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柱》 第四十八章 意识抽离 “你们就不怕我催动虫主身躯，将你们全部留下！” 王陆虽然这么说，但虫主身躯活动所需的力量非常庞大，就算他从阿莫奈斯地区收了利息也不够它随便活动。 “虚张声势这一套对我们可不管用，即使你是混乱的蝼蚁蜉蝣，恐怕也无法融入吾主的躯体吧。” “吾主的血肉会排斥你，力量会吞噬你。否则你又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才出来找提灯者。” “即使你与吾主的身躯一同诞生，恐怕也是刚刚才勉强被这片空间接纳吧。” 浑身腐烂不堪的腐败飞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从它的外貌判断，王陆知道它是第八古虫王耶格。 “我可以帮你们，但在那之后你们要放我离开。” 王陆从耶格的话中找到了一丝机会，这群东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虫躯。 而王陆身边的楚希和楚希头上的帽子都非常明智选择默不作声，楚希甚至表现出目光呆滞，身体僵硬的样子。 “染指主的伟大躯体，竟然还敢奢求苟活。” 耶格煽动翅膀，身后一大片飞虫发出各种声音。 “那你还废什么话，动手吧！” 王陆故作怒态，身形衍化成一个旋涡悬挂在半空中，一副要鱼死网破的姿态。 “我可以答应让你活着，但你要成为供我们驱使的奴仆。” 泰阿托弥先答应下来，在地球混了那么久，多少有些脑子。 耶格还想说什么，但是被一条大蚯蚓阻止，它是第一古虫王修基。 王陆沉默良久，给人一种很纠结的样子。实际上他的意识早就不在原地，而是回到虫主体内，给它的键位注入力量。 “如果你是想拖延，然后让你在外面的提灯者打开空间逃走，那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从这里和公共空间建立联系后，它的位置就固定了。我们从外面封闭了空间，进得来，出不去！” 泰阿托弥之所以说这么多，无非是这片空间接纳了对方，它们想借助这一点连接一个新的提灯者。 否则直接杀了对方，它们还要花时间来让空间接纳。 王陆的意识和虫主身躯一同诞生都用了几年时间才做到被空间接纳。 就算它们有意识碎片，这个时间只怕也不止按月，那一定会错过生命通道开启的时机。 “我可以跟随虫系，但我要做提灯者。” 王陆的意识回到旋涡，并且很自然地化作黑气融入到楚希体内。 而一众古虫王自然而然也将这个人类女人当成他附体的傀儡，毕竟之前他就是跟在李元身边，现在又找一个人类也属正常。 “可以。” 修基虽然话少，但分量足够，即便耶格到现在都没明白它的意图，但依旧没有表示反对。 “让那条虫跟我来。” 王陆从大脑里给楚希传递意思，借由她说出来。说完后楚希就木讷僵硬地转身朝着虫主走去。 “站住！就在这里注入空间信息就可以了，你在盘算什么！” 泰阿托弥最先反应过来，冷喝一声制止对方。 “你说呢？” 低频振动声掠过，颇有几分戏谑气息，黑气带着楚希直奔虫主的大嘴。 “拦住它！” 修基一声令下，群虫一拥而上。只是相对楚希而言，群虫之中身形最小的也有五六米。 这么庞大的身躯要立刻行动起来都不容易，哪里拦得住身型飘乎的王陆。 在楚希的感觉中她就像被一条河冲走，七拐八拐就躲过各种攻击，进入到一个巨大的黑洞中。 “以为躲进主的身体就能安然无恙，卑贱的蝼蚁！” 耶格怒不可遏，第二次了，第二次被一只混乱的蝼蚁戏耍，它恨不得亲自进入虫主体内把对方揪出来碎尸万段。 “看来就算是有了人的身体，脑子还是一样蠢，一样只是一只没有脑子的臭虫。” 低频的振动声从虫主嘴里飘出来，泰阿托弥眼角抽搐，牙齿紧咬，后背不断鼓胀，差点被气到现出原形。 “你以为躲进圣体我们就那你没办法！” 泰阿托弥第一个祭出自己的第十三键，其它几大古虫王也跟着围成一圈，同时祭出第十三键。 “它们在做什么？” 楚希直到现在才能多问一句。 “第十三键中构建影响规则的基础知识，看它们的样子恐怕是想利用那些基础知识构建新的影响规则。” 不等王陆说话，维拓就率先回答。而王陆则是在等待时机。 十七个键位知识组成一个黑环，从黑环中心有粘稠的液体不断滴落，在地上慢慢形成一滩淤泥。 就在十七古虫王聚精会神的时刻，王陆抓住时机果断催动虫主身躯。 粉紫色的巨大蠕虫躯体突然起身，庞大的躯体一跃而起，漆黑的影子遮蔽地面。 泰阿托弥和一众古虫，古虫王全部呆立在原地。它们如何能想到那混乱的蝼蚁能催动虫主身躯。 那身躯跃起，整个空间都被牵动。随着身躯落下，空间也随之挤压下来。 饶是它们都是十二键以上的键数，在这专属空间中被空间挤压也同样会化成肉泥。 看着那落下的伟岸躯体，有那么一瞬间它们竟然幻视成真正的修里斯虫主降临。 在它们体内的虫主意识碎片发力了，抽取了庞大的力量抵抗空间挤压。 有那么一瞬间王陆能清楚感觉到下落的躯体被什么东西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压了下去。 所有古虫在空间挤压之下化为齑粉，连带古虫王也不例外。 但不同的是古虫王们因为意识碎片的阻挡，让它们或多或少留下了部分身体组织。 或是剩上半身，或是剩半截，虽然因此丢失了一些键，命却保住了。 这是连王陆也没预料到的情况，这一跃已然用尽力量，他自己的意识都有些迷糊。 此前在麻窝寨的井底，十七古虫王被抽走力量后选择逃走，可是今天它们没有做一样的选择。 十七具残破的身躯聚拢在一起，把剩下的键都释放出来，很快就形成一滩淤泥。 不是因为空间封锁它们无法出去，而是虫主的身躯已经被对方掌控，它们别无选择。 必须要将那意识抽离才能有一线生机，否则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 而王陆几乎同一时间反应过来它们要做什么。 “维拓，进你的提灯去。” 说话间王陆顺手将楚希打晕，维拓没有任何犹豫照做，下一秒王陆的意识就被一股力量抽离虫躯。 泰阿托弥等联手化出的淤泥吸收了粉碎的血肉，凝聚出一个糜烂的身躯，并王陆被抽出的意识封印在这糜烂的身躯中。 第四十九章 提灯人 王陆的反应尽管已经够快，自己还是没能躲过意识抽离。 等回过神来，意识已经被封印在糜烂的身躯中，这具身躯浑身都印着古老的印记。 每几个或者十几个印记连在一起形成特殊的影响规则，让他的意识始终被束缚在这具身躯上无法离开。 这种情况王陆之前遇到过，之前他解决一百多个提灯者时惹到了一个系主，对方也用了类似的方法。 只不过当时对方判断错了，以为它的意识依附在提灯者身上，所以封印了提灯者身躯。 实际上他当时藏在提灯里，没想到这次没能躲过。 “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 泰阿托弥第一个扑上来，抓住那糜烂的身体就是一顿啃。 其余古虫王也一拥而上，一瞬间王陆就感受到被啃咬和咀嚼的痛苦。 不过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糜烂的躯体长出手脚活动起来，或缠或抱控制住几只古虫王。 身体各处长出牙齿和大嘴，同样开始啃咬古虫王。 别问这些嘴和手脚哪里来的，王陆拥有整个虫系支配者的基因图谱信息，这糜烂的身躯又杂糅了所有古虫基因。 对他来说从这堆肉里抽取出虚无力量，然后再利用基因生长出手脚并不难。 只是这具身躯粉碎过度，致使他没有抽取到多余的虚无力量。 这时候看着这一切的维拓在做着思想斗争，它可以选择等外面啃完两败俱伤再突然出手，全部拿下。 但是又害怕王陆在它体内留下的力量会随着王陆的死而引爆。 赌，还是不赌。 赌赢了说不得还能收获一具系主身躯，这是它梦寐以求的东西。赌输就没命。 在它犹豫之间，王陆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意识和身体完全绑定，每被咬下一块肉就等于意识被扯去一块。 而吃掉的古虫王血肉提取到的力量微乎其微，并且这力量也无法弥补意识的溃散。 随着意识四分五裂不断丢失，蠹仙虫也从糜烂的身体里滚落在地。 这时候的空间还是否处于封闭状态王陆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意识被这样咀嚼咬碎还能不能恢复。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只剩下一件事。 蠹仙虫飞入虫主口中，在维拓的面前释放最后的光芒，打开了空间出口。 维拓愣了，在这生死存亡时，对方还能想到送他们出去。再回想意识抽离的时候若不是他的提醒，自己现在也是被啃食的对象。 再看看外面的情况，很明显两败俱伤不可能了，那条糜烂的虫一定会被啃食干净。 这时候它就算出去也必然不是对手，它只有十二键，外面十七条虫随便一个都能秒杀他。 于是维拓把心一横，拿出自己所有的灵魂交子，同时也利用提灯传信，让自己灯下所有的支配者上缴灵魂交子。 之后它把昏迷的楚希叫醒，现在一切的希望都在楚希身上。 “发生了什么事？” 苏醒的楚希还处于懵逼状态。 “听着小姐，猎主现在很危险，生死攸关。只有你才能救他。” 维拓尽量保持冷静，楚希通过牙缝看到外面的情况，内心重重一咯。 “那是——” “那就是猎主，它的意识被抽走封印在那条烂虫里。摆在你面前的是灵魂交子，必须将这股力量传给他。” “在它还能维持意识前传给它，否则它会死，我们也会死。” “要怎么做！” 楚希迅速冷静下来，王陆救了她不止一次，现在该是报答他的时候了。 “成为它的提灯者，用提灯将力量传给他。吃下面前的虫子，我来告诉你连接系主的方法。” 维拓说完，楚希脑海中就响起古老的吟唱。 维拓不知道什么蠹仙虫，但它知道面前的虫子是没有意识的提灯者，而楚希的意识可以和它融合，从而变成有意识的提灯者。 这样就能正常炼化灵魂交子，传递力量。 楚希没有任何犹豫就吃下蠹仙虫，整个身体立刻发生变化。 皮肤变成金色，后背长出翅膀，手脚迅速干瘪蜕化，最终从身上脱落。 体内的内脏融解重塑，骨骼也同步变化，整个身躯迅速化作蠹仙虫的模样。 只有一点没有改变，那就是她的大脑依旧维持人脑形状。 “该如何炼化，如何传递力量。” 变化之后的楚希说话的声音也变成了尖细的咯吱声，但是她却没有半点后悔。 维拓告诉她方法，楚希将所有灵魂交子炼化成力量，然后按照方法传给王陆。 可是当她用维拓的方法和系主建立联系后，发现与她连接的根本不是王陆，而是虫主修里斯。 一瞬间楚希如坠深渊，差一点就精神崩溃。 好在最后她冷静下来，虽然没能连接王陆，但是事情还有转机。 楚希第一次用非人的身体从虫主的嘴里爬出，她第一次张开翅膀，第一次起飞。 身体刚刚腾空就天旋地转栽落下地，但是看着正在被啃食的糜烂躯体，她再次起飞。 小心地控制翅膀煽动的频率，小心地维持平衡，身体慢慢上升。 翅膀煽动越来越快，红色的光芒照亮空间，她用维拓告诉她的方法开启空间，第一次行使提灯者的权能。 她是虫主的第一个提灯者，拥有统御其他提灯者的力量。 当空间开启，原本在空间外的属于十七古虫王的提灯者全部被她的灯光所统御。 无数的虫子受到楚希的支配涌入空间，如潮水一般将十七古虫王淹没。 在她如太阳一样的支配光芒下，十七只古虫王被无数虫群分食。到死它们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最低级的虫群吞噬。 维拓也想不到在那样紧急的时刻，一个人类竟然能保持清醒，竟然能想到这样的方法，它的心中也是暗暗折服。 不多时虫潮退去，啃食了古虫王身体的低级虫群不少都得到了进化。 糜烂的虫躯虽然被啃得稀碎，但好歹还被筋骨连在一起，王陆的意识没有完全被啃食，不过仍旧陷入了昏迷。 第一次使用支配力量的楚希也同样陷入昏迷，而这一次维拓没有再纠结，它在一旁守着，直到两人苏醒。 第五十章 键位跃迁 王陆意识耗损严重，半个多月时间才稍微恢复一点，等他的意识苏醒时，楚希已经在维拓的辅助下将虫系管理得井井有条。 事实证明意识溃散还能重聚，而意识被撕裂分食后真的会死。 那十七古虫王哪怕有虫主的意识碎片，在被万亿虫系支配者分食后依旧身死魂消，不复存在。 之前虫主陨落，导致虫系没有系主，所以直接归为土这一大类，十七古虫王也一直自称土系。 如今虫主回归，第一支配者出现，虫系也再度独立，不再杂乱无章。 醒来的王陆在看到变成蠹仙虫的楚希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感谢内疚的话他什么都没说，而是给予他们最大的信任。 先是奥瑟，后有维拓，王陆对支配者稍有改观，但也仅此而已，仅针对这二者。 关起空间，王陆向他们讲起自己的过去，包括自己是人也是虚无，有多少键位，能做什么事等等全都毫无保留，和盘托出。 在知道他的事后，维拓和楚希反应各不相同，维拓只觉得有些恐怖，也庆幸自己的选择。 尽管现在的王陆只有十键，但虚无本身就超过寻常支配者规则之外，一旦让他的键位数起来，以后又岂止是系主。 更重要的是让维拓知道在盲目痴愚之外还有新的力量存在，这本身就是惊天秘密。 而楚希更多的是惊喜，化身为虫为王陆提灯她没有后悔，但多少有一丝遗憾。 遗憾对方是支配者，缺少一部分生而为人的认同感。 如今知道他也是人，这点遗憾彻底被弥补，身为人的认同感更是在身体变成支配者后让她对王陆更觉亲近。 “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关键。” 王陆的语气严肃起来。 “我虽然身是虫主，意化虚无。但我并不信仰任何神祇，包括将我带入虚无信徒所信仰的虚无。” “我的虚无一切唯心，世间万物皆由心生。我心即理，心外无物。” 王陆说完，楚希陷入沉思，维拓虽然恍惚片刻，却很快回神。 “那心又是什么？” 怕打扰楚希，维拓单独询问王陆，它有一种似懂非懂的感觉。 身是支配者，意识也诞生在支配者身躯，维拓不明白心为何物。 “身之主宰即为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 “也就是说意识便是心的延伸——” 听完王陆的解释，维拓也陷入呢喃自语状态，支配者的世界只有意识和身体，它第一次明见本心。 与它相比，本就有心的楚希更加触动，之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意识能够脱离大脑形成独立认知。 如今王陆给了她答案，那就是心。 世间万物皆由心生，大脑传递给意识的认知并非真实的事物，只有内心的认知才是世间真理。 无论万物如何扭转，意识如何受到支配和蒙蔽，只要内心不变，万事万物于她就始终如一。 王陆对他们所说都是心学之理，意在让他们能明心定心，这样在面对支配者更加规则化的影响时能维持本心。 至于能否有所感悟并非他能左右。事情需要循序渐进，感悟更需契机。 看到两人陷入沉思，王陆也回到骸室静静修养意识，在各种支配者‘优美’的临死之音中，王陆的意识也陷入虚无。 心在虚无之中遨游，他同样在感悟和思考，若有朝一日心陷入虚无，意如今日这般被分食而消失。 那么在虚无之中还有什么能左右万物，能唤起认知，虚无就真的一切皆无吗。 只不过历时数月，王陆的心自虚无中回归，意识苏醒，他依旧没有悟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这段时间他的意识完全恢复，也该提升自己的键位数了。 “你终于回来了？” 这段时间楚希完全感受不到王陆的存在，她好几次来到骸室也不见其踪，王陆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 “莫非出事了？” 王陆从楚希的语气中听出轻微的急切。 “生命通道即将开启，支配者入侵现实世界的事件更加频发。” 楚希凝声说，在和王陆说话时她可以正常用人的语言交流。 “弄清楚生命通道的具体情况了吗？” “是一场向主神的献祭仪式，生命通道随机在公共空间开启，每条生命通道有十个血皿。” “需要用灵魂交子或者献祭生命来填满，所有血皿填满后完成仪式，可以从主神那里获得更高键位的晋升知识和方法。” 楚希这些信息都来自维拓，后者已经经历过一次生命通道开启事件。 “所以当灵魂交子和手中可献祭的支配者不够，人就成了首要目标。” 王陆内心深沉，如果是这样，那之前自己解决的一百多提灯者引发的后果就会反噬到人类身上。 “还有件事要跟你汇报，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有人使用了召唤印记，所以我去了黑潮一趟，和黑潮达成了协议，派了一些虫系支配者给他们提供帮助。” 楚希出于人的立场这么做绝对没有错，但她不知道王陆是否有其他打算。 “非常时期，这样处理无可厚非。但是一定要把握好度，奥瑟和维拓毕竟是个例，与支配者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而且我担心人们对支配者也产生善恶观念，这在面对支配者时是致命的弱点。” 虽然奥瑟和维拓扭转了部分王陆对支配者的看法，但他依旧保持着基本的警惕之心。 同时王陆也感受到了压力，以他十键的键数，遇到几个十几键的支配者都捉襟见肘，更别说要和系主竞争。 “我明白了，我会把握好度。另外这里面是这段时间我找到的所有交子，如果跃迁还不够可以和其它系交易换取一些。” “或者直接从支配者身上抽取。” 楚希把一个大盒子摆在骸室的桌上，里面放着八摞灵魂交子。 “一共是两百多万。另外还有三种特别的交子，按照维拓所说，它们都有不同的用处。” 楚希单独把三种交子摆出来，其中两种分别是黄金色和血色。 第三种则是两种颜色无规律交织，各种符号混杂在一起，颇有名画《呐喊》的样子。 “键位跃迁所需的就是这种黄金灵魂交子。”王陆说道。 “那就好，外面的事交给我，你专心提升键数。”楚希说道。 “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你也尽量不要离开虫主空间，避免再次如梦的时候遇到危险。” 王陆叮嘱一句，带上东西开始布置。虫主的键位跃迁所需的信息他都知道，方法也清楚。 灵魂交子也分面值，王陆平常快速提取得到的都是最小面值，只有十。 越大的面值，提取所需时间越久，需要的仪式也更复杂。 好在盒子里有不少大面值交子，直接炼化将虫主的键能充满，开启第十一键键位跃迁。 没有任何意外，专属的空间，系主的身躯，充足的力量，正确的方法和对应的知识，所有东西一样不少。 甚至只要力量足够，跃迁到更高键位也不是问题，因为十七古虫王死后，它们所掌握的键位知识已经被收纳。 即使直接跃迁到十七键都可以，在第十三键跃迁完成时，虫主空间也发生变化。 从之前空旷的纯粹空间变得幽谷丛生，虫主庞大的身躯隐于山中，四通八达的巨大洞穴让它能从任何地方出来。 灵魂交子只用了三分之一，但王陆还是在跃迁到十三键后就停了下来。 剩下的力量他用来研究虚无之键的跃迁，之前在血源树体内完成了一次跃迁，因此第一次他还是选择黄金灵魂交子。 知识用的也是常规第十一键跃迁的键位知识，在仪式完成后，黄金灵魂交子也消失不见。 但是他的键位没有发生跃迁，唯独黄金灵魂交子不见了。 这说明仪式没有问题，只是在他身上不生效。想了想王陆换上第三种无序灵魂交子再次尝试。 第五十一章 黑斑 王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更换交子，这种混乱无序的交子维拓虽然见过，却不知道有什么用。 当灵魂交子在仪式中消失，一片混乱降临意识，整个意识瞬间陷入一片无序错乱之中。 这与虚无表现出的一片黑暗空无一物不同，混乱所表现的是一切东西都杂糅交错。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同时你我之间彼此扭曲，不遵循任何规律的杂糅交错。 这种混乱和无序对王陆意识的影响远超支配者的理智影响，在进入这种状态的瞬间他就感觉自己的意识四散分裂。 很长一段时间意识都无法整合，就好像每条触手都长了大脑的章鱼，总是各行其是无法达成一致。 内心对万物的认知在这种混乱状态下全都失效，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虚无。 王陆并没有着急，他的内心平静如水，任由自身的意识在混乱之中摸索，他也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心又会带来怎样的认知。 也只有他敢在混乱之中任由意识这么恣意，意识如自由奔腾的群马，在混乱中驰骋。 它只需要将感受到的一切信息传递给心，再由心来完成认知，最后将认知一点点反馈给意识，形成固定完整的形象。 在这个认知的过程中，第十一键排列之键也逐步形成，最终王陆的内心从意识的混乱中认知出一张古怪面具。 或者说他将整个混乱认知为一张面具，就好像人能将云团看作动物一样。 王陆也因此有了一张实体的脸，明明是从混乱中认知而出，这张面具却十分规整。 方形的整体，向外凸出柱状双目，配上三角形的鼻子和一张长条状的嘴，和普通面具唯一的区别是它整体太大。 大小超过正常人两三张脸，但王陆本来也没有身躯，这张面具既是脸又是躯体，他倒觉得大小刚刚合适。 王陆看了看剩余的交子，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决定一口气完成第十二键的跃迁。 那混乱透着一股吸引力，他的心想要去认知混乱，就像曾经为人的某个时段对知识和未知的渴望一样。 于是新的仪式开始，这次足足烧掉十九张无序灵魂交子，那股熟悉的混乱才再一次降临。 然而仅仅不到半秒，王陆就察觉到这次的混乱与上次不同。 如果说上次混乱只是给意识加的一种状态，那么这次就是一头混乱的猛兽，不仅能给意识附加混乱，还能吞噬他的意识。 之前是无限期，只要意识不灭，迟早能完成认知。 现在是限时大逃杀，在意识被吞噬前如果不能完成认知，意识会消散，认知能力会被瓦解，心也会化作一颗石之心。 刚刚才完成认知的面具不到半分钟就发出清脆的踢踏声，一分钟后从边缘处开裂，细密的纹路如植物根须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当裂纹扩散到中心，踢踏声戛然而止，已经裂到鼻子的裂纹如时光倒流一样回流和修复。 但没修复多少又再次扩散，裂纹就这样在面具上反复横跳，持续十多分钟。 十多分钟后裂纹一泻千里，从右上角直逼左下角，直到最后整张面具破碎。 然而破碎的面具并未消失，而是在虚无黑气的裹挟下以某种特定的方式在半空心飘动。 面具碎片整体在半空中画出一些图案，每完成一个图案，虚无黑气收缩凝出一个黑点。 一共四十二套动作画出四十二个图案，四十二个黑点收缩在一起以某种方式排列，面具碎片围绕着这四十二个点重新凝聚。 最后一个个黑点融入面具之中，并且彼此之间以黑线串联成诡异的图案，一张全新认知的面具就此形成。 整个键位跃迁的过程持续四小时，王陆终于进阶虚无提灯者，获得了第十二键改写之键。 也是在这瞬间，刚刚回到虫主空间的维拓没由来觉得内心一阵紊乱，似乎自己的提灯有所感应。 当它取出提灯查看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提灯释放出光芒，光照在地上映出一块莫名的黑斑。 维拓大惊失色，提灯的光芒从来都是充盈无缺，灯罩之上更没有任何污渍。 更何况这提灯乃是支配规则所成，其自身绝不可能出现问题。 于是还没来得及欣赏虫主空间风景的维拓连忙找到楚希说明情况。 楚希也在山洞中振翅释放提灯光芒，和维拓一样，光照之下也有一块黑斑。 虽然没有什么影响，但维拓可不敢大意，它觉得可能是这片空间问题，所以直接返回自己的空间，找其他提灯者询问。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所有提灯者的灯光突然间就多了这块黑斑。 最终问了一圈也没有弄清个一二三，再次回到虫主空间，王陆已经完成键位跃迁。 进入洞穴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王陆第十一键衍生的面具，一股诡异的感觉就萦绕上来，让维拓有一种想要后退和远离的感觉。 明明单独看面具，看眼睛鼻子都很正常，但整体一看就会有莫名的感觉出现。 看多了会倍感压力，特别是在那面具上的图案就像有一种神奇的牵引力，让维拓的帽子身躯不受控制地想要做出什么动作，摆出一些姿势。 要不是它自己就是支配者，它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支配了。 维拓赶忙收回目光，不再去关注那面具的细节，那种莫名的感觉才逐渐消退。 走过去询问后才知道那张面具是第十一键的变化，至于那块黑斑，王陆也没有头绪。 “这段时间黑潮那边有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王陆问道。 “没有，反倒是平静异常。我猜测和生命通道有关。”楚希回答道。 “我接到系主意志传递的消息，它给了我一串字符，让我将手下支配者散布在公共空间四处寻找能和字符感应的地方。” 维拓虽然知道王陆是人的身份后就没有让手下支配者去地球作乱，却也没有脱离所属的系。 “所以公共空间的支配者变得异常活跃，难怪黑潮组织最近几乎无事可做，原来支配者都在找生命通道。” 楚希话音刚落，一串信息就通过提灯者传给她，王陆也立刻知道内容——宋燚失踪了。 第五十二章 长发 给楚希传达信息的正是她安排在黑潮组织中协助解决支配者问题的一只古虫。 这也是虫系唯一一只有意识的古虫，它是楚希在黑潮组织的代理者，全权负责和黑潮合作的事。 不多时更加详细的信息传回来，宋燚因为父亲身体问题，加上最近没有事，所以请假几日回乡看看。 可是这一去就再也联系不上，查看行动轨迹发现他的确坐飞机到了G市，但出飞机场就失踪了。 监控，手机定位，能查的都查了，整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最后想去他的家乡百木镇问问情况，却发现G市根本没有这个镇。 而宋燚的身份信息和户籍信息都清楚记录着有这个镇，事情到这里就超出一般范畴了。 失踪的宋燚还什么都不知道，出机场后先打车去公共汽车站，然后乘坐公共汽车再去镇上。 G市不是省会城市，去乡镇的路虽不是泥巴路，却也是七拐八弯的水泥盘山公路，一坐几个小时，令人昏昏欲睡。 索性他就戴上耳机，决定一觉睡到家。 一路上昏昏沉沉还遇到堵车，到小镇门口天已经半黑，昏暗中突有犬吠，一个长发女子朝村口跑来，身后有五六条狗在追。 看那些狗恶狠狠的样子，宋燚也怵，转身也朝镇外跑。 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镇子里的狗肯定不认识。原本慌不择路的女人看到他跑上一条小路，索性也跟着跑上去。 宋燚只听身后犬吠，没注意脚下。原本上坡的小路突然急转直下出现一个大坑，来不及跨越的他一头就栽了下去。 在脸即将着地的时候，宋燚猛然惊醒，后背惊出一声冷汗，这才发现自己还在车上。 宋燚大松口气，车子目前停在路边加水，这里才到一半路程。 下车活动一番后车子继续发动，有些晕车的他又睡了过去。 梦接踵而至，一样的地形，一样的路，不同的是他没在坑里，而是在坑的另一边。 那群狗也悻悻而归没再追逐，这种能续上的梦宋燚倒也不是没遇到过。 “你没事吧。” 宋燚看向身边的女人，因为天色昏暗，不太能看清对方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熟人。 然而后者一开口就让宋燚浑身激起鸡皮疙瘩。 “没事，谢谢你。” “不过刚刚你去哪了？我看到你跌进坑就不见了，然后又突然出现。” 略带虚弱和喘息的声音说出一句话，宋燚只觉一股麻意直冲天灵盖，随后再次在座位上惊醒。 遇到能续上的梦本就已经很离谱，梦中的人竟然能意识到他的消失，就好像他不在的时候梦依旧在发展。 这样的梦根本不是梦，与现实一模一样，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这场梦比什么妖魔鬼怪的噩梦还吓人，后半段路宋燚困意全无，连晕车都治好了。 下车后还是在镇口，路边那座野坟从他小时候就在，梦中他跑上的那条小路就是从坟前经过。 进镇前宋燚都还心有余悸，好在这次没什么女人，也没有狗。 下了公路不到五分钟就走到家，这些年发展不错，镇上家家户户都住上了水泥平房。 “小燚回来了，堵车了吧，正好赶上吃饭。” 宋燚开门回家就看到妈妈正在端菜，上车前打过电话，所以今天的菜很丰盛，都是他喜欢吃的。 “妈，我爸呢？” 宋燚放下背包，走进厨房一起端菜。虽然很久没有回来，家的气息还是很舒适，一切都有儿时的影子。 “里屋呢，前两天下地把耳朵给摔了，好在不严重。” “怎么会把耳朵摔了？”宋燚担心地皱眉。 “谁知道他的，那天下雨路滑我让他别去了，偏不听。结果自己找罪受。” 正说之间，带着帽子缠着绷带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是宋燚的父亲宋海。 “爸，你的耳朵真的没事吗？” 宋燚看那绷带包扎的样子，一点不像妈妈口中说的不严重。 “一点小伤，你妈总是大惊小怪非要让我去医院，结果花了冤枉钱还弄成这副样子。谁见到都要东问西问。” 宋海不耐烦地说。 “去医院是应该的，腰椎间盘有没有好点。” 宋燚给父亲盛饭，这次回来一是组织正好无事，二是妈妈在电话中说爸爸腰椎间盘突出很严重，到了走路都很难的程度。 虽然宋燚知道这是父母常用的让他回家的借口，不过每次他也都抽出点时间回来看看。 “哪有什么事，你妈又在乱说。” 宋海很娴熟将责任推出去，宋燚也不拆穿。吃饭间他注意到父亲的头发比以前更长了，已经到盖到耳朵的程度。 “爸，你的头发——” 宋燚话音未落，宋海就反问他有没有找对象，接下来就是熟悉的催婚环节。 从岁数不小了说到传宗接代，又说到镇子里哪家谁谁谁都有孩子了，最后聊到谁家有个漂亮闺女嚷嚷着要给他介绍。 到这里宋燚就明白了，这次叫自己回来就是为了催婚相亲。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叫起来，提着一堆东西说是去拜访什么寨子上的幺叔。 这一套宋燚也不是第一次应付，轻车熟路了。一路上但凡遇到个人老妈就要攀谈几句，对方一看到他必定问有没有对象。 刚开始宋燚没觉得有什么，这都是常规操作。可是随着遇到的人越来越大，他发现镇子里的人都留起了长发。 女的也就算了，基本都是长发，可是男人也都留长发，就连记忆里最深刻的几个叔伯经典的寸头短发也变成了覆耳长发。 一些寨子虽说有男女辫发的习俗，但百木镇绝对没有。因为在外面他也不好多问，打算等拜访幺叔后再问问。 刚进门就是各种寒暄，幺叔在院子里洗头，宋燚第一眼就注意到他也是长发。 “这就是小燚吧，怕有四五年没见了吧。” 略微肥胖的妇女笑着走出来吗，宋燚对他们还有些印象，说话的是幺婶，是幺叔在外打工认识的。 “有六年了。”洗头的幺叔说道。 宋燚看向幺叔，猛然间他看到那长发之下的脸侧竟然没有耳朵。 宋燚心中大骇，再看时对方已经起身开始擦拭头发，头发覆盖侧脸，什么也看不到了。 再看幺婶和自己妈妈，同样长发覆耳，看不到耳朵。 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妈妈拨开面皮化身支配者的情景，他一定会崩溃。 第五十三章 夜半 宋燚偶然看到幺叔没有耳朵，他不敢确定是不是眼花，毕竟对方能听到声音。 可是仔细回想这一路遇到的人，一个个都是长发盖耳，不分男女，这已经能说明肯定有什么问题了。 就在他心中想着各种恐怖的情况时，一个身穿素裙的长发姑娘从屋内走出。 宋燚第一眼就看她的侧脸，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有一侧虽然看不到耳朵，但另一边的头发是别在耳朵后面，能清楚看到。 这让他内心狠狠松了一大口气，各种滑坡的情绪一扫而空。 再去看对方，嘟嘟脸，小鼻子，眼睛不大不小，神态恬静可爱。 比她漂亮的宋燚见过，比她可爱的更是不少，可偏偏这张脸就带着某种奇妙的吸引力，让他挪不开眼。 看到对视的两人，三个大人露出标志的姨母笑，一直到两人反应过来都没说话。 “妈，这位是？” 宋燚脸皮厚，面对三人的目光半点不避，大大方方问对方的信息。 “昨天晚上谁跟我争要单身一辈子来着？” “这不是巧了，昨晚也有人跟我说对男人无感，怎么我看眼睛都看直了。” 幺婶跟着附和，宋燚自然无所谓，但刚走出屋的小姑娘不免脸红低头。 “还是我说的吧，两个孩子肯定合得来。”幺叔一边擦头发一边说。 “小燚，这是筱雪，你幺叔的闺女。” 说是幺叔，实际没有血缘关系，是和宋燚的父亲从小玩到大的，叫余小山。 接下来就是各种家长里短，大多都是问宋燚，比如在哪工作，工资多少等等。 这期间宋燚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要往余筱雪的脸上看，只要一移开目光那张脸总是反复出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只要看着那张脸，他就会觉得心情愉悦，甚至身心愉悦。 脑子正常的人这时候都沉溺其中了，因为身体时时刻刻都在告诉他这是喜欢，这是快乐，这是爱。 然而宋燚的脑子并不正常，加入黑潮组织需要通过特殊的训练。 在身体释放各种信息的时候维持清醒和自控，也就是维持理智。 这是应对支配者必要的素质，否则只是看一眼支配者模样就可能成了支配傀儡。 在长期训练下，他的大脑对身体反馈的各种信息有最大的耐受度，简单地说就是情绪波动对理智的影响远低于正常人。 同时还能让他在极端情况下保持最低理智，能让他正常维持思考能力。 所以在他的眼睛不受控制，身体不断反馈超标的快乐信息时，宋燚不仅没有被这种情绪淹没，反而内心警铃大作。 先不说眼睛，在场的每个人表现都很不正常。或者说太正常了，正常到发邪。 余筱雪一直是微微害羞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其他人看似表情丰富，实际上针对一件事也只有一个表情。 宋燚发现他们聊到自己和余筱雪时是同一套表情，特别是当幺叔幺婶看到自己盯着余筱雪看时表情一模一样。 他那不受控制的眼睛一分钟得瞥余筱雪十几次，每次这二老都能维持一个表情，就是演员也做不到。 “幺叔，你什么时候开始留长发的。” 眼睛还在自己乱看，嘴里却突然说出一句突兀的话。 房间里四个人全部卡壳，脸上的表情一秒清空，全部换上一副‘未响应’的神态。 整整四秒钟，空间凝固，时间静止，仿佛设定好的程序却遇到意料之外的参数，以至于整个程序失去响应。 “是外省比较流行这种发型吗？” 宋燚脸上露出笑容，内心基本确定自己遭遇支配者了。 听到他的话，幺叔幺婶立刻顺坡下驴，之后又是一些家长里短，宋燚找了个机会打电话通知总部。 然而手机根本没有信号，甚至紧急电话都打不通。 而得知他失踪后，王陆第一时间来到他失踪的机场，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前脚落地，后脚王陆就察觉到这里的空间和支配者空间有所交错，就如之前的石矿村。 只要一个人理智大跌，随时他都会看到支配者，被支配者影响。 若是宋燚真的被哪个支配者带进公共空间，那想要找到无异于大海捞针，即便找到，只怕也只剩下一副身躯。 楚希排除的虫系支配者与黑潮的合作只限于顾问，不干预任何行动和抉择。 这一点也符合王陆的意思，所以宋燚的失踪，在组织里的虫系古虫也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这个地方有留长发的习惯吗？” 王陆看到不少留长发的男人，虽说有些奇怪，却也没从他们身上发现有支配者的影响。 “部分乡镇的寨子里有辫发习俗，不过一般都是将头发盘起来，没有这样披头散发的。” 陆天海回答道，组织在宋燚失踪后调查过G市的乡镇，他也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 “找个本地人来问问。” 王陆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算只是自己多疑，在如今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也要试一试。 陆天海一番协调找到当地人，根据王陆的意思询问之后果然发现问题。 最近这些突然出现的长发人都不符合本地习俗，他们中有些是外地的，有些是本地人，只不过寨子里突然流行起长发。 而且蓄起长发后寨子里的人变得十分排外，只有长发的人才能入寨子。 陆天海问了几处寨子的位置，死马当活马医，王陆当晚就去了其中一个寨子。 同样是夜晚，宋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理智告诉他不能坐以待毙，但是一想到父母化身支配者他就难以面对。 就在这时，他听到微弱的脚步声，随后就是非常细微的敲门声。 这声音说是敲门，不如说是生怕吵到他，真睡着不可能听到这点声音。 宋燚接着装睡，门被打开，他能感觉到有人走进门的细微脚步声，但声音只到门口。 一开始宋燚觉得是爸爸或者妈妈，可能是要看看他有没有睡着，然后去做什么事。 可是开门的人一直站在门口，一分钟两分钟，整整五分钟没有任何动静。 房间里的气氛诡异得吓人，宋燚只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空气安静得像被冻住，他的心跳声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恍惚间感觉脸上的汗毛被触动。 宋燚的心都狠狠颤了一下，他不知道是因为汗还是因为真有什么东西爬了上来。 于是宋燚假意翻身，伸手抓了抓脸，在他想来就算真有什么东西也能惊走。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翻身伸手之间摸到了坚硬冰冷的东西，那触感不像石头，反倒是—— 反倒是像脸，像一张面皮紧绷颧骨凸出且干瘦无比的脸。 第五十四章 老辫婆 宋燚万万没想到有一张脸已经悄无声息凑到自己脸上，他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 来不及开灯就按亮手机，在手机屏幕的微光中，一颗缠绕着黑布的干瘦头颅如蛇一样迅速回缩。 随后一阵风起，房间门重重关上，整个过程不到三秒，宋燚甚至没看到脸，只看到那盘在头上和黑布纠缠的长发辫子。 他立刻伸手开灯，发现停电了。打开手机电筒，宋燚追了出去。 并不是他不怕死，也不是不害怕，而是爸妈在楼下，不能让这东西伤害家人。 打开门宋燚看到门上缠满了红线，这些线顺着楼梯铺地，一直延伸到楼下。 宋燚顾不上仔细看，四五步跳下楼梯，直奔父母的房间。 然而楼下的格局和他的家完全不同，原本是父母房间的位置只剩下一面墙。 一楼的面积也比他家更大，红线不仅铺地，四面墙包括天花板都是红线。 所有红线交汇在大厅中央的一张桌案上，那里立了一座龛，龛里有一尊老旧的雕像。 整个屋子一片漆黑，不知道哪里就会钻出来刚才的怪物。 直到此时宋燚才切身体会到一线调查员面对支配者时的感受，这种未知的恐惧时刻压抑着内心。 再加上对父母的担心，宋燚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幸好他的理智还维持在能思考的最低限度，他靠着楼梯墙壁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陌生的大厅，发霉的空气，满屋的褪色红线，这些一定和刚刚的怪物有所关联。 冷静下来的宋燚查看桌龛，里面的雕像形态出奇的人模人样。 那是一张满是褶皱的老人脸，头发辫成辫子在头上盘出圈，浑身缠着黑布条。 屋内所有红线都缠在小龛上，龛前有一个破碗，碗里放着一张纸条，打开后发现上面是宋燚的名字和出生年月。 看到这纸条，宋燚明白这就是那怪物找上自己的原因，只怕从自己摸到它的一刻起，空间就已经交错了。 还不等宋燚思考下一步行动，楼上传来关门声。他拾起桌上的破碗一步步上楼。 脚步尽量放轻，每一步都屏息凝神，可是不知为什么，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宋燚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手落在门把手上，把手转动的声音也很奇怪，就像是轻声敲门一样。 打开门后手机的光线突然变弱，黑暗仿佛化身成雾挡在光源面前，让他好像拿着一根蜡烛。 在这种光线下连脚下都看不清，更看不清远处的情况，他只能摸着墙慢慢向前，手里握紧破碗准备随时丢出去。 越往里面走，手机的灯光越弱，十步之后脚下碰到什么东西，等宋燚把手机移过去，整个人魂不附体。 手机微弱的光线落下，在他面前的是一张床，而床上的人正是他自己。 一瞬间他感觉灵魂出窍，手一抖手机落在床上，灯光翻转反照在他身上。 原本微弱的灯光骤然大亮，宋燚再看自己，身上缠着黑布，双手干枯如枝。 脸也变成皮包裹，头上顶着黑布缠绕的辫子，这一瞬间带来的惊恐感远超任何恐怖的支配者。 内心对自己的认知发生错乱，理智迅速滑坡，带来的结果就是掉落的手机在他眼里化成了一盏提灯。 第五十五章 光里的阴影 宋燚在自己和他人之间选择了后者，尽管他并不知道余筱雪是否还是正常人，他依旧毅然决然选择救她。 在老辫婆下口的瞬间，一部手机飞出，精准砸在桌龛上供奉的那座雕像上。 虽然把雕像砸碎，却也连龛带破碗一起掀翻，雕像滚落在地。 霎时间老辫婆发出刺耳的尖叫，流淌一地的耳朵瞬间竖立起来。 而宋燚借着这个时机，踩着无数耳朵飞奔上前，一把掀开黑布，拉起余筱雪就跑。 跑出大厅来到院外，宋燚这才发现外面根本就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破屋烂墙，哪里像是人住的地方。 身后追出来的村民一个个头发倒竖，露出没有耳朵的大脸，眼睛更是两个窟窿，没有眼前。 嘴巴开裂不说，脸也腐败不堪，手和脚都长了蹼，破烂的衣衫下是密布细小鳞片的皮肤。 宋燚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手腕上一样有鳞片覆盖，只是此时已然顾不得那许多。 两人慌不择路只知向前，遇到堵截就转向，哪里没人往哪里去，草越深，路越偏僻越好。 另外一边，王陆一连探查三个寨子，寨子里的人无论男女全部长发，而且一定要盖住耳朵。 可是仔细渗透后王陆没有从任何人身上察觉到支配者的影响，这些人头发下的耳朵也都在。 虽然他发现三个寨子都信仰一个叫辫娘娘的东西，但人家一没有进行邪教活动，二没有伤天害理。 纯粹信仰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王陆也一样。 而且三个寨子对于自己的信仰也没有藏着掖着，一进村就能看到他们给辫娘娘建的庙，外人就算路过都能看到。 正当王陆打算再找其他线索时，非常轻微的感应从寨子里传来。 这感应微乎其微，存在的时间也就是半秒钟，这是虚无力量的微弱感应。 要不是他已经有十二键，恐怕察觉不到。有虚无力量就说明有人产生的愚昧无知的力量。 于是王陆再次将整个寨子探查一遍，把每个人渗透一番，势必要找出那一缕感应所在。 结果依旧是无功而返，这个表面上不正常的寨子，实际却处处正常。 “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奥瑟自己也去看过，虽说不如对方全面透彻，但它也没察觉到什么问题。 “你先去，我再看看。” 王陆相信自己的感应，特别是在有十二键后，他甚至能隐约感应到正常空间里的虚无气息。 键位铭感到这种程度，他不相信那一瞬间的感应是错觉。 他的坚持也很快换来结果，随着夜深人静，很多在外的人回到寨中，不少人开始陆续供奉和参拜自己家里请回去的辫娘娘雕像。 没有固定参拜时间，只在吃完饭的时候参拜供奉，早的四五点，晚的十点十一点。 刚开始的时候王陆依旧没有感觉什么异常，可随着参拜的人数增加，终于让他抓到狐狸尾巴。 以往王陆面对的都是个体的盲目痴愚，很容易找到支配者影响的痕迹。 而这次他见识到了整体的盲目痴愚，他们之间仿佛共享理智，只有当总体理智下降，支配者的影响才会显现。 第五十六章 混乱面具 宋燚还残存一丝理智，提灯光芒下的那块黑斑落在他身上，意识中就出现一连串的神秘符号。 他的大脑中从来不存在有关这种符号的记忆，可是嘴却知道其读音，不受控制地呢喃起来。 似乎是感觉到他还残存一丝理智，天空的巨口祭出最后的杀招。 无数耳朵蠕动化作两根耳柱，上面绑着两个人，是失去五官和手脚的宋燚的父母。 当这画面落入宋燚眼中，仅存的理智瞬间崩溃。 而在现实中刚刚毁掉所有辫娘娘雕像的王陆就感觉到自己的第十二键有非常清晰的震动。 强烈的感应在召唤，不是在召唤的他，而是在召唤虚无。 全新的通道打开，王陆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就响应召唤，因为他感觉到这通道十分脆弱，随时可能会断。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非常准确，前一秒刚过通过，通道随之消失。 当浑身黑气包裹宋燚，王陆也取代他控制身体，第十二键迅速修改他的基因，排除支配者的影响。 类似鲸鱼喷水的声音宛若雷霆一般震耳欲聋，那张包裹眼睛的巨口从天空血海探出。 “又是你！三番五次坏阻我提灯！” “不是冤家不聚头，碰到我看来你命该绝！” 王陆控制着宋燚的手指在半空中画出感应虚无力量的字符，一只只耳朵上残留的虚无力量化作黑气汇聚过来。 “混乱之蛆也敢张狂！” 巨口探头而出，形如巨鲸。无数耳朵如蝴蝶般起舞，在它的口中化作一根巨大的柱子。 利齿咬住擎天巨柱朝宋燚挥舞而来，轰鸣的破空声震碎无数耳朵，整个空间都在朝那柱身坍缩，让王陆想避也避不开。 并且那耳柱是纯粹的支配者力量所凝，其外形更是这只支配者影响规则的具象化，虚无无法渗透。 这也是王陆直观感受到有影响规则和一般支配者的巨大差距，之前那些古虫王但凡不是开打前就被重创，恐怕自己一只也应付不了。 王陆将虚无力量化作泥泞不断包裹住宋燚，直至凝聚出一个身高十丈的力量半身。 同样是纯粹力量所凝，虚无泥泞没有影响规则加持，加上还要保护宋燚，从根本上就差距巨大。 没有更多的时间给王陆再作应对，甚至虚无半身的腰部以下都没时间凝聚。 双臂张开，耳柱就已经如棍子般扫来，尚未接触，横扫的棍风便已经吹动半身，短兵相接更是不堪一击。 看似肌肉线条拉满的十几米打手碰之即化，双臂交叉也未能抵挡。 耳柱碾碎双臂，重重落在虚无半身的胸口，只卡顿半下，虚无半身整个上半身就被轰碎，只剩下断腰还在原地。 这身躯之所以能凝聚是因有王陆的意志作为骨架，耳柱过去，意志溃散，伤及意识。 剩下的断腰也随之涣散，宋燚也被柱子扫过后留下的尾风掀飞数十米，若不是王陆保护，就算不粉身碎骨，怕也要残疾半身。 王陆自己的意识也受到创伤，在宋燚落地后迅速凝聚出另一个虚无半身将其护住。 不同的是这次的半身只有三米出头，同样没有更多的应对时间，天空的巨口已经扭头回来，耳柱再次落下。 这次王陆没有做任何准备，第十一键的知识溢出，三米的虚无半身甚至只凝出一条手臂。 第五十七章 旧日主神 无人知晓王陆迫不得已使用的混乱会引来多方关注，王陆更不知道在支配者中混乱所代表的意义。 他对混乱的认知来源于无序灵魂交子，既然十七古虫王收集这种交子，那必然也进行和混乱相关的仪式。 这才让他产生误判，觉得混乱也和盲目痴愚一样都是支配者世界的一种普遍力量。 当然，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就算王陆知道混乱会引来关注，他也别无选择。 事后王陆回到骸室研究字符串，将其融入自己虚无之键的知识里。 才刚有些眉目，空间中突然风云变幻，一束光落在虫主身躯所在的大山上。 整个山体在光束下透明，这束光直接照在虫主身躯上，王陆立刻察觉到整个虫躯都被定身，无比危险的气息袭来，让他不敢有半点动作。 这光束将虫主身躯整个透析一遍，包括骸室，若不是王陆化身虚无，必定也被这光芒照出。 没有给任何信息，也没有出现任何人或者传递任何声音，霸道的光束就将虫躯从虫主空间收走。 王陆半点动作不敢有，转眼之间收缩的光线再次投射，虫主恢复原本体型后出现在另一片空间。 这里天地相间，整个空间极度压抑，是天为被地为床的具象化表现。 天空带着恐怖的气息压在身上，饶是虫主身躯强度惊人也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一会儿又是一道光束投下，背后长着一棵树，身上满是各种节肢手足的支配者落在虫主身旁。 除了它，还有另外两只分别是兽类和植物类的支配者也从光中现身。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好似风吹过管道发出的声音传递着问候之意，而虫主却没有回应。 “多年不见，老朋友连句招呼都不打？” 背上长树的支配者发出声音的同时，身上的植物枝叶也伸向虫主。 而王陆立刻蜷缩身躯，摆出本能的防御姿势。 “主，看来它的意识并未回归。此前听闻过十七古虫王封印虫主空间的事多半是真的。” 杂糅百兽肢体的支配者发出浑厚的声音，这些声音落在王陆意识中自动转译。 “恐怕是意识和身体争夺，最后身体回归，意识溃散。” “也好，如此一来我们还能再保有圣土一轮。” 浑身被植物包裹成团，一团团植物拧成人形的支配者暗自庆幸。 从几句简单的对话中，王陆隐约明白这些年属于虫系的所谓圣土应该是分给了这三只支配者。 就在这时天地异象，天空左右分开，地面向上隆起化成一只巨手将它们托举上天。 分开的天空出现一张土黄色的脸，这张脸虽宛若黄沙所凝，却五官具体，有鼻子有眼。 让王陆惊起的是它竟与人有八分相似，除了一对类似蝠翼般的耳朵，其余五官脸型都与人无异。 越靠近那张沙脸，王陆就越感觉危险，同时虫主的十三键位也全部自然析出，不受他的左右。 旁边的三只支配者全都匍匐在地，口中念着赞颂的祷词，在所有祷词中王陆只能听懂六个字——旧日土神在上。 第五十八章 约见 王陆误打误撞得到了所谓主神赐福的圣土。 而另外三只支配者已经对他恨之入骨，它们认定之前故意装作意识不存是虫主的故意羞辱。 接下来沙漏之中再填入沙粒，与撒给王陆的不同，这次的沙粒更粗，且有一定粘性，更接近土壤。 不同的是这次的土壤只赐给了背后长树的行系之主，它的另外两个下属没能得到赐福。 虽然东西本就不属于它们，但只要有意识就会有贪婪，更别说本就以盲目痴愚为基底的支配者更是如此。 接下来又是同样的光束将王陆送回，楚希甚至都没发现他消失了。 回去之后王陆将情况告知，得知楚希也正准备整合一下虫系的支配者。 “你见到了土属的主神？”楚希语气透着一丝担心。 “不确定，我感觉它只是一个意志，并非主神的意识。” 王陆回忆起那沙脸，虽说压迫感十足，却没有一点意识感，反倒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执行机器。 “看来整合虫系支配者迫在眉睫。” 楚希有一种空前的危机感，只是一个意志执行机器就这么恐怖，如果面对主神他们必定毫无抵抗力。 “有没有兴趣把这圣土拿去研究研究？” 王陆掉转话锋，他没有太多时间去研究圣土和培育支配者。相比支配者，他更注重提升虚无力量。 “我怕到时候我弄出什么东西给你带来麻烦。”楚希半调侃地说。 “有想法了？” 王陆知道楚希这是胸有成竹的语气。 “不太确定，要看那圣土能到什么程度。”楚希语气狡黠，让王陆都不禁好奇。 “这么说圣土都未必能达到你的要求。” “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就算弄出再强大的东西也要有力量驱使才行，就像我这具虫躯，到现在都做不到活动自如。” 王陆想说虫系的优势是低耗能和大数量，不过又怕打乱楚希的思路。 既然他自己不打算培育什么支配者，那就全权交给对方。 “放心吧。给我分配点空间，如果可以的话把你的虚无知识也给我一些。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楚希很早就想调整整个虫系的结构，心里已经规划好一整套方案。 她也没想到地球上的工作经验到了这里还能用得上。 王陆将圣土和使用方法交给她，同时给她的提灯划分空间，之前一直没顾得上，这次算是补齐了她提灯者的能力。 至于虚无，王陆略微思考后将控制力量的字符串形状传给楚希。 而更多虚无相关的知识，他怕楚希会受到虚无和混乱的影响没有让她接触。 至少在他弄清楚虚无和混乱之间的关联之前他都不打算让楚希过多接触，更何况是给她做研究培育。 之后王陆打算继续研究控制力量的字符串，却突然有异常信息在天空显现。 第五十九章 全新生命计划 维诺尼杰声音不大，却直抒胸臆地说出惊人之语，就连知道一些信息的两位系主都很惊讶。 “你找到了？” 漂浮的凯姆发出猎猎风声。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差培养生命的温床。而我希望这温床由我们一同构筑。” 维诺尼杰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寂静，每个系主都有自己所想。 “二位可以稍作考虑，我和老朋友叙叙旧。” 维诺尼杰转头准备给王陆解释，对于另外两位系主的选择它胸有成竹。 “老朋友，听闻不久前回归时遇到古虫王作乱，是不是真的？” 上来先不提生命计划，王陆一时不清楚对方意图，所以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那想必老友你也听闻前段时间的猎主事件吧，不少提灯者遭殃，而我行系损失最严重。” “所以呢？” 王陆发出汽笛声，这是他附身的这个支配者的声音。 “生命通道即将开启，你我实力大损，整个土属实力大大减弱，在这个节骨眼我们必须有所行动。” “否则生命通道有失，老友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维诺尼杰这句话没有威胁的意思，站在他的角度生命通道事关土神，王陆就算想不合作都不行。 而站在王陆的角度，他只知道生命通道是获取晋升知识的特殊仪式，这对他来说并非必须。 “你需要圣土。” 王陆抛出诱饵，想知道更多有关所谓生命计划的信息。 “老友还是一如既往的爽快，我们不仅需要圣土，还需要一些虫系支配者的数据。” 维诺尼杰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敌意，心中稍微松口气，虽说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可在这个节骨眼能合作就没必要徒增损耗。 “我能得到什么？” 王陆问道。 “包含四系特征，具备四系特性的特殊虫体。并且能够大大提升虫系的个体诞生速度。” 维诺尼杰确信这一点一定能打动对方，对于虫系而言，个体诞生速度就决定了数量，而数量就代表实力。 “失去了十七古虫王，老友肯定也想培育新的拥有独立诞生个体能力的虫王吧。这个计划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维诺尼杰继续直击痛点。 而王陆也是才知道那十七个家伙居然有独立诞生个体的能力。 “你用什么让我相信你能做到这点，有圣土在，我可以立即培养新虫，扩充虫群。” “而你的计划却虚无缥缈，或者短期之内没有结果。” 王陆做出讨价还价的样子。 第六十章 梦入熔炉 王陆回到自己空间，准备和楚希商量。等他找到楚希的时候后者已经把圣土用作培育。 这动作，这办事效率，让王陆汗颜。铺开后大概地球上一亩面具的圣土只剩下正常人一抔。 事已至此王陆只能叫只虫把这件事告知维诺尼杰，要翻脸他也无所谓。 而让王陆没想到的是飞行系和漂浮系的两个系主竟然也和他一样只剩下一点彩云。 维诺尼杰看着三系派来告知消息的支配者，背上的大树晃荡了许久。 它能想到三个家伙未必肯全部拿出圣土彩云，却没想到三者如此卑劣。 修里斯好歹是一抔土，另外两个只给两团烟，给这点东西就不是指望计划成功的，而是用作敲门砖，想以此弄清整个诞生过程。 事到如今维诺尼杰只能答应，短时间内无法再找三个系主是其一。 其二是已经被惦记上了，这时候翻脸只会凭空树敌。 就这样在阴差阳错下达成了所谓‘默契’的合作，转眼间计划的时间到来。 三大系主连接空间，开启空间通道，各自的身躯在空间中显现一半，另一半还留在自己的空间，以防不测。 看到三者这么畏首畏尾，维诺尼杰心头冷笑，当三者将圣土彩云交给他时，这片空间里的一切就只是一场闹剧了。 在三大系主现身时，一座高耸的盘蛇熔炉已经建成，蛇身盘踞成一座山，蛇首抬起向天张口。 口中含着一座四虫熔炼，四条虫好似杯子的把手一样攀附在熔炉外壁上，其头部探出杯口后向杯内弯曲，颇有四虫往杯子里吐水的感觉。 维诺尼杰的两个提灯者带着一群支配者开始行动，大步骤和维诺尼杰告诉王陆的一样。 先将一份圣土放入熔炉之中，随后将调配好的类似药剂的东西倒进去。 这药剂入炉就化作炽热的力量，犹如岩浆一般和圣土混合。 之后又加入十一种其他药剂，直到岩浆一样的力量中析出透明的结晶，攀附的四条虫其中一条将结晶全数吸收。 整个过程看得两个系主内心压抑，大致步骤没错，但细枝末节完全不清不楚。 那十几种药剂更是让人头皮发麻，靠旁观根本不可能知道其成分。 王陆也同样一个头两个大，他能分辨出药剂里有几种力量混合，却不知道其他成分。 他只能寄希望于楚希能看出些端倪，这次观摩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楚希就在虫主口中，亲眼看着整个过程。 并且在王陆给出的圣土中还掺杂了一些楚希的皮肉，这是她做的安排。 同样另外两个系主也都有带自己的第一第二提灯者在现场观摩，它们也只能寄希望人多能注意到更多细节。 第二份王陆给的圣土加入熔炉，一样的步骤，连加入的药剂都一样。 不同的是随着楚希的皮肉在各种药剂的作用下一点点融入到熔炉之中，她的意识也逐渐昏沉，慢慢陷入梦乡。 与之前的做梦完全不同，这次并没有身躯流动的流体形支配出现，她的梦也没有脱离现实。 或者说她的梦完全就是空间中正在发生的现实，梦中的楚希变成了那尊四虫熔炉，投入熔炉中的所有东西她都能清楚分辨。 还不止如此，她发现在梦中的她并非这个熔炉，而是蕴藏在熔炉内的生命知识。 这熔炉只是知识的载体兼激发器，圣土和彩云都是激活熔炉这个激发器的条件。 第六十一章 诞生之初 “维幽卡，这是怎么回事！” 维诺尼杰直接一个灵魂发问，是真灵魂发问，作为系主从自己的意识直接向提灯者发问，其他系主无法察觉。 “吾主，我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切步骤都没有错，唯独反应不对。” 维幽卡都快哭了，它的脑子里早就把整个过程重复跑了几十次，确定自己没有弄错任何一步。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告诉我熔炉是否激活成功。” 维诺尼杰厉声说道。 “成，成功了。”维幽卡回答道。 “很好，你挑一种爆裂的药剂，反应要激烈，把熔炉掀翻。我顺势结束这场闹剧。” 维诺尼杰做出指示，熔炉激活就达到目的了。 维幽卡大松口气，维非斯马上把最爆裂的药剂拿上来，一管淡蓝色如火焰一样的药剂。 这本来就是它们准备用来炸锅的药剂，现在只是提前派上用场。 做好准备后维幽卡将药剂交给手下的支配者，让它加进熔炉。 不出意外上去的支配者有去无回，结果也确实有去无回，只不过对象从支配者变成了药剂。 能炸锅的药剂丢进去犹如泥牛入海，别说炸锅，甚至没有一点反应。 “维非斯，还有别的药剂可用吗，全部拿来，全部加进去。” 维幽卡已经感受到来自自家系主的死亡凝视了。 维非斯一口气拿上来七种药剂，同时维幽卡把剩下的材料拿出来，直接现场配置。 在扔药剂之前维非斯还特地提醒了一下自家系主，因为七种一起用它都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 “接下来的步骤可能会有些危险，三位老友可以稍微留心。” 维诺尼杰煞有介事地提醒，结果那几瓶药剂倒进去不仅没有一丝反应，甚至连汇流都做不到。 七种药剂就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般，不仅各自分开，还在熔炉里独立成片互不干扰。 “怎么回事维非斯！” 维诺尼杰怔了半秒，随后迅速反应。 “不，不知道，吾主，诞生之法似乎有问题。” 维非斯反应也不慢，主仆一唱一和表现出计划出了问题的样子。 “立刻停止！” 维诺尼杰厉声道。 “等等！老朋友，我们四方合作，各方出力，你说出问题就出问题？” “我看那熔炉很平静啊，新生命正在孕育，这时候叫停未免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吧。” 漂浮的凯姆率先出声，在它看来那熔炉中出现的蠕虫就是新的古生物。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老友误会了，那并非什么新生命。按照计划我们准备的药剂全都没有生效，必须停止才行。” 维诺尼杰试图解释，却没想到连乌邦迪鲁也站出来说话。 “熔炉之中投入了古虫基因，如今出现虫类生物，这不是古生物是什么？” 这句话让维诺尼杰一时语塞，计划当中就算所有药剂生效也不可能孕育出什么生物。 “那是药剂产生的异化作用，证据就是它只有虫系特征，其他三系的数据都没有生效。” 维诺尼杰后半句话刻意强调，它希望能借此分化三个系主。 毕竟它们要孕育的是四系古生物，而不是虫系古虫。 “既然出现了古生物，并且孕育过程还在继续，你怎么能断定这不是四系古生物。” “你如此着急叫停，是怕泄露什么秘密吗？” 王陆一番话打断了两个系主的思考，相比孕育出什么，它们更在乎如何孕育。 “失败也好，成功也罢，我们既然提供了彩云，计划就要进行下去。” 凯姆略微思索就知道该作何选中，听维诺尼杰的，那就是既没能看到古生物，也没能看到孕育的全过程。 这是费力不讨好，让孕育继续下去不管最后怎么样，至少过程完整。 “行，那就继续。” 维诺尼杰恨不得告诉那两个没脑子的系主这个过程本就是错的。 听到自家系主的话，维非斯只能硬着头皮又往里加药剂。 这次他也不指望什么炸炉掀锅，只求把药剂全部加完，然后宣告失败。 维幽卡也做了最后的尝试，他调配的中和药剂加入之后同样没有效果，最后它们只能按照原计划把药剂加完。 只是越往里面加它们越觉得不对劲，一些药剂不管放多少都没有作用。 而一些药剂只要放下去就会引起反应，甚至不少药剂刚放下去的时候各自成块。 等一段时间后它们又突然和其它药剂混合反应，就好像是熔炉有自己的自主意识，它在主导药剂什么时候该反应。 一想到这里，两个支配者内心同时一震，它们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 这熔炉在激活后有自主意识，或者说有一套默认的诞生流程。只要条件满足它就会自己调用诞生知识开始孕育生命。 只是此时已然来不及，药剂全部加完，它们只能看着那些之前没反应的药剂注意调整顺序完成融合和反应。 那柱状蠕虫的身躯更是变得无比真实，熔炉内所有反应物都被它吸收，其头部如花苞一样鼓胀。 古老的知识不断发挥作用，在场的四个系主全都清楚感知到在那花苞一样的头部中正在形成键位和键。 到了这里就算维诺尼杰说出过程全都是错的也没人会相信了，甚至它自己都不经怀疑是不是误打误撞把步骤全弄对了。 蠕虫头部不断膨胀，转眼之间直径就来到十多米。无比浓厚的生命力量在汇聚，甚至散发出生命的熏香之气。 一个个键位不断形成，整个过程所用都的知识就连系主都无法感知。 空间甚至都出现轻微波动，空间所成的天空更是出现一道裂痕。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一条条柱状蠕虫的虚影接连出现，这场景就是楚希梦中所见的复现。 “这就是远古支配者的孕育过程！” 一众系主连带王陆也感到震惊，他清楚地感觉到虫主的身躯对那柱状蠕虫的亲和及眷恋。 就像是婴儿眷恋母亲的怀抱，仿佛它就是从中诞生的一般。 随着熔炉之中所有力量和药剂被吸收一空，膨胀到极限的蠕虫头部开始撕裂。 无比精纯的生命力量不断溢出，最终彻底爆开，犹如瞬间绽放的巨大花朵。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六十二章 暝眼毕方 眼看着熔炼真的孕育出生命，维诺尼杰能想到的可能就是熔炼本身有意识，或者会根据投入的东西自动孕育。 而不管是哪种情况，当下它也只能听之任之。并且这样不算坏消息。等今天一过，它想怎么用那熔炉都可以。 此时楚希也从梦中醒来，已经来不及告诉王陆自己在梦中做的事。 “做好准备！”楚希提醒道。 “抢炉子是吧。” 到这种时候，王陆哪里还看不出那炉子才是本体。 “抢那只虫子！” 随着楚希一句话落下，蠕虫的头部如绽放的花朵一般撑开。 庞大的生命力量撕扯空间，被维诺尼杰选定的这片空间瞬间坍塌，只留下连通几大系主的空间碎片。 所有东西都暴露在支配者公共空间内，维幽卡等提灯者纷纷亮灯，没有灯的当场因为空间破碎而消散。 空间中高台也好，其他东西也罢全都消失，只留下那口熔炼。 而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破开的蠕虫头上，在那里果然出现了新的生命。 体型如拳头般大小，身型如麻雀，身上没有羽毛，而是如甲虫一样长着翅膀和光滑坚硬的外壳。 本该长脖子的地方长着类似独角仙一样的角，没有昆虫的肢体，身下只有一只鸟爪。 一只眼睛贯穿身体，从背部和腹部都能看到眼球。 在其他系主眼中这就是完美的四系融合生物，而王陆却觉得它类似神话中的毕方和虫的融合。 并且在这生命孕育完成的时候，作为虫主，他立刻就得到了它的基因族谱，就是暝眼甲虫的变种，可以称之为暝眼毕方。 在场四个系主，三个选择直接出手，维诺尼杰的目标是落入公共空间的熔炉。 另外两个系主的目标则是全新的生命，甚至不惜把大半身躯从自己的空间拽出来也要去抢新生命。 只有王陆选择关闭空间入口，虫主身躯缩回专属空间。 两个系主眼看就要得到四系远古生物，一束光突然亮起，穿过两者落在古虫身上。 那还在半空中的暝眼毕方在光束之下粒子化，就这样在两个系主的注视下被收走。 等它们再回头看向天空，光束已经抽离，甚至空间入口都关闭了，想追都没门。 还不光如此，维诺尼杰也是拿到熔炉后就带着自己两个提灯者跑路，两个系主什么也没捞到。 即便怒不可遏，它们暂时也没有办法立刻找回场子。 索性并没有太大损失，两个系主只能把剩下的空间碎片毁掉泄愤，而后愤愤离去。 至于维诺尼杰，它觉得自己最赚，在它的视角就算给那三个一只虫子它们也没有后续。 而自己成功激活熔炉，以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王陆则是没有任何犹疑地相信楚希，拿了虫子就溜。 “你是说这只冥眼毕方是你在梦中创造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听了楚希的解释，王陆内心震惊。 之前她从过去的梦中拿回东西本就已经够离谱，现在竟然能在梦中干预现实，还能让人毫无察觉。 “不准确，没有那熔炉我也做不到。” “当时我梦入熔炉，察觉到整个计划是一场骗局后，索性来个借鸡生蛋。” “正好我整合虫系培育虫群需要一只母虫，它再适合不过。” 楚希看着围绕自己飞舞暝眼毕方，它对自己显然有亲切感，自己同样也能一定程度上感知它的意思。 “那熔炼这么重要，早知道两样一起抢了。” 王陆想了想当时的情况，一起抢也不是没有机会。 “放心吧，它还会找上门来的。我先去带它去诞生之所。” 楚希说着就回自己空间，诞生之所是她给那片空间取的名。 王陆隐约感觉她在搞什么大的，但也没有多问。被这么几出弄下来，他也没心思琢磨能量控制的字符串了。 既然是神谕让自己控制陨虫之地周边区域，那索性搞一波大的。 王陆先是找来维拓，然后回了一趟地球，稍微了解了一下绞肉机结构。 拿到熔炉的维诺尼杰迫不及待地开启自己的融合计划，甚至连自己的提灯者传递的信息都屏蔽了。 它之前安排自己的提灯者四处寻找能感应到生命通道的地方，维拓表面上执行了这个安排。 然而维拓手下的支配者还真找到了相关地点，并且信息都传到提灯里了。 维拓本来想汇报给系主等它做决定，却没想到自己身为系主直属的支配者，居然被屏蔽了信息。 于是维拓只能亲自前往查看，地点在阿莫奈斯陨虫之地隔壁的提扎利娜地区。 整个区域绝大部分空间是流动系支配者，和风化系一样隶属于风属，并且和任何属任何系都不太有往来。 维拓这次进入存在相当大的风险，因为在任何空间中，流动都必不可少。 而流动系系主就有从流动之中攫取力量和信息的特殊能力，搞不好给维拓传信的支配者已经被盯上了。 通过召唤，维拓来到传信地点，刚刚现身就有所感应，只不过这感应很微弱。 维拓用特殊方法催动提灯，这是感知生命通道的特殊方式。 感应虽来自风团之中，但作为不少流动系支配者聚集的提扎利娜区，它们却没能感知到其存在。 原因就在于所属的系不同，使用同样的感知方式也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当提灯的光照在汇聚的风团上，提灯光照下的黑斑印入风团中，果然在里面出现一团凝聚的血气。 “真的是血结印！的确是生命通道的气息所凝。” 维拓先是一惊，随后立即用提灯记录下过程和画面，把信息传个其他提灯者。 作为一个直系提灯者，他手下连一个统御的提灯者都没有，甚至还要和普通提灯者去争夺支配者数量。 混到这个程度也是直系提灯者里的独一份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好在维幽卡没有屏蔽自己统御的提灯者，而维拓的群发行为正好把信息发到它手下的提灯者灯里。 当然，收到维拓群发的提灯者中也并不都是行系的，也有和维拓一样暗中提其它系做事的提灯者。 甚至其中还有信仰虚无的提灯者，全都收到了信息。 不一会儿，维拓收到维幽卡的提灯者传来的信息，说是让它不要声张继续追踪，确定准确位置。 “同样是直系，你却对我下命令，你也配！” 维拓的话在空间中传播，被流动的风所掠，带到了别的地方。 维拓一边继续寻找气息，一边把消息到处散播，用来散播的支配者则是之前从所谓辫娘娘那里收编的，没人知道它们的关系。 但是很快维拓就后悔了，他忽略了提扎利娜地区的特性，最后一路追踪确定位置后，发现生命通道竟然在阿莫奈斯地区。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六十三章 群贤毕至？ 维拓在提扎利娜地区的边缘就找到了血结印，根据他的了解，生命通道的位置肯定在靠近中部的位置。 否则不可能在边缘出现血结印，因此维拓一路散步信息，想搞得人尽皆知。 然而它忽略了地区特性，这个地区流动系的支配者众多，整个空间都充满各种流体。 血结印是跟着流体一路流动到地区边缘，而生命通道的位置最后竟然在阿莫奈斯边缘的一处古巢穴中。 事到如今放出去的消息不可能收回，只有立刻联系王陆做好准备。 然而偏偏王陆这时候不在虫主空间，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 维拓试着联系楚希，却发现她也联系不上。这时候的楚希正在培育虫躯的关键时刻，别说它，就是王陆也联系不上。 维拓能做的就是尽量掩饰和拖延，等联系上王陆或者楚希。 于是维拓马上开始撒布假信息，说最后找到生命通道的位置在提扎利娜的利贝风暴区。 殊不知它的一举一动都在流动气体的监视下，前脚他离开，后脚古巢穴附近就被一阵烈风肃清。 紧接着就是无数支配者暗中集结，各种提灯者层层上报，系主也随之被惊动。 当此之时，王陆还在看绞肉机，维诺尼杰则是怒气冲天。 “你说什么！又失败了！” “你再说一遍！” 维诺尼杰强压怒气，自从回到自己空间他就迫不及待开始培养自己的古生物支配者。 然而无论它往熔炉添加什么东西，那孕育生命的柱状蠕虫始终都不出现。 反复校验过诞生之法，甚至维幽卡和维非斯都已经凭借记忆完全复刻之前的操作，熔炉依旧毫无反应。 等二者反复试验，不断降低要求后，终于是培养出类似蚂蚁一样大小的东西。 令它们意外的是东西就真的只是东西，培养出来的蚂蚁完全没有生命力，只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物件。 “吾主息怒，有可能是我们还未掌握到诀窍。” 维幽卡赶忙解释，它可太清楚自家这位系主有多凉薄，搞不好它们就要沦为维拓那样的边缘提灯者了。 “诀窍？你是想告诉我你们准备搞砸的计划，结果偏偏成功了。” “而现在你们正常培育，步骤方法全对，却屡屡失败，是因为没掌握诀窍？！” 维诺尼杰被气笑了，维幽卡一时说不出话。 好在这时维拓的信息传回来，维幽卡大松口气。 “找到了吾主，找到生命通道的位置了。在提扎利娜区的利贝风暴区。” 维诺尼杰沉默良久，堪堪压制住自己的怒火。新生命没有培育出来，现在正缺乏人手。 偏偏这时候找到生命通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还真不一定。 “你们两个立刻去安排，先悄无声息封锁空间，再走漏消息，你们就不用再回来了！” 维诺尼杰没办法，只能拼尽全力去争一争。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两者如获大赦立刻消失，等它们出来才知道消息已经漫天飞，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在风暴区，有说在迭卡迪斯区，有说在阿莫奈斯，已然是众说纷纭。 维幽卡立刻询问维拓，后者肯定地说在利贝风暴区。 等维幽卡索要提灯照耀的影像资料，它就说遇到流动系提灯者驱赶，没能留下资料。 并且推测，这些假消息都是流动系放出来迷惑其他系的。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只怕一半以上的支配系都知道第一条生命通道出现的消息了。 虽说提扎利娜区多有流动系的支配者活动，但不代表系主的空间就在那个区。 就好像虫主的空间在迭卡迪斯，不在陨虫之地一样。 因此哪怕流动系的系主知道通道在古巢穴，想要有所行动也需要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其他系也纷纷行动起来，或联合，或相约，一支支支配者大军陆陆续续进入提扎利娜。 为了更加真实，流动系不少支配者都假意聚集在利贝风暴区。 它们不仅将风暴区放大十几倍，更是调动空间流体，从古巢穴源源不断卷来血结印，把风暴区打造成真正的生命通道之地。 眼看着事情愈演愈烈，维拓只能选择装死，在给楚希和王陆留下信息后直接装死去地球空间。 本来想去黑潮看看能不能找到王陆，不巧看完绞肉机的王陆刚好回去。 在收到留言后王陆立刻行动起来，虫群悄然朝阿莫奈斯边缘的古巢穴汇聚。 “吾主，阿莫奈斯地区的虫群果然有所异动，现在该怎么办。” 维幽卡汇报消息，不止它们一方在关注虫群动向，也没有哪方敢不关注虫群的动向。 “等着吧，会有比我们先急的。” 维诺尼杰这边已经在风暴区外围选定了空间，有必要的话它本尊随时可以降临。 只是局面还没到系主出面的地步，一是通道未开，二是通道不止一条，因此都很克制。 当然也有不克制的，王陆本就想搞一波大的，正好逮到机会。 他附身一个支配者亲自集结虫群，经过楚希统御后的虫群已经能做到如臂驱使。 正当虫群对古巢穴形成合围之势时，一阵风吹落，流动系的一个提灯者来到王陆面前。 “尤瑞拜见虫主。” 风落处出现一条青色手臂，手中提着的灯放出青色光芒。 “免了，回去吧。” 王陆对于对方能看穿自己的附身并不意外。 “吾主有句话想要转达虫主，希望虫主允准。” 尤瑞极尽恭敬之能事，没办法，它只是个普通提灯者，只为传话而来。 就算对面将它分尸，自家系主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想要合作不是不行，但要分清主次。” 王陆手中的提灯亮起，完全虫群天上地下飞向古巢穴。 就算生命通道不在他的地盘他也要抢，更别说现在就在阿莫奈斯，岂能允许他人染指。 尤瑞没想到对方连一句话都不想听就直接夺回古巢穴，这下它自己也危险了。 “回去告诉你们系主，想要合作就要拿出诚意，否则我也不介意将提扎利娜区也纳入陨虫之地。” 全系支配者中只有虫系能有底气说这样的话，无他，数量太多。 尤瑞则是喜从天降，没想到自己还有命，因此什么话也不说了，卷起一阵风原地飘走。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六十四章 一拍即合？ 虫群大军全面开赴地区边界，同时重点护卫古巢穴，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个古巢穴内有乾坤。 流动系的系主关注到这个情况后久久无语，这做法不像是一个有意识的系主，反倒像靠本能行动的支配者。 这逼得流动系主在没布置好降临空间的情况下，先附身一个提灯者来到虫主面前。 “流动之主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王陆发出吐丝的嘶嘶声。 “自然是为了合作而来，局势紧张，直接说条件吧。” 尤西言简意赅直奔主题，它感觉风暴区随时会打起来，在那之前必须要和虫系达成一致。 “前段时间十七古虫王之乱，让我损失巨大，如今连本体活动的力量都没有了。” 王陆没有直接提条件，而是开始卖惨。 尤西自然不会信他的鬼话，看似卖惨，实则是提条件。 “五百万灵魂交子，虫主可以拿去先活动一下身体。顺便将虫群也挪动一下，否则如此重兵把守之地必定遭到怀疑。” 尤西直接甩出五百万灵魂交子，王陆是意外又不意外。 不意外的是作为存在千年万古的系主，几百万力量对它而言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意外的是在没有提条件的情况下，居然先给交子，也不怕最后一场空。 “想不到流动之主如此客气，那我就收下了。” “不知道具体合作方式是？” 王陆一边说一边当着对方的面调动虫群，在边界同时增加七个母巢，让这里的古巢穴不再显眼。 “虫主不觉得其他系的支配者太多了吗？” 尤西意味深长地说。 “还好吧，不如我虫系一支。” 王陆故意装傻，面前这个系主和别的系鲜有接触，他可以在对方面前树立一个刻板印象。 “我的意思是说生命通道数量有限，别人献祭太多，那我们岂不是就更少了。” 尤西已然给这位虫主下了定义，故而才能做到心平气和的交流解释。 “所以呢？” 王陆也想搞一波大的，但不能先表现出来。 “现在至少有五系支配者汇聚在提扎利娜区，如果我有办法让所有系主无法到场，吃掉它们对虫系来说不是难事吧。” 尤西也没有卖关子，它是真怕对方又听不出言外之意。 “这样一来我虫系必然遭到五大系主围攻，即使有再多的虫群也不敌。” “这是合作？这是让我送死吧。” “看来五百万交子我是无福享受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王陆嘴上这么说，动作上却没有将那五百万拿出来。 “如果是它们先动的手呢？”尤西说道。 “那也不能肯定其他系主就一定不会报复，到时候还是要拿我虫系泄愤。” 王陆想让尤西也一起下水，不能让它作壁上观。 “那如果是一阵风将它们送到已经爆发的虫潮中呢？” 尤西盘算整个计划，本来也没打算袖手旁观。说白了计划若成，刚刚它送出去的五百万就是九牛一毛。 “那就连我也控制不了。” 王陆要的就是全部搅合进来，于是两人就这样一拍即合，后续的条件也非常好谈。 生命通道两系一边一半，双方共同驻守古巢穴。 行系，漂浮系，湖泊系，冰川系和风化系五系都来争夺生命通道所属权。 虽然没有一个系主到场，但每个系都布置了一片召唤空间，随时可以让系主本尊降临。 就在争夺大战一触即发时，一则消息不胫而走，虫群从阿莫奈斯边界处的一处山口跃进，进入提扎利娜区。 并且顺着利贝大气流一路前进，直指利贝风暴区，不少阻拦的流动系支配者已经葬身虫口。 也就是说在五系之间还在犹豫推搡的时候，虫系已经和流动系打起来了。 对于五系来说自然选择坐山观虎斗，这期间尤西曾经亲自附身提灯者来五系求救。 五个系主嘴上答应，却都没有动作，以至于尤西放下狠话就算鱼死网破也不会让它们得逞。 于是尤西把自己系中所有支配者都召来，就这样在五系的眼皮底下聚到利贝风暴区。 这时候王陆也派人告诉五系系主，说它要引动虫潮，让一众系主约束好自己手下的支配者。 到这里条件齐聚，利贝风暴区一边大战如火如荼，另一边五系虎视眈眈。 直到战事愈演愈烈，眼看流动系要垮，虫系要拿下风暴区，五系终于决定出手。 尤西等的就是它们主动出击，五系各自朝不同方向进攻风暴区，到这里也没有一个系主降临。 因为不管虫系还是流动系都已经两败俱伤，它们不觉得还能有什么意外和危险。 殊不知一切都是假象，当五系支配者主力涌出，风暴区暴风扩散，数万飓风衍生，直至让系主降临而布置的召唤空间。 一道道飓风如惊雷乍降，第一时间摧毁召唤空间。 维诺尼杰赶忙联系自己的直属支配者问情况，得到的回答是尤西疯了，亲自催动暴风无差别攻击。 “你确定是流动系系主尤西！” 维诺尼杰没想到不久前尤西放的狠话真的实现了，这就是要鱼死网破。 “吾主，数万飓风遮天蔽日扭曲空间，这不是系主出手还能是谁！” 维幽卡没有亲眼所见，但这种通天彻地的能力除了系主还能是谁。 “你们立刻布置降临召唤阵，我要亲自——”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维诺尼杰话音未落，提灯里传来一声声惨叫，随后彻底断了联系。 这让维诺尼杰内心大骇，行系本就是猎主之事最大的受害者，这次更是派出三分之二的支配者前往争夺。 要是没了必然元气大伤，几百年也恢复不过来。 还不止是这样，前不久刚得罪的飞行系可没有参与这次争夺，它可是全须全羽。 损失三分之二的个体不光元气大伤，一旦个体不足很有可能被融系。 维诺尼杰越想越觉得可怕，想要联系却发现所有在现场的支配者全部失联，就算要救也来不及。 而在现场的维幽卡等人早已被飓风卷上天，它们也最为直观地感受到提灯者和系主之间的巨大鸿沟。 这还不是系主针对它们，只是盛怒之下的殃及，就已经令它们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它们都觉得死定了的时候，一只只巨大飞蛾顺风而来将它们从飓风中救出。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六十五章 一眼 被救的维幽卡愣了，这飞蛾是虫系的千眼蛾，浑身上下有数千只眼，算是虫系中数量最庞大的几支之一。 更让它吃惊的是亲自率领千眼蛾救它们的提灯者有系主的气息。 “多谢虫主搭救，我等感激不尽。” 维幽卡曾经对虫主的轻蔑鄙夷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哪怕对方键数不如自己，但系主就是系主，依旧能在系主的攻击中来去自如。 “同为土属，怎能见死不救。速速召唤——” 立在一只千眼蛾背上的王陆话还没说完，突然察觉到空间中有虚无力量波动。 “多谢虫主，我等立即血祭召唤吾主！” 维幽卡等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开启血祭之法召唤系主降临。 而王陆则是离开千眼蛾，独自一人朝虚无力量波动的方向飞去。 等维诺尼杰远超山岳的庞大身躯降临，数十道飓风在它身旁都犹如一缕缕轻烟。 在身躯之下更是空间稳定，半缕风都吹不进来。 看到天地之间飓风肆虐，维诺尼杰也能肯定是尤西出手了。看到自己手下的支配者损失过半，它心中的怒火已达到顶峰。 “吾主，是虫主修里斯救了我们，这才有机会施展血祭之法。” 维幽卡等一众提灯者都融入维诺尼杰体内，在它身上或化作花草树木，或化作头足眼鼻。 “是它！”维诺尼杰很是意外。 “虫主说同为土属，不忍见死不救。”维幽卡说道。 “同为土属，同为土属——” “好！好一个同为土属，尤西，既然你发疯，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修里斯，我就再送你一份大礼！” 维诺尼杰的怒火点燃身躯，原本就远超山岳的巨大躯体放大数倍。 整个提扎利娜区都能看到那庞大的身躯‘顶天立地’，维诺尼杰伸展身上的植物遮天蔽日，汇聚成一张专门捕风的巨网。 流动系的支配者进入茂密的林中一去不返，即使是飓风落入其中也掀不起多少涟漪。 那身躯每踏一步都是地震，咆哮一声就是万丈惊雷。 维诺尼杰利用自己的影响规则构筑出植物囚笼，将所有捕获的流动系支配者不断往已经暴动的虫潮中投。 尤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维诺尼杰能本尊降临，它想现身却又不能现身。 盛怒之下的维诺尼杰要是看到它必定要拼命，到时候所有在提扎利娜区的支配者都要遭殃。 王陆也再次感受到真正系主的资本，不过这也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 而那虚无力量的波动，王陆一路追踪，终于找到一群焦人，或者说焦兽。 这群东西身躯焦黑仿若火焚，其体内没有任何键位，本身也没有任何意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它们身姿摇曳，腰部以上好像不倒翁一样乱晃乱摆。从那摆动中，王陆感受到了一丝混乱的气息。 它们就是行走的虚无，所到之处抽取从各种支配者体内产生的虚无力量。 王陆没有着急去取它们身上的力量，而是静静观察。 明明没有键位在身，明明没有意识主导，本质虚无的它们却能行动，却能吸收虚无力量。 王陆仔细观察发现，吸收虚无力量的同时，连同那些支配者的疯狂，愚昧和盲目也一并吸纳。 这是它们身上那一丝混乱的由来，同时它们发挥的作用像是缺口，虚无和空间的缺口。 有它们在，空间里的虚无就会自动流动过来，并且周围的空间也会在那混乱的摆动中逐渐虚无化。 就连王陆都做不到虚无空间，他知道虚无信徒不少，诞生键位的可能也不止他一个。 可他没想到虚无这个体系已经这么成熟，有那么一瞬间王陆都被影响，生出了回归虚无的想法。 如果不是他历经两键混乱的考验，只怕是看上一眼这种混乱就被吸走了。 在这群焦兽影响下，坍缩的空间化为一个个细小的像素点后虚无化，不到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虚无空洞。 空洞形成后就不再是吸收虚无力量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将空间和空间中存在的东西化为虚无。 王陆正想从空洞中抽取一些力量，看看它会如何变化，突然一股危险感降临。 突如其来的危险感知，其压迫感甚至比肩土神。王陆立刻依附在一块支配者残肢上，下一秒一个影子破开空间出现。 王陆下意识去看，只看到一片荷叶晶莹闪光，随后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等到意识再一次凝聚，王陆已经深陷一片黑暗之中，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此时的王陆只是一块意识碎片，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更不存在任何认知。 倘若非要形容，这种状态就好像婴孩，有感官，有知觉，但却没有形成认知，更谈不上自我意识。 黑暗中飘荡不知道多久，他动了起来。身体被分成五瓣，或者说五条。 每一条都有独立的触感和不同的长短大小，没有大脑指挥，也不知道什么是动作，就只是五条分身自己无目的地动。 没有行动的目的，也没有缘由，仿佛动就像正常人的呼吸一样，是诞生的那一刻就被赋予的能力。 在五条分身一次次的各自动作中，终于有一次它们集体朝一个方向弯曲。 当所有分身都弯曲碰到身体，一个新的动作形成——握。 有了握，碰到东西后就有了抓，抓握形成，身体就能在黑暗中获得更多东西。 渐渐的，身体拉长化作手臂，不断抓取到的碎片化作身躯。 身躯形成后，更多的动作出现。摆动，踢腿，抚摸，然后是挥拳，奔跑等无数的动作开始组合构建起身体的基础认知。 基础认知逐步带动，自我认知慢慢形成，最终的最终，一块有自我认知的意识碎片形成。 这块意识碎片中包含一部分记忆，还是他在上学时的记忆。 随着这些记忆不断苏醒，也牵动了记忆的链条，带有其他记忆和认知的意识碎片一一被吸引过来。 就这样，完整的意识再次形成，王陆再度清醒，眼前已经是熟悉的骸室。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一切漫长又短暂，王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只看了那一眼就让他的意识瞬间溃散。 而这次的溃散甚至比上次还要严重，上次他都没有感觉到有意识形成和重凝的过程。 就只是一眼，还是在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存在的一眼。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六十六章 心学之思 回想起那片荷叶，那个影子，王陆的意识都还有一种撕扯感。 若非那影子降临的前一刻他感受到危险，只怕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这等恐怖的存在说不得自己意识溃散的瞬间都能被它捕捉，因此就算醒了王陆也暂时不敢离开虫主身躯。 他索性关起门来，仔细回想意识重聚的整个过程，就此陷入沉思。 谨慎无疑十分正确，在他意识溃散的瞬间，手持荷叶的人也察觉到了似有似无的窥伺。 遍查空间后除了溢出空间的虚无，没有察觉到可识别的气息。 但依旧被它捕捉到了一点异常，它发现在虚无空洞的现场还有第二种不同的虚无。 处理完虚无空洞后它又遍查整个提扎利娜区和阿莫奈斯区，最终没能找到第二种虚无。 提扎利娜地区虫潮在肆虐，维诺尼杰降临后大肆捕捉流动系支配者送入虫群，这给虫群提供了养料。 于是虫潮愈演愈烈，到了大浪淘沙，海啸席卷沙滩的程度。 遍布空间的虫每一只都很弱小，可数量以亿兆为基础单位记述时，就连系主都不敢被它们包围。 虽然各种支配者体内产生的虚无力量王陆无法提取，但虫群吞噬支配者后，获得的力量却也为数不少。 维诺尼杰怒气过后果断开溜，保留下了将近一半支配者，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其他系可没他这么幸运，所有前往提扎利娜区的支配者一个不剩。 一手策划这一切的尤西也没好到哪里去，三分之一的支配者喂了虫，虽说提取到不少力量。 可是力量终究不能马上转化成生命，培养支配者也需要时间。 好在还有唯一的安慰，生命通道还在，等这次虫潮过去，通道也就开启了。 在虫潮尚存的这段时间，谁也不敢再和这两个区有过多接触。 陷入思悟的王陆思绪层层掐套和包裹，他开始追溯意识从溃散到重聚的过程，发现只能追溯到意识形成的时刻。 也就是有一块意识碎片后的记忆，再向前就是一片空白。 心学说，身之主宰为心，但心并非实际存在之物，王陆认为心是一种能力。 它能让意识从无到有，能让身体催生行动。意识的本质是知，身体的作用是行，知行合一即是心，知行为心。 心生知，知促行，那么能否跳过中间步骤，以心生行。 这是王陆想要明悟的道，为了这个道，他必须回溯意识，让意识混乱，甚至让意识消散。 如此方能再演心生知的过程，才能在这个过程中加以替换。 但是意识溃散后无记忆，即便再演过程，他又该如何知晓这个过程，又该如何干预这个过程。 即便抛开知晓和干预，该如何瓦解自己的意识也是问题，他首先想到的是混乱。 一个正常人，或者正常的智慧生物，不会允许自己的思维无休止陷入混乱。 那样会导致认知崩塌，精神失常，沦为疯子。 而王陆恰恰就要认知崩塌，他让自己思维不断混乱，从而一点点瓦解认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思维的混乱先从颠倒逻辑开始，他将一段逻辑拆分给不同的人格，再打乱每个人格出场的顺序，从而实现逻辑颠倒。 不断颠倒的逻辑自然滋生混乱，混乱使得出场的人格更加随机，更加无序无规，进而导致逻辑崩坏。 梅花鹿吃文艺铁锈，在小孔成墓里火星剥橘子等冰象喷气式飞蚁。 逻辑崩坏后，许多认知混杂在一起，随着混乱愈演愈烈，混杂的认知从句拆解成词，词拆解成字。 这时候王陆键位里的混乱再添一把火，键位释放的混乱，促使意识将字意也一并剥离。 至此，字非字，意识不存，认知不在。但同时，记忆也随之消失。 王陆重演了心生意的过程，等到意识再次重凝，他要解决的就只剩下如何知晓，如何干预。 想要知晓，离不开记录，可自己在无意识状态下也无法记录过程。 那么就只剩下两个方法，一是找个人在旁边观察和记录，二是自己观察和记录别人。 无论是被自己观察的，还是观察自己的，两者都必须和他自己一样投身虚无才行。 观察自己的人必须值得信任，王陆心中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楚希。 但他不会让楚希与虚无接触，所以在他这里只有第二个选择。 而被观察的人选，毫无疑问——有意识的支配者。 至于如何让它们的意识回溯陷入虚无，达到自己想要的状态，那就要靠影响规则了。 因此接下来王陆打算一口气跃迁十三和十四键，从而构建自己的虚无影响规则。 五百万灵魂交子，外加虫潮吃了那么多支配者累计的力量，足够王陆填满键位进行跃迁。 利用虫主身躯，王陆转化这些力量后开始键位跃迁。 熟悉的混乱加身，熟悉的意识混乱，王陆竟然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对他来说，在混乱中寻觅虚无已是家常便饭，甚至第十三键降下的混乱都没能让王陆意识瓦解。 键位形成的速度更是前所未有，也就两天不到就完成了跃迁。 直到第十四键的混乱降临，王陆的意识再次溃散，不同的是这次的溃散是在混乱之中。 虚空是无，混乱则是混沌，王陆本身是虚无，所以意识在虚无中溃散才能一次次重聚。 而这次的混乱不像第十二键那样给他反应的时间和机会，无序交子献祭的第一时间，混乱降临，直接将他的意识撕开 被撕开的意识与各种无序和混乱混杂在一起，一并混沌。 唯有一团虚无留在骸室，这是他在一群信徒立誓下所化的最初的虚无，也是他的心之所在。 时间跨度一年有余，王陆已经没有从混乱中苏醒。 生命通道开启，地点却不是在阿莫奈斯的古巢穴。公共空间中各系支配者再次陷入纷争，同时也影响到地球。 大量支配者陨灭，没了献祭的生命，那就只能从地球上下手。 于是更加大规模，更加普遍的支配者入侵事件在全球各地出现，社会秩序正在逐渐崩塌。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六十七章 回来的猫 大规模支配者入侵事件已然全球尽知，不同国家对待这种邪种异神，态度也有所不同。 有置之不理，任由支配者祸害居民的国家；也有将其奉为神明，以祭祀献祭等方法牺牲少数人取悦支配者的国家。 生物的多样性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宋燚此刻正处在一个置之不理的国家。 某国L市，已经出现过三起大型支配者袭击事件，导致数百人死伤或失踪。 然而民众却对此视而不见，游行的游行，娱乐的娱乐，仿佛在他们的世界中什么也没发生过。 宋燚几个月前应L市黑潮分部的申请前来支援，没想到在那之后，支配就频繁入侵。 政府锁死出入境，每个地区的地区政府又封锁各自境内，导致他现在无法回国。 无法回国不说，作为黑潮组织在本地的调查权限还不如一般警察。 民众报警都是报到警察局，只有当警察局觉得需要黑潮参与时，才会联系黑潮。 只有这时候，黑潮组织才具有调查处理事件的合法性，其他时候就算你知道哪里有问题，也必须先报警，不得私自处理。 作为东大人，宋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里上上下下的人是不是脑子都被驴踢了。 “宋先生，索菲亚社区接到一起报警，警察局请我们协助调查，你要参加吗？” 黑潮分部的负责人找到宋燚，如果王陆在的话一定会很惊讶，这位负责人是他的老朋友。 “查林德先生，你不说我还以为我们是什么私人组织，原来警察局还会请我们啊？” “联合政府情况特殊，希望宋燚先生能理解。我已经多次申请出境许可，或许这次调查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 查林德同样觉得政府部门就是一坨，但体制如此，他也无力改变。 “所以是什么样的报警？” 两人一边说一边出门，两个队员开车，一个四个人开车直接去现场。 晚上八点三十二分，四个人赶到现场，警察局那边来了两人。 要不是出警要求两人及以上，宋燚毫不怀疑警察局只会派一个人前来。 查林德去了解情况，宋燚的目光则是落在马路对面的电影院。 这种人口流动大的公共场所还在营业本身就很离谱，更离谱的是买票看电影的人还排到了街上。 要知道上周就在旁边的社区，支配者入侵造成十一人死亡和失踪，这群人是一点好歹不知。 查林德了解情况后和警察做了交接，他们进入社区调查，两个警察在外面待命。 拿到临时调查证件，四人进入社区。 报警来自一个叫艾伯特的男人，他声称家里失踪四个月的猫突然回来，并且变得非常奇怪。 警局建议他带猫去宠物医院看看，艾伯特表示他的爱人不让他碰猫。 在连续十多次报警后，警局终于不堪其扰，联系黑潮组织帮忙调查。 敲开门就有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一片漆黑的房间中走出一个络腮胡男人。 “有什么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艾伯特先生是吧，我们是黑潮组织，受到警局委托，处理您报警的相关事宜。” “这是我们的证件。” 查林德出示证件，同时借着门口的灯光看向房内，里面摆放了不少奇怪的东西。 “该死的警察，我就知道他们不会相信，一群蠢货，在出事之前永远指望不上他们。” 艾伯特看到来人不是警察显得有些激动。 “冷静先生，即便出事你也指望不上他们。而我们是专业的。” “能先让我们进去吗，说说猫的事？” 查林德语气平缓地说。 “不，你们只能在外面。那只猫不仅害怕光线，还能嗅到陌生气味。” “要是让外人进屋，猫会发疯的。我不想因此和爱人发生争吵，希望你们能理解。” 艾伯特走出屋子后轻轻把门带上。 “好的先生，我们理解。那么那只猫究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查林德也不好私闯民宅，于是示意另外两位队员到屋子四周看看。 “你们闻到了吧，血腥味。它每天都要吃活物，而且一顿能吃十几斤肉。” “它的叫声和猫的关系就像我和总统的关系一样，那是一种令人战栗和恐怖的叫声。” “但是我的爱人却决定它很可爱，我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自从那只猫失踪后，她整天魂不守舍，仿佛猫才是她的爱人。” 艾伯特越说越激动。 “你先冷静先生，你是亲眼看到它吃下十几斤肉吗？” “或者说你能肯定它是一只猫，而不是其它什么品种的动物。” 查林德看对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所谓十几斤极有可能是夸张的描述。 “你不相信对吧，我也不相信。正常人谁也不会认为这很正常。” “我给你看看照片。” 艾伯特从手机里翻出妻子和猫的合照，那只猫被抱在怀里，眼神十分灵动。 它甚至不是大体型猫种，别说吃十几斤，一天恐怕也只能吃一把猫粮。 “除了猫之外，我的妻子莉莉娅也很奇怪，她的嘴里整天念叨着奇怪的话。” “说什么别急，别急，就快到你了。” “我拜托你们把那只猫弄走吧，用什么手段都好，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不保证不会做出极端的事。” 艾伯特一边说一边揉着额头，脸上尽显疲惫之色。 “艾伯特先生，请问你妻子第一次说奇怪的话是什么时候，当时是怎样的场景？”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宋燚感觉可能有问题，但无法确定，所以要询问更细节的信息。 “这位是？” 艾伯特看了看宋燚，目光略带警惕。 “总部的专家，特地为了你的报警而来。曾经解决过十余起类似的事件。” 查林德为了让对方配合调查，适当夸大宋燚的能力。 “让我想想，两天前的下午，因为猫的事。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争吵，这次我忍无可忍。” “当时气愤之下我就说迟早要让猫消失，然后她就突然沉默，随后说出了那句话。” 艾伯特回忆了一下说道。 “你没有许诺什么吗？” 宋燚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六十八章 公园的树 “许诺？我不明白。” “自那之后，莉莉娅就睡客厅，反倒是那只猫总是半夜爬上床，我经常被吓醒。导致白天无法集中精力工作。” “我的意思是说你有没有加上什么条件。” “比如说上帝，我发誓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会让猫消失。” 宋燚追问道。 “我想没有。” “我当是昏了头，只想着让该死的猫消失，谁还会记得说过的每一个单词字母。” 艾伯特稍微迟疑，不是很确定地说。 “那之前猫失踪的地点在哪？”宋燚又问道。 “社区公园的最大的那棵树下。” 这点艾伯特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在那之后很长时间，莉莉娅每天都要去找猫。 “我明白了。那你的妻子什么时候回来呢？我们想看看那只猫。” 宋燚心里有了一些猜测，这件事还要着落在那只猫身上。 “那恐怕需要等到电影结束，至少以一个多小时。” 艾伯特略微思索后说道。 “谢谢你的配合，我们会在附近查看一下情况，如果有任何问题，或者想起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们。” 见宋燚问得差不多了，查林德也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两人一番商量，宋燚带着尼尔去公园调查，查林德和剩下的队员在屋子附近看看，顺便等莉莉娅回来。 宋燚也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众人，一些支配者的规则会在人说出带有交换性条件的时候生效。 这起事件倘若和支配者有关，那么最危险的人是艾伯特。 所以在宋燚他们走后，查林德无论如何也要求进屋看看，最起码在拿走猫之前他们要确保艾伯特不会遭遇不测。 黑潮组织虽然只能临时被赋予正当性，但他们装备远比警察先进。 成立组织的初衷，就是寄希望于先进的装备能够与异邪相抗衡。 当然，最先进的装备还是在国家手中，特别是像某国这样的联合政府，更不可能将最先进的东西下放给一个组织。 “艾伯特先生，没想到你还是一位收藏家。” 进入艾伯特家中，查林德看到了各种老旧的怀表，项链，戒指等等。 虽然没有一一陈列好，但数量并不少。款式也不尽相同。 不知道什么原因，看着这些略微古老的物件，查林德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说不清是好是坏。 “这要真是我收藏的就好了，这些全是我妻子带回来的。” “我曾一度怀疑她是不是行窃了某个博物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艾伯特对这些东西厌恶至极，已经连续丢了不少，没想到妻子反而带回来更多。 “这些东西——似乎都在水里泡过。” 跟随查林德的队员威廉拿起几件东西看了看。 “水吗？” 查林德皱起眉头，似乎有什么记忆被触动，但不管怎么回忆又都是一片空白。 另一边宋燚和尼尔来到社区公园，那棵大树伸展着自己的枝叶矗立在公园中心。 周围环绕着六根路灯，每根路灯的光照都朝不同方向。 “一个人都没有——” 宋燚觉得奇怪，社区外明明那么多人，这社区里面反倒给人一种人迹罕至的感觉。 “这棵树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尼尔从右侧绕着树走，宋燚则是从左侧绕树查看。 刚开始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树上，一个看树干和地面，宋燚则是关注树干和树冠。 十多秒后尼尔绕了一圈回到起点，什么也没发现，宋燚却发现树干上有一个裂缝，够一只手伸进去。 “尼尔——” 宋燚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叫尼尔汇合。 这时候的尼尔在起点树前，听到声音从右侧传来，于是他再次从右侧绕树而行。 这次加快速度，没到几秒就又绕了一圈。然而他却没有看到宋燚。 “宋先生，你在哪？” 尼尔出声询问，目光环视周遭，一个人都没有。 他立刻开启头盔的红外成像功能，扫描之下整个公园都没有宋燚的身影。 尼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那六根环绕的路灯，灯光照射的方向竟然全都朝着中心的大树。 “我在树上发现一个裂缝，你过来用红外功能看看。” 宋燚的声音从树的左侧传来，尼尔深深咽了口口水，双手持枪慢慢从左侧绕树。 他不敢确定说话的还是不是宋燚，甚至还是不是人。 每走一步，那些路灯都好像在变化，灯光就好像某种东西的视线，随着他的脚步移动。 尼尔的余光不断瞥到灯光的变化，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耳边响起极其细微的摩擦声。 这不可名状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就好像头盔里藏着什么滑腻粘稠的东西正在游动。 就在尼尔要脱掉头盔的时候，宋燚突然从树后出现。 应激的尼尔立刻端起枪，枪口对准宋燚，差一点就要扣动扳机。 “尼尔！”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宋燚一声高喝惊醒尼尔，后者视线一闪，这才看到出现的人是宋燚。 “宋先生——” 尼尔像是虚脱一样靠向大树，刚刚那瞬间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人。 “怎么回事！” 宋燚赶忙上前扶着他。 “先，我们先离开这棵树。” 尼尔在宋燚的搀扶下来到路灯旁，他注意到路灯的方向恢复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把事情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这棵树有问题，猫的失踪可能和你一样。” 宋燚自然不怀疑尼尔的经历，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的理智会掉得这么快。 不知道是分部招收人的标准太低，还是说这次遇到了更强的支配者。 “不知道队长那边情况怎么样，还是等他们来了再一起调查。” 尼尔准备联系查林德，通讯器里却传来干扰的杂音。 而宋燚则是看着远处的大树，在那树干的阴影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他知道这是支配者常用的手段，寻常人很容易被这种呼唤牵着鼻子走。 但是这种呼唤他非常熟悉，就像是——像是逝去的爸妈在喊他。 若非他的理智耐受度高，只怕也逃不过这种牵引。 另一边查林德和威廉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这期间艾伯特一直在书房工作。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到外面去等了。” “要是让我爱人看到陌生人在屋内，只怕今天我们都会有麻烦。” 艾伯特走出书房，有气味是一回事，被直接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六十九章 断指 “艾伯特先生，我记得你不是说那只猫不吃猫粮吗，怎么家里还会备这么多。” 查林德发现屋子里不仅老旧物件多，猫粮也很多。 一共几十袋，好几种品种，而且好几袋都拆开了。猫窝里也有新的猫粮和水。 “是莉莉娅，她坚信那东西还是猫。我真的要疯了，她对我都没有这么好过。” 艾伯特想到猫就觉得生气。 三人走出院子，远处身穿白色吊带裙的中年女子抱着一只猫朝他们走来。 那只猫的目光确实灵动，但远不如照片给人的那种成精的感觉，怎么看都是一只正常的猫。 反观猫的女主人走路的步调都不太一致，面部僵化十分严重，眼神透着一层朦胧。 似乎是因为晚上光线不足的原因，又或者是她犯困所致。 艾伯特第一时间上前解释，并且语气温和地说着猫的事。 他尝试说服自己的妻子，希望她把猫交给查林德等人查看一下。 让他意外的是在他心理预期里，近乎不可能的事，妻子却十分配合地将猫交给他。 甚至莉莉娅没有过多询问原因，把猫给艾伯特后就自己回了屋子。 这和艾伯特一直说的很宝贝那只猫的形象完全不符，艾伯特自己都愣了十几秒，随后就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太好了！太好了！！” “我的莉莉娅终于正常了，先生们，你们真是我的天使。” “这只猫你们随便处理，最好让它永远不要再回来。我要去收拾收拾屋子，然后带着莉莉娅去旅游，去度假——” 艾伯特别提有多高兴，自己的妻子终于不再宝贝她的猫了。 查林德和威廉面面相觑，不过猫带走应该也就没什么危险了。 二人联系宋燚他们，发现通讯器里有干扰杂音，于是觉得去一趟公园。 在宋燚两人的视角，他们只是在树周围转了两圈，等发现联系不上的时候准备去艾伯特家。 时间最多也就几分钟，加上来这里的时间，最多过去二十几分钟。却没想到查林德两人已经来了公园。 “你们怎么来了？” 尼尔很惊讶。 “快两个小时还不见你们回来，通讯也联系不上，所以就过来看看。”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查林德看了看两人，四肢健全，没有受伤。 尼尔两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时间出了问题。于是向查林德解释，之后留两人带着猫在公园里等待，查林德和宋燚去调查树。 二人先是从左边绕树而行，很快来到宋燚发现的那个树缝。 查林德用红外透析查看树体情况，并未察觉到其中有什么异常。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直觉告诉宋燚，这树缝之中可能藏着有关那只猫的秘密。他缓缓将手伸入其中，试图探寻里面的秘密。 尽管戴着手套，穿着特殊制服，宋燚还是感觉到被一股吸力所包裹。 仿佛他的手不是伸进树洞，而是伸进旋涡泥淖中。 伴随手臂逐步深入，耳边同时响起古老的低语。 起初并不能听懂这低语的意思，宋燚也知道这是受到支配者影响，理智降低后出现的常规情况。 他没有停止动作，直到整条手臂探入树缝之中，耳边的声音才逐渐清晰。 “快要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错乱的声音，颠倒的词句，重新组合后排列成不断重复的话语。 宋燚不予理会，手臂在树缝之中摸索，当戴着手套的手指摸到一根长条状的东西，刹那间画面闪现。 一个中年女人用带血的布包裹着什么塞进树洞。 画面一闪而过，宋燚一把抓住长条状东西，将其从树缝中拽出来。 查林德凑过来查看，染红的白布打开，里面是一根人的手指。 “白布上好像有字！” 查林德拿过布条打开，上面用血写着一个名字——莉莉娅·戴维斯。 看到这名字和断指，一股电流直击查林德的大脑皮层，脑海中闪过今晚所有经历的画面和信息，几个关键词拼凑在一起。 食欲大增的猫，疯买猫粮的人；爬上床的猫，睡客厅的人；断指的人，毫不关心猫的人。 “出事了，艾伯特先生危险了！” 查林德明白了一切，他们带走的猫是最开始的猫，回家的莉莉娅却不是莉莉娅。 宋燚不知道一些信息，但也能隐约猜到是莉莉娅和某种东西做了交易。 “队长，你们回来了。刚刚我们稍微看了一下，这只猫各方面都很正常，也没有艾伯特说的奇怪叫声。” 尼尔两人看向查林德。 “快走，去艾伯特家！” 查林德率先迈开脚步奔跑起来，本来打算联系社区外的两个警员先去支援，结果依旧联系不上。 此时的艾伯特浑然不知危险就在身旁，还在自顾自收拾屋子里的老物件。 一边收拾还一边和自己妻子说话，也不在乎对方是否回应。 直到他把所有老旧物件都收入大麻袋中，耳边传来一阵惊悚的声音。 这声音艾伯特很熟悉，是那只猫闻到家里有陌生气味时发出的声音。 艾伯特浑身一僵，转身看向卧室里的妻子，同一时间头顶的灯爆开，房间再度陷入黑暗。 “该死，怎么会这样。” “莉莉娅，能否开一下卧室的灯？”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艾伯特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正一步步走向卧室。等到眼睛熟悉黑暗后，凭借着从窗外传入的路灯微光，他隐约能看到一些家里的场景。 当他打开卧室的门，发现妻子正背对着他坐在床上。 “怎么了亲爱的，还是因为那只猫吗？” 艾伯特温柔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却从衣物上传来粘稠的感觉。 他皱起眉头，妻子缓缓转身，整个身体随着转身而膨胀，扭曲。同时伴随着恐怖的嘶吼声。 艾伯特瞬间如坠冰窖，整个人跌倒在地。 站起身来的莉莉娅已经膨胀成一团蠕动的肉山，艾伯特关上卧室门，连滚带爬地回到客厅。 还没有等他站稳脚跟，卧室门就被撞破，同时伴随着让他毛骨悚然的叫声。 紧接着类似海带海草拧在一起的东西缠住他的脚，将他朝卧室拖拽。 一米八的个子，体重近两百的艾伯特如小鸡一样被拽倒在地，拖入卧室之中。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七十章 呓语 艾伯特被支配者拖入卧室，查林德等人正好赶到，还在院外就听到艾伯特的惨叫。 四人翻入院内，用枪打开坏门锁踹开大门。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带着恶臭的暖流夹杂着恐怖的声音迎面扑来。 四人只觉汗毛倒竖，枪械上的照明落在卧室的门前，正好看到艾伯特被拖入其中。 查林德怒骂一声，持枪冲进屋内，一脚踹开房门，根据头盔的红外成像功能，避开艾伯特就是一通射击。 在艾伯特的尖叫声中，数十发特制子弹命中肉山，血肉在房间里飞溅。 整座肉山粉碎炸裂，其中的液体洒落在艾伯特身上，迅速腐蚀他的皮肤。 等查林德将他拖到客厅时，双手和脸皮都已经被严重腐蚀。 “尼尔，威廉，叫救护车，把人带出去！” 查林德一边查看房间内的情况，一边朝门口喊。 宋燚从地上拖起艾伯特就朝门口拽，下一秒威廉两人就飞了进来，重重撞在客厅的墙上。 黑暗中又是根须又是触手的不可名状之物出现在门口，宋燚毫不犹豫举枪射击，那扭曲的身体再次爆开。 没有一丝喘息的时间，厨房又传来恐怖叫声，神秘的力量卷起地板，撕开天花板，如一阵风掠过客厅。 查林德等四人，连带客厅的家具，和一麻袋老旧物件一起被卷走，从窗户撞了出去。 尼尔和威廉已经昏迷，查林德还没落地就听到屋子里传来艾伯特的声音。 从红外成像中他看到艾伯特被拖进厨房，拖入厕所。 淋着漫天洒落的老物件，查林德翻窗回去，宋燚紧随其后，只可惜已然来不及。 两人还没跑到厨房，就从成像仪里看到艾伯特被拖进马桶，就那样消失。 从头到尾没有看清是什么支配者，红外成像在它面前也不起作用。 “还不算晚，还来得及——” 宋燚耳边再次响起古老呓语，他看了一眼查林德，后者显然什么也没听到。 “该死的东西，那棵树，我们去那棵树！” 查林德知道艾伯特已经回天乏术，为了避免更多人受害，那棵树一定要清除。 “先去看看尼尔他们。” 宋燚无视耳边的呓语，翻窗去到外面。好在尼尔两人只是昏迷，也没有什么外伤。 只是那只猫不见了，如今也无暇去管它。 “叫醒他们，我们立刻去毁了那棵树。” 查林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树有所触动，但又回想不起来关于什么。 “接下来他们恐怕不适合跟着，尼尔的理智适应度似乎很低。” 宋燚凝声说，下面要直接面对支配者，以尼尔的适应度一定会被影响，让他跟着无疑是害了他。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你知道这里不像东大，能找个体质不错又愿意干这份工作的人不容易。” “我们将他们送到社区外交给两位警员吧。顺便通知他们疏散人群。” 查林德想解释都找不到理由，全队上下一共七个人，只有他通过了标准考核。 艾伯特家离社区门口不远，几十米外拐弯就是出口。 然而当他们来到拐弯处才发现，前方是一片黑暗，出口往外是一片田野，根本没有路。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艾伯特家弄出那么大动静，周围邻居没有一人出来查看。 等他们再回首，社区哪里还是那个社区，脚下是黄土小道，远处是木屋阁楼，社区变成了小镇。 “看来该让我的两位队员醒醒了。” 查林德异常冷静，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第一次经历这种空间变化，但不知为什么身体却没有一点害怕的表现。 宋燚叫醒两人，说明情况后四人一起走向一家类似酒馆的建筑，放眼望去只有这里还亮着灯。 好在这个空间还有电，虽然没有路灯，但屋外有院灯。几人刚靠近门口，就有人走了出来， 说是人并不准确，确切地说只是类人。走出来的东西身穿兜帽连身衣，有四条手臂。 手上爬满类似藤壶的东西，兜帽下没有脸，有的只是去足后的千足虫身躯数十条挤在一起，还在不断摆动。 威廉两人哪里见过这东西，第一时间都呆愣在原地，差点失禁。 那怪物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后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自顾走出酒馆右拐离开。 反应过来的尼尔抬起枪就要射击，却被查林德阻止。 “队长！” 尼尔不解地看向查林德，搞不好这怪物是装的，放它走万一叫来更多怪物，他们四个热如何招架。 “冷静点，尼尔。” “试想这镇上若都是支配者，现在开枪无疑只会打草惊蛇。” “它很明显看得到我们，却又习以为常，说明镇上有类似我们一样的人存在。先去找他们。” 查林德异于常人的冷静，迅速做出判断。 “那我们——进去看看？” 威廉也觉得队长的分析有道理，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们和宋先生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三分钟之内我没有出来，或者听到枪声，你们就立刻离开，找个地方躲起来。” 查林德自己对自己的判断负责，不会带上其他人。 “不行！” 三人异口同声。 “要去一起去！我们相信队长的判断。”威廉说道。 看着两人真挚的目光，查林德点点头。四人小心靠近时，宋燚的耳边再度响起声音。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不要进去，不要进去——” “所有人都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呓语不断重复，宋燚告诉自己这是支配者在影响，但一种不好的感觉却萦绕心间。 下一秒眼前再次有画面闪烁，就和他之前伸手进树缝看到莉莉娅交易献祭一样。 这次画面就在屋子门口，查林德没了半边脑袋，尼尔只剩下一堆带血的衣服，威廉则是被分尸。 宋燚不想相信呓语的蛊惑，但是惨剧即将在下一刻发生，没有给他任何思考时间。 “等等！” 宋燚几乎是下意识喊出来，话音刚落，酒馆中就有东西推门而出。 查林德示意两人退后，走出酒馆的是长着螳螂手臂的支配者，它的脸如同蠕虫的口器，是无数呈旋涡状排布的利齿。 与之前的虫脸不同，这只支配者攻击性极强，一见面就从嘴里吐出黑色液体。 查林德等人闪身避开，落地的液体迅速将泥土腐蚀，这就是宋燚看到的查林德只剩半张脸的原因。 威廉举枪还没扣动扳机，一道寒光闪过，枪就被平整地切去一半。 眼看另一只螳螂手臂就要削掉威廉的肩膀，宋燚开枪了。 一通扫射下，支配者脑袋直接粉碎，整个身体从酒馆门口栽倒下来，滚落在地没了动静。 密集的枪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一家家房屋亮起灯光。 “快走！” 宋燚率先往镇子里去，他推测镇子里应该也有那棵树，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棵树而起。 查林德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往镇中去，但却充分信任他的判断 四个人一路飞奔，那些亮灯的房屋陆续开门，从里面出来的全都不是人。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七十一章 树下 整个小镇的支配者全都被枪声惊醒，四人所到之处无不是形貌恐怖丑陋的支配者。 各种非人的叫声入耳，不断传递着支配者的影响，一点点降低人的理智。 哪怕它们行动缓慢，这声音也能在无形中施加应有的影响。 随着理智的降低，尼尔两人的大脑开始受到影响，它开始根据恐怖的叫声脑补一些画面。 头灯晃过路边的树，画面一闪，大脑就将树脑补成支配者。 继续往前跑，前方有支配者迎面而来。尼尔准备射击，视线一闪又恢复正常。 刚跑出去几米，画面再次闪烁，支配者直接从身边掠过，吓得尼尔下意识朝旁边闪。 再看发现又是幻觉，接连的幻视导致呼吸节奏被打乱，没跑多久就严重喘息。 喘息又加剧幻视，一个转脸，一张支配者的恐怖大脸直接贴到眼前。 尼尔就像撞到无形的墙壁一样朝后倒去，手中的枪也在对天射击。 在他的眼里，他被一只支配者扑倒在地，更恐怖的是威廉也看到尼尔身上有一只支配者，于是拔出手枪。 眼看就要扣动扳机，宋燚及时阻止，查林德也拉起尼尔。 身后的一群东西还在追，也来不及说什么安慰的话。查林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可能要求尼尔或者威廉不开枪，不自保。他们现在只是频繁出现幻觉，可随着理智降低，幻觉也会成真。 一旦让他们不要随便开枪，等理智再低一些，两人就会成为木桩。 宋燚两人不约而同做出选择，一人照看一人，尽力稳住他们的情绪。 十分钟后，按照距离和位置推算，四人终于来到那棵树前。 这时的树还没有那么粗壮，还有一条小溪从树边流过。 可是一个问题摆在面前，该往左还是该往右。 “只有尼尔去过右侧，如果是右边，我们不可能全都陷入同一片空间。” 威廉率先开口，黑暗中的叫声在接近，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最多两分钟。 “如果是左边，威廉你并没有靠近过树，为什么也会受到影响。” “说明受影响和转不转树无关，这棵树很可能是一个开关。而不是出入口。” 尼尔也提出自己的看法，只有查林德和宋燚不语。 在查林德的视角，他和威廉去到树前的空间是正常的，不正常发生在他和宋燚拿到断指之后。 但在宋燚的视角，他只是发现了树缝，然后遇到尼尔受影响，等他们离开树后就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说明这时候就已经出问题了，但这时候只有他们两人受到影响，空间也没有发生变化。 空间真正变化的时间点—— “往左！” 宋燚和查林德异口同声。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四个人立刻行动，面对那棵树，从左侧开始绕树。这棵树现在很小，整个树干都遮不住一个人。 所以绕树的过程依旧能看到黑暗中无数支配者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宋燚的目光则是一直落在树干上，一直到他看到那熟悉的树缝才原地止步。 “怎么了！” 尼尔凝声问。 “回去！” 宋燚语气凝重地回答，随后一马当先往回走。 这时候四周的支配者已然围过来，离他们只有十米，此时回去无异于投怀送抱。 “宋先生是专家，我们要做的就是绝对相信他。” 查林德这么说是为了给两人内心树立一个权威，从而维持住他们的理智不崩。 宋燚走在最前面，查林德在最后，四个人原路返回，支配者越来越近。 七米，四米，最后是两米，宋燚的脚步没有停下，面对各种虫须触手快要伸到脸上，他也无动于衷。 两米，一米，宋燚迈出最后一步回到树前，同时一只手也穿过他的额头，从后脑贯穿而出。 在他身后的尼尔内心狠狠一颤，心脏近乎停止。 然而下一瞬，皎洁的光芒洒落在他们身上，贯穿宋燚额头的手消失不见，恐怖的叫声也瞬间消失。 空间以树为中心，如潮水一样朝周围扩散，所到之处支配者尽数消失，漆黑的小镇转眼变成路灯林立的社区。 “我，我们——” “回来了！” 尼尔两人近乎脱力，拖着仿佛不是他们的双腿离开那棵树。 “宋先生，你一定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回来。” 尼尔看向宋燚的目光都带着崇敬，刚刚那种情况他自问没有勇气面对。 即使正确答案摆在面前，他也肯定自己抓不住，那份勇气和自信缺一不可。 “我也只是普通人，同样吓个半死。” 宋燚倒也没有夸张，当那只手伸过来的一瞬间，他的心神全都停滞，真切感受到灵魂出窍的感觉 “为什么一定是左边？” 威廉自己虽然也觉得是左边，但他却做不到宋燚这么笃定，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还记得吗，我们一路跑回艾伯特家，还在院子外就听到惨叫声。” “随后更是几度开枪，枪声和惨叫竟然没有引来任何人。” 查林德稍作解释，威廉两人立刻明白过来。 “艾伯特家发生的一切本来就已经不在原空间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明白过来的两人也是暗自佩服，在高压情况下能冷静地抓住这些细节，他们自问做不到。 “等等，时间不对！时间——” 众人松一口气的时候，宋燚却发现自己的时间不对。 三人立刻看表，现在的时间是他们拿到猫刚来到公园的时间，但是他们手里没有猫。 “难道是机械受到了干扰。” 尼尔第一反应是他们的手表受到了某种影响。 “是真是假去艾伯特家看看就知道了，尼尔，威廉，你们去社区外和警察说明情况。” “并向总部请求支援，我和宋先生去看看艾伯特家的情况。” 查林德做出安排，四人开始分头行动。 眼下这棵树只能暂时放着，等上报后直接封锁，或者把树和公园一起移除。 公园所在的社区并非封闭小区，从公园可以不经过艾伯特家更快地出社区。 等查林德两人能看到艾伯特家的时候，尼尔他们已经在和警员接洽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七十二章 交易 再次来到艾伯特家门口，里面还是关着灯，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查林德敲了敲门没有回应，鉴于情况特殊，他和宋燚还是翻墙进入院子，来到门前才发现门只是虚掩。 本来已经被踢碎的门，此刻却完好无损。 屋子里传来一股血腥味，查林德和宋燚交换眼神，开门的同时举枪对准屋内。 屋内十分安静，来过几次的查林德第一时间打开灯，哪怕被起诉私闯民宅他也要确认艾伯特是不是还在。 然而情况却出乎意料，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一切布局和他拿猫之前进来的时候一样。 这搞得查林德差点怀疑是否自己记忆出了问题，这种情况但凡有个人看见，高低得报警说他们入室行窃。 不死心的查林德还是准备看一眼卧室和书房，如果这两人就此失踪，这件事真的会成为悬案。 然而就在两人走到客厅中央，身后大门猛然关上，头顶的灯也随即爆开。 “那东西还在！” 宋燚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开门。然而无论如何拧动门锁，整扇门都无法打开。 他背过身踹门，查林德背对着他面向客厅，注视着屋内的一切。 然而无论宋燚是开枪打坏锁，还是把门打出孔，哪怕把门都踹烂，依旧有一股力量堵住门口，根本出不去。 二人当即朝窗户靠拢，就在这时，一阵伴随着恐怖吼叫的风掠过，一如之前卷起地面，撕开天花板，将两人吹飞。 不同的是这次那窗户玻璃如铜墙铁壁，两人重重撞在窗户上，又被各种碎瓷砖，家具掩埋。 体能稍微差点，这会儿不是晕倒就是爬不起来。 两人从一堆东西里爬出来，宋燚右脚受伤，查林德左手也疼痛无比，他判断多半是骨折。 这种情况下他们只有背靠角落，各自注视房中的动静。 那声吼叫后，房间心如一片寂静，两人精神高度集中，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滑落。 甚至连呼吸声都尽力压小，只求能第一时间听到哪怕一丝风吹草动。 三分钟，五分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眼皮都挂上汗水，双手依旧死死抱着枪，不敢去擦。 突然——一声墙壁破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漆黑的长条状东西穿透背靠的墙角从两人中间刺出。 这东西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脸刺出来，二人的身体条件反射地朝两侧歪斜。 岂料那长条状东西左右分叉，向后弯曲形成两个钩子，将两人的脖子勒住，同时用力收缩。 无可匹敌的力量直接把两人拽到墙上，后脑也磕碰出血，手里的武器也随之掉落。 眩晕伴着窒息感双重侵袭，两人同时抽出腰间匕首想要隔开这钩子。 可是它的韧性远超轮胎皮，锐利的刀锋落在上面连划痕都没能留下，反而还刺激它进一步收紧。 更强烈的窒息感几乎要将人勒晕，宋燚的手脚都使不上力气，眼珠只差从眼眶瞪出来。 查林德甚至已经翻白眼，眼看两人就要身死，宋燚耳边再一次响起那古老呓语。 “告诉我，你想要力量，你想要活下去。我会赐予你力量！”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宋燚知道一旦自己同意，从今以后必定身不由己，与其到时候痛苦折磨，求死不能，不如现在就解脱。 “难道你连他也不想救吗？” 似乎感受到宋燚没了求生欲，那一直淡定的古老呓语突然如惊雷般乍响。 宋燚也同时精神一震，他自己可以不顾生死与爸妈团聚，但查林德怎么办，难道要一起死。 他是东大人，更是一名士兵，现在有一个选择摆在面前，是自己堕入万劫不复救人，还是一起去死。 宋燚下定决心要救人，墙后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紧接着脖子一送，勒住他们的东西迅速抽离。 二人瘫坐在地，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耳边响起威廉的声音。 “队长，宋先生，你们怎么样！” “小，小——小心！” 查林德气都还没喘匀就提醒威廉，他知道那东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宋燚在那样窒息的情况下，精神还承受了高压，所以落地后就昏迷过去，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最后一刻是否妥协了。 “队长放心，我已经打烂了它的血肉，它——” 它字音刚刚出口，恐怖且带着愤怒的咆哮声袭来，下一秒威廉整个人都被掀飞，犹如失重一般向上飞起，撞在天花板上。 才刚刚落地就被黑暗中的一团粘稠血肉扑在身上，那团血肉如蒲扇一样展开趴在威廉后背上，边缘长出利齿刺入他的体内。 如果不是有厚厚的防弹衣，只怕内脏骨骼都要被刺穿。 痛苦的惨叫声传来，接着从黑暗中走出另一团血肉，长条状的打手伸将过来，抓住威廉的头将他整个身体提起。 还没从窒息中缓过来的查林德几次想去摸枪，可是身体肌肉都使不上力，只能趴在地上，仰起头看着这一切。 头灯照在威廉身上，鲜血已经顺着他的衣服流淌在地上。 查林德内心痛苦，浑身抽搐，牙齿咬出鲜血，双眼恨不得瞪出大脑。 绝望之际，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交易——交易！” “我用我的命换他们活下去，我要和你交易！” 查林德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生死，威廉救了他，威廉是他的队员，身为队长，他不能看着队员死而不顾。 交易是支配规则，当查林德说出条件后规则就触发了。 那只大手放下威廉，收回后伸进肉团体内，从里面掏出一把还在滴水的老旧物件。 大手将各种怀表，项链和戒指送到查林德面前，后者用还能动的手将其团在身前。 交易达成，大手抓住查林德的衣服将他提起，缓缓拉向那团血肉。 可是它却并没有就这样放过威廉，另一只手同样也朝地上的威廉抓取。 “住手！交易已经达成，你给我住手——” “@！#”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各种难听的单词从查林德口中吐出，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那只手掌心破开，从里面钻出一只像蝌蚪又像鱼的东西钻进威廉体内。 下一秒威廉整个身体抽搐，扭曲，做着各种诡异的动作，伴随着骨骼咯咯作响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被撑开，皮肤和肌肉不断膨胀，整个身躯逐渐异化。 看到这里，查林德才明白，所谓交易根本没有公平可言。 的确威廉是活了下来，但也仅仅只是活着。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七十三章 同是虚无？ “你这个畜生，我要你死！” 看到威廉化为怪物，查林德陷入癫狂，用尽力气撕扯那大手上的血肉往自己的嘴里送。 哪怕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作为人，作为队长，他也要向支配者讨回一些东西。 这一刻他内心不再绝望，而是无所畏惧，他只有一颗复仇的疯狂的心。 随着他将血肉嚼碎，从嘴角流淌的鲜血化作一缕缕黑气，同时查林德自己也被黑气包裹。 没有任何信息，也没有任何交流，此时的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股力量在引导他，这股力量在激发他复仇的情绪，在滋养他的疯狂。 查林德伸手抓住那只大手的手腕，毫不费力地将其拧断。 落地后他感觉不到自己骨折的手有任何疼痛，他一个箭步就朝着那团血肉冲过去。 断手的血肉发出恐怖的叫声，这声音震碎玻璃，撕裂墙壁，却无法驱散查林德浑身的黑气。 他犹如野兽一样扑向那团血肉，恐怖的力量将它近三米的身躯扑倒在墙角。 查林德的五指犹如锋利的坠子，轻松扎进血肉之中，用力抓住筋骨将其扯出。 随后将整个头埋进去，一边撕扯，一边啃食，一边咀嚼，一边饮血。 黑气散发出无比强大的力量，将那团血肉支配者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查林德施为。 并且这股力量还无视空间，将查林德造成的所有损伤直接作用于支配者本体。 陷入疯狂的查林德任由情绪和力量支配自己，最终将地上的支配者彻底撕碎。 支配者体内各种古老物件掺杂着血肉散落满屋，处理完支配者，查林德来到威廉面前。 他伸手覆盖住查林德的嘴，黑气从口中渗入体内，不到一会儿，一只似蝌蚪似鱼的东西被吸到他的手掌中。 查林德没有犹豫将其捏碎，黑气同一时间在威廉体内爆发，他身上所有血肉爆开，恢复了人类的身躯。 “你终于现身了，你是谁！” 在角落的宋燚突然起身，他的身体也被黑气包裹，并且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 查林德并没有回答，甚至像没有听到一样自顾地将威廉身上的黑气吸走。 “你我同为——嗯？” 附在宋燚身上的黑气话到一半就察觉到不对，对面的黑气只有力量，没有意识，甚至不是某种意志。 没有意识，没有意志加持，却能突然赋予一个人虚无的力量，在了解虚无的它眼中，这比支配者还要诡异。 这时候查林德身上的黑气已经散去，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一样倒地不起。 “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宋燚身上的黑气也重新回到他体内，之后尼尔带着人来支援，把他们都送到医院治疗。 社区公园的那棵树在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枯萎，消失的艾伯特一家也再没有回来。 被查林德吃下的血肉也尽数化作虚无消失，躺在医院的他，在睡梦中隐约看到了一个身影。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无法描述，无法具体化的一个身影。没有交流，甚至对方只是一闪而过。 但是查林德能清楚感受到强烈的抵抗意志，这或许就是关键时刻它赋予自己力量的原因。 当然，也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那身影就像神，神本无意，一切都是凡人自己加诸的妄想。 这次昏迷，查林德做了一个长久的梦，梦中他也去了一处异空间，在那里还结识了一位支配者朋友。 虽然梦中的一切都很模糊，但那位支配者朋友身上隐约也透着神的抵抗意志。 等他从梦中醒来，身心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和放松。 当看到威廉和宋燚都在隔壁床休息，查林德也才放下心好好休息。 到了半夜时分，三人相继醒来，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白天他们已经从其他队员口中得知那棵树的情况，查林德自己也说不清当时的情况。 那时的他完全被疯狂的复仇情绪所支配，驱使那股力量也没有被附加什么条件。 三人正聊着，病房外传来手术床滑动的声音，似乎有什么病人从门口推过，只不过没听到任何脚步声。 这里是医院，三人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这里是医院，病人不分早晚，哪怕午夜也常出急诊。 几分钟后，走廊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一个新生儿的诞生，三个人也很高兴，还讨论起对方的名字。 不一会儿，又传来另一个婴儿的声音，三个男人感觉比人家父母还高兴。 这两个声音一个清脆，一个沙哑，一多半是双胞胎。威廉觉得是龙凤胎，宋燚则是觉得都是男孩。 看他们争执不下，查林德作为三人中唯一能自己下床的人，决定找护士问问，帮他们确定谁更准。 前一秒的查林德还满面笑容，难得轻松，当打开门的一刻，脸上的笑容先是僵住，随后彻底消失。 灯光通明的走廊上没有半个人，左右尽头都是窗户，开门之前都还能听到的嘹亮哭声，开门之后戛然而止。 “朋友们，我们只怕又遇到事了。” 查林德关上门，婴儿的哭声再次传来，就好像开门和关门切换了不同空间一样。 “我联系总部！” 从开门到关门之间的声音变化，威廉已经知道怎么回事。 然而既然能通过一道门变化空间，通讯只怕也没有多少接通的可能。 果然任凭如何呼叫，除了杂音就没有任何回应。 三个人脸色都很沉重，如今他们身体不便不说，装备也没有，随便遇到一只支配者都毫无抵抗力。 查林德关上门走向窗户，窗外无论建筑格局还是路段，都是他所熟悉的城市。 “窗外看起来很正常，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 查林德做出判断，他确定自己的理智并没有受到影响，并且他们也没有像之前在树下一样触发某种规则。 所以目前眼睛所见的场景大概率都还是现实，如果继续停留，说不得就会有影响理智的东西出现。 “队长，你行动方便，你可以先去求援，我和宋先生留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不是威廉不想动，他的肋骨受损严重，就是躺着都觉得疼，站起来更是不可能。 而宋燚则是一只脚吊着，除非坐轮椅，不然根本没有行动力。 正说话间，病房的门把手转动，一位医生走了进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七十四章 开门 病房的门打开，是三人的主治医生爱德华。 门外还是有婴儿的哭声，门口也来来回回有人走过，各种嘈杂的声音都无比真实。 “查林德先生，你感觉怎么样？” 医生看到查林德站在窗前，并没有觉得奇怪。因为对方是手骨折，就是回家修养都没问题。 “爱德华医生，外面的哭声是？” 查林德说着就往门口走，他要亲自看看外面的画面是不是和声音匹配。 “是一位美丽的女士和她的两个儿子，我就是来和你商量的，你看是否有必要给你们调换病房。” “否则接下来你们可能会没有好觉睡。” 爱德华语气轻松地开玩笑道。 这时候查林德已经走出病房，格局上和他之前自己开门看到的一样，不同的是此刻外面的确很嘈杂。 明明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可查林德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爱德华医生——” 查林德刚走回房间，身后传来钢管落地的声音。他立刻反身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爱德华医生毫无反应不说，这次就连宋燚他们都没听到。 “如果要换病房的话至少也要明天，所以今晚后半夜只能委屈三位了。” 爱德华脸上的笑容不减。 “那就麻烦你了。” 查林德没有多说，他也没告诉宋燚两人钢管声的事。 他深知这种事告诉他们只会造成理智降低，他们没听到说明他们理智正常。 而自己和他们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去了走廊一趟，就是这个举动让自己听到钢管落地的声音。 也就是说这条看似正常的走廊其实还是有问题，无形中影响了查林德的理智。 爱德华离开之后，查林德自己开关了两次门，一切都正常。三人也和外面取得了联系，尼尔正带人过来。 因为身体受伤，加上药物作用，后半夜宋燚和威廉都迷迷糊糊睡过去。 半梦半醒的时候，宋燚再次听到那古老的呓语。 “它来了，它来了——” 这次的呓语不再语气平淡，而是透着一股凝重，甚至有一丝的惊惧。好似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在逼近。 而宋燚睁开眼，门外有一次响起病床推过的声音，那滚轮在光滑的地面上滑行的声音响彻走廊。 “这是——” “你醒了，这是第四次了。那条走廊可能和另一个时空发生了交错，但我们的房间还在现实空间。” 查林德压低声音，不到一会儿，外面又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随后接二连三有婴儿陆续哭起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走廊外面就好像婴幼儿医院，啼哭声此起彼伏，啜泣声也隐约可闻。 “你确定了？” 宋燚也压低声音，他想的是威廉的理智耐受度低，尽量不要将他吵醒。 “第三次的时候我推开一丝门缝查看，走廊里是上世纪的风格。而病房里一切如初。” 查林德话音落，门外响起敲门声。 “查林德先生，你们睡了吗？”爱德华的声音随着敲门声一起传进病房。 宋燚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出声，反而是威廉被吵醒了。查林德则是起身把灯打开。 “怎么了？”威廉还迷迷糊糊，连眼睛都睁不开。 而查林德开灯之后，门外的爱德华却没有打开房门。 “门似乎坏了，查林德先生，您能尝试从里面试试吗？” 爱德华的声音再次传来，这里有不能说牵强，只能说漏洞百出。 他们这种病房的门连锁都不带，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关门的，门就是再坏也不可能到打不开的地步。 “不好意思，爱德华医生。我的另一只手使不上力，也打不开门。” “看起来真的是坏了，你找人维修一下。” 既然威廉已经醒了，查林德也就可以直接说话了。这句话说完，门口就没有动静了。 紧接着又是病床推过的声音，然后又是一片婴儿啼哭声。 “还是撞上那东西了？” 威廉也不傻，马上明白过来门口不是正常人。 “看来那边的东西无法主动打开空间的大门，快天亮了，我们只需要等着。” 宋燚也不知道天亮后，空间是否能恢复，但对方大半夜想要开门，显然是有些急。等下去至少时间站在他们这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门外可以说是花样百出，先是消防报警，说是火灾。 可不管外面如何真实，病房里的灯都亮着，还一点烟雾都没有。 之后又说是地震，整个房间的确都在摇晃，震感十足。但窗外一点动静没有，这大半夜要是地震，不知道多少人恐慌。 一番折腾无果，开始换亲近的人来叫门。从威廉的妻子，到查林德的父母。 叫门不成接着卖惨，用威廉妻子的声音表演各种遭遇，受伤，凌辱，生离死别。 纵然威廉清楚这只是声音，一切都是假的，他的情绪也依旧受到影响，理智出现波动。 接着是查林德的父母，差不多的套路，一样牵动人心。 唯独和宋燚相关的事一件都没出现，宋燚猜测肯定是那经常响起的声音做了什么。 一番折腾下，查林德两人心烦意乱，窗外的场景也随着他们内心的变化而变化。 好不容易两人熬过了各种扰乱之后，天边微微亮起，门外也顿时安静，都以为结束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咔嗒—— 清脆的门把手转动声响起，三个人的心反复被捏了一下。 他们一直认定从门外无法主动开门，所以也没有用任何东西把门顶住。 “尼尔！不要开门！” 宋燚率先反应过来，可是为时已晚。 折腾了这大半夜让三人时刻心情紧张，没有时间好好思考。 如果说那扇门只有受影响的他们能开，那么被他们联系叫来的尼尔也有一样的能力。 当尼尔从外面打开门的时候，耳边的确听到了一个门字，可是门打开，病房内空无一人。 房门开启的刹那，宋燚等人也看到了尼尔的身影就在门前消失。 原本的大门变成了网格状的铁栅栏，病房变成了巨大的管道，病床消失不见，三人的穿着都变了一身。 不止如此，宋燚的脚上，威廉的肋骨，以及查林德的手都恢复正常。 身上的衣服沾满铁锈，脚上穿着长筒靴，头戴铁帽，一身衣物都像是防水材质，威廉的手里还提着一盏提灯。 “单独的空间，单独的规则，这次的支配者键数只怕远超提灯者。” 宋燚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只要是理智降低到一定程度都有可能连接到支配者空间。 这本身没什么奇怪，然而进入空间之后修复身体，变换装束，在所有支配者遭遇案例中都从未出现。 说明这次他们遇到的支配者对自己的空间构建非常完整，在他们进来的一刻，规则就已经自动生效。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七十五章 管道世界 查林德三人坠入一个全新的支配者空间，这里法则完备，尽量的瞬间除了思想意识，其他东西都完全被这个空间的法则重新适配。 空间交错偏偏发生在他们所在病房的走廊，这显然不是巧合。 于是查林德思考片刻，决定说出自己梦中所见的那个身影的事。 他猜测可能是因为他和那个身影有交集，甚至因为他使用了那种力量，所以被某些支配者盯上了。 在医院只有他听到钢管落地的声音，第一次也是他开的门，所以他推测空间交错的目标肯定是他自己。 而他自己又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值得支配者图谋的，因此查林德自然而然就想到是因为梦中的身影。 “我和你说的那种力量也有过接触！” 宋燚也不再隐瞒一直存在的呓语的事，既然他们都已经落入这个空间，那么自然要相互信任。 于是他把从第一次听到那个声音，到后面酒馆面前阻止三人，再到后面被勒住脖子的蛊惑全都告诉两人。 “感情就只有我是凡夫俗子，不受眷顾啊。” 威廉听完之后不由得苦笑，三个人中只有他是被牵扯的倒霉蛋。 “所以宋先生认为给我力量让我救下威廉的存在，和蛊惑你的是同一位？” 查林德仔细回想梦中的身影，伟岸，神秘，且没有任何意指。 它就像无意的神，只是存在于那里，任由人按照自己的意志对它进行解读，根本不可能主动蛊惑人。 “当时情况紧急，它可能也来不及蛊惑你。” 宋燚觉得二者就是一体，毕竟不可能突然出现一股神秘力量，刚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们。 这又不是小说里的主角，总是能百分百恰好及时赶到，救下想救的人。 “或许吧。不管怎么样，接下来如果我们都遇到类似的蛊惑，千万要警惕。” 查林德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完全不相信二者是同一位。 “还是先离开这里，我看那管道网格生锈很严重，应该可以将其踹开。” 威廉手里提着灯照亮网格，果然一些条状的铁杆已经腐锈不堪。 “我来试试。” 查林德几脚下去，果然将网格踹出一个窟窿，查林德第一个钻出去。 外面是一个更大的管道通道，要不是连地面都是U型，他恐怕会以为这是隧道。 查林德稍微让开身体，等两人出来。 可是身体一离开提灯的光线范围，喉咙立刻传来一种堵塞感，他不自觉开始咳嗽起来。 窒息还谈不上，但是却无法控制地咳嗽，甚至越咳越厉害，仿佛要将内脏都咳出来。 “怎么了！” 宋燚钻出来扶着他，身后的威廉也加快速度出来。 当威廉手里提灯的光线照在查林德身上，喉咙的堵塞感清晰可感地消散。只咳了三两下就恢复正常。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灯，千万不要离开这盏灯！” 查林德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宋燚也尝试了一下，果然和他说的一样。 “看起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支配者规则，我们的身体来自外界，想要在这个世界行走，就必须依靠这盏灯。” “换句话说，接下来必定有各种东西会试图让我们丢弃这盏灯。” 宋燚沉声说，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这盏灯虽然奇特，没有燃料，不是蜡烛也不是煤油，却能正常发光。 但它的光照范围目测只有周围五米，对灯来说已经很不错，对人来说这个范围太窄。 随便一个支配者都能给他们掀出去几米，要是在空旷地区，飞出去就别想爬回来。 现状如此，三人也只能接受。 靠着提灯小心前进，不多时就在管道上看到很多类似井盖的装置。 只是它们的位置不在脚下，而是在管道的左右两侧，盖子上甚至有可以扣动的把手。 正在三人猜测这些井盖的用途时，从盖子后面传来十分轻微的咳嗽声。 或者说是盖子的隔音效果导致声音听起来轻微，咳嗽了几声就没了动静。 “有人被困！” 这是三人的第一反应，于是尝试开门，边敲边喊，边喊边拽。 用尽手段也打不开门，这是扎扎实的铁块大井盖，可不是一般的木门铁皮可以踹开。 听到里面彻底没有动静，三人毫无办法。这时从其他井盖里也传来咳嗽声，他们又赶过去一番尝试，无异全都打不开。 “这里已经没有汲光草，荷鲁瓦的鹰犬，滚到别处去搜刮吧。” 其中一个井盖后面传来宋燚三人未曾听过的语言，但他们却能明白语言所表达的意思。 从语意能听出对方很愤怒，而且把他们当成了某个搜刮民脂民膏的组织。 “我们不是荷鲁瓦人，只是路过的旅人想要询问一些情况。” 查林德只能自称旅人，但无论他怎么沟通，里面的人都不再说话。 三人又找了其他人尝试沟通，可一听到他们说话，盖子后面就连咳嗽都不敢大咳。 就在三人无计可施时，一块破了一块的盖子向外推开，从里面钻出一个瘦小的身躯。 “大哥哥，你们也是光继会的人吗？” 小孩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意，灯光照在他的身上，那是一副皮包骨的瘦弱身躯。身上就只有一块布包裹。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和光继会有关系吗？” 查林德在他面前蹲下，目光平视对方。 “嗯，我叫梅尔，我哥哥梅特是光继会的成员，他是逐光者，只不过一年前他去了荷鲁瓦逐光，到现在也没回来。” “大哥哥，我们到家里说话吧，荷鲁瓦的士兵很快会来，他们在抓光继会的人。” 梅尔拉起查林德从打开的盖子入口进入只够爬着通过的管道。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那看似井盖的盖子，实际上是可以从里面关上的门，它的厚度远超地球上的井盖，足有二三十厘米厚。 查林德三人在前，梅尔关上门才跟上他们。一共爬了有两米左右才从另一个出口出去。 出来之后是更加宽敞的圆柱形封闭空间，里面相对杂乱，脚下的铁网格是唯一透气的地方，还能听到水声从下面流过。 在这空间里充斥着一股十分奇异的清香，香气沁人心脾，让人浑身舒畅。 仿佛每个细胞都得到了伸展，令人有一种想要美美睡上一觉的冲动。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七十六章 暗咳 “梅尔，你们都是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看到这住处，查林德大概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会被当成搜刮的士兵了。 那盖子后面是别人的家，自己三人又是踹又是拽，说是强盗土匪也不为过。 “大哥哥，你们从哪里来，也是要去荷鲁瓦逐光吗？” 梅尔的目光一直落在威廉手中的那盏提灯上，他之所以开门就是看到有光从破裂的门洞照进管道。 查林德在他面前蹲下，双手轻拍他那瘦弱的肩膀，目光十分真诚地看着对方。 “对不起梅尔，我们不是光继会的人。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旅人，不清楚本地的情况。” “你能告诉我们一些基本情况吗，之后我们会离开这里，如果能遇到你的哥哥，我们会告诉他你的情况，或者劝他回来。” 查林德知道对方肯定听不懂英语，但能明白意思。他希望自己的语气也能传达给对方。 “我明白了，大哥哥你们一定是从传说中的古兰斯特来的使者。传说那里是世界之光的起源地，所以你们才能手提光芒行走在世间。” 梅尔双眼放光，不管之后查林德如何解释，他都认定他们三人来自古兰斯特。 从梅尔口中，他们终于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一些基本情况。 这是一个末光的末日世界，每天的光照时间只有四十二分钟，还只是如深渊一样的天空中亮起的一缕微光。 常年无光导致近乎所有人都患上了一种名为暗咳的病，这种病会让人死后变成怪物。 为了对抗暗咳，不同的地区发展出了不同的技术，梅尔所在的亚流地区最普遍的方法就是调配嗅香。 也就是充斥在梅尔家里的这股奇异香气，它能极大程度地缓解暗咳，所需要的材料就是汲光草。 至于民众口中所说的荷鲁瓦，全称是荷鲁瓦光耀帝国，是在正常的天光消失后出现的三大余辉帝国之一。 也是现今唯一还存在的帝国，传说帝国的王城中还保留了一丝天光的余辉，可以光耀王城，因此世界各地的人都前往王城逐光。 而另外两个帝国则是早已支离破碎，荷鲁瓦帝国成了实际上的世界统治者。 虽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世界，但三人至少知道了该怎么活下去。 “梅尔，那嗅香你会调吗？”宋燚问道。 在知道光的重要性后，威廉手里的提灯就变得重要且危险了。一旦泄露，他们极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必须要有嗅香在身，不仅能方便行动，还能将提灯藏一下。 梅尔遗憾地摇头，宋燚注意到他身上有不少疤痕，手指两只手加起来也只有三根。 “亚林老爹会，他是亚流为数不多的调香师，但是我不能带你们去见他。” “是有什么禁忌吗？” 查林德并没有着急，而是耐心询问清楚情况。 “调香师是小镇存在的保障，大家约定过不能带外人去见调香师。” 梅尔虽然觉得面前的三人不是坏人，还有古兰斯特的身份，但他也没忘记大家的约定。 “没有其他办法能见到他吗？”查林德问道。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还有一个办法，用汲光草在光辉废墟供奉，如果亚林老爹同意见你们，他的香气就会指引你们。” “这种方法对任何调香师都适用。” 梅尔给出了一个通用的方法，这不是什么秘密。 “那么在哪里能找到汲光草？”威廉凝声说道。 梅尔再次摇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 “以前汲光草随处可见，自从发现它能调制嗅香，大家就都开始争抢。” “镇子上已经有不少人的嗅香用尽，只能通过仪式缓解他们的痛苦。” “也因此更多的人加入光继会，自发前往荷鲁瓦逐光。” 听到这里，三人都陷入沉默。即便见到调香师，没有材料也无济于事。 “目前的情况我们不可能提着灯出去找草，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宋燚和查林德对视一眼，两个聪明人倒是心有灵犀，只有威廉皱起眉头，什么也没明白。 “梅尔，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外出的打算。” 查林德看向梅尔，后者想了想微微摇头。 “我想自己去找哥哥，但亚林老爹说他会想办法，所以让我待在家里。” “那能不能把你的嗅香借给我们用用，我们会留下灯在家里。” 查林德这么一说，一旁的威廉才明白过来。 “我说二位爱因斯坦先生，有些事能不能先跟我通通气？”威廉半开玩笑地说道。 “老爹说我的嗅香很重要，不能随便借给别人。” 梅尔的哥哥去逐光之后就一直是他在照顾梅尔，所以梅尔牢记对方说的话。 “我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你哥哥梅特有什么特征吗？” 查林德并没有强求，即便嗅香对他们真的很重要。 “哥哥他个子很高很高，有一双紫色的眼睛，全镇只有他一个人是紫色眼睛。” 梅尔说到哥哥的时候，不仅双眼放光，语气也充满自豪。 “嗯，你哥哥的事我们会帮忙留意，那我们就先离开了，谢谢你。” 查林德没有强求，宋燚也认同他的做法。威廉虽然理解，却不太赞同。 “大哥哥，你们要去哪？荷鲁瓦的士兵随时会来，他们会把你们抓走的。” 梅尔还是担心他们的安危。 “那样就更不能给你带来麻烦了，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查林德第一个爬进通道，宋燚紧随其后，威廉看了看梅尔瘦弱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也还是跟着两人爬了出去。 等完全走出巨大的管道，进入分叉小管的时候，威廉才说出自己的看法。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队长，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这是一个支配者创造的世界。” “怎么突然说这个？” 查林德看了看四周，宋燚确认了一下身后，确保没人跟踪偷听。 “简单来说，这个世界对我们而言相当于游戏，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拿走梅尔的嗅香。他只是NPC一样的存在。”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七十七章 光辉废墟 威廉的话让查林德一愣，他没忘记这里是异空间，但同样也没有将它当成游戏世界。 “如果这是一个必须要做的任务，我们现在离开就会错失重要道具。” 威廉接着说，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一点共情，假如真要说责任，将他们吸进这里的支配者才是罪魁祸首。 “但这里不是游戏，不是数据。你我也不是屏幕之外的人。” 查林德没有说威廉是错的，如果只是游戏，那的确可以有多种选择。 或者说游戏直接将任务设定死，不给他们选择。可这不是游戏，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是人。 “说是这么说，我只是希望在关键时刻队长不要忘记，不要做出牺牲自己，救了一个NPC的事。” 威廉也没有继续争辩下去。 就这样提着灯招摇过市相当危险，所以他们也是不自觉加快脚步。 等终于从暗无天日的管道中七拐八绕地绕出来，外面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管道外的天光昏暗无比，抬头根本看不到任何天空和云层，有的只是一片昏暗。 地面上一切都雾蒙蒙，无灯光情况下，几米内只能看到物体大致形状，再往外就只能看到一团团不那么黑的灰。 这种感觉就是一个视力正常的人，突然近视五百度，且眼睛对光线的捕捉能力极度下降。 这种情况下别说还有暗咳，哪怕身体再好也是有眼如盲。 也难怪人们会住在管道里，相比外面的世界，管道构成更加单一，就算只是摸着管道壁也能正常行动。 “我观察了一下，一路过来只要是岔道或者拐弯，管道内壁都有特别雕刻的标记。” 宋燚一路都走在最后，仔细观察了一路。 不光是这些标记，他还发现光线在这个世界的衰减速度极快，反射率极低。 五米内十分明亮的提灯灯光，一出五米立刻衰减近百分之八十。 在这个距离下，光落在物体上几乎不反射，导致本就微弱的光线更是起不到一点照明作用。 “我也注意到好几次类似太阳的印记，所以我猜测这条路应该是通往光辉废墟的。” 威廉点点头，一路上他也是按照标记在前面带路。 “那我们就继续往前吧，也许这盏灯能打动那位调香师。” 查林德的还是走在侧面，宋燚断后。 “这盏灯应该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作用，如果那调香师要用灯来交换嗅香，我们怎么选择？” 威廉并不想将灯交给任何人，这不仅是因为提灯是他们的保证，更是因为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在他身上适应后的结果。 换句话说，它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赋予他的特质，就像游戏里每个角色的被动一样重要。 “只怕他未必会给我们选择。” 宋燚不怕谈条件，怕的是没条件谈。从梅尔的描述中不难知道，这所谓调香师怕是没那么简单。 三人顺着一条条管道前进，大约十分钟后来到了所谓的废墟。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在其中一番查看，心中大概对废墟的架构有了了解。 光辉废墟，被各种管道包裹的一小块地面区域，四根直径超过五米的管道从地下隆起，呈现凸字形。 凸字中间就是废墟空间，左右后三个方向都被其他管道叠加包围，堪比墙体。 只有正面像是大门可以进去，这些管道裸露在外，腐锈严重，所以这里看起来像废墟。 在废墟中间立着一根放大的烛台，其大小如果用来立蜡烛，蜡烛至少直径半米。 不过这烛台的锥子上没有蜡烛，反而有不少肉块。 “看起来这是用来代替汲光草献给调香师的供奉物，只不过明显对方不需要。” 烛台上堆砌的肉块，小的有一两斤，大的有十几斤。 “现在怎么说，把提灯也当供物？” 威廉随口一说，这时候耳边传来清晰的钢管落地声。 “这声音！” 查林德第一个应激，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正在朝废墟过来。 三人只能藏匿起来，威廉把灯抱在怀里，尽量不让光线外溢。 三个人蹲在废墟角落，内心都在打鼓，不管怎么捂，怀里的灯都很明亮。 这盏灯就像一种概念物，五米之内光线只能遮挡，不会衰减，就算用身体抱住灯，缝隙透出的光还是能远射五米。 而他们所在的角落离废墟中间的烛台也刚刚好比五米远一点点。 提灯的光线强度在五米外虽然衰减百分之八十，可还有百分之二十，依旧有被察觉的风险。 伴随着钢管落地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团团移动的灰色从废墟口缓缓进入。 是人？是支配者？还是其他东西，完全看不清。 一直到它们走到烛台前，查林德三人的视线才从几百度近视变成240p画面。 能知道烛台前是个人，也知道他的动作，但却有一层朦胧感，很多细节看不清。 为首的人嘴里横着一根铁管，丁零当啷的铁管落地声就是从那根铁管两端传出来的。 如果视线足够清楚，那三人一定会发现它是一根T型管，只不过短的一部分被含在口中。 而钢管落地的声音则是他吹出来的，在他身后还有不少人，因为距离原因只能看到前三个。 除了吹管的人，另外两个左手做出端盘子的姿势，手里拿着类似罐头的东西。 右手随着铁管的吹奏，有节奏地从左侧罐子里蘸着什么抹在眼睛下面。 很明显这是一场仪式，好消息是专注仪式的众人，没有察觉到光线微弱的异常。 坏消息是随着仪式的进行，包围整个废墟的巨大管道内都传来了钢管碰撞的声音。 与自然落地的声音，这次是什么东西拖着钢管在管道中迅速移动的声音。 这声音在包围废墟的管道中来回穿行，当它从三人靠着的角落经过时，声音突然停止。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宋燚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哪怕隔着厚厚的管道，他们都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那无形的目光仿佛穿透管道落在他们身上，恍惚间甚至耳边还响起微弱的低吼和呼吸声。 跑和不跑的念头在脑海里天人交战，被没被发现的侥幸心理一次次让他们选择原地不动。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七十八章 灯的作用 宋燚三人被困在光辉废墟一动不敢动，举行仪式的人更加卖力地吹奏，在他身后的人们甚至已经忍不住咳嗽起来。 宋燚等人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梅尔所说的用来缓解暗咳的仪式。 这哪里是缓解，这分明是求助于一位支配者，求助于一个真正的魔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暗咳的人越来越多，声音都快盖过钢管的吹奏声。 而管道里的东西就像消失了一样，不再给予任何回应。 几分钟后，吹奏的声音已然微乎其微，咳嗽的人纷纷倒地，咳嗽声从急促到微弱。 咳嗽的人从站着到爬着，最后在地上无力地挣扎，眼看就要咽气。 这瞬间无论宋燚还是查林德，内心都产生了要救人的冲动，甚至只差一步就要行动。 可脑袋刚一偏离，稍微离开灯光进入黑暗，脖子就像被东西堵住。 止不住的咳嗽感瞬间夺去行动力，多亏威廉露出一点灯光落，他们才没有咳出来。 相比本地人，显然他们对暗咳的耐受力极低。 宋燚正想说话，耳边响起那熟悉的古老呓语，这次呓语只传递两个字——眼睛。 最后参加仪式的人全都没了生气，废墟陷入一片死寂。 威廉重重松了一口气，正想指责两人太冲动，突然面前的管道中再次响起拖行钢管的声音。 三个人瞬间毛骨悚然，寒意爬上后背直冲天灵盖，他们没想到管道里面的东西竟一直没有走。 它一直在暗中观察，无论是查林德两人刚刚想要救人，还是威廉放松下来正要说话，只要有一点动静，他们三人必定在劫难逃。 拖行钢管的声音一直持续，最后绕了好几圈才去到废墟门口。 当那高大的身躯从门口一点点走近，三个人心脏都几乎停止，因为整个废墟都在对方视线中。 因为那东西本就对三人所在的角落有怀疑，进入废墟后必定会看上几眼。 如今他们被不被发现只取决于世界的规则是否对它生效。 三个人菇在角落一点都不敢动，甚至把脸也背过去，生怕自己的眨眼或者汗滴会被捕捉到。 那东西走进废墟后立住不动，好似大蒜一样的脑袋上长满的触须在空气中蠕动。 确定没有异常，它这才低下头，靠近每一具尸体吮吸起来。 滋滋的电流声不断传递，空气中都仿佛透着静电，但三人没有感觉到一丝光芒。 面条一样的长长嗦嗦声，接咕嘟咕嘟的吞咽声，随后是仰天发出的低吼，那是一种伴着电子音的野兽嘶吼。 吼叫声伴着静电传递，贴着管道的查林德清晰感觉到有微弱的电流流过。 即使如此，查林德也不敢有一点动作，连皮肉抖动都不敢。 他不确定这电流是不是支配者用来获取信息的手段，一旦有所动作导致传回的电信号异常，他们三个必定原地去世。 与他相比，宋燚则是想得更深，这里的支配者已经开始与电能交互，一旦它出现在现实世界，其破坏力可想而知。 当前的人类依旧高度依靠电能，甚至人本身很多信息也是电信号传递，如果有能力，他不会让这种支配者出现在地球。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三个人就这样蹲到那支配者离去，一直到它的声音随着管道越去越远，三人才敢稍微松口气。 又继续蹲了几分钟，确定它真的已经走了，三人才敢活动身体。 “暗咳会让人变成怪物，我们得赶紧离开。那位调香师怕是见不到了。” 威廉凝声说，他心里倒是暗自松了口气，至少自己的提灯保住了。 “快速搜一下他们的身吧，希望能有些收获。” 查林德深知舔包的重要性，实际上也不需要他们出力，每个人都干瘪到只剩下皮和骨，把衣服提起来就知道有没有东西。 一番搜索，找到几个形状似怀表的小壶，拧开盖子里面还残余一股香气。 这是嗅香的气味，这壶应该就是所谓的嗅香，像是鼻烟壶。 威廉则是鬼使神差地捡起死去的人用来抹在眼下的罐头，里面装着一种雪白的油脂。 “队长，这里面是不是也有嗅香气味。” 威廉闻了闻不太确定，查林德和宋燚也仔细闻了闻，的确有一丝嗅香气味。 这种气味比嗅香更上头，让人忍不住想一直闻。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要将它涂抹在身上。 三个人都怔了一会儿，等回过神，威廉已经把一点油脂抹在了眼角。 “视力——恢复了？！” 威廉有些不可置信，抹上油脂的那只眼睛不再近视了。 虽然看什么都还有点朦胧，但那是因为光线本就非常黯淡，最起码现在能分清一个物体的高矮胖瘦，能知道其基本特征了。 宋燚两人也很吃惊，如果这东西能恢复视力，那岂不是说进行仪式的那些人早就看到他们三个了。 “等等！这些尸体——” 查林德察觉到刚刚被他们翻找的尸体皮下有什么东西在动。 “难道要变成怪物了！” 三人连忙后退，查林德和宋燚也顾不得其他，纷纷给眼睛抹上油脂。 如果尸体真的变成怪物，他们必须要能看清状况才能展开行动。 但很快在皮下蠕动的东西就破开人皮钻了出来，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种植物，一种一长出来就带着细小光点的植物。 这种植物外形类似含羞草，颜色纯黑，黑中透着光点。 并且不是反射提灯的灯光形成的光点，而是把提灯拿开之后依旧能发光的光点。 “这莫非就是汲光草？！” 说不惊喜是假的，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知道了，应该是提灯的光照让本来会异变的尸体长出了汲光草，这盏提灯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宋燚凝声说，最好的证明就是角落没有被光照到的尸体暂时没有动静。 “我们先离开这里，后面的事慢慢再说。”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三人把长出的汲光草全部收走，打算先找个无人的管道屋先安顿下来，之后的事再做打算。 另外一边，在尼尔推开门看到三人消失的消息传回黑潮总部，无论是避祸的维拓，还是奥瑟，对于开门消失这种规则都闻所未闻。 最后维拓决定回一趟虫主空间，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边的事也该告一段落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七十九章 选定意志 时隔一年多，维拓再次回到虫主空间，本来想着这次该能和王陆见一面了，没想到还是错过。 “你是说所有系主都被叫走了，难道出什么事了！” 维拓做了这么久的提灯者，还没遇到过所有系主都被召走的情况。 “还不是你们两个点子王，去年搞出那么大的事，几个系没了竞争力，自然要找自己的神反馈。” 楚希也没想到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些事。 好在她的第一代古虫已经培育完成，接下来不用时刻盯着了。 “这可不关我的事，是他找的我。况且我们一开始只是想搞搞流动系和行系，没想过闹这么大。” 维拓也无奈，本来是想利用不同系之间对生命通道的感知不同来做局，把流动系和行系框进来。 谁想到会变成七系大战，最后六系都损失惨重。 “接着编，你把信息散出去的时候，可不只是发给行系。” 楚希当然不信，其实怎么样都无所谓，因为第一代古虫已经培育完成，除非有神出手，否则她自信能应付接下来的事。 “说正事，这次属神将他们召去是为了什么？”维拓问道。 “属神商量好了，生命通道的争夺规则从各系的实际争夺变成虚拟争夺。” “能不能具体点？” 维拓听得云里雾里，支配者世界本就够抽象虚拟了，还有什么更虚拟的东西？ “所有生命通道交汇在一个支配世界，每个系主以意志进入世界，争夺世界的力量，从而确立生命通道的分配。” “他这次就是被叫去选定意志了。” 楚希一句话解释清楚。 “那还真是够抽象的。说说地球上的状况吧。” 维拓说了一遍这一年的变化，和如今面临的情况。 “等他回来估计也来不及，我留下信息，亲自跟你去一趟。” 虫系这边她已经整肃完毕，温床也不需要实时照看。 留下信息后，在维拓不可思议的惊呼中，楚希化作一个虫印贴在帽子上。 而维拓本人则是被附身了都毫无察觉，这也就只有王陆才做得到。 “难道说——你也走上了虚无？” 维拓惊讶不已。 “当然不是，只是弄出了点新玩意而已。感兴趣哪天我找个时间详细跟你说。” 楚希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总之这是基因变化的结果，而非王陆的虚无。 这时的王陆处在另一片空间，所有系主都在一棵树上，或者说在一块碑上。 这块如黑曜石一样的石碑上刻着一棵树，树上有枝有干，但没有叶。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所有系主都只是枝，身体全都在空间法则之下嵌在各自的树枝里，视角也被固定，只能看到石碑所面向的方向。 在那里有一个炉子，四种火焰正在焚烧无序灵魂交子，这不是跃迁之法，而是一种献祭之法。 似乎是要将无序灵魂交子献祭给某个存在，每一张灵魂交子都是百万面额，大把大把如烧纸钱一样往炉中丢。 王陆看得是又心痒，又震惊。要知道他在进行键位跃迁的时候也就用了几万到几十万的无序灵魂交子。 如今那炉子一烧就是几百亿几千亿，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要一次性收这么多力量。 又到底是什么样的支配世界，耗费如此巨资才能开启。 看到这里，王陆内心就隐约觉得这个支配世界只怕不是表面这么简单，开启它也不只是为了分配生命通道。 不过很快他就确定了这个猜想，因为这场献祭一共持续了数十个小时，烧到的交子不计其数。 如此庞大的力量别说开启一个世界，在那些拥有法则的支配神手里，只怕创造一个世界都绰绰有余。 献祭完成后，树枝上的系主们按照某个顺序进入还未完全烧尽的余火之中。 进去的是哪个系主无人知晓，只能看到它所化的键在火焰里灼烧。 余火为它的键烙下印记，过程持续一个多小时，当印记完全烙下，一条意志规则的内容随之浮现。 毁灭意志的癫狂——这就是烙下印记的系主所选定的意志。 这与系主本身的支配影响规则不同，是意志降临到虚拟世界后才能生效的规则。 第二个系主紧随其后，这次烙印的速度空前，不到十分钟就烙印完成。 完美无瑕的力量——这是它选定的意志。 前两位系主都是按照键位数的多少依次烙印，第三位系主的键位数与第二位相同。 这次选定的意志是摒弃一切的理智。 王陆觉得自己必然是最后一个，他虫主的键位只有十三个，连影响规则都没有。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第四个竟然就是他，当他的键位在火中显现，本来的十三键竟然变成了十五键。 王陆之前还觉得隐藏身份显示键位数是脱裤子放屁，毕竟系主就这么几个。 就算不是知根知底，也知道对方大概多少键位，所以知道键位就等于知道了身份。 他没想到火焰显示的键位数居然是假的，与此同时一连串的信息进入王陆的键位里，全都是意志的规则信息。 有不下两百多条意志规则，然而每一条规则他都看不到内容，这压根就是盲选。 王陆就选了信息量最少的一条，他的想法是信息量越少，规则描述也就越笼统，可操作空间就越大。 可是当他的键包裹那条意志规则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所有键弹开了。 王陆傻眼了，于是选择另外的规则，结果无一例外，所有规则全部将他弹开。 没有人告诉他选定意志需要展示自己的影响规则，王陆作为虫主也的确没有影响规则。 在尝试诸多方法无果后，王陆隐约猜到可能需要展示影响规则才能选定意志。 这选定环节必定有神在注视，自己若是展示虚无十四键的影响规则，很有可能被察觉。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可再这样下去也一样会引来神的注意，搞不好他不是虫主的事就要暴露了。 王陆决定赌一赌，火焰展示他的键有十五个，那他就用虚无之键填充一下，也许能避神耳目。 当火焰中的虫主十三键被王陆替换成虚无十三键。十四键则是用虚无十四键填充。 这个过程持续两天之久，王陆才终于能在火焰里展示自己的第一条影响规则——痴迷的愚行。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八十章 盲目痴愚之行 痴迷的愚行——这就是王陆构建的虚无影响规则，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看清和选定意志规则。 就在他无计可施之际，一条新的意志规则出现，熔炉之中的火焰雀跃无比，缓慢融入到他的键中。 树碑上所有系主无不震惊，之前的意志都是火焰烙印，只有这次是火焰融汇。 雀跃的火焰化作一条条火蛇钻进王陆展示的十四个键位里，他所选定的意志也随之诞生。 盲目痴愚之行！ 一串短短的信息，不仅让系主震惊，也同时震惊暗中注视的属神。 尽管这只是虚拟规则，只是在一个虚拟世界才能使用的规则，但盲目痴愚四个字就代表了最高主宰。 无论是毁灭意志的癫狂，还是完美无瑕的力量，其规则都是前者限制后者。 癫狂必须以毁灭意志为代价，力量必须完美无瑕，理智就要摒弃一切。 只有王陆的意志规则是后者限制了前者，盲目痴愚是一切的主宰，但是这种主宰只能作用于行。 如果没有这个行，那么生命通道的争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这看似主宰一切的规则，同时也是最难生效和实现的规则。 盲目痴愚的主宰效果必须作用于行，而一个行为又必须符合盲目痴愚才能发挥作用。 如何让一个行为符合盲目痴愚，就连主神都做不到。 等于说这是一个一旦发挥就是主宰级别的规则，但它不太可能一旦发挥。 众多系主震惊后也迅速冷静，在明白这条规则的限制后才堪堪松一口气。 而当这条意志规则选定后，王陆也不出意料地被几个神注视，在石碑后面有好几个虚影显现。 即使王陆被锁视角看不到，他也能感受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好在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之后他也没有被召唤去面神，意志选定也得以继续进行，一切都恢复正常。 只是在王陆后面选定的意志全都不再展示，这应该是选定的规则之一。 先选的优势在可选项多，后选的优势是知道所有选定的意志规则，这一点也相当重要。 选完之后各回各家，等待两天后世界开启。 这两天各系主也没闲着，需要确立意志的沟通规则，也就是将意志规则与具体的某种仪式进行绑定。 只有通过这种仪式，意志规则才能从虚拟世界获取力量。 当有人进行仪式的时候，虚拟世界所分发的力量一部分赋予进行仪式的人，另一部分由意志主宰。 到最后比拼意志主宰的力量多少，从而确定生命通道的归属。 起初王陆想着仪式越简单越好，最好做某个动作就能完成仪式，这样无形中他就能得到很多力量。 然而各种简单的动作均无法和意志规则绑定，看起来虽然没有明说有什么条件，实际上有暗规则。 原本看到楚希留下的信息，王陆想着随便弄个仪式就跟过去看看。 如今两天的时间都不一定够用，而楚希这边也来到了三人消失的医院查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没想到再一次回地球，却不是以人的身份，楚希内心不免感慨。 一进房间，楚希就闻到了房中复杂的气味，这是其他人闻不到的独属于基因的气味。 其他人都离开后，楚希从维拓化的帽子上现身，她在房中展翼，身体释放光芒。 本该是血红色的提灯者光芒，此刻却呈现些许暗红色。 若是其它属的支配者未必能察觉，但同为土属的维拓，自己又是提灯者，一眼就能分辨这提灯的光芒颜色偏暗。 不过它也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在灯光照耀下，一些只有楚希能看到的残留基因痕迹显现出来。 随后楚希释放出一只只类似蜜蜂的小虫，这是从她体内分出来的基因蜜虫。 这些蜜虫能和残留的基因气味融合，从而追踪到气味的主人。 一共几十只基因蜜虫和基因气味结合，等它们回到楚希体内，楚希就得到了本尊所在地的十几个画面。 将这些画面拼在一起，只得到了小半块类似井盖的盖子。 “怎么样？” 等楚希重新回到帽子上，维拓才出声询问。 “有点头绪，但不多。还有没有类似的情况，我需要更多信息。” 楚希能捕捉到一点空间信息，但只是这点信息没有任何特殊性，无法帮她锁定具体位置。 “应该不少，不过我们得先换地方。” 维拓和楚希这边继续调查，王陆在绑定仪式，而威廉三人已经找了一个无人的管道间暂时落脚。 同时他们也确定，从死去的人身上得到的油脂不仅能恢复视力，还能一定程度缓解暗咳。 于是三人商议后决定，为了提灯的安全，威廉留在屋子里，查林德二人去供奉调香师。 二人走后，威廉就在封闭的管道屋静静等候。 人在无事可做的时候，思绪往往也会开始混乱。威廉刚开始只想着两人可能遇到的情况，祈祷他们能成功。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侵袭了他。 他想起了妻子，父母，以及朋友，想起自己喜欢的高尔夫球杆，想起了很多很多。 而这一切很可能永远都不再属于他，他开始惶恐，开始害怕，开始胡思乱想。 在无数念头中，有那么一个正常情况下完全不会考虑，深埋内心的念头被反复想起。 那就是他并不特殊，他不像查林德那样有神秘力量帮助，也不像宋燚一样本身就是总部的调查员，还有古老存在相随。 他就只是个普通人，在艾伯特家的屋子里差点死去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一旦查林德两人成功和调香师达成某种协议，拿回了嗅香，那么他手里的提灯很可能就会成为可有可无的筹码。 正常情况下的威廉一百次闪过念头，一百次都希望查林德两人能和调香师达成协议。 然而现在的他被无尽的孤独感包围，只有手里的提灯能让他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逻辑判断力逐渐丧失，加上他本就有将这个世界当做游戏看待的心理，致使一些念头愈演愈烈，直至扭曲。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正巧这时候他听到有一群人从管道外经过，听对方说话的意思，他们就是荷鲁瓦的士兵。 并且他们刚刚洗劫了矛斯小镇，想到这里，威廉的目光不断变化。 这时候古老的呓语也在他耳边出现，伴随着海潮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形的引诱之力，将他内心的一些想法无限放大。 呓语愈发清晰，他的表情也逐渐疯狂和扭曲，最终他打开了管道门，就这样提着灯离开了管道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八十一章 一些列变故 威廉鬼使神差地离开了管道屋，另一边，查林德两人回到光辉废墟，这里的尸体已经被清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缕香气。 两人觉得这肯定是调香师刚来过，于是趁热打铁将汲光草放在烛台上。 这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轻微咳嗽，那种油脂对暗咳的缓解效果越来越弱，无论成不成他们最多等待几分钟就得回去。 好在汲光草本身很稀奇，吸引力足够，所以他们还是等到了那位神秘调香师的回应。 在两人咳嗽止不住的时候，一阵香气将暗咳彻底压制，接着两人视线愈发清晰，甚至犹如开了夜视。 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天光下，他们也能看清整个光辉废墟。 而且还能看到这股香气在空中飘过的轨迹，这就是对方在用调香引领他们。 两人自然没有犹豫跟了上去，在香气的引领下，一些管道他们能直接从外面穿进里面。 错综复杂的路线哪怕两人分工记忆也还是无法记住，最后在堪比隧道的管道屋里，他们见到了神秘的调香师亚林。 在二人心中，调香师的形象类似于魔法教师，有一副阴沉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神态。 而面前的调香师让他们大跌眼镜，四米多的大个子，比他们腰都粗的手臂。 浑身的肌肉看起来如钢铁一般，管道里没有光源，但却依旧能看清事物。 这都是充满房间的香气给到的反馈，香气代替光，鼻子代替眼睛，成为了看清事物的器官。 两人再次感受到调香师的神奇，说他是这个时间的魔法师也不为过。 “你好，亚林先生。我们——” 查林德刚开口搭话，对方那铁锈色的打手就伸了过来，粗壮的手指抓着两根细细的链子。 随着手指松动，链子垂落，链子上挂着三个鼻烟壶一样的嗅香。 “这是？” 宋燚两人做过无数种预想，也商量过各种可能的处理方法，偏偏没有想到对方直接给了三个嗅香。 “虽然这对我们真的很重要，但我还是想先知道代价是什么？” 查林德抑制住去拿的冲动，他倒不是怕调香师在嗅香上动什么手脚。 比如搞了某个契约之类的，因为一旦收下对方的嗅香，他就做好替对方做一件事的准备。 既然没想过白拿，也就不会怕什么契约。 “我对你们没有兴趣，汲光草也拿走。这是梅尔给你们的，他的哥哥曾经出现在匹瑟城。” “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孩子的纯真，否则我会亲自让你们付出代价。” 亚林将两个嗅香放在桌上，自己转身捣鼓起各种药剂来。 看着那三个嗅香，宋燚两人都感受到它所承载的重量。那是独属于人类，或者说孩子的纯真与善良。 这种朴素的情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的东西。 两人目光诚挚地收下嗅香，将其中两个戴上。当嗅香贴在胸口，一股清凉的爽感透入脏腑。 它的香气没有一丝外溢，而是直入五脏六腑，充斥四肢百骸，让两人的身体都有一种焕然一新之感。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这种感觉不止是暗咳消失，而是身体充满力量的畅快感，仿佛双手能掰弯钢筋。 两人不自觉对视一样，再次感受到调香师的身躯。 就在这时，一缕粉色的香气从外面飘进来，亚林那看上去就强而有力的大手颤抖了一下。 手中的药剂掉落在地，清脆的声音回响在管道里。 “发生什么事了！” 查林德神色一变。 “荷鲁瓦士兵劫掠，梅尔出事了！” 亚林抓起挂在墙上的手套就冲了出去，查林德两人也紧随其后。 庞大的身躯一马当先，只要亚林能过去的地方，两人自然也都能过。 转眼间来到一处管道前，亚林对着管道壁释放调香，香气催化之下显现出一个圆形大门。 大门打开居然就是梅尔的管道屋，之前他们在管道屋待了不短的时间，一点也没察觉还有其它出入口。 如今的管道屋一片狼藉，那瘦小的身躯倒在一堆杂乱的东西里。 鲜血流淌一地，亚林上前查看，一切已经回天乏术。 查林德和宋燚同样脸色冰冷，如果说曾经的他们在这个世界没有立场，那么此刻他们无疑要站在荷鲁瓦的对立面了。 屋子里一片狼藉，管道屋的门向外敞开着，查林德两人没有闻到嗅香的气味。 “如果我们当时没有走——” 查林德和宋燚深感自责，当时离开是怕带着提灯的他们会给梅尔带来无妄之灾。 但从结果来看，如果他们能留下，多少能牵制一下荷鲁瓦的士兵，绝对能撑到亚林赶来，悲剧也就不会发生。 “你们走吧。” 亚林面无表情，一双大手轻轻捧起死前的梅尔从来的门离开。 梅尔干瘦的手无力地垂着，一只手上还缠着绷带，只剩下一根手指。 “无论如何，我们会帮你找到哥哥。梅尔，安息吧。我们会永远铭记你。” 查林德这番话既是对死去的梅尔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宋燚也隔着衣服抓着胸口挂着的嗅香，眼神坚定，神色肃穆。 等从矛斯镇出来，二人的情绪才稍微缓和，同时也担心起威廉的安危。 他们在镇子所在的管道里捡到几件武器，应该是劫掠的士兵遗留的东西。 有棒球棍一样的金属棍棒，也有长棍，但无疑都是钝器。且上面还有奇形怪状的镶嵌槽。 二人拿着武器以最快速度回到管道屋，当看到管道屋的门打开着，二人内心一咯，连忙进去查看。 好消息是没有看到威廉的尸体，不是最坏的结果。坏消息是威廉失踪了。 这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人有一种一步错步步错的感觉。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要是留在梅尔身边，他就不会死。要是没留下威廉，他就不会失踪。 两人整理了一番情绪，在周围搜寻威廉的痕迹，结果自然什么收获也没有。 一番商量后，他们决定前往匹瑟城。 这不止是因为梅特曾经出现在匹瑟城，更是因为那里极大可能是荷鲁瓦士兵的某个据点。 既然梅特是光继会的逐光者，那他会去的地方就多半与光有关。 而荷鲁瓦就是仅存余辉的地方，匹瑟城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光的踪迹，也许在那里还能找到失踪的威廉。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八十二章 基尔兰 查林德和宋燚发现威廉失踪，在周围寻找后无果，决定前往匹瑟城。 管道屋没有被破坏，屋子里没有打斗痕迹，两人只能推测他是被抓走了。 而他们在离开矛斯小镇的时候听到过一些居民碎碎念，这次劫掠的士兵来自匹瑟城。 当然，威廉也有可能被诡异的支配者掳走，只不过他们不愿意这么想。 一连几天赶路，这个世界的人似乎不要吃东西，只需要休息睡觉就能恢复体力。 来到匹瑟城下，远处的匹瑟城是坐落在一座巨山上的管道城市。 无数的管道穿刺山体，与大山纠缠捆绑，哪怕只看一眼都能想象到其中的复杂。 这种城市必须要有张路线图，或者有熟人，否则不说寸步难行，绝对也是处处有惊喜。 因此两人来到匹瑟城下的其中一个村庄，打算打听一点城里的消息。 这次他们学聪明了，用汲光草的叶子碎片和村民换取情报，不仅得到想要的消息，还有不少意外收获。 村子的管道入口处看到的雕像是黎明女神，匹瑟城的城主信奉黎明神教，在它们的教义中，黎明女神会重新给世界带来光明。 匹瑟城及其周边的本土教派是灰教，黎明神教是荷鲁瓦统治后才传到匹瑟城的外来教派。 “基尔兰先生，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位个子很高很高的年轻人，他叫梅特，有一双非常特别的紫色眼睛。” 在得知需要的消息后，查林德询问起梅特的消息。 “个子很高？这在现在的匹瑟城不算什么特征，那位愚昧的城主带来了很多个子高的东西。” “至于紫色眼睛，很抱歉先生，我没注意。” 基尔兰稍微回忆后给出回答。 这回答倒也在查林德意料之中，他们也没指望随便一问就能问到下落。 “对了，我想起来了。紫色的眼睛，匹瑟城曾经——” 基尔兰又仔细回想，突然想到了相关信息。然而话未说完，管道外传来剧烈的敲门声。 “基尔兰！开门开门！” 粗狂的声音在门外高喊，一听就是身材肥硕的家伙。 “是匹瑟城的海兹队长，我去看看。” 基尔兰不敢怠慢，相比矛斯镇的管道屋，基尔兰的家明显更大，就连出入口都不用爬，可以直接站着进出。 “海兹队长，您怎么来了？” 基尔兰的声音从管道外传来。 “少废话，给我搜。” 海兹的声音透着冷厉，三个身穿十分难看铠甲的士兵进入屋内。 “你们是谁？” 为首的士兵扫视查林德两人。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我们是矛斯镇过来的维修工，因为信奉女神大人专程而来，愿黎明早日到来。” 查林德不信教，但对宗教这一套不可谓不熟，类似信徒的话张口就来。 “愿女神庇佑我们，外来人员一律需要登记，你们先出去，稍后跟随我们一同去登记信息。” 士兵一听是主动信仰女神的人，说话的口吻都好了不少，显然他是个虔诚的信徒。 而查林德的这一套对越虔诚的人，效果越好。 两人走出管道屋，海兹肥胖的身躯背对着他们，身上的赘肉都快从盔甲缝隙里溢出来了。 海兹说有人举报基尔兰是异教徒，基尔兰则在不断解释，片刻后搜索的士兵出来。 “队长，找到了这个。” 士兵双手捧出一个结晶瓶，里面装着一种灰色结晶。 “灰魔的结晶碎片，基尔兰，想不到你真的是异教徒！” 海兹拿着结晶瓶，目光如刀一样扫过基尔兰。 “不，不！这不可能，是有人陷害。海兹队长，我是女神大人最虔诚的信徒，你要相信我。” “先是有人诬陷，然后是栽赃，一定是那些该死的灰教徒，他们恨不得我死。” “你千万要相信我！” 基尔兰意外，吃惊，随后破口大骂，然后又低眉顺眼，表情之丰富让人咋舌。 然而海兹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两个士兵已经将他捆绑起来，海兹转过头看向查林德两人。 “你们和异教徒是什么关系？” 海兹打量两人，从穿着上就不像周边本地人，他一时拿不准。 “海兹队长，我们是从矛斯镇专程赶来的，我们信奉女神的伟大，想要参加黎明祭典。” 查林德的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把基尔兰看傻了。 明明刚从他那里得知所谓黎明神教的事。如今上下嘴唇一碰，两人就化身黎明女神的信徒了。 不过基尔兰也并没有拆穿，这鬼世道不说两句黎明女神的好话都活不下去。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从查林德那里得到了汲光草的叶子碎片，这可是活着的必须物，他不想被抖落出来。 这时的基尔兰还不知道他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你们是信徒？为什么会和这个异教徒在一起！” 海兹厉声质问，世界上的所有语言都语意互通，但依旧能分辨不同语种。 面前的两人甚至可能不是荷鲁瓦帝国的人，所以他不敢随意处置。 “我们只是想了解有关黎明祭典的事，所以想找当地人询问情况，正好找到基尔兰先生。” 查林德给出一个完美理由，基尔兰也立即附和。 “这两位说得没错，海兹队长，我也不是什么异教徒，你知道灰教徒们有多恨我，他们做梦都希望我死，所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闭嘴！将他带下去，你们两个跟我去城中登记！” 