立刻遣人户叫我，我一定来！” 这话虽像是唬人的，可施宁薇还是看到了他眼底的真诚，自然也愿意信他一回。 施宁薇犹犹豫豫，正想着还能如何开口问，却不想月娘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捂着嘴笑：“赵公子对我家姑娘这么好，怎么还不把她娶进门做媳妇呢？” “月娘！”施宁薇假模假样的训斥了一句，又去看赵轩旸的神情。 赵轩旸歪着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声音低沉：“此事我已经禀告了家父家母，聘礼已经准备好了，等忙过了年关……”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人给推开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去，神色各异。 施宁薇在看到顾玮帛的瞬间，更是直接皱了眉头，忧虑爬上了她的眉眼。 “真是凑巧。”顾玮帛看到二人举止亲昵，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冷了下来，“我方才在下头看着好似是七姑娘和赵公子，特意上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 他的目光完全落在施宁薇的身上，带着些许侵占的意味。 这目光叫施宁薇毛骨悚然。 她干脆偏过头去，不去在意顾玮帛的眼神。 赵轩旸并不知二人的前尘往事，只以为真的是偶遇，站起身来，拱手作揖：“顾世子。” “你我还真是有缘，前些日子泛舟能遇到，今儿听书又能遇到，听闻顾世子政事繁忙，没想到竟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他声音温和，语调不徐不疾，嗓音叫人觉得安心。 施宁薇先前本不喜这样的男子，想着怕是不能自强自立，日后不能拼出一条路来，如今看来分明是很好的，懂得照顾人，日后也不会为难自己。 顾玮帛根本不屑理他的话，而是冷冷一瞥，开口：“既然这么有缘，那不如一起听书吧，想来七姑娘不会拒绝吧。” 他的话这般直白，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奔着施宁薇来的。 施宁薇打定了主意不与他有太多的纠葛，自是站起身来，掖着手，一拜：“顾世子来得不巧，我们已经歇够了，准备去别的地方逛逛，怕是不能与顾世子一起听书了。” 月娘听了这话，连忙去拿一旁的大氅，还没将大氅披到施宁薇的身上，便又听到了冷冰冰的话：“七姑娘便这般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施宁薇身子一怔，眉头拧得更紧，就连红唇都没了血色，抿成一条线。 “我可是一直记得七姑娘的话，不曾将那日的事儿说出去半个字，可七姑娘要是这般态度，可我不保日后会不会多嘴了。”顾玮帛斜眸看她，眼中还迸发出一道势在必得的精光。 施宁薇的手攥成了拳头，幸亏有袖口掩着，不曾叫人瞧见。 她皮笑肉不笑：“既然顾世子想要人陪，我们便陪你听会也就是了，只是总是将救命之恩挂在嘴上，顾世子也不怕被人诟病。” 她只得妥协，又坐回了方才的位子。 她在酒仙楼遇难的事儿，在京城也算是传得沸沸扬扬，便是被人拿出来说闲话也不怕什么，可顾玮帛却是实打实看到自己对贼人动手的，要是他泄露半点风声出去，不管是什么，自己的名声必定有损，绝非如今这般简单。 如今父亲身居高位，最忌讳外头的风言风语，保不齐会把自己送去尼姑庵清修，到时真是一点回旋都没得了。 “七姑娘还不曾报恩，我自然是要时常念叨着，省得你哪日忘了，我岂不是亏了？”顾玮帛毫不客气的坐在可赵轩旸方才的位子上，看到桌子上的点心，特意捻了一块给施宁薇，道，“这应当是城东的玫瑰乳酥，他家用的是熟糯米，口感与别家不同，又不伤胃，你应当爱吃。” 施宁薇对点心并不挑，前世为了养生，为了自己能活得久些，对这些东西才挑些，却不想竟然死得那般糊里糊涂的。 眼下她虽肚子里还饿着，却也不想吃顾玮帛给自己的东西。 她直接偏过头去，只当没听到顾玮帛的话。 赵轩旸虽好奇顾玮帛这份关切，却也不好看着他这般尴尬，连忙坐到了一旁，笑：“没想到顾世子和七姑娘还有这等渊源，小生替七姑娘谢过顾世子了。” 第二十七章 尽快成婚 施老夫人的双眸如同利箭般锋利，透露出一股不可被忽视的威视。 施柔被吓坏了，自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事情便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施宁薇倒是难得清净，也正好能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如今的情形。 她好不容易逃离了侯府那个虎狼窝，自是不能再进去了，她过了赏花宴没被侯夫人看见，已经算是成了一大半儿，只是顾玮帛却成了变数。 无论顾玮帛是不是如自己一般重生回来，他如今对自己的态度都是前世所没有的，既然前世夫妻一场，顾玮帛都没对自己动心，那今生也未必能动情。 只要自己能尽快成婚，依着顾玮帛的骄傲，必然不会去跟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 这般想着，施宁薇便打定了主意。 她写了帖子，约着赵轩旸几日后去逛街，将帖子递到月娘手里，还不忘了叮嘱：“你务必将这帖子亲手交到赵公子的手里，倘若出去的时候遇到四姐身边的人，断然不能将此事告诉她，你可明白？” 月娘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施宁薇问道。 月娘叹息道：“姑娘倒是想着履行婚约，可四姑娘屡屡从中作梗，奴婢担心四姑娘对赵公子有情，万一再给姑娘使绊子，这门婚事怕是要黄了。” 她跟在施宁薇身边多年，最是明白她的为人，也知她不争不抢，要是施柔真的提出来，只怕自家姑娘只有相让的份。 “老夫人又一心想叫姑娘去捡高枝儿，眼下姑娘和太子殿下与顾世子还算投缘，只怕老夫人会叫您随便儿选一家嫁过去呢。” 正是如此，施宁薇才不能再耽误了。 她到底是个女子，不能将婚事摆到明面上来说，也只能趁着出去的功夫试探问问赵轩旸的意思了。 她敲了敲桌子，打断了月娘还没说出口的话：“四姐要是真的对赵公子有心，只怕不会等到这一日了，你也不必多想，只管将帖子送去，要是祖母真的有话说，也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月娘本就是杞人忧天，见自家姑娘这般沉着冷静，自然也就放心了。 她赶忙应下去办了。 施宁薇解了禁足的这日，天光晴好，万里无云，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她穿着一身鹅黄羽缎对襟褂子，脚踩一双羊皮小靴儿，头发梳得齐整，斜插一支玉兰花簪，不失俏皮可爱。 她生怕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可以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才来同老夫人说。 施老夫人有心想要毁了这门亲事，可经历了这两回的事儿，越发觉得这门亲事也未尝不可，唯恐在生出什么变故来，毁了施宁薇的名声，索性也不再阻拦，而是放手叫她去了。 偏偏施柔却还动了别的心思。 银珠才从外头置办了胭脂回来，正好遇到赵家的马车停在门外，又见施宁薇上了他家马车，此时立刻去告诉自家姑娘的。 施柔心里头正觉得憋闷。 自打施宁薇禁足以后，施老夫人便不准她们再出门，她原本还想着趁这个空档去和那几位贵人打好交道，反倒落了空。 如今听银珠这般说，却是笑弯了眼：“我先前还觉得这门亲事不好，如今越看越觉得他们两个相配，要是她真的嫁到赵家去，想来太子和顾世子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了。” “话虽如此，可老夫人却不想叫七姑娘嫁过去呢。”银珠替施柔抱起不平来，“明明姑娘也是老妇人的孙女，可她却丝毫不为姑娘考虑，七姑娘并不急着出嫁，可四姑娘要是再耽搁下去，只怕外头便有闲言了。” “她一心想着叫七妹妹去为施家争光，即便是为我张罗婚事，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人家，还不如靠我自己去争取。”施柔脑海里全都是闻人霄的样子，不禁红了脸。 可想想上次在花船上几乎所有人都向着施宁薇说话，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再想想，这一切不过都是施宁薇入了闻人彦的眼，这才叫别人都高看她一眼，要是能叫闻人彦和顾玮帛得知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想来日后也就不会偏袒她了。 她这般想着，开口：“祖母这些日子对我心有偏见，我不好时常出门，我记得你先前说家里有妹妹在侯府做工，想来为我做件事不难的吧。” 银珠自小跟着她长大，二人的荣华富贵早就绑在了一块儿，要是施柔能够嫁个好人家，她的身份地位自然也就不同寻常了。 “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她应道。 施柔凑近她的耳畔叮嘱几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银珠便笑眯眯出府去了。 说起来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侯府便有闲言碎语传出。 顾玮帛一心扑在政事上，对这些后院的闲话并没有没有兴趣，只是瞧着日头好，便开了窗子，外头的那些闲言碎语也正好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可听说了没有，施家七姑娘好事将近了。” “别人家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她家姑娘又不是要嫁进咱们府里来，你怎么还这般多事呢。” “可不是我多事，只是方才在门口看见七姑娘和赵公子相谈甚欢，两人还约了过两日的上元灯会，举止亲密，毫不避嫌的。” 这话宛如一把利刃直接扎进了顾玮帛的心里。 他觉得胸口憋闷，索性合了窗子，正准备看看京兆尹的几桩旧案，却不想脑海里全都是方才那两个婢子的话。 他从不担心施宁薇会另嫁他人，在想想前世施宁薇对赵轩旸爱答不理的样子，更加确定这两人绝对不可能喜结连理，只要自己有些耐心，施宁薇一定还会嫁到侯府里来做他的娘子。 可他只要一想到施宁薇与别的男子拉拉扯扯，心里头就总不舒服。 思来想去，他还是将公事料到了一旁，准备去街上看看情况。 正在茶楼喝茶的施宁薇对此却丝毫不知情。 赵轩旸对她倒是言听计从，即便是她多看了两眼的糕点都一定要买下来，不过半个时辰，二人手上便是大包小裹了。 第二十六章 我不会做 闻人霄声音淡淡：“我并未瞧见。” “我并不知四姑娘落水的缘故，只是下人看见水里有人扑腾才过来禀告，即便是换了旁人，我也会救，四姑娘实在不必放在心上。”他的脸上带了不耐烦，“今日我们还有事，不能为四姑娘主持公道，还请四姑娘、七姑娘下船去吧。” 这明晃晃的逐客令并不叫施宁薇惊讶，反倒是施柔瞠目结舌。 她自认自己表现得已经十分明显，却不知闻人霄怎么会瞧不见自己，她不禁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认定是自己方才换衣裳的时候，施宁薇说了什么。 施柔心里带了怒火，又羞又恨，直接扭头离开。 施宁薇自也只能起身告辞。 赵轩旸跟在她的后头。 这一幕正正好好刺痛了顾玮帛的眼。 他顿了顿，还是开口叫住了施宁薇：“七姑娘，且等等——” 他说着，命人将弄好的手炉递了过来，上头的罩子绣着海棠花样，正是江容卿最喜欢的花色：“天寒地冻，七姑娘可别冻坏了身子，这手炉给你捂着，不必还了。” 施宁薇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堵了一团棉花。 她虽猜测顾玮帛与自己一样是重生的，可到底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可眼下他却拿别人喜欢的东西来恶心自己。 “不必了！”她拒绝得斩钉截铁。 施宁薇连个眼神儿都没留给他，直接下了船。 顾玮帛心头难掩失落。 他一样与闻人彦交好，如今船上的这些世家公子自是一句话也不敢多嘴的，倒是闻人彦上来拍拍他的肩头，笑：“你现在在一众年轻后生里面算是拔尖的，出身显贵，日后前途无可限量，想要什么样儿的夫人没有，又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她一定会是我的娘子。”顾玮帛眼中闪着光。 他不曾记错，前世是自己的母亲抛了橄榄枝，施家便主动了，可见施宁薇在见到自己的头一回便是有情的，今次必然也不例外。 闻人彦只以为他傻了，又提醒道：“七姑娘对你太过抵触，便是我都看出来了，分明就是对你没有半点意思，你从前和她也没什么往来，怎么就认准了她呢？” 