海兹既然拿不准，那就把这两人交给上司，该怎么做由别人决定。 查林德两人默契对视，他们对荷鲁瓦没有一丝好感，所以准备伺机而动。 当他们走出管道时，却看到对面村民的管道门也开着，并且门口放着和海兹手中一样的结晶瓶。 村民们跪在门口，伏拜盛装着灰色结晶的瓶子。 “队长说的果然没错，这个村子全都是异端！” “你们胆敢——” 最为信仰黎明女神的士兵率先冲了出去，然而当他走到通道正中央时，忽觉脚下一滑，随即摔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士兵触摸到一种东西，滑腻温热的灰白色流体，整个通道中响起十分清晰的液体流动声。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八十三章 灰人 随着液体流淌的声音响彻，村子家家户户都打开管道大门，双手捧着一个结晶瓶放到门口，随后全部伏拜于地。 液体的流动声越来越大，海兹浑身发抖，肥胖的肉颤抖着拍打盔甲，发出轻微的声音。 “快快——快快跑！它来了，是它回来了！” 基尔兰说话的声音都在剧烈颤抖，脸色更是变换不定，一双眼睛差点瞪出来。 “它是什么？” 宋燚沉声问。 “灰，是灰人，灰教的灰人来了！” “把结晶给我，把结晶给我！！” 基尔兰一把夺过海兹手里的结晶瓶，也跟着其他人一样伏拜于地，嘴里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念着古老的祷告语。 作为曾经灰教的信徒，没有人比基尔兰更清楚灰人的仪式。 当所有人伏拜于地，大地发出液体流淌之声，无影无形的灰人将会降临，惩处一切异端。 “什，什么狗屁灰人，这世上唯一的真神只有伟大的黎明女神——克罗克琳滋，其他一切都是异——” 海兹试图用教义麻痹自己，唤起心中的理智，然而话音未落，那倒在地上的士兵就发出惨叫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双灰白色犹如蜡片一样的手抓住了他的双脚。 随后只有双手的蜡片顺着脚爬上他的身躯，他的身体连带衣服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惨叫声回荡在大通道中，整个身躯转眼之间就化作了地上的一滩蜡渍。 “灰人大人，我是您虔诚的信徒基尔兰·迪加斯，请你原谅我曾经的背离，我愿为我所做的一切赎罪。” 基尔兰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块鱼鳞般的锋利碎片，没有犹豫地割开双手手腕，用沾满鲜血的手捧起结晶瓶。 海兹和其他士兵早已害怕到手中的武器都掉落在地，盔甲里更是流淌出温热的液体。 眼看着那蜡片一点点向着基尔兰爬过来，基尔兰的皮肤也逐渐泛起灰色，并且开始逐层融化。 突然，基尔兰觉得手背一痛，捧在手中的结晶瓶高高飞起。 最先出手的是宋燚，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基尔兰手中的结晶瓶踢飞，后者还想站起来去接。 刚刚冒头，一根金属球棍就从他脑袋上扫过去，查林德挥舞球棒，在半空中就将瓶子打碎，碎裂的灰色结晶碎片如雪花般飞舞。 两人并未就此停手，宋燚挥舞长棍，照着那伸出双手的蜡片就是一记竖劈。 蜡片被一分为二，紧随其后是查林德的横扫，蜡片被完全击碎打散。 手也好，所有蜡片的碎片也罢，全都在落地后融入管道中消失不见。 等两人回过头来，跪爬在地上的基尔兰已经发出了非人的声音。 后背的衣服被撑开，整根脊柱破开皮肉露出来，脑袋完全蜡化，并且迅速融化。 脑袋融化后的液体从上到下淋遍全身，随后整个身体迅速异变。 吓傻了的海兹等人直到现在才缓过来，几个人尖叫着朝外跑去。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如果你们能活着，请一定要来德亚鲁家族，就报我海兹·德亚鲁的名字。” 临走时海兹留下一句话，从声音里依旧能听出他那无法抑制的恐惧和颤抖。 宋燚两人自然不会给基尔兰变身的机会，两人对视一眼，默契行动。 查林德转身去踢所有村民伏拜的灰色结晶，他和宋燚都很清楚，打断支配者的仪式有多重要。 宋燚挥舞手中长棍，铆足力量照着那没有脑袋的脖子劈下去。 这一棍子足足从脖子劈到腰，力量之大让宋燚自己都没想到。 饶是他们反应已经足够快，却依旧没能阻止基尔兰变异。 被劈开的身体就那样站了起来，浑身都已经完全蜡化，灰白色蜡烛从一节节脊椎里长出来，并且开出一朵朵蜡花。 查林德这时候才刚刚踢掉四个结晶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金属敲击声。 等他再回头时，宋燚连人带棍子地倒飞过来。查林德艰难将其接住。 “快跑！” 宋燚起身拽着他就开跑，以前他就知道人类和支配者间的力量悬殊有多大。 如今因为嗅香的关系，他们的身体力量已经远超常人，却依旧无法和那灰人一较高下。 那看似蜡片一样的身体，强度堪比高硬度合金，宋燚一棍子对上它打手一挥，结果连人带棍都飞了出去。 然而才跑出去十几米就被一滩蜡渍封路，被劈成两半的基尔兰从蜡渍中现身。 两个人的反应依旧很快，这通道是封死的，出口被堵，他们就只有背水一战。 而趁着基尔兰身体没有完全出来，两人这次是用出最大的力气，一人一边朝基尔兰的两半身体劈砸而去。 结果再度令两人绝望，重重一击落下，犹如落在铜墙铁壁上。 双臂被震得发麻，虎口撕裂，手中的武器高高飞起，两人也被震得连连后退，最终摔倒在地。 力量上的差距暂且不提，仅仅是这副身躯他们就无计可施，武器根本破不了防。 “武器！！” 地上的两人异口同声，脑回路再一次对上。于是翻身而起，一人一边往封死的通道内部跑。 边跑边踢结晶瓶，等回到基尔兰的管道屋前，所有结晶瓶都被踢碎。 而两人手上也再次多了两把武器，一把长剑，一把长枪。 这当然是逃走海兹等人被吓落的武器，他们人虽然不在，也算做出了点贡献。 两次被先手，灰人也没有再用蜡渍移动，随着那高大的身躯缓缓出现，查林德两人不由得深吸口气。 长枪先出，长剑紧随其后，两个没有用过冷兵器的人拼死一战。 手里的武器并没有让他们失望，灰人还想凭借自己的身躯硬碰硬，其结果就是身体被刺穿，一条手臂被砍下。 宋燚正面突进，手中长枪一寸长一寸强，灰人的手臂挥舞过来，宋燚就用枪尖着地，高举枪尾，硬抵挡住对方的攻击。 巨大的力量落在枪身上，坚硬的枪身不见一丝弯曲，倒是顶枪的宋燚连连后台，长枪差点脱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这时查林德迂回到身后，锋利的长剑连砍，将灰人后背的蜡花砍破，在其腰上砍出一道口子，致使它半边身躯差点拦腰而断。 两人配合的默契程度大大弥补了第一次用冷兵器的生疏感。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八十四章 入骨 灰人感受到查林德的威胁，灰人一个转身摆拳，紧握的拳头朝着查林德的脑袋横扫。 可是刚一转身，半边肩膀就被枪尖贯穿，长枪在它身上挑刺，导致手臂挥舞的力量和速度都大减。 查林德抓住机会，双手持剑斜劈，将那横扫的手臂从手肘部分斩断。 随后他又迅速调整身位，去到灰人没有手臂的另一边，一刀拦腰，将灰人半边身体斩断。 同一时间宋燚刺出数枪，全部瞄准灰人的双腿关节。 他的头脑无比清晰，知道灰人借助基尔兰的身体才能发挥力量，所以攻击的目的就是让基尔兰这具身体失去活动能力。 随着膝盖被洞穿，灰人高大的身躯立时跪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正义的二打一，长剑转着圈的或砍或削，长枪拐着弯地找关节和肌肉刺。 第一次用冷兵器的两人硬生生把入门到精通压缩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 几分钟后，地上蜡片四散，灰人身上窟窿满身，高大的身躯瘫在地上不断抽搐，就是无法动弹。 然而占尽优势的两人还是大意了，灰人的身体被切开，脊柱也被破碎刺穿。 谁也没有想到切开的肉块还有一招自爆，所有肉块爆开，灰白色的蜡肉四处飞溅。 用长枪的宋燚离得远，第一时间就拉开距离，而用剑的查林德脚边就有一块肉。 那块蜡肉炸开，从里面飞出的骨头碎片大多数都割破衣服，在他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唯有一块从手肘刺进肉里，它就像有生命一样，钻进肉里就直奔手骨而去，并且迅速融入查林德的骨骼里。 一股剧痛令他连剑都握不住，皮肤复现出灰白色，正在逐渐蜡化，手臂的骨头仿佛在融化。 骨头融化的痛苦让查林德近乎丧失思考能力，只能在地上不断挣扎和抽搐。 宋燚捡起落地的长剑，摁住他的手臂，一剑下去，干净利落削掉蜡化的肉。 然而这一剑下去并没有流血，查林德的皮肉之下也已经被蜡化，连血液都不流通。 “砍——砍砍！” 查林德咬着牙，颤抖的话语伴着鲜血一起从牙缝中挤出来。 宋燚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让自己把他的手臂砍断，这一瞬间宋燚想了很多。 这个世界毫无医疗，断臂大出血与死无异。但这个世界不遵循地球的规则，不用吃饭就是其中之一。 那么断臂会不会大出血就只有赌一赌了。 宋燚用脚踩住查林德的肩膀，没有犹豫，长剑落下。 “啊——” 惨叫的声音撕心裂肺，无数电信号在查林德的神经之间传导，在他后背一只潜伏的存在也随着这些电信号进入身体各处。 如果这时候查林德能屏蔽痛苦，他就会察觉到后背就像有小虫子在爬一样瘙痒。 并且还伴随着一股微弱的电流流过，这是在光辉废墟的时候他靠着管道被电流传导时留下的东西。 一剑之后，宋燚长出口气，果然这个世界的生命规则与地球不同，大出血的情况没有出现。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当宋燚伸手去扶起查林德时，手上突然传来一股触电感。 “怎么回事！” 宋燚脸色骤变，查林德身上传来滋滋的电流声，甚至他的脸上都能看到有银色电流流过。 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一次与电有接触的只有光辉废墟的那东西。 “难道是那时候——” 宋燚马上明白是什么时候出了问题，可是如今的情况他又该如何救人。 “又到了你做选择的时候，这次你会怎么选——” 耳边古老的呓语如期而至，看着查林德在电流中抽搐，看着查林德的身体逐渐呈现非人的姿态，这次宋燚的选择依旧不变。 “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听你的！” 宋燚预想到迟早有一天会有这一刻，无数次内心的拷问，他所得到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很好——很好！” 黑气随着呓语从他体内溢出，一盏漆黑的灯落在地上。 “我要你为我提灯，成为我的提灯者！” 呓语透着难以言喻的喜悦，无论是理智的耐受度，还是意识的承受能力，以及思维的敏捷度，宋燚都是它的最佳人选。 宋燚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提灯，当手将那毫无重量的灯提起的刹那，整个身躯都化作一阵黑气。 前所未有的空洞和虚无侵蚀宋燚的身体和意识，但他如今有且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不管是出于自己的身份，还是出于这一路的出生入死，他都一定要救查林德。 他的身体和其余念头都因为虚无而分解，但因为救人的执念一直存在，被分解的其他念头并未消散。 而被他提起的提灯尽管散发的光线是黑气组成的黑线，在这黑线之下依旧有一块黑斑。 也正是这块黑斑，让宋燚的执念得以存在。 从身化黑气，到身体再次出现，短短数秒之间，宋燚感觉过去了几个世纪。 当他的身躯再次出现，意识重凝，他也完成了和一直蛊惑自己的呓语之间的联系。 “好，好好！我果然没有选错人，终于有提灯者了，让我们把这个世界搅个天翻地覆吧！” 呓语的声音透着兴奋和激动，天知道他找了多少提灯者，换了多少种族，最后无一不是被虚无彻底消解。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提灯者，还是各方面它都满意的完美提灯者，它如何能不高兴。 “告诉我救他的方法！” 宋燚的声音平静而冷淡，这让包裹他周身的黑气都滞流了一瞬。 “你怎么还会！” 黑气的吃惊下意识脱口而出，正常情况如今的宋燚应该没有各种人类的念头才对。 “告诉我方法！”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这次除了冷淡之外，多了一些坚定和决绝。 “把那只手臂捡起来，装回去。我传递知识给你，你自己修复他的身体。” “是生是死全看你自己的能耐！” 黑气从来没有想过要救人，可是它想不通为什么宋燚的这些念头还在。 明明虚无分解了他的身体，明明分解了他的念头，明明如今他这具身躯已经只是这个世界规则适配下的空壳。 可是为什么他还保留了人的自我认知，这太诡异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八十五章 接肢 宋燚捡起断臂重新接回到查林德身上，在他周身流转的电流已经无法对如今的宋燚造成什么损伤。 很快宋燚就接收到了键位的相关知识，以及提灯者的权能。 他将查林德的键位调动出来，查看其中的信息，发现部分键位知识已经彻底损坏。 这种情况下他依旧能够救人，只需要利用虚无的力量将手臂的灰人力量，以及查林德体内的奇怪电力抹去。 查林德也能恢复正常，但他的手臂却会永久失去，因为那部分的键位信息从手臂被断后就已经损坏。 于是宋燚擅自做了一个决定。 “朋友，希望你不会怪我。” 宋燚等手臂彻底蜡化，再将蜡化手臂的键位知识注入查林德的键位里，替换掉身为人类已经损坏的那部分知识。 而且把他身上这股电力的相关知识一并封存到这条手臂所在的键位知识片段里。 以蜡为骨肉，奇异电力为血液的非人手臂就这样接在了查林德的身上。 这种操作看得宋燚体内的黑气也是目瞪口呆，它不得不承认宋燚的思维敏捷度远超想象。 如此聪慧的思维意识，说不定在虚无的道路上能给自己提供额外帮助。 想到这里，那黑气立时觉得宋燚保留了人类的意识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事。 接好手臂，宋燚带着查林德找了一处管道屋暂避。 在查林德昏迷期间，宋燚也弄清楚了自身的情况，虚无带来的不止是力量，同样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因为虚无不被支配者的规则所收纳，一旦被发现，随时会招来支配神一样的对手。 哪怕在现在这个世界，那一直蛊惑自己，自称虚无之主的家伙也不敢现身，更不敢随意使用力量。 因为它察觉到这个世界的法则有更恐怖的存在施加的力量，稍有不慎它都会被追踪到。 于是宋燚决定和查林德分头行动，不管是因为虚无的风险，还是怕自己哪天被虚无之主控制，他今后都只能一个人行动。 最后，宋燚给查林德留下了一段信息，说明了他右臂的情况，自己则是选择一个人离开。 醒来后的查林德蹲在管道房内久久不语，一个人思考了很多。 当他再次打开管道门，走出管道，脸上已经没有往日的神态。 半天后，身穿宽大白袍，背着长剑的查林德出现在匹瑟城的入口管道前。 这身白袍是为了遮住手臂，毕竟灰白色手臂在这个世界也不多见，而且还容易被误会。 “站住！你是什么人！” 查林德自然而然被守卫士兵拦住，戍卫官也走了过来。 “我找海兹·德亚鲁队长。”查林德报出海兹的名字。 “海兹队长！你就是海兹队长说的人？” “你可以进去，但必须要登记。而且需要安排人跟随你去德亚鲁家族确认。” 戍卫官拿出经典羽毛笔，一边询问查林德的基本信息一边登记。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之后在一个士兵的跟随下，查林德进入匹瑟城。 此前在城外眺望，这座城攀附穿插在巨山之上，相当宏伟巨大。 直到真正置身其中，查林德才真正感受到何为管道之城。 主干道匹克林管道直径能达到近百米之巨，和高楼大厦相比也不遑多让。 无数其它管道都是从这条主干道延伸，主干道直通匹瑟堡，一路有十七道大门，每一道门后面都是不同的阶级居住。 最外面一层是贫民居住，这里的人几乎不算是匹瑟城的居民，只要登记过就可以进来。 直到过了第一道门，里面才是匹瑟城的城民。 查林德和士兵乘坐类似缆车的装置，从主干道顶部一路直通第十五道门，他这才知道海兹的家族在匹瑟城的地位有多高。 因为再往里面十六十七住的就是和城主相关的人，以及城内的官员，和军队。 一路看过来，查林德很难相信这里和矛斯镇是同一个世界，这里的人口之密集，让查林德觉得他们好像不需要嗅香。 又或者在城外稀缺的东西，匹瑟城完全不缺，所以才能支撑如此巨大的人口。 可是既然不缺汲光草，不缺嗅香，为何又要派人四处搜刮村落。 在通过第十五道门后，士兵带着他从顶部离开主干道，查林德也是没想到主干道的上面居然还有各种复杂的通路。 这要不是有人领路，即使给他一张地图，只怕他也只能干看着找不到路。 等来到德亚鲁家族的大门前，查林德又是一惊，这大门足有五六十米，门上还有十多扇小门。 光是在门前就有左右八个管道屋，里面住的都是守卫家族大门的士兵。 更让查林德没想到的是那些士兵对海兹的称呼，竟然称呼他为海兹侯爵。 谁能想到一个在村子里颐指气使，怎么看都是小人物的家伙居然是侯爵。 这就让查林德更纳闷了，这家伙是侯爵，怎么会连处置个把人的权利也没有。当初在基尔兰家门口他到底在顾忌什么。 “哦我亲爱的朋友，我的救命恩人，终于等到你了。没有出门迎接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海兹完全换了一副嘴脸，说话间也没有查林德印象中那种贵族的傲慢。 “海兹队长还真是令人吃惊。” 查林德着实很吃惊。 “这没什么我的朋友，你很快会明白如今的匹瑟城，爵位根本没有意义。” “对了我的朋友，怎么没看到另外一位恩人？” 海兹从士兵给的登记信息已经知道查林德的姓名。 “他——嗯，我们暂时分头行动。” 查林德一路上还真没想过海兹会问宋燚的下落。 “我明白了，我的朋友，不必过多伤心。他必定能常伴女神左右，庇佑你我众生。” 海兹认为另一个人多半是死在和灰人的搏斗中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我们能否换个地方说话呢，侯爵阁下。” 查林德也不做解释，他今天主要有几件事想问问。 “是我失礼了，查林德先生称呼我海兹就行，不必如此客气。” 海兹嘴上这么说，但能听到一位强大的战士称呼自己的爵位，他的眼中还是流露出喜色。 两人一路聊着进入德亚鲁家族族地，从闲聊中查林德得知德亚鲁家族是曾经的贵族。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八十六章 罪魁授首 曾经的德亚鲁家族在匹瑟城也是声名显赫，但在荷鲁瓦帝国统治后，虽然没有被取消爵位，但实际已经没有权利了。 侯爵之位甚至只能在城主府做个队长，相比之下跟随城主来到匹瑟城的一众子爵男爵都是他的顶头上司。 “我从矛斯镇一路而来，看到有不少士兵劫掠。我看城中似乎不缺嗅香，为什么还要到处搜刮汲光草呢？” 查林德问出自己的疑问，他其实想问劫掠矛斯镇的是哪些士兵，但那样问目标太明显。 以后那些士兵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很容易被怀疑。 “你有所不知，城中并非不缺嗅香，这里之所以如此繁华，全都是因为城主带来了导光技术。” “导光引擎能够从荷鲁瓦帝国王城导引余辉的光泽，从而激活匹瑟城的暮光系统。” “我们相当于生活在暮光的护罩之中，一旦离开这座城，在外面就需要嗅香才能活动。” 海兹说完略微停顿，想了想又继续开口。 “最近导光引擎导引的光泽越来越稀薄，因此城主下令搜罗周边所有的汲光草，嗅香。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侯爵阁下就负责搜罗矛斯镇一带？” 查林德看似不经意地问。 “不，那边是戈德文负责，他名义上是我们这些队长的上司。而且他是个残暴的家伙，没有人敢不听他的命令。” “他的掌控欲极强，任何小事都得汇报。” 海兹说到这里还略微庆幸，若非因为戈德文这恶劣的性格，在基尔兰家门口他就把查林德他们打为异教徒了。 “就是说他是个亲力亲为的人，难道连搜刮小镇他也要亲自去监督？” 查林德继续套话。 “那倒不至于，他一般在城外的匹克坦堡发号施令。城主只是让他搜刮，没有让他劫掠甚至杀人。” “但这家伙仗着和王城有些关系，有时候连城主也奈何不了他。” 海兹心里纵然有千般万般看不起这个小丑，却也不敢拿一族的生死去和对方对着干。 “听说他刚下令要拿下迪斯镇，这应该也是城主用他的原因。这家伙总想着开疆拓土。” 听到这里，查林德快坐不住了，他问了问有关梅特的消息，得知梅特前段时间被通缉。目前还没有抓到人。 随后隐晦地问了有关威廉的事，海兹对矛斯镇的事完全不清楚，建议他去问问戈德文手下的奥罗队长。 之后海兹送了查林德一副铠甲和武器作为答谢，并且希望一个月后他能再来一次匹瑟城。 查林德并没有答应，而是给出尽量的答复，因为他这一去搞不好就成通缉犯了。 离开前海兹给了他一枚包裹着鳞片的蓝宝石戒指，这戒指在如今的匹瑟城没什么用，但在各地镇子村落稍微还能发挥点效果。 查林德飞身出城，直奔迪斯镇，那位劫掠矛斯镇的奥罗队长也在迪斯镇。 他怕晚了又让这个畜生溜走，或者又让他祸害了一个镇子。 其实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从匹瑟城赶过去，路程上也比从匹克坦堡远。 加上这个世界交通工具匮乏，即便查林德体能异于常人，等他赶到迪斯镇，依旧没能阻止悲剧发生。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迪斯镇所在的U型大通道里一片狼藉，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管道各处，施暴者已不见踪影。 查林德找了七八个管道屋，才终于找到一个老人，问清楚那群士兵的去向。 一群人掳走女人和孩子，杀了所有成年男人，只留下等死的老人。 查林德一路追踪，终于在入夜后找到了这群畜生的落脚点，还是在光辉废墟。 夜晚没有一丝光线，全靠嗅香提供行动能力，与眼睛相比，除了看不到颜色花纹这类细节，其它方面相差不大。 况且查林德并不需要知道对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只需要挥舞手中的剑就可以了。 镇子里就只剩一群老人，就算追上来也毫无战斗力，所以即便是巡夜的士兵，到了后半夜也靠在一起睡了过去。 巡夜的总共两个小队，一队在废墟大门口，另一队在废墟里面的破裂管道口。 其他人都在管道里面的各间管道屋休息，查林德先是帮助第一队彻底睡踏实，然后让第二队梦中去见上帝。 随后如鬼魅一般进入各个管道屋，很快血腥味就在管道里弥漫。 熟睡中的克罗下意识搂了搂身边的女人，手臂在床榻上却没有碰到任何人。 同时嘴里还有一股铁锈的味道，有什么液体在嘴里。 “迈尔！迈尔！” 克罗惊觉起身，第一反应是喊自己的副官迈尔。 喊了几声无人回应，回答他的是在通道中回荡的他的声音。 克罗起身去摸铠甲，却发现自己的嗅香不见了，内心顿时大骇。 “别找了，在这里。” 毫无感情的男人声音从黑夜中传来，冰冷的嗅香落在床边，拿回嗅香的克罗才看清屋内的情况。 迈尔早已死去，整个人被吊着，脖子上的鲜血滴在克罗的脸上。 “你你是——” “我我是克罗——我是匹瑟，不，我是荷鲁瓦——” 克罗早已魂不附体，语言组织能力近乎丧失。 “为什么要杀人——” 查林德的声音平静异常，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审判罪恶的无情机器。 “不，不是我，我不想杀人，都是戈德文，是他的命令。” 克罗这时候可不管什么上司还是城主，只要能活下去，哪怕亲生父母也可以不要。 “他在哪？” 查林德起身朝管道门口走，克罗大松一口气，同时也悄悄摸向自己的武器。 “在伊斯坦堡，不过要靠近他并不容易。” 克罗用话吊着对方，手已经要摸到剑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需要有你的特殊令徽。” 查林德的声音犹如死神的镰刀，克罗只觉得脖子一凉，在不可置信中看到了自己倒在床上的身体。 查林德自然早就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了一切，之所以克罗还能醒来，只是为了让他感受一下死亡的滋味。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八十七章 事有蹊跷 查林德救下所有被掳走的人，归还了他们的嗅香，随后打包了一套传信兵的装束就往伊斯坦堡去。 当天去矛斯镇的的确是克罗手下的小队，但他们并不记得杀了什么人，更没有从矛斯镇带回任何人。 这让查林德心情有些沉重，如果不是荷鲁瓦的士兵带走了威廉，那很可能是支配者。 这是查林德最不愿意去想的结果，威廉凶多吉少，宋燚因为要救自己而堕入黑暗，这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饶是查林德性格乐观，一时间也难以排解这种情绪，一直来到伊斯坦堡，那种孤独的感觉依旧包围着他。 夜幕降临，查林德来到伊斯坦堡，这里说是城堡，实际上是如烟囱一样开口朝天的管道天然围成的一片区域。 只不过这个烟囱十分巨大，直径跨度数百米，仅仅是高度都超过四五十米。 在这四五十米高的管道壁上开凿一扇大门，在里面修建一番就成了一座堡。 另外堡外还有两根更高的圆柱管道，一番改造做成了两座监视塔。 查林德准备换上传信士兵的衣服进入伊斯坦堡。这时候他突然察觉到异常，胸口的嗅香反馈给他的信息有问题。 根据查林德的掌握的信息，伊斯坦堡左右两侧的两个监视塔只有十人，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人。 可这时候的监视塔里有四五十人，事出反常必有妖，查林德决定好好侦察一下。 他悄悄摸到一处监视塔附近，露出银灰色的右臂，将手插入泥土之中。 眼睛里有银色弧光发起，细微的电流通过手臂释放到土地中。 这与当时在光辉废墟，那只电类支配者用电流检测周围环境的手段如出一辙。 这也是查林德回想起那段记忆，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也能做到一样的事，也有类似的能力。 没有多久，一连串的电信号返回到手臂中，让他确定不光是监视塔有问题，监视塔的周边还藏着将近三四百人。 如果另一座监视塔也是这样，那么此刻的伊斯坦堡只有不到一百人驻守。 很显然这不是什么正常情况，更像是一个陷阱。 虽然查林德能通过反馈知道人数，却无法知道这些人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戈德文在不在埋伏队伍里。 于是他选择静观其变，还是熟悉的半夜，还是熟悉的守卫倒头就睡。 一缕奇异的香气顺风飘入城堡，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昏迷倒地，一个高大的身躯出现在伊斯坦堡门口。 那身躯足有四五米，背上背着一个包裹，庞大的身躯就这样朝伊斯坦堡走去。 根据嗅香反馈的轮廓信息，查林德立刻知道来者是谁。 “亚林大师！” 查林德先是惊疑，随后便了然。亚林一定和自己一样，是一路追查杀死梅尔的凶手来到这里。 那么在他背上的那个包裹就是—— 查林德第一时间想要提醒，但一想到周围埋伏的几百人，这时候他出声提醒，他们两人都会被包围。 而且埋伏一个人也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说明后面的才是正主。 果不其然，亚林刚进入片刻，约摸四五十人就悄然抹了过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他分作两队，行动迅速，训练有素，在监视塔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摸到塔下，在那里悄然举行某种仪式。 查林德通过电流反馈无法得知具体仪式的细节，但不一会儿，监视塔里的士兵就都如提线木偶一样被控制着走了出来。 然而他们的情报力显然不够，监视塔有这么多人他们也不怀疑，更是没有留下人在监视塔策应。 因为不知道更多的人就埋伏在附近，所以拿下监视塔后，所有人继续朝城堡推进。 等先头部队进入城中，不一会儿大概两百人的队伍才跟着进入伊斯坦堡。 查林德这时候也行动起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先入城的亚林已经出现在堡内中庭，一路上所有守卫都是闻香即倒，穿过中庭，他来到了那个刽子手面前。 圆桌大厅里空无一人，两个守卫倒在门前，坐在正中间的男人听到倒地声无动于衷。 他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缠着一条链子，链子上系着一个特殊的嗅香，这个嗅香瓶上嵌着三颗红色宝石。 “调香师？” 男人微微勾起眼角，当看到亚林时略微有一丝惊讶，但很快释然。 “光继会已经堕落到与调香师为伍了，你们不是自诩是光的继承者吗？” 男人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身上银色的铠甲发出铿锵的声音。 “你手中的瓶子从哪里来的？” 亚林目光如刀，面前的人就是戈德文，他手中的杯子里盛的可并非酒，而是人血。 而那宝石瓶子就是亚林亲自为梅尔特制的嗅香，事情到了这里，一切都清楚了。 “我一直好奇，一个偏僻小镇的贱民手中，为何会有曾经宫廷调香师亲手制作的嗅香。” “原来是你的手笔。” 戈德文的话语没有一丝波澜，即使遇到一位宫廷调香师是意外，但总体大局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 “该还债了！” 亚林目光一凛，打手拍在地上，无形的香气自指尖溢出，犹如一条条香蛇，撕开大厅里的圆桌，直奔戈德文的胸口。 同样是金属制的圆桌被撕开，即使戈德文身上穿着铠甲，亚林这一击也能穿甲而过，取其性命。 然而意外却发生了，戈德文立在原地不闪不避，当四条香蛇接触到胸铠的瞬间，他大手一挥，将那无形的香蛇抓在手里。 “你能看见我的郁香！！” 亚林震惊不已，不止是他，每个宫廷调香师都有自己的命香，是无法用常规手段看到或者闻到的香气。 寻常人甚至完全无法感受到，这就是为什么查林德能通过嗅香得知监视塔有人，而里面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的原因。 “郁香，原来是亚缇留的宫廷调香师——亚林·狄休。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还换了一副样子。” “这还真是——” “意外收获！” 戈德文语气陡然凛冽，满覆铁甲的手用力一扯，将亚林那庞大的身躯直接扯起，重重撞在大厅的墙壁上。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八十八章 耀变 “咳咳！” 亚林从地上爬起来，喉咙里止不住的咳意传来，并不是这次撞击让他受了多重的伤，而是他的本命香被压制了。 “这股力量——你的体内有导光因子！荷鲁瓦还是进行了那种实验！” “咳咳——” 亚林的咳嗽声愈发剧烈，导光因子就是帝国高层秘密开发用来克制他们这些调香师的东西。 以前这种东西只能用在导光宝锥里，却没想到如今竟然直接打入人的体内。 “这还要多亏你的老朋友，若非他反出帝国，让吾王意识到调香师的危害，恐怕也不会下定决心要研究导光因子。” “一位传奇宫廷调香师，想必吾王见到你一定会非常高兴！” 戈德文又是用力一扯，这次亚林选择壮士断腕，将自己的郁香折断。 同时用断裂的郁香捆住中庭立着的女神像，用尽全力将女神像拽起，从中庭直飞入大厅，重重撞向戈德文。 然而后者身躯的改造程度远超他的想象，那至少两千斤的女神像被戈德文单手接住，稳稳地放到地上。 “黎明女神在上，原谅您忠诚信徒的僭越，这是为了保护您的神躯。” 戈德文虔诚地对着女神像祷告，随即目光转向在地上咳嗽挣扎的亚林。 这时的前庭外，攻到这里的光继会成员们终于察觉异常，一路上即使所有士兵都倒地不起，算起来也才不过一百来人。 很显然这是阴谋，是陷阱。当他们意识到不对想要撤退时，城堡的大门却被关上了，起重机关也被破坏。 这下即便从里面也别想打开，当他们觉得下一秒就会有数百人从城堡里涌出，将他们一网打尽时，门外却传来了攻打声。 伊斯坦堡的人竟然埋伏在城外，这任谁也想不到。 原本大门一关，他们就是瓮中之鳖任人宰割，现在门一关，这座城堡反而成了他们的堡垒。 于是光继会的领头人立刻开始布置，这样一座城堡别说他们有近三百人，就是只有三十人，外面一时半会也进不来。 关门的人当然是紧随其后的查林德，破坏起重机关后他就直奔城堡中庭，前脚踏入中庭，亚林庞大的身躯就从里面飞出来。 “亚林大师！” 查林德将那庞大的身躯稳稳接下。 “你是——是你！” 亚林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随后通过嗅香确定了查林德的身份。 之前他在入堡前就隐约察觉到熟悉的嗅香，只不过当时他想着报仇，并没有在意。 “这里交给我。” 查林德拔出剑身带着鳞片的长剑，这把剑就是海兹送他的武器，名叫提丽丝。 它的锋利程度连十几厘米厚的管道屋大门都能轻松切开。 “你对付不了他，快走！” 亚林眼中的查林德还是当初矛斯镇的那个查林德，就算有嗅香提升体能，也绝对不是戈德文的对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走？哪里走！” 还不等查林德说话，一道寒光飞来，是一把飞旋的巨剑，剑身长两米有余。 查林德箭步上前，单手持剑挥舞，长剑与巨剑碰撞出火花，发出清脆的声音。 巨剑被劈飞，落地后斜刺入地面，剑身上出现一个切口，轮锋利度，它显然不及提丽丝。 若不是剑身足够宽，只怕一剑就能将其斩断。 身着银甲，身高两米的戈德文走了出来，从他的身上，查林德的目光一下就定格在他手上缠绕的嗅香上。 “光继会的余孽，灭亡帝国的调香师，某种程度上你们也算是一类老鼠。” 戈德文单手提起巨剑，并未注意到剑身的切口，他的步伐逐渐加快，巨剑在地上拖出一条火星。 “相信我，你的结局不会比老鼠好。” 查林德单手持剑走入中庭，地上的亚林咳嗽着起身，即便扶着墙，在剧烈咳嗽中他也连站立都费劲。 亚林几次想要提醒，每每话为出口就被止不住的咳意覆盖。 戈德文脚下发力，速度陡然提升，单手甩起拖地的长剑，挥出一记上挑。 这一击势大力沉，查林德侧身避开巨剑，顺势转身，从戈德文的左侧腰间掠过。 长剑挥舞，剑身划过戈德文的腰间，被他用左手铠甲上自带的小盾挡住。 绕到背后的查林德转身双手持剑下劈，这一剑落在铠甲上擦出火花。 接着戈德文双手提起巨剑，右转身横扫。查林德下腰扎马，避开横扫的同时脚步旋动，身形从戈德文右侧掠过。 手里的长剑再次出手，剑锋再次在戈德文的右腰划出火花。 低位打高位，查林德的策略就是避，在避中求攻。 戈德文的招式特点是大开大合，弱点就在于空隙很大，一连十几招下来，中庭之中火花四溅。 查林德就像跳舞一样穿凿在巨剑和各种肢体攻击之中，戈德文身上的铠甲一块块脱落。 到最后头盔也被削掉一半，手中巨剑被斩断，身上只剩下寥寥几处还有铠甲碎片覆盖，浑身都是伤口。 在查林德眼中，戈德文的动作比灰人还慢，而他自己的身体则是比对付灰人的时候更敏捷，动作更迅速，力量也大幅提升。 戈德文虽然败阵，但查林德却没有乘胜追击，他感受到了危险。 或者说他的右臂感受到了危险，右臂中的电信号极度活跃，空气中充斥着肃杀的气息。 “是导光因子的耀变，我们——” 亚林好不容易挤出半句话，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导光因子对本命香的压制就让他当场昏迷。 而全身心感受手臂信号，注意力都在戈德文身上的查林德也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声音。 半跪着的戈德文身上的盔甲一片片破碎，上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完全分解。 半边身躯作为人的皮肤逐渐黑化，那是一种黑曜石一样的黑色。 从那黑色中有一点星辰释放出光芒，光线在漆黑透明的这半边身躯里以折线的方式传播。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由内而外扩散的弯折光线最终从漆黑的皮肤表面浮现，下一秒，一股恐怖的力量爆发，横扫四周。 整个中庭地面被层层掀起，力量如巨龙一样撕裂地面，朝着查林德袭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八十九章 险死还生 面对撕裂地面的力量袭来，留给查林德的反应的时间只有一秒不到，想跑都来不及。 查林德必须硬接，也只能硬接。他高举右臂，释放出其中活跃的电流，在手臂周围形成一圈电磁场。 这是只有从地球来的他，作为一个现代人才能够在这危急关头想出这种电流使用方法。 随后借助手臂蜡化的特性，整条手臂左右延展形成一面盾牌，不仅将他自己护住，也将身后的亚林护住。 耀变的力量没能破开磁场，而是如河流遇到大山，转而朝左右两侧分流倾泄。 光继会的众人正在伊斯坦堡的城墙上抵御外面进攻的荷鲁瓦军队，身后的堡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如果不是在晚上，他们就会看到整个伊斯坦堡除了管道形成的天然城墙，由军队修筑的内堡在巨响之中倒塌。 即使看不到，他们也能感受到整个管道城墙的剧烈颤动，仿佛是什么恐怖的东西要钻出地面一样。 耀变本身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只是因为它在撕裂地面的时候，也将地下的埋藏的管道击破。 那些管道支撑了地面，管道崩塌也导致地面坍塌，查林德三人一起坠入地下。 查林德尚且没有站稳脚，完成耀变的戈德文已然冲了过来。 他就如一头横冲直撞的蛮牛，无视各种碎石管道，直冲冲奔着查林德而来。 在如此狭窄之地，查林德速度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不得不与之肉搏。 查林德搬来一大块管道碎片，将亚林的身体盖在下面。因为管道碎片有弯曲弧度，正好将亚林的身体罩住。 没有后顾之忧，查林德索性也脱下铠甲，甩开手臂，与对方来一场拳拳到肉的较量。 电磁场化作他手臂的第二层皮肤，挥舞着拳头与戈德文短兵相接。 双拳膨胀发出低沉的轰鸣，扩散的气浪撕裂石块，振碎管道。 换做以前，查林德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能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样战斗。 双方力量不相上下，拼的就是身体强度。前二三十拳力量集中爆发，一拳强过一拳。 以两人交手为中心，周围一两百米内形成了一个大坑，坑内所有有形状的东西都被震碎。 三十多拳后，双方力量明显下降，招式也不再追求硬碰硬，转而开始抓对方的破绽，绕开手臂攻击身体其他部位。 两个人的力量都集中在右臂，所以右臂之间的较量总是不相上下，真正造成伤害的反而是真正属于人类的另一只手。 双方右臂互防，左手重拳出击，或攻或守，或空或中，三五十拳下来，查林德还是陷入劣势。 并非他的力量不如对方，也不是招式上有多大破绽，而是他有一个必守的弱点——嗅香。 耀变之后的戈德文有光在体内，不要嗅香来抑制暗咳。查林德就不同了，挂在脖子上的嗅香就是弱点。 戈德文每每攻其必救，查林德或多或少都会吃点亏。渐渐地，身上的伤势也就越来越严重。 除开右臂，左边身躯近乎麻木，已到了快没有知觉的地步。 甚至挥动右臂都会牵扯整个身体传来阵阵剧痛，查林德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于是他选择兵行险着。 在戈德文有一次攻击他的嗅香，查林德防守之余故意露出破绽。 本该是双方各出右臂碰拳，左臂再发力进攻。在查林德的故意之下，给了戈德文右拳能够直落他胸口的机会。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这是一个绝杀的机会，且就只有一闪而过的时机，查林德的右拳最多落在戈德文的左肩，而后者却有机会一拳贯穿他的胸膛。 更何况戈德文还有左手可以代替右手作防御，哪怕整条左臂都被对方轰碎，自己也能一拳定胜负。 在戈德文的视角，这是他攻击嗅香得到的机会，并不是查林德故意卖的破绽。 于是他毫不犹豫选择一拳直奔查林德的胸口，同时左手迎上对方的右臂，准备牺牲整条左臂换对方一命。 事实如戈德文的预想一样顺利，不仅自己右手一拳稳稳落在查林德胸口，左手也接住了查林德的一拳。 并且查林德的右臂力量还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这一拳下去最多让他肩膀的骨骼粉碎。 一招过后，双方对面而立，查林德嘴角有一丝鲜血溢出。 相比之下，戈德文则是面色如常，只不过他的双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那一拳的确轰在查林德的胸口，可是对方的胸口比他想象中更硬。 一拳落下不仅没能轰开对方胸膛，反而自己的手还被反震的力量折断。 更出乎意料的是那明明被他左手接下的拳头，竟然落在了他的右胸，而且还捏住了他胸腔里的导光因子。 戈德文气绝之前缓缓低头，用最后一丝力量看清了查林德那诡异的右臂。 的确，查林德的右手拳头还握在戈德文的左手中，但是却不妨碍查林德的右手从手腕处又长出另一条手臂。 是这条新长出的手臂洞穿了戈德文的胸腔，送了他最后一程。 耀变的时候查林德曾经用右臂变化成盾牌，只可惜那时的戈德文没有知觉，不知道这个信息。 直到死，戈德文也不明白一个人类的手臂为什么能这样分裂变化。 而他那致命一拳也不是查林德胸口硬，是他将覆盖在手臂上的电磁场转移到了胸口，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一切看似在算计之内，但只要其中一步出错，他都将万劫不复。 在决定孤注一掷前，查林德自己都不敢肯定电磁场能不能转移，更无法确定戈德文的选择。 如今他赌对了，一把将导光因子从戈德文体内扯出，并且当场捏碎。 戈德文死不瞑目地倒下，那被查林德捏碎的导光因子也并未消散，反而被他的右臂吸收。 精疲力尽的查林德也倒下了，他只知道迷迷糊糊中是亚林救了自己，随后有一群人将他们都拉出坑。 随着伊斯坦堡事情落幕，远在匹瑟城的城主府内，城主站在最高处，从窗户眺望伊斯坦堡的方向。 在他背对的房间里有一颗水晶球，里面五颗如星星一样的光点黯淡了一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九十章 调香 “导光因子破碎，戈德文果然死了。” “你怎么能肯定一群贱民能杀死戈德文？” 城主背负双手，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在房间内黑暗的一角，另一个声音响起。 “正常人自然不是耀变的对手，但是他不一样。他的身上有非同寻常的存在。” “这就是你将宝石嗅香转送给他的原因，是为了引出能杀戈德文的人。” 城主转过身，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凝视黑暗一角，仿佛要连黑暗带人一起看穿。 “碍事的人已经处理，计划该开始了。” 黑暗中的人说完这句话便开门离去，城主也并未阻止，这本就在计划之中。 再次醒来后，查林德还在伊斯坦堡，足足躺了半个月有余，这期间他的伤势早就好了。 之所以会睡这么久，还是因为他的身体所需力量庞大，因此恢复的时间也远超其他正常人。 这半个多月，光继会的人相继来到，将伊斯坦堡重新修葺，并将这里当做据点，开始收拢附近村镇的人。 在查林德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一些事正在发生，宋燚不做人之后，调查方向也因此转变。 他先回到矛斯镇，将那只带电的支配者解决，早在第一次看到它能使用电流时，宋燚就想千万不能让它出现在地球。 如今亲手将其送走，同时也确认了威廉的失踪和这只支配者没有关系。 之后宋燚寻着支配者的气息，一路追踪各类支配者。与人相关的事他一件也不做，因为他相信查林德会替他完成。 而宋燚追查支配者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 在他身上的虚无之主对他这种做法一度嗤之以鼻，却被宋燚一句话差点噎死。 说是叫虚无之主，却连自己的提灯者都无法直接召回，还被困在同一个空间。 虚无之主差点没破防，即使它想解释这个世界并不简单，有更可怕的存在在注视，宋燚估计也只会觉得它不够强。 被自己的提灯者嫌弃，这种体验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宋燚此时正在追踪一直地下支配者，与在地球不同，这个世界的支配者没有单独的支配空间。 宋燚从地上顺着管道追了几个小时，现在终于离开管道，到处都是那支配者打的洞。 它爬过的地方全都泥淖丛生，到目前为止宋燚没见过它的样子。 这几个小时，洞穴一直是往地下深处去，最终斜向下的洞穴彻底调转角度，成了一个垂直向下的无底洞。 宋燚直接就跳了进去，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不做人的不尊重。 “你是真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虚无之主相当无语，曾经的宋燚是个谨慎聪明的人，自从不做人后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提灯者罢了，死了你再去找啊。” 宋燚并不知道提灯者对虚无之主的重要性，但凡遇到宋燚之前他有提灯者，此时此刻和宋燚说话的就不会是一缕意识了。 它也不至于被一个人类上嘴脸，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下落时间持续数分钟，这里早已没什么空气，只不过对宋燚毫无影响。 最终落地后出现的场景让宋燚很是意外，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地厅，墙壁上全是各种书籍，大厅里还有各种装置。 那些装置颇为眼熟，宋燚稍微回想，看起来有些像亚林的调香室。 地厅其中一面墙的墙角有一个大洞，整个地厅的地面都弥漫着粘液，粘液之中是一个个四五十厘米高大的巨蛋。 “你们支配者也搞研究？” 宋燚看着满墙的书籍，自从不做人以来，他刷新了不少对于支配者的认知。 “谁告诉你支配者就不搞研究了，并不是所有支配者都是从生物改键而来。旧日支配者都是生物，是有完整诞生过程的生物。” 虚无之主解释完顿了顿，随后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宋燚你要记住，虚无诞生于背离支配法则的支配者，不论你想做什么，前提是你在虚无这条路上走得足够远。” “而如果你无法意识到虚无的本质，那么你永远只能原地踏步。” 无论宋燚质疑什么，虚无之主都无所谓，但他作为虚无的提灯者，唯独不能质疑虚无。 若他将虚无也纳入支配者行列，那么注定在这条路上走不远。 “也就是说这些蛋是旧日支配者的，那么这里的研究难道是和支配者的诞生有关？” 宋燚并不在意所谓虚无，他将虚无之主的话当成是对方想引诱自己主动堕入虚无的蛊惑之言。 追踪支配者本来也是为了探寻离开世界的方法，因此面对如此深埋地下的书籍信息，宋燚自是不会错过。 在将所有蛋丢打碎后，宋燚开始查看地厅里的书籍信息。 而这些图书的文字不出意料他也全都能看懂，哪怕一个字他都不认识。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同语言之间同样能语意互通。 首先是一张桌子上的草稿，能看得出的确是有关某种物质的研究，上面是各种因子的不同反应方程。 要是说到什么程序设计，那他还能勉强懂一些，说到化学类，不说一窍不通，只能说仅限高中水平。 但看不懂不妨碍他将所有东西记下来，他的记忆里本就很好，如今虚化之后更是过目不忘。 各种草稿，实验记录，相关资料等信息，宋燚全都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在桌上的这些信息他多少还能读懂一部分，等到开始记忆墙壁上的书籍内容，他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理解不了。 那些字的意思明明在他意识里自动转译了，可转译过后依旧听不懂。 在记住几十本书的内容后，他才勉强能做一些模糊的总结，这些书籍记录的都是调香方面的相关知识。 但宋燚肯定它不是一位正常调香师该接触的东西，里面不止一次提到人体，血肉之类的词。 其中一本书更是直接明示，其书名就叫《人体调香术》。 除此之外还有《血肉因子提取技术》，《基因调香的理论稿》等等有关各种生物调香的书籍。 也是得亏这些书籍没有讲解理论知识，全都是深厚的调香精髓知识，否则看完这些书，宋燚觉得自己也要成邪恶调香师了。 就在他觉得所有书籍都是一类的时候，突然拿到了一本奇怪的书。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九十一章 费蒙笔记 在几十本及其专业的调香知识书籍里，宋燚拿到了一本杂记，没有书名，里面记载了各种杂事。 从建筑赏析，到园艺种植，再到古玩鉴赏。记载的种类五花八门，种类繁多。 但没有一样知识达到精通，甚至连皮毛也算不上。 比如记载在园艺种植一类中的其中一篇就很乱七八糟，通篇没有记载有关园艺种植的东西，而是流水账一样地记着一处庄园的种植历史。 上面的记述手法也很古怪，是以庄园里的土地的视角进行记述。 宋燚稍微读了一下，算是中场休息。 开篇就是以土地的视角，说了这片土地有多肥沃。之后一场风带来了种子，土地里杂草丛生。 于是它找来了两位园丁打理自己，除草，翻地，全都有细致描写。 之后园丁在土地里种上了新的植物，这种植物能开出美丽的花朵，让土地心情愉悦，觉得自己肥沃的土力得到了好的利用。 可是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它觉得花虽然发挥了土力，却没能完全发挥，导致园子里依然有除不尽的杂草。 于是它让园丁除花，种上了更能发挥它土力的植物，一种能汲取土地力量，开花并且结果的植物。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土地里都种植这种植物。但随着植物对土力的发挥，植物自身的伸长也变得不受控制。 这些植物就像杂草一样长得到处都是，甚至爬出庄园，在园外枯萎破败。 土地觉得这是背叛，再次让园丁清理了这种植物，并且对下一种种植的植物仔细筛选。 甚至土地还找来第三个园丁，负责对新种下的植物进行必要的修剪，嫁接和引导。让新植物能美观又合规的生长。 于是，第三种植物种下了。 第三种植物是一棵树，不再如杂草一样杂乱丛生，它只有一个主体。 同时这棵树能开花无数，结果无数，能最大程度发挥土地的肥力。 第三个园丁也完美发挥了他的作用，对要出园的枝丫进行修剪，对弯折的树干进行引导嫁接，使之始终保持笔直美观。 在第三园丁的引导下，树似乎形成了最原始的生命记忆，它自己不再弯曲，也不再向园外伸展。 土地终于满意了，满意了更长的时间，时间长到它陷入了一阵子的长眠。 不知过去多长岁月，土地从长眠中苏醒，再次醒来时，它发现那棵树长得太高太大。 尽管它没有出园，尽管它依旧美观，土地还是决定换种第四种新植物。 这篇离谱的杂记到这里就结束了，这里面别说没有半点园艺知识，甚至和种植也不占多少遍。 不过宋燚也只是将它当做消遣，随便一读，接下来他继续记忆其他书籍的内容。 在一本笔记里，他找到了调香师的最初起源，这种技术起源于四百多年前的亚缇留帝国。 当时从一处深渊地下管道里发现了一座神殿，里面的神碑上记录了这种技术。 经过众多人的研究，发展近百年才形成了调香师这一职业。 不过当时的天光还不像如今这般晦暗，调香技术也还没有到和暗咳挂钩的地步。 这部分算是史实资料，接下来才是笔记的关键。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一位名叫费蒙的调香师，经过研究和勘测，再次找到并造访那处地下神殿，从里面带出来了一种全新的调香术——人体调香。 这件事就发生在约百年前，在他研究人体调香的几十年时间里，曾经三次回到神殿。 不仅留下了去往神殿的地图，还成功结合自己的研究，以调香之术创造出了新生物。 调香生物——普利卡·费蒙，这是费蒙给自己的造物所取的名字。 接下来就是有关普利卡的生物研究，费蒙越来越疯狂，甚至荒诞到想要造神，他想要将普利卡创造成神。 笔记的最后一页记述的内容，是他记得地下神殿有一处禁忌之间，里面记述着有关生物的禁忌。 费蒙偏执地认为那就是造神之法，所以第四次前往神殿。只可惜这次一去不复返。 宋燚看到这里也是直摇头，一个人一旦走上偏执就会越来越疯狂，最终自我毁灭。 即便让这种人成事，最后也会毁灭一切。 “看起来你追踪的这东西就是他的造物了，还真是愚蠢。” 虚无之主毫不掩饰的讥讽，这次宋燚难得的没有接话。 因为宋燚知道所谓的普利卡，所谓费蒙的造物，其本质上是某种支配者。 也就是说费蒙引以为豪的造物，实际是费蒙的疯狂满足了支配者降临的某种条件。 他将降临的支配者当成了自己的造物，而支配者将费蒙当做了召唤自己的仆从，两者竟然就这样和平共处下来。 宋燚记下所有书籍内容，将地厅毁掉，顺手也处理了支配者，之后按照地图准备去那所谓的神殿看看。 而查林德这边总算完全恢复，醒来的第一眼竟然就看到了梅特。 原来那天他也在光继会的进攻小队里，同时梅特也得知了自己弟弟的死，并且知道是查林德替弟弟报了仇。 感谢过后，梅特继续自己的逐光之旅，查林德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愿。 查林德找到亚林，想问问有关导光因子的事，那玩意毕竟被他的手臂吸收，也不知道有什么坏处。 “你对调香感兴趣吗？” 面对查林德询问导光因子的事，亚林看了查林德半晌，冒出这么一句话。 “调香？我们还是先说说导光因子的事吧。” 查林德一时莫名，他也并没有展现出任何调香天赋，亚林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根据我对导光因子的了解，戈德文的耀变并不完整，说明这项技术还不完全成熟。”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对你的手臂做了一些研究测试，发现它只对调香有反应。而且只对本命香有反应。” 亚林看向查林德，就像老师在看学生，有没有天赋是一回事，查林德的身体无疑很适合做调香师。 “所以我要做调香师，自己控制它？” 查林德总感觉不太对，这也太凑巧了些，甚至和计算好的一样严丝合缝。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九十二章 升华 “听你的语气，好像调香师是什么很轻贱的职业？” 亚林凝声说，他能听出查林德语气中的抵触和怀疑。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轻慢调香师这个职业的意思，只是觉得太凑巧，我不太喜欢这种被人安排的感觉。” 查林德连忙解释，主要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这么凑巧的事很难让他不怀疑是有大手在背后操纵。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配做你师父？” 亚林假装板起脸，这句话当然只是调侃。 “我一个一窍不通的普通人，哪敢质疑亚林大师。只是我对调香当真一无所知，且兴致缺缺。” “要是拜你为师，怕有辱师门。” 查林德对调香本身没什么兴趣，他也不想当个整天待在调香室的人。 “你只要不说是我的学生不就行了。” “说重点，我没想到荷鲁瓦帝国已经将导光因子运用到人体，它最直接的功能就是能压制调香。” 亚林认真起来，查林德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所以以后面对注入了导光因子的人，嗅香很可能没用？” 查林德语气微沉。 “不错，那戈德文的耀变只完成一小部分，即使这样也能压制我的本命香。我在他面前连站都站不住。” “如果是完全耀变的人，只怕是所有和调香有关的东西都会被压制。” “同时这种技术一旦推广，靠着调香才能勉强度日的人们，要么沦为奴隶，要么就被镇压，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亚林一番话说完，查林德陷入沉默。 切抛开其他不谈，他自己也需要嗅香才能正常在这个世界活动。 “这么看来我不学调香就天理难容了。” 查林德唯有接受，但在那之前有个问题他得确认。 “是不是我这只手有特别的地方，否则就算我学了调香，在面对导光因子只怕也毫无作用吧。” “你很聪明，如果不是你这只手，普通人的身体在触碰到导光因子的瞬间就会被光解。” 亚林点头肯定，这半个月他可没有闲着，算是把查林德的这条手臂研究了个遍。 “方便的话，让我先了解一下自己这条手臂？” 查林德起身把门关上，虽然他知道在亚林面前，房子周围百米的动静只怕都逃不过本命香的注视，但还是保险起见。 “简单地说，它完美融合了导光因子，抵消了副作用，保留下了耀变最纯粹的身躯变化。” “你可以稍微试试。” 亚林看向查林德，并且把类似表带的带子递给查林德。 “怎么试？”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这又是什么？” 查林德接过带子，这在地球上就是一块块石片连在一起的普通手链。 “光石感应器，能够记录导光因子的能量变化，戴在手上看到石片变色就立刻停下，否则我可能就要昏迷，光继会刚修葺的房屋也要遭殃。” “至于如何耀变，仔细感受就好，它就在你的手臂里，和你的心，你的肺，你的大脑手臂一样，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亚林也很期待亲眼目睹一次耀变过程，但是他的话说完，查林德却没有动作，反而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 亚林狐疑地看了看自己，自己身上也没什么问题啊。 “没什么。” 查林德收回目光，戴上手链后闭目感受。 正常的人只能感受到手臂的肌肉伸缩，脉搏跳动，更加内部的力量变化则是无法知晓。 而查林德这条手臂已经不是血肉之躯，它是一团蜡，有电流不断产生和流过。 在无数看似杂乱，实则井然有序互不干扰的流动电流中，查林德又感受到了另外一团力量。 当他感知到这团力量的存在时，手臂也随之发生变化。 灰白色的手臂从内部逐渐漆黑和透明，那是一种类似星空宇宙的空洞和透明。 在这种透明之中，一颗星点亮起，以折线传播的金色光线朝着四周蔓延，最终爬上皮肤。 与戈德文不同，查林德的耀变光线很自然地普遍全身，就像他的经脉血液一样自然融洽。 亚林看得双眼放光，这简直就是耀变的完美体现，这是生命和力量的完美融合，是艺术，是神迹。 而查林德的感受也完全不同，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它在跳动。 那颗星点如他的第二颗心脏，它在跳动，靠着跳动辐射光线，那些光线充满了力量，犹如血液一样流遍全身。 一瞬间查林德觉得自己换了一颗心脏，手臂里的电流充当了血管，使得光线力量遍布全身。 当它遍布大脑的瞬间，查林德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躯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 空气中的水分，香气，各种调香药剂的成分，甚至肉眼看不见的尘埃，在这一刻他这具身体都能感受到。 之前在戈德文体内及其狂暴的耀变力量，此刻查林德能随心所欲地如臂驱使。 甚至到了最后，查林德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复存在了，天地间一切都成了粒子，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这种感觉太玄妙，太舒服，以至于他彻底忘了还有一个大活人在旁边。 并不是说这具身体的力量有多大，也不是说它天下无敌。而是有一种超然于世的清爽感。 相比之下，原来的身躯就好像被无数枷锁束缚住一样，一举一动乃至每个细胞都受到严格的限制和规束。 就好像当过树才知道人的身体有多自由，完全是全方位的升华和质变。 一时间查林德沉浸在这种升华感里久久不能回神，他的人还在调香室，感知却已经遍布整个伊斯坦堡。 这或许就是平时作为调香师的亚林对世界的认知，只不过查林德觉得自己的感知范围肯定远超亚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将近半个小时，查林德才从耀变之中恢复过来，整个人有一种非常难受的不适感。 这种感觉促使他想要开启耀变，想要摒弃原本的身躯。 查林德用力摇头，将这种念头和感觉抛开，再回看调香室和亚林，似乎自己已经没有成为调香师的必要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九十三章 派系 从耀变之中恢复的查林德抑制住了再次变化的念头，在耀变状态下他完全不受暗咳的影响，似乎已经不再需要学习调香。 “这耀变似乎没有什么力量啊。” 查林德捏了捏手，实际上有没有力量他比谁都清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感觉在告诉他不能告诉亚林太多。 这种直觉就从对方拿出那串感应器开始，那感应器的出现太过突兀，让查林德意识到对方也有很多事瞒着自己。 “那是因为你还无法完全调动它的力量，如果有调香术辅助，一定能让你充分发挥它的力量。” 亚林目光灼灼，这么多年，他第一次遇到一个能将导光因子完美融合的人。 在他眼中，查林德的耀变能自由控制，非常完美。但还只限于手臂。 如果能研究整个身体完成融合的过程，也许能知道更多有关导光因子的特性和信息。 也许从查林德身上，亚林有机会能破解导光因子压制调香的原因，甚至能调出不受导光因子影响的香。 “力量不力量是其次，我只是不想面对另一个耀变的时候没有反抗之力。” 查林德真正的想法是自己不可能随时随地改变，调香可以作为一种常规手段，而耀变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随便使用。 “很好，那就准备准备吧，我们离开伊斯坦堡，去调香师的故乡——亚缇留的托莉亚斯。” 亚林非常高兴，他已经可以预见调香师的高贵和荣光将会再临世界，调香师们也不必再东躲西藏。 更不必害怕帝国的追捕，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大地上。 查林德在匹瑟城的事情也都了结，有关海兹的事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最后查林德去了梅尔的墓地，即便以后自己不在需要依赖嗅香，他依旧会保存好自己的那瓶嗅香。 那是人性的纯粹和真善所在，是作为人所不能抛弃的东西。 之后查林德和亚林离开伊斯坦堡，用了两个多月时间才回到托莉亚斯。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回来这里，那是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完成本命香的诱变。 若是一般调香师，只需要知道调香原理，熟知调香操作，就可以完成基本的调香工作。 但在真正的调香师眼中，一般的调香只能算是皮毛中的皮毛，只能调制一些简单的嗅香。 最多也就是安神，醒脑，补气益血等一些起简单效果的嗅香，无法调出抑制暗咳的特殊嗅香。 想要成为真正的调香师，乃至未来晋升成为传奇调香师，首先就需要拥有自己的本命香。 这两个多月时间，查林德了解了调香师的历史，以及各种派系的衍化。 目前尚存的两大调香系是植物系和动物系，在两大系下面又分诸多大派和小派。 在这些派系里，有正常调香绝不逾矩的四叶派，也有灵活多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蛇牙派。 而亚林属于一心追求调香最高境界，不涉世事的宝石派。 他这一派在亚缇留帝国灭亡后也转变成了复兴调香，重塑调香荣光的复兴派。 至于系的分类，则是按照调香师的本命香形态来分的，与派无关。 亚林是宝石派，但其本命香是郁香，因此属于植物系。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回到托莉亚斯，亚林迫不及待地想带着查林德就往调香塔去，反倒是查林德显得没那么着急。 “不是说要经过诱变测试才能确定是否适合做调香师吗？” 查林德看着远处山间耸立的高塔，以及塔下的小村庄，他还以为调香师的故乡会很宏伟。 不说现代那样高楼大厦，也不说什么城堡，最起码也要和匹瑟城一样。 却没想到只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小村庄，连管道都没有一根，全是木质房屋。 “那些测试标准我不是都告诉你了，你自己还不清楚适不适合？” 亚林白了查林德一眼，在来之前后者一直询问大概多久能完成诱变，自己多久能毕业。 就好像他很着急去干些什么，如今他反而不急了。 “至少我们也得准备准备材料吧，先去村子里看看。” 查林德虽然没开耀变，但身体感知还是异于常人，那村子里他感觉到了一丝有别于山川树木的气息。 本来去调香塔也要经过村子，亚林没有再说什么。等来到调香师的村子后，他也立刻察觉到村子里还有其他人。 “看来除了我们还有熟人回来了，跟我去看看吧。” 亚林语气严肃起来，如果是同派或者四叶派还好，若是蛇牙派，只怕对方会盯上查林德。 村子本来也不大，就是一条小道贯穿，总共不到二十间房。 在村尾的一间木屋前，查林德见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二位传奇调香师——博伦·凯萨。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拖地长袍的孩子，暗绿色的皮肤，带着一定圆帽子。 其模样不是削瘦的小老头，而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亚林，你也换了身体。看来你这宝石派混得也不怎么样。” 博伦看到亚林后略微惊讶，他没想到亚林会回来。哪怕换了身体，通过本命香也能立刻确认对方的身份。 “你们蛇牙派不是自称一切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可以不择手段吗，怎么会混到和我一样换身体。” 亚林也是不吝嘲讽，刚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 博伦没能占上风，于是目光落在亚林身后的人身上。 “我记得有人说过，不复兴调香师永不收徒，怎么，那个人难道不是你？”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他的目光却一刻不离查林德，在对方身上反复打量。 他和亚林虽不对付，却认可对方在调香上的造诣和能力，能被亚林选中的学生，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人是会变的，一个人再强终究有极限。想要复兴调香，必须先扩大调香师队伍。” 亚林也不否认和狡辩，甚至心里还暗喜，别说是他，换任何一个调香师知道查林德的秘密，都会毫不犹豫将对方收作学生。 “你这理念倒是和那帮蛆有些相像，什么时候你连理念也换了。” 博伦继续嘲讽，他看了查林德半天，也没能从对方身上看出什么特别。 这个人除了气息稳定，神色坚毅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而博伦嘴里的蛆，查林德知道是指调香派系中的蚁派。 蚁派的宗旨是人多力量大，所以现今世界上的各种调香师百分之九十几都是蚁派的扩充人员。 “多说无益，你自己玩吧。我带我的学生去调香塔。” 亚林只是带自己的学生和对方见个面，这是调香师之间的规矩。 为了保证调香师间的传承，在老师还在的情况下，无故不得对学生动手。 哪怕是宣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蛇牙派调香师，也不敢逾越这条规矩。因为他们同样需要传承。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九十四章 诱变 亚林带查林德见过博伦后就准备上山，但却被博伦制止。 “你可能要等几天了，因为我的学生正在进行诱变。” 博伦的话倒是让亚林一愣，虽然对方没有宣称过不收徒，可博伦一向是独来独往，我行我素。 更重要的是他极其自私自利，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调香本事教人。要说几个传奇调香师里谁最不可能收徒，那无疑就是博伦。 不过亚林没有多问，带着查林德回到村子，在村子门口找了一间房住下。 既然一时间无法进行诱变，那索性先培养培养查林德对香气的感知。 如果说本命香是传奇调香师的门槛，那么香感就是一个调香师能走多远的基石。 在调香师的理念中，万事万物都有其气，万千生灵都有其香，以香御气，以气调香，这就是调香师。 亚林先给查林德闻各种天然材料的气味，从气味中分辨其香。 这种香因人而异，同样一份材料，不同的人能从其中分辨的香不同。 绝大多数人无法从气味中分辨出香，所以也就无缘调香师这一职业。 同时这种香感也是诱变本命香的关键，而查林德也没让亚林失望，只闻了不到一百种材料就感觉到了一丝香感。 按照亚林的说法，他自己培养香感的时候也是不到一百种，查林德绝对属于天赋异禀的一类。 之后亚林带着查林德来到香料屋，继续强化香感。 每个传奇调香师都有自己布置的香料屋，这里的香气几十年也不会减弱。 查林德进入屋子里，万千种气味扑面而来，各种香纷纷抓鼻，一瞬间就让他沉醉在香气之中。 亚林则是关上门悄然离开，到目前为止他对查林德都相当满意，并且在查林德身上看到了调香复兴的希望。 一连五天，查林德浸泡在万千香气之中，原本模糊的香感也逐渐清晰。 他已经能做到从每种香料的气味中都分辨出属于自己的那种独特香气。 虽然他无法精准用语言形容这种香气，但就类型而言，它是一种十分清爽的香。 感觉上接近清晨翠叶上的露珠，是十分纯粹清爽香气。 目前无法知道它属于哪一支，亚林也在这时候打开香料屋的门，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两人来到了调香塔。 “这是调香塔？我怎么看着像刑讯室。” 查林德看着塔里的石床，上面还有固定装置，石床里有一个人形凹槽，凹槽里血迹尚在。 “对别人来说算是刑讯室，但对你来说不算。” 亚林释放自己的本命香，塔的墙壁上出现花的印记，查林德体内有导光因子，因此能看到他的本命香如藤蔓一样伸入印记里。 那多花所在的墙壁如抽屉一样向外抽出，石屉里有一块金属板，金属板上有二十四个圆柱形凹槽。 当本命香充斥整个石屉，香气释放达到一定的浓度，金属板自动弹起。 亚林从随身背包里取出九种药剂，分别将它们潜入不同的凹槽里。 “准备好了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亚林看向查林德，随后将金属板重新摁回抽屉，石床上的人形凹槽里立刻伸出无数细小的尖刺。 “不会是让我躺上去吧。” 查林德狐疑地看向亚林，那凹槽里的尖刺密密麻麻，感觉都快赶上人体毛孔的密度了。 这要是躺上去，岂不是整个后背每个毛孔都被刺穿，那真成人体花洒了。 “我倒是想，那样的成功率更高。” “奈何你这条手臂肯定无法刺穿，所以你只能采用吸入式诱变法。” 为此亚林不得不调配新的诱变药剂，耗费了不少特别的材料。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查林德也严肃起来。 “诱变过程会产生巨大的痛苦，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将你固定在床上，所以你必须控制住自己。” “否则你很可能会因为情绪崩溃而自杀。又或者变成疯子。” 亚林沉声说。 “不是有镇痛之类的调香吗？” 查林德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承受住痛苦，而且极端情况下搞不好还会出于本能地激活耀变，搞不好会把这塔给掀了。 “我一起加在诱变药剂里了，诱变装置启动后会将混合药剂喷洒出来。” “吸入后它首先会麻痹你的全身，效果持续五个小时。这段时间你会充分吸入药剂。” “但五个小时后就要靠你自己了，麻痹效果减弱，镇痛作用能发挥多少因人而异。” “到那时你不仅要承受痛苦，还要控制好导光因子，不能激活耀变，否则会影响后续本命香和导光因子的融合。” 亚林详细说明整个过程，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基于导光因子只融合了手臂部分。 他并不知道导光因子和查林德的身体已经是完美融合，后者能随时激活没有一丝抵触的耀变。 而查林德也不知道身体的融合和手臂的融合会受到诱变不同的影响。 就这样查林德做好准备，亚林将抽屉推回，自己也关门离开。 相比博伦的大心脏，亚林则是寸步不离守在门口。很快石床凹槽里的无数尖刺就开始喷吐药剂。 不夸张地说，此时的亚林比查林德还要紧张。 然而还不等亚林调整情绪，身后的塔内就传来痛苦的喊叫声。 亚林双目一瞪，整个人仿若石化一样定在原地。随后脸色不同变化，眼球没有焦点的在眼眶中晃动，仿佛失了魂一样。 他在脑海里迅速回想各种信息，自己放药剂的顺序没有问题，查林德的香感没有问题。 药剂的调配没有问题，对查林德手臂的研究没有问题，最后回想到他对导光因子的认知也没有问题。 一切都很正常的情况下，这时候的查林德本该全身麻痹，感受不到痛楚，更不可能发出声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亚林显得很是手足无措，诱变装置一旦开启就无法终止，一个周期是七天。 现在他即便想要阻止也来不及，除非把整座塔拆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九十五章 彻底的完美 以亚林传奇调香师的能力，想要拆了调香塔救人并非做不到。 在心慌意乱之时，亚林的确毫不犹豫冲向调香塔，可是当本命香释放香气时，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他的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查林德是复兴调香的希望，而调香塔则是调香师的根基。 没有这个能诱变本命香的调香塔，从此就不再会有传奇调香师。 一边是希望，一边是根基，一边是自己看重的学生，另一边是整个调香师的基业。 亚林攥紧拳头，好几次冲动想要出手，手脚上的肌肉都抽动了，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天人交战的态势已然逐渐清晰，查林德目前还不算自己真正的学生。 按照传奇调香师的收徒规则，不能完成本命香诱变的人，严格意义上不算学生，自己可以承认，也可以不承认。 更为重要的一点，自己如果破坏了调香塔，其他人不说，查林德一样无法完成诱变，那么他作为调香复兴的希望也就不存在了。 抛开弟子身份，再抛开复兴的希望，查林德和他亚林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关系。 思维到此，天人交战结束，亚林彻底冷静下来，无视里面痛苦的查林德，冷漠地在外面等候。 在塔中的查林德一开始就找了个地方躺好，等着被麻痹。 可是当他真正吸入诱变药剂后，一切都和亚林所说的效果不同。 第一口药剂吸入，就像喝了一口热油，从喉咙直落胃袋，紧接着整个内腑滚烫炽热。 灼痛感没用三秒就传遍全身，全身上下都传来抽筋一般的剧痛。 在亚林的预想中，这种情况是发生在手臂上。他调配的药剂也只针对融合完成的部分身躯。 不对等的信息差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剧痛还只是刚开始，随后整个身体的血肉都开始撕裂剥离，经脉血管也被暴力拉伸。 感觉血肉想要从骨架上脱离，但经脉却牢牢将其束缚，整个身体都处在爆体的边缘。 所谓的镇痛效果因人而异，查林德本以为最多是效果差点，谁曾想会是反向镇痛。 事到如今查林德哪里还顾得上是否会影响本命香和导光因子的融合，再不激活耀变，他整个人就会爆体而亡。 查林德在地上好一番翻滚，挣扎，各种扭曲爬行，终于集中了一点点精力，感应到手臂中的导光因子。 下一秒耀变激活，手臂空洞如宇宙星空，电流包裹的弯折光线流遍全身，浑身的剧痛才稍微减轻。 但也只是稍微，耀变的确锁住了他的血肉，却无法阻止因为诱变发生的血肉分裂。 耀变形成了一张极其精细的罗网，将查林德的血肉身躯锁住，让一切变化都在这张罗网之内。 随着吸入的诱变药剂逐渐累积，血肉之躯不断变化，饱受折磨的查林德早已无法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了。 他只感觉那种血肉剥离的痛苦从一处一块的痛，细化到了每个细胞的撕裂。 意识处在半昏迷和半清醒状态，只能勉勉强强维持住耀变。时间的流逝更是缓慢到每一秒都如月如年。 从第三天开始，调香塔内就不再有任何动静，在外面等待的亚林一直闭目而立，他心中比谁都期盼查林德能挺过来。 但心里又非常清楚，即使没有出意外，正常诱变的几率也不过百分之几，就算是查林德，最多提升到两位数。 而一旦出意外，那几乎百分百失败，塔内没有动静，查林德大概率已经死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实际查林德也和死了差不多，他的身体从细胞层面撕裂又重组，重新组合的身躯，其基本构成都不再是细胞。 如果这时候亚林看到他身体的样子，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查林德的身体就已经表现出完美耀变的样子，但只是表现在导光因子和他的身体的融合层面。 耀变还只是在他的右臂，而此刻的查林德整个身体都幽暗深邃，是真正的从融合度到身躯实现了完美耀变。 倘若将他丢到宇宙星空，没有人能从宇宙中分辨他的存在。 存在于右臂的星点放出的光芒弯曲着辐射全身，整个身躯完全脱离了正常生物的肉体。 可以说现在的查林德才是从身体层面达到了完美耀变，至于本命香，在右臂的星点周围环绕着一层氤氲。 这团氤氲没有颜色，但却能清楚看到，因为经过它的光线都出现明显的模糊。 它就像一团透明的气体云包裹住耀变因子，耀变因子所释放的力量都需要先经过它。 当身体完成耀变后，查林德的痛苦才完全消失，意识也陷入昏迷。 如今的他才算是完成了彻底的完美耀变。退出耀变后的身体恢复成原样，表面上看不出和一般生物的区别。 又过去几天，诱变装置的周期都已经过去一天，亚林已经可以用自己的本命香开塔了。 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内心一直盘悬着一丝怯意，这丝怯意让他不敢第一时间去面对内心最坏的结果。 只要不开塔，那查林德就可以没有死。如此又过去几天，亚林长叹一口气，同样没有开塔，而是默默朝村子走去。 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围绕着亚林，一直到他回到村子，在自己的小屋收拾东西，他都没有从失落情绪中回过神来。 就在他收拾好一切准备离开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异香。 作为传奇调香师，亚林一瞬间就分辨出这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位调香师的本命香。 “难道说！” 亚林所有失落的情绪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门，迎着那异香冲出木屋。 已经多少年没有澎湃的情绪不可抑制地喷薄，上一次有这种程度的情绪翻涌还是在他的老师宣布他出师的时候。 即使是后来成为传奇级别的调香师，他都没有这样心情澎湃。 当他走出木屋的一刻，一个全新的调香师站在贯穿村子的小路上，那独特的异香就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只可惜——他不是查林德。 “您就是亚林大师吧，老师让我来拜访您。我是卢迪，博伦是我的老师。” 散发异香的人是博伦的学生，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亚林根本没听到对方说了什么。 在看到并不是查林德后，亚林的脸色如霜打的茄子，一句话没说就回了木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九十六章 自然香 回到木屋的亚林无力地坐在木凳上，失败不是最大的打击，最大的打击是你失败了，而你的对手却成功了。 你的对手不仅成功了，那成品还主动上门，在你的面前上蹿下跳。 亚林隔着木屋都能感觉到门外带着炫耀视线的香气掠过，很明显博伦就是故意的。 只是现在的亚林没有任何反嘴的资本，不管对方怎么样他都只能默不作声。 几分钟后，亚林收拾好东西开门离开，刚到村口又看到博伦带着卢迪等在那里。 看到两人走上来，亚林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一次失败而已，再接再厉吧。” 博伦语重心长的话不是嘲讽却胜似嘲讽，仿佛亚林成了他的后辈。 亚林并未理会，而是转身朝另一边径直离开，然而走出几步后，十分清澄的声音响起。 “果然传奇调香师亦有差距。” 说话的卢迪一脸人畜无害，他的声音也非常淳朴，可是说出的话却满是倒钩尖刺。 “你说什么！” 亚林语气森冷，转身之间如刀的目光落在卢迪身上。 “我说得不对吗，老师。” 卢迪不理会亚林，而是看向自己的老师。 “我这个学生说话毕竟直接，不介意吧。”博伦看向亚林。 看到师徒俩一唱一和，亚林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离去。博伦两人也随后离开，托莉亚斯再次恢复它原有的寂静。 不知过去多久，调香塔的门从内部开启，披头散发的查林德从塔中走出。 心慌意乱的亚林已经忘了查林德在伊斯坦堡足足休息了半个月才恢复，在等了几天后就觉得查林德死了，所以离开了托莉亚斯。 查林德醒来之后整个村子早已无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次昏迷了多久，原本的短发都能披肩了。 至于他的本命香，大概率是成了，至少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符合本命香诱发成功的标准。 现在查林德可以完全闭上眼睛走路，一切事物都自然散发着不同的气，他能从气中分辨出香。 靠着香就能遍视万物，只不过像是颜色一类的特征还是得通过眼睛才能看到。 至于他的本命香是什么系，老实说查林德自己也不知道。 在回到木屋一番洗漱后，他释放出自己的本命香，香气是没有的，硬要说有什么香气，那只能从它的效果定义其香。 那是一种一闻到就觉得神清气爽的特殊香气，无法形容，只能感受。查林德称其为自然香。 至于它的形态，释放出来像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烟雾，常人自然看不见，但在同样有本命香的调香师眼里，它是灰白色。 总之这次诱变算是非常成功，耀变的力量可以做到通过本命香向外传递。 以前查林德要是激活耀变，导光因子的力量只能在身体内使用。 而现在他可以将力量凝聚在本命香里，通过香气的扩散，实现在身体之外也能使用这种力量。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查林德也大概率能猜到亚林离开的原因。但他不着急离开，既然本命香已成，那不学点调香其实不是对不起自己受的苦。 于是查林德来到地下香料屋，香料屋旁边是调香室，里面有很多设备和调香术，他准备自学调香术。 这个世界不需要吃喝，没有理由不废寝忘食地好好钻研一番。 事实上调香在他手上并没有那么难，最难掌控的香气提取和融合，在他一个有导光因子在身的人来说是信手拈来。 特别是在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彻底实现了完美耀变后，掌控香气几乎能到随心所欲的程度。 再加上有身为传奇调香师的亚林收藏的各种各样的调香配方，以及隔壁香料室用不完的材料。 没多久查林德就掌握了大多数调香术，从入门到精通，一气呵成。 在他进行调香师自我修行的这段时间里，宋燚可算是找到了费蒙记录里的神殿遗址。 这遗址如今已经深埋地下，花了几个月宋燚才来到神殿废墟所在的地下。 要不是他能身化虚无，渗透泥土地层，也不可能来到如此深埋的地下。 宋燚在地下神殿里的确发现了有关调香师的信息，但没有发现费蒙的尸体，对方也不可能来到这么深的地下。 顶着如此深度的地层压力，神殿依旧屹立，那些看起来腐蚀风化严重的粗糙石头，其强度却远超地球的钢筋水泥。 没花多少时间，宋燚就找到了那个记录着所谓生命禁忌知识的房间。 只是不管他用什么手段，始终无法进入其中。大门是镂空的，能看到房间内立着一块碑。 但是这块碑对着大门的这一面一片空白，另一面又看不到。 宋燚几度化身虚无黑气从镂空的孔洞进去，他也的确穿过了孔洞。 然而等他穿过门后才发现自己还是在门外，不管穿过几次，每次出来都在门外。 之后他又尝试从旁边的围墙渗透，结果也如出一辙。 “别费劲了，这里应该是被空间系的规则封锁，如果是我本尊在场还有可能进去。” 虚无之主说道。 但是宋燚无动于衷，依旧尝试着各种进去的可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块石碑让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就好像——好像母亲的感觉。 甚至宋燚有一瞬间将石碑幻视成自己逝去的妈妈，如此看来这里面的确藏着某种和人有关的秘密。 而在此时的支配者空间，王陆终于赶在两天时间内完成了仪式和意志的绑定。 所有系主再次被召集在树碑之上，同样的火炉，烧着不同的交子。 同样令王陆瞠目的交子数量，最终火焰澎湃，升腾上天，化作一道火焰天门。 下一瞬，王陆就感觉到自己的意志被吸入门中，在穿过十分漫长且漆黑的通道后，意志去到了另一片空间。 刚一落地，王陆就感觉到强烈的束缚感，这种感觉比当初意志化身蜉蝣的限制和束缚还要强烈。 化身蜉蝣虽然受限于蜉蝣的身躯，很多事无法做到，但好歹能自由行动。 而如今意志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黑池，周围一片漆黑，意志溶在黑池变成一潭死水。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不要说像蜉蝣那样自由行动，就连想要掀起涟漪都好像被从四面八方扯住，一丝一毫都无法动弹。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九十七章 聚焦的变化 王陆的意志融入黑池，被重重规则所束缚。 很显然这种束缚来自他意志所在的世界，这种束缚很明显就是某种世界法则的锁链。 在这种情况之下，王陆也不能贸然使用虚无的力量，他的本体意识和虫主身体都还在神的空间里，还在树碑上。 万一被察觉到，很可能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后果，因此他必须小心谨慎，而且慎之又慎。 其他系主的情况与王陆一样，所有系主似乎都在等着什么契机。 而这个契机正在发生，匹瑟城的王城之中，某个仪式正在进行。 匹瑟城所依附的巨山山巅不知何时被开凿雕琢成了一尊巨大的女神雕像。 在雕像所在的平台之上建起了一座祭坛，祭坛正中间架起一口大锅，仅是直径就超过三十米。 如此一口大锅，此时里面正煮着什么东西。在没有火的情况下，锅里血红色的液体在沸腾。 天空中那黯淡的余辉逐渐变强，一天中唯一能感受到光照的时刻正在慢慢降临。 而今天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耀光日，是余辉的光辉最为璀璨的一天。 荷鲁瓦的导光技术此刻全部应用在黎明女神像所带的神冠之上，只等待向天借取光辉的一刻。 “差不多了吧，凯恩先生。” 城主在城堡之定眺望山巅的祭台，天空的余辉已经洒下，计划所需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放心吧，从今天以后，黎明将不再是传说。” 一身黑袍的凯恩起身离开，巨大的齿轮转动，带动着类似缆车的装置朝山巅移动。 天空的余辉落在缆车上，随着缆车一路上山。当凯恩从缆车走出之时，手中多了一盏命令的提灯。 整个祭坛空无一人，只在那口巨锅的前面有一处站台，站台上放着一本古老的书籍。 提灯的凯恩走上站台，提灯的光芒落在书籍上，古老的书籍翻开了它的第一页。 凯恩隐藏着书籍上的每一个文字，手中的提灯不断放出光芒，将他口中唱出的每个字都化作光谱在大锅面前排列。 在整个匹瑟城，和他一样身穿黑袍的人也跟随他同步吟唱，一时间吟唱的声音响彻各条管道。 随着光谱不断排列，大锅之中的血色液体逐渐蒸发，只留下最为浓稠的红色粘液。 “伟大的克罗克琳滋，执掌黎明的女神，您虔诚而卑微的信徒在此祈祷——” “仅以四十二万信徒的鲜血向您祈求，愿您向可怜的信徒投下怜悯的目光——” “愿您锁住最耀眼夺目的余辉，让世界永恒沐浴在黎明的光辉中。” “若您感受到了信徒们炽热的期盼，就请收下您虔诚信徒的鲜血供奉吧。” 凯恩无比虔诚地念诵祷告，手里的提灯缓缓飞出，光芒照在大锅之中，其中蒸发后余留的粘稠鲜血在光照下不断浓缩凝聚。 最终凝聚成一个血婴，在大锅面前展开的光谱化作裹布，将血婴包裹。 几乎同一时间，天空中的余辉亮度达到最大，光线经过导光装置汇聚在神像里，点亮了神像底座上刻满的女神祷文。 所有一通吟唱的信徒耳边都出现了另一个充满母性的呓语声，尽管他们听不懂，却都知道这就是女神对他们的回应。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于是祷告愈发虔诚，吟唱愈发高亢，整个匹瑟城的管道就好像错综复杂的管弦乐，将吟唱之声远远传开，直冲云霄。 当足够的光照汇聚在神像之中，石质的神像眼眸微动。 刹那之间，一片血雾在山巅展开，覆盖整个匹瑟城及其周边区域。 神像伸出双手，大锅内的血婴缓缓飞升，最终落入神像的双手中。 渺小的婴儿在巨大的双手里，如同一粒米落入人的手中，它双手将血婴拥入怀中，跳动的眼眸彻底睁开。 伴随着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一双血色的眼眸睁开，整座女神像完全被激活。 无比丰韵窈窕的长发女神自神像之中现身，其高大的身躯仿佛占据半边天地。 那只缠着两缕红布的身躯伸出修长的双臂，将天空中释放余辉的天渊一点点撕开。 无穷的光线随着天渊的放大而释放，所有的光线全都被导光装置汇聚。 当光线汇聚越来越多，整个匹瑟城及其周围低区的所有人，所有事物，终于再一次沐浴在光芒之下。 也就在克罗克琳滋撕开天渊，不断吸收光芒的时候，意志化为黑池的王陆终于感受到了一缕光滑。 但是这缕光辉在黑池的正上方，他的意志能够看到，却无法触摸，似乎还需要什么媒介。 而这媒介就在宋燚所在的地下神殿，在黎明撕开黑暗天渊时，那道宋燚使出百般手段都无法开启的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大门开启，石碑就在二十步之外静静矗立，石碑上正对他的这一面依旧什么都没有。 之前用尽手段都想进去的房间，此刻宋燚却迟疑了。 “我觉得这石碑诡异无比，你最好还是不要进去。” “你要知道刚才你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现在进去，一旦门关上，很可能永远都出不来。” 虚无之主对这房间也有点犯怵，他感觉到了十分危险的气息。 宋燚的犹豫源于自身理智对蛊惑和负面影响的抵抗，那块石碑太亲切了，开门的一刻他甚至感觉比自己的亲人还亲。 并且即便没了身体，刚刚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差点不由自主地踏入其中，这让宋燚下意识就产生了抵制。 不过宋燚很快就冷静下来，如今他已是提灯者，某种程度上已然身不由己。 他不知道虚无之主能容忍自己到什么程度，说不得哪天就将他的意识抹去。 而对面的石碑很明显藏着有关生命的秘密，以至于他只是仅存人类的意识都依旧会被其吸引。 既然这样，他索性就去揭开这个秘密。是立刻就死也好，侥幸活下来也罢，一切全凭天意。 当他的身形从黑气中显现，迈步踏入房中的一刻，匹瑟城的天空发生巨变。 黎明女神克罗克琳滋将整个天空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除了无穷的光辉洒向大地之外，还有类似陨石的东西带着光芒飞向世界各地。 也是在同一时刻，王陆感受到了意志黑池和半空中光芒之间架起了桥梁。 没有犹豫，王陆的意志顺着桥梁进入光点，下一秒，一片苍茫昏暗的大地展现在意志之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九十八章 改天换地 世界的变化聚焦在这一刻，在宋燚走进地下神殿禁忌房间的一刻，世界的大门真正被打开。 十一位旧日支配者系主的意志以陨石的形态投向世界各处。 与此同时，在地下神殿中那原本空白的石碑上也刻下了独属于十一位支配者的意志规则。 这些意志规则都具象化为某种神秘符号，只有宋燚一人将其全收眼底。 他一步步走向那石碑，没走一步，脚下就会泛起一个意志规则的符号，石碑上也随之出现一个符号。 十一步走完，他缓缓伸出手，石碑释放出光芒，化作另一块更小的石碑飞向他。 宋燚抓住飞过来的小石碑，上面刻着与对面石碑一样的十一个印记。 此时的宋燚还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小石碑代表的意义，只是觉得拿到石碑的一刻，自己的意识就仿佛和它融为了一体。 同时他那无形的虚无之躯也被一个神奇的框架框定在某个范围内，使得他作为虚无竟然有了一个固定的形体范围。 就好比没有形状的水进入到一个有形状的容器一样，不自觉就成了容器的形状。 “让你不要进来，这下满意了。连我也被框定了。” 不光是宋燚，就连虚无之主在这个世界的这缕意识也感受到了那种束缚感。 最关键的是它不敢挣扎，因为它隐约已经感受到那是远超支配主神级别的存在所划定的范围。 它还不想这么早就暴露在这种存在面前，况且自己刚找到一个提灯者，也不能放他不管。 “这石碑——” 宋燚还想去看石碑后面有没有什么内容，突然，大地传来剧烈震动，轰鸣声仿佛要把地面撕裂。 整个神殿都随着那声音而剧烈晃动，地面出现裂隙，且在不断扩大。 头顶也不断有泥土落下，神殿的墙壁也在变形，显然这座神殿要塌了。 或者说它将会埋入更深的地下，无论哪种，宋燚都不得不立刻离开。 与他同样感受到巨震的还有查林德，当时查林德正在钻研一种传奇调香术，突然就被巨大的震动和大地的轰鸣吓了一跳。 他的第一反应是地震了，大地震动导致地下调香室坍塌，差点把他活埋。 等他回到地面，看到了让他震撼又不可思议的场景。 在遥远的天边，一团巨大无比且散发着曙光的光辉池遮蔽天空，池水在荡漾，全世界都沐浴在黎明的曙光之下。 整个天空呈现出两种色彩，中心处是光辉池，周围是和之前一样的昏暗包围。 在那光辉天池下，还有几块带着光芒，犹如陨石的发光物朝四周迸射，看起来它们就是造成地面巨响，大地震动的罪魁祸首。 查林德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这不说天塌了，也绝对算得上改天换地的惊天变化。 尽管查林德还没能调配出自己的第一个传奇调香，他还是决定要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王陆这边意志所化的陨石是第三个坠地，在天上飞的时候他还能看到大地的情景，这里仿佛是一个管道世界。 可是落地后意志就和世界失联了，又重新回到了黑池里，头顶的光芒也不见了。 不过与之前有所不同，意志虽然没有与管道世界直接相连，却能感应到陨石下落的周边的生命气息。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这些气息包括动物和植物，只不过仅仅是感应气息，具体的生命形态和样式不得而知，也无法分辨种类。 不过既然已经建立联系，王陆也就不着急了。这说明意志规则已经在这个新世界生效，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即可。 等有人触发意志规则，他应该就能知道更加详细的情况。 盲目痴愚的行虽然不好实现，但盲目痴愚却并不少见。只要出现盲目痴愚，他就能通过意志加以干扰或者引导。 查林德从托莉亚斯离开，用了几个月时间才堪堪找到一处有人的小镇。 之前来的时候赶得很急，查林德几乎没记住什么路线。 而且他想的是在周围找个村子，不可能比回到伊斯坦堡还费时间。结果两者相差无几。 