顾玮帛不愿解释前世种种，也不能解释。 他摇了摇头，不再谈这事。 今日的泛舟也因着施柔的闹剧而结束了。 赵轩旸将施家姐妹送回了家门口，施柔只觉得丢脸，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进了门。 倒是施宁薇站定在车下，朝赵轩旸盈盈一拜：“今儿都是我不好，坏了你的兴致，赶明儿我一定赔罪。” “七姑娘实在不必放在心上。”赵轩旸赶忙摆了摆手，“四姑娘出事也不是你我希望看到的，只要好好解释，想来你们姐妹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 施宁薇惨然一笑，并没打算和他多做解释。 她还不曾回到自己的小院，便被落尘给拦下请到了青竹阁，施宁薇早就猜到施柔不会善罢甘休，也不多问，直接跟着去了。 她还没进屋子，便听到了施柔哭哭啼啼的声音：“祖母，我今日只是为了妹妹好，没想到她却这般狠心，您看我额上，如今还红着，要是留下疤痕，日后没法嫁人了。” “四姐既然担心没法嫁人，那便该好好找个郎中看看，而不是闹到祖母跟前来。”施宁薇有些听不下去，却在走到屋子中间的时候，盈盈一拜，“祖母。” 施老夫人轻轻应下，越看施柔越觉得不满。 她们这种大户人家最重规矩，便是山崩于前也该面不改色，而不是一进门就哭哭啼啼，跟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没有分别。 她并不急着替任何人主持公道，而是静静等着施宁薇辩解。 却不想，施宁薇竟一言不发。 反倒是施柔看着她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更是恨毒了她，她自诩自己没有一处比不过施宁薇的，可她却始终压自己一头，她一定要等施宁薇给她认错才行。 这般想着，她不禁又哭了起来：“祖母，倘若不是七妹妹推我下水，她又为何不辩解，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了！” “求祖母为我做主！” 施柔边磕头边哭，叫谁瞧了都是可怜的。 施老夫人却看得清楚，只得颔首去看施宁薇，问：“你作何解释？” “我不会做。”施宁薇只淡淡一句，只是眼底透露出几分倔强来。 施老夫人听出她这话里的意思，正准备继续问下去，却不想施柔又哭哭啼啼起来：“祖母可不能听她一面之词，如今摔下水丢脸的是我，负伤的也是我，总不能因为她一句不会做，便轻易饶过她吧。” 施宁薇实在是不屑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太久，原想着即便是认下这个罪名也不过是几日禁足而已，反倒能到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如今的情形，却没想到施柔这般心急。 “依四姐这般说，所有的案子都只苦主的一面之词便是了？”她掖着手，行礼，“孙女不曾做过此事，可祖母也需要给四姐一个交代，既如此，便都听祖母的。” 她越是这般越叫施老夫人觉得她懂事。 只是如今还是在闺阁中，自己这个做长辈的自然可以为她主持公道，可到了外头，别人却不会徇私，她要拿不出证据来，只会依法处置。 施老夫人想要她好，今日就必须让她长了教训才行。 她正色道：“既然你拿不出证据来，那也不能说此事与你毫无关系，便去禁足五日，好好反省吧。” 五日！？ 施宁薇察觉出施老夫人对她的偏心，虽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连忙欠身应下。 可施柔却是坐不住了。 她上回可是足足被禁足半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便连那些底下的人都对自己有所苛待了！ “我不服！”她挺了挺腰，“祖母一向偏疼七妹妹，却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太过偏心才是，我看合该打板子才行！” “打板子？”施老夫人冷哼一声，“四丫头，今儿我稀里糊涂的断了案，你便稀里糊涂的受着便是，倘若真的查起来，有错的可就未必是她了。” 第二十五章 都是蠢的 施宁薇神色如常，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一股子火药味，不免叫人心生好奇，顾玮帛登时如同被霜打的茄子，眼底布上了一层失落，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赵轩旸虽未曾听闻两人有什么交集，却还是困惑的眯起眼睛，身子往前走了半步，正好挡住施宁薇的身子。 看他护卫自己，施宁薇心头有些暖意。 “今儿虽是偶遇，可到底事发突然，怕是不好……”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了施柔的哭哭啼啼：“七妹妹，我对你素来和善，得了好东西也先紧着你，你怎能因着我上回坏了你的好事，你便这么狠心将我推下水呢？” 施柔打定了主意叫施宁薇出丑，既能叫闻人霄瞧着自己可怜，又能叫赵轩旸看出施宁薇的腌臜心思，才换了衣裳重新回到花船上便指责起来。 她捏着帕子，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才用余光看到了甲板上还有不少的世家公子，想起自己方才那丢人现眼的样儿，脸颊不禁滚烫起来，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让施宁薇比自己还要丢脸。 她朝着闻人彦走去，最终却站定在了闻人霄的身旁，盈盈一拜，身上好似没骨头，恨不得倒在闻人霄的怀里，诉苦：“太子殿下，臣女方才失态，幸而被这位公子所救，这才没酿成大祸，这本是家丑，不该声张的，可臣女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七妹妹，竟惹得推我下水，思来想去，唯有上回坏了她与外男私通的事儿，才叫她这般怀恨在身……” “臣女求殿下做主，好歹还我一个公道吧。” 说罢，她小声啜泣起来，红红的眼圈，不堪一握的腰肢，不像是受了委屈，倒像是在勾引男人。 施宁薇看着，皱了眉头，恨不得将她留在这里丢人现眼，自己去躲清净，可想想施家的名声，又不得深吸一口气，开口：“四姐，这是三皇子。” 她引荐，也算是提醒施柔注意分寸。 施柔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得意，原以为闻人霄非富即贵，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显赫的身份。 她的眸子都亮了，朝着闻人霄又是一拜：“臣女不知公子身份尊贵，多有得罪……” 她说着，身子又朝人凑近了两分。 闻人霄到底是有品行在身上的，虽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下给女子难堪，却也不会一直忍气吞声，故而在嗅到施柔身上那浓重的脂粉味的时候便往后退了两步。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闻人彦清了清喉咙，问道：“四姑娘说是七姑娘推你下水的，可有证据？” “方才我唯与七妹妹走得近，要非是她推我下水，难道还是我自己摔下去的不成？”施柔又是一把眼泪，“我方才明明感觉有人推了我一把，不是七妹妹对我怀恨在心，还能是赵公子嫌我坏了他们二人独处？” 她这话分明就是定准了赵轩旸不会为了自己的名声而替施宁薇遮掩。 施宁薇却是摇了摇头。 自己好心提醒她一回，却还被她反咬一口，如此一来，自己也不必给她留情面了。 她冷声道：“四姐这话实在可笑，方才我走在你前头，要是推你下水，必然要转身，怕是会叫不少人看见，我又不傻，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下推你，你既说有人推你，不如拿出方才的衣裳来，看看上头有没有手印吧。” 施柔不过是扯谎的话，又是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哪里能拿得出手印来。 不能摆证据，便只能装委屈：“七妹妹，这不过是咱们姐妹两个之间的事儿，你同我认个错，事情也就过去了，要是真等我将那手印儿拿出来，你的名誉还要不要了？” 施宁薇鼻间发出一声嗤笑。 施柔是个蠢的，便以为所有人都是蠢的了。 “求太子殿下做主的是四姐，这会子要大事化小的也是四姐，四姐这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了傻子来糊弄吧。”施宁薇也朝着闻人彦福了福身子，“既然事情已经闹到了太子殿下面前，我也没有做苦主的道理，还请太子殿下查明此事。” 姐妹相争的戏码在后宅数不数胜，还是头一回舞到男人们面前来。 这些人窃窃私语，谁也不想惹麻烦。 唯有顾玮帛。 他瞧得出施宁薇对自己好似有怨，可想想前世不过赏花宴一面，施宁薇便愿意放弃和赵家的婚事，执意嫁给自己，待自己死后甘愿殉情，这样的情意绝对不是情意就能泯没的，如今只是她还没认清自己的心意罢了。 既如此，他便该主动些。 他上前一步，大有护着施宁薇的意思，开口：“四姑娘说是七姑娘推的，可我们却分明没看到她推人，反倒是她要救你，你非但不搭手，还往我们这里游。” “到底是她推你下水，还是包藏祸心，怕是用不着太子去查了吧。” 他这副护犊子的模样不禁让施宁薇想起从前来。 只要江容卿哭哭啼啼，他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自己，哪怕自己负伤，他也当看不见，眼下却又来护着自己。 实在是有些好笑。 施宁薇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曾经挥散出去。 施柔先前还想着自己能和顾玮帛有牵扯，眼下见他这般护着施宁薇，只是恨得牙根痒痒，怪道那日顾玮帛对自己爱答不理，原来是早就和施宁薇勾搭上了。 “你们的船离得这般远，顾世子未必能看得真切吧。”施柔仍旧蛮不讲理。 她也想着有人能这般护着自己，自是将主意打在了闻人霄的身上。 她眼波流转，眉目传情，夹着自己的嗓子，撒娇：“三皇子，你我上次匆匆一见，你该知我的为人，又是你救了我，想来你必能还我个公道。”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那些世家子只等着看好戏，施宁薇却半点都不急。 闻人霄心中早就有了人，又是青梅竹马，便是旁人用美人诱惑都不能拆散二人，更别提施柔这些小伎俩了。 果不其然，闻人霄又后退两步和人拉开了距离。 第二十四章 以身相许 施柔自是只能改变对策，看看有谁能成为自己的目标，想着自己要是能被赵轩旸救上去，也算是毁了这门亲事，到时候是老夫人为了弥补自己，也会多给些嫁妆。 施宁薇自是察觉到了她这个心思，才故意拦下了赵轩旸，左右看看，出谋划策：“我看那边有船桨，倒不如让四姐扒着船桨上来，既不至于叫她在水里耽搁太久，也能保全她的清白。” 说着，她真的拿了船桨过来，递了过来，喊道：“四姐，你快抓住船桨，我拉你上来！” 施柔眼底的恨意更甚。 她好似没听到施宁薇的叫喊声，目光落到了一旁的花船上。 那花船比起施家的画舫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教师由动了心思。 她本就是会水的，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装模作样眼下寻到了目光，自然是往那边游去。 花船上的人虽不知出了什么事儿，却也没道理，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子在水里头飘着，自是派了人下去。 施柔顺利被人捞了上来。 她一上船便看到了上回所见的闻人霄，只觉得是上天眷顾才会让事情这么凑巧。 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法，直接就往闻人霄的怀里扑，红着眼圈，带着哭腔：“小女子不慎落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要不然小女子怕是小命不保了。” “小女子实在是没什么身外之物可酬谢公子的，不如以身相许，日后为……” 闻人霄并未看清施柔的面庞，只是在人扑上来的时候便身子僵硬，如今听到这里才回过神来，一把将人推开。 他连一句话都不愿意给施柔，直接开口吩咐：“将人带下去，别把什么货色都往船上带！” 施柔听了这话瞠目结舌。 她自诩自己的容貌虽算不得惊艳，可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这般投怀送抱是多少男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却落的个这样的下场。 她正欲再次开口，施宁薇和赵轩旸便上船来了。 施宁薇看到船上众人，再看施柔衣衫不整的样子，便知今日回去又是一出闹剧。 她赶忙吩咐：“月娘，先带四姐下去换衣服。” 