托莉亚斯在亚缇留帝国灭亡前就是一处神秘所在，没有本命香的人根本找不到。 而靠近托莉亚斯的小镇村子自然也是人烟稀少，更何况如今帝国灭亡，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管理。 查林德本来以为这里该是一片萧条，甚至没有几个人，但根据本命香反馈的信息来看，村子里基本每户都有人。 刚到村口，还没进入村，村子里面就飞出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这个村子和托莉亚斯一样，都是靠木材搭建，周围也没有那么多管道。 飞出来的男人身上穿着的铠甲有好几个深深的凹痕，看起来像是拳印。半边脸更是被打得变形，落地之后整个身躯滑到查林德脚前。 已经奄奄一息的男人用只能微微张开的眼睛看向查林德，当看到他身上的盔甲时，男人发出了求救声。 “救——救——我！” 男人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查林德也才发现他的铠甲上有荷鲁瓦帝国的士兵印记。 而查林德的调香师衣服在诱变过程中消失了，所以他现在穿的铠甲是海兹送的那一套。 只不过查林德对荷鲁瓦的士兵没有一点好印象，哪怕他有些疑问想问，却也不打算掺和这种恩怨，毕竟荷鲁瓦士兵的罪行他曾亲眼所见。 就在这时，村口的屋子里走出来三四个壮汉，他们虽没有穿盔甲，但体格壮硕。 且其中一人的双拳有耀变才会出现的弯折光线线条包裹。 “你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 几个壮汉站在村子门口，目光不善地打量查林德。 “我不认识他，你们随意。” 查林德向一边走去，他身上的铠甲没有徽记，一般村民应该区分不出铠甲的种类。 “救，救——” 地上的男人最终还是昏死过去。 “我认得这种铠甲，是荷鲁瓦特有的打造技术打造的，你也是荷鲁瓦的士兵！” 查林德倒是没想到几人之中竟然还有铁匠。 “穿着铠甲未必是士兵，我不过是捡来的铠甲。” 查林德并不想过多纠缠，准备进村去打听消息。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站住！” “既然你不是荷鲁瓦的士兵，那么脱下这身铠甲才能进村！” 双拳疑似耀变的男人碰了碰拳头。 要不是查林德找了几个月才找到这么一个不在管道里的村子，他是真不想和这些人计较。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九十九章 征讨战争 面对村民们不善的举动，查林德只能选择帮他们冷静冷静。 其过程并没有什么可叙述的，力量上相差巨大，双拳疑似耀变的男人用尽全力的所有攻势都被查林德单手接下。 到这里就是傻子也知道双方的差距，然而查林德想象中的冷静并未到来。 在看到自己人不敌的时候，几个村民竟然把全村人都叫了出来。 一群人男女老少全都恶狠狠看着查林德，仿佛只要他进村子，所有人就要和他玉石俱焚。 “停停停，我就站在村子外面问几句话就走，这你们总不会还要打吧。” 查林德一边后退一边解释。 “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他的样子，村民中一些冷静的人也看出对方没有敌意了。但依然不能放松警惕。 “我常年居住在深山，因为前不久的天地变化才想出来看看。” “我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荷鲁瓦的士兵不是向来高高在上吗，怎么也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查林德说着又退了几步，退到村口的一块大石前，在这个距离他有任何动作，村民们都来得及反应。 “哼，荷鲁瓦的豺狼，他们这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是黎明女神对他们的神罚。” 村民们看着地上的荷鲁瓦士兵，眼中流露出恨意。 “黎明女神？！莫非天上的光池——” 查林德从没想过天上的那巨大光池会和匹瑟城扯上关系。他还以为那光池就在不远的天边。 因为他清楚知道哪怕是以传奇调香师的赶路速度，从伊斯坦堡过来托莉亚斯也需要好几个月。 “不错，那是女神的恩泽，是神圣的曙光。” “女神的恩泽不仅让我们摆脱了暗咳，还赐予了我们反抗的力量。” 那疑似耀变的男人捏了捏拳头，显然他说的力量就是指双拳的光芒线条。 查林德内心很惊讶，听对方的语气，那光池释放的光芒似乎能强化人体。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强化，整个村子大概有一百来人，只有一个人得到了力量。 而那拿起来和耀变一样的光线，实际上是所谓女神恩泽的表现。 “那荷鲁瓦的士兵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据我所知荷鲁瓦帝国里这里很远，平常也不会有荷鲁瓦的人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查林德继续问道。 “因为圣战，黎明之主，伟大的匹瑟大帝敕封六王，发动对荷鲁瓦的征讨圣战。” “荷鲁瓦的豺狼们节节败退，连王城都丢了。整个荷鲁瓦所有军队都退入到亚缇留境内，这些畜生也到处杀人劫掠。” 这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匹瑟大帝没有意外就是匹瑟城的城主，查林德也意识到自己离开伊斯坦堡后，世界发生了巨变。 “那么我如果想支援圣战军，该从哪里走比较安全。” 查林德当然不想支援谁，这么说只是为了方便问路。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越过底特林山脉，再往前就是战场，你最好先去努狮城，那里是我们亚缇留反抗军的据点。”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反抗军正在到处征兵，以前因为有暗咳，亚缇留很多人想反抗复国也没有力量。 之后查林德又问了一下具体路线和方向，得知大概后选择离开。 这个世界没有交通工具着实让他无语又无奈，也就是不需要吃饭，不然光赶路他就得饿死。 在查林德赶路期间，圣战军无往不利所向披靡，不仅拿下整个荷鲁瓦，同时也推进到底特林山脉前。 这里已经是原亚缇留帝国的中东部，越过山脉就是平原，圣战军更是可以长驱直入。 查林德一路赶路来到亚缇留大平原，到这里依旧能看到那巨大的光池高悬天空，大半年的时间，大地一直处在光照之下，再无黑夜。 这一路上查林德遇到不少溃逃的荷鲁瓦士兵在胡作非为，甚至有的还拦路抢劫做了盗贼流寇。 然而在进入平原后，事情变得奇怪起来。这里是曾经亚缇留的王城所在，也是整个帝国最繁荣的地区。 虽说大不如前，但也是人口最多的地方，可一连经过十几个村子，查林德没有遇到一个本地居民。 要说这里的人都跑光了也不对，村子里属于人的生命香气没有散尽，说明不久前都还有人住。 于是查林德决定暂缓赶路，先调查看看。 查过几个村子后，查林德发现村里的人都走得匆忙，大多数人连门都没关就走了。 可是管道屋里又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甚至一点杂乱都没有，就像里面的人是自愿离开的一样。 从残留的生命香判断，他们都是前后脚出门，排着队的离开村子镇子。 空气里的残香都被十分巧妙地掩盖，甚至还特地混杂了一些具有极强刺激性的香气。 但即便掩饰得很好，还是被查林德分辨出了一种特殊的香气。 那是一种呛人的梅花香，很淡，哪怕查林德有本命香都差点察觉不到。 这种香气贯穿整个村子每家每户，显然就是它将所有人都带走了。 “想不到出师第一战竟然遇到同行，该说你倒霉呢，还是幸运呢？” 查林德微微抬手，本命香化作灰白烟雾凝聚在手，空气中纠缠的香气就像得到命令一样变得泾渭分明。 最为纤细，最为隐秘的那条白色丝线就是呛人的梅花香。 随后查林德取出一个小葫芦，只有一颗花生大小，这是查林德根据调香术，以万气千香凝炼而成，名叫寻香葫。 将那一缕呛人梅花香送入葫芦之中，稍微摇晃均匀，当再次打开葫芦时，里面的香气就开始自动追踪。 查林德也寻着香气追了上去，一路来到一座废弃城堡，一眼望去，组成城堡的管道到处都是锈烂的破洞。 守卫的人手显然不够，只有城堡大门有守卫。还没等查林德进去，那缕呛人的梅花香就再次出现。 身穿白色长袍的高大男人，手里抬着烛台，烛台上点着的蜡烛散发着梅花香。 香气如一条丝线飘向他身后，在他后面有三十多个村民，男女老少都有。 每个人都双目无神，如行尸走肉一样紧跟他的步伐移动。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章 势香 看到手拿烛台的白衣男人领着村民要进城，查林德正好跟着他一起进城。 穿着铠甲，身背长剑，人高马大的查林德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在所有村民之后。 既没有伪装，也没有挟持谁，就只是散发出清爽自然的香气。 所有人只觉得空气为之一新，眼睛里能看到他，但是脑子里却没有将他当成可疑人。 本命香都有不同的效果，亚林的郁香能让人昏迷，查林德的自然香则是能让萦绕香气的他变得自然。 这主要还是香气进入身体引发的大脑认知，如果没有吸入香气，或者对香气有很好的抵抗效果，那本命香的效果就会大大减弱。 就好比亚林可以如入无人之境地进入伊斯坦堡，但是在戈德文面前，他的本命香一点作用也没有一样。 就是因为身怀导光因子的戈德文完全免疫本命香的效果。 查林德顺利进入城堡管道，跟着村民一起被送到一处地下管道监牢。 当然查林德自己没有进监牢，所有人吸入自然香之后都自然地无视他。 查林德跟着之前领路的白衣男人一直进到监牢深处，走着走着管道里就发乎一阵阵轰鸣声。 接着就是另一个白衣男人领着一队怪物走过，这些怪物形体各异，浑身糜烂。 查林德记得自己离开伊斯坦堡的时候，这些东西还是为祸一方的东西，没想到如今却已经被人类奴役。 当然，查林德很快就会知道并非奴役。 在跟着男人进入一扇巨大的门后，查林德没有选择继续跟，因为他从空气中嗅到了远超任何生物的强烈的气。 在完成诱变觉醒本命香之后，查林德就能通过对气的感知来判断物体或者生物的基本信息。 根据这一路走来总结的简单规则，个体的体魄越强横，其气也就越凛冽。 而非生物的气是固定不变的，只有生物的气才流动变化，生生不息。 一进门，查林德就察觉到犹如狂风一样凛冽的气，说明这里面有很强悍的存在。 查林德避着那股强气在屋内查看，发现这个巨大的管道涵洞里有着好几间调香室。 里面有不少调香师都在调配同一种香，查林德仔细观摩了整个调香过程，以及使用的香料。 其中一种香料引起了查林德的注意，那是一种米粒大小的红色香丸，其香气有令人浑身发痒的效果。 查林德只是稍微闻了一下就要动用本命香压制其效果，化解其香气。 调香师更是一个个都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一时间查林德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地球，来到了什么细菌实验室。 （这种香料绝不是一般的材料提取的。） 查林德内心做出判断，他隐隐觉得这背后很可能有支配者的影子。 这个猜测很快得到印证，除了调香室，查林德还找到了一间很大很空荡的变异室。 上百村民在香气的控制下排着队喝下那些调香师调配的药剂，然后进入变异室。 很快里面就传来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每个人的身体都呈现出不同的扭曲状态。 无论是弯曲成弓字形的脊柱带动整个身体的扭曲，还是手脚的反折叠，胸骨裸露，五脏六腑外翻。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每个人作为人的形体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以至最后完全瓦解，看不出一点人的样子。 之后每个人的血肉都会迅速糜烂，身躯逐渐变得庞大，化作身形各异的怪物。 随后有专门的人以特殊的香气控制异化的居民，将它们交给一个名叫达厄的将军。 查林德不认识什么达厄，也没听过，但是他认得荷鲁瓦的标志徽章。 事情已经很明显，荷鲁瓦为了对付圣战军，和某个邪恶调香师合作，抓来亚缇留的居民，将它们转化成怪物去作战。 目睹全程的查林德眼神冰冷，这种草菅人命泯灭人性的畜生，无论在哪个世界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既然对方也是个调香师，那就用调香师的手段把他揪出来。 查林德先暂时离开城堡，在附近的村落随便找了一间空的管道房调香。 他身上没有带太精密的调香设备，但对于他来说，即便没有设备仪器也能调香。 查林德的调香术本就是自学，调香物中只有基础仪器，所以查林德索性就没有依靠仪器调香。 他在平原山林之间走动，铠甲之下的右臂缓缓变化，激活耀变。 耀变之后他的身躯得到升华，感知更加敏锐，对气的感知更精准，对气的调度更随心所欲。 身躯耀变的一瞬间，本命香的能力也得到上百倍的放大，整个山头的气都在他的感知和调度范围内。 而查林德并不是要找一草一木的气，他要找的是这整个山头的气，查林德将之称之为势。 何为势？ 万事万物都有其气，同一个地区存在的物质之间，其气并非一成不变。 在长久的岁月流逝中，同在一个山头的草木土虫，其中一切东西的气都会发生交汇，这种大汇之气即是势。 查林德就是要以耀变之躯催动本命香，以香御势，调配势香。 在耀变状态下，整个山头的山势都朝他涌来，查林德将势抽出部分，再将本命香凝作一个香炉。 将抽出的部分势放入香炉之中浸染和发酵，由于山势由无数的气经年累月的汇成，在发酵过程中会产生无数种香。 而查林德要将不需要的香即使抽走驱散，只留下他想要的香继续进行调配。 这个过程持续三个多小时，之后留下的香按照不同的比例和顺序进行融合发酵。 最终在本命香的香炉之中，一缕黑色的香气静静悬浮，这就是势香——山语。 查林德感知了一下它的浓度，确定够用之后再次回到城堡。 还是一样的白衣男人，还是一样手拿烛台，身后也一样领着一群村民。 不同的是在进入城堡的时候，白衣男人打了一个喷嚏。 普普通通的喷嚏，没有谁在意。哪怕是在地球上，人们最多以为是受凉感冒。 才刚入城，在管道里走了几分钟，耳边突然响起轻微的嘤嘤声，男人出现了轻微耳鸣。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零一章 铜人卢迪 细微的耳鸣被一个白衣男人带进管道监牢，起初并没有人在意。 管道之中人来人往，脚步声不断回响，细微的耳鸣完全被覆盖。 直到这种耳鸣逐渐拉长放大，只要精神稍微不集中，耳朵里出来的嘤声就会扰乱思绪。 这对调香师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在调配药剂的时候稍微分神，思绪就被耳鸣声拉走。 等再回过神，手自己已经进行了一些步骤，导致调香药剂调配出错。 第一次失误，调香师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这种耳鸣。然后集中精力继续调配。 但是精力越集中，耳朵里响起的耳鸣就越明显，一些基础调配步骤的确可以靠集中精力来完成，不受影响。 可是在关键步骤的时候，耳鸣突然放大，从细长的嘤声一下变成覆盖耳朵贯穿大脑的嗡嗡声。 导致关键步骤又出差错，又浪费一份香料。当他长出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准备继续调配的时候，那耳鸣再次响起。 “到底怎么回事！” 一股莫名的躁动和火气涌上心头，调香师将手里的药剂直接摔在了地上。 同一个调香室的其他人也都纷纷扭头看过来。 “抱歉，我耳朵出了点问题，出去透透气。” 调香师转身准备去更衣间。 “等等，加维，你也出现了耳鸣？” 浑厚的声音叫住转身的调香师，其它调香师也纷纷放下手里的药剂走过来。 “难道你们也？” 加维还以为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 “先停止调配，封锁调香师。我叫人去告诉队长这里的情况。” 加维看众人都点头，那就说明肯定是调香室里的什么东西出了问题。 而且不止他所在的一间调香室，所有调香室都出现一样的问题。 消息很快顺着错综复杂的管道层层上传，传到城堡驻军副团长赫尔希的办公桌前。 “副团长，情况就是这样，目前所有调香室都停止了调香工作。” “知道了，先封锁调香室。” 赫尔希面无表情，他身上穿着深黑的铠甲，铠甲的正中间印着两个黑白交替的头像。 在士兵离开后，赫尔希轻轻敲击桌子，石桌桌面打开，一面小巧的镜子从里面探出来。 他的手指泛起光点落在镜子上，不多时镜子里就传来身影。 “什么事？” 镜子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纯朴，仿佛对面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你的香出了问题，自己过来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赫尔希语气听起来平淡，实则铠甲下的脸已经一片寒霜。 作为导光团的副团长，调香师在他眼中连牲畜都不如。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要听一个调香师的摆布。 “调香没有任何问题，你最好派人监督一下。” 对面的声音十分自信，他认为是赫尔希手下的人在搞事。 “我停了它。” 赫尔希缓缓吐出四个字。 “前线吃紧，叛军就快进入平原了，我希望副团长能够顾全大局。” 镜子里的人内心极度略有不耐烦，却不得不心平气和地说话，因为目前荷鲁瓦的高层对调香师依旧信任无多。 然而赫尔希并没有回答，就这样沉默。 “我会派人过来。”沉默片刻后，镜子里的人说道。 赫尔希依旧不语，显然依旧不认同这个方法。 “我希望真的是调香问题，否则我不介意面见陛下。” 镜子里的人最终还是妥协了，哪怕他处在关键时刻，却也不得不亲自去一趟。 “我等你。” 赫尔希做出回答的一瞬间，镜子里的人果断切断通讯，屋子里陷入寂静。 他对城堡中发生的一切深感不齿，作为一个战士，一个军人，他宁可自己死在战场，也不愿在背后做这样的事。 然而同样是作为一位士兵，作为王国导光团副团长，服从命令也是他的天职，他只能让手下团员配合调香。 没过多久，查林德就看到一座铜人雕像骑着一头八角的怪物飞奔进入城堡。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坐骑一类的交通工具，且那八角怪物有六条腿，奔跑速度非常快。 从气上，查林德立刻就确定那铜人雕像里面的人，就是那呛人梅花香的主人，对方也有本命香。 可查林德仔细思索亚林老师所介绍的几大传奇调香师，没有谁的本命香是梅花。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本尊既然来了，那么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查林德将最后一缕势香山语抽出，将其丝线一番排布后送了出去。随后自己也离开城堡。 铜人进入城堡，赫尔希已经在门口等着。 “卢迪呢？” 赫尔希的语气明显很阴沉，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敢食言，派一个傀儡过来。 “我希望副团长在导光仪中所说的话不是开玩笑。” 很是纯朴的声音从铜人里传出来，赫尔希自然听得出，只不过他没想到对方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亲自去看看吧。” 赫尔希也没有多解释，带着卢迪来到调香室。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这时的调香室内已然一片狼藉和混乱，短短不到两个小时，调香师们的耳鸣已经非常严重。 严重到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听不到外界一切声音，耳鸣直接占据整个大脑。 以至于绝大多数调香师此时此刻都在打杂调香室，相互撕咬和攻击，甚至以头撞墙磕桌，像是要把脑袋破开。 “这种情况多久了？” 卢迪语气微沉，他很清楚自己的配方绝对没有问题。 哪怕是这些调香师操作不当，其结果也不会是耳鸣，更不会到令人疯狂的程度。 “导光仪通讯到现在。”赫尔希回答道。 “有没有情绪稳定的人。” 卢迪也无法断言是什么问题，必须先找个人看看。 “跟我来。”赫尔希带他来到单独的管道屋，加维在里面休息。 这时的加维紧皱眉头，双手抱着脑袋，在床上辗转。他的大脑和内心一次次发出冷静的信息，但那耳鸣声依旧长鸣不绝。 “告诉我，事发之前有什么征兆，有没有什么气味，或者什么特别的声音。” 卢迪摁住加维，指尖释放出一阵香气，这香气短暂让加维的耳鸣消失。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是突然出现的耳鸣。” “起初很弱，弱到稍微关注它就消失了。直到后来无论如何集中精力它都在，一直在脑子里转啊转，转啊转——” 加维的表情越说越扭曲，才一句话的时间，卢迪释放的香气就失去了作用。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零二章 谁是半吊子 “不是我调香的问题，除了调香室，还有没有其他人也有一样的症状。” 卢迪做出判断，因为如果真的是他给的调香配方造成的，刚刚他释放的本命香就能完全将效果化解。 “没有接到报告。” 赫尔希不能说没有，也许只是有人没有上报。 “这东西一定是从城堡外面来的，把这几个小时内，所有从外面回来的人都集中起来隔离。” “另外给我一间安静的调香室，我尝试调配解药香。” 卢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刚刚已经感觉到了加维体内异常的气。 只不过这种气远比调香更复杂，以至于他不敢肯定那是不是调香。 赫尔希当然是权利配合，所有受到影响的调香师都隶属于导光团，以前他们也是研究调香的人。 半个小时后，赫尔希将五个从外面回来的导光团员，以及他们带回来的村民全都隔离起来。 同时卢迪也调配出了解药香，闻了解药香之后，加维立刻就恢复正常。 在他的耳鸣恢复的瞬间，有一缕气从他体内逸散，这缕逸散的气被卢迪捕捉到。 “哼，学艺不精的半吊子。” “果然是调香师的手笔，看来你们是惹到人了。” 卢迪立刻分辨出那逸散的气是某种调香，只可惜对方学艺不精，完美的调香是无声无息的。 从入体的那一刻就会迅速和生物融为一体，即便被驱散也察觉不到蛛丝马迹。 可是入侵加维的调香不仅在一开始就被卢迪察觉到异常的气，还在被驱散的时候逸散出来，这绝对是半吊子新手的‘杰作’。 “你说这是某种调香引起的？” 赫尔希语气中透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如果这真是调香引起的，他作为耀变的导光战士，只要站在那里，一切调香就都会被镇压。 “不要再故步自封了，不管如何对方是个半吊子，先拿着解药香去救人，我去看看那些隔离的人，应该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卢迪倒也能理解赫尔希，因为对方是整个荷鲁瓦少有的能完全耀变的导光战士，对调香有着最天然的压制。 赫尔希吩咐人去救人，自己跟着卢迪去隔离室，既然知道是调香室同行，那么要找出蛛丝马迹也不难。 几乎是目光一扫，卢迪就有结果了。 “他们全都被感染了。” 卢迪的话让赫尔希皱起眉头，他一进来也在用导光因子的力量感知，却没有察觉到调香的气息。 “那么他们为什么没事？”赫尔希说出自己的疑问。 “因为我的本命香。他们都是在外活动的香使，手里都有我的本命香调制的香烛，所以才没有受到影响。” “对方在调香上的造诣平平，只是没想到这种调香能避开副团长大人的感知。” 卢迪内心对感染众人的那位调香师已经有了定位，毫无疑问对方是个半吊子不入流。 赫尔希无法反驳，他的确从始至终没有感觉到一点调香气息。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两人从隔离室出来。 “副团长大人，卢迪大师的药剂——” 说话的士兵欲言又止。 “直接说。” 赫尔希说道。 “卢迪大师的解药没有效果。” “你在开玩笑吧。” 卢迪哂笑一声，他觉得这是赫尔希安排的闹剧。 “的确无效，所有人吸了解药香之后没有人任何反应。” 说话的是赫尔希的副官，副官的语气很认真，赫尔希也微皱眉头。 要不是他亲眼见到加维恢复正常，只怕赫尔希也要怀疑卢迪。 “去看看。” 赫尔希沉声说，假如真的是自己副官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搞出来的闹剧，他也只能拉下脸来赔个礼。 两人很快来到一间调香室，解药香的香气通过送气管道送入其中，但是里面的人依旧在发疯。 卢迪以为里面的人都在演戏，所以稍微用自己的本命香探查了一下。 他惊讶地发现解药香的确充满了调香室，那些调香师体内的那股异香却没有被驱散。 “我进去看看。” 卢迪打开门进去，几分钟后他再次走出来。 “怎么样？” 赫尔希也顾不得嘲讽，如果连卢迪这样有本命香的调香师也无法解决，那么问题就真的很严重了。 “他们每个人身上的异香表现都不相同！” 卢迪的语气也沉了下来。 他不明白明明都是一种香，为什么每个人体内会表现出不一样的状态。 而偏偏这些不一样的状态却又能引起一样的后果，这已经违背了调香的常理。 “难道是几个余孽之一。” 赫尔希的语气带着一抹杀意。 他口中的余孽就是曾经的几大宫廷传奇调香师，自然也包括卢迪的老师博伦。 “不是，这种调香的配方甚至不是传奇调香术。” 卢迪觉得这种超乎常理的调香，应该是传奇级别。可搜遍脑子也没有相关的传奇调香术。 “怎么办。”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赫尔希第一次感觉到导光因子也会有无力的时候。 “我一一调配解药香。” 卢迪也别无他法，但凡调香师遍地走，他绝对不管这群人的死活。 接下来又花了一些时间，卢迪给所有人解了香。当最后一个人的山语被解开，查林德留下的信息也就展示在两人面前。 逸散的香气化作一句话，是调香师之间才使用的特殊文字。 “我在约旦山等你。” “看来这位同行对我的做法很不待见，都用上本命香文了。” 卢迪将文字翻译出来。 “我来处理。” 赫尔希会让这个袭击自己团员的调香师付出代价。 “你不了解，用上本命香文代表不死不休，我要是不去见他，只怕以后他就会盯上我们了。” “这诡异的调香术，连你的导光因子也能避开，被盯上可不是好事。” “况且我也想见见这位调香师，让他教教我这手特殊的调香术。” 卢迪纯朴的音色透着一抹阴冷，这种闻所未闻的调香术他一定要得到。 赫尔希没有说话，卢迪一个人离开。 约旦山就是面对城堡的山头，即便用脚赶路也不超过半小时。 更何况卢迪还有坐骑，出城不到几分钟就来到了约旦山头。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零三章 糜烂的卢迪 约旦山头是一片坟场，但只有寥寥几座陵墓，其他的尸体要么草草掩埋，要么曝尸荒野。 来到山头，卢迪一个人走进坟场，这里倒也的确是调香师藏身的好去处。 尸体的臭味能大大掩盖调香的气味，对于有本命香的调香师来说，外界的气味对他构不成干扰。 “既然约我来，那就不要藏头露尾。” 卢迪的本命梅花香随着声音一起扩散开去，一个身穿铠甲，背着长剑的人从对面走上山头。 “这世上还真是什么奇事都有，我竟然看到了调香师做起了骑士。” 卢迪的本命香悄然散开，目的是想探出这个山头是否还有其他人。 “不必费事了，收拾你我一个人足够了。” 查林德抽出背后长剑。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似乎我并没有得罪你，更不认识你。” “说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不为过，为什么你一副和我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卢迪嘴上说着，身边却飘起了花瓣。 “倒行逆施，残害无辜，草菅人命，泯灭人性。哪一条不够你死十回。” 查林德提剑上前。 “你说什么？呵，呵哈哈——” “想不到你声音听起来老成，内心却这般天真——和愚蠢！” “你知道什么是战争吗，战争就是要用尽一切手段谋求胜利，数十万大军的生死都在其中，何况一群蝼蚁一样的贱民。” “他们的命也算命？他们甚至不配称之为人。” 卢迪一边狂笑一边对查林德大肆讥讽，他没想到面前的人会如此幼稚。 “让你多吐出一个字都是对我耳朵的亵渎，是污染空气。” 查林德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提剑斜劈，对于心理扭曲的家伙，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既然都是调香师，何必要用这种莽夫的做法，就以本命香来一较高下吧。” 卢迪话音落下，本命香如花瓣一样飘出，看似轻飘飘的花瓣，实则每一片都锐利如刀。 数不清的花瓣就是数不清的飞刀，飞舞着直奔查林德。 然而在没有感觉到查林德本命香释放的情况下，卢迪的花瓣却在查林德的面前被挡住，就像流水遇到巨石大山一样被分开。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剑斜劈下来，锐利的剑锋轻易就划破卢迪的铜质身躯。 接下来更是一边倒，铜人的身体活动起来本就受限，动作慢得像乌龟。 三剑斩下双臂，两剑劈开肩膀，最后一剑刺入脖颈，整个身躯轰然倒地，轻松无比。 期间卢迪也有过反扑，他的本命香也多次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袭击查林德。 比如花瓣埋入地下，借助地下的尸气和尸臭掩盖花香和气息，然后从地面钻出，袭击查林德的脚底。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但是他不知道整个山的气都在查林德的感知中，他更是能随时调动山势为自己所用。 无论那些花瓣从什么角度出现，只要靠近他的身体就会被山势拦截，查林德要做的就是挥剑进攻。 查林德也深知调香师的诡谲，在卢迪倒下之后，查林德斩下了对方的头颅，再刺穿对方心脏，以确保能确实地杀死对方。 然而他还是没想到卢迪不仅不是一般的调香师，甚至已经不是人了。 哪怕头颅被斩下，心脏被刺穿，查林德依旧感觉到那铜人躯体内还在蠕动的血肉。 查林德没有犹豫，再次挥剑将剩下的身躯分尸，然后释放自己的本命香，将山势凝聚成一团打入尸块之中。 势在尸块之中散开，将所有尸块粉碎，将形体彻底瓦解。 对于一个生物而言，查林德能想到比这更彻底的毁灭就只有分子切割了。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即使形体彻底毁灭，那卢迪竟然还能从粉碎之中诞生。 炸裂的碎肉雾就在查林德的面前凝聚，犹如时光倒流一样。 血雾重聚成血，碎肉化作身躯，两者融在一起爬回铜人像里。 又是一番蠕动，血肉和铜人像碎片全部融合，一具高大诡异的糜烂躯体就这样出现在查林德面前。 它身上的气从之前的凛冽强风变成了飓风，提升了几十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这股气和查林德在之前的城堡中感受到的气如出一辙，也就是说在那城堡中还有卢迪的同类。 “看到了吧，这才是世间最完美的躯体，一具摆脱死亡的，至高无上的神体！” 卢迪的声音变得干涩低沉，已经听不出是人发出的声音。 “这副样子和你的心一样丑陋，的确更适合你。” 查林德一边说一边将盔甲脱下，他可不想把盔甲弄坏，搞得自己只能用树叶藤条蔽体。 “你的调香术很特别，如果你愿意加入我，用你的调香术助我散播糜烂，我将会赐你无穷的力量，不死的身躯。” 卢迪看上查林德调香术的诡异变化，最重要的是对方的调香术能无视导光因子。 有了这样的调香师，糜烂就能传播给更多的人，甚至感染荷鲁瓦国王，掌控整个国家。 “不死之躯？呵呵。” 查林德轻笑一声，笑容里含着蔑视与不屑。 卢迪还想说话，下一秒就听到一阵音爆，它的身躯上出现一个空洞，空洞所在位置的血肉被击碎。 只不过溃散的血肉还没有飞溅多远就迅速重聚，空洞再次填满，卢迪再一次血肉重生。 “没用的，没用的——” “你根本不明白神躯意味着什么，不要再做徒劳的尝试。” 卢迪内心极度膨胀，完全不在意查林德的攻击，只是欣赏着自己完美的躯体。 在他眼中，什么外形，什么貌美，一切都是虚妄浮云，只有力量，只有强大才是真理。 而查林德不语，只是一味地挥拳。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在百十拳后，卢迪全身上下的血肉都被他轰散又重聚，这是的卢迪才欣赏完自己的身躯。 “守着人类残躯的可怜家伙，你的愚蠢成功磨灭了我为数不多的耐心。” “消失吧！” 卢迪语气中带着杀意，话音落下，整个由糜烂血肉堆砌的身躯突然凸出一块。 凸出的糜烂血肉化作拳头挥舞，正好与查林德挥舞的一拳相撞。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零四章 如此补刀 在卢迪看来，自己这一拳可不是身上的糜烂血肉，它的强度远超本命香所化的花瓣数百倍。 一拳下去，血肉横飞，拳风引得空气都发出爆鸣。 然而，卢迪的身上又多了一个空洞。糜烂的拳头与查林德对轰的刹那，它的血肉就像一团水被轰散。 查林德凛冽的拳风在击碎它的手臂后，轰出的音爆也再次破开它的身躯，留下了一个空洞。 “怎么会——就凭你——我的身体——” 卢迪的语气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 人类的身躯有多么孱弱他太清楚了，哪怕是赫尔希那样接受改造，能够实现完美耀变的人，在他这具身躯面前应该也毫无还手之力才对。 回答它的只有不断挥拳的查林德，无论卢迪出拳还是出脚，查林德都照单全收。 而不管是拳脚还是看起来质感像是金属的棍子柱子，在查林德面前都和纸糊的一样脆弱。 最后卢迪放弃拳脚兵器，直接上嘴，上捆绑，上一些非常规手段。 卢迪把自己的血肉凝成嘴，凝成蛇和藤，只是结果又一次让它失望。 无论它觉得多么锋利坚硬的牙齿，一口下去全部崩碎，不管是蛇还是其它东西缠绕，被他随手一抓一扯就立刻扯断。 百般手段用尽，对查林德都统统无效，卢迪索性直接放弃。 十拳百拳过，卢迪依旧屹立不倒，身体转眼恢复，不受丝毫损伤。 哪怕查林德将拳力提升到一拳就能将血肉轰碎至尘埃那种级别的颗粒，结果也不影响下一秒卢迪的恢复。 “没用的没用的，神躯的伟大超出你的想象。” “放弃吧，以你的身躯只要与我合作，我保证你能获得比现在更强大百倍的力量。” 在卢迪看来，查林德这样的人不可能不追求力量。 回答它的只有拳头，查林德就像疯了一样对什么都充耳不闻。 “拥有你这样的力量的人，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事。” “为什么要拘泥于世俗概念的框架，人只是一种存在的形态，生与死本就彼此纠缠。” “即使我不改造那些人，荷鲁瓦帝国依旧会抓他们进行导光因子实验。” “即便我不杀他们，迟早他们也会死。” 既然打不过，卢迪选择开始讲道理，只不过它这些道理换来的是查林德更猛烈的拳雨。 “你这么悲天悯人，那你为什么不去阻止战争，那样就不会有任何人牺牲。” “况且人性本恶，你又怎么知道那些村民全是良善之辈，说不定你今天救了他们，明天他们就去屠杀别人。” “到那时你是不是会后悔。” 卢迪无休止地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进行什么精神攻击。 这满嘴的道理不说狗屁不通，那也是一派胡言。 百千拳下去，卢迪还能正常说话，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也察觉到了一点异常。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你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面对不死之躯，最后无非是你耗尽力——” 力量两个字还没出口，卢迪就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嘴开始仔细感知身体变化。 果然很快它就明白查林德的用意，明白了挥拳的意义。 血肉重生的确是无形的，不死之身也不假。但一切都有一个前提——力量。 每次血肉重生都在消耗力量，即使这种力量消耗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但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它迟早会有干涸的一天。 而查林德每一拳所破坏的血肉大小重量都控制在一个范围内，就是为了不让它察觉到力量在消耗。 “听着，我们可以谈一谈，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商量。” 卢迪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这具身躯唯一欠缺的就是移动能力。 这也是它要依靠铜人的原因，更是他听到赫尔希说调香有问题的时候不想亲自前往的原因。 都是因为他的身体还不完全，还欠缺移动能力。 只不过卢迪没有想到这欠缺的能力会成为它的死穴，更想不到查林德能在瞬息之间就洞察了这个死穴。 “你我并非死敌，也没有仇怨，我答应你，从今以后弃恶从善，放下屠刀。” “我的老师是调香师，是传奇调香师博伦，只要你放过我，我保证他老人家一定好好报答你。” 卢迪真的慌了，它明显感受到自己血肉重生的速度已经跟不上查林德的破坏速度。 “博伦？” 查林德微微愣了一下，他也很意外，没想到面前的人就是博伦嘴里的学生。 “是，是是，我叫卢迪，我的老师就是传奇调香师博伦，说不定他和你的老师还是好朋友。” 看到查林德停手，卢迪觉得有希望，所以继续攀关系。 “你的所作所为你的老师也知道？” 查林德目光微眯。 “知道，都是老师让我这么做的，老师在一处陨石坠落之地得到了一种升格身躯的方法。” “于是老师找到了荷鲁瓦的国王荷比斯，以能够帮助他对抗匹瑟城叛军为条件，暗中散播能瓦解形体的糜烂，从而获得力量。” 卢迪没有任何负担地将博伦抖落出来，是想把老师和自己绑在一起，让查林德忌惮。 “那我就替他清理门户！然后再亲自登门拜访！” 查林德目光一凛，再次出拳。 这一拳可没有像之前那般控制，一拳直接轰碎卢迪半个身躯，虽然它依旧在恢复，但却用了足足几秒才复原。 而这几秒钟足够查林德把它其他身体部位都粉碎一遍，如此反复几十次。 “不要，我，条件——” 这时的卢迪连说话都不再流畅，身躯也只剩下一个小肉墩。 这个小肉墩已经没有力量进行自我恢复，查林德没有一点犹豫给了一拳。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肉墩自然而然地粉碎，化作血雾尘埃飘散。卢迪的声音也随之消散。 实际上即便如此，卢迪依旧没有彻底死去，这就像人可以在水中憋气一样，它也可以在一定时间内维持这种结构瓦解状态。 虽然它没有力量再恢复，但只要等查林德一走，它就能随便附在植物或者物体上，然后慢慢恢复。 可惜的是查林德不会给它机会，既然都知道对方形体溃散还能复原，又怎么可能给它留下任何渣渣。 本命香在手里凝聚成本命香炉，查林德将卢迪身躯所化的血雾全部收入其中。 然后调来整个山头的势凝聚成一股飓风，将其浓缩后送入香炉之中，将卢迪血雾一碎再碎。 最后碎到连查林德都感受不到其气的存在，查林德依旧不放心。 他将香炉里的势分成无数缕，然后一缕缕地释放出来，将它们散到天地之间。 哪怕卢迪化成细胞，他也要将那些细胞一个个拆开分别丢弃，让对方想复原都没有基础。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零五章 再回城堡 查林德将卢迪挫骨扬灰，将有可能存有卢迪细胞的势分成千万缕洒向不同的地方。 哪怕再强的复原能力，面对这种级别的补刀操作也只能饮恨。 做完这一切，查林德坐在一块石头上穿戴铠甲，他还要去城堡一趟，解决那里面的糜烂同类。 就在他穿戴铠甲的时候，一身黑甲的赫尔希走上山头。 后者的铠甲上覆盖着一条条弯折的光线，胸口处的铠甲更是透明到能看到其胸膛内发光的导光因子。 “人呢？” 赫尔希语气冷厉，他显然只当卢迪是个调香师，所以在看到查林德只是个穿铠甲的一般人时也不觉得意外。 “谁？” 查林德继续穿戴铠甲，他也不知道赫尔希就是那城堡的副团长。 “调香师卢迪。如果是你杀了他，那么你就要跟我走一趟了。” 赫尔希虽不待见调香师，但要是对方在自己管辖下出事，他也很难交代。 “你也参与了他做的那些事？！” 查林德歪过头，平静的目光中闪烁着锐利，这一瞬间，赫尔希如遭电击。 那眼神自带一股无可违抗的威严，赫尔希竟然感觉到自己胸口的导光因子受到了压制。 无形的压力仿佛一座巨山落在他身上，他身体的耀变竟然隐隐闪烁，出现不稳定的情况。 要知道他可是整个帝国中为数不多能身体全耀变的导光战士，能一个眼神将他的耀变压制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我不齿于卢迪的勾当，但王命不可违，你杀了他，必须跟我回去。” 赫尔希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变小，哪里还有一丝底气。 同时他的心里也在打鼓，什么时候这世上还有如此恐怖的耀变导光战士。 “听你的口气，你在荷鲁瓦帝国的职位不低？” “你可听过博伦。” 查林德穿好铠甲，戴上头盔。 “知道。” 赫尔希不自觉回答，他本想说不知道，可是嘴巴不听使唤，甚至内心不自觉服从。 这种感觉来自导光因子，仿佛面前的神秘男人能控制它一样。 “既然你说王命没有选择，那我就给你一个选择。带我去见博伦，结束这一切。” 查林德正愁没有机会揪出博伦。 “我不会背叛吾王，哪怕是死！” 赫尔希凭意志压制住导光因子的躁动，提起力量想要反抗。 “这就由不得你了！”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查林德一个箭步上前，在绝对压制的情况下，赫尔希连抬手都费劲，被查林德击中后脑昏迷过去。 而查林德则是将他捆在卢迪留下的坐骑上，骑着坐骑就奔向城堡。 来到城堡，查林德先放了所有村民，用调香将他们牵引出城堡。 还没等查林德肃清其他士兵，城堡中就爆发了动乱，那些被糜烂化成怪物的人纷纷暴动，城里乱作一团。 查林德也无法扛着一个人到处活动，只能唤醒赫尔希。 若是对方配合自然最好，不配合的话他也有手段让对方配合。 “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 赫尔希只看了看周围就知道是回了城堡，但在他离开的时候都还一切正常的城堡，如今却混乱不堪。 “你自己看吧。” 查林德推开门，士兵正在朝外跑，还没等赫尔希叫住对方，一头怪物冲了上来。 赫尔希一个闪身，一拳将身高几米的怪物轰飞，庞大的身躯甚至潜入到管道墙体之内。 “这就是你们弄出的东西，控制这些异化村民的东西在城堡里，希望你不要执迷不悟！” 查林德已经做好用调香让对方就范的准备，只要自己将他的导光因子彻底压制，调香就能发挥作用了。 “跟我来！先去救人。” 赫尔希要去救自己的团员，导光团在战争之中已经牺牲了大部分，他不希望再有人牺牲。 而查林德可不知道他要救的是那些调香的人，以为还有其他村民。 等赫尔希来到各个调香室，里面的人全都死了，一个个死相惨烈。 赫尔希来不及仔细查看，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副官丘特。 实际上这些调香师都是死于查林德的势香，山语的第一阶段是耳鸣，第二阶段是彻底破坏大脑。 而卢迪或许能化解第二阶段，只可惜他只化解了一阶段就匆忙离开，根本没有差距。 “丘特！丘特！” 赫尔希一路寻找，最终在一处隔离间找到了丘特，他被一头怪物抓着脚提起来。 尽管赫尔希及时赶到，丘特却已经身亡，连一句遗言也没有留下。 赫尔希看着他的尸体久久不语，从他做副团长起，丘特就是他的副官，两人不止是上下级关系，更是战友，是知己朋友。 查林德虽然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但却并不同情。在他看来包括赫尔希在内都是帮凶。 哪怕别无选择，他们也是帮凶。只不过赫尔希还有弥补的机会，而其他人已经用命赎罪了。 赫尔希最后将丘特体内的导光因子吸纳，然后对着尸体行了军礼。 “安息吧，我永远的副官，我会带着你的力量继续走下去。” 继承导光因子是导光团的传统，如果赫尔希死了，那么任何一个导光团成员也都有资格继承他的力量。 “你说的操纵怪物的东西是什么！”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整理情绪的赫尔希看向查林德，在城堡中这么久，他并不知道有什么怪物在城里。 “我在城堡中感觉到有一个和卢迪一样气的东西，而卢迪身上的糜烂和现在暴动的怪物相同。” 查林德稍微解释了一句，他也不指望对方相信。 “你是说卢迪利用调香的手段，从某种邪神那里获取力量。而那邪神就在城堡之中！” 赫尔希语气变得冰冷，之前他只当那异化是调香师的某种调香手段导致的。就好像导光因子的耀变一样。 却没想到竟然是与邪神有关，如果是这样，那么对方不遗余力接近陛下，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之前在调香室所在的管道附近察觉到其气的存在，那附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通道。” 查林德这第二次回来又仔细感受了一番，那凛冽的气还在，可调香师所在的管道他却没发现什么门和机关。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零六章 入梦 听完查林德的描述，赫尔希陷入思考，很快发现问题所在。 “当初卢迪指定这里作为后方兵工厂的时候曾经特地嘱咐过，有一条管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去。” “要说藏着什么东西，必定就是那里！” “跟我来！” 赫尔希没有犹豫选择配合，如果说博伦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实现这个目的的手段就是让人糜烂异化。 帮助查林德清除城堡中的糜烂邪祟，一定程度上能拖延博伦的计划。 在目的上二人一致，所以赫尔希选择配合查林德。 两人一边清理异化村民一边朝城堡深处去，越靠近赫尔希说的管道，异化村民就越多越狂暴。 只是无论怎么狂暴也都还只是刚过一般士兵的范畴，两人依旧能如入无人之境。 “气更加强烈了，只怕里面的东西不一般。你在外面等吧，顺便帮我看着铠甲。” 查林德一边说一边脱铠甲，他开始考虑以后都不穿这玩意儿了。 “你干什么？” 赫尔希觉得很怪，不自觉侧过身去，语气也有点怪异。 “这些东西肮脏恶臭，我当然是不希望沾上这种玩意儿。最多三分钟我就回来。” 查林德光是解铠甲就用了快三分钟，也是得亏他的铠甲穿脱容易，不然真的很费事。 看着查林德只穿着内衬就踹开大门进入管道，赫尔希头盔下的脸露出深深的疑惑。 铠甲本身就是为了保护身体，哪有人会为了怕脏而脱下铠甲的。 更何况既然脱了铠甲也不怕身体受伤，那还穿铠甲做什么，为了好看？ 赫尔希越想越觉得怪，再加上对方的语种他也从没听过，完全不是三大帝国的语种。 这就让查林德显得更加神秘，说是从天而降的神使也没什么大问题。 就在赫尔希各种猜想的时候，洞中传来古怪的声音，就好像是一滩烂泥高高坠地摔得粉碎的声音。 然后就是什么东西不断被撕扯，被摔打，如一团肥肉被不断摔打在墙上的声音。 等赫尔希开启耀变进入其中查看时，巨大的管道里到处都沾着糜烂的血肉。 一块块血肉就像苔藓一样附着在管道壁上，一些血肉还有眼睛，眼球还在不断滚动。 而在漆黑的通道中，一个高大充满威压的身躯正在和一座肉山较量。 那身躯幽暗深邃，宛若一些传说或者古老书籍记载的星空那般，其手臂处的导光因子宛若一颗心脏，不断给全身输送光线。 这些光线在他体内非常自然地流动，无比和谐，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协调。 赫尔希看呆了，一样是全身的耀变，他体内的光线分布不但不均匀，且流动还没有规律。 每次开启耀变，导光因子所化的光团发出的光线都不完全相同，一致力量不能如臂驱使随心所欲地发挥。 而且赫尔希自己的耀变只是使得身躯变得透明，远没有查林德那般深邃。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导光因子的光线本就如星光一样，幽暗深邃的身躯才能更显星光的明媚，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出导光因子的力量。 赫尔希就这样愣在原地，不到半分钟，那高十几米的肉山就被查林德撕碎。 说是较量，实际就是单方面的碾压，那具身体宛若锋利的刀锋铸就的一般，那糜烂的怪物只要碰触到，血肉立时被切开分割。 当它的身躯只剩下三四米高度时，查林德一个箭步冲入其体内，洞穿其身躯。 等再出现时，查林德手中握着一块像是烧焦的金属一样的东西，糜烂的怪物整个身体也立时炸开。 还不等赫尔希说话，一阵灰白色的雾气带着令人身心愉悦清爽的香气从查林德体内爆发，整个管道中所有糜烂之物尽数被肃清。 转瞬之间，恶臭不在，有的只是那无比清爽的自然香气，一瞬间仿佛置身在山泉林间，令人心旷神怡。 赫尔希内心再度震惊，这是调香师的本命香，两样可以说水火不容的东西竟然在一个人体内出现。 “认识吗？” 查林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赫尔希才回过神来，发现对方已经在自己身边。 “眼熟。” 赫尔希的目光只在查林德手中的金属疙瘩上停留了半秒，然后就落在他那逐渐收敛光辉的身躯之上。 也是他带着头盔，否则他的眼神一定会让查林德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好想想，它就是那糜烂的根源。而且明显这只是一小块碎片。” “如果本体也有几米大小，那么诞生的东西会比这只恐怖百倍。” 查林德将手里的疙瘩捏碎，让查林德意外的是这玩意儿没有复生能力，和卢迪还不太一样。 “我想起来了，它是从天渊掉落下来的巨石碎片的其中之一。” “那块完整的碎片已经献给了吾王！” 赫尔希大惊失色，想到其中藏着的糜烂邪祟在宫廷爆发，他的心立时如坠冰窖。 接下来也不需要查林德说什么合作，赫尔希自己就带着他朝临时王城去。 在赫尔希的眼里，查林德已经是和他一样的导光战士，一样是帝国的子民。 两人赶路按下不表，这时候的黑潮组织中，宋燚等人已经失踪快半个月。 这段时间楚希调查了所有类似的失踪案，终于是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并且楚希已经有了追踪几人的方法，这个方法需要人配合，而且还要很多记录设备。 于是黑潮总部就召集了很多有关脑域的专家，同时也找到了一位大脑记忆活跃度达标的人。 楚希准备以入梦的方法追踪宋燚他们，但需要有一个人做载体。 简单类比一下，如果把宋燚他们所在的世界类比成一个游戏世界，那么楚希就是黑入这个世界的程序。 而记忆活跃的那个人就是承载她这个程序的电脑，同时也要记录她从游戏世界得到的数据。 并且她还是一个现实世界的锚点，一旦在梦中遇到什么情况，只要她醒来，楚希也能跟着她在现实醒来。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楚希附身在一个叫泠苑的女孩身上，她的身上同时还连接着各种脑部设备。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这些设备会辅助她进行数据记录，当生命维持舱关闭后，泠苑陷入长眠，楚希也顺利入梦。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零七章 破碎的世界 随着楚希的入梦，泠苑的大脑也开始活动，记忆数据转化成对应的画面，通过最先进的设备展现出来。 然而众人看到的画面却是一片漆黑，一个完全没有光芒，极度漆黑的世界。 虽然入梦后的楚希将她的感受也一并传回泠苑的大脑，但是感受这种东西根本无法具象化传达。 除非每个人都和泠苑共享知觉，但以现在的技术显然还做不到，所以只能看着漆黑的画面一直持续。 而在楚希的视角，画面虽然也是一片漆黑，但是她却感觉这团黑暗在拥抱着自己。 这黑暗给楚希一种很微弱的熟悉感，它在指引自己。 楚希没有犹豫，跟着它的指引在黑暗中摸索前进，这种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哪怕是脸贴着地面都看不见任何东西。 好在抹黑并没有持续多久，黑暗中楚希摸到了类似石头质感的墙壁。 有黑暗指引，加上可以扶墙，行动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大概几分钟后，楚希摸进了一扇门里，这里面很窄，进门之后左右两侧的墙壁之间只有两米多一点的距离。 左手摸着一面墙，只要稍微挪动脚步就能摸到右边的墙。 在这个小空间里摸索了一会儿，终于在房间最里面面对门的墙壁前摸到了一座雕像。 当她的手触碰到雕像时，一阵扎手的冰冷感传来，紧接着这股寒气渗入体内，楚希的视线随之恢复。 黑暗依旧是黑暗，但她却能看到物体的形状模样，仿佛自己也化成了黑暗。 等再看触碰雕像的手，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块核桃大小的石头。 入梦的虽然是楚希，但她的样子是泠苑的模样，面前矗立的是一座女神雕像，她的姿势是双手将什么东西捧在胸口。 而且是一尊闭目神像，身上没有雕刻衣物，其高度大概四米。 在雕像的前面有一个悬空的小池子，里面的水已经干涸。 黑暗流过楚希的指缝，汇聚在池中，就好像一阵风牵着她的手往池子里去。 那小池子也就是脸盆大小，如果不是让她洗手，那就是要她把手里的石头放进去。 楚希当然选择后者，当石头落入池中的一刻，女神像捧心的双手竟然伸了出来。 而且双手摊开，里面有一点非常微弱的光芒亮起。 与此同时池子里也出现了纯净透明的液体，这液体将女神像手里的光芒映照，能够清楚看到手里的光芒拉丝一样地落入池中。 整个池子都被点亮，一圈圈泛着流光的波纹不断荡漾，一串字符从池子中心升起。 ——即使世界破碎，也请遵循引导，踏上成神的道路，狩猎神祇吧。 这句话在池面悬浮了几秒，它沉下去之后，池水中又升起一块小石板，石板之上十分光滑，什么也没有。 在水池的波光下，那块石板呈现出黑曜石一样的色泽，且石板十分光滑平整，上面也没有书写任何文字或者图案。 黑暗依旧在指引，楚希伸出一只手，那块石板就自然而然地飞入她的手中。 她亲眼所见自己的掌心犹如泥潭一样将石板吸纳融合，下一秒整个神殿都被点亮。 或者说是她的目光被点亮了，更准确地说是她的视觉恢复到了有光的正常状态。而不是整个神殿都被光照亮。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那块石板在进入她体内后，又引起了一连串的变化。 首先是石板可以随她心意的出现和消失，其次是石板带来了一串信息，它是猎杀神祇的武碟。 不仅能在一定范围内感受到神祇的存在，还附带一套装备。 转眼之间，一套银黑色铠甲，两把长剑就出现在楚希身上。并且伴随一些非常基础的用剑招式一起在脑海里浮现。 随后女神像后面的那面墙向下打开，露出了向上的阶梯。 不过楚希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仔细看了整个神殿，不遗漏每一处细节。 她所看到的一切都会被记录并传递回地球，所以尽量做到细致入微。 之前抹黑进来的门已经消失了，或者说根本不存在，也许直到拿到武碟之前，她都不算真正进入这个世界。 只是有一点让楚希觉得很奇怪，在拿到武碟之前，她能从黑暗中察觉到熟悉感，也能嗅到一点点稀薄的宋燚三人的气息。 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陌生感和孤独感。 事无巨细地看遍整个神殿，楚希终于迈上阶梯，一步一步往前走。 身上的铠甲很有重量感，但她的身体似乎也得到了强化，能够穿着这副铠甲行动自如。 随着楚希一步步走出，视野逐渐开阔。 先是看到一片金色的天空，看起来不像云，就是天空的底色。 视野再开阔一些，楚希发现不是整片天空都是金色，在金色的外围，一片漆黑的底色占据了大部分。 当她完全走出通道，整个天空和世界展现在她面前，在遥远的天边，如伞一样的巨大金色光池铺满半边天空。 在那金池的正中间，池水下坠犹如钟乳石柱一样指向地面，而地面则是一座巨大高耸的柱状城市将其下落的池水接住。 金色的池水被城市分作好几股，分别流向不同方向，将大地分割成好几个板块。 看到如此壮阔雄伟的场景，不说在黑潮总部的所有人都为之惊叹，就是见过各种庞大支配者的楚希都被震撼了。 他们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看起来就毫无科技感的世界，如何能建造出那对接天地的天空之城。 片刻之后，楚希回过神来，当她不再关注天空时，才发现这是一个昏暗的世界。 那般巨大的天上金池，其散发的光辉在抵达地面后已经变得十分微弱。 连承接光池的天空之城，也只能看到其轮廓大概，其周边的山川和其余建筑都模糊在阴影里。 即便是有武碟在身的楚希，可视范围也随着距离的拉远逐渐变得模糊，视线远眺，几乎整个世界都处在昏暗之中。 这还是在迎着天池光芒的地面上，但凡在什么背光的地方，只怕也是伸手不见五指。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零八章 卡恩 楚希转身看了看自己出来的地下室，在它的上面竟然是一座巨大的剑碑。 之所以用座，那是因为它像雕像一样有一个十多米高的底座，底座上是一块石碑，石碑的正中间插着一把巨大的十剑，足有几十米。 在这巨大的剑碑上还刻着字，虽然光线不佳，但字很大，楚希面前能看清。 剑碑起手上书九个大字——黑王剑碑。 字是九个，不过是这个破碎世界的文字，翻译成中文只有四个字。 随后是剑碑的内容： 完美战争——黑渊之役，帝师率军与黑王战，历时四月，克黑王夜军于城外，攻克黑渊城，斩杀黑王。 归时，立此剑碑，以作史记，以镇黑邪。 译中之后只是短短一句话，其字符量却占满整个界碑。从内容不难看出，黑王的黑渊城就在附近。 楚希猜测所谓神祇，很可能黑王就是其中之一，既然要立碑镇邪，那说明黑王很有可能死灰复燃。 不过楚希还是先着眼于不远处的一座废弃教堂，对一个世界的了解不能只凭遗留的文献，最好还是找个本地人问问。 当然，前提是还有本地人。 来到教堂门口，楚希就已经没抱期望了。这教堂四面漏风，屋顶都没有，只剩残垣断壁，哪里还会有人。 然而让楚希没想到的是，教堂里面还真有人。 还没走进教堂她就听到有很低弱的咳嗽声，声音很低，透露出深深的无力和疲惫感。 在教堂唯一还有小半面墙的墙角，一个裹着粗布衣衫，头发花白的男人时不时发出无力的干咳声。 楚希本想说话，但她不确定这个世界的人能否听得懂中文，因此选择慢慢靠近，没有开口。 走到教堂中间，墙角的男人发现了他，他微微扭过头，已经深深凹陷的眼睛隔着杂乱的头发看了楚希一眼。 随后眼露惊慌之色，身体更加向墙角蜷缩。 在他蜷缩身体的过程中，半盖半裹在身上的粗布衣衫扯动，露出了他非人的下半身。 只一眼，楚希就看到那是类似蜻蜓尾巴一样的下半身，可是楚希同时也在他身上嗅到了人类的DNA气味。 也就是说面前的人毫无疑问是人类，只是他的形体呈现不似地球人类。 毕竟这个世界连太阳都不存在，这里的人有独特的形体倒也能说得过去。 “你，你不要过来，该死的完美信徒，你们都是魔鬼，是魔鬼。” 男人用颤抖带怯的语气一边说一边挥袖，试图将楚希赶走。 而楚希虽然没听过他的语言，却能知道意思。 “我不是完美信徒，我想打听一些消息。” 楚希语气平和，先说明立场，再讲清楚来意。她觉得对方应该也能听懂自己语言表达的意思。 “骗子，屠夫，你们是狡诈的恶徒，是无信的恶魔。” 男人显然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目前还处在惊恐之中。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楚希就在教堂里靠着墙等待，等对方慢慢恢复过来。 也许是男人冷静下来了，也许是他看到楚希一直不离开没有办法了，过了许久，他还是主动开口。 “你想知道什么。” “这里是哪里？”楚希先问位置。 “索南，珀斐特完美帝国最南部的地区，狮王索捷的领地。”男人回答道。 “狮王是神祇？”楚希又问道。 蜷缩的那人扭过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大概是吧。他就在索南城，你可以自己去问。”男人说道。 “能告诉我怎么走吗？指个方向也行。”楚希说道。 “出教堂一直向北，经过猛兽关卡就有大道直通索南城。”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遇到过和我说一样语言的人。”楚希问道。 “没有。”男人的回答干净利落。 “谢谢。”楚希起身欲走，男人看着身穿铠甲，全副武装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等一等，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你追逐神祇，那你应该是逐光者吧。我可以用你需要的东西当做报酬。” “先说说什么事。” 楚希转过身，如果能帮忙她会尽力而为。 “我叫卡恩，在教堂的西边有一处洞窟实验室，那是我的地方。但是被一伙士兵强占了。” “我希望你能帮我夺回实验室。” 卡恩从墙角起身，蜻蜓一样的下身拖在地上，整个上半身也都是匍匐着。 “说点情报。他们从哪来，有多少人，为什么要抢实验室。” 楚希问道。 “那些都是索南城外围的流浪士兵，他们原本就是一些流寇，只是被索南城收做了士兵。” “私下里他们依旧到处抢劫作恶，抢我实验室的是五个流浪士兵。” 卡恩回答道。 “我会去看看，如果可以，我回来告诉你。如果我没有回来，那你也不必再等了。” 楚希没有完全答应，她自己对战斗一窍不通，武碟所带的剑术又极为基础，不一定能斗得过士兵。 “希望您能伸出援手，我的报酬一定一定会让您满意。” 卡恩除了一再恳求也别无他法。 楚希离开教堂，先来到卡恩所说的实验室看看，她也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士兵是什么姿态。 进入洞窟前她在外面先挥了挥剑，入梦后的身体比她想象中要协调很多。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不管是挥剑的熟练度还是速度都很不错，来到洞窟门口，里面果然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当楚希自己进入其中，武碟发挥作用后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她本以为能被收做士兵的人，不说武艺高强，至少是人高马大。 即使没有铠甲，也该有把武器才是。 却没想到所谓士兵，就是穿着粗布衣，带着一个皮质头盔，手里拿着棍棒的几个人。 而且它们一个个身形佝偻，面黄肌瘦，哪里有半点士兵的样子。 不费吹灰之力，楚希进行了一波友好交流。本想再从他们口中问点信息，却发现他们根本没有语言能力。 别说语言能力，他们甚至无法交流，嘴里还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看起来除了有个人的身体，其内在就是野兽。 在打不过楚希之后便都四散而逃，明明是完全的人形，却连说话交流都做不到。而卡恩明明是半人半兽，却能说话能搞研究。 “看来这个世界还有不少颠覆常理的事。”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零九章 哀立亚 楚希回去教堂告诉卡恩，后者嘴里嘟囔着什么恩人，救世主之类的就让她跟着回了一趟洞窟。 卡恩在洞里一阵翻找，明明一眼就能看完的洞窟，卡恩却摸索了十几分钟。 很显然卡恩的视力远不如有武碟的楚希，最后他从角落里摸出一个很旧的木盒子。 这木盒子都腐朽到掉渣的程度，唯有狼头一样的锁孔图案还算完整。 “这里面放着的是光辉残片，只有逐光者才能使用，相信对你会有所帮助。” 卡恩双手将盒子递出。 “那我就收下了。” 楚希拿上盒子就要走，也不打开看看。 “我还有个消息附赠给你，猛兽关卡外的祭祀场最近来了一位新祭司，据说她准备重开狩猎仪式。” “如果你也想追逐神祇，甚至成神，那可以去找她。” “另外——假如你去索南城，如果遇到血蝇虫，麻烦帮我取一些它的血液回来。” 卡恩说是附赠，却还是提了自己的条件。 “谢谢，再见。” 楚希转身离去，猎不猎杀神祇先不说，她在乎的是能不能找到失踪的人。 离开洞窟后，楚希打开了那个木盒子，里面躺着一片鱼鳞形状的银色碎片。 当看到这碎片的时候，楚希吃了一惊。不是因为它是什么绝世宝物，而是碎片上刻着一个字——币。 这毫无疑问是汉字，楚希基本可以确定不是巧合，因为之前剑碑上的文字风格和汉字完全不同，更接近英文。 在英文里不管怎么组合也不可能出现这么标准的汉字，这就说明失踪的人的确来到了这个世界。 知道这一点，楚希也算松了一口气，当她拿起那片鳞片时，鳞片就化作一缕光线融入她体内。 身体被一股暖意包裹，有一种十分舒畅的感觉。似乎力量得到了一点提升。 楚希将武碟唤出，果然在武碟里有一缕光亮的丝线。 由此她也知道武碟并不是某个人专有，而是逐光者都有的东西。否则卡恩也不可能断定她能使用光辉残片。 猛兽关卡前方。 巨大的狮首雕像张口挂在几十米高的大门之上，左右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峰，也算得上是一座雄关。 本以为这个关卡和猛兽的关系只在名字上，却没想到关卡门口巡逻的士兵都骑着一种类虎的猛兽。 这关卡别说她想进去不太可能，就是来一支军队也有难度。 “看来真要去那祭祀场看看了。” 楚希不打算立刻去祭祀场找祭司，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时刻有一种被指引的感觉。 就好像进入了某款线性叙事的游戏，如果按照游戏的指引，那最后也只能到达游戏所设定好的结局。 因此虽然被拦住去路，她也打算在关卡外先四处看看，不着急去祭祀场。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猛兽关卡前方有一条石板大道，楚希顺着大道一路往前，登上一座山丘眺望周边的环境。 就地势而已，猛兽关卡相当于在一处平顶山上，从她所在的小丘往外，整个地势逐渐变低，一直低到视线远端的一处森林。 本就昏暗的光线加上距离远，楚希隐约间看到有好几个人影在森林外移动。 在低洼森林右侧是一处悬崖，无法看清有多深，悬崖对面是一马平川。 而悬崖左边是一片废墟，有不少荒废的建筑，楚希估计那就是祭祀场，因此她打算先去森林右边看看。 顺便也看看那些在森林周围活动的人，只希望不要是外人内兽无法交流的家伙。 虽然身穿铠甲，她的身形却很轻盈，行动速度比地球上的身体快很多，不多时就来到人影活动的地方。 刚靠近就听到一声声类似猴子的尖啸声，她并不打算现在进森林，因此听到非人的声音后正打算离开。 这时候却听到尖啸声中夹杂着一些铿锵声，那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楚希跟着声音过去，看到十几个流浪士兵加三头熊在围攻一个披风男人。 对方剑术精湛，身法灵动，宛如一只雾鸦在兽和人之间来回穿梭。 更重要的是他在挥剑或躲避的时候真的有鸦羽飘动，身形也出现短暂的隐藏。 只是一人不是三头六臂，随着那些流浪士兵的尖啸传开，更多的野兽和士兵赶来，哪怕他身法再好，终究不是对手。 双拳也许能敌四手，但敌不过四十手八十手。 楚希观察了一番，找到包围圈中一个较为薄弱的点，从一众流浪士兵的身后杀出。 她没有伶俐的身法，但是胜在眼睛好。在更加昏暗的森林里，那些流浪士兵几乎是瞎子。 即使有反应过来的士兵反扑，楚希身上也穿着全副铠甲，根本不受什么伤害。 楚希从流浪士兵的身后偷袭，很轻松撕开一个口子。披风男人也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士，立刻就知道该跑还是该战。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飞奔出森林，一直到远离森林，临近悬崖边，那群流浪士兵和野兽才陆续折返。 “非常感谢您的援救，我是灰衣剑士哀立亚。我没想到这里会聚集这么多流浪士兵，看起来他们已经失去了人性。” 一身灰色衣服，和只有半边灰色皮肤的男人一边表示感谢一边自我介绍。 “我是泠苑，你说已经失去人性，也就是说他们曾经的确是人。” 楚希没有用自己的名字，其一，这具身体的模样本就是泠苑，其二，她怕后续会给泠苑带来麻烦。 因为她自己身上的秘密还没有一点进展，贸然使用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影响。 “是的，自从神与帝消失之后，整个珀斐特完美帝国就陷入停滞状态。” “这种停滞会让人的身体陷入生理性的不死，但意识人性会渐渐磨灭，身体本身的机能也会跟着蜕化。” 哀立亚解释了一句，也并不觉得楚希有奇怪的地方，因为意识和人性渐渐磨灭，记忆力也会出问题。 “不是说这世界上还有神祇吗？” 楚希问道。 “所谓神祇，不过是分得部分神力的王们的继承者而已。真正的神只有一个，那就是帝国的大帝，神与帝的结合者——荷鲁格恩。”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场变故席卷帝国，神消失了，整个世界也随之改变。变成了如今的昏暗模样。” 哀立亚的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和惋惜，也有一抹不可查的追忆，能感受到他对那位成神的大帝有一点推崇感。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一十章 剑术徽章 又一次听到珀斐特完美帝国的名称表述，楚希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会冠以完美帝国之称，是因为它完成了统一吗？” 楚希将疑惑说出，就她这个地球人而已，这种命名方式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显得奇怪。 “这恐怕就要问祭司小姐了，想必你也是受到邀请，前来参加狩猎仪式的吧。” “正常的祭祀场大升降梯在旋涡森林中心，现在怕是去不了了。” “不过我知道还有一个办法能够去到祭祀场，我们一起走吧。” 哀立亚很自然地将楚希当做逐光者，因为在森林中那种光线的条件下，能行动自如的人，基本都是逐光者。 楚希很想说自己并没有受到邀请，尽管她已经不按流程在走了，却还是阴差阳错和祭祀场扯上了关系。 两个人一路上说了不少话，基本都是一问一答。哀立亚为人十分热情豪爽。 楚希只是谈到了他那飘逸的剑术和身法，哀立亚就表示想学的话他可以免费教。 原来哀立亚曾经有个学生，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失散了。 最近这段时间，哀立亚感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轻微混乱，所以想再找一个人把自己的剑术传承下去。 他也不需要楚希将他当做老师，他只是想在像那些流浪士兵一样失去人性前，能给自己剑术找一个传承者。 对此，楚希自然没有意见，她也答应会尽可能帮对方找找失散的学生。 哀立亚带着楚希来到悬崖边缘一处向外延伸的区域，在最边缘立着一座雕像。 这座雕像上是一个人形之物，它全身漆黑，仗剑而立，无面无发，浑身上下只有额头绑着一条金额带显得格格不入。 “这莫非是——” 楚希对这座雕像有一丝熟悉感。 “黑王的雕像，神消失后，曾经被帝国镇压或者征服的势力都隐约有复辟的趋势。” “只有黑王是明确被帝师所斩杀，黑渊城也随之倾覆。但这里的部分设施还可以使用，比如这座黑渊升降台。” 哀立亚说着就从随身包裹里取出一把黑色小剑，他围着雕像转了一圈，将剑插入一个剑孔之中。 紧接着黑王雕像手中的剑缓缓拔出，雕像所在的区域轻微晃动，然后从悬崖脱离，一点点加速落往深渊。 升降梯直接落在一座大祭坛前，祭坛中央是高大雕像，顺着雕像看过去，后面就是亮着灯柱的祭祀场。 每一根高二三十米的灯柱左右包裹着一座古老的祭祀场，一共十四根灯柱散发着幽幽的灰绿色光芒，使得灯下的一切都换了颜色。 “看来来晚了，没能看到祭祀仪式。” 哀立亚的语气略微惋惜。 “这雕像居然不是黑王？” 楚希很疑惑，从升降梯落下的位置判断，这里曾经肯定是黑王某个势力的遗址。 但祭坛中间的雕像是女神像，其模样和楚希得到武碟的神殿内雕像一样。 不同的是这座女神像的底座是五头簇拥的野兽，其中一头就是漆黑的夜狮。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这里是帝师亲自建立的祭祀场，据说其中还藏有帝师斩杀黑王的剑技。” “如今只怕再难找到这样完整的帝国祭祀场了。” 哀立亚两人走进祭祀场，这里面的空间没有想象中的大，感觉只占了十分之一空间。 走进大门，迎面看到的就是标志性的女神像，夜狮驮着神像，左右两侧有鹰有狼，五兽都在。 在神像前，一个身穿朴素长裙的女子闭目而立，她只站在那里，就给楚希一种神圣感。 仿佛有一股圣洁的气质自她体内自然散发出来，让人的心都不自觉虔诚起来。 除了女祭司外，祭祀场中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男人带着一个铁头盔，身穿坎肩麻衣，露出健壮的手臂肌肉。 另一个男人一脸阴沉，脸色苍白，身穿红底的黑色大衣，在看到哀立亚两人后，猩红的眼球微微移动，打量着二人。 仿佛有谁欠了他什么，又或者看到了仇人。 第三个人不知男女，两人走进祭祀场的时候他正好转身上楼，没看清其模样。 “你们两个家伙也来了。” 哀立亚显然认识两人，只不过两人都没有给他回应。 “祭司小姐，我来晚了。”哀立亚来到女祭司面前。 “愿女神庇佑你们，我将引领女神的祝福，照亮狩猎神祇的道路。” 女祭司上前半步，修长洁白的玉手捧在胸前，紫色的唇瓣默念着什么咒语或者祷告。 哀立亚单膝跪地，缓缓举起右手。 女祭司手中亮起光芒，双手摊开时，手里的光辉如流水一样洒落在哀立亚手中。 “感谢女神的恩赐，还请祭司小姐将我的剑术刻录。” 哀立亚将接住的光辉送入自己胸口，随后再次伸出手。 “请您献上武石。” 女祭司单手握住胸口类似眼睛的宝石，一只手掌心向下伸出。 哀立亚手心光芒亮起，类似兽类牙齿一样的石头从掌中浮现。 楚希还以为每个人的武碟都一样，没想到只有她的是一块石板。 另外两个人都缓缓凑过来，阴沉的男人眼中更是掠过一抹惊讶之色。 女祭司从哀立亚的武碟中抽走了一些粒子，她将粒子抓在手中。等到玉手摊开的时候，一枚圆形的徽章落回到哀立亚手里。 “十分感谢。”哀立亚站起身来。 “愿女神庇佑你。”女祭司从头至尾都没有睁过眼。 “你打算把泣羽剑术传给他？” 阴沉男人似有不屑，似有不甘。 “希望你能将它传承下去。”哀立亚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把剑术徽章递给楚希。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我尽力给它找个好的传承。” 楚希可不敢保证，搞不好她一梦醒来就再也回不到这个世界了。 “异邦之人啊，请您上前来。” 还不等其他人说话，女祭司就先开口，她的语气十分温柔，仿佛带着某种奇异芳香，沁人心脾。 这一句话让楚希内心一震，她不清楚对方所说的异邦是指这个世界的异邦，还是已经看穿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楚希缓步上前，她正想学着哀立亚单膝跪地，女祭司突然开口。 “我感受到了您的光芒，那是女神的赐福，能让我触碰您的手吗？” 女祭司缓缓朝前伸出手，场中其余三人无不吃惊，他们都是刚刚才得到光的赐福，而楚希本身竟然就有光在身。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一十一章 导引祭司 楚希伸出右手从下往上触碰对方的手，女祭司的手背上立刻就打开一只眼睛。 “好明亮，好温暖，纯净的光芒啊。” 女祭司主动握住楚希的手，下一秒两人的手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辉，整个祭祀场都沐浴在光辉之中。 “承载光芒的人啊，如果您也追寻那至高无上的神之位，请允许我——赫莲娜，成为您的导引祭司。” 一团光芒抓在楚希的手中，赫莲娜在她面前双膝跪地，双手跌在胸前，将那绝美的脸庞对着楚希手里的光芒扬起。 “如果您愿意的话，请您赐下能让我看清前路的双眸，我将指引您夺取神祇的力量，成为新的女神，再造这个破碎的世界。” 赫莲娜满脸虔诚地沐浴在光辉之中，楚希目前还没搞清楚状况。 “我该怎么做？” 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莫名其妙，楚希不喜欢这样被牵着走的感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熟悉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似乎在促成这件事。 “用您的手指触碰我的眉心，将您的光辉赐予您的祭司。” 赫莲娜直起身子，更加贴近楚希的手。 楚希略微犹豫还是伸出了手指，她想了想，不管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地球，能让她有熟悉感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因此楚希选择相信，当手指落下的时候，光线落入赫莲娜的额头，分裂成无数丝线扩散到她的眼皮上。 一双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眼眸缓缓睁开，哀立亚三人早已经看傻了。 传说中的逐光者都拥有自己的导引祭司，可是在神消失后，所有逐光者都失去了这个能力。 就连祭司都销声匿迹近乎没有，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位祭司，对方却成了别人的导引祭司。 接着楚希就被单独邀请到地下神殿，其他人除了眼巴巴看着别无他法。 等楚希再出来，祭祀场已经只剩哀立亚一个人，但他也要离开了，他想趁自己还有人性，出去找找失散的学生。 楚希问了他学生的信息，并且知道哀立亚要去的地方和自己不是一个方向，所以两人就在祭祀场道别。 如今的楚希已经学会了泣羽剑术，有武碟的她学习剑术就像点技能一样。 将徽章用武碟吸收后就成功学会了技能，再有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不会饿不会渴，不需要吃喝。 他们活动的能量全部来源于光，但是自从几十年前一场变故，天空中女神的光辉池静止，神消失无踪。 地面的光照大幅减少，如今微弱的光芒已经很难维持大多数人正常活动。 人虽然不会死，但会逐渐失去人性，身体机能也会衰弱，成为与草木一样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为了维持身体机能和记忆，逐渐变得不择手段，甚至开始信仰曾经被帝国镇压或者铲除的邪派势力。 妄图通过一些邪法化解衰弱，甚至堕入邪道。索南城的领主——狮王索捷就是其中之一。 楚希在祭祀场转了一圈，主要是看看各种布置，之后离开祭祀场，回到悬崖之上，绕过旋涡森林前往另一侧的废墟。 根据赫莲娜所说，废墟里有一条秘密通道能够越过猛兽关卡，直接进入索南城的外城区。 来到废墟的楚希选择先四处查看，赫莲娜也没有与失踪的人有关的信息。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倒是那块光辉残片上的字给了一点线索，这种碎片源自于帝国的神女天兽，这是一种生活在天空光辉金池里的传说中的生物。 曾经有神女天兽巡礼仪式，天兽拉着大帝乘坐的车辇巡视天地，那是帝国最为繁荣昌盛的时候。 天兽巡礼是会有羽毛鳞片飘散，里面有最为纯粹的光芒力量。 之后帝国将它们收集起来，仿造其构造，利用制光技术，仿制羽毛制造出了武碟，仿制鳞片制造出了光辉鳞币。 光辉残片就是鳞币的一部分，也是帝国的通用货币。直到逐光者出现，鳞币也成了他们的力量来源。 楚希只能猜测宋燚他们在帝国中的地位肯定不低，想要知道他们的下落，必须得前往那座天空之城一探究竟才行。 前往天空之城的第一站就是索南城。 在废墟里楚希发现了一些壁画，看起来和某个神话体系相关，但没有任何文字信息，她也不好做过多揣测。 只是壁画上有类似怀表的东西，让她印象深刻。 找到废墟通道后，楚希走进其中，这是一处弯曲狭长的廊道，一眼看不到尽头。 穿着铠甲走在石板地面上，铿锵的金属声不断回响，刚走几步，楚希就察觉到声音异常。 “既然跟来了，就现身吧。” 楚希转过身，一个略微沉重的脚步声从弯曲的通道拐角响起，令她毫不意外的身影从拐角走出来。 “你好像完全不吃惊。” 一脸阴沉的男人语气带着一丝肃杀的气息，猩红的眼眸更是不掩冰寒。 “没办法，谁让你长了一副反派脸，你在祭祀场的表现，三岁小孩也知道你不是好人。” 楚希淡淡地说。 “长相，嗬嗬——” “又是长相，就因为我的样子，哀立亚哪怕记忆错乱也不肯把他的剑术卖给我。” “难道长相好看的人就一定是好人？” 阴沉男人脸色更加难看，甚至逐渐狰狞。 “长相自然不代表善恶，不过就你而言，哀立亚的判断分毫不差，不是吗？” 楚希自然不会以貌取人，毕竟支配者就没有谁有长相这一说，但维拓和奥瑟就不是邪祟。 哀立亚更不会以貌取人，因为他连自己都没见过，一样将剑术教给了自己。 “分毫不差？好一个分毫不差，我——” 阴沉的男人似乎正要道出自己变化的原因，但却被楚希直接打断。 “我可没兴趣知道你以前多善良，真有什么感人的故事，等你升天之后去跟女神说吧。” 楚希抽出长剑，甚至连名字也懒得问。 “果然，你们都是同一类人——” 不等楚希先出手，在扭曲和狰狞的声音中，对面的人就化成了一群蝠翼和黑气袭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仪式鬼 看到那黑气和蝠翼，楚希也大概明白对方执着于泣羽剑术的原因了。 面对来袭的蝠翼，楚希先是提剑上挑，长剑从黑气中间穿过，蝠翼出现在身后。 一对尖利的爪子呈交叉状劈抓，然而那爪子碰到楚希的瞬间，鸦羽散落，爪子挥空。 再度现身时，上挑的剑术后摇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已经转身的楚希双手执剑下劈。 蝠翼同样再次出现，这一剑也一样挥空。下一秒爪子出现在左侧，楚希挥剑横斩，爪子与剑锋交错发出铿锵的金属碰撞声。 刚刚短兵相接，声音都还在回荡，火花又在右侧亮起。 一边是鸦羽纷飞，另一边蝠翼振翅，每一次现身都是兵刃交错。 或是闪避，或是碰撞，二者的身形在狭长的廊道中来回闪烁，仿佛是两颗到处碰撞和弹射的橡胶弹珠。 一开始的十几招，楚希落入下风，大多是靠着反应和泣羽剑术提供的身法防御或者闪避。 偶尔进攻也被对方轻松化解，每每都只砍到黑气。 然而这并不是因为剑术或者力量上有多大差距，而是因为第一次遇到这种冷兵器实战。 还是带有一定魔法效果的魔法剑术实战，她第一时间没能适应，招式都做不到连贯，一招是一招，一板一眼。 连连贯都做不到，就更别说在连贯之中变化招式，出奇制胜。 但这种情况仅仅持续在十几招，也就是短短一分多钟以内。 这一分钟对楚希来说很长，因为每一招她都有可能防不住。可是这一分钟对阴沉的男人来说却很短。 短到他感觉自己明明几招之前还稳稳压制对方，眼看对方就要防不住，可几招之后对手仿佛换了一个人。 对面这个女人进步的速度惊人，从靠眼睛判断蝠翼的落点，靠反应做出应对。 到靠看他出手的招式抓后摇，然后预判后续连贯的招式，提前做出应对。 整个过程的变化只在短短一分多钟，战况就从压制对手变成了和对手旗鼓相当。 接下来更是让阴沉男人的内心和他的脸一样阴沉，甚至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这次只是三五招之间，他的攻击完全被摸透。甚至蝠翼刚一出现，对方就知道他的下一个身为落点在哪里。 不仅是招式被看穿，连身法也被看透，这使得他不得不频频中断招式，采取防守或者闪避。 身法本身并不是无敌，更不是消失，只是一瞬间提升机动性，同时留下唬人的特效。 在身法和招式都被看穿后，就算他真的能隐身，也不可能占到便宜。 更何况楚希又怎么会给他机会，她的剑术突飞猛进，压制力犹如飞扑的猛虎，俯冲的猎鹰。 让阴沉男人心中不断滋生恐惧，导致一招错，满盘输。 这时候他想的已经不是怎么杀对方，而是该怎么能全身而退，甚至壮士断腕也要逃走。 一招落下，金属爪子高高飞起，当它落地之时，铿锵声伴着一阵闷沉的穿刺声，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 “想逃？” 楚希的长剑贯穿了男人的胸膛，他的身躯甚至都还隐匿在黑气和蝠翼之中。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胸口刚刚出现，长剑就已经将其洞穿，阴沉的男人终于不再阴沉，而是双目圆睁，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刚学会泣羽剑术的人能在短短几分钟内达到精通。 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身本事也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被吃透。 “感谢你教了我第一课，你这身法就先借我用用了。” 楚希抽出长剑，鲜血喷涌，阴沉男人最终到底气绝，包裹在一团光芒里的武碟从他体内飞出。 楚希伸手接住，将那橡果一样的武碟纳入自己体内，待到完全吸收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又增强了不少。 原本武碟里只有一缕的光丝，现在也成了上百条裹在一起的小光团。 同时那蝠翼身法自然也一并学会，只能说这身法真不太适合战斗。 或者说它只是单纯的身法，想要发挥其力量，还需要一套和它适配的战斗招式。 显然它和泣羽剑术也不契合，楚希只能将它当场日常赶路，或者翻山越岭，躲避追逃的身法用一用。 除此之外还拿到了一个随身行囊，可惜这玩意不像小说里的储物袋，没多大空间，也装不了多少东西。 不过从里面还是得到了十多片光辉残片，还有一卷黑色的卷轴，以对方的性格，能被贴身带在身边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赫莲娜说过，逐光者在失光之后就会死亡，无法和其他人一样机体永生。 失去武碟后的尸体迅速干瘪，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如干枯树干一样的枯尸。 楚希带着行囊继续在廊道中前行，一段时间后，廊道中出现了已经意识死亡的人。 他们的身体还活着，意识却完全消失，就这样和植物一样丧失行动力躺在廊道两侧，身体的部分组织已经和一些菌类苔藓融为一体。 越往深处走，失去行动力的植物人就越多，这样的永生还不如死了。 “他们曾经都是狮牙骑士团的人，直属于狮王的军队。” “在一场叛乱中，骑士团消失了。” 赫莲娜的声音在楚希耳边响起，她的人依旧在祭祀场，但大脑感官可以和楚希同步。 当然，这种同步楚希占主导，她可以主动选择是否将信息同步给赫莲娜。 “那么——” “那边的又是什么东西。” 楚希将画面同步过去，在黑潮总部的众人也看到了同样的画面。 在那廊道的拐角里，一个人形的东西在慢慢走动。 它的脚步很轻，听起来就像是水滴低落啪嗒声，它有手有脚，也穿着破烂的衣衫。 但是它身体呈现出非人的扭曲形状，脑袋更是从中间破开，里面的大脑不见了踪迹。 它就像在巡逻一样，在拐角廊道里沿着同一个路径来回移动。 “那是黑王的仪式鬼。”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赫莲娜的声音传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开门 “仪式鬼？” 楚希对这个所谓的黑王知之甚少。 “黑王迷恋大脑，所有信仰黑王的人都要献出自己的大脑成为仪式鬼，以换取永恒的行动力。” “在黑王尚存的时候，所有仪式鬼都受到同一个大脑智慧，如今黑王已死，仪式鬼也成了漫无目的游荡的存在。” 赫莲娜做出解释。 “我看它的样子可不像漫无目的，它们也是狮牙骑士？” 楚希仔细观察仪式鬼的行动，的确像是在有规划地巡视。 “是的。” 赫莲娜给出回答。 楚希没有再多问，施展刚学会的蝠翼身法就飘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身法的关系，还是说那些东西仅仅只是会动，总之楚希一路越过很多仪式鬼，没有一只有异常的变化。 在狭长的廊道中走了许久，根据楚希的估计至少有两三天，终于来到了秘密通道的尽头。 通道里的仪式鬼越来越多，同时地上躺着的骑士团成员也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一些不是骑士团的人躺在最深处。 从穿着上看，他们都是一些贵族，在秘密通道的大门前更是有一个身穿铠甲的仪式鬼在来回踱步。 虽然它也没有脑子，但因为有铠甲在身，使得他的身体看起来没有那么诡异和扭曲。 他身后的那扇大门看起来就非常沉重，门上的锁更是古怪无比， 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圆盘，圆盘上有很多孔，每个孔都和月相一样有阴晴圆缺。 总共二十四个孔，每一个孔下面又有不同的符号和图案，看上去这应该是某种密码锁。 赫莲娜也不知道密码，她也不是全知全能，楚希只能在地上的人身上查看，希望能有线索。 她只希望这扇门不是从里面锁住了，不然这几天就白忙活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一个贵族身上察觉到一点微光，非常微弱，要不是她蹲下查看根本察觉不到。 绝大多数倒在地上的人，其身上的衣服都或多或少地破烂不堪，只有这个人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只有些许陈旧。 楚希从他的衣襟里摸到一个圆盘，上面有二十四个凸起，对应了门上的二十四个不同形状的凹槽。 可是还没等楚希起身，一直在走动的铠甲骑士突然停住脚步。 周围巡视的仪式鬼也全部静止，一种不好的感觉从楚希心里升起，她不由自主地抽出长剑。 “啊——” 伴随着无比尖厉的叫声，所有静止的仪式鬼全部转身面对楚希，扭曲的身体缓缓迈步，一步步朝她逼近。 楚希脑海中迅速闪过很多念头，几秒钟之内就决定开门。 在刚刚那声尖叫后，廊道里的叫声连绵不绝，这廊道里至少还有近千的仪式鬼。 默认它们都苏醒的情况下，楚希想走已经不可能，只能赌开门。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趁着它们动作还很慢，楚希来到大门前，一边对比门上的孔洞形状，一边调整手里的盘子。 离她不到十步的铠甲骑士已经转过身来，而且迈步的速度一步比一步快。 其他仪式鬼的行动速度也同步加快，很快就有几十只仪式鬼围了过来。 楚希算是体会到了被丧尸包围的感觉，黑潮总部内的其他人也都纷纷手心冒汗。 虽说是在梦里，但在那样一个怪诞的世界，谁也不知道身死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在那铠甲骑士离她还有四步距离的时候，它手中的巨剑已经提了起来。 这时候楚希还在调着手里的钥匙盘，眼看巨剑落下，她也无动于衷。 那一剑还是落下，只不过身影一闪，蝠翼纷飞，楚希避开了一剑，闪身上前将钥匙盘稳稳扣入锁孔之中。 然而大门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打开，钥匙盘带动锁孔在门上不停旋转，能听到齿轮的声音，就是不见开门。 仪式鬼们已经有正常人的行动力，甚至能够小幅度地奔跑。 铠甲骑士抡起巨剑的速度也变得正常，在狭窄的空间里，即使再有身法，闪避的空间也极度有限。 她只能一半闪避一半招架，巨剑落在她的长剑上，巨力差点将她人掀翻。好在背靠着大门，堪堪能接住攻击。 若不是有之前阴沉脸的男人送了一波力量，这时候的楚希还真招架不住那巨剑挥斩的巨力。 只是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围过来的仪式鬼被她一个个砍到，巨剑一次次落下。 在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后，厚重的齿轮和机关启动的声音终于传来，身后的大门在轰鸣声中缓慢地从下往上开启。 这时候楚希已经背靠大门，手里的长剑斩落十几个仪式鬼的脑袋，才面前没有让它们近身。 但是没了脑袋的仪式鬼依旧在行动，一只只手已经摁在她的铠甲上。 仪式鬼看起来没有攻击力，可是架不住数量太多，在簇拥之下楚希动动弹不得。 甚至拥挤的力量让她双脚都离开地面了，隔着铠甲也感受到了胸口内脏被挤压，差点喘不过气来。 好消息是穿铠甲的铠甲骑士也无法挥剑，坏消息是她快被挤死了。 好在危急时刻，身后那扇沉重的大门终于打开，她被挤了进去。 一瞬间仿佛空气都变得清澈，楚希倒在地上，跟着她一起扑进门的仪式鬼们全部融化，变成了一个个悬浮的光点。 还没喘两口气，楚希就从地上爬起来，目光一扫就发现在门的侧面有一个机关装置。 越来越多的仪式鬼不顾一切地冲进来，包括那穿铠甲的在内，只要踏进门就会化作光点。 虽然看似没有危险，但直觉告诉她，这道门一定要关上，否则会有更恐怖的事发生。 即使她已经第一时间关门，却依旧晚了一步。 那扇门开启和关闭的速度一样缓慢，在关门期间，已经有上百的仪式鬼扑了进来。 同时，其他仪式鬼的动作也更快，每一秒钟都有几十上百的仪式鬼化成光点。 楚希想用自己的武碟尝试吸收那些光点，却没有反应。 既然门关这么慢，她也只能选择先走。可一回身才发现，身后有一道封印拦住了大道。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左右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抬头才发现，头顶被一片黑暗所笼罩，这次是插翅也难飞。 那些光点已经在凝聚，一双肌肉发达的手臂已然形成。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一十四章 狮王幻影 那扇门终究是没能关上，光点汇聚的双手将只剩一条缝隙的门硬生生抬了起来。 随着大门缓缓上升，它的肩膀和身体也不断浮现。 楚希也并没有坐以待毙，在那大门抬起到足够的高度后，楚希施展身法，准备回到原来的廊道里。 尽管这时候的廊道已经是人山人海，但她依旧觉得踩着仪式鬼的脑袋试着回去，也比待在那扇门后面安全。 可惜最终还是没能如愿，在蝠翼靠近那扇门的时候，一道封印将她隔绝在外。 楚希只能看着一只只仪式鬼化成光点，凝聚出身躯。 既然逃不掉，那就思考对策，看着那双手将大门抬起，最后扛在肩上，足见其力量之大。 正面对抗就算再让楚希的力量提升十倍，只怕也够呛。那就只能依靠身法了。 当廊道里所有的仪式鬼全部化成光，那扛门的身躯也完全凝成。 通体银色的身躯被铠甲包裹铠甲，向下露出一双狮子大脚，向上则是肩膀顶着一颗银色狮子头。 一把巨锤立在身旁，它将那门用力一顶，高大的身躯从封印里走出，身后的大门重重落地关上，就连地面都颤动几下。 “赫莲娜，这难道就是——” 楚希手拿长剑，神色凝重。 “狮王索捷的幻影。请您战胜它吧，到那时我也许能从中读取到一些信息。” 赫莲娜的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平静，在她的内心当中坚信楚希是女神的化身，根本不觉得她会有什么事。 “卑劣的逐光者，旧时代的老鼠，虫豸。我不会让你等染指光芒。” 无比凶戾的目光看向楚希，狮王的幻影一步踏出，提起地上的双手大锤就冲将上来。 右手拖着大锤在地上摩擦出火花，来到面前不由分说就是一记左挥。 大锤从右往左在地上划出一个半圆，拖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摩擦的痕迹。 楚希向后避开，左挥之后又是一记右扫，两个动作十分连贯，且右扫的动作速度更快。 并且接下来的动作让楚希始料未及，大锤刚从左边拖到右边，狮王幻影一个大踏步，整个身体往前突进。 这一步突进的距离足有十多米，直接突进到楚希的脸上。 对方三米的身躯，楚希已经退得足够远，且十多米已经是蝠翼身法能退避的最大距离。 不料被这个突进突脸，来到面前就是一个肘击，楚希只能提剑格挡。 即使人没有被肘飞，却还是阵脚大乱，连连后退。双手麻痹不说，护手铠甲都差点崩裂。 狮王幻影没给她稳住身形的机会，肘击过后高高跃起，双手抡起巨锤从半空中投掷下来。 楚希连忙施展泣羽剑术协调身体，稳住身形，同时立即以蝠翼身法闪避。 巨锤几乎擦着头盔过去，在蝠翼避开巨锤的瞬间，落地的狮王再次发动突进。 这个世界并不只是逐光者有类似技能的招式，狮王幻影显然也有这样的技能。 