月娘应下，连忙把施柔带了下去。 等人一走，施宁薇才开始打量起船上的这些人来，同时一眼就注意到了脸色难看，身上还有水渍的闻人霄。 她还没理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便听到了有人开口打趣：“这是哪家的姑娘，一上来便要以身相许，还挺会挑人的。” 一句话惹得周遭的人跟着哄堂大笑。 施宁薇倒是明白了一些，转头想想，施柔虽然胡闹却也不是不要脸的，只怕方才只顾着攀扯闻人霄，反而没注意到这船上还有这么多人。 她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上前赔礼：“三皇子恕罪，家姐刚才落水，被吓坏了，这才冲撞了你，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她一般计较才好。” 闻人霄并不认得眼前的人，有对方才的事情心生厌恶，冷哼一声。 施宁薇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也不想再替施柔解围，却也不想影响到施家的名声，犹豫片刻，正想寻了谢礼来，却不想听到了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没想到七姑娘也过来游船，天寒地冻，你没事儿吧？” 施宁薇一心想着避免和顾玮帛来往，却不想总是在各种地方遇见。 她闭了闭眼睛，尽量维持着客气：“顾世子，又见面了。” “孤今日还未出门的时候，便见院子里头有喜鹊在叫，还那还是什么喜事儿，原来是遇到七姑娘了。”闻人彦也凑了过来，笑着引荐，“这位是施家的七姑娘。” 施家能走到今天这步，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那些公子哥们连忙欠身：“七姑娘。” “太子殿下。”施宁薇跟着见礼，解释，“今日的事情，多谢几位了，不然我那四姐，只怕还在水里飘着呢，只是想着几位都是不缺身外之物的人，我一时间也想不出要被什么谢礼来，不如等我回去禀明祖母，再上门谢过吧。” 闻人彦摆了摆手：“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哪里用得着谢，况且今日是三弟率先发现四姑娘落水，七姑娘要是想谢，谢他一人就是。” 施宁薇正准备说些客套话，却不想对方冷冷开口。 “我救人不过是随手之劳，实在不想因此而背负上谁的终身，依我之见，倒不如今日咱们谁也没见过，我也没救过人就是了。” 只一句话便叫施宁薇明白了他的心思。 她还记得这闻人霄，倒也有些聪明能干在身上，只可惜前世遭人陷害，落了个难听的骂名。 她今生并不想插手别人的因果，自然也不会多提醒什么，只是施柔既然打定了主意，想要攀龙附凤，怕是不会轻易放走这么个金龟婿的。 顾玮帛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可目光却一直落在施宁薇的身上，见她身上这身银红色的大氅，只觉得心生欢喜，细细想想，他和施宁薇成婚多年，从未见她穿过这般鲜亮的衣裳。 他眼看着施宁薇和赵轩旸并肩站在一块儿，心里头实在不是滋味。 他上前，道：“今日和七姑娘遇到也算是有缘，既然都是泛舟，不如一起，也算图个热闹，正好花船上备了七姑娘最爱的乳酪，还请姑娘赏脸。” 他一句话让施宁薇瞳孔皱缩，更惹得周遭的人不禁起哄。 施宁薇虽没有确凿的证据，却越发怀疑眼前的顾玮帛也是重生而来。 她抿了唇，正色道：“我与顾世子不过是萍水相逢，先前也未曾打过什么交道，你却说这样的话怕是会叫人多想的。” 她一点脸面都没有留。 她前世最厌乳酪，只是顾玮帛爱，她才逼着自己去接受，如今有机会重来，她自是要做好自己的。 她抬眸，直勾勾的盯着顾玮帛的眼，一字一顿：“我从来都不爱吃乳酪！” “顾世子怕是身边的红颜知己太多，以至于记错人了吧。” 第二十三章 泛舟 施老夫人的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冽的光芒闪过，见施柔瑟瑟发抖，发出一声嗤笑。 这才开口：“从前倒是我冷落了你，这才叫你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婚事而奔走，既如此，那你便跟着一起去吧，倘若真的能搅黄这婚事，我自会为你挑一门不错的婚事。” 施柔大喜过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闻人霄的面庞来。 她虽不知男人的身份，可见那衣着与举手投足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倘若自己真的能够嫁过去，那也就不会一直被施宁薇给比过去了。 “是。”她连声应道，连忙回房换了衣裳。 院里飘着霜花，白色的屋檐上挂满了冰凌，被日头一照，更是寒凉如斯。 施宁薇饮了口冷酒，打了个冷颤。 月娘替她梳了头发，寻了雪缎银丝绣梅袄，外面罩了件月白色色绣海棠花锦缎对襟夹袄的马甲和裙子脚上蹬着绣海棠花锦缎鞋子。 施宁薇在镜前瞧了瞧，觉得有些素净，便挑了银红色大氅罩在身上，显得她愈发娇俏。 月娘看着她道：“这样的装扮倒也好。” 施宁薇点头，将手中酒壶放回托盘，起身，“咱们走吧，可别叫人等急了。” 马车已经备好了，施宁薇倒是难得好兴致。 她在侯府闷了十年，眼下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散散心，自然是愿意的，可到了门前，看到施柔的那一瞬间，便是什么兴致也没了。 她正欲绕过人，直接上马车，却不想直接被人给叫住了：“七妹妹今日打扮的好生娇俏，可见是对那赵家公子动了真心的，只是我也许久不曾去泛舟了，今日陪着妹妹一起去，想来妹妹不会拒绝的吧？” 施宁薇许久才扬起一张笑脸来：“四姐想要出去玩儿，咱们姐妹改日一起去还有个乐子，何必非叫一个男人插足？” 她这话并非是搪塞，前世成婚以后，和这些姐姐妹妹便少了来往，如今能重来一次，自然是想找回这闺阁乐趣的。 施柔笑笑：“祖母时常夸妹妹聪慧，怎么如今却看不通透？” 施宁薇不禁皱了眉头。 “你年岁小，脸皮儿薄，耳根子又软，总是架不住旁人两句好话便心软了，祖母担心赵家那小子没安好心，唯恐到时候酿出祸事，这才叫我跟着去的。”施柔寻了个借口。 她看着施宁薇满脸的不可置信，又道：“妹妹要是不信我，只管去问祖母身边的落尘姑姑，她总不会扯谎吧？” 饶是听了这话，月娘心里还是有些惶恐，唯恐这是施柔信口胡说的，偷偷拉了拉施宁薇的衣袖，窃窃私语：“姑娘……” “四姐都说话了，我怎么会不答应带你一起去呢，又何必去问祖母，反倒显得我们姐妹之间半点儿感情都没了。”施宁薇给月娘使了个眼神，又主动催促着施柔一起上马车。 她太过热情，倒叫施柔都有些没法交代了。 马车一刻也没有停歇，直奔江边而去。 京城虽热闹繁华，可码头却更甚，那些商人都只招水运赚钱，便合资砸了湖面上的冰供商船往来，倒也成全了这些高门公子贵女们的玩心。 赵轩旸已经租了一条小小的船，想着他们二人也够了。眼下又多了一个施柔，反倒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施宁薇不忍看他为难，又想着今日是自己多带了个人出来，连忙开口：“月娘，你快去问问舵主，看看咱们平常乘的那画坊还在不在，要是没人租用，咱们便到那上头去游湖吧。” 赵轩旸听了这位自己解围的话，心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连作揖：“今日本就是我擅作主张请施姑娘出来，却没寻一个合适的船，反倒叫七姑娘操心，只是这租金可千万是叫我来出吧。” “实在不必麻烦。”施宁薇摆了摆手，“我家每年都给这码头出银子，也算是半个东家，自是用不到租银，又是我带着四姐出来才叫公子犯难的，又哪里能叫你破费。” 她说话的功夫，小二已经命人开了画舫过来。 施宁薇走在了最前头。 赵轩旸还想着能够趁此机会好好表现表现自己，便有心扶着她上船，却不想竟然被施柔给抢先了。 他只得排在了最末。 施柔看着施宁薇的背影，不由得动了歪心思，抬手准备去推。 恰好日头照在雪上，晃得施宁薇有些眼晕，只得微微偏头，正正好好看到了施柔的动作。 她快走一步，躲开了施柔的手。 施柔却是重心不稳，整个人摔了下去，额头磕在了甲板上，整个身子滚落到了水里。 施宁薇站在高处，将她这狼狈的样子收入眼中。 “救命——” “救命——” 施柔在水中扑腾了两下，却不见半点儿惊慌失措。 赵轩旸倒是大惊失色。 他好心请人出来游船，偏偏有人因此落了水，不管是谁的缘故，他总是不好推脱的。 他唯恐施老夫人会因这件事情而对自己的好感大打折扣，赶忙招呼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下去救人！” 赵轩旸眼看着那些人总是拉不住施柔，有心想要自己下去，却突然听到了施宁薇的制止：“赵公子，等等！” “你与我四姐到底是都未成婚。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要是就这么明晃晃的下水救人，还不知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到时候败坏了我四姐的清白，对两家尊长都没法儿交代。” 赵轩旸并未觉得施宁薇这般不着急有什么问题，反倒觉得这番话有道理，要是今日自己救了她，没人去大做文章也就罢了，一旦有闲言碎语传出来，碍于名声，自己的婚事也只能变成与施柔的。 可他心里只有施宁薇。 想到这里，他不禁收了手。 施柔听到船上的动静，恶狠狠的瞪了施宁薇一眼。 她原本是想将施宁薇推下水，再借外男碰了施宁薇身子的事情大作文章，不信赵家会不退亲，却不想落水的竟是自己。 第二十二章 好日子还在后头 施宁薇经历了前世的那些事儿，并不会傻傻以为赵家是很好的托付，只是想着赵家也算一个栖身之地，赵轩旸也是好相与的，可要是他家旁人不好相与，今日的事儿对自己只有利。 她理了理容妆，径直出门去了。 施宁薇和赵轩旸毕竟是有婚约在身的，也不必太顾忌男女大防，前厅又有不少仆奴伺候，也算规矩。 她含笑：“赵公子怎么来了？” “七姑娘。”赵轩旸见礼，将自己带来的不少东西拿了出来，“我听闻你险些遭了歹人的毒手，担忧你受了惊吓，便给你买了些安神的补品，怕那些小厮笨嘴拙舌的说不清楚，又怕叫他们过来显不出我的诚心，并亲自送来了。” 施宁薇听了，瞧了一眼一旁的月娘。 月娘面露愧疚，不好多言，只是斟茶。 “赵公子实在是有心，那是不过是个误会，都是外头的人浑说，我并未将那些话放在心上，赵公子也实在不必往心里去。” 施宁薇到底还因着前世的事情对男子有些隔阂，只是面儿上功夫做的足，谢过后，招呼：“我府上得了冬酿酒，不知赵公子能不能吃得酒，我叫人去温了来。” “这……”赵轩旸温温柔柔的，眉眼一直带着笑意，“我不大饮酒，却也不想辜负七姑娘的好意，只是不必温酒了，冬日里喝冷酒才算痛快。” 施宁薇眸子亮了亮，赶忙吩咐人把人端了来。 老妈子一面斟酒，一面笑：“姑娘和赵公子可真是有缘，都爱喝冷酒，这之后一块儿过日子，也算得上是夫唱妇随了。” 施宁薇虽是两世为人，可听了这话还是不免红了脸。 赵轩旸见她这般害羞样子，心中更是欢喜，道：“我和七姑娘的婚事也有些日子了，只是先前因着一些琐事没有过来提亲，可我已经秉明了爹娘，等时机合适便过来提亲。” 施宁薇倒并不急着将自己这么快嫁出去，反倒还想在老夫人膝下承欢一些日子。 可想想昨儿与顾玮帛的见面，唯恐他也是重生来的，万一有一日说了不该说的话，反倒不好了。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自己做主的道理，倘若令尊令堂真的上门来提亲，自然也有祖母与爹娘招待，赵公子实在不必与我谈。”施宁薇笑道。 赵轩旸是个通透人，对一些话也理解的快，可如今听了她的话，却只以为是害羞，应道：“七姑娘说的是，是我唐突了，我该先同老夫人秉明才是。” 二人又略说了一会儿的话，赵轩旸便告辞离开了。 他这边不过刚离开施家，躲在街角鬼鬼祟祟的人便也跑开了。 那小厮直奔侯府去，连气都还没喘，也便直呼‘大事不好了’：“侯爷心里头惦记着那位七姑娘，可她却同别的男子纠缠不休，小的刚才看到赵公子从施家出来，便从身边的小厮念叨着提亲的事宜，只怕是两人好事将近了。” 顾玮帛拧了眉头。 他记得前世是自己母亲上门提亲，没听说过还有赵家的事情，只是在婚后听施柔挑拨离间的时候，提起过施宁薇和赵家公子有过婚约。 可那不过是长辈们年轻时候的玩笑话，谁也不曾当真，这才告吹了的。 现如今两家来往这么频繁，分明是打算履行这个婚约的。 “你可有听到施家的仆人们怎么说？”他急急问道，眼眸中也带着焦急。 小厮摇摇头：“小的进不去施家里头，只是一路跟着赵公子，不过赵公子进门前手里头提了不少东西，等再出来的时候便只有小小的盒子，许是七姑娘收下了他的东西，又还了礼。” 顾玮帛的呼吸急促起来，因着动怒，手背上的青筋都微微暴起。 侯夫人在赏花宴上并没有一开始中谁家的女子，这些时日便又生了撮合自己与表妹的心思。 他只是不能平白表白自己的心意，只能想法子将两人的婚事给打散了。 