这招突进肘击就是它的技能，楚希刚从蝠翼黑气中现身，肘击就迎面而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好在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她反应足够快，并没有被肘到，而是顺势拉开距离。 两者互换方向，楚希来到了狭长廊道的门前，只可惜门被封印锁隔绝，即使她拉开机关，门开了她也出不去。 “只知躲藏的逐光老鼠，试图染指光芒的叛徒，承受来自狮王的怒火吧！” 雄狮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再次拖起大锤冲将上来。 同样是左挥右扫的二连，不同的是这次衔接的不是肘击，而是右扫之后顺着大锤的摆动双手提锤将其抡起来。 一记力劈华山落下，石质的地面发出轰鸣和火花，仿佛陨石坠落一样被砸出一个碎裂大坑。 楚希虽然没有被砸到，但是大锤落下造成的震荡也让她身心颤动，差点没被震到吐血。 那大锤至少是千斤起步，狮王幻影抡起来势大力沉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它的招式衔接非常顺畅。 一锤一锤带着山岳的沉重，还如海浪一样连绵不绝。 一通挥舞几十招下来，楚希就没有见过狮王幻影的身体出现哪怕一丁点的不协调。 挥舞过重物的人都知道，越重的东西，舞动起来其前后摇就越大。 有时候整个招式要十秒，前后摇加起来就要超过一半多，因此非常容易被抓住空挡。 然而那狮王幻影几十招下来，楚希有泣羽剑术和蝠翼身法竟然都没能找到一点近身的机会。 如果单单只是锤法也就算了，几十招下来，楚希也看遍了它的所有招式，在不断重复之中要找到空隙近身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它不光抡锤，它还有体术，近身之后还要面对肘击，膝击，踢击，以及身体的撞击。 体术配合锤法，不说密不透风，至少也是水泄不通级别。 假如这是在游戏里，这么疯狗的连段不带喘，必定被玩家诟病和问候。 而现实比游戏还魔幻，楚希又要避开这样排山倒海的攻击，还要思考对策，着实有些应付不来。 主要她的战斗经验有且仅有一次，比起作为一地之主的狮王还是差太多。 在她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时，黑潮总部看到这一切的人可没闲着，楚希无法寻找的破绽就有他们在场外完成。 直接用最先进的AI和设备，把狮王幻影整个动作数据，身体数据进行建模，并模拟推衍。 随着楚希不断地躲避和试探，数据越来越多，模型也就越来越完整，推衍也就越来越精确。 再带入一些那个世界的基础数据，很快一些临场无法找到的空隙，甚至人无法察觉的细微差异，全都被AI一一揪出来。 接下来就是找个合适的时机，通过泠苑的大脑传递给楚希。 这个时机一定要抓准，否则突兀的信息传递会让楚希分神，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此时的地面早已没有石板，有的只是粉碎的石灰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大坑。 那幻影就是一架无情的战斗机器，嘴里只会重复着对逐光者的蔑视和愤恨，仿佛是逐光者害他变成了这样。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一十五章 献脑仪式 又一番疯狗连段后，终于楚希拉开距离，得到了片刻喘息。 随之而来的就是外界AI模拟推衍的精简信息传递到楚希意识里，看到信息的楚希内心也是不由得惊讶。 竟然能从幻影握持大锤的手的位置，双脚的间距和站位，分辨出它的起手招式和连段。 甚至还找出了幻影各种攻击所遵循的中轴线，它整个身躯和力量的调度都围绕着中轴线保持着左右平衡。 无论它身体做出多大的动作，锤子在左边的时候，大部分身体重心就要倾斜到右侧，这样才能维持身体平衡。 一切招式和连段围绕中轴线展开，而楚希要做的就是打乱这种平衡。 至于打乱这种平衡的方法，不需要楚希与幻影硬碰硬，甚至不需要和对方接触。 她提起剑在自己脚下的大坑边缘划下几道痕迹，下一秒狮王幻影一个肘击就来到面前。 这次的肘击是拖着锤子的连段，所以肘击之后会接一个转身抡砸。 而这个转身抡砸必须让整个身体都偏离到和锤子相反的中轴线另一侧才能维持平衡。 在它抡起巨锤，身体倾斜的时候，作为支撑身体的那只脚突然踩空。 因为楚希提前预判它的连段和脚的落点，将地面的泥土石灰全部用剑刨松。 如果只是正常地抡锤，那块地面不会滑塌，只有当所有重心偏移一侧，身体和锤子的承重全在那一只脚的时候，地面滑塌。 这一个滑塌导致重心不稳，整个身体被巨锤扯了出去，最后连滚几个大坑，撞到门前的封印才堪堪停住。 接下来就是如法炮制，在完全看穿起手和连段的前提下，楚希如有神助。 那个攻势连绵不绝的狮王不在了，有的只是一招就卡手，两招摇摇晃晃，第三招自己满地滚的颠三倒四的幻影。 AI的数据算力，配以楚希的完美执行，两者的配合就好像脑子和手，天衣无缝。 而幻影终究是幻影，它不知变通，也不会把手里的锤子扔掉，或者自己找一处没有被动手脚的落点再出招。 总之最后它被自己的锤子砸到脚，抡到腰，银色铠甲坑坑洼洼，大量的光芒被它自己从体内锤出来。 以至最终失去行动能力，只剩下半边身体和一条手臂倒在地上。 直到楚希的长剑刺入它的身体，它的嘴里还在说着逐光者的卑劣和低贱。 当幻影化作光点消散，前后两道封印随之解开，与此同时地上也留下了一面银白色小盾徽章。 楚希伸出手，心中默念祷告，手背上开出一只眼睛，那是赫莲娜的祭司之眸。 在赫莲娜读取信息的时候，楚希捡起那银色小盾徽章，果然它也融入到身体之中，被武碟吸收。 不一会儿，楚希的左手铠甲上就浮现出一个狮子图案的小圆盾，同时身上的铠甲也换了一套。 银色披风配狮头图案，肩扛两个狼头，胸铠上隆起一个向外的狮首，能发出狮王咆哮。 武碟里的光团也放大好几倍，身体力量和各方面素质也得到了提升，这也稍微给了楚希一点面对真正狮王的信心。 否则一个幻影都这么骇人，本尊岂不是能崩山裂地。不提升点力量怎么能有机会。 “读取到一些关于逐光者的信息，您要听吗？” 赫莲娜温柔的声音响起。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说说。” 楚希活动一番身体，沿着大道一路往索南城去。 “我直接为您复述内容——” “觊觎神位的背叛者啊，曾经身为帝师，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的你，为何会堕落。” “成为逐光者的你，最终与神一同消失，只留下一个崩坏的世界。” “你犯下了无可挽回的罪，所有逐光者都是卑劣自私的虫豸，我绝不允许任何觊觎光芒的人从索南通过。” “索南城会成为逐光者的坟墓，我将斩灭一切企图染指光芒的卑劣之徒。” 赫莲娜复述完信息，单从这段信息来看，帝国的崩塌，神的消失都得到了解释。 但个中原因却愈发扑朔迷离，那位帝师至今不知姓名，只知道他最后反叛帝国，导致神明无踪。 “看来只能继续往前了。” 楚希也不知道帝师和神明和失踪的人有什么关系，也只能继续沿着一条路往前走。 从狭长廊道出来就已经进入了索南的外城，索南城的整个构筑从外向内分为几个大区域。 外城墙和外城区之间隔着一道深渊，只有三条大道能进入外城区。 楚希走的就是名为狮尾大道的三大道之一，狮尾大道有近四百米长，左右两侧都是万丈深渊。 进入外城区后看到不少流浪士兵，他们尚未完全失去人性，一群士兵聚集在城区的中央大广场上。 那里有一棵树，或者说是一棵大脑？一朵脑菇。 类似蘑菇一样的菌丝杆，上面盯着一颗直径将近七八米的大脑，一个个流浪士兵在脑菇下又跪又拜。 楚希就在暗处看着，那些士兵一通跪拜的时候，又一群士兵抬了几个流浪士兵出来。 接下来的画面让楚希这个见惯了支配者千奇百怪的人都出现了生理不适。 被抬出来的流浪士兵已经完全丧失人性和行动能力，就和廊道里躺着的骑士团成员一样。 几个仪式鬼从一旁的破败房屋里走出来，它们就像巫师一样，身上挂满各种牙齿骨骼。 就在那脑菇之下，仪式鬼一点点剥开流浪士兵的脑皮，凿开颅骨，将鲜红的脑子裸露在空气中。 仪式鬼硬生生将颅骨左右分开，把大脑从里面取出来，而后三跪九叩地跪伏在脑菇之下，双手捧着大脑献给脑菇。 随着那流血的大脑鲜血滴落，脑菇之上那几米直径的大脑开始跳动。 如菌丝一样的鲜红血丝从脑中伸展出来，把仪式鬼手里的鲜活人脑卷走。 看到这里，楚希终于知道这就是赫莲娜所说的献脑仪式，是黑王信仰中的供奉仪式。 随着鲜活的人脑被脑菇同化，原本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流浪士兵自己就爬了起来，重新获得了行动力。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一十六章 画作《认知》 楚希就在暗处看着几个流浪士兵献上自己的大脑，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确觉得生理不适。 但是随着仪式的进行，她的意识里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她再三确认自己的意识没有染上什么邪祟，那种古怪的感觉是熟悉之中带着恐惧，恐惧之下又觉得亲近。 这非常奇怪，她一再搜寻记忆也没有找到这感觉的来源。 哪怕把整个献脑仪式反复回想，也没有从记忆里找到有契合的经历，就更不可能有什么亲近感产生。 在楚希觉得奇怪的时候，覆盖索南上空的黑暗低沉下来，犹如墨汁一样下垂到脑菇上。 紧接着从黑暗中钻出一条灰白色的巨蛇，一头就扎进了脑菇中。 能明显看到它从脑菇里吸走了什么，再仔细看这条蛇，既没有鳞片，也不光滑。 其弯曲程度更接近褶皱，而不是像蛇那样的曲线弯曲。那根本就不是蛇，那褶皱更像是大脑。 但正常的大脑无法完全拆解成这样独立的条状，楚希权且称之为脑蛇。 灰白色脑蛇一通吸食，好几米直径的脑菇肉眼可见地缩水，片刻后就只剩不到两米。 脑蛇也在这时候收手，跟着黑暗一同回到天上，并且隐匿在黑暗之中。 进行仪式的仪式鬼和流浪士兵也纷纷散去，各回各家，广场上只剩下几只仪式鬼在来回行动。 根据廊道里的经验，楚希知道只要不触发某种条件，仪式鬼就和傀儡差不多，不会主动攻击。 楚希小心越过广场，看着那脑菇的样子，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出与之相关的记忆。 只是她的目光擦过脑菇的时候，不经意瞥到远处一处破旧屋子里有什么色彩鲜明的东西掠了过去。 楚希稍加思索还是准备去看看，那间破屋空间很小，站在门口就能瞥到色彩鲜明的东西的一角，是一幅画。 楚希小心地走进屋内，这里面没有流浪士兵，但是却遇到一个意外的人。 身形魁梧高大的男人抱着手臂立在画前，他带着钢铁头盔看不到脸，正是之前祭祀场里的男人。 “哦？你也来这里了。果然狩猎的第一个对象还是选择狮王才对。” 男人的声音半肯定半疑惑，像是在和楚希说话，但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你是走猛兽关卡过来的？” 楚希有些惊讶，按照狮王幻影那敌对逐光者的态度，猛兽关卡显然也不可能放一个逐光者过关。 “看来你也是。这不重要，这幅画——你有什么感觉？” 男人继续看画，楚希的目光也落在画上。 画中有一个趴在地上的婴儿，他是一个仪式鬼，脑袋中空，左右两分。 画面右上角是露出一半的大脑，地上的婴儿抬起一只手抓向那半边大脑。 然后是画面左上角，标注着画的名字——认知。 正常情况下，与婴儿相关的联想，楚希能想到的都是诞生，新生之类的词。 婴儿本身就没有多少认知，甚至可以说没有认知，可这幅画偏偏又叫认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认知是指认知的来源是大脑？” 楚希暂时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有道理。但是很多动物都有大脑，它们却没有形成认知。” 男人一边肯定一边否定，思索片刻后似乎觉得不妥，于是再次开口。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说回正事，进入内城区的大门机关被破坏，已经无法继续前进了。” “机关在哪，我去看看。” 楚希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精力不是那么集中，似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看来他的人性也在慢慢流失，记忆似乎不是太连贯了。 “沿着外城区的大道直走，在第一个岔路口左拐到底就是内城区的大门。” “我也该行动起来了，我会在外城区其他地方搜索，到时候我们在大门汇合。” 男人说着就起身出门，走出门两步，似乎又想起什么。 “对了，我的名字叫翁坦，” 说完之后男人径直离去。 翁坦离开后，楚希四下看了看，最后默念祷告，让赫莲娜尝试读取一下画，看有没有藏着什么信息。 但结果是没有，只不过在注入光芒的力量后，名为《认知》的画缩小成了小卡片大小。 并且卡片背面还有古怪的符号，还是不会自动转译的符号。 楚希将画收入随身行囊，继续沿着大门的方向搜索其他房屋。 现在她对那黑王有些兴趣了，那种古怪的感觉她一定要弄清是怎么回事，所以搜索的过程中遇到黑王相关的信息都尽量搜集起来。 在途径一处房屋巷道的时候，楚希听到了类似布条摩擦的声音。 她站在巷子口仔细分辨，确认声音的位置后，身化蝠翼，悄无声息地进入巷子。 在犄角旮旯里先看到一只穿着皮靴的脚伸在外面，走过去朝里面看，看到一个缠着皮衣长袍的男人倒在地上。 在他身上趴着一只白色大蟑螂，其长度超过他半个身体，有一双苍蝇一样的翅膀。 同时它的脚全都是婴儿模样，就连婴儿肥都一模一样。 它正趴在男人的胸口，啃食着他的面皮，似乎是要啃食他的大脑。 那布条摩擦的声音是它的口器在咀嚼时发出的声响。 （这难道就是卡恩所说的血蝇虫？） 楚希没有犹豫，一个箭步上前，抽出长剑便劈。在狭窄的旮旯里，这一剑自然没有落空的道理。 剑锋将蟑螂劈作两瓣，身体一左一右滚落在男人的尸体两侧。砍上去的质感像是砍在一堆干柴上。 婴儿般的手脚还在不停地乱抓乱动，半边身体翻过来，脖子上果然也长着一张婴儿脸。 只不过嘴巴是标准的昆虫口器，一双眼睛也远大于人类正常婴儿的四五倍。 楚希又补上几剑，将它彻底送走。然后翻找了一下面皮被啃掉大半的男人尸体，找出来一个小瓶子，装了一点血蝇虫的鲜血。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除此之外还找到又一卷卷轴，不过这卷上面的内容很清晰，是一种叫魔爆弹的爆炸物制造方法。 之后一路到内城区大门口，也没有再找到什么有信息的东西，只是搜到了十多片光辉残片。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一十七章 魔爆弹 楚希来到内城区大门前，大门的机关果然彻底报废，别说没有拉杆，就是机关齿轮都丢的丢坏的坏，一时半会不可能修复。 而楚希抬头看了看城墙的高度，就像仰望一棵参天大树，至少是七八十米起步。 靠近城墙二十米内没有超过十米高的东西，想垫脚都找不到垫脚石。除非会飞。 楚希没有一直等着，而是回到岔路口，朝另一条路搜索线索。她不相信内外城的人就完全不互通。 况且整座城这么大，不可能只有这么一条路通往内城。 不过她还是估计错了，实际上的外城区根本算不上是索南城的一部分。 一路搜索，楚希发现到处都是流浪士兵不说，各房屋之中甚至找不到一点关于内城区的信息。 这说明从很久很久以前，内外城就已经隔离了，在外城区楚希竟然连索南城的标志性狮首图案也没见过有几处。 反倒是献脑仪式的广场有七八个，这还只是她所搜寻的地区就有这么多。 无奈之间她只能回到门口，希望翁坦那里能有线索。 “回来了，看来你也没有找到什么方法。”翁坦说道。 “整个内城区入口就只有这一道门？”楚希还是不太相信。 “这的确是唯一的一扇门，机关不能修复，但我找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 翁坦指了指堆在墙边的浅绿色粉末。 “魔爆鳞粉？” 楚希拿出了魔爆弹的制造卷轴，她一路也在找对应的材料，但是最关键的魔爆鳞粉却没找到。 “看来离破开这道门只差一个调香师了。据我所知猛兽关卡外面住着一个调香师，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 “还要麻烦一阵吗？” 翁坦的话让楚希想到了卡恩。 “我也许知道这个调香师，但猛兽关卡该怎么通过？” 楚希可不想再花几天时间回到废墟，又从废墟去洞窟。 “我有办法，带着这个徽章就可以一路畅通。我在这里等你。” 翁坦取出一枚狮牙徽章，徽章上雕刻着三枚狮牙。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这附近有血蝇虫出没，你多小心。” 楚希带上魔爆鳞粉离开，正好也可以把血蝇虫的血带给卡恩。 徽章的效果远超预期的好，一路畅通不说，甚至还弄到一头坐骑——黑鬃狮狼。 有了它，只用不到小半天时间就出了猛兽关卡，来到卡恩的洞窟。 说明来意，给出血蝇虫血液，卡恩也非常爽快，在材料都齐全的情况下，他放下手中的研究开始制造。 楚希心里虽然疑惑于一个调香师怎么造炸弹，但这个世界本就很光怪陆离，似乎没什么不可能。 相比第一次来这个洞窟，如今的洞窟里多了几间房间，楚希也很好奇行动都要靠手爬的卡恩，到底是怎么开凿洞穴的。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关键洞壁看起来都很光滑，倒像是天然形成的洞穴。 其中一个洞穴房间引起楚希的注意，洞口开在一个阵法中心，阵中还嵌入了特殊宝石。 估摸着过去几个小时，卡恩才满头大汗地从调香室出来，在他手里捧着三颗浅蓝色的圆球。 每一个只有寻常橘子大小，光滑的表面布满了白色纹路。 “实在抱歉，失败了一些，最后只得到三个，你看看够不够用。” 卡恩将三个魔爆弹递给楚希。 “威力怎么样，该如何使用？” 楚希收起其中两个，拿着一个端详，也没看到什么引线或者激发装置。 “威力要看激发程度，如果调香魔纹能全部激活，把猛兽关卡炸开都可以。” “使用的时候需要注入光的力量激活魔纹，在激活后发生碰撞就会爆炸。所以最好远距离投掷。” “推荐至少要在百米开外，并且还要有扎实的掩体。” 卡恩很详细地说明。 “谢了。” 楚希不是很详细它有这么大的威力，不过只要能把门炸开一个口子也就足够了。 “如果可能的话，麻烦你帮我把索南城狮王的心脏取回来。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卡恩有些激动，他也正犯愁该怎么猎杀狮王索捷，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去祭祀场让祭司帮忙发布一些狩猎委托了。 “不保证。” 楚希还是和之前一样，有机会就帮，没机会就算。 “明白，我等你的好消息，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这是提前支付的部分报酬，一种兵器的淬炼香，如果你要猎杀神祇，建议你用它淬炼一下兵刃。” 卡恩转身拿出一瓶紫色的药水。 “只需要慢慢将它倒在兵器上，等到兵器慢慢吸收即可。相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楚希略微犹豫，最后还是收下，想到那狮王的幻影抡动的巨锤，自己随身的长剑只怕是一锤都接不住。 就在洞窟里，楚希对自己的长剑进行淬炼，卡恩也在一旁看着，防止出现意外。 银白色的剑身在吸收淬炼香以后，多出了紫色的波纹纹路，表面上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握在手中，楚希感觉它竟然和武碟有联系。 之前的长剑就只是一把剑，而现在的剑和武碟链接，她可以通过注入力量来加强剑身。 并且剑中还有一股沉寂的气，注入力量后可以激活，这股气十分凛冽锋锐，能够提升剑刃的锋利程度。 这下让楚希见识到这个世界调香师的强大能力了，似乎通过调香，什么事都能做到。 楚希再次回到索南城，一路畅通直接来到内城区大门前。 她也没有去找翁坦，而是确定他不在门前两三百米内就直接激活魔爆弹，爆炸声只要传出去，翁坦自己就会赶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楚希还是低估了魔爆弹的威力，她找了差不多重量的石头试了试，三百米外以她如今的身躯随便丢。 所以她就躲在三百米外的墙后，把上面的魔纹全部激活，然后丢出去。 只听得一声轰鸣巨响，恐怖的气浪何止席卷三百米，在大门口甚至升起一朵浅蓝色蘑菇云。 三百米范围，所有房屋和地面全被掀飞，楚希自己都被气浪卷起，跟着无数碎石一起飞了出去。 从碎石堆里爬起来的楚希有点发蒙，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身体也是麻木未退。 这哪里是爆弹，这分明是炸弹，有这种东西还要什么刀剑，那狮王也吃不了一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经使 楚希完全没想到魔爆弹的威力那么大，好在她是躲在三百米外，好在前面有不少房屋缓冲。 但凡她躲在百米开外，估计身体也和那些房屋一样被撕成好几块了。 等楚希恢复过来，再回到之前的门口，那里哪还有什么门，只剩下一个大缺口。 几十米高的城墙被崩开一个大缺口，卡恩所说的能把猛兽关卡轰塌绝对货真价实。 若是它的启动时间能像手雷一样快，弄个百八十个在身上，楚希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横着走了。 她在炸开的缺口前等了一段时间，本来是想把徽章还给翁坦，但一直等不到人。 于是楚希只能先进去内城区看看，等以后遇到再归还徽章。 城墙缺口对面就是一条贯城大道，同时也是割开内城东西区的城墙大道。 如果把整个内城区看成一个圆，那么它的内部格局则是被T字城墙大道分成了三块。 先是横贯东西的一横将内城上下两分，上部分是王的宫殿和禁卫骑士团驻所，下半部分被左右两分。 左边是真正的索南城居民区，右侧是索南城军械区。 地形楚希从赫莲娜那里知道了，但具体的路还得自己找，她选择去居民区先看看。 主要是只找到去居民区的升降台，居民区和城墙的地面落差目测超过百米，没有升降台她根本下不去。 还没走出升降台，楚希就闻到一股恶臭味，不是腐烂的臭味，更接近于内脏的臭味。 前脚踏出升降台，脚下就踩到柔软粘稠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朵被踩扁的白色菌类。 再看周围，到处都是白色的脑菇，有大有小，有高有低。 墙上，地上，哪里都有牛皮癣一样的东西在慢慢蠕动，有些形状更接近神经元。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哪个支配者的巢穴。 随便路过一处屋子，里面的居民还在，但是只剩下身体或躺着或坐着。 头颅被破开，脑菇长满屋子，大脑不见踪迹，墙上地上的神经元癣在蠕动。 这种姿态别说丧失了行动力，不如仪式鬼，就算有行动能力，也很难说这算是还活着。 不过古怪的是楚希一路看过去，居然没有发现一个献脑仪式的广场，而且没有真正在居民区看到过一个大脑。 这里也没有仪式鬼，也没有血蝇虫，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好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外面那些流浪士兵中，尚且还有极个别拥有一点意识，那么这居民区里是不是也该有个把还有残余意识的人呢。 根据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推测，大概率这些平民都只是试验品，真正有机会保留下意识的恐怕是一些贵族或者高层。 一边找路，一边找残存意识的人，结果却找到了另外一幅画作。 这幅画名为《探寻》，画中的内容和《认知》在形式上差不多。都是右上角画脑子，下面画人。 不一样的是这次的人是成年人，他也和婴儿一样趴在地上，仰起开杈的头，伸手朝右上角的大脑摆出抓取姿势。 一样的内容形式，人从婴儿换成大人，其画作名称就不同了。 《认知》本身就很抽象，一个婴儿哪里有什么认知。这幅《探寻》更抽象，和探寻沾不上一点边。 虽然楚希从中感觉到一种递进关系，但无非就是小孩变成大人，依旧不明所以。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楚希照旧让赫莲娜读取信息，把第二幅画也收起来。这时候屋外传来沙沙声。 那声音好似小树枝划过石墙，又夹杂着树枝之间各自碰撞的声音。 楚希在屋子里保持不动，不多时就有几个干枯且佝偻，高大却无头的身躯从门前走过。 皮包骨的身体焦黑如炭，走起路来咯吱咯吱，脖子上顶着的不是脑袋，甚至不是左右分开的脑袋。 而是招展的干枯小树枝，就是这些小树枝划过墙壁发出的沙沙声。 不管从哪个方面说，这东西都肯定是和支配者脱不开关系。可是同为支配者的楚希却又没有从对方身上嗅到支配者的气息。 要是她本尊在这个世界，一定会把这些东西的键位信息翻个遍，确定它们到底是什么物种。 只可惜在梦中她做不到这一点，并且这个世界也有着某种无形的规则束缚，只怕本尊降临也未必做得到。 “赫莲娜，这些是什么东西？” 楚希以手背对着走过去的怪物，一只眼睛在手背上浮现，穿透手部铠甲，扫视怪物。 “是黑王的神经使，神经树杈集中了一片区域内所有仪式鬼的控制权。” “我感知到了附近有光的力量，我将信息同步给您。” 赫莲娜说完，楚希眼前就出现一缕若有若无的金色丝线。 她并没有着急行动，而是仔细观察神经使者的行动轨迹，再顺着丝线追踪。 丝线指引她来到一处小教堂，教堂外面是狮王的雕像，只不过被破坏了，只能看到半边狮首。 雕像周边安静得出奇，既没有蠕动的神经元癣，也没有一株脑菇。 站在教堂门口，耳边传来呜咽之声，能够看到一个漆黑的身躯跪在女神像面前。 不过那女神像的头和手都不在了，金色的丝线就指向那跪地的身躯。 楚希抽出长剑，小心翼翼地靠近，对方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再加上教堂的门很窄又很深，像一个小巷子，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在即将进入教堂的时候，楚希直接施展蝠翼身法，飞入其中。 不过左右两侧并没有埋伏，她也稳稳落地，整个教堂只有那跪在地上的黑人，或者说焦人。 “僭越者，你们终究还是来了。” 极致低沉的烟嗓吐出一句话，靠近后楚希才看到在他的身上插着一把剑，黑色长剑从左胸贯穿到后背。 “曾经帝国的狮王，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楚希感觉到对方体内有一股难以压制的力量，那把贯穿身体的剑也在轻微震颤，似乎想主动抽出。 “毁灭世界的你们，也有资格来指责吾王了吗？” “不过作为背叛者，我也没有资格指责你。我需要光的力量来救赎吾王，你需要光的力量狩猎神祇。” “就让我们以光荣的决斗来决定对错，赌上我骑士团大团长法拉之名。”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弹反 焦黑的法拉站起身的同时，右手抽出体内的黑剑，澎湃的力量自其体内散发，越过楚希朝四周扩散。 整个教堂及其周边都被扩散的力量所移平，天空中覆盖的黑暗垂落下来，在周围百米范围形成结界，开辟出一片战场。 两人的距离也被拉开十几米，转过身来的法拉已经变了样，像是烧焦一样的身体变得光滑，脸上没有任何五官。 胸口的剑孔中爬出一缕缕黑色的菌丝，犹如一条条丝虫在不断飘动。 “来吧，僭越者，向我展示你的决心和实力。” 法拉亮出手中长剑，胸口的菌丝顺着身体延展，包裹整条手臂，包裹黑色长剑。 楚希自然不客气，单手提剑率先出手，起手式是刺。 但是这种起手式速度要快，楚希却是横跨十几米距离就亮了起手式。 法拉知道这是试探，提剑上挑打算将对方的一剑弹开。可是在即将接触的瞬间，楚希的速度骤然加快。 一瞬间楚希身化蝠翼，法拉一剑挥出的时候，后背已经被割开一道口子。 而他的反应也很快，立刻挥剑反斩，却又一次斩空，右腰又中一剑。 一招慢，招招慢，哪怕法拉尽力在提速，却总被那鬼魅的身法躲过。 站在他的视角，只要自己一挥剑，对方必定化成蝠翼和黑气消失，接着在自己挥剑招式的死角出现。 而且对方很精明，每次出剑的目的都不在死而在伤，不求一击必杀，而是循序渐进。 一连几十剑，硬是没有被抓到一点破绽。法拉胸前身后，腰上手臂全都中剑受伤，有些地方还被削掉几块肉。 如果他还是个正常人，如果他还有血肉，如果他还有伤痛知觉，那么此刻胜负就已经有了分晓。 楚希并没有给任何机会，奈何法拉字面意思的不做人了，在速度跟不上后，法拉彻底摆烂。 他将手里的黑剑远远丢出，没了黑剑的压制，体内的力量完全爆发。 整个身体开始诡异地扭曲和膨胀，左边身体整个融化垮塌到地面，右边身躯则是完全膨胀成一座山。 一颗颗人类的大脑从那膨胀的身体里浮出，一只脚分裂成各种触手在地上爬，另一只脚拉长之后变成犹如鳄鱼一样的长嘴。 整个身躯扭曲到难以形容的形状，无数菌丝和肉纠结在一起，化出一条手臂。 这期间楚希也并没有闲着，用最快的速度出了近百剑，菌丝和肉遍地都是。 然而这也无济于事，最后那条手臂长出尖利的爪子，一爪就刺破法拉自己的身体，从里面拔出一根柱子。 那柱子足有五六米长，粗细超过半米，整个柱子由数百大脑组成，挥舞起来势大力沉。 战场就只有那么大，五六秒的柱子挥舞起来，楚希完全近不了身。 关键是法拉的身体变大了，行动能力却没有变。在他是人的时候挥剑速度跟不上楚希。 可是一米多的剑变成五六米，再加上手臂延展，足有十多米。这时再用同样的速度挥舞起来，那杀伤力可不是一个档次。 哪怕只是被扫到，力量都十分骇人。楚希只能一避再避，一直退到背靠结界，避无可避。 “来吧，尽情释放你的力量，用你的光，净化我这丑陋的躯体吧。” 法拉已经陷入癫狂，把柱子抡圆了到处乱砸乱挥，根本不讲究什么招式方法。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楚希深吸一口气，武碟之中的力量逐渐注入剑中，长剑之上的剑纹随之激活。 她不确定淬炼后的长剑能不能抵挡，但目前也只能一试。 法拉高举打手，柱子斜斜砸下，这明显是用尽了大力气，楚希施展身法，在柱子离地还有半米的时候堪堪从下方躲过。 为了能抓住楚希的落地，柱子刚落地他就连忙手臂回摆，挥舞柱子横扫过来。 速度虽然有了，但力量比起刚刚那杂碎地面的一击，明显要弱了好几个档次。 这是最好的机会，楚希双手握剑箭步上前，用所有力气挥出一击上挑。 并且同时准备好施展蝠翼，只要剑身与柱子接触后感觉力量悬殊太大，她就立刻用蝠翼拉开。 双手提剑上挑，碰上几米脑柱的横扫，接触的第一时间，长剑就好像劈砍在铁疙瘩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随后便是火花四溅，想象中的力量差距并没有出现，剑与柱膨胀，两股巨力汇聚在接触的一点上。 巨大的柱子被劈开，楚希却只是后退几步，双手虎口震痛而已。 在确定能接住攻击后，楚希心里就有底了。接下来就不用再躲了，再次提起长剑，主动发起攻击。 金属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法拉是挥动铁柱的铁匠，楚希就是无论什么招式都照接的铁砧。 在一次次的交手中，楚希对力量的使用逐渐熟练，直至炉火纯青。 并且她发现武碟之中光的力量只要以某种频率输出，它就能在剑身上形成一层特殊的力量层。 这层力量可以抵消掉法拉所使用的黑王的力量，还附带轻微的弹反效果。 这种弹反效果在左手的狮子小盾上更加明显，甚至能直接将抡圆了的柱子弹开。 一手小盾弹开柱子，一手长剑配合蝠翼挺进，法拉再次被压制。 最后他甚至整个身体高高跃起，从十几米空中举起柱子砸下来，这一击可以说用尽了所有力量。 然而没有任何意外，柱子被小盾弹开，反震的力量把他的手臂都从身上扯断，跟着柱子一起飞出去。 到这里胜负已分，疯狂的法拉作最后的殊死一搏，在柱子脱手之后，他又弄出一只手。 和之前一样，这只手也伸进自己体内，只不过这次掏出的不是柱子，而是一颗大脑。 “王啊，请赐予我捍卫您的力量。” 他将那脑子高举着对着天空的黑暗，也不知道他口中的王是狮王还是黑王。下一秒黑暗中就有脑蛇将他献出的大脑吞下。 而后磅礴的力量倾泄而下，注入到法拉的体内。 这股力量无比骇人，在感觉中至少比法拉自己原本的力量强数十倍。 楚希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到那越来越膨胀放大的身躯，她准备把目标瞄准结界，目前看来只有破开结界才能有一线生机。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二十章 帝师 “僭越的逐光者，神明消失的代价，就由你来暂且偿还吧。” 法拉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变得充满威严，变得不怒自威。 这声音听起来不像一个骑士团长，反而像是一个至高无上的上位者。 楚希可不管它用了什么变身器，而是出剑落在结界之上，发现剑身轻松穿过结界，仿佛是披在一层水幕上。 但剑身能过去，她的手却过不去，就好像被一层有张力的薄膜挡住。 之前飞出去的那条手臂在法拉的召唤下又飞回他的身体，这次他往里面注入了更多力量。 “看来只能用它了。” 楚希一边做着劈砍结界的假动作，一边悄悄取出一个魔爆弹。 魔爆弹的威力她知道，在这只有百米范围的结界里爆炸，连她自己也有危险。 但这已经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只要魔爆弹爆炸的时候躲在法拉的身后，或许能靠他那庞大的躯体减缓爆炸的冲击力。 可是正当她准备注入力量激活魔爆弹的时候，却发现法拉的身体奇怪起来。 原本一边接收力量，一边给柱子注入力量的法拉，手里的柱子突然掉落在地。 他的动作也僵在半空中，手臂就那样抬着不动。身体愈发膨胀，膨胀到甚至隐隐变得透明的程度。 吹过气球的人都知道，当一个气球逐渐变得透明，那基本离爆不远了。 “我的——” “——会——样！” 就连发出的声音都出现卡壳，楚希紧握着魔爆弹，她不太敢肯定是对方的诡计还是真的。 不过很快她就看到结果了，法拉身上的组织开始爆开。 先是手臂，然后是嘴，是身上的肉。并且爆开的速度越来越快。 转眼之间，那庞大的身躯尽数粉碎，加诸在他体内的力量也尽数逸散，结界也随之解除。 黑暗再次回到高远的天空，一切散去后只留下大概十多斤的一块肉留在地上。 这块肉之所以保留下来，还是因为在身体爆炸的时候，它飞落到那把黑色的剑上。 黑剑镇压了肉里暴戾的力量，不仅保存下来一块，被镇压的力量还能暂时维持一点法拉残破的意识。 “终究还是败了，这就是作为背叛者的下场吧。” “逐光者，请上前来吧。” 法拉虽然只剩一块肉，却还是能发出烟嗓一样音色的声音，只不过比之前更加虚弱，光听声音就知道已经气若游丝了。 “我想知道帝国的帝师是谁，你有没有听过宋燚，查林德等这些人的名字。” 楚希把失踪的人的名字说了四五个，法拉既然是现任大团长，或许会听过他们的名字。 “帝师无名，是他亲手终结了匹瑟帝国的暴政，也是他后来造成神明的消失，光池的凝滞。” 法拉吊着最后一口气回答道。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为什么，为什么身为帝师会变成逐光者。”楚希追问道。 “逐光者是一个十分古老的组织，其历史横跨四五个帝国。曾经光的力量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因此诞生了逐光者。” “只有伟大的荷鲁格恩大帝将光平等地分给每一个人，但膨胀的帝师妄图独占光的力量。” “于是伟大的大帝剥夺了他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将他流放至无尽森林之外。” “怜悯众生，仁慈到将力量分给每一个人的大帝，这份仁慈没能换来女神的垂怜。” “被流放的帝师终究是一代天骄，他成为逐光者，一路掠夺光芒的力量，直到最后直面神，直面自己的学生。” “如果你想知道更加细致的帝都变故，最好去光武学院一趟，那里有一切和这个世界相关的知识。” “我的时间不多了，逐光者，拔出我体内的圣灵光剑吧，身怀光芒的你一定能发挥它的作用。” “就请用它，终结吾王的痛苦。也只有它，才能助你镇压黑王的邪恶力量。” 一口气说完所有话，法拉的意识也随之消散。在楚希拔出圣灵光剑后，那块肉也迅速腐烂，最后化成一滩黑水。 这里如此大的动静，却没有引来其他东西，在最后时刻降临在法拉体内的那个声音，楚希推测应该就是狮王索捷。 原本楚希觉得索南城估计是没有更多消息，可能还要去一趟光武学院，却没想到赫莲娜从圣灵光剑中读取到了新的信息。 这次不是文字信息，而是画面。画面当中，一个高大的男人将一把剑递给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他手里的剑就是这把圣灵光剑，而他的模样就是失踪的查林德。 “总算有点头绪了，看来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比想象中快太多。” 楚希握着光剑，当光芒注入其中，剑身的黑色尽去，雕刻着红色剑纹的金色圣剑焕发出光芒。 既然确定查林德就是帝师，那光武学院看来也是不得不去一趟了。 收起光剑，楚希继续寻找去狮王宫殿的路，一路上所有黑王相关的东西见到她全都被镇压，圣灵光剑比她想象中效果更好。 兜兜转转总算找到一条路，却不是通往宫殿，而是来到了军械区。 这里的士兵倒是没有成为仪式鬼，却一个个也都是失去意识的人，只剩下一具会动的身体。 楚希在这里居然又遇到了翁坦，她很好奇对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居民区的动静那么大，要是他从那里经过，不可能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是你啊，谢谢你打开了大门。穿过这里就能找到前往宫殿大门的升降台了。” 翁坦还记得楚希。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还有，这徽章还给你。”楚希将徽章丢给翁坦。 “噢，差点忘了。我似乎是坐升降台来到这里的。” 翁坦的记忆问题显然更严重了。 “不重要，我们快走吧，最后的猎物即将呈现，一起完成狩猎仪式的第一站吧。” 楚希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定点刷新的NPC，只有当自己的任务推进到某个步骤的时候他才出现。 有徽章在身，翁坦带着她穿梭在军械区不受阻拦，只是在升降台的机关所在的屋子里，两人又找到了第三幅画。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二十一章 疯癫少女 第二幅画就在升降台的机关室内，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这幅画和前面几幅都不一样，画中是一位身材曼妙，凹凸有致的女子。 但她全身漆黑，仿佛是一尊黑曜石雕像，只有其形，而无其实。 “《黑王女》，黑王信仰不分男女才对。” 翁坦看着画的名字疑惑不解，而楚希则是沉默不语，因为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甚至在这画上，她感觉到了更加熟悉和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让她产生一种想要抚摸画中女子的冲动。 “嗯，还是没头绪，我先上去了。” 翁坦看了半晌也想不出端倪，所以先乘坐升降台离开。 楚希还是让赫莲娜尝试读取画中的信息，当她伸出手的时候，腰间的圣灵光剑立刻颤动，并且发出轻微的剑鸣。 很显然圣灵光剑感受到了画中潜藏的黑王力量，楚希下意识收手，却发现手被一股力量吸住，不受控制地去抚摸那幅画。 无论她如何用力，手就像陷入泥潭一样抽不过来。当她的手落在画上时，一种柔韧且滑腻的触感无视盔甲的隔离传递到指尖。 那种弹性和韧性，以及触感，无不像是抚摸到真人的皮肤那样真实。 楚希再次抽手，却发现那种吸附的力量消失了，差点没向后摔倒。 等她稳住身形，抽出圣灵光剑再看那幅画，画中的女人竟然动了。 她不仅在画中伸展身体，甚至就在楚希的面前，从一张画，慢慢变成一个人。 她就那样从画里走了出来，迎面扑来的亲切感熟悉感让楚希愣在原地。 原本如黑曜石雕像一样什么都没穿的身体，在出画的瞬间就自动浮现出衣服。 广袖束腰的黑色长裙，灰色的头发和眼眸，再配上一顶大帽子，这样的装束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你是——” 楚希不敢相信，她从这个女人身上感觉到了虚无的气息，和王陆的气息一脉相承。 一瞬间楚希就想到了各种可能，王陆现在应该是去了一个虚拟世界争夺生命通道的归属。 如果面前的女人和他有关，那说明王陆也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所谓黑王很可能就是他在这个世界创立的信仰组织。 所以看到那献脑仪式她才有那种古怪感，所以一开始引导她到地下神殿的黑暗也是王陆的意志在发挥作用。 “这就是小黑说的未来吗？” 女人走出机关室，灰色的眼眸到处张望，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神采，就像失明了一样。 “你说的小黑是？”楚希觉得面前的人肯定和王陆有脱不开的关系。 “你这身铠甲好漂亮，在哪里买的。” 她的声音自带一股冷淡的音色，以至于说什么话听起来都不像在开玩笑。 “你到底是谁？” 楚希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故意在顾左右而言他。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我？” 女人的眉毛微凝，摆出一副十分认真的神态，右手握拳轻轻擦过鼻尖，嘴角微微勾起。 “毫无疑问，我就是救世主。” 她摆出一副很飒爽的样子，但眼中没有神采，表情也空有其形，没有其神，妥妥一副未开化的人机模样。 楚希有那么一瞬间都怀疑她是不是一个机器人，或者说机器人的表情可能都比她有神韵。 “那你叫什么名字？认不认识叫王陆的人。”楚希又问道。 “名字？” 女人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 “对了，我也叫王陆。”她摆出一副骄傲的样子。 “这是我朋友的名字。” 楚希微微皱眉，她感觉面前的人在思维上好像异于常人，说人话就是有点癫。 “那我就叫王依，或者叫我救世主也可以。” 女人也是丝毫不觉得尴尬，随便又说了一个名字。 “王依就王依，那你为什么会在画里。” 楚希不再和对方纠结名字，哪怕她看得出对方这个名字明显是刚想出来的。 “为了拯救世界。” 王依双手叉腰，摆出自豪的姿态，但语气却十分冷淡，表情也没有一点神采。 楚希一个头两个大，不管她问什么，对方好像都在刻意回避。 当然，如果真的是刻意回避的也就算了，关键看王依的样子，很明显她是认真的。 “行吧，拯救世界，那就跟着我吧。” 楚希用机关降下升降台，这但凡是在地球，她肯定得看看这姑娘的九键是怎么样排布和占比，不然也不能这么癫。 一时半会儿问不出什么，那就先让对方跟着，至少楚希能肯定对方一定和王陆有关系。 “应该是你跟着我才对，有我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王依率先站上升降台，明明刚刚才认识，楚希却已经免疫她这副人机样子了。 升降台升上更高的城墙，翁坦就在城墙上看着下方，举目望去，一片黑暗。 之前在居民区军械区上方盘踞的黑暗，此时全都汇聚在狮王宫殿所在区域，完全看不到下方是什么情况。 “来了，下面就是狮王的宫殿，但被黑王的力量所封锁。” “得驱除它才行。”翁坦抱着双臂，一边思索一边说。 “有办法吗，魔爆弹可不可以。” 楚希手里还有两个魔爆弹，黑暗之中还有脑蛇，她觉得保险起见还是丢魔爆弹更好。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不行，有封印。” 翁坦微微摇头，然后看到了王依。 “你朋友？”翁坦问。 “她是——” 还没等楚希说话，王依就摆出了经典叉腰姿势。 “我是前来挑战魔王的勇者。” “这就又换设定了？”楚希无奈。 “既是救世主，也是勇者。”王依丝毫不觉得尴尬。 “那救世主有什么办法驱散黑暗。” 楚希感受着她身上和王陆一脉相承的气息，又看着她和王陆的理性完全不同的疯癫，一时间觉得好气又好笑。 “没关系，我会出手。” 王依自信满满走到城墙边，朝着下方的黑暗就伸出手。 原本沉寂的黑暗迅速涌动起来，藏在里面的东西似乎在翻腾。 楚希也好，翁坦也罢，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抽出剑。 然而里面的脑蛇没有出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黑暗左右撕开，露出了下方宏伟的王宫建筑群。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二十二章 熟悉 看到黑暗左右分开，而王依也没有使用什么力量，楚希这才想起她和黑王本身就有关系，能分开这黑暗合情合理。 可是楚希又想到一个问题，这让本来肯定王依口中的小黑就是王陆的她产生了动摇。 那就是黑王的献脑仪式，虽然这是个虚拟世界，虽然这里的人未必是真人。 但楚希依旧相信那么深爱人类，即便堕入虚无也依旧保持人心人性的王陆，绝不会用这种仪式来从人那里获得力量。 要么是王陆不知道自己的仪式被滥用，要么黑王和小黑都和王陆无关。 又或者这仪式另有深意，毕竟明码标注是黑王女的王依，看起来就完全是正常人，脑子也还在，除了有点癫。 在楚希思维流转发呆之际，被左右撕开的黑暗全部都被王依回收，全钻进了她的手中。 楚希真的很想剖开她的脑子，挖出藏在里面的记忆，好确定究竟她和王陆有没有关系。 “太神奇了，难以想象。” 翁坦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黑暗的力量在她手里变成了一幅画，虽然只有卡片大小，但依旧能看到画中是一件武器。 “勇者拿到了自己的武器，魔王已经瑟瑟发抖了。” 王依一捏玉手，手中的画就变化成武器，正是一根大脑权杖，权杖的一端就像是一颗大脑，另一端好像树根，又像是神经元的突触。 看到她将画变成武器，楚希马上意识到之前收集到的两幅画很可能也属于王依。 两幅画应该代表了不同的东西，搞不好王依之所以现在有点癫，就是因为缺少了那两幅画。 楚希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把那两幅画交给王依，因为她现在又不太确定黑王和王陆是什么关系了。 “看到了，下去的升降台。” 翁坦指了指远处，在黑暗消失后，藏在里面的脑蛇也不见了踪迹，整个宫殿群看起来一片寂静，几十米宽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宫殿下有没有很大的地坛或者地下空间。” 楚希怀疑那脑蛇藏在地下，也只有地下能藏那么庞大的身体。 “据我所知没有，但很有可能。” 翁坦回答道。 “行动的时候还是小心一些。” 楚希三人沿着城墙大道去到升降台，整个王宫区域没有半个人，甚至没有半个能动的东西。 一直来到狮心大殿前，楚希没有察觉到任何生灵的气息，就好像这里是一处受保护的遗迹遗址。 在这样一个巨大的区域内，如果狮王一直躲藏，那别说他们三人，就是再来三千人也搜不出来。 狮心大殿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整个建筑群都是围绕这个广场展开建造的。 广场的正中间有一座巨大的狮王雕像，连座带雕像本体足超过百米，雕像本身一手提锤，一手执盾，模样和楚希遇到的狮王幻影一致。 三个人走进狮心大殿，周围的环境立刻就暗了下来，就连身有武碟的楚希，视线都受到了压缩。 能够感觉到周围的黑暗如无形的大手在逼近，两人纷纷抽出武器，只有王依一脸疑惑，还在用那无神的眼眸四处张望，丝毫感觉不到一点危险。 “我记得狮心大殿中央有女神的光盏，如果能点亮光盏，黑暗就会无所遁形。”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翁坦对狮心大殿的格局似乎非常清楚，不过如今不是追问原因的时候。 两人一边留意四周，一边朝大殿中央走。他们本来就是来找索捷的，不怕对方搞什么动作，就怕对方龟缩起来不见人。 随着他们越发深入大殿，事情逐渐诡异起来，也逐渐来到楚希熟悉的感觉。 走了没多远，楚希就感觉有什么重物落在肩头，伸手用力一抓，发现是一只手。 以她如今的力量，轻易就能将那只手拧下，黑手被她摔在地上，它像蜘蛛一般在地上翻滚，发出咯吱声。 楚希果断出剑，圣灵光剑贯穿黑手，它立即化作地面上的一滩黑渍。 还没等仔细看，脚踝又传来拖拽的感觉，两只黑手抓住她的两只脚用力拉扯拖拽。 楚希差点被两只手拽倒，好在立刻施展身法，同时挥出两剑，将两只手斩碎。 只是施展身法也让她和另外两人拉开了距离，黑暗立刻扑上来，严重压缩视野，导致她只能看到方圆四五步的范围。 “王依，翁坦！” 楚希高声呼喊另外两人，声音刚一出口就变得闷闷的，好像在水里一样。 “你在哪里？” 黑暗之中传来王依的回应，楚希没有立刻寻着声音过去，果然下一秒就有一只更大的黑手从黑暗里伸出来。 光剑在半空中划开一道光痕，黑手一分为二掉落在地，就像两个装满墨汁的气球落地一样化成一滩黑渍。 一声尖叫从黑暗里传来，接着是刀剑挥砍的声音，然后是什么人被刺中的声音。 随着这些声音不断入耳，王依和翁坦两人被几十只黑手围困的情景也随之浮现在楚希的面前。 然而楚希却并没有行动，看着一只只黑手将翁坦撕开扯碎，她也完全无动于衷。 甚至头盔下的楚希还露出了笑容，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支配者。 狮王索捷表面上是信仰黑王，背地里却是和支配者勾连。 在意识到是支配者后，楚希就完全不受影响了，黑暗里的声音消失，画面也消失，再次恢复一片寂静。 支配者的影响对楚希自然没有效果，但对翁坦就不同了。 相比一开始就被黑手攻击的楚希，翁坦则是暂时没有遇到异常，他根据记忆走在最前面带路，身后的两人也一直都跟着他。 走着走着他感觉身后的人脚步变轻了一些，刚开始他并没有在意。 后来他又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第一下很轻，他也穿着铠甲，所以只当是自己的幻觉。 不一会儿又有人撞到他的后背，同时脚后跟也被踢了一下。 “勇者小姐不必害怕，只需要伸出手触碰到我的盔甲，跟着我慢慢往前走就可以了。” 翁坦以为是看不到周围情况的王依撞到了他，因为在这种黑暗的情况，没有武碟基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二十三章 狮王索捷 翁坦没有回头看，在他话音落下后，肩膀就传来微微的重量感，他也放慢脚步，保证对方能跟着自己。 殊不知在他背后哪里还有人，三个人早就各自走散在黑暗里了。 翁坦还在慢慢向前，肩膀上的重量感越来越强，十几步之后就好像有个人挂在他肩膀上一样沉重。 这时候翁坦才停下脚步，他依旧没有意识到问题。 “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下，或者——” 翁坦一边说一边转过身，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身后那穿着和王依一样衣服，身形也一模一样的人，脖子上却顶着一颗不可名状的脑袋。 那颗脑袋极度扭曲，满头都是长满牙齿的嘴，翁坦只觉得一阵冰寒直爬后背，直冲大脑，直入内心。 下一秒那东西就将他扑倒在地，七八张扭曲的嘴巴对着他的头盔就是一阵猛啃。 而且它其他的嘴巴还发出令人战栗的吼叫声，翁坦根本没有和支配者打交道的经验，一瞬间内心就被恐惧占据。 求生的本能让他肾上腺素飙升，一脚蹬开身上的东西，挥舞手里的剑就是一顿乱砍。 直到把那怪物砍成肉泥他才远远退开，还不等好好喘口气，身后就传来声音。 “你没事吧。” 这是楚希的声音，翁坦回头一看，果然是楚希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没——” 没事两个字还没出口，他就看到楚希身上没有武器，他立即意识到不对，下一秒楚希的头盔炸裂，歪瓜裂枣的脑袋伸展开来，整个身体扑向翁坦。 翁坦只觉得自己灵魂都震颤了几下，提起长剑就是一顿乱砍，挥砍之间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失控。 每一次挥砍时，长剑的落点都有些许出入，本想一剑削掉怪物的脑袋，却斜砍在脖子上。 本想斩断怪物的手臂，却只削掉半边肩膀。到后来他明明是挥剑劈砍，却变成了长剑突刺。 意识和身体做出的动作已经完全不同步，可是他又不可能停下，因为那怪物一只一只地从黑暗中钻出来，停止攻击就只有死路一条。 怪越砍越多，剑越挥越不受控制，翁坦越攻击就越疯狂。 在彻底疯狂的边缘，一些失去的记忆慢慢苏醒，曾经他也经历过现在的情形，只不过当时陷入疯狂的是别人。 很快他的理智就降低到看什么都是怪物的程度，以至于楚希都已经到光盏面前，点亮了光盏，他还在挥剑。 也是当光芒亮起的时候，楚希才看到有翁坦地面上的影子正在被另一个影子控制。 而他本人的行动也完全和自己的影子同步，被影子所掌控。 楚希见状果断出手，一个箭步上前，挥剑将他手中的长剑击落，左手盾牌将翁坦呼倒在地，一剑朝着他的脑袋就扎了下去。 她当然不是要杀翁坦，这一剑擦着他的头盔扎进地面，直直刺在地面的影子上。 黑色的液体立刻从影子里飙出，随后便是一声惨叫，从翁坦的影子里分出另一道影子，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逃进了光盏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醒了吗？” 楚希收回长剑，目光警惕着四周，虽然没看到王依，但她却丝毫不担心对方。 不管王依和王陆有没有关系，她都和虚无有关，和虚无有关就不可能怕什么支配者，而是支配者该绕着她走。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好险，我差点就沦为邪魔的傀儡了。” 翁坦也感到后怕，甚至内心的恐惧都还在，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先送你离开大殿。” 楚希也没办法跟对方解释支配者的事，那种东西也不是你有力量就能抵抗的存在。 “我想起来了，一些丢失的记忆。” “我是法拉大团长的副官，是骑士团唯一的幸存者，吾王并非黑王的信徒，而是被另一种邪魔操控。” “为了和邪魔对抗，为了唤醒吾王，法拉大团长才背叛女神，走上黑王的信仰之路。就是为了获得力量，拯救吾王。” 经历过一番生死和恐惧，翁坦一些记忆被唤醒。 “所以刚刚的怪物才是罪魁祸首？” 楚希倒是不意外对方的身份，毕竟那枚徽章能在城中畅行无阻，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故。 “它是恐惧的影子，是一个逐光者身上出来的邪灵。它制造了恐惧，掀起王城动乱，吾王更是将自身光芒的力量遗弃，彻底沦为受支配的傀儡。” 翁坦站起身来，他看到了地上的污渍，那是恐惧影子的鲜血。 “你害怕它吗？” 翁坦没由来地问出一句话，楚希下意识地摇头。 “很好，我成为逐光者，就是希望能战胜恐惧，拯救吾王。然而我只是遗忘了恐惧。” “如今整个王城的恐惧都被它食尽，我就是最后的口粮。” “所以你想用自己当饵。”话说到这里，楚希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恐惧已经深植我的内心，这是身为骑士的耻辱，我要用自己的身体建造属于它的坟墓，它一定会再来，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翁坦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楚希身上。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带我去找狮王。” 楚希觉得还不到自我牺牲的时候，那东西肯定是附身在狮王身上，解决掉狮王也一样可以解决它。 “它一定将吾王的身躯藏在难以寻觅之处，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 “它还不知道你的能力，等它附身于我，一切就拜托你了。” 翁坦已经下定决心。 而这时的王依已经来到一处井口，并且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井里有一具尸体，正是狮王索捷。她藏在黑暗之中，整个人的气息完全消失，好似一幅画一样映在井壁上。 没过多久，恐惧的影子悄然回来，再次附身在狮王身上。 片刻之后，狮王的身体动了起来，当他站起身时，王依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死亡的气息迎面扑来，只一瞬间，恐惧的影子就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危险。 它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地脱离狮王的身体，下一秒恐怖的力量就灌进狮王体内，整个身体原地粉碎，化成无数的黑色粒子消失不见。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二十四章 恐惧的具象 王依根据自己权杖力量的使用痕迹，一路找到狮王索捷的尸体，在井中蹲伏，当她收走所有尸体的粒子时，发现并没有那支配者的粒子。 不仅没有支配者的粒子，这具狮王的身体也只是个空壳子，体内一没有半点力量，二没有什么脏腑，字面意义上的只是个壳。 王依的情况很特殊，无法和谁事先沟通什么，在确定支配者没有藏在附近后，她第一时间回到狮心大殿。 可是此时的大殿中空空如也，楚希他们早已不在殿中。 而楚希他们之所以离开大殿也很简单，狮心大殿是那东西熟悉的地方，相反是楚希陌生的地方，既然要决战，那就要选一个对他们有利的去处。 这个地方就选在王城的女神祭坛，虽然已经很久没有祭祀，但这里依旧残留着女神的气息。 并且一定程度上可以和天空中的金色光池遥相呼应，能够最大程度镇压邪祟。 翁坦跪在女神像面前忏悔，意识不断回响着曾经的记忆，那个因为极度恐惧而被他遗忘的夜晚。 随着脑海中不断泛起记忆，内心扎根的恐惧也逐渐蔓延。楚希持剑站在他旁边，严阵以待。 狮心大殿的光盏被搬到了祭坛，在它的照耀下，翁坦拉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女神像的脚下。 仿佛是在祈求女神的宽恕，又像是他内心的恐惧要摧毁神像一样。 当他内心的恐惧不断放大，翁坦的身体也颤抖起来，气息变得起伏不定。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停止回忆，曾经不敢面对的恐惧，如今却用尽一切办法想要让它滋生。 楚希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地面，在灯光之下，并没有影子靠近。四周也并未出现任何异常。 可是当恐惧占据他的身心，恐惧之影自然而然从他的内心深处出现。 整个过程毫无征兆，等楚希察觉到他的身体在诡异扭曲的时候，他早已被恐惧的影子附体。 地上的影子缩回到体内，身躯拉长放大，身上的铠甲自然脱落，整个躯体呈现在光盏的光芒之下。 它通体光滑，漆黑的身体上布满类似地图上等高线一样的白色线条。 脑袋上有两个向外的牛角，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五官。 整个身体每时每刻都在扭曲，就好像不断波动和晃荡的小水坑，同时还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叫声。 只是多看一眼多会污染眼睛，多听一秒钟都会污染精神。 像人不是人，类怪不是怪，是名为恐惧的具象化身躯，不可名状之物。 正常情况下，楚希会把在这个世界看到的一切都同步给泠苑，让黑潮总部的人也都看到。 然而面前的东西她却不敢同步出去，因为面前的东西无异就是恐惧本身的具象化。 任何人只要看到它的样子，恐惧就会随之植入其内心，包括楚希都感觉到了自己意识中存在异样，只不过她的意识不受影响而已。 面前的支配者很显然超出了规则的范畴，已经隐约看到了法则的门槛，只差一步就能摸到那道门槛。 楚希不确定这个世界的武器还有没有用，她试着挥动自己的武碟附带的武器，毫无意外地挥空。 每一剑都像斩在空气和水流之上，造不成任何伤害。 于是她抽出了圣灵光剑，当充斥剑身的光芒洒落在那不可名状的恐惧身上时，它一身的等高线被拉直，扭曲的身躯也逐渐趋于稳定。 如果把它的扭曲比作无数杂乱的电波，那么圣灵光剑的光就像是调频器，能将扭曲控制在一定的范围。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楚希一剑斩下，将那身躯劈开一块，下一秒它又扭曲都一起，并且变化着各种恐怖的形体。 它试图将恐惧植入楚希的意识之中，确切地说它已经将恐惧植入楚希的意识里，并且还能感觉到恐惧在不断累积。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断累积的恐惧却对楚希没有一点影响。 她挥剑的速度不减反增，力度也越来越大，一剑劈两半，两剑开四瓣。 祭坛也在发挥作用，圣灵光剑和天空中的光池有所感应，每次劈开恐惧的身躯，天空的光池就会净化掉一点它的力量。 总是每一剑被净化的力量都微乎其微，却依旧是只出不进的消耗。 于是它的形体再次发生变化，身体拉长犹如一条蛇，蛇首长着牛角，蛇尾则是接了一只大手掌。 整个身体以一种怪异的行动方式对楚希发起进攻，牛角负责顶撞，大手掌或拍打，或拳击。 它的动作并不快，但是动作逻辑却很混乱，很反直觉。 如果是一个人的手臂，那么它能做出哪些动作是基本可以预料的。 如果是一头牛，它会怎么冲撞，怎么摆头甩尾也可以预见。 可它偏偏两者都不是，那牛角一会儿是角，一会儿是钳，一会儿又是弯弯的月牙刃。 整个身体的动作也非常怪异和反直觉，楚希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 当她施展身法避开的时候，发现对方的动作根本攻击不到自己的落点。 当她看对方的动作幅度攻击不到自己的时候，那身体又会以各种诡异的姿势挥拳摆头到她面前。 前一招是蛮牛冲撞，楚希像狮子小盾中注入力量准备弹反。 但那牛角在还有半米的地方被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张开的大手从右边抓过来。 楚希只能从抵挡转为躲避，施展蝠翼拉开。 可是蝠翼之后刚刚落地，牛角脑袋又从头顶砸了下来，两者衔接紧密，把脑袋当头槌用。 楚希再次施展蝠翼闪开，但这不是单纯的一记头槌，而是附带力量逸散的头槌。 这一锤重重砸在地上，力量灌入地下后撕开地面，犹如岩浆一样从地下喷薄出来。 这时候的楚希都还没落地，脚下就爆发力量，将她高高震起。 然后那才刚刚挥过去的大手已经攥起拳头又轰了过来，没有任何闪避空间，她只能催动狮子小盾抵挡。 可是这支配者使用的力量不是黑王的黑暗力量，无法被抵消，弹反也无法发挥，只能发挥盾本身的防御效果。 她就像沙包一样被一拳轰飞出去，重重撞上祭坛的围墙，围墙也是在轰鸣声中轰然倒塌。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二十五章 狮王心 这一拳的力量之恐怖，把她身上的铠甲直接打散了。 一身铠甲是武碟的力量所凝聚，被打散不说，连武碟都感受到一股撕裂感，差点武碟都被轰碎。 身体自不必说，感觉全身就像散架一样疼痛，连压在身上的石块都推不开。 在黑潮总部的人因为没有画面同步，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楚希和泠苑的连接出现很剧烈的波动。 此时的楚希已然无计可施，她已经做好最后的打算——脱离入梦状态。 主动脱离不会对泠苑造成影响，如果是被外力打醒，产生的冲击力会对泠苑造成不可知的危害。 眼看着头槌又来，楚希将要脱离之际，落下来的头槌又被扯了回去。 接下来的画面楚希被掩埋在碎石里看不到，只听到各种轰鸣的捶的声，以及各种恐怖的尖叫声。 最后那恐惧之物从她上方飞过，撞上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 甚至掠过它掠过的时候还出现了音爆，楚希怀疑它撞上了城墙。 因为那一声巨响就和当初她用魔爆弹炸开大门的时候差不多，而能做这一切的人，毫无疑问只有一个。 “救世主来得正是时候。” 王依把楚希从碎石堆里救出来，还是老一副自豪的样子，也还是老一副人机模样。但此时的人机模样却意外地十分让人安心。 “那东西不是一般邪灵，不能让它跑了。” 楚希连忙提醒对方不能大意。 王依嘴角微扬，露出一副放心的表情，抛开她没有神采的眼睛，这表情算是到位了。 “我的补刀技术早已登峰造极。” 看她这副样子，楚希刚刚才感觉到的安心立刻烟消云散。 不过以她的实力，那东西就算逃走了以后也还有机会，所以楚希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拯救了这座城，现在是不是就是城主了。” 王依一边说一边用一双玉手在楚希身上又捏又揉。 因为都是女人，楚希也没有什么抵触，很快她身上的那种骨头散架的感觉就消失了。 王依嘴里说的话天马行空，但做的事却很靠谱。 等楚希恢复行动力，亲眼看到一片废墟的祭坛，她才对王依的力量有直观的了解。 从祭坛到城墙，近千米的距离，一条笔直的沟壑横跨中间，这沟壑宽几十米，深度也有七八米。 那恐惧的化身从3D变成了2D，像标本一样印在城墙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力量残余，这绝对死得不能再死了。 至于狮王索捷，从头到尾楚希只见过他的幻影，而王依见到了尸体却说不出来。 楚希在狮王的宫殿中一番搜索，结果并没有找到狮王的遗体，那心脏也就无从谈起了。 当她想要离开的时候，赫莲娜感受到了光芒的力量，和之前指引她找到法拉一样，这次根据赫莲娜的指引，楚希在狮王宫找到了一处密室。 这处密室十分隐秘，并不在狮王的寝宫里，而是在一个大浴场的小浴室中，就好像是刻意藏匿的一样。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虽然藏得很好，有指引楚希也没能找到入口和机关，但她有剑在手，墙体对她来说和泡沫差不多。 劈开墙体，里面是一副悬棺，石棺挂在墙上，棺盖之上雕刻着狮首。 这个浴室就在大浴场旁边，也不像什么专属浴室，微弱的光芒就从石棺中逸出。 楚希找了一下机关，可能的话能体面就体面点，尽量不劈棺。 很快棺材放了下来，开棺之后没有想象中的恶臭传来，反而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气。 棺材里躺着一个身穿银白长袍肉身不腐的男人，他双手叠加在胸口，在那里有一个类似抽屉的把手。 楚希扣住把手，从尸体之中拽出一个四方的水晶小抽屉，在那抽屉之中，盛装着一颗银白色的白银心脏。 当心脏离体的一刻，白袍的男人身体迅速干瘪，眨眼之间就成了一堆白骨。 “赫莲娜，这难道就是狮王的心脏？” 楚希手背上亮起眼睛，抽屉里的白银心脏上刻印着神秘的字符。 “这就是身为王的证明，是神赐予的王器，帝国每一位王都有属于自己的王器。” “只有继承王位，铭刻王器符文，才是帝国承认的王。” 赫莲娜很快给出回答。 “也就是说王器符文才是关键，狮王不仅弃置了自己的力量，也把心脏藏了起来。” 楚希也想明白了一些事，虽然没找到狮王的尸体，却找到了它的心脏。 “我读取到了继承符文的方法，想要进入帝都，觐见神，必须要收集所有王器才能进入封印。” 赫莲娜的声音响起，旁边的王依就跟机器人一样看着，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 “那就继承吧，要怎么做。” 楚希对力量本身没什么感觉，但和恐惧之影的一战，让她察觉到自身力量的不足，想要在这个世界继续走下去，提升力量是必要的。 “让我的眼眸看到心脏，我会将符文继承到您的武碟之中。” 赫莲娜话音落下，楚希手背上的眼睛就释放出光芒，楚希将它对着心脏，就像扫描一样。 不一会儿，心脏上面的符文就被眼睛所读取。紧接着一股磅礴的力量进入她的身体，直入心脏之中。 心脏再将这股力量泵到全身，充斥到四肢百骸，被每一个细胞吸收，强化整个身体。 最后每个毛孔都泛起银光，楚希也被包裹在这银光之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更加强而有力。 身体四肢前所未有的舒畅，和如今的身体相比，之前那具身体可以说得上是病入膏肓。 现在力量充沛到楚希觉得自己一拳都能将力量凝成拳轰出去。 之后楚希拿着剩下的银色心脏回去给卡恩，也不知道对他还有没有用。 下一个目标，楚希定在光武书院。时间回到查林德和赫尔希一同前往荷鲁瓦帝国军前线的路上，有坐骑速度快了何止几十倍。 但荷鲁瓦的军队崩溃速度也超出他们的预料，还没赶到前线，就已经听到帝国大军败退的消息。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尼恩 无论是查林德还是赫尔希，都没有料到帝国的军队败退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特别是赫尔希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帝国前前后后收拢近十几万大军。 就算没有山脉之险，也不可能这么短短半个月就溃败成这样。 哪怕匹瑟叛军越过山脉都要半个月，十几万大军不说以逸待劳，就是排着队地送，累也能把对面累死。 于是赫尔希用自己的身份向败逃的士兵询问情况，在得知匹瑟叛军只有不到八千人，却硬生生赶着十几万人逃命，赫尔希差点原地吐血。 他无法想象究竟是多么无能的将军，才能将十几万大军带成这种窝囊的兵。 而且他们甚至不能算兵，败退的逃兵一路烧杀抢掠，没有任何人约束，他们已经成了流寇，成了强盗土匪。 “前面是我军后方囤积物资的巴彼达厄城，一定能问到那位恶毒调香师的消息。” 赫尔希指着远处在山间的一座管道大城，那里不止是物资囤积处，也是这大平原上唯一地势起伏较大的区域。 无论是伏兵，还是拒险而守，这座城都是最重要的战略要地。 “不必去问了，我们直接去前线。我怕你的陛下撑不到我们赶到。” 查林德没打算进城。 “既然已经全线败阵，那么前线必定一片混乱，只凭我们两个人要在乱军之中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们可以先去问问败军的形式，看看那些军队往什么地方败退，也好有的放矢地去找。” 赫尔希一番话倒是改变了查林德的主意，荷鲁瓦的失败他毫不在意，但那个和支配者有关的博伦却是不能放过。 两人共乘坐骑来到城前，只见管道城门大开，里面不断有惨叫声传出来。 “看来你的陛下可不觉得这里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查林德看到穿着荷鲁瓦的士兵从管道中出来，一个个扛着大包小包，有的还扛着女人。 显然逃兵已经完全成了土匪，不仅劫掠村镇，连这种物资重地也不放过。 “这群畜生！” 赫尔希一跃而起，半空中就开启耀变，一个人提着剑，亲自将烧杀抢掠的士兵一个个斩杀。 查林德也准备出手，快速解决战斗时，突然他的脑子里出现一股莫名其妙的杂音。 就好像老旧收音机信号不好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一样，下一秒眼睛所看到的画面出现轻微扭曲，甚至模糊。 眼睛看到的画面里布满了雪花点和波纹，在波纹之中，有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出现。 “不要进城，世界会因此而毁灭，无论如何也不要进去。” “退回去，查林德·布鲁斯，退回去。” 画面中的女人知道他的名字，还让他不要进城。查林德也开启耀变，让自己的感知和视力都大大提升和恢复。 终于他看清了那女人的样子，是一张非常陌生，从未见过的脸。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查林德沉声说。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我是——从——过来——” 女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身影也好似老旧电视剧的画面一样不断闪烁和扭曲。 “一切——骗局，——别——去。” 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女人就消失不见，查林德耳朵里的杂音也随之消失。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对方最后的声音透着歇斯底里，像是拼命也要阻止自己进城。 是善是恶，在对半之间，可能里面藏着的是什么超级支配者，且正处在突破的关键时刻，所以弄出一个幻影来阻拦他。 也可能里面真有什么能毁灭世界的东西，只有他才能触发。 正常选择的情况下，不管进和不进都是五五对赌，但是查林德这次选择不进。 看着赫尔希开着耀变身躯杀进城去，一些败兵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所以查林德索性就在城外等着，之所以相信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是因为对方知道他的名字。 而且是全名，这个世上知道他全名的人只有两个，威廉和宋燚。 假如没有他熟悉的其他人也被带到这个世界，那么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就只能是和威廉宋燚有关。 既然是和他们有关，那自己没有理由不相信。 并且事实也确实如此，那声音和宋燚有那么一丁点关系。 自从宋燚拿到那块小石碑，他的行动也受到严格限制，整个人都游离在世界之外。 此时此刻他和查林德都在城前，只不过彼此都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但是在宋燚的视角里，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突然挤进了自己所在的空间。 他拿出那块有印记的石碑查看，发现上面多了一缕丝线，这丝线还有一大半都在外面，只有线头渗进了石碑里。 宋燚立刻意识到它不是要挤进石碑中，而是要挤进这个世界。 之前天空异象，降落下来的天外之物对应了石碑上的不同印记，所以这一缕丝线也想进入这个世界，并且看起来很急切。 既然这样，宋燚索性助它一臂之力，将它完全纳入石碑之中。 只可惜这缕丝线只持续不到半分钟就被抹去，虽然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它能做什么，但宋燚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查林德就在城外等着，不到十分钟，又有一批士兵从管道里不要命地飞奔出来。 这是在城外，查林德果断出手，且不说对方烧杀抢掠，就单单是被他们掳掠带着的小男孩，查林德也不能见死不救。 对他来说，收拾几个残兵败将不在话下，直接从他们手中救下了小男孩。 “没事了孩子，一切都结束了。” 查林德抱起在发抖的小男孩，他明显被吓得不轻，脸色苍白无比。 从衣着来看，对方应该是一般村民家的孩子，可是他手臂光滑洁白，又不像一般孩子。 要知道天空中的光池出现之前，一般人过得可说是生不如死，哪里会有这么白嫩的皮肤。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查林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 “恩，恩——尼恩，我叫尼恩。” 小男孩似是嘴唇颤抖的回答。 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 第一百二十七章 疯狂之触 这一拳的力量之恐怖，把她身上的铠甲直接打散了。 一身铠甲是武碟的力量所凝聚，被打散不说，连武碟都感受到一股撕裂感，差点武碟都被轰碎。 身体自不必说，感觉全身就像散架一样疼痛，连压在身上的石块都推不开。 在黑潮总部的人因为没有画面同步，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楚希和泠苑的连接出现很剧烈的波动。 此时的楚希已然无计可施，她已经做好最后的打算——脱离入梦状态。 主动脱离不会对泠苑造成影响，如果是被外力打醒，产生的冲击力会对泠苑造成不可知的危害。 眼看着头槌又来，楚希将要脱离之际，落下来的头槌又被扯了回去。 接下来的画面楚希被掩埋在碎石里看不到，只听到各种轰鸣的捶的声，以及各种恐怖的尖叫声。 最后那恐惧之物从她上方飞过，撞上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 甚至掠过它掠过的时候还出现了音爆，楚希怀疑它撞上了城墙。 因为那一声巨响就和当初她用魔爆弹炸开大门的时候差不多，而能做这一切的人，毫无疑问只有一个。 “救世主来得正是时候。” 王依把楚希从碎石堆里救出来，还是老一副自豪的样子，也还是老一副人机模样。但此时的人机模样却意外地十分让人安心。 “那东西不是一般邪灵，不能让它跑了。” 楚希连忙提醒对方不能大意。 王依嘴角微扬，露出一副放心的表情，抛开她没有神采的眼睛，这表情算是到位了。 “我的补刀技术早已登峰造极。” 看她这副样子，楚希刚刚才感觉到的安心立刻烟消云散。 不过以她的实力，那东西就算逃走了以后也还有机会，所以楚希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拯救了这座城，现在是不是就是城主了。” 王依一边说一边用一双玉手在楚希身上又捏又揉。 因为都是女人，楚希也没有什么抵触，很快她身上的那种骨头散架的感觉就消失了。 王依嘴里说的话天马行空，但做的事却很靠谱。 等楚希恢复行动力，亲眼看到一片废墟的祭坛，她才对王依的力量有直观的了解。 从祭坛到城墙，近千米的距离，一条笔直的沟壑横跨中间，这沟壑宽几十米，深度也有七八米。 那恐惧的化身从3D变成了2D，像标本一样印在城墙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力量残余，这绝对死得不能再死了。 至于狮王索捷，从头到尾楚希只见过他的幻影，而王依见到了尸体却说不出来。 楚希在狮王的宫殿中一番搜索，结果并没有找到狮王的遗体，那心脏也就无从谈起了。 当她想要离开的时候，赫莲娜感受到了光芒的力量，和之前指引她找到法拉一样，这次根据赫莲娜的指引，楚希在狮王宫找到了一处密室。 这处密室十分隐秘，并不在狮王的寝宫里，而是在一个大浴场的小浴室中，就好像是刻意藏匿的一样。 虽然藏得很好，有指引楚希也没能找到入口和机关，但她有剑在手，墙体对她来说和泡沫差不多。 劈开墙体，里面是一副悬棺，石棺挂在墙上，棺盖之上雕刻着狮首。 这个浴室就在大浴场旁边，也不像什么专属浴室，微弱的光芒就从石棺中逸出。 楚希找了一下机关，可能的话能体面就体面点，尽量不劈棺。 很快棺材放了下来，开棺之后没有想象中的恶臭传来，反而有一股很好闻的香气。 棺材里躺着一个身穿银白长袍肉身不腐的男人，他双手叠加在胸口，在那里有一个类似抽屉的把手。 楚希扣住把手，从尸体之中拽出一个四方的水晶小抽屉，在那抽屉之中，盛装着一颗银白色的白银心脏。 当心脏离体的一刻，白袍的男人身体迅速干瘪，眨眼之间就成了一堆白骨。 “赫莲娜，这难道就是狮王的心脏？” 楚希手背上亮起眼睛，抽屉里的白银心脏上刻印着神秘的字符。 “这就是身为王的证明，是神赐予的王器，帝国每一位王都有属于自己的王器。” “只有继承王位，铭刻王器符文，才是帝国承认的王。” 赫莲娜很快给出回答。 “也就是说王器符文才是关键，狮王不仅弃置了自己的力量，也把心脏藏了起来。” 楚希也想明白了一些事，虽然没找到狮王的尸体，却找到了它的心脏。 “我读取到了继承符文的方法，想要进入帝都，觐见神，必须要收集所有王器才能进入封印。” 赫莲娜的声音响起，旁边的王依就跟机器人一样看着，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 “那就继承吧，要怎么做。” 楚希对力量本身没什么感觉，但和恐惧之影的一战，让她察觉到自身力量的不足，想要在这个世界继续走下去，提升力量是必要的。 “让我的眼眸看到心脏，我会将符文继承到您的武碟之中。” 赫莲娜话音落下，楚希手背上的眼睛就释放出光芒，楚希将它对着心脏，就像扫描一样。 不一会儿，心脏上面的符文就被眼睛所读取。紧接着一股磅礴的力量进入她的身体，直入心脏之中。 心脏再将这股力量泵到全身，充斥到四肢百骸，被每一个细胞吸收，强化整个身体。 最后每个毛孔都泛起银光，楚希也被包裹在这银光之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更加强而有力。 身体四肢前所未有的舒畅，和如今的身体相比，之前那具身体可以说得上是病入膏肓。 现在力量充沛到楚希觉得自己一拳都能将力量凝成拳轰出去。 之后楚希拿着剩下的银色心脏回去给卡恩，也不知道对他还有没有用。 下一个目标，楚希定在光武书院。时间回到查林德和赫尔希一同前往荷鲁瓦帝国军前线的路上，有坐骑速度快了何止几十倍。 但荷鲁瓦的军队崩溃速度也超出他们的预料，还没赶到前线，就已经听到帝国大军败退的消息。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女人？ 王依根据自己权杖力量的使用痕迹，一路找到狮王索捷的尸体，在井中蹲伏，当她收走所有尸体的粒子时，发现并没有那支配者的粒子。 不仅没有支配者的粒子，这具狮王的身体也只是个空壳子，体内一没有半点力量，二没有什么脏腑，字面意义上的只是个壳。 王依的情况很特殊，无法和谁事先沟通什么，在确定支配者没有藏在附近后，她第一时间回到狮心大殿。 可是此时的大殿中空空如也，楚希他们早已不在殿中。 而楚希他们之所以离开大殿也很简单，狮心大殿是那东西熟悉的地方，相反是楚希陌生的地方，既然要决战，那就要选一个对他们有利的去处。 这个地方就选在王城的女神祭坛，虽然已经很久没有祭祀，但这里依旧残留着女神的气息。 并且一定程度上可以和天空中的金色光池遥相呼应，能够最大程度镇压邪祟。 翁坦跪在女神像面前忏悔，意识不断回响着曾经的记忆，那个因为极度恐惧而被他遗忘的夜晚。 随着脑海中不断泛起记忆，内心扎根的恐惧也逐渐蔓延。楚希持剑站在他旁边，严阵以待。 狮心大殿的光盏被搬到了祭坛，在它的照耀下，翁坦拉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女神像的脚下。 仿佛是在祈求女神的宽恕，又像是他内心的恐惧要摧毁神像一样。 当他内心的恐惧不断放大，翁坦的身体也颤抖起来，气息变得起伏不定。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停止回忆，曾经不敢面对的恐惧，如今却用尽一切办法想要让它滋生。 楚希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地面，在灯光之下，并没有影子靠近。四周也并未出现任何异常。 可是当恐惧占据他的身心，恐惧之影自然而然从他的内心深处出现。 整个过程毫无征兆，等楚希察觉到他的身体在诡异扭曲的时候，他早已被恐惧的影子附体。 地上的影子缩回到体内，身躯拉长放大，身上的铠甲自然脱落，整个躯体呈现在光盏的光芒之下。 它通体光滑，漆黑的身体上布满类似地图上等高线一样的白色线条。 脑袋上有两个向外的牛角，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五官。 整个身体每时每刻都在扭曲，就好像不断波动和晃荡的小水坑，同时还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叫声。 只是多看一眼多会污染眼睛，多听一秒钟都会污染精神。 像人不是人，类怪不是怪，是名为恐惧的具象化身躯，不可名状之物。 正常情况下，楚希会把在这个世界看到的一切都同步给泠苑，让黑潮总部的人也都看到。 然而面前的东西她却不敢同步出去，因为面前的东西无异就是恐惧本身的具象化。 任何人只要看到它的样子，恐惧就会随之植入其内心，包括楚希都感觉到了自己意识中存在异样，只不过她的意识不受影响而已。 面前的支配者很显然超出了规则的范畴，已经隐约看到了法则的门槛，只差一步就能摸到那道门槛。 楚希不确定这个世界的武器还有没有用，她试着挥动自己的武碟附带的武器，毫无意外地挥空。 每一剑都像斩在空气和水流之上，造不成任何伤害。 于是她抽出了圣灵光剑，当充斥剑身的光芒洒落在那不可名状的恐惧身上时，它一身的等高线被拉直，扭曲的身躯也逐渐趋于稳定。 如果把它的扭曲比作无数杂乱的电波，那么圣灵光剑的光就像是调频器，能将扭曲控制在一定的范围。 楚希一剑斩下，将那身躯劈开一块，下一秒它又扭曲都一起，并且变化着各种恐怖的形体。 它试图将恐惧植入楚希的意识之中，确切地说它已经将恐惧植入楚希的意识里，并且还能感觉到恐惧在不断累积。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断累积的恐惧却对楚希没有一点影响。 她挥剑的速度不减反增，力度也越来越大，一剑劈两半，两剑开四瓣。 祭坛也在发挥作用，圣灵光剑和天空中的光池有所感应，每次劈开恐惧的身躯，天空的光池就会净化掉一点它的力量。 总是每一剑被净化的力量都微乎其微，却依旧是只出不进的消耗。 于是它的形体再次发生变化，身体拉长犹如一条蛇，蛇首长着牛角，蛇尾则是接了一只大手掌。 整个身体以一种怪异的行动方式对楚希发起进攻，牛角负责顶撞，大手掌或拍打，或拳击。 它的动作并不快，但是动作逻辑却很混乱，很反直觉。 如果是一个人的手臂，那么它能做出哪些动作是基本可以预料的。 如果是一头牛，它会怎么冲撞，怎么摆头甩尾也可以预见。 可它偏偏两者都不是，那牛角一会儿是角，一会儿是钳，一会儿又是弯弯的月牙刃。 整个身体的动作也非常怪异和反直觉，楚希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 当她施展身法避开的时候，发现对方的动作根本攻击不到自己的落点。 当她看对方的动作幅度攻击不到自己的时候，那身体又会以各种诡异的姿势挥拳摆头到她面前。 前一招是蛮牛冲撞，楚希像狮子小盾中注入力量准备弹反。 但那牛角在还有半米的地方被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张开的大手从右边抓过来。 楚希只能从抵挡转为躲避，施展蝠翼拉开。 可是蝠翼之后刚刚落地，牛角脑袋又从头顶砸了下来，两者衔接紧密，把脑袋当头槌用。 楚希再次施展蝠翼闪开，但这不是单纯的一记头槌，而是附带力量逸散的头槌。 这一锤重重砸在地上，力量灌入地下后撕开地面，犹如岩浆一样从地下喷薄出来。 这时候的楚希都还没落地，脚下就爆发力量，将她高高震起。 然后那才刚刚挥过去的大手已经攥起拳头又轰了过来，没有任何闪避空间，她只能催动狮子小盾抵挡。 可是这支配者使用的力量不是黑王的黑暗力量，无法被抵消，弹反也无法发挥，只能发挥盾本身的防御效果。 她就像沙包一样被一拳轰飞出去，重重撞上祭坛的围墙，围墙也是在轰鸣声中轰然倒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圣战军 翁坦没有回头看，在他话音落下后，肩膀就传来微微的重量感，他也放慢脚步，保证对方能跟着自己。 殊不知在他背后哪里还有人，三个人早就各自走散在黑暗里了。 翁坦还在慢慢向前，肩膀上的重量感越来越强，十几步之后就好像有个人挂在他肩膀上一样沉重。 这时候翁坦才停下脚步，他依旧没有意识到问题。 “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下，或者——” 翁坦一边说一边转过身，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身后那穿着和王依一样衣服，身形也一模一样的人，脖子上却顶着一颗不可名状的脑袋。 那颗脑袋极度扭曲，满头都是长满牙齿的嘴，翁坦只觉得一阵冰寒直爬后背，直冲大脑，直入内心。 下一秒那东西就将他扑倒在地，七八张扭曲的嘴巴对着他的头盔就是一阵猛啃。 而且它其他的嘴巴还发出令人战栗的吼叫声，翁坦根本没有和支配者打交道的经验，一瞬间内心就被恐惧占据。 求生的本能让他肾上腺素飙升，一脚蹬开身上的东西，挥舞手里的剑就是一顿乱砍。 直到把那怪物砍成肉泥他才远远退开，还不等好好喘口气，身后就传来声音。 “你没事吧。” 这是楚希的声音，翁坦回头一看，果然是楚希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没——” 没事两个字还没出口，他就看到楚希身上没有武器，他立即意识到不对，下一秒楚希的头盔炸裂，歪瓜裂枣的脑袋伸展开来，整个身体扑向翁坦。 翁坦只觉得自己灵魂都震颤了几下，提起长剑就是一顿乱砍，挥砍之间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失控。 每一次挥砍时，长剑的落点都有些许出入，本想一剑削掉怪物的脑袋，却斜砍在脖子上。 本想斩断怪物的手臂，却只削掉半边肩膀。到后来他明明是挥剑劈砍，却变成了长剑突刺。 意识和身体做出的动作已经完全不同步，可是他又不可能停下，因为那怪物一只一只地从黑暗中钻出来，停止攻击就只有死路一条。 怪越砍越多，剑越挥越不受控制，翁坦越攻击就越疯狂。 在彻底疯狂的边缘，一些失去的记忆慢慢苏醒，曾经他也经历过现在的情形，只不过当时陷入疯狂的是别人。 很快他的理智就降低到看什么都是怪物的程度，以至于楚希都已经到光盏面前，点亮了光盏，他还在挥剑。 也是当光芒亮起的时候，楚希才看到有翁坦地面上的影子正在被另一个影子控制。 而他本人的行动也完全和自己的影子同步，被影子所掌控。 楚希见状果断出手，一个箭步上前，挥剑将他手中的长剑击落，左手盾牌将翁坦呼倒在地，一剑朝着他的脑袋就扎了下去。 她当然不是要杀翁坦，这一剑擦着他的头盔扎进地面，直直刺在地面的影子上。 黑色的液体立刻从影子里飙出，随后便是一声惨叫，从翁坦的影子里分出另一道影子，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逃进了光盏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醒了吗？” 楚希收回长剑，目光警惕着四周，虽然没看到王依，但她却丝毫不担心对方。 不管王依和王陆有没有关系，她都和虚无有关，和虚无有关就不可能怕什么支配者，而是支配者该绕着她走。 “好险，我差点就沦为邪魔的傀儡了。” 翁坦也感到后怕，甚至内心的恐惧都还在，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先送你离开大殿。” 楚希也没办法跟对方解释支配者的事，那种东西也不是你有力量就能抵抗的存在。 “我想起来了，一些丢失的记忆。” “我是法拉大团长的副官，是骑士团唯一的幸存者，吾王并非黑王的信徒，而是被另一种邪魔操控。” “为了和邪魔对抗，为了唤醒吾王，法拉大团长才背叛女神，走上黑王的信仰之路。就是为了获得力量，拯救吾王。” 经历过一番生死和恐惧，翁坦一些记忆被唤醒。 “所以刚刚的怪物才是罪魁祸首？” 楚希倒是不意外对方的身份，毕竟那枚徽章能在城中畅行无阻，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故。 “它是恐惧的影子，是一个逐光者身上出来的邪灵。它制造了恐惧，掀起王城动乱，吾王更是将自身光芒的力量遗弃，彻底沦为受支配的傀儡。” 翁坦站起身来，他看到了地上的污渍，那是恐惧影子的鲜血。 “你害怕它吗？” 翁坦没由来地问出一句话，楚希下意识地摇头。 “很好，我成为逐光者，就是希望能战胜恐惧，拯救吾王。然而我只是遗忘了恐惧。” “如今整个王城的恐惧都被它食尽，我就是最后的口粮。” “所以你想用自己当饵。”话说到这里，楚希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恐惧已经深植我的内心，这是身为骑士的耻辱，我要用自己的身体建造属于它的坟墓，它一定会再来，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翁坦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楚希身上。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带我去找狮王。” 楚希觉得还不到自我牺牲的时候，那东西肯定是附身在狮王身上，解决掉狮王也一样可以解决它。 “它一定将吾王的身躯藏在难以寻觅之处，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 “它还不知道你的能力，等它附身于我，一切就拜托你了。” 翁坦已经下定决心。 而这时的王依已经来到一处井口，并且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井里有一具尸体，正是狮王索捷。她藏在黑暗之中，整个人的气息完全消失，好似一幅画一样映在井壁上。 没过多久，恐惧的影子悄然回来，再次附身在狮王身上。 片刻之后，狮王的身体动了起来，当他站起身时，王依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死亡的气息迎面扑来，只一瞬间，恐惧的影子就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危险。 它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地脱离狮王的身体，下一秒恐怖的力量就灌进狮王体内，整个身体原地粉碎，化成无数的黑色粒子消失不见。 第四十七章 蠹（d）仙虫 奥瑟看着汹涌的虫潮，内心的波澜一点不比虫潮小。 刚开始蜉蝣大军和虫潮五五对冲，能做到分庭抗礼。 但随着潮势汹涌，陨虫之地更多沉睡的虫系支配者被唤醒，一种暗红色的飞蛾加入虫潮。 “血鳞蛾！” 奥瑟内心大骇。 血鳞蛾本身依旧是最底层的支配者，甚至只有六键在身。 它真正的恐怖之处是在它死后会散发出狂暴信息素，这种信息素会让虫潮更加疯狂和嗜血。 当信息素浓度达到一定程度，虫潮甚至会席卷一切它们接触到的东西，不分敌我。 果不其然随着血鳞蛾的加入，蜉蝣大军开始节节败退，虫潮的等级不断升级。 这同样出乎王陆的预料，即使每死去一只支配者他都能提取到虚无力量，但以他如今的键位数，蜉蝣的产出速度有点跟不上了。 于是他祭出能够引动支配者体内虚无力量的那串神秘字符，却发现那串字符的影响效果和他本身的力量挂钩。 换句话说那字符串影响的虚无力量越多，同等消耗他自身的力量也就越多。 之前面对维拓时几乎没有什么消耗，王陆没有察觉有所消耗。 现在面对数不清的虫他才清楚感受到每次使用字符串带给他的力量耗损。 于是他转变策略，从消灭有生个体转变成尽量提取虚无力量。 等虫潮不断升级，蜉蝣大军无法阻挡时，他果断带上奥瑟开溜。 王陆原本也没有想过能一次性把陨虫之地肃清，他只是想顺路收点利息。 如今利息的确收足了，之前因为楚希的事消耗掉的力量全部补充回来，还多了十几倍不止。 同时还让他知道自己如今十键之数的极限所在，奥瑟也安然无恙，可以说赚得盆满钵满。 而奥瑟在心里也把王陆的位置又拔高了一筹，在那般汹涌的虫潮之下还能带着它全身而退，说对方是系主它都信。 “这里很安全，把提灯者给我，你可以回去了。” 王陆带奥瑟远离陨虫之地，他想看看能引起这么大风波的所谓原始提灯者是什么样。 奥瑟也没有卖关子，只见它的内腑中金丝攒动，从体内逼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琥珀色物体。 “这就是最原始的提灯虫，名为蠹仙虫。” “只要与系主空间相连它就会苏醒，能发挥提灯者的效果。” “但如果想要它真正化为提灯者，还需要将它与一个实际个体融合。” 奥瑟将蠹仙虫交给对方。 “也就是说有了这只虫就不需要提灯者也可以发挥提灯者的效果？” 要真是这样，那简直不要太适合王陆，他也不想找什么提灯者，用支配者觉得恶心，用人更不可能。 “从效果上蠹仙虫能实现系主空间和公共空间的连接，也能发挥连接地球空间的桥梁作用。” “但它没有统御系中所有提灯者的能力，除非将它化为真正的提灯者。” 奥瑟没有解释，它默认对方知道一个系中不止系主有自己的提灯者，只要键位超过十二，理论上就都可以找一位提灯者。 只不过不同的是系主的提灯者分配到的是系主专属空间，作为桥梁连接时能让系主空间和地球联系。 同时还能统御系中所有其余提灯者，拥有绝对控制权。 而非系主的提灯者分配到的是公共空间，它的桥梁作用是让某一块公共空间和地球产生联系。 