只是施家这边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月娘想想赵轩旸今日那憨憨的样子，便不由得打趣：“从前老夫人总说姑娘日后得寻一个精明的郎中才能镇得住你，却没想到竟然是得了这么憨的一个未婚夫，日后怕是没人能降得住姑娘了。” 施宁薇却是半点儿都笑不出来。 赵轩旸风度翩翩，性子和软，的确是夫君的好人选，却着实太柔和了些，难免会失了自己的主见。 月娘仍在喋喋不休：“赵家只有赵公子这么一个孩子，上头也没有叔伯，姑娘到底出身名门，必然嫁过去就能管家，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施宁薇见她这般兴冲冲，心头总是有些担忧的，警醒道：“婚期未定，聘礼未下，此事便不算是板上钉钉，要是如今便得意起来，怕是会有什么差错。” 月娘见她如此，哪里像是往常的姑娘，分明便是那后宅里头闷久了的妇人，半点儿情绪不掺杂，不禁愣了神，良久道：“姑娘怎么这般没心气儿，从前不管什么都要争一争的，如今真的到了自己的婚事上，反倒打退堂鼓了。” 施宁薇没言语。 月娘只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她这般，惨然笑道：“姑娘要是真的觉得赵家不成，大可去跟老夫人说，奴婢瞧着老夫人大有不喜赵家的意思，姑娘要开口，老夫人定然不会拒绝的。” “没有的事。”施宁薇摇了摇头。 她方才一直思量着赵轩旸的事儿—— 前世施柔为了挑拨她和顾玮帛的感情，时常将自己与赵家的婚约拿出来做文章，她为了不叫人生疑，几乎半点儿不和赵家来往，自是不知赵家的情形。 只是偶然听老夫人说起赵轩旸来，官途受阻，而立之年却还是个六品，连自己父亲都比不过。 施宁薇倒不奢求夫君上进，在朝堂争得一席之地，只这些日子与赵轩旸相处下来，看他也并非是没有大抱负的人，交谈间也能看出文采能干来，却还落得那般下场，只怕另有缘故。 可这在施宁薇的心里都算不得什么。 诚如月娘所说，赵家人口简单，婆母出身寒门，赵轩旸耳根子软，自己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又能拿出婆母与夫君，这日子不会太难。 自那之后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到了年关。 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便连施家也不例外，趁着这个喜气，施柔也解了禁足。 她瞧了施宁薇就磨牙，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卑微讨好着。 施宁薇倒是全然不在乎这些的高高兴兴过了年，却没等来赵家上门提亲，反倒等来了赵轩旸相邀的帖子。 因着还在年里头，又有上回的事儿，施宁薇实在不敢擅自应下，而是拿着帖子到了施老夫人跟前来。 施老夫人见那墨上隐隐有松香的气息，便知赵家出身寒门，一笔一纸都是比不上施家的，施宁薇嫁过去，只有吃苦的份。 她开口：“赵郎君肯下帖子相邀对你的确是重视的，只是你二人认得也有些时日了，赵家却迟迟没有上门提亲的意思，他却仍旧厚着脸皮相邀，怕是居心不良。” 施宁薇对这话并不惊讶。 她们这种高门女子，婚姻大事自然是要为了家中前程铺路，赵家不过寒门，对施家的仕途没有半点儿帮衬，即便是规规矩矩上门提亲，只怕施老夫人也能挑出错出来。 施宁薇不想重蹈前世的覆辙，开口：“祖母说的是，可眼下京中人人皆知，我与赵家有婚约，倘若拒绝此番相邀，只怕会叫赵家觉得咱们瞧不上他们，要是有闲言传出来，怕是会影响爹爹的官声。” 施老夫人脸色难看起来，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你二人既然早已婚约在身，那出去游船也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只是眼下还在年关，总是冷些，你可要顾好自己的身子，叫月娘寸步不离跟在你身旁，可别出什么差错。”她只得应下此事。 施宁薇应道，便带着月娘去梳妆了。 屋子里头只余了施柔这一个晚辈。 施柔实在看不惯自己事事不如意，可施宁薇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一心想要毁了这门亲事。 她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自己擅作主张，想着施老夫人对这桩亲事也是不满的，索性仗着胆子往前坐了坐，掖着手道：“祖母，我瞧赵家这意思，着实没将七妹妹放在心上，等妹妹嫁过去怕是也要被立规矩的，还是另给妹妹做一门亲事的好。” 施老夫人虽解了她的禁足，可到底还是介怀上回的事儿，但也不是偏心，只是不愿因她一人的私心而坏了整个施家的名声，故而这些日子仍旧冷着她。 如今听了这个话头才正眼瞧她一眼。 “婚事已经定下，断然没有现在毁亲的道理。”她不怒自威，提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虽说你为长，她为幼，她如果在你前头议亲，可既然已经定下了婚事，就没有再反悔的道理。” 施柔暗地里撇了撇嘴。 她倒不在意施宁薇的婚事跑到自己的前头去，只是实在不满，明明都是施家的女儿，施老夫人却半点儿不为自己的婚事操心。 她尽管心里有怨气，却还是要笑着讨好：“祖母说的是，可要不是咱们家先退婚，外头那些人也说不得什么话——” “祖母不如将这件差事交给我，我一定能搅黄了这婚事，叫祖母没有后顾之忧。” 这话一出，施老夫人闪着精光的眸子看她，冷哼。 她一言未发，却让施柔打了寒颤，不禁站起身来，垂着头，连声解释：“祖母，上回的事儿实在是我欠考虑，孙女挨了罚，自也知道错了，此番一定好好为祖母办事，断然不会拿妹妹的清誉做文章。” 她说着，还捻了帕子抹眼泪。 施老夫人到底心软，给了她个机会：“你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难不成是看上了赵家那小子？还是另有所图？” “孙女没有！”施柔被一个眼神吓得腿软，连忙跪地，解释，“孙女只是想着祖母这些日子一直在操心七妹妹的婚事，无暇顾及我，要是能替祖母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想来祖母也就能替我张罗婚事了。” 第二十一章 提亲 施柔不可能信这样的托词，只想着污了施宁薇的名声，叫她再也不能翻身。 她咬牙切齿：“不可能！她明明中了迷香……” 施老夫人见她逐渐失了理智，唯恐她在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叫人看笑话，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怒道：“你这是在怀疑太子和顾世子的话吗？” “银珠不过就是个丫头罢了，难保有看错的时候，你却还咄咄逼人，半点儿姐妹之情都不顾，我真是白教你了！” 施宁薇听出这是解围的话，想想施柔到底还是施家的人，要是今日将事情做绝了，也必然会影响到自己，索性不语，却想不通，顾玮帛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都愿意伸出援手，却在前世根本看不到自己这个妻子的付出。 她心中泛了苦涩，对自己的遭遇不值。 施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脚都因这一巴掌变得冰凉。 她虽然比不得施宁薇受宠，可也是施家正经的姑娘，这么多年一直在明里暗里的讨好施老夫人，可在她的心里，自己仍然比不过施宁薇。 她不服气！ 今日施老夫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自己一巴掌，分明就是故意给她难堪。 她瞪着眼，拔高了嗓门：“祖母，你偏心！” 施老夫人见了今日的阵仗，心里另有盘算，本想着不再计较施柔的恶行，却不想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顶撞自己。 为了自己的脸面，老夫人怒道：“你往日都还算懂事，今日却半点儿规矩都没有了，既然觉得我偏心，那就禁足在观妙院，等你想清楚了再出来！” 施宁薇见戏差不多要收场了，也就没了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 她站起身来，挽住施老夫人的胳膊，笑：“我不过出来散散心罢了，却没想到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祖母连我一起责罚吧。” “你擅自出府，我自然是要罚的！”施老夫人的训斥里分明还带着些许心疼，“今日在外头，我给你们姐妹二人留些面子，等咱们回了府再算账。” 她又同闻人彦和顾玮帛说了两句，便率先出门了。 施宁薇也告辞离开，在经过施柔身边的时候勾了嘴角，悄声道：“四姐这般着急毁我，却没想到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是可惜了。” 施柔浑身战栗。 她还纳罕自己的计谋怎么可能会出错，如今算是彻底清楚了，这个小贱人早就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计谋，存心让自己难堪。 “你……你……”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最后猛地将人一推，快步跑了出去。 施柔也有自己的傲气，今儿受了打击，浑浑噩噩，竟是一不小心就撞在了人的怀里。 眼前的男子一声闷哼，她慌忙抬头，却发现是个俊美郎君，他长着双凤眸，鼻梁高挺，嘴唇薄凉。 施柔一时间看呆了，竟连道歉的话都忘了说。 男子眼眸深邃的盯着她看，见她怔忪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姑娘，你没事吧？” 这一笑，如春风乍起，让施柔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施柔的脸蛋一红，连耳根也红透了，她低垂着脑袋，声音也结巴起来：“没……没事……” “天冷儿，姑娘出门可该穿的厚实些，今儿是我冲撞了姑娘，给姑娘赔不是了。” 他风度翩翩，霁月清风，叫人一瞧，便心生欢喜。 施柔愣了好久，等在回过神的时候，眼前的男子已经走远了，她一步三回头，许久的功夫才上了马车。 人都走了，施宁薇也便转身离开。 顾玮帛看到她转身离开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禁开口：“七姑娘等等——” 施宁薇听到他的声音暗骂了一句晦气，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等顾玮帛追出门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施宁薇的身影，反倒是看到了施柔与人撞在一起的场面。 他并没有什么兴趣，正准备转身回去，却看清那男子的真面目，见是闻人霄，赶忙迎了上来：“三皇子，你可是来了，太子殿下都等急了。” “顾世子。” 二人一面说话，一面往楼上去。 施柔的诡计倒也不算完全落空，不过一夜的功夫，京城里头便有不少闲言碎语传了出来，只说施宁薇险些遭了歹人的毒手，一传十，十传百，竟是连压都压不下去了。 月娘急得团团转，可施宁薇却是半点儿不见着急，反而有闲情制墨。 月娘看在眼里，不禁抱怨：“姑娘这也太不着急了些，如今外头传到沸沸扬扬，要是再闹下去只怕会影响到你的名声，倒不如去求求老夫人，叫她想个主意出来吧。” “嘴长在别人身上，难道我还能去堵他们的嘴？”施宁薇手里摆弄着制墨的龙脑，又拿了称量的东西来，“左右我和赵家的婚事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也不会因着这些闲言碎语而作罢，自是不必去理会。” 话虽如此说，可月娘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她正欲上前，却见廊下有仆妇过来传话：“外头有客登门，说是来拜会七姑娘的。” 施宁薇的动作顿了顿。 前世的一些细枝末节她大抵记不清了，只记得自赏花宴后，自己崭露头角，侯夫人倒是上门拜会过自己一次，旁人便没了多大印象。 可今次她并未去赏花宴，侯夫人也没见过自己。 那今日来的必然不是侯夫人了。 “哪家的客？”她皱眉问道。 仆妇道：“回姑娘，是赵公子，管家将人请去了前厅奉茶，叫奴婢来知会姑娘一声。” “哎呀！可了不得了！”月娘急得团团转，“必然是他家听到了外头的那些闲言碎语，姑娘快快想想法子吧，要是这门婚事吹了，老夫人还不定怎么生气呢。” 施宁薇眼中也是茫然。 她和赵轩旸打过一回照面，对他也算有了些印象，并非是会因那些闲话而改变心意的人，却不知赵家其他人是做何想的。 她倒并没有太大担忧，而是站起身来，冷冷一句：“他要是真为了外头那些闲言碎语而退婚，对我而言倒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