比如波坎尼的提灯者就只能在它的古巢穴和地球间发挥桥梁作用，无法让虫主的空间和现实建立联系。 “不知道这样的提灯者您是不是满意？” 奥瑟看对方没说话，还以为对方是不太满意。 “交易结束，你可以回去了。” 王陆暂时不需要它的统御能力，只要能建起空间桥梁，关键时刻能让虫主之躯降临就行。 奥瑟如释重负，一秒都没停留，直接原地消失。 王陆下一秒回到虫主空间，黑气包裹的蠹仙虫就在他眼前发生变化。 如石如玉的琥珀延伸出金丝，丝线交织之间化作一只金色鞘翅目蠹虫。 相比王陆所知的地球上的蠹虫，这只蠹仙虫有一堆金色翅膀，张开之后翅膀上的纹路犹如两只眼睛。 双翅快速振动间有红色电光闪烁，两只眼睛也逐渐重合，同时释放出红色的光芒。 振动速度越快，释放的红色光芒越亮，最亮的时候能够照亮整个虫主空间。 同时王陆也清楚感觉到虫主空间出现了缺口，和公共空间产生了连接。 而且身旁的蠹仙虫与他心意想通，他能随心意操控它的行动，以及控制光芒强弱。 王陆稍微试用就明白蠹仙虫的功能，它与虫主空间一体，可以随时打开一个通往虫主空间的入口。 这对他来说比什么提灯者好用太多，王陆第一时间就找到维拓，把楚希接到虫主空间。 维拓也跟着来到虫主空间，王陆还需要它每天给楚希带回食物和用品。 三者谁也想不到虫主空间还有一场热烈的欢迎仪式。 作为拥有虫主身体的王陆，他能通过蠹仙虫开启空间，而十七古虫王在空间桥梁建立后，它们也能通过意识碎片连接空间。 当王陆带着楚希回到空间中，天上地下已经遍布巨虫，各种古虫和虫王将它们团团围住。 “我的救命恩人，好久不见了。” 泰阿托弥化身的李元从虫群之中走出，它身边的格戮沙切提灯而立。 “等了这么久你终于还是忍不住找人提灯了，我还真怕你一直躲着，这样我可就没有门路报答你的恩情了。” 泰阿托弥故意以李元的声音，以人类的语言说这番话。 “看来我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王陆依旧是那低频振动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他心中在不断思索破局之法，这群东西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来，多半是倚仗虫主的意识碎片。 从目前来看与这片空间有关的操作只怕自己能做到的对方也能做到。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对自己的恩人怎么样呢，我们还给你准备好了一位提灯者。” “如果你配合一下让它成为吾主的第二位提灯者，那么我们可以考虑考虑让你少受些折磨。” 泰阿托弥话音落下，一只浑身碧绿，头部类似灯笼鱼吊着一盏灯的蠕虫爬了出来。 虽然它们能靠意识碎片的感应进来，但只在空间打开的短时间内才能做到。 原本它们准备好提灯者一直埋伏在迭卡迪斯地区，就等着对方出来寻找提灯者。 没想到对方竟然可以自由出入空间，根本没有来过迭卡迪斯地区。 好在踏破铁鞋无觅处，最终还是提灯了。让它们抓住了机会。 第四十六章 引动虫潮 “猎主先生是想知道奥瑟先生相关的信息？” 关木山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对方的脉络，他怕对方把奥瑟也当食物吃了。 “好奇。人与支配者。”王陆说道。 “奥瑟先生或许不算支配者，它是从天海的基因中觉醒诞生的个体，与天海绑定。” 关木山并没有隐瞒，万一因为自己隐瞒导致猎主对奥瑟好奇进而采取一些行动，那后果他们可能无法承受。 “这是谁说的？” 王陆警惕心加重了几分，基因里出现的支配者，这和李元多少有些相似。 “数据，我们研究过奥瑟先生本体，构成它的DNA来自天海，而且它在天海十岁时就存在。” “倘若它有什么目的，天海活不到现在。也是它让我们察觉到支配者的存在，注意到一些怪异的事。” 关木山说完，王陆略微沉默。 先是楚希说到的智慧之神，现在又是一个人体支配者，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联系。 王陆正思索间，陆天海脸色苍白来到面前。 “奥瑟它出事了，它传信给我，说在陨虫之地找到了提灯者，但遇到了危险，希望猎主先生能提供帮助。” 陆天海不光脸色苍白，样子也有些有气无力，似乎奥瑟有事也会影响到他。 陨虫之地出事，王陆心中想到的是十七古虫王，他担心那群虫子可能另有目的。 倒不是他杯弓蛇影，而是李元体内也有支配者基因，陆天海也是这样，很难让他不多想。 以防万一王陆留下了一个召唤印记。如果是调虎离山，危机时刻可以通过召唤印记召唤他。 王陆回到自己专属空间，马不停蹄赶往陨虫之地，通过布置在古巢穴附近的虫哨，他知道陨虫之地发生了一些事。 陨虫之地的中心突然爆发一股特殊信息素，导致不少古虫有所感应纷纷前往。 王陆猜测奥瑟应该就是被困在中心，大概率空间还被固定，无法回到地球。 王陆一路前往阿莫奈斯中心地区，一边从各种虫系支配者身上获取信息。 关于他最关心的那十七个古虫王的消息，它们在前段时间全部离开了陨虫之地，还带走了不少提灯者和高键位的古虫。 目前阿莫奈斯地区只剩下几只没有虫主血脉的古虫，波坎尼就是其中之一。 在没有古虫王约束的情况下，波坎尼和塔兹克罗离开阿莫奈斯，这才有一场网络风波。 本来王陆的第一目标是救奥瑟，但在知道这些信息后他决定来一波大的。 虚无显化成蜉蝣之躯，释放出一种极其特殊的信息素，这是只有虫主的身体才能产生的信息素。 对所有虫系支配者而言，这信息素都是召集的意思，效果虽然不如提灯的光芒那么强制，但却能唤起基因层面的感应。 对于没有自我意识的虫来说，基因的感应就是行动指令。 这时的奥瑟还在苦苦支撑，它身处陨石坑中，身旁就是一块半碎的陨石。 它将自己的内脏嵌入陨石之中，以火焰形体包裹陨石，同时燃烧陨石本身，用燃烧的火焰抵抗虫群的围攻。 空间并没有被固定，也不是它不想跑，而是不能跑。 因为猎主所需的提灯者就在这块陨石里，条件已经谈好，它可不敢奢求那位猎主能善解人意。 况且就它所知，要论虫系的提灯者，陨石中的蠹仙虫认第二，就没有任何虫系支配者能算第一。 虽然如此，它也快坚持不住了。无数虫系支配者前赴后继冲击火焰，就是再能烧，面对数亿乃至数十亿的虫子扑上来也显得有些乏力。 陨石本身就是燃料，被奥瑟一点点燃烧，突破火焰的虫群还在啃食陨石，消耗就更加巨大。 陨石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在变小，从直径十几米变成如今不到七十厘米。 整颗陨石燃烧的火焰被一层层的虫系支配者包裹，连一丝光都透不出去。 而且奥瑟自身的燃烧消耗的不止是它的力量，还有陆天海的生命力量。这样烧下去它和陆天海都会没命。 一些虫子已经凿穿陨石钻进它的本体火焰里，奥瑟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在隐隐作痛。 有虫钻进内脏，在脏腑之间爬行，奥瑟把心一横，决定做最后一搏。 但那些钻进脏腑的虫子突然消失，随后黑气缭绕隔绝群虫，形成一个屏障将奥瑟护住。 “没来晚吧。” 还是熟悉的低频振动声，如果有脸的话奥瑟差点泪流满面。 “还活着，多谢猎主相救。提灯者在我体内，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推测古虫王应该得到消息快回来了。” 奥瑟就是瞅准古虫王不在才敢带陆天海到古巢穴找波坎尼，才敢只身来这里找提灯者。 “这块陨石里有提灯者，十七古王难道不知道？” 王陆十分疑惑，但凡安排几只古虫守在这里也不至于被奥瑟得手。 “我的身体源于天海，意识却是在这陨石中苏醒。只有我知道这陨石之中藏着虫系最原始古老的提灯虫。” “就算没有系主，虫系其他支配者依旧能够提灯，依旧能有一片破碎空间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只原始的提灯虫。” “详细情况等安全后再说，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奥瑟看对方不慌不忙的样子，差点急得内脏都跳出来。 王陆没有回答，虚无屏障放大开去撑出一片空间，屏障之外是无穷无尽的虫潮遮天蔽日。 奥瑟直接看傻了，就算是古虫王也不可能调动这么多虫系支配者，调动虫潮只有虫主才能做到。 “你刚刚说那些古虫王都不在是吧。” 王陆摇身一变，虚无化作一个巨大的旋涡出现在奥瑟脚下，下一秒就是无数的蜉蝣从中飞出。 奥瑟虽然见过对方的蜉蝣身躯，但那是虚幻的投影，它怎么也没想到猎主也是虫系支配者。 当然它更想不到的是掀起虫潮的也是王陆，虫潮势如奔马，滚滚而来，浪花卷起千层。 蜉蝣虫躯状若飞龙，似长矛尖枪贯穿浪花。 两者相互对冲，无数虫系支配者葬身在这陨虫之地。 奥瑟五脏六腑都在抽动，阿莫奈斯地区之所以是陨虫之地是因为虫主修里斯陨落于此。 如今的情景又给这个名字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虽然虫潮之中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最低级的虫。 甚至这些虫只有八键九键，连影响生物的理智都做不到。 可是这就是虫系一直以来的底蕴，一直以来虫系就是靠数量取胜。 虫潮也让其他系的支配者闻风丧胆，奥瑟之前就猜测正是因为虫潮很恐怖，所以虫主才必须死。 而此时此刻猜测得到了证实，如此汹涌之势你就是系主亲临也得小心在意。 第四十五章 一场吃播 淡紫色的透明身躯与另一条暗红色虫子在菊石壳入口交汇融合，形成的新躯体一点点缩入壳中。 在壳旁边站立着十多个已经精神死亡的人，很明显两种虫子还没有完全融合。 “各组行动，阻止融合。” 关木山果断下令，配合无人机的画面，八层小队使用塑胶炸弹破坏那十几个人站立的地板，目的是让他们坠落下来。 十层小队则是爆破菊石壳第九层的天花板，从上往下发起进攻。 九层的小队负责正面突进和干扰，第一目标是那条有血有肉的暗红色巨虫，第二目标是站在旁边随时沦为食物的人。 三管齐下，一气呵成。随着爆炸声起，十几个人顺利从第十层坠落。 然而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十几个人不全是食物，当其他人因为坠落而倒下，其中一个男人平稳落地。 关木山看到的画面中出现了光，红色的光占据整个屏幕。 “所有人撤退！快撤退！” 关木山猛然起身双目圆睁，他的声音传递到队员耳中，所有小队都没有行动。 那个唯一站定的男人胸膛破开，一手从自己胸口中取出了一盏灯。 看到光的一瞬间关木山就知道是提灯者，奥瑟曾经叮嘱过，它所提供的材料和方法制造的装备无法抵抗提灯者的十二键影响。 当光芒照亮楼层，所有作战小队的人都被影响，理智接受度低的立刻僵在原地，身上泛起菊石印记。 理智接受度高的还能行动，但是在他眼中的一切都是怪物，包括身边的战友。 他直接举枪对准身边的队员，关木山的声音落入他的耳中也变成了怪物的咆哮。 关木山只能咬碎牙齿，捏碎拳头，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屏幕，看着战士们举枪相向。 同时从菊石壳中还有巨虫爬出，它们的身体可以向眼镜蛇一样竖起并且扁平张开，犹如一张巨口把被控制的士兵包裹其中。 关木山和另外两人眼睛通红，脸上青筋暴起。 当扳机扣动的瞬间，巨口吞没士兵的刹那，有黑气凭空泛起。 枪械没有发射出子弹，士兵也没有落入虫口，所有人被一阵黑气卷走，画面也随之切断。 关木山第一反应是看向另一边的宋燚，他知道兜底的肯定是那位猎主。 并且对方显然不是正巧赶上，从它出手的时机到把所有人都完整救出，说明它一直在关注着一切。 等画面再度恢复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送到了楼下。 “吴队，马上派无人机协助。” 有勇气不代表无谓牺牲，在知道有提灯者后，关木山没有再派人去，而是直接上无人机。 在无人机靠近写字楼时，画面中清楚看到第九层发生了坍塌，巨大的菊石壳从第九层一直掉到第七层。 之前提灯的人不见了，灯也不见了。无人机刚要靠近，比水桶还粗的暗红色巨虫波坎尼撞破墙壁张口就朝无人机咬来。 好在距离够远，无人机堪堪避开，随即发动扫射。子弹落在那暗红色身躯上发出金属一般的声音，只有少数子弹能打进体内。 而波坎尼的身体在半空中不断摆动，挥舞之间甚至抽打在写字楼楼身上。 “主任，它的样子很奇怪。” 吴队长指着波坎尼的嘴巴和身体，波坎尼的口中不断溢出红色液体，身上多处有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扯去了一块肉。 而它不断摆动的样子像极了拼命的挣扎，似乎有什么令它恐惧的东西正在撕扯其身体。 “让无人机进去看看。” 关木山也想看看那位猎主是怎么对付支配者的，之前他们只在奥瑟口中知道这位猎主凶名赫赫。 随着无人机进入第七层，在坍塌的废墟中拍摄到了让人触目惊心的画面。 那巨大的菊石身躯平躺在地，坍塌的楼层压在它身上，精神寄生体塔兹克罗和波坎尼都在剧烈挣扎。 张开双翼的巨大化蜉蝣将半个菊石壳包裹，整个身体依附在菊石壳上，一双手抱着波坎尼的身躯大口大口地啃食。 一口下去撕咬下一大块血肉，一只手扯住伤口用力撕扯，撕下一条带血的肉高高提起送入张开的大口中。 吃了四五块后似有些口渴，一头闷进那还在流血的伤口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以血为汤，经脉作面，骨骼碾碎作料，血肉为哨，端是一顿‘美味佳肴’。 饶是见惯了血腥和尸体的关木山等人，见到这样的画面也不由得胃里一阵翻腾。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是用这种方式解决支配者的，直到现在他们也才明白奥瑟为什么对它那般恭敬。 因为在它眼中，奥瑟恐怕也是食物的一种。 画面里的吃喝还在继续，它没有将波坎尼直接咬断，而是一边吃一边将伸出去的波坎尼扯回来。 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找来了几台打肉机，更不知道在没有电的情况下它如何让打肉机工作。 只看到它将撕下来的肉一块块放进去切割，粉碎。或切片或打成肉末，然后一把抓起塞进嘴里。 那疯狂进食的模样说是地狱的恶魔也丝毫不为过，没有人能把它和之前那个猎主先生联系到一起。 波坎尼十几米的身体被它不到十分钟吃完，吃完后又伸手进入菊石壳里，将里面波坎尼和塔兹克罗已经融合的身躯扯出来一并吃了。 连子弹落在上面都被弹开的身体，就这样在它手上被撕开扯碎，最后就连那蜗牛壳一样的菊石外壳也一并掰开揉碎了吃下肚去。 关木山等人也被迫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吃播，这绝对是本世纪最惊悚恐怖的一场吃播。 通过吃下血肉，王陆也得知这只融合寄生虫体内的键位也在彼此融合。 融合前它们都只有十三键，但从已经融合的那部分身体里王陆吃出了第十四键的信息。 而十二键提灯之后，每两键可以编织一条自身的支配规则。 如果让它们融合完成有了第十四键，对付起来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当然能不能编织出支配规则还要看支配者自身对支配能力的理解和运用。 至于它的提灯者，王陆不会用人的身躯为他提灯。 一切结束后，王陆再次从宋燚的电脑出来，无人机拍下的画面被保存起来，以后会成为训练理智接受度的常用素材。 众人再次面对王陆，少了许多之前的戒备，多了几分感激和信任。 王陆本想趁着奥瑟不在，询问一些有关它的信息，却没想到还有意外。 替他去陨虫之地寻找提灯者的奥瑟出事了。 第四十四章 精神网络 一场网络风波席卷，在一个个人还在对线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黑潮组织和王陆双重锁定。 锁定他们不是王陆的目的，目的是找出一些带有精神感染力的评论，再顺着这种感染力逆追踪塔兹克罗虫。 之所以网络上会有这么多人被寄生，是因为诸多评论和回复中有部分是塔兹克罗的精神力所化。 就像王陆所化的那串字符，塔兹克罗就是利用相同的方式感染一些有倾向性的人。 虽然是融合寄生体，但虫系支配者是公认的智力缺陷，绝大多数支配者没有自我意识。 当看到王陆引发一场骂战席卷网络，塔兹克罗便立即行动起来。 它要将这场骂战升级扩大，所以不惜投入大量人力，轻到刚刚有被感染苗头的人，重到精神死亡的食粮全都投入其中。 同时给百分之五十的评论恢复都施加自己的精神力，只要有人看到这些评论就会被感染。 不能说它的做法有错，平常只是一两句评论，能感染的人有限。 如今这场风波不止在游戏方面，而是整个网络有对立的地方都被席卷，对塔兹克罗来说这可是吃不尽的食物在招手。 别说它没有智慧全靠本能行动，就是有脑子也未必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随着一条条尾巴露出来，王陆也抓住这些尾巴一路追过去，最终找到了它本体的所在地，也摸清了它手里的‘储备粮’都有多少。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王陆再次回到黑潮组织调查室，调查室几人也同样忙了一夜。 “怎么样猎主先生，有什么更深的进展。” 关木山连忙询问，因为总部也在向他要结果。而奥瑟这时候已经去陨虫之地找提灯者了。 “低羽网络。” 王陆说出四个字。 “您是说！” 关木山一惊，这就是说那融合寄生体就藏在低羽网络这个机构里。 “为了随时吃到食物，它把所有人都聚在低羽网络周边，同时融合本体也在这家公司里。” 王陆用一晚上彻底摸清了情况，塔兹克罗虽然是精神寄生体，但波坎尼有实体。 融合后的实体不可能到处跑，招摇过市，那就只能把食物聚拢。 “您能确定吗？” “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而是之前恢复正常的人的活动轨迹在全国各地都有，他们并没有聚集到一起过。” 关木山不想质疑对方，可是不得不质疑。 哪怕只有一个漏网之鱼也相当危险，谁也不知道这条鱼是做什么工作的，一着不慎就可能引起连锁反应。 “你不该再相信网络数据了。” 王陆一句话让关木山愣住，他立刻惊觉问题所在。 所谓活动轨迹无非是通过监控数据，通过消费信息，一些公共设施的使用信息等等进行综合分析得出的结论。 谁也没有亲自跟踪每一个人，确定这些信息的的确确是本人产生。 因为在猎主来到前谁都不知道塔兹克罗能寄生网络和精神，所以没有怀疑过自己得到的信息数据。 “我立刻去安排。” 关木山不再迟疑，马上把情况向上汇报，以最快的速度协调各单位和部门。 王陆不担心东大的组织调动能力，先在网络方面架空低羽网络，再悄无声息疏散周边居民。 不到一天，低羽网络所在街区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实际连人都换了一茬。 网络上看起来也没区别，实际上所有数据都是模拟的，除了建筑物，其他能变的都变了。 “叫其他人都回来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王陆从电脑中现身，网络的封堵他已经完成，现实中也排除了其他干扰，他可以放开手脚解决融合寄生物了。 “多谢猎主先生一路协助，接下来的事就不劳烦先生了。先生只需要逼它从网络现身就可以了。”关木山说道。 “支配者不是物理存在的个体，它怪诞扭曲，当空间交错时，很多物理规则都会被打破。” “你想看到无谓的伤亡？” 王陆只觉得他们是不够了解支配者。 “这是第一次接触，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如果支配者全面入侵，能救人的只有人自己。” “一个国家的军队必须有直面恐惧和死亡的勇气，先生或许不能理解，但这就是人类文明能延续下去的底蕴。” 关木山的一番话振聋发聩，王陆内心同样震撼，这才是人类的骄傲，这才是他哪怕身陷万劫不复也不愿意抛弃的东西。 军队开始调度，王陆进入网络中，伴随着宋燚第一个发起网络攻击，有王陆加持的数据侵入低羽网络。 在网络手段上塔兹克罗不过是只虫，自然无法和宋燚带领的一群精英相比。 塔兹克罗的精神身躯寄生在整个公司网络内部的数十亿寄生点被攻破，随之而来的就是网络大片瘫痪。 失去了网络载体，塔兹克罗的精神逐渐回归本体，而随着各个精神寄生点的消失，由这些点构成的巨大精神网络也随之消散。 被它用这张精神网络控制的人也全部不受控制，精神和意识都被蛀空的人失去行动逐渐死亡。 不同蛀空程度的人失去控制后或疯癫，或昏迷，或者精神衰弱，又或者恍惚之后恢复正常。 地面部队配合宋燚他们对失去控制的人加以控制和救援，一点点瓦解塔兹克罗的影响。 直到它所有精神回归本体，融合寄生的塔兹克罗-波坎尼才感受到危险。 在没有任何挣扎的情况下，低羽网络所在写字楼所有窗户破碎，并伴随着刺耳的低频音引起人的耳鸣。 巨大的阴影遮蔽一片天空，犹如伞蜥一样的立领在整座写字楼上方撑开。 立领之中有数不清的嘴巴和眼睛，以整个写字楼为中心，周边数百米的街区都是它的精神辐射区。 然而军队也不是毫无准备，他们身上的装备和那间召唤王陆的小黑屋一个材质，能够一定程度隔绝支配者的影响。 不止是装备，每个人都经过奥瑟的影响训练，理智承受度大大提升，不会轻易波动。 进攻小队已经进入各个楼层待命，当王陆配合宋燚彻底攻破网络，波坎尼的身躯从服务器机房中现身。 菊石的巨大外壳撑开天花板，压踏地板，纵跨三层。 菊石外壳上到处都是大腿粗细的窟窿，每个窟窿里都有巨虫探出。 枪声手雷声接连响起，密集的弹雨将巨虫打得稀巴烂，碎肉和鲜血四处纷飞。 到这里一切都很顺利，可是看着各种画面信息的关木山却一直紧锁眉头。 直觉告诉他这个融合产物没有表面这么简单，可一时间他又说不上来。 “所有小队首要目标清除巨虫，不要冒进，用随身无人机探查情况。” 关木山谨慎指挥，随着一条条巨虫被子弹粉碎，一架架无人机起飞，画面随之传递，众人清晰看到菊石壳的入口。 第四十三章 融合寄生 “不知您可有什么头绪？” “对方潜藏在网络数据中，即便是我也无能为力。迫不得已才去了它的巢穴。” 奥瑟见对方看完资料后出言询问，陆天海几人也纷纷竖起耳朵。 “这不是波坎尼。” 王陆快速回想虫系支配者相关信息，波坎尼的寄生是物理寄生，它本身做不到寄生网络。 “波坎尼是？”奥瑟疑惑。 “波硫寄生虫现存的唯一一只古虫，名叫波坎尼。” “可是我们的确找到了它的卵。” 奥瑟惊疑不定，它能听得出对方对寄生虫很了解，但发现卵是铁一般的事实。 “是融合寄生，这种制造认知障碍，瓦解理智的寄生方式。” “是精神寄生体塔兹克罗虫的影响规则，是它和波坎尼的融合寄生。” 王陆语出惊人，奥瑟和另外四人无不震惊，特别是奥瑟自己身为支配者，它清楚每个支配者的键位信息都有所不同。 哪怕是同一类支配者也不可能融合在一起，那样信息覆盖会直接造成身体崩毁，意识更不可能存在。 “正常情况下两个支配者不能融合，但据我所知虫系虫主陨落，因此体系非常混乱。” 王陆一时半会解释不清虫系的基因问题。 “那有没有办法追踪到它。”奥瑟问道。 “塔兹克罗蛀空精神意识，波坎尼吞噬血肉。所谓卵，是蛀空精神后留下的用来标记食物的信素。” “你们是不是把虫卵取走后人就正常了。”王陆从资料上没有看到这一点。 “是，之后我们观察过，也派人关注过回归正常的人，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等等，您的意思是——” 话说到一半，奥瑟意识到问题。 “那是塔兹克罗在掌控身体，它完全蛀空患者的精神意识，通过精确模仿来让一个人维持正常生命活动。” “为什么，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天海的声音突然在屋子里响起，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他们在其他地方看着，那直接对话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那是它的食物，在吃掉之前都要保持新鲜。” 一句话让四人毛骨悚然，如果是这样，那么很可能有很多看似正常的人实际上已经精神死亡。 一旦他们将融合寄生虫清除，那些精神死亡的人会立刻丧失行动力，紧接着很快死去。 若是死前他们还在开车，开飞机，甚至做其他事，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您可有什么方法识别精神死亡的人，有什么条件您尽管开口。” 奥瑟自知自己无能为力，也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它只希望猎主所提的条件不要太苛刻。 “我需要一位虫系提灯者，你帮我去找。我来解决这里的问题。” “你只需要找到，我自会解决。” 王陆打算两不误，这边的事要处理，楚希也不能不管。 这条件听得奥瑟一怔，它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对它来说没有难度的条件。 “不行？”王陆看了看奥瑟。 “不，不不，我保证不出两天给您答复。只是我们要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 奥瑟连忙答应，对它来说根本不需两天，因为它就是来自陨虫之地的焰。 “找个网络追踪的专业人员来，先锁定几个目标。”王陆心中已有计较。 “天海，去叫宋燚过来。” 说话的人是黑潮组织的第八调查室主任关木山，东大各省都有调查室，五到十个不等。 “奥瑟先生，能否和猎主说明一下情况。我们可能需要知道它的方法，以便采取一些必要措施，否则极可能造成社会动荡。” 准备期间，关木山找到奥瑟。 “既然精神死亡的个体是塔兹克罗掌控，那么每个个体和本体肯定存在某种联系。” “我想它应该就是要通过这种联系追踪相同个体，同时追踪本体。” 奥瑟自己虽然做不到，但对方可是各杀了提灯者还能提着对方灯正常使用的存在。 奥瑟丝毫不怀疑对方有某种方法能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王陆的方法和它所想基本一致，只是在实现途径上略有不同。 当设备和人准备就绪，已经掌握的几个目标信息调出来，这时候正好赶上A游戏发布新信息，是一个新角色的立绘。 前脚刚刚发布，后脚黑潮监控的几个目标就行动了起来。 “只有我觉得这个立绘很丑吗？” 网名栗子太糖的账号在信息线刚发布十秒就发出一条评论，标准的主观起手。 紧接着各种不明生物就顺着这句话开始主观，期间穿擦其他玩家的反驳，评论区一片乌烟瘴气。 “已经锁定十一个IP，主任，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 宋燚看向关木山，又看了看漂浮在空中的王陆。 因为这次是直接和王陆面对面，为了不被长相影响理智，每个人都佩戴了特殊眼镜，它能改变视角信息，王陆在眼镜里只是人形黑影。 “开个账号，到这十一个人的评论下留言。” 低频振动音落入每个人耳中自动转化成母语。 “留言？” 宋燚一脸懵，在他看来这些评论本就蠢得出奇，难不成要自己去赞同他们？ 关木山等人也不明白，他们以为是要追踪IP确认位置，然后直接线下去找人。 黑潮组织有很多优先权，可以协调各方通过IP锁定相对确定的位置，然后安排对应地区的调查室去找人。 然而王陆没有回答，只见王陆化作一缕黑气就钻进了电脑屏幕里。 很快一个文本自动打开，王陆在文本里留下一串字符，同时留下一句话。 “把这句话当留言复制过去。” 看到这句话，宋燚和其他人对视一眼，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后背发凉。 宋燚很快行动起来，文本中的字符复制后发出去变成了另外一句话——我觉得你也不怎么样。 这句话可谓人身嘲讽拉满，不仅被留言的账户本人疯狂输出，同类账号也纷纷赶来助拳。 到这一步为止，众人也不知道这位猎主的打算，就算引起一场网络骂战，最终也还是无法确定参与骂战的就是被寄生的人。 “奇怪，怎么全都是攻讦谩骂的评论，其他人仿佛看不到这些评论一样。” 陆天海察觉到异常，宋燚眼前一亮，手指噼里啪啦一阵敲击，很快确定了他的话。 “这些谩骂评论根本没有任何数据。” 话音刚落，放着那串字符的文本开始自动记录，内容是一个个账户信息。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该协调的协调，该检索的检索，把每个账户的信息落定到人。 一开始账户信息还是同一个软件应用，到后面各种软件各种应用的信息一一传回来。 一室的人可有的忙活了，一夜之间那句嘲讽的话席卷整个网络。 但它就如网络幽灵，赛博鬼魂一样，只有受到精神寄生影响的人才能看到。 第四十二章 源于游戏？ 奥瑟的语气十分恭敬，一度让王陆怀疑它不是支配者。 当它说出那句合作的时候，王陆更是觉得荒诞诡异，旧日支配者站在人类一边寻求另一个支配者合作？ 梦里王陆都不敢这么想，除非这个奥瑟和他一样内心是人。 “条件。” 王陆只机械性回答两个字。 “联手找出寄生虫，我们只求它消失，其它您随意。” 奥瑟这次带人进来已经很不容易，在巢穴没找到寄生虫，它就基本无能为力了。 “听起来不错，为什么带一个人类来到支配者空间？” 王陆的话落在奥瑟的耳中带着一丝质问意味，而拿着枪的男人则是只听到声音，因为二者都没有传译给他的意思。 “事情说来话长，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留下一个召唤印记，到时候我们一定准备好详细的资料给您查看。” “他能在这里带的时间有限，我恐怕没有太多时间了。” 奥瑟对合作并不抱希望，之所以姿态这么低，还说这么多话，无非就是为了能不菲干戈地离开。 “如你所愿。” 王陆正想弄清楚一个人怎么会和支配者混在一起，既然对方给机会，他直接将旋涡印记打入男人眉心。 奥瑟也很意外对方竟然同意了，毕竟这位可是以猎杀提灯者为目的的存在，没对自己动手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在奥瑟等人离去后，王陆将他们来过的痕迹抹去，波硫寄生虫有归巢性，过段时间它还会回来。 因此王陆在巢穴附近的虫系支配者身体里留下意志蜉蝣，随时注意巢穴动静。 等待召唤期间，王陆去到维拓的空间，让它关注了一下现实中发生的事，很快消息就通过维拓灯下的支配者传回。 “你是说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王陆表示疑惑，人都冒险来到支配者空间了，怎么可能没有发生什么事。 “是的主上。” 维拓不要太恭敬，连称呼也换了， “有没有国际性的新闻？”楚希问道。 要是以前，维拓哪管什么新闻，可是现在跟了一个人类，所以它还真关注了一些这方面的信息，以便投其所好。 “如果要说国际上发生的新鲜事，大概在两个月前，由东大牵头的国际性组织黑潮成立。” “这个组织很是神秘，总部在东大，世界各国都建立了分部。对外公布的信息是特别事件调查机构，没有更详细的信息。” “这件事的奇怪之处就是没有国家反对。” 维拓的功课做得很足，它关注了很多过去的消息，一般但凡是东大提议的事多半都会有国家或者各种组织跟着唱反调。 “看来的确是出事了。” 王陆虽然不太关注国际新闻，但在信息化时代，以前的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国际形势。 “主上是否需要我潜入这个组织看看，或许能得到更多信息。”维拓说道。 “暂时不用，等这次召唤后再看。” 王陆其实对成立这样的组织并不感到意外，支配者数量如此庞大，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在现实胡作非为，被注意到是难免的事。 假如是在国外，可能政府也未必会上心，一旦国内频繁出现，那么国家出手是必然。 两天之后，王陆留下的召唤印记激活，他也没有犹豫，仍旧以蜉蝣之姿示人。 召唤的地方是一间小黑屋，屋子密不透风，就连门都和墙壁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来。 整个房间空无一物，甚至就连这个房间都是特殊材质建造，王陆猜测一多半是奥瑟这样的支配者提供的特殊材质。 目的自然是为了限制王陆，或者是其他支配者。 “希望您不要介意，这可能不是您第一次与地球空间接触，但对于人类来说，这是第一次。” 奥瑟单独出现在房间中，两个支配者面对面对话。 在另外一处秘密会议室，一共五人看着奥瑟传来的画面，其中一人就是之前被称作天海的男人。 “这就是那位猎主的真正模样？” 身材瘦高，带着眼睛的男人一边说话一边正在分析画面中的新支配者，将它和现有的各种资料进行对比。 “只怕不是。” 坐在男人对面的另一个男人也在分析，不同的是他分析的是屏蔽小屋传给他的数据。 “没有实体，这个形象只是它呈现的一种幻象。”男人说道。 “对话开始了。” 陆天海则是神情凝重地看着画面。 “说说吧。” 长达六秒的低频振动音只传达出三个字，这声音一出，包括奥瑟和会议室四人都被震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因为这声音不是奥瑟传递的意思，而是直接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自动转化。 “好一个下马威！” 会议室四人全部皱起眉头，这下他们终于明白奥瑟为何这般放低姿态了。 “希望猎主不要介意，这只是一些自保的小手段。这些就是有关波硫寄生虫的整个事件信息。” 奥瑟赶紧把对方感兴趣的东西拿出来转移注意力，王陆只是想给他们提个醒，这屋子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滴水不漏。 王陆查看奥瑟给出的资料，先是一份网络调查数据，一切的开始源于游戏。 两个互为竞品的游戏A和B各有受众，各有优劣很正常，因为画风也好，制作也罢，其中一个更受欢迎也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游戏玩家不是反馈缺点称赞优点，而是屁股决定脑袋，自己不玩的A游戏就没有任何优点，无限贬低的同时大肆鼓吹自己玩的B游戏。 这给波坎尼寄生提供了温床和土壤，它抓住B游戏玩家的这种心态进行潜移默化，让游戏玩家深陷自身的认知茧房中。 玩家逐渐变得魔怔，对自己不玩的A游戏无限关注，一点风吹草动都去了解。 之后对其进行无限抹黑，他们的热爱程度甚至超过了A游戏原本的游戏玩家。 到这里其实也还是一件非常小的事，还不至于受到多大关注。 然而魔怔之后就是认知障碍，A游戏在魔怔玩家眼中成了邪教一样的存在。 从病态关注加以抹黑，发展到针对游戏公司进行造谣，对游戏玩家进行信息开盒等等违法行为。 最后到了一听到与A游戏有关的信息就出现应激反应，以至于上了法庭他们也坚称自己并未违法。 甚至诋毁法院，将法院也打为A游戏团体，状若癫狂。 黑潮关注到这一现象后进行了调查，发现一开始影响玩家的一批网络账号和数据全都子虚乌有。 这些账号在玩家对立前大肆拱火挑唆，等玩家对立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这一点还能用僵尸数据来解释，那对魔怔群体的调查和研究就基本佐证有支配者参与其中。 这批玩家对于A游戏的一切认知都是扭曲的，甚至只要一个人，一件东西和A游戏扯上一点关系，在他们眼中那个人就十恶不赦，东西也一无是处。 最严重的患者甚至自主产生无端联想，会把现实中的一些东西幻视成A游戏的游戏场景，然后进行一些列诋毁和破坏行为。 奥瑟在严重患者脑中找到了寄生的虫卵，分析后它确定就是波硫寄生虫的虫卵。 最开始黑潮怀疑寄生虫来自A游戏，可是经过调查，这批魔怔玩家根本不玩A游戏。 而同时玩两款游戏的玩家也好，只玩A游戏的玩家也罢，或者丝毫不关注网上舆论的B游戏玩家都很正常。 说明寄生虫潜藏在网络之中，专门针对一些网上有认知倾向的玩家。 之后基本相同的情况不止出现在游戏上，明星之间，影视之间，乃至毫不相干的两样东西间都能出现莫名其妙的对立情况。 第四十一章 波硫寄生虫 两个支配者争斗纠缠，王陆一念起，无头鹿身体中骤然涌现黑气，整个身体被黑气从内部撕裂，键位也被尽数破坏。 见此一幕的维拓吃惊之余更觉惊恐，一切毫无征兆，它第一想法以为是系主。 转念一想不对，这片空间还在，提灯也在，唯独维吉兹死了，那么杀死它的存在很可能也还在。 可惜明白这一点的维拓还是没来得及逃，当它见到那黑气撑起的黑袍出现，维拓顿感绝望。 “把提灯拾起来，灯下所属依旧归你。” 王陆这次用翅膀振动的低频音传递信息。 “不敢，猎主如果需要，我的提灯也可以献上，只求猎主能绕我一命。” 急促的柳条摆动声音接连响起，维拓连提灯也果断献出，哪怕不做提灯者也要保命。 “两盏灯归你，算是报酬，替我做一件事。” “有任何事维拓都在所不辞，不敢奢求报酬，还请猎主吩咐。” 柳条摆动声传入王陆意识，自然转换成他的母语词义，像是在所不辞这些词都是王陆的意识自然转换的结果。 而维拓虽然这么说，内心却是不可抑制的一动，那可是两盏提灯，据它所知至少有数千支配者。 王陆没有说话，黑气将两盏灯卷到维拓面前，同时当着它的面把黑气化作旋涡印记打入帽子里。 下一秒王陆引动它体内的虚无力量，维拓立刻感觉到一股无法压制的撕裂感。 死亡的气息迅速蔓延，维拓已经感觉到自己意识消散，形体走向毁灭。 好在下一刻这种感觉就突然消失，它这才明白死去的那些提灯者是什么感受。 “提灯于我毫无用处，好好做事，所有提灯都是你的。” 王陆打一巴掌的同时画下一张大饼，然后告知维拓该做什么。 十分钟后王陆回到教堂，他的手中拿着一顶女巫帽子。不等王陆说话，帽子就自己飞到楚希怀里。 “戴上它，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你想吃什么以及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和它说，它会从现实给你带回来。” 虽然楚希身上有很多不可思议之处，但王陆可没忘记她是活生生的人。 王陆本来计划在虫主达到十六或者十七键前不连接提灯者，这样能最大程度保护自身安全。 毕竟一旦连接提灯者就要分割空间不说，还更容易被其他系主找到。 但如今将楚希一直放在维拓的空间他不放心，刚开始维拓不会有什么举动，时间长难保它不会像维吉兹一样愚蠢。 于是为了给虫主身躯找一个提灯者，王陆来到陨虫之地。 但凡他的虫主身躯有十七十八键，随便找个支配者他都能直接改键把对方变成虫系，再给它一盏提灯。 奈何如今只有十键，只能找一个现有的虫系提灯者，最好是纯粹提灯者，这样只需改变一下提灯的空间连接信息就能凑合着用。 陨虫之地阿莫奈斯，一个没有整体空间光线的地区。这里的光线最强也只有区域荧光，大多数地区都是一片漆黑。 不过王陆也不靠眼睛看东西，对他来说有没有光都一样。 这个地区到处都是虫系支配者，比起其他系，虫系可谓‘人丁’兴旺。 毕竟强大的个体很少，只能以数量取胜。若是换了平常，王陆肯定一路杀过去，有多少灭多少。 但现在他可不想惊了那些提灯者，特别是那几只古虫王，因此王陆只能暗中寻找。 目前的虫系因为没有系主，虫主的意识分成十七份，化作了十七只古虫王，它们可都等着虫主回归。 王陆凭借虫主键位中的信息找到一处古巢穴，即使过去无尽岁月，巢穴中依旧残留着稀薄的信息素气息。 越深入巢穴，信息素愈发浓郁，黑暗中堆积的东西也越多。 从一开始的兽骨碎肉，到后面遍地人骨。甚至还有一半被腐蚀尚未吃完的尸身。 根据信息素判断，这巢穴之中是一只古波硫寄生虫，名叫波坎尼，从基因族谱追溯，它的祖先靠寄生菊石为生。 后代也拥有菊石的特征，身上多处长有菊石一样的疤痕，整体身躯还是属于软体虫类。 从巢穴中残留的衣物碎片分析，它从很早以前就在吃人，而且是不同地区的人。 王陆内心一片森寒，暂时把寻找提灯者的事放下，就在黑暗的巢穴中静静悬浮，与黑暗融为一体。 然而等到的结果却出乎王陆意料，没有等多久，王陆竟然在黑暗中看到了手电光。 他第一想法就是波坎尼连人带手电一起带回了巢穴，可是随着光线接近，那手电光异常稳定，没有一点晃动。 王陆顺着黑暗缓缓靠近，发现竟然是一个人，一个身穿特殊制服，装备精良的男人走进洞穴。 首先他能清醒地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离谱了，更别说以正常人的视觉，就算有光线它也不可能看清巢穴里有什么东西。 在正常人眼里这里到处都是虫，没有山川地表，没有天上地下，有的只是充斥整个空间的各种虫。 随着理智降低，虫会越来越多，识觉会扭曲，大脑认知也会逐渐被覆盖。 除非面前这个男人像楚希那样大脑和意识各自有单独的认知，不管大脑的理智怎样变化，她的意识不受影响。 “谁！谁在黑暗中！” 王陆才刚靠近，冷峻的声音就想起来，紧接着手电光照向王陆所藏身的黑暗地带，下一秒果断就扣动扳机。 可惜两枪全空，黑暗被照亮，光照之中空无一物。王陆倒是吃了一惊，他随即换了个地方去到男人身后。 “滚出来！” 才刚刚换位，男人仿佛背后右眼，一个转身又开了几枪。 这次王陆察觉到了他体内异常的力量，算是知道他敢来这里的原因了。 “你自己从他体内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低频的振动音传达王陆的意思，男人又连开数枪，直到打空子弹。 “可以了天海，它不是你要找的元凶。” 好似敲击竹竿的声音从男人体内传出，随后一团暗红色火焰浮现出来。 这团形似火焰的东西通体透明，能清楚从火焰里看到挤在一起的内脏，而且是鲜活跳动的内脏。 “你是什么东西！” 王陆从黑暗中现身，这团火是旧日支配者无疑，但它和面前男人的关系却极为奇怪。 “您就是最近猎杀提灯者的猎主吧，您可以称呼我奥瑟。” “既然猎主出现在这里，说明也盯上了这只远古寄生虫，我们也是为它而来，废了不少力气才找到这里。”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与您合作。” 第四十章 梦中所得 王陆为了保护教堂催动虫主身躯，虽然最后没有降临，但虫主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拥有它血脉的其他虫族。 蛰伏已久的一众古虫王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当虫主行动的一刻，它们立刻有所感应，从而能大概捕捉到虫主空间在支配者世界中的位置。 “终于有所行动了，迭卡迪斯，我虫族当兴。” 泰阿托弥感受体内的基因反馈的感应位置，一番推算便能锁定一个大区域。 当锁定在迭卡迪斯的时候他抑制不住的激动，立刻就去找其它虫王准备行动。 王陆并不知晓只是动了一下身体就会引来暗中关注，收拾了维吉兹，他正在查看楚希的情况，同时告诉她发生的事。 醒来的楚希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仅没有什么损伤，就连衣服都很整齐。 最重要的是她的脸能笑了，眉毛能动了，终于有正常人的表情神态了，心情也能喜形于色了。 “影响你的东西消失了，但问题没有完全解决。” 王陆故意没有用人类语言与楚希交流，她不希望对方走上李元的后尘。 “我知道，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这件东西希望你收下。” 楚希摊开手，一块烧得不成型的黑色金属疙瘩出现在她手中。 那金属疙瘩就这样凭空出现，要不是王陆知道支配者的存在，恐怕会惊为天人。 “这是我从梦中得到的东西，是一场撞击中出现的碎片。按照我的推测，它应该就是引起那些流体怪物暴动的原因。” 楚希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对方的东西，更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与其留下这东西最终被怪物抢去，至少她可以自己选择其归属。 而且她这段时间虽然接触不深，但她对面前这位猎主已经有最基础的判断。 对方与那些怪物对立，且亲和人类，这样东西交给他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 “能具体说说是什么梦吗？” 王陆推测那个梦可能才是关键。 “东西你先拿着吧，当做我对你的答谢，是你让我回归正常人。而且我拿着它只怕还会招来一些怪物。” 楚希将那疙瘩塞给王陆，王陆化出一只手接下。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楚希手中没有反应的疙瘩落入他的手中直接融化，最后在他手上变成了一串古老的字符。 只看了一眼，这串字符就深深印入王陆的意识里，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当他回想这串字符时，十键里所有力量都有所感应，感觉只要他一念起，十键的力量都可以调动起来。 但就算它能统筹力量，似乎也没有什么用。毕竟王陆自己的力量本来也是只要想就能调动，有它无它没有区别。 “怎么了？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吧。” 楚希看他半天没有反应不由得紧蹙眉头，她本是好意，可不想因为这样害了对方。 “没事，东西我收下了，说说梦的事。” 王陆微微摇头，他觉得这东西不会这么简单，所以打算有时间再好好研究。 楚希尽力回忆整个梦境，把还记得的信息全都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王陆有一些猜想，同时也注意到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梦中的那种虫。 拥有虫主身躯的他都不知道那种虫的信息，只能说明要么它比虫主更古老，要么就是这些信息藏在虫主的后续键位中。 “如果你可以从梦中拿取东西，恐怕这不会是第一场梦。” 王陆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你是说还是有神秘存在想利用我在梦中替它拿什么东西。” 楚希不难想通，之前是大脑不断找怪物来控制自己去下水道找东西，现在换了一个方式，本质却不变。 “只怕你会在梦中去到那个下水道，不知不觉把什么东西拿出来。” “很抱歉，你可能暂时不能回现实了，需要知会什么人吗？” 王陆暂时不能左右楚希的梦境，但他心中已经有计较。 目前的问题是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在楚希手里，如果她回到现实，到时候教堂这一幕在现实上演，后果不堪设想。 楚希微微摇头，她本来也没什么朋友，更没有亲人。 “我会尽快想到办法，帮你回归正常。” 王陆以为她是因为没能回归正常人而失落。 “我知道好歹，目前没有更好的选择。” 楚希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事，对方会安慰人这一点让她对面前的存在又有了新的认知。 “你在这里稍微待会儿，最多十分钟我就回来。” 王陆卷起地上的提灯就离开空间，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弄一个新空间把楚希藏起来。 这次他升级了一下策略，变化各种东西提灯招摇过市的套路被他完了一百来次，骗不到支配者了。 这回他把提灯丢在公共区域，自己回到维吉兹的提灯空间等待。 对于任何一个系主来说，一盏提灯代表它从自己专属空间分割出来的一小片空间。 提灯者没了可以再找，灯要是没了，空间也会被公共空间同化，是不可逆的损失。 所以提灯者可以死，但空间要收回。在确定灯和空间都正常后，自然而然就安排另一个提灯者去拾灯。 只要将它送回空间，系主就可以将空间回收，再找新的提灯者。 不能说它不小心，而是王陆出现前就没有任何支配者做过他做的事。 用提灯来骗，来偷袭，这一套在旧日支配者世界来说还是太新了。 再加上之前王陆拿到一盏提灯后都是先杀提灯者，再毁空间，然后提灯招摇过市。 如今灯和空间都在，不是他的风格。因此王陆等了没多久，一个倒霉蛋就来到空间中。 王陆正要动手之际，柳条随风摆动的声音紧随其后而来，竟然后有追着它进入空间的第二个提灯者。 前者是无头鹿身，身上本该是梅花斑点的地方全都是一个个肿胀的肉瘤，行动的时候还有浓稠的脓水流淌一地。 后者则是一顶类似女巫帽的尖尖大帽外形，帽檐之上尽是各种歪七扭八的眼睛，瞳孔或圆或方，或长条或菱形。 而帽檐之下则是充满肉感的藤蔓，藤蔓上还长着类似蜈蚣和千足虫一样的足肢。 “维拓，你究竟想怎么样，我有系主的传信，你敢跟我抢灯！” 无头鹿用低沉的咳咳声传达自己的愤怒。 “系主只要收回空间，并没有说提灯下的支配者属于谁。等我拿了提灯，接收支配者后，一样可以为系主收回空间。” 窸窣的柳条摆动声宣告着维拓的意图，声音过处帽子飞起，朝无头鹿就盖下去。 两个提灯者的争斗一触即发，王陆可不想让它们引来系主的关注。 就在王陆准备出手时，他突然想到那串能统筹调动力量的字符，于是就用它来催动自己的力量。 当那串字符在王陆意识中浮现，他惊奇地发现不止是自己的力量有所感应，竟然连在维拓两人体内的虚无力量也能感应。 这可是在他和两者完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就算两个支配者体内有虚无力量，王陆也需要先将其吸纳才能为己所用。 而那古老字符串竟然能隔空调动其他支配者体内的虚无力量，这是力量控制和使用的质变。 第三十九章 底层不变 楚希的梦还在继续，这时候才刚刚到她穿过倒三角符号飞出天际的阶段。 等进行到陷入黑暗和寂静的阶段时，维吉兹的提灯空间已经接近崩溃。 此时的维吉兹只能拼命向自己的系主祈祷，希望它能有所感应。可奈何提灯在别人手中，它的祈祷毫无作用。 而外面的空间已经在崩溃边缘，更加庞大且不可名状的巨大支配者从公共空间挤进来。 仅仅只是半个身体就几乎占据一半提灯空间，教堂在它面前还不如巴掌大小。 它浑身上下仿佛是千万条蚂蟥组成，在不断地无规则流动。 整体是类人形态，没有五官和皮肤，浑身都是流动的流体。并且身躯实时变化，抬手时看到的是类似鹰爪的爪子。 可是爪子在整个攻击动作中不断变化，一秒钟变化数千次乃至上万次，真正落地的时候那爪子很可能变成一个旋涡，甚至一座肉山。 或者变成更加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让王陆防不胜防。 如此诡异的身躯和变化就是在诡异的旧日支配者世界也同样诡异无比。 更重要的是虚化对它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也许是因为王陆的力量不够，但无论什么原因，现在的他都只能被动防守。 最后那侵占半个提灯空间的巨大支配者双手撑住地面，脑袋高高昂起，胸口左右撕开一个深渊。 从那巨口一般的深渊中喷吐出状似液体的东西，王陆没有任何办法，抽空所有力量化作亿万蜉蝣将整个教堂层层包裹。 那状似液体的东西喷吐在蜉蝣屏障上会变化成各种千奇百怪的存在。 或是化作强腐蚀液体，或是各种冷兵器，亦或是各种带有尖牙利齿的其他支配者。 总之只要是能破开屏障的东西它都能变化，甚至从这些变化的东西中，王陆见到了很多曾经地球上灭绝的生物。 像是邓氏鱼，房角石，恐龙等一个时期的地球霸主也能变化出来。 与其说那类人之物是支配者，不如说它是一个万千东西的融合体，其中不只有支配者，更有各种动植物乃至非动物的东西存在。 只是此时此刻王陆已无心思考它和地球生命的关系，蜉蝣消散的速度远超预期，不超过半分钟就会突破屏障。 同时整个空间从它挤入的缺口开始崩塌，空间碎片如玻璃碎片一样一块块掉落。 “维吉兹。” 王陆将提灯还给维吉兹，无需多言，维吉兹立刻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就算不管其他人的死活，这片空间也是属于它的，所以拿到提灯后维吉兹立刻调动整个空间对那巨大流动躯体进行限制。 空间枷锁具象化成一团团淤泥，一定程度限制流动躯体的行动，并且启用排斥规则，将它排除在空间之外。 规则生效立竿见影，流动身躯半边身体被隐去，只剩下小半边脑袋和大半个肩膀带一只手还留在提灯空间。 效果拔群的同时也惹怒了流体身躯，它仅剩的身躯收缩流动到那只手中，整条手臂伸长放大。 在万千变化之下最终化作长满无数只手的大白鲨巨口从天而降，一口将整个教堂吞下。 尖利的牙齿穿透蜉蝣屏障，刺穿教堂墙壁，长在口中的无数只手顺着牙齿渗入教堂之中。 同时被隐去的那部分身躯也在公共空间疯狂捶打，整个提灯空间都在震颤。 “快要坚持不住了！” 维吉兹手里的提灯已经爆光，它整个肉团身躯都被抽干，成了一坨风干的肉干。 到这里王陆也确定这东西是冲着楚希来的，既然这样，那就更不能让它得逞了。 “二十秒，无论如何要拖住！” 王陆打算让虫主身躯离开空间，直接降临。 现在既没有足够的力量，也没有提灯者，虫躯降临基本就是最坏的结果——消失。 而且降临之后能不能起到作用还是未知数，但王陆并未犹豫，强烈的意志唤醒虫主修里斯的躯体。 就在他准备降临虫躯的瞬间，教堂的屋顶坍塌，碎石轰鸣。 维吉兹赶忙将人护住，否则事后估计自己要被这完全蜉蝣啃个渣都不剩。 也正是这轰鸣声，一直昏迷的楚希从梦中惊醒，她这场梦终于做完了。 在她睁眼的瞬间，当教堂中的画面落入她眼中的瞬间，一切都消失不见。 巨口也好，一只只渗透的手也罢，所有与流体身躯相关的存在全部消失。 要不是亲身经历凶险，维吉兹都差点以为自己身为支配者出现幻觉了。 到了这一步，维吉兹再傻也知道面前这个人类身体里藏着秘密，明白这一点的它立刻知道该怎么做。 “发生了什么事？” 醒来的楚希看到倒塌的教堂眉梢微动，这是她以前从不会有的表情，身体已经完全贴合意识，能做出正常的反应了。 然而她话音未落，前一秒还保护她的灯光，下一刻就将她包裹，并且渗透进她的身体里。 “你终究还是走向了愚蠢。” 完全蜉蝣汇聚，身穿黑袍的王陆出现在教堂。 “猎主大人，我只是个小小提灯者，我不想更不敢与你为敌，我只想活着。” 维吉兹原本是抱有希望的，必将他帮了对方，可是在知道这个人类体内的秘密后肯定会被灭口，所以它选择先下手为强。 “你本来有机会，可惜愚蠢让你没能抓住！” “那你只有死了——” 王陆疯狂的声音令维吉兹浑身一激灵，下一秒它提在手中的提灯突然爆光，黑气瞬间渗透其躯体。 “你，你从来就没信过——我——” 维吉兹最后一刻只觉得后悔，后悔没有早点动手，话音落，无数蜉蝣破体而出，整个身躯化作蜉蝣飞散。 它哪里知道正是因为一直配合才能活到现在，而王陆又怎么会信任从盲目痴愚中诞生神智的一个提灯者。 它们或许会因为生死威胁而做一些事，甚至这些事看起来还很有人性。 但其底层依旧是不变的盲目痴愚，那些所谓人性的表现只不过是表象。 第三十八章 一场梦 说是柱子只是就外形而已，抛开这部分，它看起来更像是一条扎根地下直至天空的条状蠕虫。 无比巨大的身躯矗立在天地之间，仿佛要将天咬下一口。 楚希凝视那巨虫，眼中的画面瞬间放大到无穷刺痛双目，她下意识闭目。 等她再次睁眼查看时，发现自己的视野完全变了，或者说她自己变成了无数巨虫之一。 周围与她一模一样的巨虫林立，头顶的天空触手可及。巨虫的头部缓缓摇曳，她看到在那摇曳的头部只有一张回形大口，口中盛满了炽热的金红液体。 一些巨虫将口中的液体朝着天空喷吐，如烟花般炸开。飞溅的液滴化作火星陨石刺破天空向着天外抛洒。 也有一些巨虫在蓄积金红液体，将它们如激光一样吐出，这样能将其喷射到更高的天空，更远的宇宙。 楚希不明白这画面有什么象征意义，她所化的这条巨虫也同样蓄积了满口金红色液体。 回形的嘴巴一重重封闭，还是阻止不了金红液体溢出，为了憋住这口液体，她所化的这具身躯的脑袋都被撑开四五倍大小。 终于在完全抑制不住的情况下，巨虫张口，所有液体喷吐的同时，连带它整个脑袋也跟着飞了出去。 楚希就这样跟着这颗脑袋飞出天外，进入漆黑的宇宙之中。 一开始她还能看到黯淡星光，还能看到在前方引路的金红色液体。到了后来光线完全消失，只留下一片漆黑和寂静。 而在穿过天空之时，她清楚看到天空出现了智慧之神赫尔格古的心电倒三角标志。 金红色的液体和她的脑袋都穿过了那个符号，被写下了十分古老的文字。 这些文字她自然不认识，即便强行记忆下来也会立刻忘记，直到陷入黑暗她也一字一笔都没记住。 黑暗和寂静一直持续，这期间她能感受到有液体从头侧掠过。 感觉中她仿佛渡过了千万亿年，直至最后一场空前的撞击彻底让她的脑袋粉碎，楚希才从梦中惊醒。 而她所在的教堂则是从她的梦一开始就产生了异变，最开始是光线突然黯淡。 支配者空间的光线度一般情况下是固定的，特别是这里还是提灯者的空间，有提灯在，光线变化全在提灯者本身。 “维吉兹，这是怎么回事。” 王陆冷声询问，维吉兹身体一颤，生怕下一秒就被解决。 “我，我也不知道，我的提灯都在大人手中，就算再有本事我也做不到变化空间。” 维吉兹将自己的姿态无限放低。 王陆正要询问其他可能，教堂外突然想起嘈杂的摩擦声，是那种鳞片在石质地面拖动的声音。 “不对！猎，猎主大人，空间，提灯者空间被固定了！”维吉兹更慌了。 这就说明有系主来了，它自己都还在别人手里，又来一个系主，这是想不死都难。 “看来——是你的仇家打上门了。” “送货上门怎么能拒而不受呢——” 王陆疯狂嗜血的人格上线，虚无封锁整个教堂，身化黑气就飞了出去。 本来他是想让维吉兹将他们送到地球，等楚希醒来再说。既然空间被固定，那索性也就照单全收了。 他可不关心在地上摩擦的是什么鬼东西，只要是支配者，来多少收多少。 这片的空间的光线是如海浪一样高低起伏，起伏的光线之中一颗颗红色眼睛忽隐忽现。 不等它们显化身形，一团带着机器杂乱低频音的东西掠过，它如鬼魅虚影一样飘忽不定，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什么都不剩。 教堂之中低频音不绝，仿佛有万亿只昆虫在上下纷飞。 除了低频音外，还有更多的不可名状的或咆哮或痛苦呐喊的声音。 前者维吉兹从未听过，但后者它可太熟悉了，那全都是和它一样的支配者痛苦的声音。 从这一声声叫喊中它甚至能感觉到不断溢出的力量。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溢出力量的影响，本来被困住的维吉兹竟然能正常活动了。 落地的第一时间它就像对那尚未醒来的人类下手，但看着密布教堂中的黑气，它还是控制住了支配者的原始冲动。 维吉兹退而求其次，不敢对人下手，那索性趁着机会溜走，灯不灯的不重要，命更重要。 然而刚踏出教堂大门，一团带着低频音的闪烁影子就从面前掠过。 下一秒维吉兹愣在原地，肉团身上的各种眼睛全部直勾勾看着眼前的场景，整个身体也原地石化。 放眼整片空间，光线的暗潮泛滥飞溅，数不清的支配者从暗潮中现身。 仅仅只是有眼睛的支配者眼睛数量就如星空一般璀璨，没有眼睛或者亮光的支配者更是不计其数。 而这还不是维吉兹吃惊的原因，令他吃惊的是虫子，无穷无尽的蜉蝣虫群。 看见看不见的地方都有密密麻麻的虫在飞，密度就好像水组成的河流一样。 前一秒刚出现的支配者，只看到一个影子掠过，转眼就只剩下骨架。没有骨架的支配者更是原地消失。 所以那一只只眼睛才不停闪烁，不是因为光线的起伏，而是因为它的主人存在的时间太短。 看到此情此景，维吉兹哪里还有半分想逃走的胆子，但凡它现在不站在教堂范围，恐怕已经成了掠过虫躯的腹中餐。 它也从未想过虫系之中最垫底之一的蜉蝣能有这么恐怖的能力。 维吉兹赶忙退回教堂关上大门，同时尽自己的力量保护昏迷的人类，只有这样才能谋求一线生机。 而王陆也没有它表面所见的那么轻松，这些支配者源源不断却又找不到源头，很多都是凭空出现，一点征兆都没有。 并且它们的数量也不少，且目标明确直奔教堂，如果不是因为虫群以数量为墙，只怕早就应接不暇被突破了。 即便如此，他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没有力量就算蜉蝣消耗再低他也维持不住如此巨大的群体。 之前意识溃散耗费大部分交子，之后的洗涤又好去剩下的大部分，如今维持虫群直接耗尽了交子。 王陆只能从自己的第十键中抽取力量，在第十键之后的键位想要跃迁，前一键必须要满力量。 这是基础，如今他只能动用跃迁的基础力量先渡过这次危机再说。 第三十七章 身心洗涤 “准备好了吗？” 王陆没有回答楚希的问题，而是从黑袍中取出十张虚无交子，将其中的力量释放。 比墨汁更黑的液体从交子中流出，转眼就填满整个池子，水位刚好能漫过池子中央的石床。 “我的时间快到了，还来得及吗？”楚希早有心理准备。 “无妨，接下来的关键在你身上，大脑或者身体会反馈给你无穷的痛苦和折磨，一旦你的意识有所松动，洗涤就会失败。” 王陆如机器人一样，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古老的祷言响起，整个房间里的古老文字都被点亮，虚无力量所化的池水开始翻腾，如沸水一样不断激荡。 “也就是说无论身体大脑给我提供什么信息，一律视而不见就对了是吧。” 这一点楚希很在行，她要是做不到这一点，这么多年早就被大脑蒙蔽，沦为怪物了。 “准备好就躺上去，从你躺下的一刻，一切就开始了。” 王陆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他不能告诉楚希，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她都必须不信才行。 否则就算成功洗去她体内的脏东西，最后也会留下其他影响。 楚希闭目深呼吸，她没有犹豫也没有怀疑，主动躺上石床，任由黑色的液体浸湿衣服，浸泡身体。 当她的后脑传来石床冰冷的触感后，视线模糊了一瞬，耳边立刻想起声音。 “你终究还是上当了，心甘情愿地爬上我为你准备的祭祀场。” 这声音无比清晰，接着她就看到一身黑袍的猎主在她身侧异变。 黑气化作无数的胶状组织，这些组织上出现一个个曾经控制过她的印记。 楚希淡然一笑，丝毫不将这声音当一回事，哪怕这是她心里一直防范的事，此时此刻她也一律不信。 “很好，很好，继续坚守本心，接下来我会让你看到真相。” 声音落下，楚希的视角随之变化，在她的眼中，被叫做猎主的黑袍人从体内取出一块布，一块附有诡异立誓画面的布铺在她的身上。 随着那块立誓布融入体内，猎主又取出一把刀，毫不犹豫地割开她的面皮。 黑色的手扯住脸皮的同时小刀在头骨上不断剐蹭，将血肉从头骨上剔下。 转眼间天灵盖被剥离出来，头皮和脸皮左右两分垂落在肩上。 王陆去到床头，将一块V字形的铁皮折叠在一起，然后对准头顶的骨缝插了进去。 无穷的痛苦配合画面以及大脑和身体分泌的各种激素化作信息传递给楚希。 哪怕她早已有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画面，这样的折磨。 画面伴着痛苦不断传来，她看到两只手将V字铁片左右掰开，随之而来的就是开颅。 整个大脑被打开的过程触目惊心，但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并且这只是开始。 王陆打开她的头骨，将大脑从头颅中取出，一只手拖住大脑慢慢浸入黑池，另一只手拂起池水浇灌在她的脑子上。 一边浇灌还一边用手擦拭，液体在脑缝之间流动，粗糙的手指皮肤摩擦大脑的触觉，一切的一切都放大数倍清清楚楚传递给楚希。 纵使她的内心从未动摇，也清楚这画面也好，折磨也罢，全都是大脑和身体传来的误导信息。 但痛苦也的的确确真实地作用于她的意识，那开颅洗脑的画面更是对精神和意识的创伤。 脑子在黑水的浸泡下松散在王陆手中，他一条条将其捋清，将每一处都洗净。 然后是脑子里的其他组织，全都一一取出一一洗涤，最后连被掏空的大脑内部一起洗净。 洗脑之后并不是结束，大脑组织全都飘在水里，激荡的水波一次次冲刷被掏空的头颅。 那一次次的撞击带来的痛感也一点不漏地传给楚希的意识。 接下来是脖子，是锁骨，是整个胸膛，再到整个身体。 所谓洗涤身心不是形容词，而是不折不扣的字面意思。 皮肉被剖开剔下浸泡在水里，那双手先洗干净骨骼，再把内脏一一取出洗净。 从外到内，整个身体都在石床上被平摊开来，这画面带给楚希的刺激和折磨远超身体和大脑反馈的信息。 意识的弓弦曾经几度崩溃断裂，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接上。 视线也曾几度模糊，处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同样被什么东西唤醒，让她不愿又不得不品尝这痛苦和折磨。 前者是立誓布在保护她的意识，后者则是藏在她身体和脑子里的东西在垂死挣扎。 完全被浸泡在虚无之中，任何东西也难逃虚无。 人体九键左右着人的身体和意识，反过来身体意识的变化也能反作用于九键。 这是一场虚无的手术，王陆用上了所有的交子力量，最终第一次动手术就完美完成。 当所有内脏塞回体内，血肉重新附骨，恢复流通，所有附着其中不属于人的部分通体被涤净。 九键再次纯粹，身体内外都只留下最为纯粹的属于人的东西。 曾经经历这场洗涤的王陆堕入支配，如今他用这场仪式换人新生。 “出来。” 看着完全修复并昏厥在石床上的楚希，王陆抬手将抓来的提灯者维吉兹释放出来。 “猎主大人有什么吩咐？” 维吉兹不敢有任何小动作，提灯者在这位面前就是渺小的虫豸，就连满键系主都没能将它杀死。 “正常排列一下她的九键，不要耍花招。” 王陆只有十键，无法重新排序楚希的九键，不得不假维吉兹之手。 充斥着杀意的冰冷声音让维吉兹浑身一颤，自是不敢有任何违背，在它的空间里动用一下第十一键排布键位顺序对它来说轻而易举。 很快九键排布完毕，王陆仔细检查确定没问题后又一次将维吉兹困住。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楚希醒来，确定她的意识也没有问题后这次仪式才算完美完成。 之后就是有关她体内所谓生命奥秘的事了，这件事王陆不打算强求，只要不落入支配者手中，哪怕永远埋葬也无所谓。 昏迷中的楚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天空如渊，仿佛置身大海，空间中没有重力存在。 无论她如何睁眼，看到的一切景象都模糊不清，仿佛近视四百度。 唯独她看向远处巨大柱子时视线却无比清楚，甚至能看到柱身的纹路条理。 第三十六章 代价 楚希没有迟疑地吃下蜉蝣，对于这具身体她没有太多归属感，尽管它条件优渥。 “我需要闭上眼吗？” 楚希问了一句，她将面前的存在当做类神的存在，神迹显现的过程一般都不能看。 王陆不置可否，因为成功之后她会失去记忆，因此无所谓看没看到。 蜉蝣大手伸出，手指落在楚希的额头，虚无黑气渗入大脑之中。 随着虚无的旋涡印记印入她的双眼，楚希的九个键位缓缓浮出。 果然如王陆所想，在这两个小时时段，楚希的九键排列顺序和正常人一样。 常人在这时候就已经失去意识，可是楚希的意识仍在，因为现在还在两小时内，她对自己的身体有绝对掌控权。 哪怕九键都受到王陆的影响浮现出来，她的意识也不受影响。 只要她愿意，甚至可以拒绝王陆的影响，收回眼前的九键。 而王陆要做的是渗透所有键位，找到九键中有问题的信息将其虚化，只留下一个正常人所需的信息。 这种方法最直接，他开始小心渗透键位，过程十分顺利，顺利得让他觉得不真实。 于是王陆在读取键中存储的信息时格外小心，先尝试触碰，而且只触碰最基础的知识符号的一部分。 如果把知识符号类比成一个字，王陆就是先触碰这个字其中一笔的一个像素点。 就算背后的统筹者设下什么防御措施，那最少也要一个符号起步才能发挥效果。 既然如此，那他就一个点一个点地接触和读取，让防御措施无法发挥就行。 然而他还是远远低估了防御措施的强大，虚无黑气完成接触，就在他读取这一个像素点内容的刹那，仿佛触电一般的感觉瞬间传回意识。 麻木和灼热一瞬间顺着黑气传导到王陆的意识中，携带者恐怖的力量轰然炸裂。 楚希前一秒看着黑气进入键位，下一秒没有任何征兆，比肩一人的蜉蝣身躯轰然爆炸。 在楚希的视角中是身体物理性粉碎消散，连一点渣渣都不剩。因为这蜉蝣身躯本就是幻象。 可是在王陆这边就是整个意识粉碎，在他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时，意识溃散消失。 下一秒王陆的意识在虫躯中复苏，但凡他不是意识虚无，这时候早已消失在天地间。 即使他的意识能从虚无中复苏，代价也非常巨大，刚带回骸室的近百张虚无交子全部耗尽不说，其他交子也消耗一半，只剩下四百三十张。 要不是有这些交子提供力量，他的意识无想要复苏至少需要数个月或者一两年。 楚希比王陆更懵，只是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房间里就什么都不剩，所有键位也都回到体内。 这都不是像做了一场梦了，这是出现了瞬间幻觉，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体内藏着这么恐怖的东西。 同时也让她直观认识到赫尔格古的话不是说说，藏在她体内的生命奥秘远比她想象中更危险。 还有就是自己害死了一个‘人’，一个毫不犹豫向她伸出援手的存在就这么消散在眼前。 “这就是失败的代价吗？” 楚希两年多以来第一次出现情绪低落，多伤心还不至于，但一个对自己抱有善意的存在因自己而死，多少有些难过。 一连几天她的生活如旧，低落的情绪也没有消散。 这些天她能自主的时间从两小时缩小到一小时了，她尝试过自我了断，但每每关键时刻身体不听使唤。 赫尔格古的话在一步步应验，按这个速度不出半个月她就不再是她，她会陷入永恒的轮回之中，人不人鬼不鬼。 从下水道回家洗澡，再次打开电脑，看着屏幕，楚希愣神许久。 恍惚间屏幕上出现熟悉的中文，她眨了眨眼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楚希擦了擦屏幕收敛心情开始更新，当双手搭在键盘上时，屏幕上再次出现汉字。 “有时间去偿还代价吗？” 半开玩笑的语气中透露出的是一股无形的自信，楚希双手颤抖了几下，情绪难得激动，身体也难得做出了反应。 “我能问问代价是什么吗？” 楚希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 “对你的身心进行一次洗涤，彻底摆脱一切影响，只留下纯粹的人性部分。” 话音落下，一缕黑气从楚希体内溢出，在她的掌心凝聚出一个黑色旋涡印记。 这是之前楚希吃下的虫，王陆当时只是出于万无一失考虑才留下自己的意志蜉蝣。 没想到真的用上了，这缕意志在他获得虚无第十键后能直接化作召唤印记，不再需要复杂的召唤阵就能直接召唤他的意识降临。 “找个无人之处，召唤我。” 王陆留下召唤语就去准备，整个过程不容有失，否则他自己意识溃散不说，还会害死楚希。 楚希没有耽搁立即出门，她的时间不多，而无人之处对她来说也不难找。 她本来就住在城市边缘，经常醒来的下水道更是几乎无人，从那里回家时她注意到不少荒废的破屋。 等她进入一间破屋打开手掌，心中默念召唤语。随着掌中黑气涌动遍布破屋，屋内的空间也逐渐扭曲。 旧日支配者的公共空间与地球空间逐渐交替，满身都是眼睛的一团血肉出现在楚希面前。 就算见过之前蜉蝣的恐怖外形，此刻楚希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猎主，这，这样就可以了吧。” 那团血肉发出低沉的咯吱声，这声音不像是对楚希说的。 此时空间交错已完成，小屋变成一座刻满古老文字的教堂，教堂中间是一个池子，池子中间有一张石床。 无论是床还是池子，房间四处都刻满了古老文字，看得人头晕目眩。 虚无之气从血肉之中溢出，身穿黑袍的一团黑气出现在教堂里。 离开的这几天王陆可没有闲着，而是去公共空间找了一个提灯者，借用它的空间布置了这座教堂。 同时因为王陆没有提灯者，无法直接让虫主空间和地球空间连接，因此才需要借助另一个提灯者。 “你做得很好，接下来好好待着吧。” 王陆的声音透着冰冷，仿佛下一秒就会将那团血肉捏碎。 他只微微抬手，一个旋涡将那团血肉卷进去，在事情完成前它还不能死，王陆只是将它完全控制住。 “猎主，是你？” 楚希不确定面前的人是不是和她对话的人，因为刚才的两句话她虽然听懂了，但声音不是汉语，只是大脑自动转换的意思。 第三十五章 信念 王陆静静看着五个影响之键轮换一遍，轮到他也什么都不做没做，正常发挥第十键的影响，继续控制女孩在下水道爬行。 整个过程几个小时，随后所有影响之键被驱散，这更让王陆肯定有统筹者。 所以王陆没有轻举妄动，看着女孩在下水道苏醒，十分娴熟地离开，回家，然后去吃饭打工。 在这期间他也知道对方的名字叫楚希，临时工才刚做了三小时，新的六个影响之键被拘来，楚希又回下水道继续爬。 一连几天，王陆多少看出一些端倪，一个星期后，他打算漏点信息。 这天楚希一如既往从下水道回来，不同的是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 就如赫尔格古所说，原本四个小时的清醒时间缩短了近一半，可自从她选择了那个旋涡印记后就再没有下文。 洗澡，吃东西，更新小说，一段时间后屏幕突然闪烁，电脑屏幕上出现一句话。 “你是谁！为什么要召唤我！” 看到这句话，楚希略微惊讶，当然身体上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意识惊讶。 主要是之前向她传达意思的都是古怪符号，而这次屏幕上出现的竟然是中文。 “有人说你能帮我摆脱现状。” 楚希对着屏幕说话，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还在吗？” 过了一分钟，楚希再次询问。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连续两次没有回应，楚希略微思考就明白了些什么。 这次她没有说话，而是在电脑上敲下一行字，写着她会把对方想要知道的是写在小说存稿里，让对方找机会自己看。 打完之后她迅速将其删除，之后正常更新自己的小说。 王陆自然没有离开，他在观察，不止是观察楚希，也观察整个房间。 这个时段看似是楚希在掌控身体，但背地里说不定还有眼睛。这只眼睛要是发现他突然出现，或多或少会有一丝动静。 时至九点，王陆没有察觉任何异常，楚希也如往常一样看到印记降临，随后又去了下水道。 此后一连两天，楚希没有在自己家中发现任何异常，这期间她不止一次装作在和什么东西沟通，但结果一切如常。 这让她自己也确定那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发生的事大脑的确不知道。 又是一次更新，神秘的信息再度出现。 “说吧。” 只有短短两个字。 “有个自称是智慧之神的存在说你能帮我摆脱目前的困境。” 楚希也不隐瞒，倒不是她有多信任这神秘信息，而是不涉及让她主动找什么她就无所谓。 “继续。” 还是两个字，在楚希的第一印象里，对面是个惜字如金且同样冷漠的存在。 “祂自称赫尔格古，说我的体内藏着生命的奥秘，让我一定要找到你，只有你能帮我。” “同时祂给了我一次选择机会，当我看到你的召唤印记后就选择了你。之后的事你就知道了。” 楚希将所知和盘托出，静候后者的回应，这次她百分百确定对方会回应。 “统筹那些召唤印记的是谁。” 果然不到半分钟，鲜明的询问语句就出现在屏幕上。 “是我，确切地说是我的大脑，而非我的意识。” 楚希不确定对方能否理解她的情况，于是补充说明。 “想必这么多天的暗中观察，你也掌握了一些情况。我的意识每天只有固定的时间才能完全掌控这具身体，包括大脑。” “而这个时间正在缩短，以前是四个小时，如今是两个小时。” “我既不知道下水道里有什么，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藏着什么秘密。” 对楚希来说，这些话她平时就算想对人说也没有机会，因为她从小就是孤儿，现在又是这种情况，说出去就是妥妥神经病。 所以她也算把王陆当成了一个简单的倾诉对象，毕竟这些在对方眼里估计也不是秘密。 这次等待的时间很久，足足七八分钟，屏幕上才再次出现文字信息。 “你的诉求是什么。” 短短几个字把楚希问住了，她以为对方会继续问有关生命奥秘的一些事。 毕竟从智慧之神口中的信息她猜测自己的大脑之所以百般折腾就是为了得到生命奥秘。 可这个疑似旋涡召唤来的存在竟然对生命奥秘只字不提，似乎毫无兴趣。 最次至少也该问问召唤他来的那位智慧之神的信息，她是真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我还能做个普通人吗？” 楚希思索良久，将内心时常自问的话问了出去，其实答案她已经知道。 她本就没指望能回归常人，更不觉得对面的存在会因为一句话就如何如何，事必有代价。 然而在她说完后，电脑屏幕溢出黑气，转眼间一只成人大小的蜉蝣就出现在楚希面前。 如此恐怖的东西活生生出现，楚希意外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害怕。 只是这种情绪一闪而过，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意识，对未知事物的承受度都远超人类。 在她完全控制身体的情况下，也就是没想到对方会现身的意外带来了一点点心跳波动，随后就完全恢复。 “你就是——” 楚希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她也从没问过对方姓名。 “现在是由你的意识完全自主的时间段，我可以尝试化解隐形的影响。” “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有代价。” 王陆当然不是对生命奥秘不感兴趣，但他要追求秘密的前提是人必须安全。 而一直统筹楚希的神秘存在只有在这时候不在，但不排除有防护措施，所以王陆事先言明。 “什么代价？”楚希问道。 “成功后你会失去部分记忆，特别是受到影响的这几年记忆会全部消失。” “失败的可能只有一种，你的脑子设下了防护措施。所以失败就意味着它知道有东西在帮你寻求解脱。” 王陆这次是意识亲临，面前的蜉蝣只是虚幻模样，没有实体。 “也就是说一旦失败它可能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最差的话我都会不存在。” “那我求你一件事。” 楚希完全不在乎这段时间的记忆，所以对成功的代价丝毫不提。 王陆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如果失败——” “请杀了我，我想作为人死去。而不是活着成为连意识都沦为怪物的东西。” 楚希的语气很平静，王陆也是内心一震，他感受到了楚希作为人的信念，这何尝不是他的信念。 无论身形如何变化，心永远是人。 “你误会了，我说的代价不是被它发现。吃下它。” 王陆微微煽动翅膀，一只粉红蜉蝣飞向楚希。后者没有任何生理负担，接过虫子送入口中。 第三十四章 神秘召唤 “你想让我做什么！” 楚希的确被说动了，但依旧理智，她深知说不如做的道理，听其言更要观其行。 无论这位所谓的神说得多冠冕堂皇，只要祂要求自己也去那下水道找什么，那么其背后的目的也就昭然若揭。 “空间在异变，我会为你找来破局者，只有他能够助你摆脱如今的困境。” “当——出现时，我会赋予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说到关键地方，印记闪烁导致意思无法传达，并且印记闪烁越来越快，后续的传达也完全不成词句。 “选择的标志是什么，什么时候出现，有什么征兆？” 楚希不确定是故弄玄虚还是其他原因，她的疑问也没有得到回应。 文本中的文字愈发模糊和黯淡，传递的意思也变成类似电波杂音的声音，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楚希上传完存稿就关闭电脑不再码字，她注意到一个重要信息——空间异变。 假设赫尔格古所说为真，那么大脑联系的那些印记全都没有回应就有了合理解释。 不管这一切是真是假，她只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只要让自己主动去那下水道找东西的一律不配合。 几年来这群东西都没能用她的身体找到什么，只要自己遵循原则，就不信它们还能玩什么花样。 即便只是人类，她也有自己能打的牌。 接下来几天时间，楚希又回到之前的状态，大脑和那群东西又取得了联系，她又一次次从下水道醒来。 这几天她有留意到大脑在墙上出现的印记有些许变化，更多陌生的印记出现，反而以前的常驻印记再也没出现过。 她当然不知道那些印记之所以不出现是因为印记的载体及其所属的灯，以及提灯者都被某人送走了。 地球时间十三天，王陆意识回到虫主空间，他在自己虫体里生成了一个心房，房间里都是战利品展示。 每种被虚无透析和理解后的旧日支配者标本就会在这个心房陈列，他称之为骸室。 这次他回到骸室带回来一百零一盏灯，旧日支配者的标本更是不计其数，直接让骸室变得琳琅满目，俨然成了支配者博物馆。 看着这些标本，王陆自然心情愉悦，把一些支配者的身躯僵化成椅子，骨骼做成一张骨桌，提灯者的灯当照明工具。 无数不可名状的支配者陈列在房间里，是个人进来看一眼都得理智崩溃。 王陆靠着椅子，双脚搭在骨桌上，房间里不断放着支配者们临死的恐惧尖叫声，如仙乐在耳，绕梁不绝。 这些天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了一位系主，和虫主修里斯一个级别。 不同的是对方全须全羽，满级十九级，这是系主的极限，再往上二十级就是主神级别了，旧日支配者世界真正的规则载体。 所以王陆选择暂避锋芒，毕竟面对的是没有接触过的存在，说不得就有他不知晓的能力。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的虚无只有十键，就算虚无真的逆天到不会消亡，也可能会被困住。而且是极大可能能被困住。 再说这一趟他赚得够多了，拿下近百万支配者，提取的虚无交子近百张，其他交子上千张，算是拿到了让虫主身躯离开空间的启动资金。 王陆打算先消失一段时间，继续以蜉蝣代行意志在地球活动。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召唤力量，德里克大学的事结束后他已经清除了查林德四人有关他的记忆，所以不可能是他们。 除此之外他没有在地球上任何地方留过召唤方法，而且这种召唤方式也不是召唤阵。 召唤阵召唤他能直接收到召唤场景画面，不像此时召唤他的力量，什么信息也没给。 王陆正在犹豫，与之相对的是楚希这边的墙上出现六个印记，除此之外在墙角还有第七个。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印记，是一团漆黑的旋涡，明明是静态，盯着看却感觉它在旋转，还在放大，仿佛想要将房间吞噬。 这是半个月来唯一的异常，如果说这都不是赫尔格古所说的选择时刻，那么楚希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明显的标志。 于是她在意识中将六个印记之一剔除，把新出现的旋涡印记加进去。 随后六个印记一并进入她的脑海，楚希再次失去意识，很自然地出门，骑车，直奔下水道入口。 而王陆略微犹豫后还是选择响应召唤，这股召唤他的力量透着一股纯粹的生命气息。 响应的下一秒他出现在地球，不是在某个场地，也不是什么书本石碑里，而是一个人的脑子里。 他知道有献祭类的召唤方式可以以肉身作祭品，召唤支配者直接降临在祭品身上。 可是直接降临在脑海中却是闻所未闻，此时王陆分享者大脑的信息，同时他还感觉到这具身体竟然同时还存在五个不同支配者的影响。 这是真的让王陆感到吃惊，他立刻查看了一下人体九键，发现这九键全都不对劲。 九个键的键位排列乱七八糟，四个形体键交错在意识键之间，这种情况下人早就陷入生理和心理双重错乱了。 这太诡异了，人体九键分为四形四意一不定。九键从人诞生的一刻就存在，只是因为每个键里填充的知识信息不同，个体才表现出差异。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信息差，九键的排列方式都是四形四意，只有不确定的第九键拥有随意插入的功能。 可现在王陆看到的九键不仅乱排，第九键还连着另外六个影响之键，其中一个就是王陆的第十键。 在这种情况下这具身体还能行动都是奇迹，她不仅能动，还能让六个影响之键互不影响，轮流控制她的身体行动。 这就离谱，王陆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就是被统筹了。 连他的第十键在内，算上另外五个影响之键，总共十五个键全都被什么东西所统筹，这才能做到乱排序依旧能正常发挥效果，且互不影响。 可他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更高键位的支配者，他自己也没有被统筹的强制感。 总之这个女孩身上处处透着诡异，他和另外五个影响之键就好像是被拘来的一样。 目的就是轮流支配她的身体在阴暗的下水道爬行，似乎是寻找什么东西。 不管如何，既然被王陆遇到了，那他就不会撒手不管。更何况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在统筹，又是为了找什么。 第三十三章 赫尔格古 楚希回到十多平米的小屋，洗澡洗衣是每日家常，接下来四个小时是她自己能支配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她要吃饭，要更新五千字小说，每个月才能有固定的几百块全勤稿酬。 曾经她也有一份月入过万的工作，只不过因为接二连三的迟到或者早退而被辞退。最后只能靠着固定全勤加上临时工勉强度日。 她也曾崩溃过，甚至逃离过这座城市，但都以各种非自主的方式回来了。 或者说得更确切些，这些非自主方式的发起者来自她自己的大脑，是她的大脑自主联系那些诡异的东西来控制她自己的身体行动。 如果把人的行动分为主观能动和大脑被动，那么主观能动就是楚希的自我认知，也就是她的意识。 普通人的大脑被动无非就是维持身体机能，而楚希的大脑被动中却多了一项，那就是和一些诡异东西建立联系。 这种联系刚开始时让她崩溃，难以接受。可是十次百次后她知道这是大脑被动之一，于是也就释然了。 至于每天清醒的四个小时，她不知道是大脑联系的那群东西故意所留，还是因为她在这个时间段十分清醒。 如果是前者，她相信那绝不是因为那些东西仁慈，只不过是在没有从下水道找到东西前让自己能活下去而已。 不过大概率是后者，从小到大在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这个时间段她都非常清醒，并且很容易集中注意力。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在被那些东西控制后还能思路清晰地更新小说的原因。 时间来到八点五十，楚希熟练地换了一身衣服，戴上护膝和手套等进入下水道所需的东西，靠坐在塑料椅子上等着熟悉的东西来到。 楚希的目光没有波澜地落在对面洁白的墙壁上，时间进入九点。 接下来大脑开始发力，识觉系统会让她看到墙上出现六种印记，并且会以她不知道的方式进入体内。 这时候主观能动性就会失效，身体的一切被那印记招来的东西主导。 然而这次却出现了意外，对面墙上的确出现了六种印记，可是等了十分钟也没有任何一种印记进入体内。 楚希下意识动了动手指，身体还受自己控制。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最后看手机对照时间，确定已经过了十分钟。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知道大脑联系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她只知道迟早问题会被修复，一切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楚希就这样盯着墙壁到半夜，最后在椅子上睡着。再次醒来已经是天明，而她还在家。 四年来楚希第一次睡着和醒来在同一个地方，也是第一次睡了这么一个好觉。 一觉醒来已经早上十点过，如果是往常，这时候她应该在下水道。 如果是正常人这时候即使不欣喜若狂喜极而泣，至少也会有些许情绪波动。 但这些正常在她身上都不正常，正常人的一切感知和情绪都与大脑挂钩，就连意识也是大脑认知的结果。 可在楚希身上，她的意识能独立认知大脑，大脑也做着违背意愿的事，甚至不惜招来其他东西和意识抢夺身体主观控制权。 因此醒来后的楚希做自己该做的事，吃饭出门，去花店临时兼职，去送外卖，或者做其他临时工。 这期间大脑无时无刻不在‘自主’联系那些东西，楚希眼里看到的一切画面都烙印着不同的印记。 只可惜所有印记好像都在今天罢工一样，没有一个响应大脑的联系。 时间就这样来到下午六点，眼中所有印记全部消失，最清醒的楚希完全掌控身体和大脑。 这也是四年中她最为完全掌控身体的一天，很多以前只是想一想的第一次都逐一实现了。 虽然知道这些第一次极大可能真就是唯一的一次，不过楚希的意识还是很高兴的。 当然大脑和身体没有任何高兴的表现，没有任何激素分泌，心跳和呼吸也都稳如机械一样规律。 楚希照旧打开电脑开始码字，这电脑已经用了五六年，从没有出过问题。 这次在正常码字的时候却出现了异常，文本中电脑竟然自己在输入文字。 要是英文中文甲骨文也就算了，她只当是中了病毒，可所有文字都奇形怪状，根本不是输入法能打出来的东西。 很快电脑屏幕上就浮现出新的印记，尽管大脑每次联系的六种印记都时有不同，但此时的新印记楚希能肯定是第一次出现。 三条边都向心电图一样起伏扭曲的倒三角，每个角上还连着类似树根的多个分支。 这符号出现以后，电脑文本里自动输入的古怪文字所传达的意思就自然而然进入楚希的大脑。 “我的孩子，好好地听我说。你的体内拥有生命的碎片，埋藏着生命的奥秘。同时也存在着盲目痴愚的枷锁。” 在意识理解中短短的一句话在文本中的字符占用超过数万。 “你到底是谁，如果又是大脑想要蒙骗我而自导自演，我劝你省点心。” “人死一抔土，我不会主动为你们做任何事！” 楚希认定这又是大脑的骗局，脑子想要她相信自己遭遇的一切都源于自身，从而驱使她主动去做什么事。 这种暗示之前不是没有过，三年前的某一天，她对宗教中所说的人类原罪说极度痴迷。 脑子疯狂促使她关注这类信息，一度让她差点成了教徒。 如果不是每天有四个小时自主，恐怕早就觉得自己身而为人罪大恶极了。 “我是智慧之神赫尔格古，一切智慧生命之神，本不该存在之神。” “听我说孩子，我的力量在削弱，无法继续维持你四小时的清醒。你会陷入永恒的错乱和轮回。” “死亡将会变成一种奢侈，直到所有秘密被挖出来。” 意思传达到这里，后面的文字开始模糊，屏幕上的印记也开始闪烁。 楚希内心有些松动，她不怕死，也不怕什么轮回，但是她怕连这四个小时都失去的轮回。 正是这四小时能让她清晰认识到我是我，才能让她不受大脑蒙蔽，让她不会迷失自我。 如果没有这四小时，她的存在会逐渐瓦解，最终变成不是我的我。 身而为人，力量弱小她认了；无力反抗也罢，受到摆布也好，她都可以不在乎。 但是身为人的认知绝不能变，她可以身体变成怪物，但绝不接受连心和意识也沦为那些摆布自己的同类。 这是她身而为人的尊严，哪怕是死也不能改变。 第三十二章 套娃 在旧日支配者体系中，提灯不止是一个系的空间与地球空间的桥梁，更是很多无智的支配者的控制器。 旧日提灯的光线极为特殊，所有无智支配者体内的键位知识里都有与之感应的对应信息。 只要他把灯点亮提起来行走，对应的信息就会触发，各种无智的旧日支配者就会被召唤而来。 这就像当初刚入古角镇王陆就被身为提灯者的格戮沙直接召走一样，不仅不由自主，还无法反抗。 王陆提着灯在前面走，身后又是水母，又是乌贼，各种身型诡异不可名状的带触手的旧日支配者越来越多。 他的本意是将这些东西一网打尽，却没想到随着克力乌这一支的支配者越聚越多，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王陆注意到暗中还有不少类型的支配者在观察，他没有打草惊蛇，继续领着一群支配者招摇过市，看会不会有东西跳出来。 只是让王陆没想到的是最先跳出来的竟然是‘同事’。 “克力乌，你想做什么？！” 剧烈的触手摩擦声传递质问的意思，顶着章鱼头的旧日支配者拦住王陆。 面前的章鱼头严重有螺旋印记，它只是个传话筒。 王陆选择无视，继续往前走，身后的支配者数量已经超过四百，这几乎是克力乌灯下所属的所有旧日支配者了。 “回归之后不见系主，召集支配者来到土系寻衅，如今生命通道即将开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章鱼头继续传递信息，它只是个傀儡，自然察觉不到王陆不是克力乌。 而王陆自然也不会听它的，他已经感觉到周围有不少花花草草围了过来。 王陆猜测所谓土系大概就是血源树那种类土生生物形态的支配者，这种猜测某种程度上正确。 因为很快他就看到类似狮子身体却顶着一朵食人花脑袋的扭曲东西从光线旋涡中出现。 “维杜可的花是警告，生命通道即将开启的节点不容有变，克力乌，这是系主的意志，你要违抗吗？” 章鱼头把系主都搬了出来，可是在它眼中的克力乌依旧不为所动。 不仅不为所动，还直接提灯向前，所有灯下的支配者直奔维杜可的花而去。 “疯了疯了，克力乌，疯狂会葬送你，无知会吞噬你——” 在章鱼头的绝望怒吼中，双方已经交上手，或是啃咬或是撕扯，正常情况下有提灯在场的一方绝对是碾压。 然而王陆这个提灯者不仅不给加持，反而还乱用灯光控制，使得本该碾压的局势变得势均力敌。 他就那样静静提灯看着这群东西彼此厮杀，每一口的撕咬和咀嚼都让他感到身心愉悦。 而维杜可与已死的克力乌或者章鱼头背后的支配者不同，它是纯粹的提灯者。 在维杜可之花受到攻击后就向本尊传递危险信号，紧接着就是源源不断的支配者前来支援。 这正中王陆下怀，每一个支配者的厮杀都能产生虚无力量，能给他提供力量。 这些东西残害人类，从他们身上获取力量，如今这力量回到王陆身上，可谓天道好轮回。 接连受到攻击，花瓣都被撕碎几片的维杜可之花释放出花粉，一部分花兽纷纷绽开身上的花朵开启某种召唤仪式。 章鱼头还在咆哮，王陆通体视而不见，很快在几朵花的簇拥之下，血色的灯光点亮，花兽和树怪们在这光芒下立时狂暴起来。 就连空间中的旋涡也受到感染逐渐变红，这是因为这片空间受到维杜可所在的空间影响。 而王陆因为已经把克力乌的空间毁了，无法做到影响公共支配者空间。 双方的提灯者都在场，影响空间的维杜可自然更占上风，同时王陆也见识到支配者在专属空间中的特殊变化。 花头兽身的支配者长出鳞片和尖刺，身躯更加强壮，速度更快。 哪怕身体被撕成两瓣也能迅速分成两个个体，原本不能挪动的各种花树也纷纷长出野兽身躯投入战斗。 “这就是你愚蠢疯狂的行动，克力乌。” 章鱼头还在冷嘲热讽，王陆却只盯着那盏血色红灯。 当一只长满黑色花朵的干枯手掌提起灯盏的瞬间，王陆纵身而去化作黑气。 同时一条触手洞穿章鱼头，接下来的画面就不宜外传了。 干枯手掌的主人刚刚从召唤中现身，一只手就已经搭在它身上。作为纯粹提灯人的维杜可立刻感受到危险。 本能促使维杜可选择逃走，手里的灯却已经被黑气萦绕，最后它本尊逃走了，灯却落在王陆手中。 接着黑气席卷全场，克力乌的灯吸引来的支配者尽数被消灭，而维杜可灯下的支配者们则全须全羽。 然后，套娃开始了。 逃走的维杜可刚回到提灯者的空间，下一秒虚无爆发，连本尊带整个空间一并虚无化摧毁。 之后王陆反手提着维杜可的灯，将所有灯下的支配者叫出，领着数百支配者行走在支配者空间，犹如丧葬队一般。 只要遇到阻拦就故技重施，利用各种手段骗出下一个提灯者，继续套娃。 那些被消灭的支配者有一部分还影响着现实空间，当它们死后，施加在人身上的影响也逐步消散。 尽管不是所有人都能恢复正常，甚至有些人失去影响后反而神经错乱精神失常而发疯，但也有一部分人恢复过来。 楚希就是从控制中恢复过来的人之一，此时的她身处一片阴暗狭窄的通道里，通道的高度只够趴在地上行动。 充满恶臭的水流过通道，从她的手上一路滑过膝盖，衣服也早就被浸湿。 然而对于这样的环境她却没有丝毫意外，因为这条下水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 或者说控制她的东西不止一次将她带到这里，这种爬到一半突然醒来的情况也不是头一回。 “四百三十一。” 冷淡到极致，不带意思情感的声音在下水道中响起，楚希十分娴熟地七拐八绕爬出了下水道。 她不知道这下面究竟有什么，但她知道有很多东西都想让她从这下面找出点什么。 爬出下水道，波澜不惊地找到骑过来的小电驴，从后备箱拿出雨衣穿上。 不是因为要下雨，只是用雨衣裹住一身淤泥臭水，以免弄脏车子。 第三十一章 虚无第十键 林中小屋，查林德再一次昏厥。 再次睁眼时，查林德发现自己身穿黑衣，正从已经消失的科维尔山一路向前跪行，膝盖的疼痛无比真实。 每朝前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印，而他跪行的前方则是一间十分模糊的白色教堂。 此情此景正是他看完书的当晚做的噩梦情景，不同的是当初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教堂模样，现在却清晰无比。 身体依旧不受他控制，空间的确复原了，但阿卡莎他们是死是活他依旧不知道。 跪行大约十几步，身后传来十分奇怪的声音。他太熟悉了，一切都记忆犹新。 这声音就好像舌头舔过奶油，又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仔细听又能听出绳子用力勒紧木棍的声音。 多种声音杂糅靠近，查林德这没有回头，他已经认命了。任由那声音来到耳边，任由那东西爬上后颈，爬上耳朵。 那爬上侧脸的东西顺着下巴绕了一圈，最后在他的头顶交叉，他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索性闭上了眼睛。 下巴传来剧痛，脖子仿佛要被扯掉，一股剧痛袭来，他的脑袋高高飞起。 视角和噩梦中一样，不同的是画面中失去脑袋的竟然不是他，而是一个个身穿长袍的教徒。 “这是？” “怎么回事？！” 落地后的查林德呆了，他的身体完好无损，并且不再受外物控制。 “混乱的蛆虫，没想到你竟然还阴魂不散。” 触手纠缠的声音传递着愤怒，查林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传送到巡礼回廊。 与之前有所不同，此时的回廊一边是各种浮雕，另一边的墙壁上则是刻满古老的文字。 这些文字都是从查林德的记忆中复现出来，可这时的他却对文字极度陌生，没有一丝印象。 “混乱的蛆虫，你想要什么！” 质问声在廊中回荡，身穿白袍的巨大房角石出现在查林德面前。 祂那十多米长的身躯穿上了白袍，两条触手从衣袖里伸出来做手，而脑袋却从衣服下探出，一条条触手纠缠摆动，十分骇人。 查林德不仅对墙上的文字感到陌生，甚至这样一只东西出现在眼前他也不觉得害怕。 正当他要开口询问时，一缕缕黑气从他体内冒了出来，在他肩上化作蜉蝣模样。 “我的朋友！是你！原来是你救了我，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查林德的激动之情无以复加，这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同伴，某种程度上它比阿卡莎他们还要重要。 “我想要你所知道的一切，要这片空间。以及——” “要你的命！”王陆冷厉的声音响起。 “荒谬——可笑——” “在我为数不多的耐心消磨干净之前，告诉我蛆虫，你如何能从键位跃迁的规则下逃脱。” “就凭你这蛆虫身躯，根本做不到无视规则。”克力乌说道。 从这句话开始，克力乌使用旧日支配者之间的意识传递能力，查林德只听到触手拖动纠缠的声音，无法理解意思。 “你觉得召唤仪式只有一场？” “纳命吧。” 王陆一言不合直接动手，身化蜉蝣无数，黑气缭绕间涌向克力乌。 “弱小的蛆虫，原来是在那群食物身上动了手脚。” “既然你早就在这块食物体内，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难道你真的以为可以从主人手中夺走这片空间？” 克力乌明白了，除了梅森等人的召唤仪式，那些村民也受到影响进行了召唤。 面对蜉蝣大军，克力乌丝毫不以为意，触手从嘴里将灯提了出来，绿光散发之间房角石的高大影子若隐若现。 无数蜉蝣遇到绿光后尽数粉碎，身躯化为虚无。 然而虚无又如何能消灭虚无，身躯消散后的蜉蝣留下的是虚无之气。 黑气如黑暗一样收缩，层层挤压和包裹绿光，无论克力乌如何催动灯盏释放光芒也无法驱散那黑气。 “我如果一开始就阻止，又怎么能让你彻底从他的身体里出来。” 王陆的蜉蝣身躯放大，一双翅膀伸展开去，将被虚无包围的克力乌整个包裹。 接下来就是各种触手纠缠的声音，这是克力乌的惨叫，听得王陆身心愉悦，无比舒畅。 被包围的克力乌手段频出，本尊触手粘液也好，灯中的虚影和灯光也罢。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被虚化。 就连第十一键和十二键一并用上，想要排序并且改写王陆的生物键，却发现对方根本无键。 或者说竟然无法锁定对方的键位，更找不到对方的生物键。黔驴技穷后想要逃跑时才发现连空间都已被虚化。 最后灯彻底熄灭，身体在黑气之中消散，一身的力量全数被黑气掠走，连渣渣都不剩。 而王陆也是直到最后克力乌把查林德当作祭品要斩首的时候才百分百确定查林德彻底干净了。 那场借鸡生蛋自然也没有失败，不仅没有失败，他一开始是想夺舍血源树的身体，从而得到一个高键位的活动身躯。 但是当他通过召唤降临意识后，发现那键位跃迁对他的虚无之键居然也有效。 于是王陆现在的王陆不再是需要依靠身体才能四处活动影响其他东西的九键虚无了。 此刻的他拥有虚无第十键，即使脱离身躯也能对生物施加影响。 且不止是对一半生物，即便是旧日支配者一时不察也会受到他的影响。这也是他能藏在查林德体内不被发现的原因。 因为不依附身体他本身就是虚无，又怎么被发现。或许只有更高键位的支配者才能分辨虚无和虚无之间的区别。 炼化所有力量，夺取克力乌所有键位信息和知识，王陆化出无数蜉蝣将整个空间啃食一空。 空间崩溃后查林德自然也就回到了德里克大学，这次他的身上彻底干净，不会再被过去纠缠，此后也不会和王陆再有交集。 王陆则是从克力乌那里得知一个新信息，之前的虫主也好，克力乌也罢，这些一直沉睡的东西选择在这时醒来都是因为一个原因——生命通道。 房角石克力乌的所有数据记录后，没有更多有关生命通道的信息，王陆打算先将克力乌所属这一支支配者一网打尽。 这是王陆第一次在非交错的公共空间行走，支配者空间与地球空间存在一定重合，之前他都是在重合区域活动。 相比之下非交错区的公共空间更加扭曲多变，特别是靠近不同系的支配者大量聚集的地方时会有明显的变化。 光在这里从来都是扭曲的，物体也从来不会有棱有角，地球或者宇宙中的物理规则可以灵也可以不灵。 譬如此时此刻王陆所行的空间，这里光线是土灰色，并且光线以旋涡状扩散和传播。 这是空间的规则和色调，导致看到的任何东西都呈现旋涡状扭曲，整个天地到处都充满旋涡。 特别是天空，一望无际无数的旋涡还大小不一，正常人哪怕多看一秒钟都会精神错乱，意识混沌。 行走在这样的空间中，王陆身上都有三个旋涡。 踏入空间他就提上克力乌的灯，光线以一个个旋涡的方式向外传播，去到每一个旋涡里，将之照亮。 王陆身穿一身黑袍，手脚都被黑气包裹，脸也是一团黑气，什么都看不到。 这身衣服是用房角石克力乌的那身衣服魔改的，因此在支配者空间也能正常显现。 走了不到一会儿，被灯光所牵引的所属克力乌的低等级键位的旧日支配者们就被吸引过来。 第三十章 房角石 夜深人静，灰雾悄然潜入林中小屋。 睡在大厅的杰克最先遭遇袭击，雾气化出一只大手捂住杰克的口鼻，数只雾人开始啃食他的手脚。 无论他如何挣扎，厚重的雾气盖在身上，就像一座大山，即使用尽力气血脉喷涌也无济于事。 杰克就这样被雾气吞噬，连衣服都没有剩下。 紧接着是里德，他察觉到雾气带来的凉意提前醒来，在雾人袭击前发出了声音。 然而这也成功激怒了雾人，重重浓雾化作更为高大的巨人，一只手便能将里德握住，硬生生捏断其身躯。 其他人或抵抗或逃跑，最后都死在屋里屋外。查林德也被雾气拖出小屋，阿卡莎两人追出来。 梅森被雾气入体，最后腹腔爆裂而死，阿卡莎被高高抛弃，坠落在屋外的巨石上摔亡。 最后灰白色的声音控制查林德回到小屋，这里早已经被雾气清洗，所有尸体和血迹都被抹去，但屋子里的一些痕迹还在。 每一个人的死去都如一记记重锤不断轰击查林德的心智，当看到阿卡莎死去的刹那，放大到极点的恐惧在这一刻定格。 “我不相信，你别想骗我。” “这都是你的诡计！这都是假的——” 回过神的查林德陷入疯狂，他在屋子里寻找每一处记忆中的痕迹。 刀斧劈砍的缺口，脑袋磕碰的印记，身体撞击的裂痕，每一处痕迹都是一个人死前所留，全都与他所见的画面吻合。 他的理智逐渐崩溃，嘴唇发紫，浑身颤抖。接着肌肉痉挛，蜷缩身体，双目翻白。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查林德的心智不会这么简单就崩溃，他也能察觉到其中的猫腻。 可是这一切的开始是他对同伴的担心，是他心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能让同伴活下来的理由。 在内心深处他已经大概率默认所有人都已经遇害，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而那灰白色身影就是以他内心为导向创造出他心中所最害怕发生的这个结果，自然而然就击溃了他的心智。 只不过这并非祂的目的，如果只是单纯想要身体，祂早就可以得到。 在查林德的理智彻底崩溃前，祂让他昏厥，趁着查林德昏迷的时间，灰白身影将屋子里的各处痕迹完善，做到完全贴合记忆。 等到查林德再次醒来，他的精神已经萎靡不堪，脑海中全是一个个人死去的画面。 昏迷前最后的理智也在一点点崩溃，神经开始错乱，眼看就要堕入癫狂。 指尖再度传来冰凉的触感，与之前不同，此时的查林德毫无反应。 依旧是那挥之不去的触手纠缠和拖地的声音，就在他要堕入癫狂之时，给了他一丝最后的希望。 “拾起它，拾起过去。” “我将赐予你复仇的力量，我将重塑这片空间，一切逝去的东西都将回归。” “拾起它！拾起它！” 声音不断回响，这时的查林德已经失去了完整的思考能力，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一切回溯。 手指触碰到那冰冷的石块，全身立刻传来一股浸泡感，整个身体都变得很重，口鼻入水，无法呼吸。 沉睡的记忆完全唤醒，湖水之中查林德不断下沉。 身边一具具被泡得浮肿的尸体掠过，各种触手从尸体的口鼻中伸出，然后从他的口鼻眼耳钻入。 随着不断地下沉，他的身体逐渐便已，整个身躯软化收缩，皮肤变得光滑且坚硬。 双腿并拢后慢慢融合，最后和身体一起组成长条状如钟乳石一般的形状。 双手则是完全蜕化消失，接着脑袋开裂，十多条触手从大脑里伸展出来。 五官随之不见，只留下一对放大十几倍的眼睛，整个变化的过程他都好像旁观者一样记得清清楚楚。 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只是身体不受控制。 随着他的记忆变化，小屋内的查林德终于拾起了石块。一直随身的灰白身影开始变化。 整个身体如柱子刺破房顶长达十几米，章鱼一样的头部贴着地面，十多条触手在屋内蠕动，这是章鱼和乌贼的祖先——房角石。 记忆还在复苏，沉入水底的查林德完全变化为房角石形态的怪物，身体还是他的，只不过不受他控制。 整个身躯潜入湖底，在那里有一片海底遗迹，遗迹之中有无数沉眠的尸骸，他们都是没能变化身躯而死的人。 直到这段记忆浮现，查林德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要找上自己。就因为自己的身体能承载这些怪物，能化身成怪物。 房角石不断搜索遗迹，最后来到一处坍塌的废墟，所有触手伸入其中，每一条触手的感官都十分敏锐，从废墟下的石块上触碰到一些古老的文字。 这些文字一笔一画地通过感官传到脑中，在查林德的脑海里组合。 随着组合的文字在记忆里泛起，林中小屋里查林德拿着的那块螺旋印记石块也放出绿色光芒 在这光芒中也出现一个个古老的文字，与查林德此时复苏记忆里的文字一致。 记忆复苏越多，文字越清晰，螺旋印记也被激活，在绿色光芒中，那块石块逐渐变化形体，逐渐变化成一盏绿灯。 绿色的光芒透过木屋缝隙照射到森林中，一直在远处观望的灰雾现在才察觉到不对。 灰雾如海啸一般席卷过来，在半空中凝聚出一只大手将整个小屋拍碎。 可是坍塌的小屋也阻止不了越发放大的光芒，在这绿色光芒的照耀下，整座科维尔山都在震荡。 “克力乌，我不会让你回来的！” 灰雾吹起草木树石一齐砸向房角石绿光，可惜所有东西在碰到绿色光芒后就自然分解。 “看来是我沉睡太久，才让你忘了这片空间究竟谁是主人。” “尤立卡！” 触手缠绕的声音传达着房角石的愤怒，绿色的光芒爆发冲天而起。 下一秒地动山摇，整座科维尔山向下坍塌，空间里的东西在回溯。 破败的教堂恢复华丽，科维尔山恢复到原本的高度，山下的村子逐一消失，山上的森林也不见踪影。 原本建起小屋的地方出现一座灯塔，那就是圣礼教堂中的教徒巡礼时所祭拜的地方。 “当年是你主动放弃这片空间，这么多年是我们在苦苦维持，你有什么资格拿回。” “就算消散，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尤立卡汇聚山间所有雾气，一拥而上化出一支雾人大军，数千雾人咆哮嘶吼冲向克力乌，它们口中全都喊着查林德的名字。 唯一的希望就是阻止查林德继续回忆，只要那盏灯最终没有彻底点亮，这里就还是祂们的空间。 可惜此时的查林德早已沉浸在回忆之中，他的大脑就像无情的复写机器，通过一条条触手不断复写古老的文字。 这些文字不断铸就灯盏，克力乌那灰白的身躯也渐渐变得充实。 力量在一点点回归，整个空间都在回应祂，雾气在灯光中驱散，有多少雾人都是见光死。 直至最后一缕雾气被驱散，一团白色的胶状物掉落在地，那就是尤立卡的本体，胶状的生物。 “生命通道即将开启，尤立卡，为这片空间主人的回归而献上你的躯体吧。” 克力乌伸出已经实质化的触手将那胶状身躯盘起，直接送入口中。 吞下尤立卡后房角石的躯体更快地实质化，整片空间天翻地覆，随着最后一个古老文字在查林德的脑海里复现，灯盏放出了遮天的光芒。 在这光芒下一切都恢复如初，破败的教堂回溯修复，消失的教徒们重新出现。 黑暗消失，天光亮起，科维尔山只有之前十分之一的高度，山前的村子变成一片湖泊，空间里一切外来支配者都被清除。 这就是这片空间原有的样子，回忆完一切的查林德缓缓倒下，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 第二十九章 两败俱伤 在四处漏雾的小木屋中，查林德被七八个雾人扑倒在地，哪怕隔着衣物，他也能感受到被啃咬的痛苦。 查林德抄起斧头就砍，却差点砍到自己的腿。改用匕首之后虽然能清理掉三四个，但持续的雾气如潮水一般漫上身体，雾中不断有雾人爬出，根本杀不尽。 他一边挥刀一边退，最后退到门口，那块螺旋印记的石块再次掉落，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触手拖地的声音有一次响起，祂以为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查林德会选择主动拿起石块。 可事实是查林德对石块视而不见，也不管自己身上啃咬的雾人，而是抄起斧头就开始劈门。 这种生死关头接二连三的威胁诱惑已经让查林德受够了，既然都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那就把这门劈开，任祂们去抢。 这一刻的查林德完全失去理智，无比疯狂，灰雾也在门外推波助澜，啃咬的雾人也放缓力道。 不到万不得已祂还是希望能保留查林德完整的身体，这样能少耗费一些力量。 感受到查林德的疯狂，灰白色身影连忙显化，强行控制查林德的行动，帮他驱散雾气。 身体被控制的查林德如有神助，徒手撕雾人都轻轻松松，打手张开摁住雾人的脑袋就能将其捏散，乳白色血液四溅。 两只手随便扯拽就能将雾人撕开，更别说手里还有刀斧。 只见灰雾弥漫的小屋中，查林德闪转腾挪身形灵动，甚至做出很多非人动作。 一人应对前赴后继的雾人上百而不知疲倦，手中刀斧角度刁钻力道精准，不浪费一丝力气。 只是他身后的灰白身影略显黯淡，显然这对祂来说是不小的消耗。 同样消耗巨大的是那灰雾，从一开始满屋都是雾人，到后面只有三两个，直到最后完全退出小屋，足足有两三百雾人折损。 本想少消耗些力量弄到一具完整身躯，如今适得其反。 在察觉灰雾褪去后，灰白身影也消失，查林德一人昏倒在地。 也不知是两者力量耗尽，还是消耗过大，昏暗的屋子终于透入一缕光线，周遭的环境也随之变化。 “查林德，醒醒——” “组长，组长？” 迷迷糊糊中查林德听到男声女声的呼唤，还有一阵阵纠扯的头痛。查林德捂着脑袋缓缓睁眼。 “太好了组长，你终于醒了。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梅森，布朗尼和阿卡莎都在床前，查林德看着三人，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德里克大学？” 查林德蒙了，一时间有一种不真实感。 “很意外吧，我和阿卡莎也是莫名其妙被送回来的。无论如何能回来都太好了，我们立刻申请结束调查，离开这个鬼地方。” 梅森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他甚至不敢睡觉，生怕一觉醒来又回到那个诡异世界。 “我真的回来了？” 查林德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他起身来到窗前，外面还是熟悉的湖畔，不少学生在晨跑。 阳光是那样舒适和煦，大学的鸟语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是真的，你一定饿了吧，正常算你都失踪四五天了。我们先去吃东西，然后立刻收拾收拾离开。” 听到阿卡莎的话，查林德也觉得腹中空空，梅森和布朗尼已经在讨论吃什么了。 不管怎么说，能回来真的是万幸，查林德也觉得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浑身细胞都舒展开来。 几人一起朝宿舍外走，查林德什么也没察觉，直到一只脚将要迈出宿舍大门，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一僵。 耳边响起熟悉的低语，还是那触手拖地的声音，查林德眼中所见的画面突然闪烁。 前方的宿舍门变成了木门，宿舍化作小屋，阿卡莎三人全都不见五官，化作白色雾人。 “怎么了？” 阿卡莎语气关切地问。 “没什么，突然身体不舒服，有些头晕。” 虽然画面一闪而过，但查林德已经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房间也好人也罢，不过是骗他出门的手段。 “头晕？那我们应该去医院，肯定是那些东西引起了什么后遗症。” 阿卡莎说着就扯住查林德的胳膊，梅森两人一人在后面推，一人拉着他就要往外拽。 “别装了，想让我离开，这种手法太低劣了。” 查林德百分百确定这就是那灰雾在作祟。 果然下一秒身边的三人就化作没有五官的雾人，只不过与之前的凶残不同，此时的三个雾人连嘴都没有。 “你以为房间之中就很安全，缠上你的是拥有系主基因的远古旧日支配者。” “祂会蚕食你的意识，控制你的身体，改变你的基因，最后彻底消灭你的存在。” 三个雾人发乎低沉的声音向查林德传达信息。 “你恐怕也不慈悲吧，落入你的手中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查林德从这短短的两句话中得到了不少信息，无论是在排水室门口的恍神，还是后来杀死血源树的神奇力量，只怕都是自己体内的支配者所为。 “你错了，我不需要成为你，我只需要你做我的提灯人，而它则是要占据你的身躯。” “是在回忆中失去自我，还是保留自我为我提灯，我等着你的选择。” 声音落下，身旁的雾人消失，房间再次变化，查林德回到了之前的林中小屋。 查林德闭目沉思，灰雾所说未必是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记忆会反噬自身。 如果在那段小镇记忆中自己已经死了，并且还变成了某些东西，那么一旦自己回忆起那段经历，记忆的反噬就会让他变成非人之物。 但是相比自己的安危，查林德更担心阿卡莎等人，对两只怪物来说，阿卡莎他们毫无作用，恐怕早已经痛下杀手。 查林德没有意识到无论他回忆还是不回一些记忆，他的思维在这小屋里始终是透明的。 当他内心担忧既担心又害怕，担心其他人的安危，又怕真正看到他们出事。 这层恐惧心理不会持续多久，甚至只是一个念头。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念头被他体内的灰白身影抓住。 牵动恐惧的心声随即响起，无数触手纠缠的声音化作意念传达到他的脑海中。 “就让你回到昨天，亲眼看看发生的事。” 这句话不断在脑海中回想，查林德双目失神，那一瞬间的恐惧在逐渐放大，小屋的环境不也断变化，消失的阿卡莎里德等人纷纷出现。 一切回到他们刚到小屋吃过饭后睡下的那个夜晚，在所有人熟睡之后，灰色的雾气吹灭烛光，悄然潜入。 第二十八章 雾起 找遍小屋没有一个人的查林德知道又是邪神作祟，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回想令人头疼的记忆。 因为他知道这片空间会根据他对记忆的回想做出改变。 “组长——” 查林德耳边响起拉长的男人声音，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布朗尼！你在哪？！” 查林德很快回忆起这是布朗尼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极度虚弱。 “我好渴，我好饿——” “救我——” “救我————” 布朗尼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声音的尾巴从屋内拖到屋外，查林德下意识开门，但不管怎么样都拉不开。 “梅森，抓住我。” “里德，别过来，雾里有怪物，快回去叫人。” 阿卡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从声音判断离小屋十多米。很快匆匆的脚步声来到屋外。 里德一边敲门一边喊，查林德也高声回应，并且用手中的斧头开始劈门。 劈了好几下查林德才察觉异常，门外的里德似乎听不到他说话，对他的回应没有任何反应。 而且里德从敲门到踹门，发出的声音的确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可是门纹丝不动。 这根本不像踹门，反倒是雷声大雨点小，在查林德停止劈门后里德踹门的声音更大，甚至开始拍窗。 阿卡莎和梅森的叫喊声也不断传来，查林德几乎要忍不住继续劈门。 直到他看到窗户根本没锁，拍击的力度很大，木窗却依旧纹丝不动，这让查林德确定声音都是假的。 然而房子里也未必安全，查林德第一次开门使尽浑身解数也拽不开，说明房子里有东西也不希望他出去。 意识到房间里也有东西，查林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他心神动摇之际，那块刻有螺旋印记的石块出现在脚下。 眼前再度闪过画面，光线昏暗的湖面水波激荡，此起彼伏的救命声传来，年轻的查林德毫不犹豫跳下水。 当他奋力游到落水人身边，将他从水中扶起，转过脸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人。 同时自手臂也被触手缠住，双脚被什么东西扯住无法动弹，很快就沉入水中。 就在这时，木头碎裂的声音将查林德惊醒，窗户被什么东西打破碎了一地。 回过神的查林德大口喘息，干咳不止，就好像真的溺水了一次。并且手上竟真的出现勒痕，脚腕大腿也有被缠绕勒紧的痛感。 屋外是什么他还不知道，但屋子里这让他陷入回忆的情况却十分危急。 之前在教堂是根据他的记忆来改变空间，而现在是直接让回忆中的情况实际反馈在他身上。 查林德一脚将石块踢开，一缕缕灰雾从窗户进来，就像流水一样贴着地面朝扩散流淌。 那雾气目的明确，就像有生命一样直挺挺朝查林德淌来。 查林德一退再退，最后退无可退靠在墙角，那石块有一次凭空出现掉落在他脚下。 看着上面的双螺旋印记，隐约间有声音响起，查林德完全听不懂那好似触手在地上拖行的语言，但是却能理解其意思。 那声音在告诉他，想要避开这灰雾就将石块捡起来。 理智在呐喊，告诉他不要听，不要听。 现实则是步步紧逼，那灰雾已经覆盖半个地面，最多十秒它就能到脚下。 被它覆盖的地方隐约可见木地板严重腐蚀，已经出现溃烂的情况，可以预见如果是自己的脚浸入雾中，不到几秒就会皮肉溃烂。 查林德不想捡，可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一点点伸出手，随着弯腰的动作一点点进行，手指一点点靠近，流动的雾气扩散速度肉眼可见地减慢。 有那么一瞬间查林德觉得这是个阴谋，那灰雾就是为了促使他自愿拾起石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在手指即将触碰石块的瞬间，灰雾凝聚成一只手，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扯进雾中。 身体滚入雾里，皮肤立刻传来灼痛，下一秒整个人就被雾气裹挟离地。 从查林德摔倒到雾气从窗户缩回，整个过程不到一秒。在查林德的感知中才刚刚滚入雾气，下一秒身体就被什么东西挤压。 若不是窗户比较小将他卡住，此刻怕是早就被裹挟着出了木屋。 这时灰白色身影浮现，查林德瞬间有了力气，双手撑住窗户将自己从雾中扯了出来，再次滚落在地。 惊魂未定的他滚到墙角，撤回的雾气再次涌入，这次灰雾凝聚出一颗白色头颅，张开大嘴直扑他的脸。 查林德抓起地上掉落的斧头下意识挥砍，不可思议的是发生了，一斧头将那雾气劈开，乳白色的液体飞溅。 同时伴随着痛苦的叫声，狂暴的雾气立刻褪去一大半，其他雾气也迅速收拢，最终全部从窗户撤回。 惊险逃过一劫的查林德长出口气，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再去看墙角，那块螺旋印记石块不见了。 但地上的乳白色液体告诉他这不是梦，那一斧头砍伤了雾中的东西，它必定还会再来。 事实的确如他所想，只不过却超出他所料。那灰雾根本不打算给他喘息时间，不到一分钟，雾气再次渗透。 与之前从窗户进来不同，这次是从四面八方，木屋本身就做不到密不透风，雾气充分发挥了无孔不入的特点，从各种缝隙进入屋内。 查林德拾起斧头站在房屋中间，雾气进屋后凝聚出一个个没有手臂的雾人。 雾人通体雪白无手无脚，头上只有一张嘴，也没有其他任何五官。 四面围墙，地面和屋顶，十多个雾人张口发出沙哑的吼声，类似响尾蛇的尾巴发出的声音。 吼叫过后一众雾人齐齐行动，从各个角度扑过来。查林德或避或砍，劈掉几个，避开几个，被几个扑在身上。 肩膀，后背和胸口都有雾人啃咬，但凡不是穿了防弹衣，恐怕已经被咬下几块肉了。 胸口的雾人看咬不动防弹衣，于是朝他的脖子扑来，查林德眼疾手快用匕首横挡，雾人一口咬在匕首上，半个脑袋直接被削掉。 查林德匕首反刺扎入肩上的雾人脑中，随后身体就地一滚，将后背的雾人碾压在地。 才刚刚起身，又是七八个雾人从房间各个角落扑来，根本不给他反应时间。 第二十七章 唯一机会 “查林德，我们该走了。” 阿卡莎拍了拍查林德的手臂，今天他们要和里德一行人去科维尔山。 因为梅森在现实世界曾经问过布朗克的书里相关的内容，里面描写的是科维尔山中的神秘雾气。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布朗克肯定也来到了这个时间，并且就在科维尔山里。 “安息吧，我永远的朋友，我将永远记得你。” 查林德将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血源树死了，也算替朋友报了仇。 “那晚的力量没了，我们的子弹也没了。这次上山恐怕一点不比那天晚上危险。”梅森半调侃半严肃地说。 “再遇到一棵树有再多子弹也没用，你还是向神祈祷吧，我记得你信教吧。” 阿卡莎也开了句玩笑，希望能让查林德心情好些。 “去他的神主，真有神主的话我就不会遇到这么恐怖的事了。” 梅森也不解释，他所谓的信教也只是家人都信，他不信也信。 “大家都小心些，刀斧都多备几把，我可不想没找到布朗尼又把你们谁搭进去。” 查林德收起所有情绪，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他们自己走了。 “放心吧我们的好组长，我们一定会陪你走到最后。”梅森笑着说。 今天也是阳光明媚，正适合登山。里德等人有详细的路线图，第一趟先跟着他们熟悉情况。 科维尔山由五座山峰相连而成，站在山下无法直观体会到它有多大，那是因为面向村子的这边大多是陡峭面。 等上山后来到各山峰之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山势陡峭，一连几个小时都没能从一座山峰上下来。 山上的植被也不是一般的杂草藤蔓，而是阳光都看不到的茂密森林。 从早上起身，直到晚上才来到五峰之一的达拉尼山峰上的林中小屋。 这是上山采集的人搭建的临时小屋，里面常备一些日常用品和易于储存的食物，能让人在山上住个四五天。 因为缺乏水源，所以山里没有大型野生动物，相对来说没什么大危险。 加上他们一共九个人，就算有什么外地野兽出没，他们也足够应付。 到了晚上吃饭时，众人聊起有关科维尔山的其他传说，传闻中科维尔山曾经是一个名叫天火圣教的教团圣山。 那时候的科维尔山还没这么高大，教徒们每天要进行一次巡礼，教徒们日出从教堂出发，正午在圣山祷告祈愿，晚上回到教堂。 这与查林德所知的圣夜巡礼基本一致，只是在看书时查林德就有一个疑问，明明是白天巡礼，名字偏偏叫圣夜巡礼。 “那这个圣教的教义是什么，信奉什么神明？”梅森好奇地问。 “不清楚，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的科维尔山可不太平。像是血魔这种邪神都在山里活动。” “一些老人们猜测所谓圣教巡礼多半是给这些邪神献祭祭品。”里德说道。 “而且我还听一些老人说整个教团的信徒都不是人。”里德身边的杰克说道。 “不是人是什么？”阿卡莎问道。 “是一种怪物，穿着人的衣服，没有脑袋。双手是光滑透明的触手，靠十多只腕足在地上爬行。” 杰克煞有介事地说，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 “这是你做梦梦到的吧。”里德笑着说，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我是听贝尔斯说的。”杰克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贝尔斯？那个老疯子。那还真说不得是真的，必将他可是活化石级别的人物。”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吃饭后众人各自休息，因为房间不多，不少人都睡地上。 一夜无话，黑暗的森林中不觉雾起，灰色的雾气伴着黑暗潜入木屋，无人察觉。 一觉醒来，查林德只觉得头又痛又昏，这不像是睡了一晚上，反倒像是睡了几天。 可四周还是一片漆黑，一点天光都没有，说明还没有天亮。 查林德看了看表，时间虽然不准确，但过去了多久却很清楚。睡觉之前时间显示是三点，现在是六点。 难道睡了十五个小时，可昨晚睡觉的时间应该不到九点，十五个小时也应该是下午才对。 正当查林德疑惑之时，手指传来一阵冰凉触感，似乎摸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 心惊之余，查林德打开手电，和他一起地铺的人两个人不见了，地上只有一块刻着螺旋纹印记的石块。 这石块形状如鱼鳞，一瞬间就勾动查林德的记忆。 干涸的湖泊，湖底的遗迹，一些恐怖的东西，模糊的人影，以及自始至终都拿在手里的鱼鳞石块。 查林德头痛欲裂，这些记忆仿佛是深深扎根在记忆土壤中的萝卜，此刻正在被一点点拔出。 它牵动着整个记忆，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逐一复苏，查林德也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选中。 十多年前他刚当上警察，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遇到了一起湖畔失踪案件，一位遛狗的六十岁老者在湖边失踪。 查林德用力捶打额头，头痛才微微缓解，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而是要先叫醒大家。 他扶着额头走出房间，屋子里哪里还有半个人，找遍整个林中小屋都没有一个人。 消失的阿卡莎两人同样在头痛中醒来，温和的阳光照在身上，举目四望，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现代风建筑。 他们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回到了德里克大学。两人不约而同去往查林德的住所，发现后者不在住处。 也就是说回来的只有他们两人，就连王陆也没想到那片空间的主人会这么快将两人送出来。 甚至显得过于突兀，显然不是那位旧日支配者大发慈悲，而是它知道阿卡莎两人受到王陆影响，所以索性将他们踢出空间。 噩耗还不止如此，在阿卡莎两人被送出来没多久，王陆发现自己留在那些村民身上的印记也全部被消除。 就连当初离开教堂的时候，黑暗中王陆带着查林德前进时用虚无气息留下的特殊印记也被抹去。 包括最初王陆留在巡礼回廊雕像中的虚无之气也被剥离，所有外界影响都被剔除了。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上报。” 梅森是就有些心悸，又担心查林德。说实话他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所大学待。 “你如果上报自己看到了耶稣，他们可能会相信。但你说被带到了异空间，只怕等待你的是和那些大学生一样的精神病院。” 阿卡莎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们又去看了看布朗尼，后者还在宿舍没睡觉。 也就是说只剩下查林德一人留在了那个世界，他们两人都被这么仓促地送出来，说明暗处的东西要对查林德下手了。 最糟糕的情况是再弄出两个人跟着查林德身边，或者弄出个布朗尼出现在查林德面前，查林德并不知道布朗尼没有被带入那个世界，防不胜防。 “现在唯一的机会就在里德他们身上，如果他们能意识到问题，再次启动那个召唤阵，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梅森也只能在内心祈祷，希望里德等人能反应过来，希望查林德能早点意识到这最后的希望。 第二十六章 召唤失败？ 排水室门口，查林德一直看着表，同时保持警惕。当目光随着指针转动，他的意识也在不知不觉间被牵动。 指针跳动的声音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最后不断回荡成一种古老的语言。 不知不觉间查林德的双眼中浮现出古老的符号，他的身体也自己行动起来。 王陆察觉到他的异常，第一时间煽动翅膀掀起一阵风，同时用那只只剩骨架的手试图拍打查林德。 然而查林德却一把抓住那骨架，硬生生将其捏碎，随后更是把他的一对翅膀生生扯了下来。 此时的查林德目露凶光，身体更是力大无穷。从他的身上王陆的意志隐约看到有灰白色的身影浮现。 果然在查林德体内藏着某样东西，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王陆并没有将那黄金交子里的力量吸收，因为他就没打算继续再用蒂姆的身躯，给它吸收力量它也做不了更多的事。 可如今想吸收都来不及了，查林德一脚踢开排水室大门，将蜉蝣重重甩出。 排水室的大窗被撞破，蜉蝣直接飞出窗外，撞在十米外的血源树上。 它的身体自然下落，还在半空中就被无数血蛭包裹，随后被树藤缠绕拉入到树干之中。 此时时间才刚刚四分钟出头，看到蜉蝣身躯被吞噬，查林德转身出去，关上方面继续看表。 他就像木头一样保持着看表的动作，而王陆所依存的蜉蝣身躯也在血源树里彻底瓦解。 这时候召唤仪式还在祷告阶段，根本就没有发挥效果。 黄金交子被树干吸收，金色的光芒从树干中溢出，所有血蛭一一在树干上排列平铺，在精光之下化作一块块树皮。 无数的黑色符号从每一块树皮上泛起，血源树的键位开始跃迁。 整个祷告室都震动起来，光芒透过门缝照在还维持着动作的查林德脸上。 受到光刺激的查林德陡然回神，大惊失色。时间才到五分钟出头，身边的蜉蝣朋友不见了。 可是它的两只翅膀和断手还在地上，这一切都让查林德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立刻踹开排水室大门，却发现大窗已经被撞开，里面的血源树浑身透着金光，并且开始一层层的脱皮。 他立刻对着血源树开枪，一梭子下去所有子弹都被弹开，那黄金树皮真就如金属一样坚不可摧。 祷告室的摇晃越来越大，天花板已经开始龟裂。甚至是地面上都能感觉到轻微晃动。 查林德失神地看着这一切，他本是因为信不过里德等人才一个人行动，结果偏偏是他自己将事情搞砸了。 害死救了自己几次的朋友，马上又要害了全村的人，这瞬间查林德被各种负面情绪包裹，连头顶开始落土掉石都不在乎。 那控制他行动的灰白身影再次出现，控制他的身体离开祷告室。 等查林德再次回神，人已经回到地面上，而整个祷告室完全塌陷，埋在地下。 这时的查林德也从消极的情绪中走出，他开始逐一敲门，让村里的村民全都离开房屋，远离祷告室。 或许是之前翼神神迹的影响还在，村民们都十分配合，并且一个个动作迅速去到村外。 疏散的过程早已超过十分钟，梅森等人已经完成仪式，可是召唤阵没有一点反应。 根据梅森的记忆，仪式成功后会出现一团黑气旋涡，但已经等了几分钟了还不见反应。 就在这时，房间摇晃起来，虽然之前也隐约有感觉，但现在更明显了。连烛光都在晃动。 “里德，村子里很多村民都出来了，我感觉到地面在震动，似乎是地震了。” 守在屋外的人开始敲门，阿卡莎立刻意识到不对。 “一定是组长那边出事了，快走！” 阿卡莎抄起枪出门，梅森紧随其后，里德等人提了灯也跟着出门。 刚走出房间，地面突然震荡，浑身散发金色光芒的大树破土而出。 说是树不太准确，说是光也不准确。空有树形，其枝干都是不断伸展扭曲的金色水蛭。 散发的光线虽然能照亮黑暗，但这种光不以直线传播，反而各种弯折和扭曲，一眼看去的画面堪比《呐喊》名画。 在这样的光线下一切都显得无比扭曲，令人头晕目眩。 而在如此扭曲的光线和画面下，一个拉长的人影正朝血源树奔去。 “停下查林德，快回来！” 即便人影已经扭曲不堪，识觉画面混乱，阿卡莎和梅森也能认出那是查林德。 虽然不知道召唤阵为什么没有生效，也不知道查林德那边出了什么事，但是既然已经失败，血源树就已经完成了进化。 这时候别说子弹没用，就是手雷炸弹怕也不起效果，在没有导弹的情况下上去就是送死。 不过两人还是毅然决然地追了上去，即使三人在调入小组之前并不认识，但此刻他们却主动选择命运相连。 查林德抱着必死的决心向前，他觉得现在的一切是自己造成的，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理。 随着血源树的展开，离它最近的有血个体查林德就成了首当其冲的血源补给。 数十条金色水蛭朝查林德伸展，他不顾一切地开枪。子弹穿透水蛭，金色的血肉飞溅，洒在查林德身上后又化作水蛭。 查林德全然不顾水蛭在身上吸血，疯了一般直奔血源树。 然而他终究只是一个人，面对数不清的水蛭枝条，最终还是被勒住脖子，缠住双脚，整个人被倒吊在半空。 本来眼睛看到的画面就已经是名画场景，颠倒的视线更加让人眩晕，以至于枪法如神的他接连空枪。 “我的朋友，害死你的人就要来见你了。” 查林德不再挣扎，刚闭上眼，几声枪响伴随着身体下坠，查林德落回了地面。 “现在可不是你忏悔的时候。” 阿卡莎两人赶到他身边，也是因为查林德一路疏散居民到村口，不然他们也赶不上。 而落地的查林德怔了一下，又有几条水蛭袭来，被阿卡莎两人两枪打碎。 “发什么呆，你要报仇的目标还远着呢。” 阿卡莎说完便举枪继续前进，查林德也振作起来，三人用房屋为掩护一路前进。 一路拿了些刀具，辗转在各种水蛭之间，相互掩护来到曾经的翼神神像前。 子弹已然耗尽，只能用冷兵器对敌。三人惊奇地发现从村民家中拿到的刀异常锋利。 甚至锋利得有些过头，有些金色水蛭身躯厚实，就连子弹都无法击穿。 可在刀下却好像豆腐一般脆弱，能轻松切割，一把把或菜刀或斧子就好像神话传说中的神兵利器一样锋利。 不止如此，原本飞溅的血肉在他们身上所化的水蛭也消失不见了，就好像有什么特别的力量在加持他们一样。 凭借这种加持，身体素质大大提升，能靠肉眼捕捉数十条水蛭的攻击，并靠反应或避开或切开。 甚至徒手就能抓住水蛭将其拧断，撕扯，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那么这大概就是神力的具象化表现。 隐约间阿卡莎两人看到查林德身后跟着一个灰白色虚影，只是当下的情况没有时间让他们做过多的思考。 哪怕使用这种力量有代价，此时此刻他们也别无选择。 在这种力量的加持下，三人势如破竹，如此场景让本来就相信查林德是翼神使者的村民更加笃定和信仰他。 村外所有人都低头祷告，虔心诵唱，就连里德等人也不经升起一股澎湃的崇拜情绪。 就算是传说中的神魔大战也不过就是眼前这样，还有什么神话比亲眼所见更让人震撼。 一条条水蛭被撕碎，一根根枝条被折断，一棵进化完成的血源树最后光秃秃只剩下树干。 随着各种刀斧落下，树皮也被一块块扯下来，金色的鲜血流淌在大地上，流经每一家每一户的门前。 原本就弯折的光线更加扭曲，扭曲到根本无法睁眼的地步。 血源树在悲鸣，它试图用这种方式干扰查林德三人，可惜给他们力量加持的东西键位远高于它，这干扰在三人眼里根本没有影响。 金色树皮被扒光，露出里面还是血红的石心树干，在刀斧之下，血源树轰然倒塌，血如泉涌。 直到最后彻底流干，整棵树迅速干瘪枯萎，分解成无数红水蛭。 在血液干涸后，这些水蛭也僵硬成壳，其形状和羽毛树叶差不多，这就是所谓翼神的真相。 等到光线完全散去，黑暗已经不在，阳光再次照亮这片村庄，一切彻底结束。 之后村民如何将三人奉若神明不谈，三人好好休息了两天。 查林德在原来祷告室的位置给被自己害死的蜉蝣朋友立碑建坟，阿卡莎两人也对看到的那灰白身影只字不提。 不是他们察觉到什么，而是他们忘了。也不是因为他们记忆不好，而是一个黑色旋涡印记让他们忘了一些信息。 此时在他们身上都出现了黑色的旋涡状印记，它不像蒂姆的藤壶那样造成身体异化，而是以印记的形式存在，因此就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 ? 第二十五章 借鸡生蛋 两人回到地面，在那群异教徒的帮助下，不少翼神信徒所化的怪物都被劈死，王陆也把那血蛭全部吃完。 倒不是说枪不如冷兵器，而是不同的旧日支配者躯体都有其最基础的存在形态。 比如还未像维克那样血蛭化的个体，其基础形态就是人形。当手脚分离，脑袋搬家，身体也被劈开，人形不复存在，它也就失去了行动力。 反之只要还具备人形，哪怕被摔成肉末它也能连在一起活动。 眼看着和梅森一起被抓的异教徒们又要去劈蜉蝣，查林德赶忙阻止。 一番解释后众人才释然，而吃完血蛭的王陆其自身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体只剩下两边肩膀和左侧半腰。 脑袋也被咬去一半，双手没了一只，另一只也只剩下骨头。 无法语言沟通，查林德只能干着急，不知道是该给它包扎，还是需要什么东西才能治疗。 查林德只能询问所谓异教徒的男人，双方认识后才知道他们真就只是到科维尔山采摘草本的外地人。 梅森和他们一起上山采集，从科维尔山的另一侧到圣礼大教堂所在的这一侧，没想到半道被当成异教徒抓来。 他们脸上的东西和衣服都是村子里那些所谓翼神战士中途给他们画好和换上的。 虽然确认了身份，但情况并没有转好，为首的里德对血魔的了解仅限于科维尔山的传说。 而传说中血源成树就会有大灾降临，无法阻止。同时里德也不知道如何救治怪物。 并且里德也不认识实验记录上的文字，还有那张黄金图案的纸。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梅森说话了。确切地说是王陆控制的梅森说话了。 王陆所化的蜉蝣飞到梅森身后，仅剩的一只手落在他肩上，随着藤壶的寄生，他就能对梅森施加影响了。 这是王陆没有想到的，他还以为梅森和阿卡莎也会像查林德一样无法影响。 “很抱歉，请容许我暂时使用这位朋友的语言感官与大家沟通。” “我的时间不多，还请大家听我说。” 梅森说话的声音毫无感情，这时阿卡莎也来到了神像前。众人无不神情严肃，都等着接下来的话。 “那血源树已经到了进化阶段，查林德手中的金色图纸蕴含特殊力量，能够帮助血源树进化。” “在进化阶段，如果力量不够，它会吸取一切能吸取的生命能量完成进化。” “我会携带金色图纸前往排水室，让它吞食我的躯体，从而夺取它的力量。但你们必须配合我，使用特殊的召唤方式维持我的存在。” “没有时间了，我将召唤方式留在梅森的记忆里，希——” 话说到这里，触碰梅森的手垂落下来，蜉蝣剩下的身体也迅速干瘪，几秒钟时间就只剩一些皮骨挂在梅森肩上。 回神的梅森只觉得一阵头晕，随后就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记忆。 在查林德等人说明情况后他才知道自己被附身了，随后梅森说出记忆里的信息。 简单说就是找个人拿上金色图纸，把蜉蝣带到排水室。 其他人计算时间在远离排水室的地方进行召唤仪式，让被吃掉的蜉蝣能在血源树体内苏醒，从而达成夺取血源树力量的目的。 “你们觉得这个计划可信吗？” “如果它想借鸡生蛋该怎么办？” 里德表现出合理的怀疑，在他们眼中都是怪物，目的不可能是救人，或者说第一目的不是救人。 “你还有别的方法？” 查林德看向对方，里德撇撇嘴不再说话。他们的村子在科维尔山的另一边，血源树如果真爆发，只怕科维尔山附近所有人都要遭遇。 “不用怀疑，它救了我们很多次，同时也救了你们。” “梅森，你和阿卡莎带着大家准备召唤仪式，我带着它去排水室。” 查林德十分清醒，如此选择一是出于对蜉蝣朋友的信任，二是此时此刻他们也别无他法。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事情的发展不在阿卡莎所看的书内容里。 他们三人毕竟来自现实世界，想要回去就要打破常规，要让事情超出原来的发展才有一线生机。 “我跟你一起去排水室，你一个人一旦遇到意外，整个计划就会失败。两个人更加保险。” 阿卡莎不想让查林德一人冒险。 “不阿卡莎，排水室没有想象中的危险，我只需要将它和图纸放下，血源树自己就会为了夺取力量行动起来。” “反倒是召唤仪式绝不能出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查林德看向阿卡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话他不好明说。 里德等人未必百分百可信，只是时间仓促，查林德来不及单独向梅森确认各种细节。 如果只有梅森一个人，一旦里德等人有问题，梅森既要应付人，还要维持召唤仪式，必须有人照应才行。 “我明白了，那你千万要小心。” 阿卡莎也很聪明，知道这是最优的选择。众人开始商量，同时梅森也找回自己的装备。定下准确时间后三人对表，分头行动。 而安排这一切的王陆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凭蒂姆这具身躯能做的事太少，所以他必须亲自来一趟。 虫主身体无法离开，但是旧日支配者可以通过特殊的召唤仪式降临意识。而王陆的意识即是虚无，虚无即是本尊。 只不过根据旧日支配者的法则，键位数太低，意识需要有一个可依附的身躯，王陆选择的身躯就是血源树。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意识会在血源树体内降临，血源树也恰好正在进行键位跃迁，操作得好甚至可以借鸡生蛋，有意外收获。 一小时过去，查林德打开实验记录，王陆张口将那张交子吞下。查林德带上他开始行动。 远在村子另一头的房屋里，一张桌子摆在中央，墙壁上画满各种古怪的符号，梅森也将召唤阵画在桌上。 阿卡莎和另外三个人站在房间四脚面对墙角而立，梅森和里德以及另外一人围绕桌子。 其余人在屋外防止打扰，一切准备就绪，梅森盯着手表，一个小时时间到，他带着三人开始召唤祷告。 按照计划，十分钟后查林德会进入排水室，用枪打碎排水室大窗，并且将蜉蝣送出排水室。 这个时间绝对充足，从祷告室入口到排水室最多三分钟，即使有意外，十分钟也足够。 为了避免意外，阿卡莎还把自己私人持有的步枪给了查林德，就算再遇到血蛭也有一战之力。 事实上查林德也的确不到三分钟就来到排水室门口，按计划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时间即可。 ? 第二十四章 血源树 祷告室的门开着，不知道是没人还是都躲了起来，能藏着怪物邪神的地方绝不会轻易摆在外面。 礼拜堂有众多信徒出入，是最不好藏东西的地方。而修室是神职人员休息学习的地方，有动手脚的余地。 于是两人从修室开始找起，查林德本来想用假借翼神的名义找人问问，至少知道整个祷告室的建筑结构。 可是所有神职人员全都在外面，全都是血魔化身，祷告室根本就空无一人。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修室并不是一间或者几间，而是一条地下走廊总共十一间。 最大的一间是走廊左侧中间的大修习室，这里是神职人员平时集中学习翼神教义的地方。 右侧一共十间都是宿舍，前五间是男性宿舍，后四间是女性宿舍，中间一间是杂物室。 也得亏都是木门，受时代的影响还不是很坚固，加上两人体内高过很多人，这才有力气一一踹门查看。 最后宿舍搜完来到大修习室门前，这里竟然用的是铁栅栏门，浪费了一颗子弹开锁。 大门刚刚打开，两人就闻到一股十分重的福尔马林气味，随着手电筒扫过室内，这哪里是什么修习室。 没有一本书的休息室却摆满了书架，书架上的阁子有大有小，上面全是各种透明罐子。 而罐子里全是各种人体标本，说这里是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室都不为过。 “梅森，你在门口等着，把门关上。事情不对你立刻去找阿卡莎。” 查林德语气很严肃，那是因为他见过怪物的战斗力，没有枪就等于没有任何反制手段。 “虽然你是组长，但这里似乎不是德里克大学。” 梅森没有犹豫地走进修习室。 “听着，这些怪物随便就能将人掀飞和撕碎，我可不想刚救了你又看你送命。” “没有枪也可以做没有枪的事。” 梅森爬上离门最近的书架，高高站在上面用电筒扫视室内，虽然不说能看清一切，但就像一个探照灯，能帮助查林德探查大修习室。 查林德也不再说什么，小心地向前探查。这里比想象中大，二十个大书架分作两列。 就连墙壁挖空用来放器官容器，看着这些器官，查林德既怒又恨，发誓一定要揪出血魔。 一番探查，查林德发现一本实验记录，只是上面的字与字母毫不沾边，堪比古埃及那种级别的文字。 说是一本，实则只有两张，就是两块特制模板，一共四页全都写满古文字。 之所以查林德觉得它是实验记录，那是因为架子上的瓶子都有编号，这些编号在书页上都是某个段落的抬头语。 这就好像是记录每个瓶子里的东西发生某些变化的记内容，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在桌上。 “这是什么？” 查林德拿起桌上和A4纸差不多大小的白纸，纸上是黄金的线条勾勒出的诡异画面。 如果王陆看到纸会一眼认出，这是一张黄金交子。上部分是纯金色的横岗，中间是不重复的古怪符号。 下部分则是三根柱子，左右柱子位置较远，看不清柱身。只有中间这根柱子居中放大，柱子上清晰可见各种诡异符号和图案。 看着那三根柱子，查林德突然失神，这一瞬间他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回溯，大量杂乱无关的知识一股脑冒出来，就好像突然冒出的地下水。 他不知道是某种记忆突然苏醒，还是被植入了什么古怪的知识。 这愣神之间，查林德仿佛看到了承载万物空间的起源，仿佛走到了时间的尽头，产生了无尽的缥缈感。 书架上的梅森看到查林德整整半分钟没有动作，于是用手电晃了几下。 灯光闪烁，查林德回过神来，一身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泛起，这张纸里仿佛承载了某种邪异力量。 查林德将这张纸夹在实验记录中，继续在大修习室寻找隐藏的密室或者通道。 只是最终没能找到什么暗室，而外面的枪声已经停了一会儿，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时的王陆还在啃血蛭，其他翼神教徒则是在啃他，任凭枪打刀劈，这群异教徒也死死钉在王陆身上。 虽然王陆本尊不在这个时间，这身体更不是他自己的。但意志是与这身躯同步，它所感受的一切都会传导给王陆。 当然王陆也可以选择屏蔽这种意志传导，等过段时间再主动连接。 只是这样的话在屏蔽期间他就无法知道发生的事，因此他还是选择让它们吃。 旧日支配者的意志可不会因为形体毁坏而消散，咀嚼之苦于他而言也并非第一次，更何况这一次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查林德两人离开修室来到礼拜堂，这里十分宽敞，容纳近百人都不显拥挤。 中央雕像不是翼神，而是代表翼神的一大片羽毛符号。 两个人找这么大的地方，费时费力不说还容易遗漏。这时候梅森注意到礼拜堂里也有排水通道。 他回忆了一下检查修室的情况，脑海中简单串联了一番。 “组长，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一个排水室对吧。”梅森说道。 “不要打哑谜，你知道我们时间不多。” 查林德现在很着急，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蜉蝣朋友随时都处在危险中。 “我只是注意到这地下祷告室的排水系统未免太过发达，要说有什么地方能藏东西，那这些水的去处很可能就是最好的地方。” 梅森的话点醒了查林德，门口水池的水很清澈且没有臭味，说明经常换水。 而那长三十多米，宽十多米的池子，水深没过脚腕，这一大池子的水还是在地下，它能排到哪里去。 “秘密肯定在排水室里。” 查林德去往排水室，这里再一次超出他的想象。 排水室只是一个十五平米不到的小房间，正对门的是透明的大窗，右侧墙上是各种下拉闸，以及两个嵌在墙内的轮盘机关。 左侧还有一扇小门，打开之后是深不见底的四方深井，深井井壁上就有各种出水口，整个祷告室的水都从这里排出。 靠近小门这一侧的井壁上钉满钢筋，像是楼梯一样一直延伸到看不见底的井下。 “我的老天，如果那东西在下面，那我们恐怕无能为力了。” 梅森看着深不见底的四方深井无奈耸肩，不要说他们，就是再来几十人也不敢贸然下去这种地方。 但凡在半空中被袭击，落下去就是一滩肉泥。 “不，我们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查林德的手电光透过排水室的窗户向外照，在离窗户大概十米远的地方，一棵爬满无数血蛭的大树清晰可见。 所谓翼神的标志根本不是羽毛，就是一片树叶。 而在外面无论如何都弄不死的维克，只是这巨树树干上无数血蛭的其中之一。 梅森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原来所有的水排下去都被这棵妖树吸收了。 而排水室之所以能直接看到树，恐怕是为了观察它的状态，以便随时利用墙上的机关掌握浇灌的水量。 对于还依靠蜡烛照明的人来说，就算进入排水室也不可能看到十米外的树。 “组长，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应付的东西了。” 不是梅森胆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除非有导弹直接轰，否则这么多血蛭但凡跑出来十几条，整个村子都难逃。 “关上门，去找那几个异教徒。” 查林德很冷静，目前树上的血蛭都还稳定，至少说明血源树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 第二十三章 真面目 面对村民们杀人的目光，以及缓缓靠近的举动，查林德不得已选择鸣枪示警。 可是当枪声响过，所有人无动于衷，脚步加快到从走到跑，每个人都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高举着凶器朝查林德包围过来。 查林德即便开枪，他也没有足够的子弹应付这么多人，更何况这些都是村民。 而悄然离开去到高处的阿卡莎此时已经瞄准了维克，只不过她也在犹豫，因为枪口下的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书中所写的怪物。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对由蛛网编制的雪白双翼出现在查林德身后。 在昏暗的烛光下，看起来就好像是他的背后长出了翅膀一样。 原本狰狞的村民见到这一幕纷纷停下脚步，信仰翼神的他们从未真正见过神迹，直到此刻他们看到了背生双翼的人。 “虔诚的信徒们，看到了吧，这是翼神的赐福，是翼神意志的认可。” 查林德瞬间会意，他当然清楚这是蜉蝣朋友在帮忙，于是立刻端起神职人员的架子。 果不其然一众村民纷纷跪地，将之前撕扯到的怪物血肉高高举起，口中诵念起对神的祷文。 查林德也因此得以越过围绕神像的人群去到水池旁边。 “恶魔占据了你的身体，虚假的翅膀无法代表翼神的赐福，伟大的翼神更不会将意志降临到一个外乡人身上。” “忠诚的翼神卫们，我以翼神的名义驱使你们，将面前的恶魔化身撕碎，他的血肉将是祭祀翼神最好的祭品。” 维克话音落下，之前勒死怪物的十六位神职人员朝查林德走来。 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双目无神，仿佛僵尸木偶一样僵硬的行动。 碰！ 一声枪响划过夜空，黑暗中一颗子弹精准没入维克的后脑勺。 原本阿卡莎还在犹豫，可是当维克驱使十六位神职人员时，她从瞄准镜里清楚看到维克的后脑勺左右开合，犹如一张嘴。 这一枪精准命中，维克的脑袋从脖子上脱落，但并没有落地，而是连着皮肉挂在胸口。 接着脖子向上伸长并且左右分开，血肉不断汇聚成两颗肉球。 不到两秒钟血肉爆开，鲜血飞溅，两只血红的翅膀在脖子上展开，这哪里还有半点人样。 “这才是翼神的信徒应有的模样，这伟大的生命力才是翼神的神迹。” 在胸口吊着的维克还在说话，查林德也没想到只在电影中出现的画面有一天会真实地在眼前上演。 “邪神恶魔已经露出真面目，翼神虔诚的信徒们，我以翼神之名令你们各自回家。翼神会处理一切。” 查林德语速超快地说完一番话，他不确定这对村民是否还有用。 绝大部分村民听了他的话果然起身离去，但还有二十几个依旧跪在地上。 “翼神赐福的战士们，随我赐予恶魔死亡的审判吧。” 维克说着就朝查林德奔来，后者自然不吝惜子弹。 两声枪响后维克的额头和胸口中弹，可这是人的弱点，维克仅仅只是顿了两下，一个飞扑将查林德扑倒在地。 黑暗中瞄准的阿卡莎也不敢开枪，一个不慎很可能击中查林德，于是她转而对其他展露出血翼的怪物开枪。 身材魁梧的查林德被瘦弱不堪的维克摁在地上动弹不得，从那展开的血翼中伸出一条蜥蜴毒蛇般的舌头刺向查林德的脑门。 危急时刻，维克那重如山岳的身体被什么东西高高扯起，查林德翻身瞄准那双血翼扣动扳机。 同一时间阿卡莎调转枪头连开数枪，维克身上多了八九个弹孔，那对翅膀也被打得稀烂。 将其身躯扯开的自然是王陆，触手拴在其腰间将其扯到半空中，在阿卡莎和查林德子弹喂饱后再将其重重砸在地上。 这还没完，触手再次将其甩起，一次次往石台上和地上重重摔打，鲜血四溅，血肉横飞。 七八条触手就缠住七八个人，最后就连触手都被硬生生抽断，足见王陆用了多大的力气。 就在那神像之下到处都是鲜血和碎肉，就是只从瞄准镜里看到这一幕的阿卡莎也忍不住胃里翻腾。 到此事情也并未结束，抽断八条触手后剩下的教徒也被子弹打烂。 可是无论是摔得血肉模糊一滩烂泥的维克，还是其他被打烂翅膀的教徒，它们全都从地上又爬了起来。 这次爬起来的东西就完全没有人样了，特别是维克，一堆烂肉被粘稠的血液收聚在一起，化身成带着两只烂翅膀的血蛭。 它的速度十分惊人，子弹落在身上如同陷入泥泞，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王陆用仅剩的触手穿刺其身躯也只是留下一个窟窿，等触手的矛头拔出，窟窿也会迅速弥合。 这东西的目标就是查林德，王陆果断选择跟它爆了，把提炼的交子全部用上，使自己躯体膨胀又长出几条触手。 整个身体捕将上去，触手五花大绑，同时双手抱起血蛭就开啃。 既然这身体像血水一样刀枪不入，那就全部喝掉。从口感来说一大口咬下去就好像吃了一口血旺。 被咬去一块的血蛭剧烈挣扎，如黄鳝或者巨蟒一样扭动身躯。 眼看雕像周围捆绑的人要被挣扎的身躯抽中，查林德找准空隙靠近，先将人叫醒并解救下来。 阿卡莎则是远程掩护，弹药放空，不管能不能杀死怪物，至少能拖延它们的行动。 根据就近原则，查林德上去就先来一巴掌，然后再用刀隔断绳索。 “别抓我，我不是异教徒。我们只是去科维尔山采集草本。” 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人一开口就是求饶。 “听着伙计，我不管你是什么，看到地上的东西了吗，赶快行动起来帮忙救人，否则你的同伴都会死。” 查林德一把捏住对方的下巴，直视对方的双眼。说完之后他便去救下一个人。 听完他的话，又看了看地上打滚挣扎的血蛭和另一只怪物，再看看周围不断被子弹击倒又爬起来的翼神教徒，男人这才终于搞清楚状况。 “朋友，救人的事我来，这是科维尔山的血魔，必须找到血源才能杀死。” “血源一般像树一样扎根地下，你比我更了解村子里的情况，快去找血源。” 被救的男人来到查林德身边，听他这么说，查林德立即意识到血源极大可能在祷告室。 虽然情况紧急，查林德还是留了个心眼，他没有立刻去祷告室，而是先救梅森，让他和自己一起去。 一来能有个帮手，二来如果这群异教徒真的有鬼，他们如果也是怪物伪装，那梅森留下会有危险。 刚被救的梅森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查林德拽走，临走时用手语和阿卡莎交流，让她留下支援。 ? 第二十二章 开枪 “查林德先生，非常抱歉这么早打扰您，我是维克。”门外传来维克的声音。 “怎么办？” 阿卡莎压低声音询问。查林德示意她没关系，随后就去开门。 “噢，牧师先生。我要感谢和赞美伟大且慈爱的翼神，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天呐，我今天刚刚贴下寻人启事，不可思议的事就发生了。我保证维克先生，你一定不敢相信。” 查林德见面就先来一番恭维，捧得维克喜笑颜开。 “看来在您的身上一定发生了某种奇迹，我猜他与伟大的翼神息息相关是吗？” “是的维克牧师，我真的不敢相信，我找到了那位失踪的姑娘，就在刚刚。” “她就像天使一样突然降临，仿佛是伟大的翼神看到了我的寻人启事，将她送到了我的身边。” 查林德让出门口，让端着烛台的维克进入房中，在微弱的烛光下，维克看到了阿卡莎。 “天呐，这真的是神迹，一定是神回应了您的诚心，这才将她带了回来。” 维克看到与查林德形容中一样美丽的女孩出现，他显得比查林德还激动。 而阿卡莎则是目瞪口呆，据她所知这位查林德组长可不信教，怎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堪比神职人员。 “我想是的，这多亏了您的引导，我才得以向翼神述说心愿，我真该好好感谢翼神的仁慈。” “对了维克牧师，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查林德见到对方坦然接受所谓神迹一说，话锋一转就将话题岔开。 “看来这一切都是翼神的指引，神迹发生在您的身上，同时村子里的翼神战士也从教堂中抓回了邪神。” “我来正是想邀请受到翼神眷顾的您一同参加对邪神的审判仪式，见证翼神对邪祟的净化。” 听完维克的话，查林德和阿卡莎短暂地交换眼神，这应该就是阿卡莎所说的鲜血祭祀。 查林德顺其自然地答应下来，维克领着两人来到祷告室门口，这里还站着其他村民。 街道上到处都点满了蜡烛，每个村民身上也都吊着一盏灯。 整个村子虽不如白天命令，但站在祷告室门口能清楚看到村子中心的水池和翼神神像。 让查林德震惊的是神像下水池前正捆着一团扁平状的生物，身长十米多，高度接近两米。 整个身体肉感十足，仿佛是从什么巨物身上阁下的一大块赘肉。 它身上长满各种触手，只不过每一根都被斩断了，断裂的伤口还在往外冒出墨绿色液体。 除此之外还长了一张鱿鱼一样的嘴，嘴里伸出的碗足被捆在一起无法随意挥动。 整个身躯被捆在地上，同时发出发动机一样的低沉声音。 无论是这声音还是体型，或者是那些断裂的触手，怎么看查林德都觉得它就是大教堂袭击自己的怪物。 当查林德看向阿卡莎时，后者也十分吃惊，因为书中没有捕捉到怪物的描写。 而且按照日期和时间，这时候应该是最后一次鲜血祭祀才对，怎么变成了怪物处刑。 更加让两人震惊的是村民的战斗力，阿卡莎还不太清楚，可没有人比查林德更了解被绑成一团的怪物力量有多惊人。 那是能轻易穿透石墙，把他一个近九十公斤的肌肉大汉随意抽飞，发疯起来连房屋都能弄塌的存在。 如今被斩断所有触手不说，还被那一看就没有什么韧性的绳索捆成一团动弹不得，这个村子里难不成住着一群超人。 “伟大的翼神在上，您最忠实的信徒将在您的注视下从肉体上消灭罪恶的邪灵。” 维克开始向翼神雕像请示和祈祷，所有村民也都双手握拳交叉在胸口，露出牧师或者修女服胸前的羽毛符号。 同时所有人闭目低头，口中诵念着祷词，只有维克领着十二个牧师和四个修女一边诵念一边上前。 维克与怪物面对面，其余十六人将怪物围住，分别拾起捆绑怪物的绳子留下的十六根绳头。 查林德两人满脸疑惑，丝毫不明白这么做除了所谓的仪式感外还有什么用。 而且维克一群人离那怪物只有半米距离，但凡怪物暴走或者身上喷出点什么剧毒物质，这种行为妥妥就是送人头。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两人目瞪口呆，十六个人扯住绳子朝十六个方向后退，那怪物口吐墨绿色液体，发出声声惨叫。 庞大的身躯如气球一样随着绳子收紧而收缩，惨叫声越来越弱，相反骨骼折断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大。 墨绿色液体不断流出，渗入地下，不到十分钟，那庞大无比的身躯就只剩下一堆绿皮包裹的碎骨。 如若不是什么神话中的克制关系，那就是那十六个人力大无穷。 不过真正恐怖的还在后面，在那怪物体内的液体流干，站在最前面的村民缓缓抬头。 他目光虔诚地看着翼神雕像，一步步去到那一堆皮骨面前。 “愿翼神进化它的灵魂。” 村民对着神像跪拜，随后毫不犹豫扑在绿皮骨堆上一顿啃咬。 一直到硬生生撕咬下一块皮肉，拾起一块断骨，他才缓缓起身又回到之前祷告的原位。 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接二连三的村民踩过被怪物鲜血渗透的泥土，从怪物身上撕咬血肉，拾起断骨。 阿卡莎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一度捂着口鼻，呼吸都谨小慎微，生怕闻到一丝怪物血肉的气味。 查林德的承受能力要强一些，虽然画面过于惊悚，但对于这种啃食伤害自身的怪物的行为一定程度上也能理解。 他曾经看到过类似部落仪式的相关介绍，说这样做是为了一定程度上消除人对怪物的恐惧。 原始部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充满怪物的诡异世界。 如果事情只到这里，就算读了描写村子里的书的阿卡莎也找不到什么动手的理由。 可事情并未结束，在全群人啃完尸骨后，几个村子里的男人又拖出来几个人。 这几个人都身着奇装异服，甚至脸上还画了古怪图案和文字，说是异教徒倒也有几分相像。 但是七人中的其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查林德调查组成员之一的梅森。 七个人都处于昏迷状态，有些身上还受了伤，他们被绑在十字架上抬出来，竖立在翼神雕像的周围。 “堕入地狱的灵魂啊，愿翼神引领你们回归天堂。” 维克开始诵念各种教义和倡导，阿卡莎和查林德都认出了梅森，两人短暂眼神交流就明白各自的想法。 双方心照不宣地点头，查林德穿过人群径直朝村子中心走去。 所有的村民此时都双手捧着怪物的皮肉断骨在虔诚地祈祷，没有人拦他。 直到靠近神像时才有神职人员拦住查林德，而对方的眼神和神态就与第一次他见到维克时一样。 这时随着维克的诵念，有四位身穿红袍的神职祭司从黑暗中走出来，他们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修女和牧师相随。 修女和牧师手中都端着一个方盘，盘上摆放的都是不同的东西。 第一个红袍祭司左右盘子里摆放着各种刀具，从小到大有用来手术的小巧手术刀，也有用来割肉的小刀，甚至是砍骨的砍刀也有。 第二个祭司左右则是各有八个罐子，每个罐子里应该都装了什么东西。 第三个则是摆放各种药剂，从颜色看每一种都极其危险，查林德丝毫不怀疑那都是些要人命的毒药。 至于最后一个则是各种颜色的针线，一看就是要缝合什么。 眼看着这些东西就要用在自己组员身上了，查林德果断出声阻止仪式。 “维克先生，你们不能聚众杀人，如果他们有罪，国家和法律会负责送他们去见上帝。” “他们不是怪物，他们是人，不应如此被对待。” 查林德没有说其中一人是梅森，因为他还不清楚自己打断仪式的后果有多严重。 如果让对方知道有自己的朋友在那群人里，搞不好就成了对方威胁自己的人质。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整个仪式停了下来，所有诵念和祷告声戛然而止。 一双双冷厉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部落在查林德的脸上，强烈的敌意仿佛要将查林德撕碎。 “查林德先生，是我没有告诉你仪式的规矩，您是受到翼神赐福的人，我希望您能明白仪式对于翼神的重要性。” “现在请你保持沉默直到结束，愿翼神庇佑你。” 维克说话虽然依旧客气，但神情却异常冰冷，那如刀一样的目光再次回到他的眼中。 “我很抱歉维克先生，作为一位国家调查员，我无法坐视凶杀在我眼前发生。” “这是翼神对我做出的引导，我将遵循翼神的意志。” 查林德只希望自己能借翼神之名救人，他并不是杀人魔，不会为了救人在村子里大开杀戒。 然而这句话却造成了相反的结果，村子里的人一个个都围了上来。 “听着，我是国家调查员，我只想解救无辜的平民，不想伤害任何人。” “能来到这里都是翼神的指引，神迹曾在我的身上展现，这一切都是翼神的意志。” 查林德拔出手枪，若到了必要的时刻他只能鸣枪示警。 “不查林德先生，也许是我误会了。在你身上所展现的不是神迹，而是恶魔对你的腐化。” “邪神迷失了你的心志，使得你替异教徒开脱。恶魔吞噬了你的善良，让你说出渎神的话语。” “我很无奈，但我必须要将你与异教徒一同净化，翼神将会引领你们同归天堂。” 维克的话像是命令，原本缓步而行的村民们加快脚步不说，一个个僵硬的脸上也浮现出狰狞之色。 此刻的村民就好像被操纵的木偶，查林德迫不得已朝着走在最前面的村民面前开枪。 ? 第二十一章 书中的村子 一天没睡觉的查林德沾床就睡，也没有做什么梦，直到被敲门声惊醒。 打开门的查林德直接愣在当场，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阿卡莎。 “老天你终于开门了，查林德，我的组长，你怎么能睡得这么死，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保证你一定不敢相信，就如同你不信这世上有神存在一样。” 阿卡莎显得很激动，但说话的声音又尽量压低，生怕吵醒什么东西。 “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查林德虽然意外阿卡莎的突然出现，但人好端端在眼前就比什么都强。 “拜托我的组长，现在是我们要出事了。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好好看看周围吧，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大学宿舍。” “如果不是我们发现了德里克大学的秘密，被以邪恶校长为首的邪教组织转移到了某个南非小镇。” “那就是我们遇到了真正的超自然现象，此时此刻已经不在现实时空了。” 阿卡莎语速超快，就好像下一秒就不能说话一样，从她的话中查林德听出了一些端倪。 “等等等等，阿卡莎，你先冷静冷静。” “你是刚刚察觉到这里的异常？” 查林德看着阿卡莎，后者看着他严肃的目光也是冷静下来。 “我睡下后做了一场噩梦，再醒来时发现已经不在大学宿舍。但是我按照大学宿舍的房屋规格找过来，没有找到梅森他们，只找到了你。” “通讯器也没有反应。” 阿卡莎将自己的遭遇简单概括。 “也就是说你是刚刚来到这个村子！” 查林德很吃惊，他确定自己没有一丝关于这个村子的记忆，更加确定有关村子描写的书是阿卡莎在看。 那么在阿卡莎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什么村子就已经存在了。这和空间读取记忆，依靠记忆改变环境的推论不符。 “你说刚刚？难道你不是刚刚才被我叫醒？”阿卡莎觉得莫名。 “看来一些推论只在我那本书里适用。” “听着阿卡莎，我将要说的话很难让人接受，你一定要保持冷静。” “我想，不，我确定我们正处在书中的世界里。你称这是超自然也好，做梦也罢。至少目前我们没有离开或者醒来的方法。” 查林德一番话说完，阿卡莎呆愣在原地，那蓝宝石般的明亮眼眸凝视着查林德，似乎想要得到一个对方是在开玩笑的结果。 然而令她失望了，查林德目光坚定地点头，再次确认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是说我们在书里？” “是。” “你是说这里是我那本书里的村庄？” “是。” “你是说这一切真的都是真的，而不是什么做梦或者转移？” “是。” 一连三问，阿卡莎一屁股坐在床上，她不是不能接受现实，但首先这个现实要现实才行。 “听着阿卡莎，我们必须接受，也必须冷静，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我记得你当时并没有把书看完，是吗？” 查林德双手落在阿卡莎的肩上，以尽量温和的语气安慰和询问对方。 “我看完了，粗略地看完了。只是书中村民对于教徒的处置让我生理不适。” “等等查林德，今天是几号？” 似乎回忆起来什么内容，阿卡莎突然激动地站起身。 “如果这里的世界也和现实共用一个太阳，那么今天应该是10月14号。” 查林德是按照自己来到这里一天进行推算的，但如果按照阿卡莎的时间算，今天可能还是10月12号晚上。 “我说的不是现实世界，是这个世界的日期。” 阿卡莎亮起手电四处查看，果然在发现了不符合时代的日历表，上面清楚标示着日期6月11号。 “6月11号，天呐——还是凌晨。来不及了，希望还来得及。” “我们得走了组长，村子即将发生一件大事，甚至已经发生了。”阿卡莎拽着查林德就要出门。 “先等等阿卡莎，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同步一下信息，而且我还有一位朋友要让你先见见。” 查林德想告诉对方蜉蝣的事，主要是蜉蝣的模样吓人，如果不先见面说清楚，到时候阿卡莎将它当做怪物，很可能会请它吃枪子。 且不说打不打的死，打死了少一个朋友，打不死万一反目成仇情况更糟。 “朋友？如果是村子里认识的，那就不是朋友了。” “在我的书里，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怪物，他们迫害正规教徒，将路过教堂的人全部打为异教徒。” “然后用异教徒举行鲜血祭祀，最终召唤出邪神。而今晚就是最后一场鲜血祭祀。我们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卡莎从一开始就觉得村子里的人对所谓异教徒太过残忍，直到书的最后才知道这群人是邪教组织。 听完阿卡莎的话，查林德陷入思考，如果今晚是这么重要的日子，维克作为邪神牧师，怎么会让一个外人住在村子里。 就算留下一个外人也绝对会限制其行动才对，还有就是蜉蝣没有丝毫反应，要是全村都是怪物，它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给我五分钟时间，先让你见见我的朋友。” “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请你现身吗，阿卡莎是绝对值得信任的警员，我保证。” 查林德对着空气一顿交流，阿卡莎一度以为他受到了邪恶组织的影响。 直到她在烛光中看到一团黑气，长相恐怖的蜉蝣怪物凭空出现，阿卡莎才瞪大双眼捂着嘴唇说不出话。 “不要害怕阿卡莎，想想我们都已经身处这样的世界，有一两个怪物一般的朋友似乎也并非不可接受对吧。” “更何况我的这位朋友多次救过我，除了长相之外，我保证他的心比任何以为信教人员都更加善良。” 查林德以温和的语气安慰阿卡莎，随后转向蜉蝣开始询问。 “朋友，村子里的人是不是都是怪物？” 蜉蝣反复煽动一只翅膀，予以否定。 “那他们是正常人？”查林德又问，这次又是否定。 “那我们是否应该相信书里的内容，要组织这场鲜血祭祀吗？” 查林德又问，这次终于得到了这位本地朋友的肯定回答。 “那好，我们——” 查林德话音未落，蜉蝣就在眼前消失，紧接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 第二十章 翼神 宗教人士的突然变脸，查林德也不是没见过，因此倒也不意外。 “没关系，我是查林德·布鲁斯，一名特殊调查员。我正在调查一位金发女子失踪案件。” “她有一对蓝水晶般的眼睛，十分漂亮，是位充满魅力的女性，不知你有没有见过她。” 查林德编了一通谎言，即使亮出自己的证件，对这个异世界村子而言也毫无作用。 “你好先生，我是翼神忠实的信徒，村子里的牧师维克。”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想必她一定遭遇了恐怖的邪灵。但请不要担心，翼神会引领你找到那位可怜的女性，将邪灵净化。” 维克流露出悲伤的表情，同时语气十分笃定和虔诚。仿佛查林德所说的阿卡莎真遭遇了什么不幸。 查林德自认自己对信徒和教会并不反感，但这些神职人员的说话方式往往让人难以接受。 维克说了一堆话，就是没有回答是否见过阿卡莎。 “不知您是否见过这样一位美丽的女性呢？” 查林德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请不要着急先生，我会在村子的祷告室为您贴下一张寻人启事，整个村子一定有人见过她。” “我也会在翼神面前向那位可怜的女士祷告祈求，愿翼神能护佑她平安。” “当然先生，您还需要提供给我联系方式，这样一来我才能第一时间将消息带给您。” 维克说话一套一套，标准的神职人员话术，不过查林德从这一堆话里总算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第一是这位维克牧师没有见过阿卡莎，第二就是村里有个祷告室，看起来拥有类似公告栏的效用。 “多谢您的善良，也感谢翼神的慈悲。维克先生，不知能否引我去一趟祷告室，我想亲自贴下寻人启事，以示虔诚。” 查林德也知道和这样的人交流该说什么话。 果然一听到他感谢翼神的话，又听到什么以示虔诚之类的，维克立时喜上眉梢，一定要请他用餐，然后才去祷告室。 经历了一晚上怪物折磨的查林德也真有些饿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食物是不是能吃，但身边的蜉蝣朋友没有提醒，说明没有什么问题。 实际上在他准备吃之前也看到了一缕黑色气息游弋在餐桌上，而维克却没有看到。 用餐的时候维克大谈特谈他所信仰的翼神起源，以及翼神的丰功伟绩。 可是当查林德问及翼神的形态样貌时维克却又说不清楚，这大概是他遇到过最荒唐的信徒，连自家神的模样也不知晓。 也难怪那雕像要身穿长袍，感情根本不知道神长什么模样，就凭它手里的羽毛状符号就给取了翼神之名。 虽然查林德也清楚这世上所谓神，大抵都是编出来的，但最起码神的起源和形态得编得清清楚楚吧，否则如何传教。 用餐之后，查林德在维克的带领下来到祷告室，很难想象有什么正经神祇的信徒会把祷告室建在地下。 在查林德面前的祷告室入口就是左右两面墙，中间一座雕像，雕像后面就是祷告室的地下入口。 说实话要这样的地方真不怕暴雨淹没吗，这翼神不会是什么邪神吧。 查林德不由得警惕起来，这所谓祷告室比他想象中大得多，且刚下来就是一处方形池子。 从之前维克所说的有关翼神的事推测，这应该是告罪池。虔心走过告罪池才能得到对翼神祈祷的资格。 告罪池对面有三道门，左侧通往修室，右侧通往排水室，中间则是大礼拜堂。 而贴寻人启事的地方就在大礼拜堂大门的左右两侧，查林德扫了一下，上面贴的都是一些信徒的忏悔书。 显然这村子很少发生其他事，偶尔有贴上去也是有鸡鸭之类的家禽走丢的小事。 “牧师先生，这起事件具体是什么情况？” 在众多琐事之中，查林德看到一张怪物掳人事件。有村民称自己的女儿被怪物掳走。 “这真是一起不幸的惨剧先生，我为艾琳的遭遇感到悲伤，这都是邪神的异教徒所为。” “而伟大慈爱的翼神已经对异教徒降下了神罚，并将艾琳带上了天堂。” 说到惨剧就悲伤，说到邪神就冷厉，一提到翼神就虔诚无比。维克的表情之丰富，彻底颠覆查林德对他的第一印象。 “这里还有邪神异教徒？能不能详细说说，我想多了解一些翼神的慈爱和伟大。” 查林德对翼神的恭维让维克十分受用，接着他就将详细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所谓圣礼大教堂在村民口中是异教徒的集会所，那里原本是一处废弃的教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各种异教徒把它当场了集会所。 而这些异教徒每次集会都会举行献祭仪式，或是村里的牲畜，或是可怜的孩子，甚至是成年的妇女男人都遭到过异教徒的毒手。 于是在翼神的庇佑下，村民们烧毁了邪恶的聚集地，也就是圣礼大教堂。 将其中的异教徒按照翼神的教义处死，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异教徒侵扰村子。 虽然维克这么说，但刚从大教堂过来的查林德可不会相信他的鬼话，那大教堂都快成了邪祟怪物的聚集地了，怎么可能不来侵扰村子。 “还请容我提醒您一句，最近那废弃的教堂中似乎又有邪教徒活动的痕迹。” “村里的翼神战士已经前往查看，因此还请查林德先生不要靠近，以免被误伤。” 维克又补充了一句，查林德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一晚上都在教堂，根本没有发现什么村民，倒是有一对残肢断臂。 之后维克找来纸笔，查林德留下了寻人启事后离开祷告室，他打算在村子里再四处看看。 当然维克也没阻拦，在他眼中的查林德是很可能成为信徒的人。 而有这位牧师的背书，查林德不仅找到了住处，村里的人对他也热情客气起来。 转了一圈了解情况，没有任何阿卡莎的相关信息，到了晚上，查林德在祷告室入口旁边的神职人员住所住下。 这可是维克特意给他安排的住处，也算是让查林德体验了一番几个世纪前的住宿风格。 一天没睡觉，查林德的确也有些乏了，加上还有王陆在身边，所以他也就安心地睡了一觉。 时至后半夜，急促的敲门声将他吵醒。 ? 第十九章 村子 王陆及时打断查林德，回过神的查林德看着面前的回廊，即使再迟钝他也知道这片有问题的空间在读取他的记忆。 查林德仔细回想，发现自己很可能从挑选书籍的时候就受到不明力量的影响了。 当时他看着近两百本书，以为是靠自己的直觉随便选了基本，实际上直觉已然受到了影响，精准选中有圣礼大教堂相关信息的书籍。 难怪那极其复杂的召唤阵他能记得那般清醒，难怪明明看得昏昏欲睡的书，书里的细节却想回忆就能回忆起来。 这一切都有一双手在幕后操纵，这双手就是要借自己的回忆，在这片诡异的空间实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这里，查林德脸色阴沉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的队员很可能也和自己一样。 不同的是他们身边没有蜉蝣指引，很可能已经迷失在空间里，把相关书籍里的记忆全部回忆出来了。 “必须行动起来了，我记得穿过回廊就能离开圣礼大教堂。” 查林德用口述来控制自己的思维，人在说话的时候思维多少会跟着话意走，不会胡思乱想。 全程查林德都目不斜视，嘴里默默数着步数，过一会儿就看表，目的都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只有王陆洞察到整个回廊的变化，随着查林德一步步前进，左侧原本空白的墙壁上浮现出一个个浮雕。 这些浮雕全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身上都有光滑带矛头的触手。 如果是克苏鲁一支，那应该是带吸盘的触手，这是王陆从自己虫躯里得到的一些派系知识。 旧日支配者之间有不同派系，不同的派系又有不同的特征，越接近派系之主，其特征就越明显。 可是查林德并没有在回忆回廊相关的信息，为什么浮雕会接二连三出现。 所有浮雕几乎都和乌贼相关，但所有腕足触手全都光滑带矛头，这番情景王陆见过。 不久之前在洄龙潭的井中，井壁上的各种图案不就和如今的浮雕如出一辙。难道这里也有什么系主要复活？ 王陆隐约察觉到一些苗头，必须要抢占先机布置点什么。于是他沿路散发微弱的虚无之气，在空间变化的时候无形地融入其中。 空间在读取查林德的记忆，六七分钟后回廊出口出现，两人顺利离开教堂，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 “我的朋友，接下来就靠你了。带我去对面的村子。” 查林德关掉手电筒，只要他看不到周围的情况，脑子就不会无端联想教堂周围的环境，这片空间也就无法完成构建。 至于教堂对面科维尔山下的村子，那里的相关描写在阿卡莎看的那本书里，查林德一点不知道。 但能肯定的是阿卡莎的书里绝对没有他查林德的存在，因此只要自己出现在村子里，一些既定的东西就会被打破。 王陆明白查林德的意思，领着他在黑暗中移动。查林德只觉得路程稍有些长，也并未在意。 等来到山下村子已经天光微亮，如果在教堂门口天亮，那查林德只能蒙着眼睛走路了。 “我的朋友，你这副样子进村只怕——” 查林德想问对方有没有什么办法变回之前的样子。 好不容易拿到一个能行动的身体，变回去当然不可能，不过把自己藏起来王陆还是随便能做到。 用虚无之气包裹自身，王陆在查林德眼里直接消失，后者好一番确认他的存在才放心走进村子。 因为教堂的遭遇，不确定这村子里住的是不是人，所以查林德十分小心，也没有去敲任何一家的门。 整个村子围绕着一处水池而建，水池里是一座雕像，雕像整体雪白，身上穿着类似传教士或者牧师的大衣，外加一个兜帽，根本看不到脸。 整个雕像低着头站立，双手捧着不是十字架，像蛇一样的线条勾勒出形似树叶或羽毛的符号。 查林德对村镇建筑没有什么研究，也不知道这些建筑属于哪个时期，是否正常。 但有一点绝对不正常，每家每户的房顶都竖着一根十字架，十字架上绑着受难的人也不是耶稣，而是那捧着奇怪符号的牧师。 查林德自认自己的教会知识浅薄，从未听过或者见过任何一个组织信仰这样的奇怪东西。更没有听过任何类似的神话或者古教。 “看来得找找本地人，如果还有人的话。” 查林德走向雕像正对的一户人家，稍微收起枪准备敲门，还没抬手，门就自动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金发男人，他有着令人瞩目的鹰钩鼻，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睛，十分僵硬的表情，以及锐利如刀的目光。 从他的目光中查林德感觉到深深的敌意，甚至下一秒对方拿刀砍他他也不会意外。 “嗨朋友，别生气，我只是想问问路。” 查林德后退几步，尽量保持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然而开门的男人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便不再理会，听到他的话也不作任何反应。 男人穿着白领牧师服从查林德身旁走过，他的步伐十分均匀，速度宛如机器一样精密控制。 走到雕像前刚好是太阳初升，阳光透过雕像捧起的符号照在他的脸上，那诡异的符号就好像印在他的脸上一样。 紧接着村子里的人家挨家挨户开门，一个个村民走出来。凡是男人都穿牧师服装，女人则都是修女打扮。 一群人男女相间围着雕像站成八圈，每个人都仰望雕像，流露出虔诚的神情，完全将查林德当做空气。 而对于这些宗教人士的仪式查林德也能理解，现实中也有不少宗教人员注重仪式感，在仪式面前甚至连命都能不要。 整个仪式持续到日头从雕像头顶完全升起，村民们这才各自回家。 不一会儿，一些人重新走出来，身上的衣装换下，表情神态也自然许多，整个村子立时就有了不少人气。 查林德还站在门口，之前没有理他的鹰钩鼻男人进门后又出来，径直朝他走来。 “愿翼神庇佑您，刚刚实在抱歉，慈悲的翼神庇佑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免受邪灵的侵害，因此向翼神虔诚的祷告仪式比一切都重要。” 男人身上还是穿着牧师服，右手捧着一本书，左手缠绕着一条项链，项链吊坠正是那如羽毛又似树叶的符号。 此时的男人一脸笑容，表情说不出的和善，尖利如刀的目光也完全消失，反而透着无限的温柔。 ? 第十八章 可用之躯 刚出走廊就进入一处大厅，这建筑布局说不出的奇怪。手电光在空旷的大厅中能提供的视野有限，他只能左顾右盼步步为营，摸索着前进。 地面变得光滑，手电光偶尔掠过，发现地上留有一些干涸的墨绿色污渍。 继续往前发现一座雕像，查林德脚步逐渐加快，他没有心思细看。因为一种不好的预感始终挥之不去。 从踏入这大厅查林德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盯着他，所以能快就尽量快。 越过雕像走出去二十几步，突然有什么东西从电筒前方滴落，查林德下意识后退。手电光随即跟进，滴落在地上的是一滩墨绿色液体。 不等仔细查看，又是一滴液体滴落在肩上，飞散的液体溅到脸上，皮肤立时传来一股粘稠感和轻微灼痛感。 查林德立刻意识到头顶有东西，当手枪和电筒一致朝上时，眼中的画面让他瞳孔放大。 在离自己不到两米的高度吊着一大坨漆黑的东西，微弱的光线照亮下隐约能看到其中掺杂的残肢断臂。 类似蜥蜴的东西在那一坨肢体上爬行，一共三只。其中一只四脚抓着残肢，脑袋向下探出，离查林德的脑袋只有不到一米距离。 碰碰—— 数声枪响划破黑暗，查林德毫不犹豫扣动扳机，他的枪法极准，五枪命中三枪，三只蜥蜴一样的东西坠落下来。 查林德没有傻到停下来查看那些东西是死是活，确定命中之后迈开腿就向前冲。 黑暗中他只听到有什么东西重重坠落在地，并且摔得稀烂的声音。 随后就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伴随着让人惊悚的叫声，无数手脚在地上拍击和爬行的声音。 查林德很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东西在追逐，一边追还一边在呕吐。 呕吐的同时还要啸叫，使得声音更加低频和扎耳，本就惊悚的叫声就显得更加毛骨悚然。 而且身后的东西速度极快，查林德都顾不上照路，只能跟着飞在前面的蜉蝣一路狂奔。 最后来到两扇双开门大门前，其中一扇大门紧闭，另一扇只微微打开，查林德身材魁梧，胸口无论如何也挤不进去。 手电光里看着那浑身都是残肢断臂的东西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查林德深吸口气大喝一声，硬生生从缝隙挤了进去。 然后就是巨大的撞击声，紧追不舍的怪物重重撞在大门上，那明明是木质的大门却岿然不动。 连续撞了十几次，两扇大门依旧没有一丝开合，力竭后那怪物才长啸一声离开。 看到大门如此坚固，查林德这才得以松一口气，靠在门上大口喘息。 极度紧绷的神经刚刚放松一些，黑暗中就响起水波荡漾的声音。 查林德起身举枪，视线随着手电光捕捉声源，一眼就看到一汪深不见底的池水。 原来在这两扇大门后是一处室内水池，能落脚的地方只有离门不到五米的台子，其余都是水池。 在离门台十米之外的水面上荡漾起一圈圈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探出水面造成的水波扩散。 这一瞬间查林德脑海中掠过各种水怪传说，结合自己一系列的遭遇，他毫不怀疑这水池里养着什么怪物。 查林德宁愿再挤一次胸口也不想在这房间多待，一旦被拖下水必死无疑。 可是一直跟着他的蜉蝣却和他有不同的看法，粉色蜉蝣寻着那激起涟漪的中心处就钻了下去。 没过多久，池水剧烈起伏，激起的水花甚至能打到门口。显然水下正在进行激烈的交锋。 查林德举枪对着水面，心里默默替那粉色蜉蝣祈祷。虽然不知道蜉蝣的目的，但至少它两次救了自己。 池水激荡足足十余分钟，等一切停息，有什么东西才缓缓浮出水面。 查林德背靠大门举枪瞄准，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 注意力全在水池的他丝毫没有注意门外有东西从门缝伸了进来。 池水里的东西缓缓冒头，首先看到的是平滑的乳白色头部，类似蘑菇或者水母。 突然，有什么东西擦肩而过，还不等查林德反应，像是手臂一样的东西落在胸前，死死抓住防弹衣。 这东西力道恐怖，将他整个人都扯了起来就往门缝里拖。 查林德眼疾手快，手肘别住胸口的东西往下压，试图将其折断。同时右脚抵住大门，阻止它将自己拖入门缝。 只是这东西力量骇人，查林德双脚离地抵在门上也无法抵消他恐怖的力道。 从晃动的手电光里，他看到有十多只腐烂的手抓住门框，同时好似花苞一样的东西从门缝里伸进来，直扑他的脸。 那花苞在脸上分作五瓣，每一瓣上都长满利齿，如一张大嘴要将他的脑袋吞下。 两开两枪无果，四五只手捏住枪口和他握枪的手，眼看就要没命。 噗嗤—— 十分闷沉的穿刺声响起，前一秒还力大无穷的东西瞬间就没了力气。 查林德背着地摔倒在地，落地的第一反应就是一手架起手电照亮门口，另一只手举枪瞄准。 在手电光中他看到一条光滑的触手刺穿门缝里的东西，接着四五条触手伸过来将已经死去的东西拖进门来，并拖入水池中。 这个过程他也得以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这种东西大致身型如蜥蜴，伸长四五米。 背上，左右腹部，尾巴和脑袋上到处都长出人类的手足。 那朵花一样展开的嘴是它的舌头，触手从它嘴里进入，刺穿整个身体从尾巴出来。 哪怕是见过不少命案现场，也不乏见过死状凄惨的被害者，看到这怪物也忍不住胃里翻腾。 这东西被拖下水后就再没了动静，片刻后水母状生物再次浮出水面。 那是一副极其诡异的躯体，身上很多部位无法名状，只能形容其大概形体。 其上半身是能够和一个成年人体型匹敌的蜉蝣身躯，透明的身体依旧散发着粉色光芒，一对翅膀展开，俨然是一只虫人。 下半身则是接上了水母躯体，那水母也只是形状似水面，实际上是一团团蠕动的肉球。 以及从一团团肉球里长出来的带有矛头的光滑触手，查林德发誓无论是什么异形和恐怖电影里都不曾见过这种生物。 仅仅只是看着那身躯，他就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甚至感觉自己的皮肤血肉都随着那一团团肉球蠕动起来。 血液仿佛被污染，细胞都在不受控制地跳动，好在那东西并不打算将他作为食物，他受到的各种影响也慢慢消失。 也是王陆对蒂姆的基因信息和键位信息都清清楚楚，这才用最短的时间融合了它的基因，控制了它的身体。 这样就有一个相对有用点的身躯了，不再怕一不小心被拍死。 考虑到身体太大不方便行动，王陆将蒂姆一部分力量提取成交子，使得身上的肉瘤纷纷缩水，整个身体大小和长度也缩减到与一人差不多。 唯一可惜的是蒂姆作为支配者还是太低级了，对于没有被它的蒂姆藤壶寄生的生物，蒂姆不仅没有控制权，甚至无法和对方沟通。 王陆一开始也想用藤壶寄生查林德，也就是藤壶寄生使得查林德昏昏沉沉。这样能大大提高他的生存率。 可是就像之前蜉蝣入体一样，藤壶的寄生也被排斥，如此看来查林德被找上绝不只是因为看了那些书。 “你，你是粉色蜉蝣？” 看着缓缓飞到面前的怪异生命，查林德试探性地开口。 他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必将就算真是那只蜉蝣，它又怎么可能听懂人言。 事实上就王陆而言他的确听不懂英语，只不过作为旧日支配者，他能直接读取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于是王陆微微煽动翅膀以示回应。 “老天，你能听懂我的话！你这是表示肯定的动作吗？” 查林德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觉得惊喜。 在看到那蛛网一样层层编织的翅膀微微煽动时，查林德喜出望外，这意味着他将有一个能排解这一路压抑情绪的交流对象。 有一个比他更了解那群怪物的怪物朋友，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安心。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离开这里？” 查林德看向王陆，这次王陆只来回煽动右边翅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猜也是。”查林德并不意外。 “一开始我以为这里是圣礼大教堂，但书中的大教堂没有这些怪物描写，也没有这水池。” 查林德靠坐在门前，小憩的同时开始说着有的没的。 他的思维不自觉开始回忆书中的内容，神秘复杂的召唤阵再度出现在他靠着的门上。 王陆也感觉到了某种旧日支配者的干扰，但是周围的空间明明没有变化，查林德的理智也没有受到影响。 “书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圣夜巡礼的巡礼回廊，书中将它描写得十分细致又神秘。” 查林德再次失神，又一次回忆起大教堂的细节信息。 一字一句的细节从他嘴里吐出，房间里的水池消失不见，宽敞的房间左右收束，上下压缩。 空间随着他的话不断变化，转眼之间他们就已经置身在回廊之中。 ? 第十七章 圣礼大教堂？ 好不容易从梦中惊醒的查林德吐出一只虫子，就是这只看起来晶莹剔透的虫子让他从梦中醒来。 还没等查林德喝水漱口，鼻子就被一股气味刺激，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等他恢复之后发现手里的虫子竟然活了，粉色晶莹的身体放出微光，查林德这才注意到自己早已不在什么大学宿舍。 王陆本来想用老办法先进入对方身体以防不测，然而这次影响查林德的东西直接将蜉蝣逼了出来。 查林德翻身下床，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了警服，配枪和各种东西都在身上。 他打开警用手电查看房间，这里破败不堪，墙上尽是霉菌和藤蔓。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霉气，地上泥土苔藓混杂，一副荒废了许久的景象。 “我是查林德，呼叫阿卡莎，呼叫阿卡莎。” 查林德试图联络队员，但通讯器中只传来一股杂音，没有人回应。 那只粉色的蜉蝣停在他的肩上，查林德犹豫了一下没有将之拍死。 他一手举枪一手举着手电，保持手电光与枪线一致，随后缓缓朝门外走去。 手电的光芒过门而出，照到的是门外的走廊。走廊已经破败不堪，遍地都是苔藓和碎石烂泥。 天光近乎于无，这样的黑暗绝不是在城市中，查林德以没有脚步声的方式前进。 同时调整自身呼吸，静静听着黑暗中的一举一动。 来到门前，他先用靴子铲起青苔烂泥，过了几秒后突然将青苔踢出，同时后撤举枪。 整个过程他都竖起耳朵，没有听到哪怕一点多余的杂音。 随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出门，走出房间才发现门口的走廊围墙没有多高，对他来说可以轻松翻越。 查林德缓缓靠近围墙，想看看自己深处几楼。就在他要探出头顺着手电光向下看时，肩上的粉色蜉蝣突然扑脸。 查林德下意识后仰，也就是这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长条状的东西出现在手电光中。 那东西比他脖子还粗，如标枪一样尖利的末端擦着他的头发向上扎进身后的枪里。 查林德立刻退回房中，还没来得及开枪，那东西便急速缩回。 他心有余悸地长出口气，若非蜉蝣扑脸，此刻怕是脑袋都被贯穿了。 他能肯定刚刚的东西绝不是什么冷兵器，而是有血有肉的某种东西的肢体。 并且整个行动的过程他没有听到一丁点声音，说明它非常灵活，其速度甚至超过自己的反应。 查林德没有再贸然离开房间，他确信那东西就在黑暗中潜藏，时时刻刻盯着自己。 只要稍微露出破绽就会送命，无形的压迫感让人窒息，哪怕他是警察也同样倍感压力。 看不见的危险最为致命，王陆的视角和查林德也差不了多少。 此刻他所化的蜉蝣也陷入未知支配者的异空间里，这里倒未必就是对方的专属支配空间。 但王陆也并非本尊到场，在没办法靠第十键直接影响查林德行动的情况下，他只能靠蜉蝣提醒对方。 而且还不能做得太过，否则一旦被那未知的支配者察觉到同为支配者的气息，搞不好蜉蝣会被清除。到时候留给查林德的只有一种结局。 一直紧绷神经的查林德时刻留意周遭变化，他注意到被自己踢掉的那块苔藓下露出半个图案。 这图案有些眼熟，说不清在哪里见过。直到他小心翼翼地用脚拨开苔藓，地上是用不知名红色液体画的法阵。 而这法阵毫无疑问就是那本《圣夜巡礼》开篇所化的召唤法阵，明明只随意扫了一眼，可它就像映在自己脑子里一样清楚。 当这法阵出现，查林德这才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正身处书中所描写的那座圣礼大教堂。 房间的布局，床的位置，窗框上如章鱼触手一样的诡异雕花，这些在书中都有极其细致的描写。 这些全都与查林德所在的房间一一对应，这里是圣礼大教堂确凿无疑。 确定这一点后查林德开始仔细回忆书里描写教堂的各种细节，这时肩上的蜉蝣突然飞出房间，打断了查林德的思考。 蜉蝣落在那召唤阵上，这时的召唤阵明显比一开始亮一些，只是查林德手电光跟过去没有察觉。 王陆是想提醒查林德这里不是书中的教堂，只是他身在支配空间，而蜉蝣又无法传达他的意思。 查林德看到蜉蝣落在召唤阵上，他猜想应该是提醒自己这法阵的危险。 一般来说这种法阵也和恶魔邪祟相关，所以他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间房中。 和之前不同，这次有蜉蝣飞在走廊围墙上，虽然查林德想不通蜉蝣为什么会发光，但这微弱的光芒也能稍微照亮一丝黑暗。 如果再有来自走廊外的攻击，那丝微弱的光芒也能让他提前看到并做出反应。 这条走廊仿佛无穷无尽，自从查林德从房间出来，一路上再没有遇到任何其他房间。 书中描写的教堂并没有这样的长廊，全书唯一描写的长廊是教堂左右两侧的巡礼回廊。 回廊的一侧是大教堂的墙壁，另一侧是完全封顶的围墙，并且墙上雕刻着各种诡异的浮雕。 可如今的走廊不仅在楼上，甚至建筑风格都不像旧世纪，反而和一般大学宿舍有些相像。 查林德在不知不觉中走神，正想着书中教堂的内容，蜉蝣再一次扑脸。 只是王陆还是慢了一步，查林德脚下踩空，整个人掉下楼去。 好在楼层不高，查林德也展现了警察应有的素质，落地后顺势一滚，没有受伤。 还不等他查看周边情况，黑暗中就伸出一条带矛头的触手缠住了他的脚。 巨大的拖拽力道一瞬间将他拖走，反应极快的他对着触手伸过来的黑暗连开三枪。 如发动机一般低沉的轰鸣声响彻黑暗，缠住他的触手吃痛松开。 紧接着有五六条大腿粗细的触手连续伸出，在黑暗中一顿乱刺。 脱身的查林德左右躲避，虽然没有被矛头刺到，但却被其中一条抽到后背。 巨力直接将他整个人抽飞起来，重重撞在围墙上。其余触手还在乱晃，狭长的通道轰然倒塌，将一众触手压住。 如果查林德不是训练有素，这时就算不是昏倒在地，只怕也无力起身。 凭借着过人的身体素质，查林德起身朝触手的反方向奔逃，身后那发动机一样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从这声音中查林德能听出它的愤怒和疯狂。 每向前跑一段，身后的通道就会因为挤压和抽打而坍塌，一连跑出几百米，直到跑出整条通道，身后才没了动静。 查林德并没有停下来，只是稍微放慢速度，让自己能慢慢调整呼吸。 ? 第十六章 书中的教堂 时间接近晚上，如今的时代获取信息的途径很多，图书馆已经不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特别是在如今事件频出的德里克大学，到了晚上几乎没有人会到图书馆来。 查林德和管理员一番沟通，对方从管理系统中搜索到了不少有关的书籍，一长串书单出现在查林德面前。 “噢老天，看来我们又有事做了。” 阿卡莎看着近两百本的书籍目录，她怎么也想不到与这个学校有关的奇闻轶事会有这么多。 “我们不必全都借回去，有时候直觉也很重要。随便选几本先看看。” 查林德随意一扫目录，用铅笔勾了基本后将目录递给阿卡莎。 “我直觉一向不准，就按你的意思来。” 阿卡莎不认为能从这些绝大多数都是杜撰的小说里得到什么信息，两人很快按照目录所示找到想要的书籍。 一共七本，登记后两人带着书一起回了调查室。 调查室还有两位队员，梅森和布朗克，相比临时调过来的查林德两人，梅森两人之前就参加过调查，所以对这个调查组不抱任何希望。 在看到他们搬回来七本书也没有多少热情，觉得这只是吹毛求疵浪费时间而已。 “我亲爱的组长，你打算把哪几本分配给我们？” “你又想从书里找出什么呢？” 梅森靠坐在椅子上，一双脚叠着放在桌上，双手垫在脑后，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放心梅森队员，这并不是什么专家的乏味论述，也不是什么需要脑子才能读懂的物理学名著。” “这些知识一些有关这所大学的小说野史，我保证读起来比你在调查室打瞌睡要有趣一万倍。” 查林德将书放在桌上，自己随手拿起一本《圣夜巡礼》的杜撰小说看了起来。 一听到是小说异闻，梅森两人也稍微有些兴趣，说实话哪怕是抛硬币都比他们在这调查室无所事事来得有趣。 四个人各看一本，查林德翻开书的第一页便是一个类似召唤阵的古怪图案。 这图案十分复杂，以至于他看一眼就直接翻过。这本小说可谓相当无聊，花费大量的篇幅介绍圣夜巡礼这一习俗。 与其说是小说，不如说是习俗描绘。而且通篇都没有什么起伏的情节，甚至连主人翁也没有。 查林德实在看不下去，一目十行地将其粗略扫过，一直到最后结局时才有一句话引起他的注意。 （圣礼大教堂在人们愚昧的自以为是的城市建设中倒塌并沉入地下，一所荒谬的无知的学校则是在它的残骸上惶惶而立。） 看到大教堂沉入地下，查林德又回去翻了翻对这座大教堂位置的描写。 果然相关描写十分详细，大教堂的正门对着科维尔山，教徒们日出出门上山巡礼和祈祷，到正午到达山顶。 现实中的确有科维尔山，只不过在一个多世纪前因为地壳变动，整座山塌陷入地。 而科维尔山下沉的地方就是如今大学里的人工湖，调查室推开窗户就能直接看到。 外来者如果想要到大教堂朝圣，或者成为信徒，必须要献上虔诚的祭品，从科维尔山一路跪行至大教堂门口才行。 整本书对圣夜巡礼描述都非常详细，甚至巡礼要走多远，多少步，用时多久都十分精确。 却偏偏在朝圣的祭品上只字不提，也从未提到过这个圣礼大教堂中供奉的是什么神祇。 明明从字里行间中都能感受到作者的狂热和虔诚，以及对圣夜巡礼的重视，这说明作者肯定是信仰纯粹的信徒。 但信徒怎么可能全书都不提自己信仰的神明，这未免太奇怪了。 要知道现实中的教徒们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主，他们的神是谁。 查林德还在疑惑，阿卡莎却把书往桌子上一丢，口吐芬芳。 “真是太离谱了，不敢相信这是收纳在大学图书馆的书籍。” “我的天呐，我肯定会做噩梦。一定是因为我不信教，所以神对我施以惩罚才让我看到这本书。” 阿卡莎一边说一边揉着太阳穴，十分疲惫的样子。 “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内容能让一位训练有素的女警如此失态。”梅森放下自己的书看向阿卡莎。 “我保证你不想听我详细陈述它的精彩，我只能说这是彻头彻尾的邪教法典。” “是泯灭人性的邪祟之物，书中描绘的是惨无人道的祭祀场景” “尽管我不知道所谓圣礼大教堂的信徒有多么邪恶，但他们的遭遇却不得不让我怜悯。” 阿卡莎不愿意仔细回想，书中对祭祀的描述可谓细致入微，只是看着那些文字她就感觉到严重的生理不适。 “等等阿卡莎女士，你是说你的这本书里也有圣礼大教堂？”查林德捕捉到关键。 “你先等等我的组长先生，这些书难道不是一个系列？我这本书也有圣礼大教堂相关的信息。” 梅森十分惊讶地向两人指出书上的文字，随后三人一同看向布朗克。 “我很想说我这本书里没有提到什么教堂，但——” 布朗克撇撇嘴，其他人的脸色都严肃起来，几人将另外几本书也翻看一番，果然这些书中或多或少都有和圣礼大教堂相关的信息。 “听我说，有没有可能这不是一个巧合，就是因为这些书里有圣礼大教堂的描写，所以学校才将它们收纳在图书馆里。” 梅森觉得不可能这么巧凑巧，两百本书随机选七本，七本就都有联系。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看来有必要拜访一下学校的图书管理部了。”查林德也点点头表示认同。 这样的书籍就算和发疯事件无关，也会危害学生们的身心健康，搞不好真的和某个邪教组织相关。 几人一夜无话各自休息，调查室旁边就是学校安排的宿舍，阿卡莎和另一个女老师一起住。 这一夜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做了梦，梦中的内容和他们所看的书有关。 查林德一沾床就昏昏欲睡，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圣夜巡礼》开篇的那个召唤法阵。 明明当时只扫了一眼就翻过，此时此刻那法阵却在他的脑海中无比清晰。 甚至每一笔每一画，每个区域里有什么图案他都能清清楚楚地回忆起来。 就是在这一次次反复浮现法阵的过程中，查林德睡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时，查林德发现自己身穿黑衣，正从已经消失的科维尔山一路向前跪行，膝盖的疼痛无比真实。 每朝前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印，而他跪行的前方则是一间十分模糊的白色教堂。 他就好像近视一般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教堂的模样，跪行大约十几步，身后传来十分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就好像舌头舔过奶油，又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仔细听又能听出绳子用力勒紧木棍的声音。 多种声音杂糅靠近，查林德几次想要回头都做不到，他的脑袋被固定朝向前方，连扭头都做不到。 随着那声音来到耳朵边，有什么东西从后颈往他的侧脸上爬。 查林德下意识想要伸手，却发现自己身体除了向前跪行根本不受控制。 那爬上侧脸的东西顺着下巴绕了一圈，最后在他的头顶交叉，而后重重一扯。 一股剧痛袭来，查林德大汗淋漓地惊醒，最后那一秒他的脑袋飞了出去，甚至落地后还看到自己的无头尸身跪在地上。 惊醒的查林德想要起身喝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摁在床上。 这时他感觉到一缕风吹过，像是有人打开宿舍门走进来。 紧接着便是那梦中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并且一路来到他的床前。 脖子上传来肉感十足的东西爬行的触感，他的心跳在加速，呼吸越来越困难。 就在他喘不过气即将失去知觉时，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嘴里，像是一只飞蛾。 一股冰凉的感觉直入五脏六腑，查林德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瞬间窒息感消失，他坐在床上大口喘息，双眼的画面还带着雪花点，过了好一阵才慢慢缓过神来。 当他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中噩梦时，一阵刺鼻的气味传来，再看房中，哪里还有半点宿舍的样子。 ? 第十五章 德里克大学 黑暗之中巨大的影子一点点清晰，大致的身型好似一朵巨大的水母。 其体长超过二十米，宽大的影子也接近六七米，并且随着祂不断靠近，其身型轮廓愈发高大。 阴面而来的银色碎屑如纷飞的大雪，逐渐放大的身躯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令韩聂窒息。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他倍感自身的渺小和无力。周围的黑暗仿佛都受到这巨大身躯的驱使，从四面八方缠绕勒紧而来。 一条碧绿色长满藤壶的触手从黑暗中伸出，明白将要面对什么的韩聂心如死灰彻底放弃。 当那触手缠绕他的身躯，他也就此闭上双眼。 也不知道是触手勒得太紧，还是说临死前身体的反抗，一阵呕吐感不受控制地滋生。 “呕——” 这股呕吐感刚起，韩聂就吐出一团东西，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团黑色的东西在水中化开，竟然化出无数的蜉蝣朝那黑暗中的影子袭去。 韩聂睁大眼睛不可置信，蜉蝣的成虫还能这样在水里展翅飞舞，仿佛这水是假的一样。 数不清的水中蜉蝣在一只粉红水晶蜉蝣的引领下组成一条巨虫冲入黑暗，从水中游出无数和韩聂身边一样的怪物扑上去。 当它们碰触到蜉蝣群时，就好像纸张沾上了火焰，蜉蝣群将它们无情吞噬，连血带肉地吃干抹净。 黑暗中发生了什么事韩聂不清楚，他只听到一种十分恐怖的声音。 这声音无法用语言形容，它能瞬间勾起人内心最深层的恐惧，一瞬间就让韩聂感觉置身深海，并且没有任何呼吸设备在身。 哪怕此时韩聂的身体能在水中自由呼吸，他依旧出现了溺水窒息现象。 关键时刻从黑暗中分出一股蜉蝣群将他包裹，韩聂耳边只有蜉蝣振翅声，听不到那勾起恐惧的叫声。 在这极其有规律的振翅声中，韩聂仿佛做了一场梦，在梦中他来到一片扭曲的空间。 这里天地山水扭曲在一起，除了颜色之外什么也分不清。 而在一切恐惧扭曲的源头有什么东西蜷缩着，他睁大眼睛试图看清那东西的模样，却看到一条浑身粉紫，头大尾小的巨大蠕虫。 那可怖的蠕虫模样将他惊醒，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躺在离俱乐部不远的麻窝湖旁边。 他的身体又变回了人类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破烂烂，但好歹是能遮住些隐私。 也就在这时，麻窝湖上的蜉蝣大骚乱，无数蜉蝣飞入小镇。 它们就像有目的一样只针对某些人，找到后就相反设法朝身体里钻。 被带出水面的韩聂也吃了一只，和之前的美味不同，这只蜉蝣的味道难以形容。 整个小镇不管是睡着的还是没睡着的人，只要被蜉蝣锁定就全都被一只或者多只钻进体内。 而凡是吃了蜉蝣的人都觉得纷纷呕吐，吐出来一滩黑水，韩聂也不例外。 这一口黑水吐出来，他手背上的藤壶就神奇地消失了。这已经不是科学能解释的现象了，这简直就是神迹。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在镇上多留，回到俱乐部就叫上好友连夜离开。 张富山虽然不解，但小镇里很多人一夜之间呕吐不止，这件事还不到天亮就传遍了，医院更是人满为患，搞不好是什么疾病爆发。 所以他也没有犹豫就跟着好友连夜开车离开，俱乐部的事后续可以在网上找人处理。 而韩聂梦中所见的虫自然就是王陆本身，这时的他正在水下和蒂姆缠斗。 确切地说是他的意志支配的蜉蝣群在和蒂姆缠斗，虽然他的虫王身躯只有十键，但依旧无法轻易离开虫界。 那是与旧日支配者绑定的支配空间，强行离开会大大耗损十键中的力量。 一旦力量耗尽，轻则陷入沉睡无法活动，重则身躯死亡，他又要成为没有身体，只能靠九键在公共旧日支配者空间到处移动的虚无黑气了。 不过这个水之神蒂姆也只是个小角色，倒也不需要他从自己的支配空间出来。 凡是见人都需要在现实空间的旧日支配者都只是一些底层，王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拿下。 通过拆解其组成键里的知识信息，王陆不仅了解到它的所属派系，以及行动信息。还找到了它所属派系的提灯者所在地。 这种没有意识的支配者都有其固有的行动模式，只要摸透这一只，之后所有蒂姆就都能轻松应对。 在完全拆解其组成键和键位后，王陆将它体内的力量全数提炼为交子，这只有九键的蒂姆一共提炼出两张灵魂交子。 这点力量大约够王陆以虫主之躯翻个身，力量多少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人。 麻窝湖的事暂告一段落，整个湖中的蜉蝣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陆寻着蒂姆的派系信息一路追过去，消失的蜉蝣再次出现在一处湖畔。 湖畔的一边是一所大学，另一边紧靠市区。从建筑风格来看，这里多半不是国内。 初到一个地方，王陆做的第一件事是搜集信息。无数蜉蝣散播开去，各种信息传给王陆。 这所大学名叫德里克，目前深陷舆论风波，因为过去几个月中发生了一系列学生发疯事件。 当地警方几经调查，最后只得到一些无头无尾的信息。所有发疯的学生都共有一个症状，那就是口中重复说着遗迹，湖畔之类的词。 迫于舆论，当地警方向校内派驻了长期调查组，希望能调查清楚这件事。 粉红色的水晶蜉蝣就落在调查组组长查林德身上，这时的他正在翻阅一些有关德里克大学的历史资料。 既然很多人提到遗迹一词，那就只能从历史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如果能从现有记载的历史中找到什么线索，那也就不会有他们这个长期调查组了。 历史上德里克大学所在的地方从来就是一片荒芜，往前推半个世纪，整个里约市都是一片荒芜。 哪怕是向上几百年的历史，也不曾记录这里有什么湖，或者什么古代遗迹。 看完一堆资料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网上搜索一些大学传闻，最多也就是甚多大学都有的闹鬼之类的超自然事件。 这些完全是空穴来风，也难怪诸多调查无果，根本没有任何根据。 “怎么样查林德，有什么收获？” 在外巡视一圈的队员阿卡莎来到图书馆。 “毫无收获，如果这世上没有叫科学的东西，我大概会去教会找个主教问问是什么地狱恶魔在作祟。” 查林德耸耸肩将手里的大学历史丢在桌上。 “事发的那几个地方我们也都去过多次，如果辐射不是有自己的想法只针对让个别人发疯，那应该就没有任何异常。” 阿卡莎也很无奈，那几个发疯的地方去了又去，真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我想我们可以试着换一个方向思考，那些发疯的人所说的遗迹和湖畔未必是事实存在。” “我们可以试着找寻一些奇闻怪事，或者神话传说。” “走，我们去找管理员查一查有没有这类相关的书籍。” ? 第十四章 蒂姆 “刘医生，你是说这是藤壶？这怎么可能！” 韩聂完全不信，他虽不是什么海洋生态学研究者，却也知道藤壶是海中生物。 哪怕是在江河入海口他也多少能相信可能有些藤壶会因为各种原因散落在淡水里。 可是这麻窝寨远在内陆，哪里来的藤壶。更何况藤壶什么时候会造成血肉腐烂，又什么时候会喷吐让人神志不清的银屑。 “你是外地人吧，外地人不知道，异种藤壶是我们古角小镇特有的生物。” 刘医生一边用轻松的语气解释，一边提起矿泉水喝了几口。 “什么藤壶能让人皮肤溃烂？” “算了，再说这些没有意义，怎么才能把它取下来。” 韩聂本想理论一番，他想说如果真是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不告诉所有人。 但一想到对方只是医生，这些事和他理论毫无意义。 “取？不不不，不用取下来，我可以保证它对你的身体不会有任何影响。相反，对于你的潜水事业，它还能提供想象不到的帮助。” 刘医生流露出笑容，这笑容落在韩聂眼中显得有一丝阴森。 “刘医生，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看看我这只手，这是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影响？” “还保证，你用什么保证，红口白牙？” 韩聂面色愠怒，听对方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藤壶是什么恩赐一样。 刘医生听到他的话也不恼，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凑上前来。 “这是你的身体产生的排异反应，只要两三天就能恢复正常。” “你是外地人有所不知，异种藤壶并不是什么病毒怪物，而是水中之神对你的恩赐。” “它能帮你亲近水流，在水下活动更加轻松，这是水中之神蒂姆对你的恩赐。” 刘医生语气诚挚，眼里流露出虔诚的目光。 韩聂不可置信地双目圆睁，目光死死盯着对方，这哪里像二十一世纪的人说出的话，或者说至少在国内极少有国人说这种话。 哪怕说的是什么九天大罗神仙韩聂都信了，却偏偏说出一个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国内的东西。 还不等韩聂说话，刘医生继续开口，这次是真的开口。 “至于你说的证明，我就可以证明！” 刘医生拉低声音，脸又朝前凑了一下，随后仰起头来，张口吐出一条溃烂的舌头。 六七个很小的藤壶爬满整条舌头，每个藤壶都在蠕动，仿佛一颗颗滚动的眼球。 韩聂只觉得一股寒气爬上脊背，直冲天灵，随后迅速扩散全身。 紧接着便是凳倒人翻，韩聂浑身颤抖地指着那恐怖的刘医生，嘴唇几度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已经被吓到失语。 “你在害怕什么，我们伟大的蒂姆神选中了你，说明你拥有和我们一样的资质，这是伟大的进化——” 刘医生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想要扶起韩聂，早已魂不附体的韩聂拽着门把手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拽门而出。 刚走出门就摔倒在地，浑身无力的他在地上爬行。身后的刘医生笑着走出诊室。 “你别过来，别过来！” 韩聂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却都是气音，低沉到他自己都不太听得清。 他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十几步，双腿一软再次摔倒。 这次值班的护士听到动静走出值班室，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韩聂。 “韩先生你怎么了？” 之前帮他挂号的小护士着急地跑上前来要扶他，身后的刘医生也慢慢走来。 “怪物，快走，舌头，有怪物。” 韩聂口齿不清，起身后扶着墙拉着护士就往走廊尽头去。 “怪物？韩先生请你冷静一些，这里是医院，没有什么怪物。” 护士拉住韩聂的手安抚韩聂，殊不知刘医生已经走到她身后。 韩聂万分惊恐指着刘医生，眼睁睁看着后者的手落在护士肩膀上。 而在护士扭头的时候，韩聂看到她右侧脖子有东西在蠕动，仔细看才发现在她的脖子上竟也附着着藤壶。 随着一声肝胆俱裂地大叫，恐惧到极点的韩聂肾上腺素飙升，疯也似地跑出医院。 跑出好几条街后韩聂才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你是不是本地人。”韩聂大喘着气问。 “我虽然不是本地人，但路一样很熟。”司机还在解释，想要打消客人偏见。 韩聂听到对方不是本地人才放下心上车，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坐副驾。 “去双鲨潜水俱乐部。” 韩聂直到此刻都没能平复心情，手上的藤壶依旧，他已经做好打算准备回俱乐部叫上好友连夜离开这个小镇。 夜晚灯光灰暗，这个曾经怎么看都很顺眼的小镇此刻在他眼中宛若地狱。 就在出租车缓缓行驶的过程中，韩聂不经意间瞥到一眼司机的侧后脑。 他看到后脑的头发不自然地鼓动，就好像头皮下有一个乒乓球在滚动。 韩聂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只手去开车门，整个人蜷缩在一角，目光死死盯着对方，生怕被发现。 然而车门是锁上的，无论他怎么用力也开不开，他的神经已经在断裂的边缘。 “这位客人，你在干什么？” 司机偶尔看看车内后视镜，看到了韩聂的举动。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韩聂就如惊弓之鸟，开门的动作更加疯狂，甚至开始用手机砸窗。 “你在干什么，你有病吧。你再砸别怪我不客气！” 司机也是怒了，出租车本就是小营生挣不了几个钱，要是车弄坏了可怎么得了。 此时的司机在韩聂眼中已然与怪物无异，打不开车门的他紧绷的神经当场断开。 当司机停下车再看时，韩聂已经在后座上口吐白沫翻白眼，还浑身抽搐。 这可把司机下了一大跳，二话不说油门踩死，掉头往回开去。 不知过去多久，韩聂昏昏沉沉醒来，眼里是陌生的天花板。 “你醒了？你可不能怪我，是你在车上先犯病的。” 刚睁开眼的韩聂就听到耳边有人声，再看之下顿时从床上坐起来。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韩聂惊吓过度，整个人蜷缩在床头，说话的人当然就是司机。 “医生，医生你快来。” 出租车司机看韩聂还是疯癫状，当即就慌了。因为对方在拦车之前都很正常，万一真是被自己呵斥吓到精神失常，那真是摊上大事了。 “韩先生，又见面了？” 带着护士一起走进来的人就是之前的刘医生，再次受到刺激的韩聂立时口吐白沫小便失禁。 刘医生脸上笑容不变，护士从容地走到床前给韩聂打了一针，随后刘医生开了个证明打发走司机，到这里他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不久之后韩聂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浑身动弹不得，并且病床在昏暗狭长的走廊里移动，像是推着他朝什么地方去。 “你醒了韩先生。” 还是那个年轻的声音，还是那么从容和平静，还是一股无与伦比的亲和力。 不知道的必定认为声音的主人是个十分和蔼可亲的医生。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为什么要找上我。” 韩聂已经带着哭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没被吓死，或者直接疯了也比现在好。 “我不得不说你是幸运的，神选中了你，将以你的身体作为神躯行走人间，这是无上的荣耀。” “我不要——我不要什么荣耀——” “放我离开，放我离开——” 韩聂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地喊叫和挣扎，一切都无济于事。 他被推进一部电梯一直下到底楼，耳边响起莫名的低语，紧接着被推出电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凑上前来。 平躺的韩聂被灯光直射眼睛，他扭头朝右边看，视线所到之处尽是爬满墙壁的藤壶。 大小不一的藤壶犹如奇形怪状扭曲的眼睛不断扫视，引得韩聂极度的心里不适。 耳边啪嗒啪嗒的声音越来越近，韩聂没由来一阵恍惚，一个高大的身影就遮住了灯光。 视线稍微恢复，他隐约看到一张长满藤壶的脸，以及一对蒲扇一般的大耳朵。 紧接着那东西的胸口左右撕开，如一张大嘴包裹住韩聂的半边身体。 粘稠的液体不断分泌将他的衣服腐蚀，令人恶心的恶臭伴随着粘液包裹着他的身躯。 韩聂感觉到黏在自己身上的肉在不断蠕动，似乎正在将他的身体吞下。 紧接着便是类似虫子爬动的感觉在他周身散步，最终从七窍爬入体内。 这时韩聂已然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他只听到有巨大物体坠入水中的闷哼声，接着便有水倒灌进他的耳朵鼻子里。 不多时他就被浸泡在水里，他的口鼻无法呼吸，每次呼气就会吸入一大口水。 然而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感觉到窒息，相反嘴巴吸入的水竟然能在体内过滤出空气，他感觉和在地面并无差别。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除了等死他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去多久，他感觉浸泡自己的水正被一股力量推着往外送，他整个身体也跟着水流一起冲了出去。 再度看到光线时，韩聂已经身处水中，他自己的双脚覆盖绿皮，长了鱼鳞，脚趾蜕化成蹼。 两条手臂成了鳍，上面慢慢覆盖藤壶。与此同时胸口左右剖开，五脏六腑清晰可见却丝毫没有痛觉。仿佛这身体不是他的。 昏暗的光线从头顶很高很高的地方投射下来，在他身边的就是吞下他的怪物。 一只前胸左右剖开，没有五脏六腑，形似鳐鱼的东西。 韩聂想试着控制身体无果，黑暗中一个无比巨大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所谓的蒂姆神正在一点点靠近。 ? 第十三章 藤壶？ 晚上醒来的韩聂口渴难耐，拿起可乐就往嘴里送。 “噗——” 一口可乐下嘴，韩聂直接吐了出来。同时双手又拍心口又捏脖子。 这一口可乐下肚，仿佛是一块滚烫的豆腐，差点将他的喉咙和胸口烫穿。 俱裂的灼痛感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随后韩聂提起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 喝完之后那种烫伤的灼痛才消失，同时韩聂也不可置信。先不说他平时爱喝的饮料突然变成这样，就说他手中的矿泉水可是10L装。 也就是说他一口气喝下足足5L水，并且依然还觉得有一些些口渴。 再看看自己的皮肤，颜色泛白不说，还有很多皮屑。指甲轻轻划过就出现一条条白痕，还落下大量的皮肤碎屑。 他想着可能是一天高烧发汗导致皮肤缺水干燥，于是没有犹豫就去了浴室洗澡。 果然在喷头的水流冲刷下，身上的皮屑不见，皮肤颜色也恢复正常。 同时韩聂还觉得身心前所未有的舒畅，他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唱起了小歌。身体也无意识地扭动，做出一些十分奇怪的动作。 这个澡一洗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张富山带回来晚饭，韩聂才有些依依不舍地走出浴室。 躺了一天就喝了一碗粥，韩聂也是真饿了。看着小菜和炒饭，他当即大快朵颐起来。 前几口还十分美味，几乎狼吞虎咽，但是吃着吃着韩聂就感觉一阵恶心。 这阵恶心来得莫名其妙，他只当是自己高烧刚退吃得太急。可是又吃了几口后这阵恶心再也抑制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怎么了，难道吃到什么东西了？” 张富山一脸疑惑地看向韩聂，他手里的炒饭和韩聂手里的是一锅炒出来的，口味也是他们俩平常爱吃的怪噜饭。 “没有，只是刚刚退烧，嘴里没什么味。吃起来有点哭。” 韩聂这么说，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些菜都是他平时爱吃的，他甚至能回想起那种美味的享受感觉。 可是今天的菜饭吃在嘴里却无比奇怪，怪到好像不是在吃饭吃肉，而是在吃土，吃很奇怪的东西。 从味觉上这种东西就不是人吃的，但张富山又吃得很香，而且这菜不管是用料还是菜色都很正常，他只能觉得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 张富山也没有多想，这次能够活着说实话已经是奇迹了，所以他也没有主动去提发生了什么事。 半夜时分，韩聂翻来覆去睡不着，每过半小时他就觉得口渴，现在又觉得很饿。 这种饿从一开始小有感觉，几分钟之内就饥肠辘辘，甚至胃疼。 于是他起身找吃的，冰箱里各种水果，箱子里各种零食。在这些东西入口前他都觉得很好吃，甚至垂涎三尺。 然而这些东西一入口就变了味道，和想象中的馋人美味不说一点不同，那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想吃一样东西，吃出来却不是想象中的味道，偏偏这时候还饥饿难耐，韩聂快要疯了。 他开始抓耳挠腮，整个人焦躁不安走来走去，同时身上的皮肤再次干燥，他又觉得口渴难耐。 韩聂再次去浴室洗澡，他想着洗个澡出去街上看看夜市有什么吃的。 当浴室灯打开，一只蜉蝣在灯光下飞舞，韩聂随手将之打下，开水开始冲澡。 在水流的冲刷下他的内心才有片刻安宁，但很快食欲饿意又上来了。 饿极的他看着那地上的蜉蝣竟然生出了食欲，这股食欲无法控制，眼睛里看着的是蜉蝣，脑子里却想着山珍海味。 他慢慢蹲下，望眼欲穿，口中唾沫如泉涌。他缓缓捡起那只蜉蝣，一点点放入口中。 唾液的包裹，舌头的搅拌，牙齿的咀嚼。在他嘴里的是一只虫，味道却是最为美味的佳肴。 他细细地品尝，不放过一丝味道，直到最后不舍的吞下，肚子里的胃酸彻底被点燃。 韩聂穿上衣服离开俱乐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麻窝湖畔，看着飞舞的蜉蝣，眼里只有无穷的食欲。 他就如那地狱的饿鬼，抓到就吃，无论是什么虫。 也是这古角镇人少，而且这条街是俱乐部居多，不是小吃街，否则他必定被当成疯子傻子。 吃了不知道多少只虫后，韩聂的食欲得到满足。当五脏庙不再造反，他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手中的虫，嘴里那不知名的味道，韩聂呕吐不止。只是吃掉的东西没有吐出一点，反而吐出不少胃酸。 肚腹中恶心稍过，他又发现自己手背上多了一块烂疮。 手背臃肿向外凸起，皮肤溃烂不说，它还在蠕动。就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韩聂内心惊恐万分，他觉得自己肯定感染了什么病毒，他第一时间就想到那银色碎屑。 当时那团软软的东西肯定是透过潜水手套碰到了自己的皮肤，因而造成皮肤感染。 而自己之所以食不知味反而吃虫也必定是这东西造成的，所以韩聂回到俱乐部，找了一只手套戴上就连夜去了医院。 小镇上的小医院并没有多正规，对一些大病大症也没有条件治疗。 但对一些急症的处理，或是其他病症的判定和初步治疗还是有资质的。一些简单的外科手术也不在话下。 即使是晚上，医院也有值班的医师和护士，简单挂号后韩聂来到门诊部。 他明明是第一次来医院，却对这里有一种很莫名的亲切感，特别是对这里的工作人员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走进诊疗室，一位十分年轻的医生端坐其中，从值班表的信息看，这位是刘医生。 “是韩聂先生吧，请坐。” 刘医生看了看手中的挂号单。 “刘医生，我感染了某种病毒，手上长了一个大疮。” 韩聂一边说一边脱手套，他很着急，戴上手套后他更加能感受到那烂疮的蠕动。 “你先不要着急，慢慢说清楚症状，我再检查检查。”刘医生对面而坐。 韩聂脱下手套将手放在桌上，看到那几乎和手背快一样大小的烂疮，刘医生也是惊了一下。 “怎么这么严重才来医院。” 刘医生脸上一下就变了，以他的判断如此大的脓疮都到了皮肉溃烂的地步，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的，前天我去洄龙洞潜水，之后发生了一点意外导致发烧，等醒来就是今天了。” “你是说这疮是洞潜回来才有的？”刘医生看了韩聂一眼，脸上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 “是的刘医生，我能肯定。这到底是什么病菌，感染速度这么快。”韩聂问道。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大碍了，这不是病菌，也不是什么疮。” “它是一种洄龙洞深处才有的异种藤壶。”刘医生说道。 ? 第十二章 洞穴潜水 一条水泥大道贯通小镇，跨过一片湖泽，直入一处寨子。 小镇虽比不上城市，却也平房四起，门面排列。路边也竖起了界碑，名曰——古角镇。 而贯穿小镇的水泥大道通向的地方就是曾经的麻窝寨，现在已经成了麻窝湖。 因为地层活动，地下水覆盖了麻窝寨曾经的田野形成了湖，同时也在麻窝寨地下形成了长达几公里的水下洞穴。 正是因为这错综复杂的洞穴才给古角小镇带来了发展，无数洞穴潜水爱好者被吸引来到此地。 这还是一处没有探查清楚的地下洞穴，探查和绘制地下洞穴的未知区域是不少洞潜爱好者最大的追求。 当地政府虽然不禁止潜水，但必须拥有相关资质，并且要在指定的时间在专业人员的陪同下进行。 所以小镇上也就有了不少洞潜俱乐部，不仅买专业的潜水设备，还拥有相关资质，可以带人下水。 与此同时镇上针对洞潜的医疗机构也不少，也就有了如今的小镇。 八九月份的湖畔蜉蝣飞舞，一只十分独特的粉红色水晶蜉蝣飞落在湖畔一家潜水俱乐部二楼的窗台上。 俱乐部里的人正在搬运潜水设备，今天他们将带三位潜水爱好者体验一番洄龙洞的水下风采。 三人都具备潜水资质，两个教练有丰富的洞潜经验，设备也很齐全。而且他们下潜的深度也不超过十八米。 一切都符合标准，十点几人集合，十一点到达洄龙洞并检查完设备，一切就绪后几人陆续下水。 洄龙洞初始五十米的水下环境都相对简单，入口是一口大潭，七八个人在潭中浮潜都绰绰有余。 直到深度到达十五米处出现一条斜向下的平滑通道，称为激光道。虽说是斜向下，但倾斜幅度很小。 三百米的通道长度，水深只下降三米，这次潜水体验就只在激光道中游一个来回。 正常情况下不该出什么意外，两个专业潜水教练韩聂和张富山一前一后带着三个人下水。 一路跟着引导绳，洞内也没有其他岔路，一路上都十分顺利，后面的人始终能看到前面人的身影或者灯光。 很快进入激光道中，通道高两米，宽三米有余，水流清澈，几乎没有沉淀物，因此能见度很高。 三位潜水爱好者也体验到了洞潜的压抑刺激，直到下潜到中段，在最前面的韩聂突然感觉水里能见度有所下降。 不是什么沉淀物，而是一些银色的碎屑，一片漆黑的水下，潜水手电照亮有限的空间，银色碎屑迎面而来，仿佛飞雪一般漂亮。 韩聂的俱乐部在古角镇已经开了两年，这条激光道中从没有出现过这种场景。 作为专业洞潜人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意外情况很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于是他及时停下和身后的人手语交流。 在看到他表示要停止洞潜返回时，三人看了看自己的潜水电脑，看气体消耗量最多才过激光道一半路程。 花了钱的三人自然不愿，他们才刚刚感受到洞潜的魅力，正是兴奋之时，当即表示要自己几人继续洞潜。 韩聂无法用手语说明具体情况，可是凭自己经验判断事出反常必有妖，是自己带他们下来，那就有责任安全带他们回去。 于是韩聂妥协了，还是由自己带头，领着几人继续下潜，就算有什么异常，自己经验丰富也能及时反应。 继续前进二十多米，五个人全都看到了这黑暗洞穴中的水下飞雪。 清澈的水提供的能见度就如透明的空气，在一片漆黑之中将人的身体扶起，人仿佛身处宇宙一样。 再加上这神奇的银色飞雪，让几个人不自觉陶醉其中。 即便是一直警惕的韩聂也不自觉多看几眼，再回神时发现气体竟然已经消耗过半。 韩聂惊起一身冷汗，他们准备的气体绝对足够，现在消耗这么快绝对是这场‘雪’让他们兴奋，不自觉间消耗更快。 他再度示意身后的人返回，并且多次让他们看自己的潜水电脑。 然而此时的三人仿若失魂一般朝前面飘去，韩聂第一想法是氮麻醉。 因为呼吸加快，使得吸入的氮更容易进入身体组织，造成氮麻醉。就好比喝醉一样意识不清。 可是三人的呼吸器都没有脱落，潜水的动作也没有紊乱，反而整齐划一，动作一直且十分协调地迎着那雪游过去。 看着一个个仿若中邪，韩聂面临抉择，以这‘雪’对人的影响，很快气体就会耗尽。 等他回去叫人回来，能找到的只有四具尸体，其中还包括自己的好友。 想到这里，韩聂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找到这场雪产生的原因，这样才能救人。 于是韩聂一个人加速往前游，想要先一步找到这雪的源头。 十多米后韩聂找到了一处洞壁，那些银色碎屑是从洞壁里冒出的气泡遇水凝固产生。 此时的韩聂已经没有时间思考策略，他第一想法是将冒出气泡的地方堵住，可是上手却让他大惊。 手按上去的一瞬间就陷进去，仿佛摁在一团淤泥上。这团淤泥还有吸力，仿佛在吞噬他的手。 韩聂用尽力气将手拔出来，谁知道连带那团淤泥也一并拔出。 与洞壁相似的淤泥贴在他的潜水手套上，韩聂通过拍打和甩动将其甩开。 再看那洞壁，已经不再向外吐出气泡，水中的银屑也骤然消失。 韩聂来不及多想，他自己的气体只剩四分之一，回去的路上虽然有事先布置的减压气瓶，但再耽搁时间自己很可能游不到安全点。 而因为银屑消失醒来的张富山选择立即带人返回，他们的气体本就消耗过半，加上刚发生的怪事，其他三人情绪都很紧张。 这种情况下本身就非常危险，更别说去搜索失踪的韩聂，此时此刻张富山只能祈祷韩聂的气瓶能支持到他先把人送回去再回来。 此时的韩聂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调整呼吸，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着急意味着什么。 最后他是气体耗尽，靠憋气憋到极限才堪堪换上了减压气瓶。 将三人送上岸的张富山决定立刻返回去寻找自己的好友，可是还没等他下潜，韩聂就浮出水面。 张富山松了一口气，虽然避免了一场凶险，但事后人人都心有余悸。 上岸后的韩聂更是脱力一般被抬回了俱乐部，当天夜里就发起高烧，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有所好转。 他不知道的是噩梦才刚刚开始。 ? 第十一章 虫主修里斯 “主人，这就是险些阻碍主复苏计划的水系老鼠。” 格戮沙切将灯高高提起，在那燃烧的血红色焰色中，一缕黑气在不断挣扎，上蹿下跳。 同时伴随着痛苦的嚎叫，以及不甘的话语。 “旧时的杂流，以为借助混乱就能复燃，荒谬可笑。看在你送来一具不错的身躯，赐你速死！” 泰阿托弥话音落下，血红灯盏中火焰爆裂，炽焰将黑气灼烧成虚无，彻底不复存在。 听着死前王陆的各种惨叫悲鸣，格戮沙切内心的耻辱终于彻底洗刷，他也默默退去。 泰阿托弥回到自己图案中，十七古王一同吟唱古老的咒语，音律托着最后的基因融入古老石块内，彻底填满那人鼎符号。 那符号打底释放出光柱，井壁上所有图案都化出一只虫进入光柱内。 每一只进入其中的虫都只留下一部分，或是小半片翅膀，或是十分之一节肢。 数不清的虫留下的肢体在光柱中下落，最终凝聚出四个键，这就是生命九键中代表形体的形体四键。 “伟大无限的虫主修里斯啊，再次聆听我等虔诚的心愿吧。” “请再一次从混乱中归来，重新引领虫部的进化吧。” 十七古虫王在虔诚的祷告中献出自己的部分意志，所有意志凝聚出意识四键。 最后是所有虫类的生活习性，生命特征，行动模式等等所有知识信息化作混乱键。 九键就绪，虫主修里斯的身躯和意识在光柱之中逐渐形成。 但这还不够，古虫王的图案纷纷激活，它们的本体直接投入光柱之中。 当所有虫王入光的瞬间，明显光柱有所震荡，但很快稳定下来，也没有引起虫王注意。 在光柱之中，某种古老的知识从它们体内析出，这些知识带着最原始的盲目痴愚。 同时十七古虫王纷纷释放交子力量，在古老知识的催化下凝聚出一张特殊的交子，这张交子没有上中下三块，有的只是一片如水一样的天空。 而凝聚这张交子使得十七古虫王的身躯收缩了一圈，显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接下来在这张交子面前，它们纷纷释放出体内的键，最少的也有十三键，最多的有十七键之多。 每一个键中都蕴藏着独立的知识和力量，交子将键中的力量吸收，同时把键中的知识提取出来。 这些就是键位跃迁的知识，键不会凭空产生，需要先有键位，然后才产生键。 每个古虫王从自己第十键中解析一部分，组合起来就是第十键键位跃迁的所有知识。 当第十一键开始解析前，一众虫王先感应了一下虫主的意识和身躯。 正常情况九键已成，虫主身躯会初具雏形，意识虽然没有完全构筑，但也能和虫王之间有所感应。 然而回应它们的是从那人鼎符号中涌出的黑气，小死两次的王陆第一时间出手。 本就虚无的他又怎会怕什么灼烧成虚无，只是用两次假死蒙蔽这群东西而已。 “不好！” 十七只虫意识到不妙也顾不得震惊。仪式几乎抽光了他们的力量，此时它们只能各求自保作鸟兽散。 “哪里走！” 王陆分出数十道虚无之气封住井壁上的图案，然后准备掏出自己的虚无立誓布。 可是狡兔三窟，这些虫王还有后手，它们能在虫族之间随意切换。 既然本体图案被封锁，那就果断换一个图案，这是王陆意料不到的能力。 十七只虫王避过虚无钻进井壁，在无数个图案里选择十七个，王陆就是有心去抓也无力分辨。只能眼看着它们逃走。 想要不被它们发现，要么王陆见过修里斯，弄个假身糊弄。要么王陆放开人鼎符号里的基因，让它真的发挥效果。 前者不可能，后者操作不当很可能弄出真虫主，所以王陆才没有冒险。 现在虽然跑了十七只虫王，但也不是全无收获。第十键的键位跃迁知识，所需的交子凝聚方法这些他都知道了。 还有最为重要的是仪式还能继续进行，王陆只需要替换掉虫主的键位让意识进行下去，自己就能彻底获得一个虫主身躯。 如果说之前的虫躯是夺舍，那现在他就是虫主。 王陆没有任何犹豫替换键位，释放基因，光柱将基因投射与键位结合，再附以虫王们留下的交子力量，虫主修里斯即将再现人间。 而逃走的虫王们激活整个麻窝寨能用的力量，无数虫类和受控制的怪物尽数奔麻窝寨而来。 守在洄龙潭外那撕碎王陆虫躯的怪物第一时间跳下井，紧跟着是无数的虫子密密麻麻爬进井里。 此时的井中已经被一片粉紫色光芒包裹，进入井中的所有东西都融解在这光芒之中。 这光满溢出井口，如潭水一样流动，一个单独的异空间展开，将一切与现实无关的东西尽数收纳其中。 肉山也好，尸体也罢全都尽数消失不见，麻窝寨一夜之间荒废破败。 虫主的身躯比王陆想象中更难获得和驾驭，哪怕从诞生之初就是他融合身躯，在虫主凝聚躯体后还是遭到排斥。 虫主诞生的一刻，虫主之界就自动开启，这是一片单独的异空间，已经不是地球世界。 “主的身躯还是降临了，绝不能让肮脏的老鼠颠覆圣躯，必须要将主的身躯夺回来！” 十七虫主在山巅看着下方打开的虫主之界，最后放出所有虫子还是没能阻止仪式。 “泰阿托弥，那黑气到底是？” 如蚂蟥一般身躯的虫王质问，其余虫王纷纷看向唯一有人身的泰阿托弥。 因为被迫放弃了原始之躯，如今一个个虫王都得藏身在泰阿托弥身上。 “毫无疑问是因混乱所生的旧时余孽，如今应该想的是该如何迎回主躯。” 泰阿托弥所化的李元没有犹豫地回答。 “那就送它一位提灯人。”从未说过话的声音一锤定音。 其余虫王也不再出声，话到这里它们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到了超越十二键的级别，想要本尊干预地球就必须要借助桥梁，提灯人就是桥梁。 众王各自离去，它们想当然地将王陆当做十二键之上的存在。 此时的王陆正觉得奇怪，他作为和身体一同诞生的意识，这具躯体的血肉细胞竟然自主排斥他。 要不是在诞生之初王陆就替换了十键的键位，恐怕他就是大罗金仙也难以夺舍这具躯体。 随着渗透的持续，王陆才找到真正原因，这身躯的血肉蕴藏着最为纯粹的盲目和痴愚，它与虚无似乎天然对立。 因此用常规的方法无法渗透，自己的意识必须融合接纳这种纯粹的盲目痴愚才能掌控身体。 而这么做是有风险的，意识很有可能被同化，自身的存在也就没了意义。 不过王陆几乎没有犹豫就放开心神，任由那纯粹的盲目痴愚同化感染自己。 他的意志一如既往，他的内心坚定不移，他的心中存在着最原始的人类自我，而内心之外一切皆为虚无。 心即理，以吾心是非为是非；心者，天地万物之主，心外无理，心外无物。 《传习录》的思想构筑起王陆不可撼动的心，任由他的意识如何改变，如何同化，心始终如一。 渗透的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所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待到王陆完全吃透虫主之躯，成为虫主时，古角镇麻窝寨都已变了模样。 ? 第十章 泰阿托弥 灯光第一次闪烁，李元浑身颤抖，一瞬的画面中他亲眼看到妈妈仰面倒在床上，从她口中爬出的基因虫正在四处张望。 第二次拉灯线，基因虫发出婴孩般的啼声，用手指一样的五个头吸住地板，一点点将妈妈拖下床来。 李元的手上已没有一丝力气，连拉带拽三次，终于将电灯点亮，整个人也如一滩烂泥跪倒在地。 爸爸口中也钻出基因虫，两只虫子似乎嗅到了基因的气味，一起朝李元爬过来。 剩下一半没能吐出的身躯就嵌在死去的人口中，连接着内脏丹俯，两条虫就这样拖着尸体爬行。 跪在地上的李元一次次用头撞地，双手在脸上留下血痕，鲜血混杂着泪水化作血泪流淌，滴落。 抓破脸皮的痛楚无法减轻内心的剧痛，于是他开始抓自己的胸口，撕咬自己手上的皮肉。 痴愚从而盲目，盲目诞生疯狂。 在他的疯狂中产生了能凝聚交子的交子之力，滋养着汇聚在他体内的虫基因。 随着他一口口咬掉属于人的肉，亲手撕开属于人的皮，那藏匿在基因中的恶臭和恐怖终于裸露出来。 王陆在李元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保险，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追。 而是先为死者善后，再封门离开。等他回到金属盒子才发现盒子落在门口院子里了。 也就在这时，他留在李元身上的虚无之气消失了。 依附在李元肉身之内的虚无，不可探查，不可驱散，是为了护住他的身体九键。 而能让虚无之气消失的唯一可能只能是依附的载体不在，李元肉身无存，九键消弭。 待到王陆赶到李家老宅，一进门就听到巨大的婴儿啼哭声，分贝远超之前的基因虫。 这一声啼哭响彻黑夜，振动山岗，一瞬间李元就感觉自己虫躯的所有基因全数激活。 不止是他，所有体内有虫基因的人都被激活和唤醒，王陆对所有人的影响被另一个第十键取缔，留在各家门前的黑气也陆续被触发。 再看李家老宅，这哪里还有人住的样子，二楼三楼坍塌一半，近二十条基因虫拧作一条。 手一样的脑袋掌心相对围成一大朵手花，一根根手指不断弯曲摆动。 身体的另一端还连着一具具无头身体，这全都是死去的李家人，只是不见李元踪影。 一时间王陆所化的黑气停滞在半空，看着那被基因虫拖行的尸体，王陆内心深感自责，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们。 而那一声婴儿啼叫的影响远不止如此，那声音除了牵动所有基因往一个地方汇聚，同时也引动了潜藏在暗处的诸多存在。 等王陆扯断虫躯，嚼碎基因链出来，寨子中已经鸡飞狗跳。 现实世界和盲目痴愚的世界交汇，房子还是一样的房子。前一秒走出来的是被基因驱使的人，下一秒就走出一只鱼皮鳞片附体的怪物。 王陆寻着基因的感应一路追踪来到巨大的皂荚树前，所有人都跪在树前，脖子右拧。 基因虫从左侧破开脖颈钻出来，五根指头在空气中伸展啼叫。 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没了生息，王陆心中无比愧疚，同时也深刻反思这一路自己的行动。 从一开始自己就犯了盲目自信的错，在完全缺乏了解的情况下便带着李元等人回来。 哪怕刚刚他都还觉得自己在李元身上留下了一缕虚无之气，能保对方。 盲目催生愚行，到了麻窝寨明明已经知道所有人同时回来有异，却还自认为能保护所有人，还想着揪出幕后黑手。 紧接着又犯了第二个错误，天黑之前如果他没有还想着保全所有人，就该用自己的影响带所有人强行离开麻窝寨。 哪怕会有人受伤，甚至有人丢了命，也绝对好过如今的局面。没能正确判断局势便是愚蠢。 两个错误造就如今的情况，只怕失踪的李元也凶多吉少。 树下跪拜在地的东西越来越多，此前阻止众人离开的猴形怪物，从房屋内走出的鱼皮鳞片怪物也全都在树前跪倒。 那棵巨大的皂荚树也已不复当初，干枯的树干化作一堆蠕动的血肉，繁茂的树冠全是伸展飘动的基因虫。 树下的洄龙潭已经干涸，留下刻满各种图案的深潭。 之前在王陆脑海里闪过的肉山画面就在眼前，那口深潭在召唤他。 从目前的情况看，那东西所需的基因恐怕只差自己夺舍的这只虫。 蠕动的肉山释放血雾，基因虫纷纷啼哭起来。从那肉山之中挤下一块肉瘤。 肉瘤落地，跪在地上的所有东西脖子上的基因虫全数离体飞入雾气之中与肉瘤结合。 片刻间一个高大的身躯收拢血雾出现在王陆面前，那身躯腰部之下拖着类似蛞蝓的身体，身上长满各种生物手脚。 腰部以上的身躯类人，有双肩两臂和脖子脑袋，只是脸变成了无数基因虫在空气中摆动。 最让王陆内心沉重的是它的胸口，腐烂不堪的前半身从怪物胸口突出，只能从没有完全腐烂的半张脸知道他是李元。 而在李元下方便是李家所有人失去的头颅，他们的脸上还保留着死前的痛苦表情。 “救我，我好痛苦——” “快救救我——” 李元腐烂的脸流露出痛苦之色，声音低弱无力地求救。 “继续装。” 王陆心情沉重，几天前他才救了对方，如何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装？哈哈哈——”腐烂的李元笑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在我面前展露了力量，埋下了渴望力量的种子。” “也是你的无能催生了我想要自救的心，更是你的盲目自大害死了所有人。” 这番话从李元嘴里说出来，犹如一记重锤落在王陆心上，仔细回想李元的各种表现，自己早该有所察觉。 诚然这番话是那肮脏龌龊的东西想要挑动心绪才借李元之口说出来，但自己的确犯了第三错——不查人心。 “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王陆开始语无伦次，由他驱使的虫躯也在地上扭曲翻滚，这崩溃发疯的情绪无比真实。 “所以是你害死了所有人，我要你偿命。” 李元说着便跳到王陆面前，一双打手摁住抽搐的虫躯，无数基因虫就咬了上去。 吃痛的王陆发出痛苦的惨叫，整个身体被吸走一半，剩下的一半或是被踩碎，被撕开。 整个过程他都处在疯狂和痛苦中，没有一点反抗。 最后王陆夺舍的身躯被分解，只有最为纯粹的虫基因被基因虫抽走，并且吐入洄龙潭内。 基因顺着血雾进入树下干枯的洄龙潭，这更像是一口巨大的井。井壁都是由同样大小的石块堆砌而出，石块上刻印着各种虫类图案。 从最靠近井口的一些常见虫，例如蜈蚣蟋蟀，蚯蚓蝼蛄。到中断已经灭绝的虫类。 再到最后靠近井底最为古老的三叶虫，整口井犹如一部虫类的进化史。甚至它的分类也与如今的虫类分类不同，比如蜈蚣。 然而真正恐怖的是在三叶虫之下，还有数十种比之更加古老的虫类图案。 这表示这些东西对地球的影响之深，早在人类出现之前它们就已经开始影响地球上的生物。 之前王陆只觉得对它们的了解浮于表面，如今看来何止表面。 除了键之外，他对这些东西可算得上一无所知。难怪这么多在他眼中看起来正常的人和生物实际全都有问题。 真要追溯，这些生物的存在比人本身还正常，甚至人类祖先的基因都可能来自这些虫。 基因一路下落，沿途经过的图案中就会有基因序列展开，并且从中剪辑一些片段加入下落的虫基因里。 无数的基因拼在一起，最后融合三叶虫在内的一共十七中古虫的全部基因后落入井底。 井底安静放置着一块古老的石块，石块上刻着人鼎符号，并且已经被红色填满三分之二。 作为剩下三分之一的王陆眼看就要落入其中，贴近地面的一只古虫图案突然亮起，一只血肉溃烂的手将王陆接住。 风掠竹林声在井底回响，浑身长满柔软尖钉的鲜红基因虫母体从图案中爬出来。 “泰阿托弥，为何阻止主的仪式。” 同处在最贴近地面一层的其余古虫图案纷纷亮起，古老而低沉的语言传递出询问的信息。 那只接住基因的溃烂血手补全身躯，他身穿中山装，另一只手提着一盏血灯。 “请容我格戮沙切代主人向各位王解释，” 西装男人正是之前从王陆手中逃走的人，在他说话间，基因母虫也化出自己的身躯，正是李元的模样。 “卑贱的蜉蝣，恶臭的老鼠，你还真是贼心不死。给我滚出来！” 格戮沙切用人类的语言说话，同时伴随着古老的同声密语给其它虫王图传递信息。 听到他的话，一团黑气从纯粹的基因中逸出，轻而易举地穿过格戮沙切的血球就往洞口去。 看起来就是一副事迹败露立刻逃走的姿态，只不过此时提灯的格戮沙切早已不似当初。 他只轻晃手中灯，灯内立即有红光释放，将远去的黑气摄回，关进灯内。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察觉到我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困住我！” 王陆的声音带着三分意外和七分的惊慌，真真切切的情绪流露，甚至产生了交子力量，做不得假。 ? 第九章 盲目的代价 随着夜色笼罩麻窝寨，王陆等来的是一场意料之外的袭击。 田埂间，河沟里，一只只形似猴子但通体光滑的东西骤然出现。 明明不是那个世界的东西，却能没有任何征兆地凭空出现，并且目标一致直奔麻窝寨而来。 “看来对你们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王陆控制所有人各回各家，从内封闭门窗。自身则是衍化无数黑气从外隔绝影响。 寨子里群魔乱舞，他无法影响没有理智的东西，那些东西也没有真正想赶尽杀绝，只是要将人困在寨内。 这时候的李元以血为契激活了所谓基因里的力量，代价就是他的后背出现一条覆盖鳞片的血脊。 一只只未知生物从他身边掠过，有的甚至穿透他的身体。直到血脊从头到尾长成，他的身体才重新回到现实世界。 看着身旁那熟悉的怪物，李元眼神凛冽，他伸出右手对准一只，整条手臂瞬间沸腾。 无数血泡撑开皮肤，皮肉溃烂。整只手变粗两三倍，拉长四五倍，并且在手腕处炸开，化出血丝精准将一只怪物缠绕包裹。 随着手臂收缩，前天在楼上吓他半死的怪物，此刻在他蠕动的血肉手臂下如蝼蚁一样渺小孱弱。 回想起那黑气啃食怪物的场景，他的脸上也泛起嗜血的表情。 主宰生死的感觉令他空前的满足，一口口嚼碎的不止是他之前对于这些怪物的恐惧，更是他人性的扭曲和丧失。 得到充分发泄和满足的李元趁乱回到寨内，寨子里的人都被王陆影响躺在床上，所以没有人觉得他的出现突兀。 这时的李元表面看起来和之前没区别，他来到一个人面前，用基因里觉醒的记忆治疗对方身上的黑色角质。 张开手掌覆盖面庞，口中诵念着听不懂的话语。明明是听不懂也不曾听过的语言，从他嘴里却能十分自然流畅地吐出。 掌心的肉烂开，腐肉和鲜血交织成一只红虫钻进人的嘴里。 当它再钻出来时已经覆盖一层黑壳，同时被治疗的人也恢复正常。 在确定对方只是昏迷后，李元欣喜若狂，这一切终究是值得的，于是他立刻起身就要开门。 但浮现在门上的黑气让他浑身一颤，下意识后退几步，额头直冒虚汗。 “细索死——” 风掠竹林的声音带来熟悉的话语，这句话让李元长出一口气，只要自己不在黑气面前使用力量就不会被对方察觉。 既然不会被察觉，那李元就有办法正常回到寨子里，他身入另一个世界悄然离去，随后在老宅后的竹林现身。 不久之后王陆找到昏倒在林中的他，一番检查确定他没事后将他带回屋子里。 虽然李元没有受伤，但王陆还是将他的身体仔细检查一遍，最终的结果是无论身体还是他体内的虫基因片段都正常。 保险起见王陆在他的基因中留下一缕虚无之气，从目前为止只有他没有返祖来看，王陆觉得对于整个基因族群来说他应该是特殊的。 一段时间后李元假装醒来，编造了自己被怪物袭击一路逃到林中昏迷的事。 不等王陆细问，寨子里传来一声惨叫。正常一个寨子很大，个把人叫声根本听不到。 现在的麻窝寨则荒废大半，剩下的人聚在一起居住，再加上声音透着歇斯底里，王陆两人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王陆第一时间赶过去，尖叫的人倒在地上，意识模糊的他嘴里不住地低语呢喃。 在王陆检查的时候，留在老宅的李元开始给家里人治疗，完全陶醉在自身力量中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被治疗的人的变化。 治疗完以后他提上金属盒打着电筒去找王陆，迫不及待想听听他的吃惊，看他不可思议的表现。 “是怪物袭击吗？”李元来到门口拉开灯。 一团黑气包裹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浑身抽搐。嘴里似乎喊着一口水，有冒泡的声音。 同时还伴有恶臭以及什么东西蠕动的细微声响。 李元缓缓走上前，突然地上的人俱裂抽搐，嘴巴开合到令人瞠目的程度，恶臭的粘液从嘴里不断喷出，洒得满地都是。 面部极度扭曲，眶距肉眼可见地拉大，鼻梁则是不断内陷。 一条婴孩手臂大小的粉红小虫从嘴里爬出，头好似手掌，五根手指上长着五张嘴，并且不断发出婴儿的啼哭声。 饶是力量加身，李元何曾见过这般恐怖场景，差点又应激大叫起来。 恰值此时地上的人骤然坐起，一口就将无数粘液和臂虫一起往李元脸上喷。 李元下意识抬手，衣服下的皮肤都开始起泡，一缕黑气飘来，替他挡下了虫子。 李元惕然心惊，赶紧把手收起来捏在背后，差点他自己就暴露了。 “这，这是什么怪物？”李元语气惊慌，这可不是因为害怕。 “基因虫。该死的东西，迟早把你揪出来。” 王陆将基因虫渗透分解，又一个普通人遇害，他胸中的杀意和怒气在翻腾。极端的人格跃跃欲试，一个个鱼死网破的念头不断泛起。 “这基因虫是哪里来的，它能无视你随意传播？” 李元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因为相比守在外面的黑气，他自己亲自进到屋里，还和受害者接触过，竟然都没发现对方不对。 “他身上的返祖现象消失了，我赶来的时候他的部分基因还尚未被啃食。基因虫活跃没有多久。” “奇怪的是我刚刚渗透基因虫却没有从它体内找到丢失的那部分虫基因。” “这种情况更像是始作俑者带走了那份虫基因，留下基因虫继续啃食受害者。” 王陆一边分析一边思忖接下来该如何去做，丝毫没有注意到李元的脸色一变再变。 “你，你是说这基因虫是在驱走另一部分怪物基因时留——” 李元双目圆睁立在原地，目光游离不定，嘴唇轻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和沉重。 如果这基因虫真是他自己治疗之后留下的，那他刚刚给家人治疗——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一想到爸妈爷爷和其他亲人体内还有虫，李元只感觉心脏俱裂绞痛，电筒和背包脱手落地，转身朝着老宅跑去。 （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它的推测，它在骗我——） （它一定在骗我——） 狂奔回去的路上，李元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当他推开大门拉开电灯，看到的是已经抽搐在地的叔叔堂弟。 这刹那李元如遭雷击，心脏骤停，甚至骨骼发软，肌肉无力。 他连滚带爬地上了二楼，拉了四次电灯没能拉亮，灯光闪烁之间他隐约看到了地铺和床榻上的画面。 ? 第八章 欲望的回响 王陆一句话将李元打回原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什么小说游戏的主角。 那黑气不仅随时可以离去，甚至随时可以反目将自己视为猎物。 回到老宅的李元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那折磨自己几个月的恐怖记忆一点点被唤起，越不去想就越是记忆犹新。 “小元，你爸他们要去洄龙潭洗澡，你也去洗洗？” 楼下传来李元妈妈的声音，前一天开车坐车一天，一大早买东西走两个小时回家，回来又要收拾住处，一天都没闲。直到现在才有点时间。 “妈——我可能有点感冒，就先不去了。”李元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在潜意识里李元就觉得那团黑气和人类对等，有人性，可以信任。 直到那黑气的话让他意识到黑气一样是非人的存在，它能够将窗前的怪物啃食，也可以随时将自己啃食。 老虎永远是老虎，哪怕关系再亲近的饲养员也不能忘记这一点，否则迟早葬身虎口。 此时李元再去回想前天晚上黑气啃食怪物的画面，不自觉就将自己代入了被啃食者的视角。 害怕之中的李元昏昏沉沉地睡去，恍惚间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王陆整体查看了整个麻窝寨的地形和周边，随后去到前晚的古井仔细查看。 这井里除了一些陈年尸骨便再无其他，这些尸骨多半是遭到那群东西残害的生灵。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悄悄话，模糊不清又充满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 王陆心中冷笑，他怕的就是有东西一直躲着不出，听到这声音的一刻他就彻底放弃身体控制权，任由声音驱使自己。 与此同时李元从梦中惊醒，他梦到自己化作怪物被黑气吞食，醒来的他一头冷汗，心有余悸。 “细撒索——” 一句低语伴随着大风掠过竹林的声音在他耳边毫无征兆地响起。 “你渴望力量吗？” 低语在他的脑海中化作人能听懂的语言不停地拉长回荡。 “谁！” 李元从床上惊坐起来，四下查看并没有发现有人。 “我能激发你的潜能，能让你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 同样的风掠竹林声再度回响，这声音仿佛来自内心，无论李元如何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你到底是谁！谁在说话！” 李元只能抱起金属盒子，但一想到黑气根本不在盒中，那种安全感便一分不剩。 “出去看看吧，外面发生的一切。” “你就快无能为力了。” 风去林静，那声音不再言语。 惊魂未定的李元翻身下楼，妈妈正在往门外端菜，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妈，爸爸他们呢？” 李元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如果仔细听仍能听出他的声音中透出的轻微颤抖。 “在外面等着吃饭呢，你感冒了，吃药了吗？” “只是着凉，没感冒。” 李元强装自然地上前去端菜，却看到妈妈手腕手背上浮现出黑色角质，和之前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妈！你的手！” 李元大惊失色，差点将手里的碗摔碎。 “手？被蚊子叮的。” 李元妈妈看了看自己双手，只看到手上蚊虫叮咬的包，就好像那黑色角质不存在一般。 看着妈妈端菜出去，李元愣在原地怀疑自己的眼睛。可当他端着菜来到外面，一家人的身上不同位置都出现黑色角质。 而全家人没有一个觉得奇怪，再看桌上的菜，大盘小盘里全都是虫类，还都是些见都没见过的种类。 诡异的是大家不仅一副习以为常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甚至还点评起哪种虫好吃，如何好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全家都是什么虫类美食家，实际上在李元二十几年的记忆里他家就从没吃过这些东西。 小时候就是田间蚂蚱爸妈也是不准他吃，更别说这些连种类都不知道的虫。 而且如今的天气有谁家会在屋外吃饭，寨子里其他人也没个反应，就好像全寨子只剩他们一家人一样。 放下菜的李元找了个借口飞奔上楼，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给我出来！外面的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李元对着房中各处质问，那风吹竹林声再次响起。 “这是基因的诅咒出现的返祖现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成怪物。”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李元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这东西趁着黑气不在出来蛊惑人心，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是你沉睡在基因中的记忆，只有当基因族谱遭遇灭亡危机时才会被唤醒。” “这股力量本来就属于你，想要活下去只有自救，必须自救——” 说话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回荡，到最后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了李元第二种选择，特别是在意识到黑气也是异类之后，李元急需寻找一个能给自己安全感的替代品。 而当这个替代品就是他自己，是来自他与生俱来的基因赋予的特殊能力时，那追求力量的欲望种子终于迎来了适合萌发的环境。 几乎是同一时间，王陆回到盒子里，他任由那声音驱使身躯从井里离开，之后就在外面闲逛。 意识到不对的王陆立刻明白是有东西要对寨子里的人动手，所以第一时间回来。 刚回来王陆就察觉到李元的理智有些波动，但没有感觉到第十键的影响，属于正常情绪波动。 “寨子里发生了什么事？！”王陆问。 “寨子，寨子里的人都变成怪物了，你快去看看。” 李元的声音透着惊慌，之前的警告言犹在耳，他怕对方知道自己心底的声音。潜意识里他已经在防备那救了他两次的黑气。 王陆一听寨子里出事也没有细想李元的惊慌，立刻就到各家各户查看。 结果一番查看并未察觉到寨子里有那些东西的影响，确切地说是没有第十键的影响。 一个人留在二楼的李元内心在挣扎，他没有将基因力量的声音说出来。 那股力量无疑是他渴望的，有了那力量后他不仅能救人，还能在面对那群东西的时候有足够自保之力。 但他又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蛊惑之言，于是在黑气回来之后他开始旁敲侧击。 “是不是因为家族遗传，所以寨子里的人才会都这样。那些东西找上我也是因为基因，对吧。” 李元首先要确认的就是自己的基因是否真的特别，这是那蛊惑之言成立的基础。 “对，一旦意识到是基因问题，人很容易陷入自我否定，而当一个人理智混乱，染上那些东西的概率也会提升。” 这是王陆一开始不说的原因，正常人知道自己因为基因会变成怪物，想不害怕都不可能。 “那么你能像之前救我一样，将他们治好吗？”李元又问。 此时的他心中已经起了那个念头，但他之前经历过的恐怖还是让他下意识想要选择远离。 只要王陆能救所有人，他就能说服自己，就能将那追求力量的念头按下去。 “你那时的情况和现在不同，详细情况我之后跟你解释。现在要做的是先把所有人带出寨子。”王陆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知道了，那我去收拾收拾。” 李元放下金属盒下楼，下楼后就直接出门，一路走出寨子去到田埂上。 既然那黑气无法拯救所有人，那么他唯有自救。这是一个绝佳的理由，无懈可击。完美到能让他抛开一切。 因为这不是为了他一个人，而是为了所有人。 这个理由就像养料一样不断滋养着他那颗从看到黑气啃食怪物时就埋下的追求力量的欲望种子。 于是在短短时间里这颗种子从萌发到参天大树，一发不可收拾。 欲望在回想，基因在召唤，狂热取缔理智，催生出盲目和痴愚。 此刻的李元仿佛已经感受到体内那股澎湃的力量，他在田埂上用自己的鲜血画下了古老而神秘的符号。 而王陆则是身游全寨影响每个人，把金属盒子里的交子都用光才堪堪做到一人不落。 这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收获，虽然让那中山装男人跑了，但渗透他也让王陆得到了一些信息。 那些交子是用人的灵魂提取的灵魂交子，蕴含了一个人从理智到盲目痴愚的过程中产生的特殊力量。 做完一切的王陆始终没能等到李元回来，等到的却是一场袭击。 ? 第七章 选择 冲下楼的李元踩到粘稠的液体，脚下一滑跌倒在楼梯前，手中电筒和手机落地。 掉落的手电筒刚好照到一楼的床边，李元看到满是粘稠唾液的舌头伸向自己的妈妈。 他挣扎着呐喊着，却发现自己被粘液粘住挣扎不开，又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缠住他的双脚，勒住脖子。 李元只能在窒息中看着妈妈遭到毒手，万念俱灰之际，他想到了召唤仪式。 他想到挖出金属盒子的时候自己在石板上用鲜血画出的那些诡异符号。 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李元毫不犹豫咬破手指在地上画写，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感觉来画。 每画几笔就再咬手指，确保鲜血足够，直到指尖都露出白骨也在所不惜。 血符画好的瞬间，王陆就感觉到自己夺舍的虫躯中某段基因被激活，只要他愿意，整个身体立刻能够出现在召唤符所在地。 可是只差一点就能拿到第十一键，也能解决一个仇人。 更重要的是这东西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别说以后很难再抓到它的尾巴，恐怕暗中还会遭到不少算计。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一朝纵敌，万世之患；斩草就要除根。 各种各样的理由都在告诉王陆一定不能放过眼前的男人，但最后他还是做出了选择。 李元的视线已经模糊，生死之际，一团黑气泛起，一只手从中伸出，硬生生扯断勒住他脖子的东西。 “咳咳咳——是是你吗——” “救，咳咳，救我妈妈——” 李元从手电光中看到了黑气。 “你最好闭上眼睛！” 一肚子火的王陆此时仍是疯狂人格，一团黑气直接扑上去，身化蛞蝓大虫在那东西身上便是一顿乱啃。 透着恐惧和痛苦的惨叫不绝于耳，李元心中无比害怕，却依旧拾起地上的手电筒，摇摇晃晃地将电光照向窗前的地上。 看着那浑身绿皮的怪物被解剖，撕扯和咀嚼，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存在正在被另一个东西虐杀。 李元内心的害怕和恐惧竟然一点点消失，那一声声的惨叫，无助地挣扎，一点点被吞食的身躯，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些东西并非不可战胜。 李元的心态逐渐发生变化，王陆则是啃完一只又追出门去，没能拿到第十一键的火气索性全部发泄在这些东西身上。 看到那团黑气就这么离去，李元知道这件屋子里再无危险了，那黑气带给他的安全感无与伦比。 随着理智恢复，心绪正常，地上的粘液和他画下的那些符号都不见了踪影。 他手指的伤虽然还在，但却因为沾染了粘液没有流血，痛感也没多强烈，甚至在迅速结痂。 就只是他出门小解到上楼的功夫，手指竟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痛。这神奇的力量令他兴奋不已。 于是他决定偷偷上三楼看看，这其中固然有那黑气的安全感带给他的勇气，但更多的是他心态的转变。 从恐惧害怕地远离，到想要了解这种力量的好奇。内心深处则是对那种力量的渴望。 一颗渴望力量的欲望种子已经悄然埋下，只待合适的环境让它萌发。 李元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楼，刚一探头就嗅到一股尿骚味，这三楼很矮，要佝偻着身子才能勉强行动。 手电光在楼层扫视，最后落在三楼中央的小台子上，那是一张长方形小桌，桌上放着一座二十多厘米高的小雕像。 雕像被很多红线绑缚，红线在整个三楼交织，连接着屋内各处。 在小桌前放着一个大碗，只在楼梯口看不到里面放了什么。 他小心地避开丝线往里面爬，看到那大碗里放着一种类似樱桃的红色果粒。 桌上的雕像也十分奇怪，整个雕像只露出脖子和脑袋，脖子上尽是各种眼睛横七竖八，令人十分不适。 脑袋上辫着一拳拳辫子，整张脸十分干枯，且双目紧闭，无论怎么看这也不是什么正经神祇。 “你在看什么？” 在李元还想看看红线连着其他什么东西时，金属盒子里突然想起十分疯狂嗜血的声音。 李元被吓一跳差点喊出来，若不是之前已然被吓个半死，恐怕会发出吵醒所有人的声音。 “之前我看到有东西从这里跑出去，没想到我幺爷家会供奉这样的东西。” “这难道是什么邪教组织？” 李元一边解释一边关上电筒小心翼翼地爬出去。 “你似乎很感兴趣？”王陆隐约察觉到李元有些变化。 “要不是有你在，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楼上看看。”李元说道。 “收起这种想法，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便会离开，到那时你如果还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举动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王陆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让对方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至于所谓邪教组织，天大地大，很多地方有不同的信仰，哪怕是有些信仰旁人无法理解，只要不伤天害理与那些东西相关都无所谓。 而李元不以为然，他以为对方在开玩笑。更何况自己还可以通过召唤仪式召唤对方。 此时的李元把自家当做小说中的主角，把那黑气当场自己的守护灵，当做了自己可以驱使的力量。 后半夜自然又是十分安心一觉到天亮，一家人吃了早饭便在镇上买东西，然后大包小包提着进了麻窝寨。 这寨子里几十年前非常热闹，如今能出去的都出去了，留下的都是些不愿意离开的老人家和一些三四岁的小孩。 也是因为有孩子在，过年的时候寨子里才有些生气，在外奋斗一年的年轻人们也会在这时候回来看看孩子。 一路上王陆都很警惕，虽然那个中山装男子连夜跑路，连自己留在他身上的虚无印记都没有感应，但在井里的其他虫子全被王陆拿下了。 那些虫子的基因全部整合到他身上，以至于进入麻窝寨后他时常感觉身体有所感应。 沉睡在基因里的记忆似乎在一点点苏醒，脑海里时不时就会闪过一些极其陌生的画面。 譬如一闪而过的巨大柱体，不断蠕动的庞大肉山等等，这些画面全都没有根据也没有联系。 麻窝寨的中间有一棵巨大的皂荚树，树身粗壮无比，树根之下则是盖着一汪清潭，水流很大，整个寨子的吃水都靠这潭。 寨子里处处透着古怪，偏偏王陆什么端倪也没发现。直到他用了一整天时间将一寨子人都渗透一遍才发现异常。 寨子里无论男女老幼的基因中或多或少竟都有一些虫基因片段，要是一个寨子里的人因为某些共同之处导致被植入了基因片段也就算了。 偏偏很多女婿儿媳不是麻窝寨的人，甚至有些家庭从爷爷辈就是娶的外面媳妇，生下的女儿也是外嫁。 这种情况下竟然一家子体内都有虫基因片段，王陆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受到这部分虫基因的影响才结合在一起的。 如今他们肯定也是受到影响才纷纷在这过年期间回到寨子里，必定有大事要发生。 只有第十键的王陆没办法改变人体九键的排布和改写，如果是基因在指引他们做什么，只怕自己也无能为力。 “你多走走亲戚，四处问问寨子里的一些传闻异事。必须在有事发生前提前行动。” 王陆趁李元一个人的时候与他交流。 “你在老宅没有什么发现吗？”李元觉得家里最有年代的东西就是自家老宅。 “没有，你四处走走问问，我要离开一会儿，看看整个寨子和周边的情况。” 王陆顺便也想回之前那口井去看看，如果今天没能有实质性进展，那他就要改换策略了。 之前的策略是想追根溯源斩草除根，因为那时候对方不知道他的存在，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如今已经有东西逃走了，他的存在被知晓，想再揪出幕后黑手就不得不转换策略。 既然整个麻窝寨的人都受到基因影响‘巧合’地回来，那他就强行将人带走，让对方目的无法达成，逼它不得不跳出来。 “那你之前说那些东西找上我是什么原因？”李元问道。 “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如果你还想做个正常人，不想家破人亡，知道得越少越好。” 王陆隐约察觉李元有些变化，但他也只是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大学生，对人性的变化和了解浮于表面，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种变化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只是不想糊里糊涂。”李元有些失望，心里有些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问清楚。 “糊里糊涂总比送了命强！”王陆这句话的语气十分严肃，下一句更是透着疯狂。 “如果你也想变成那些东西，我同样会吃了你！” ? 第六章 为什么？ 李元当天下午到家，没想到的是叔叔伯伯也在，因为年关将近，他们都想回老家过年，顺便也劝劝爷爷离开乡下。 一夜安宁，李元又睡了个好觉。 这一夜王陆将这一家子渗透了一番，果然每个直系亲属的基因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虫基因成分。 更奇怪的是这些基因中的某一些片段效果都被激活过，虽然不会让他们像李元一样异变，但肯定会产生一些非自主的影响。 王陆意识到这次一家人回家过年只怕不是什么巧合，这必定是一次不同寻常的过年。 一家人各自开车一起回老家，前半段两小时下高速，路越走越偏。 水泥路接着土路，三辆车穿梭在田埂上，草丛间，路已经不能称之为路，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发生什么事都感觉不足为奇。 李元的老家在一个叫麻窝寨的地方，这里是群山环绕的一大片田野，田野中心有一处山丘，一家人就在山丘上安家。 麻窝寨外面是古角小镇，车就只能停在镇上。从镇上需要步行近两个小时才能到麻窝寨。 刚进入古角镇，盒子中的王陆就听到极度低频的声音，这声音在召唤，在牵动他的身体。 这种召唤也牵引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连和李元招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召走。 毫不知情的李元把盒子放在双肩包里背着，时刻不离身，只要盒子没反应那就是一切正常。所以他无比安心。 最近不是赶集日，但镇子上的人还是很多，比李元记忆中的镇子热闹很多。 停好车已经完全天黑，这样的路况不止开车的人很累，坐车的人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一家人打算明天再去寨子，正好白天能顺便在镇子上买些东西。 这镇子里都是沾亲带故的熟人，有不少看着李元父母辈长大的长辈，乡里乡亲找个地方睡一晚很容易。 小镇上还是老旧的房屋，屋子里有地窖，有二楼和三楼。三楼一般作储藏，比如晒干的玉米会捆在一起放在楼上。 李元一家借宿在他称呼幺爷的人家里，幺爷家中三口人，除了老两口还有一个小孙女，只有五六岁。 李元一家也是一家三口，正好三个男人睡楼上。 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中听到头顶有响声，像是什么东西爬过干枯玉米壳的声音。 李元顿时应激，差点就要翻身起来，转念一想这里是乡下，必然是山鼠作祟。 更何况枕边的盒子没有反应，李元也没有多想。可刚闭上眼睛又觉有尿意袭来。 在城市待久的李元没有意识到乡村的夜晚有多黑，手机的光线在屋子里还能正常照明，一出门照不出三步远。 讲道理他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这黑暗自带一股无形的侵略和压迫感，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藏身其中，正在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心中害怕的李元准备回去找电筒，转身之间听到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水沟里。 这条水沟在出门左转的屋子旁边，也是从麻窝寨流出来的溪流，寨子里的田地都靠它灌溉。 只不过李元现在可没心情去看，要不是金属盒子没反应，现在他早应激大叫起来。 关门上楼，被子捂脸一气呵成，上不上厕所都不重要，他是真怕再遇到那东西。 可是尿意这种东西一旦有苗头就难以平复，想着一觉睡到天亮的李元反而越来越尿急。 几十次看手机也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实在忍不住的李元再次起床，打算就在门口解决。 刚穿鞋就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那咯吱声细小绵长，这种情况不像是正常开门，反而像是怕吵到谁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推门。 可李元刚刚也开过大门，一下打开的声音远比这样慢慢打开声音更小，如果是幺爷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一时间李元浑身发毛，把装盒子的双肩包换到前面抱在怀里。 他身上有黑气在溃散，这是王陆留在他们一家身上的影响，只要不遇到同样有十键的东西，他们就不会受到影响从而与诡异的东西接触。 随着王陆的影响消散，理智逐渐丧失，李元开始听到湿漉漉的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腥气，黑暗中更是有什么东西舔唇磨牙，他立刻大叫起来试图唤醒爸爸和幺爷。 可是两个人如昏迷一样无论如何摇晃都没有半点反应，他知道那东西就在楼下。 叫不醒人的李元抱着盒子颤声祈求，他不知道楼下的东西是不是听到自己说话，这盒子是他唯一的希望。 只是王陆早已被召走，无论如何祈求，盒子也不曾回应。 理智告诉他那种东西无法抗拒，即使自己不要命也无济于事。 但是妈妈就睡在楼下，自己如果就这样缩在楼上是可以保一时平安，那妈妈怎么办。 想到这里，李元果断打开手电筒，用手机放出最大的铃声，想要将那些东西惊走。 当铃声响彻之时，头顶三楼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跑动声，这声音从他所在的头顶直逼三楼和二楼的楼梯口。 手电筒的光随着声音照到楼梯口，只见一个佝偻如猴子，但浑身光滑无毛的恐怖东西从楼梯上跳下。 还不等李元反应，拿东西就从他面前跑过，直朝楼下跑去。 李元提着手电就追下楼去，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他只知道妈妈在楼下。 而此时的王陆身处一处深山之中，这里有一口废井，井里聚集的都是和他一样的虫。 王陆并没有着急动手，他想看看召唤它们来的是什么东西。 令王陆没想到的是召他来的东西竟然是他的熟人，那个穿中山装到书店买书，还将虫卵通过气味散布在自己体内的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陆内心逐渐疯狂，复仇的怒火在高涨。 中山装的男人领着群虫开始某种召唤仪式，王陆不再隐藏，体内的虚无黑气散播开来，将整口废井里里外外全部封住。 群虫立刻纷乱，或尖厉啸叫，或吐各种粘液，亦或是想要逃走。 任凭它们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一切手段触碰到黑气尽皆化作虚无。 “古怒色壶计划——” 中山装男人发出听不懂的虫语，翻译过来就是一句话。 “格威尼，你在做什么！停止这一切！” 这是质问也是命令，随着声音落下，王陆夺舍的那具虫躯就僵在原地无法行动。 “好久不见了，我的朋友——” 疯狂的王陆从虫躯中析出，就在将要离开虫躯时，他感觉到自己施加在李元一家人身上的影响在淡化。 “你不是格威尼！” 中山装男人满脸惊骇之色。 然而王陆却没有回答，黑气溃散就说明李元一家遇到了危险，可是仇人就在眼前。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黑气化出一张王陆的人脸，其余黑气直接进入各虫体内，不断渗透。 王陆觉得李元那本只是黑气溃散，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自己只要动作够快就能来得及。 “木恩的店员！” 中山装男人这一刻产生了害怕的情绪，恐惧在他体内蔓延。而诸多情绪产生的同时，他身上也冒出黑气。 “感受到了——” 王陆的语气逐渐狰狞。 “你在害怕，你在恐惧，你为什么会对一个人类产生恐惧，人不是你们随意玩弄的东西吗？” 王陆化身黑气直扑男人，虚无无孔不入渗透着对方的身体。 男人因恐惧而产生的黑气能被王陆直接吸收，这是他需要的力量。同时王陆感受到对方身上拥有第十一键。 “为什么，你是水系，为什么要和我们土系为敌。” 中山装男人使用一切办法都无法阻挡自身被渗透，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失，形体在消散。 “为什么？” “哈哈哈哈——” 王陆笑了，这笑容无比狰狞，令男人毛骨悚然，内心恐惧更甚。 想当初王陆只是一个书店小兼职，对方向自己种虫何曾需要理由？ 如今死到临头却反而问起缘由，在王陆看来这是多大的讽刺，这就是这群东西要付出的代价，也是自己要讨回的债。 “你的恐惧令我欢喜，你的挣扎让我兴奋，继续为我提供力量吧。” 王陆任由疯狂驱使自己，很快就触及到男人身上的第十一键。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再次发生，王陆感觉到了召唤，有人在召唤自己。 不！确切地说是有人在召唤他夺舍的那具虫躯。 ? 第五章 灵魂交子 失踪七个多月的王陆再次现身，自键位质变后他的身体便隐于无形，此时的他急需一张皮。 一缕黑气飘入李元体内，早已昏沉的他没有察觉什么异样，拖着身体上楼睡觉。 夜过十二点，耳边传来咯吱声，就好像有虫在蛀空木材所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杂，从一两只虫子变成无数，同时散发出一股臭味，是那种千足虫混着臭屁虫的气味。 声音和气味纠缠，牵动着李元起床洗漱，而后穿戴整齐出门。 这次梦游没有直接去山顶，而是去敲邻居的门，这栋楼都是隔板隔出的出租屋，基本都是单人租住。 凡是被敲门的人全都十分安静，甚至不开灯，每个人穿戴整齐睁着眼走出来。 李元和每个人照面就吹出一口黑气渡给对方，一共五人来到街上往山上走去。 路过路灯时灯光纷纷闪烁，一些没有关的LED灯牌也忽明忽暗，摄像头更是一片漆黑，受到严重干扰。 在李元的带领下，几人来到山上那个洞窟中，这时的李元连脸上都覆盖黑色角质了，眼眸里也浮现出诡异人鼎的符号。 几人在山洞中站定没几分钟，外面就响起蟒蛇穿梭草丛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类似老旧拖拉机发动机的哐哐声，除了李元之外的人全都动作一致地躺下。 先是暗红色的线条如水蛭一般蠕动进来，接着便是蛞蝓一般的躯体爬进洞窟。 形似蛞蝓，左右长满蜈蚣一样的脚，它爬到一个人身上展开身躯将其包裹，蚊子一样的口器深入人咽喉。 王陆能清楚感觉到那口器分泌出一种酶，企图融解人的内脏器官，再将其吸食。 这种酶在遇到王陆所化的黑气后发挥效果，黑气也转化出人类内脏溶解后的物质，从结构到表现都完全一致。 就这样王陆顺着口器进入虫子体内，在其体内扩散。 一直吸食到第三人它才察觉不对，身体迅速收缩虚化，如影子一样往洞外逃。 只可惜为时已晚，李元抬手释放出一团黑气将之包裹，黑气也从外面向虫子体内渗透。 里应外合，转眼就有十个按键从虫子体内析出。 “只有十键？” 王陆的半张脸从李元脸上浮现，按照他所知的信息，这虫子应该有十二键才对。 在成为所谓的‘神’之后，王陆将那些信徒全部吞下，从而得知了不少信息。 生物的基本组成是九个集成按键，dna也集成在按键当中。 据他所知，想要影响人的理智需要第十键，从新排布人的九键顺序则需要第十一键。 而像李元这样身体异变，DNA改写，整个人变成怪物则是需要第十二键才能做到。 可如今的李元身体已然异变，令他异变的怪物却只有十键，如果他没有接触过更高键的存在，那就是他本身有问题。 王陆彻底渗透怪物身躯和键位，从根本上取而代之，再次拥有一个可以在现实活动的身躯。 虽然没能拿到十二键，但有第十键也达到了他的最低预期。 键位和键虚化后的王陆也只有九键，所以即便他知道李元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也无可奈何。 只能等到李元的理智丧失到一定程度能够看到他为止，这样他才有机会对李元施加影响。也才能借他的身体对其他人施加影响。 但因为王陆没有第十键，因此他对李元和其他人的影响只能浮于表面，既不能控制他们行动，也不能清除虫子带来的影响。 在夺舍虫子后，王陆对几人进行渗透，让他确信李元的基因中存在着与被夺舍虫子相同的片段。 不过虫子体内的片段连续完整，而李元体内的基因片段分散割裂。 这就是这虫子能让李元身体异变的原因，不是第十二键的改写，只是单纯诱发基因生效。 “看来还要再继续借你用用。” 王陆从塔里找到金属盒子，盒子里放着几张奇怪的白纸。没时间细致研究，他封了洞窟将几人送回。 清晨的阳光透过小窗落入出租小屋，几个月前王陆也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李元从床上醒来，这是几个月来睡得最饱最足的一次，他的精神得到不少恢复，甚至有一种大病初愈浑身轻松的感觉。 直到他看到放在桌上的金属盒子，那个被他亲手挖出来的盒子，一切的幻想都被打破。 好不容易恢复少许的理智又一次丧失，他甚至听到盒子里有人的说话声音。 “山上的东西已经消失，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要找我——” 李元蜷缩在墙角浑身颤抖，嘴唇发紫，嘴里只重复着一句话。这是盘踞在他心中无数日夜的想法。 盒子没有说回应，王陆已经将虫子施加的基因影响剔除，现在的李元只是惊吓过度，随着理智的恢复他会逐渐好转。 三四个小时后李元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角质不见了，思维也能正常连贯了。 自从挖出那盒子，他的思维就十分涣散，整日仿佛生活在梦中，总是迷迷糊糊。从未有一刻如此时此刻这般神清气爽。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元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艰难开口。以前他没有这么清醒的思维来思考和行动。 “你是问我？还是问那被我处理的东西。” 盒子里传出极度压抑低沉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承受着什么痛苦，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那东西是什么，它为什么要找上我？” 李元尽量让自己冷静，那压抑低沉的声音也让他想到了过去不好的回忆。 “它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找上你的原因是你的祖上接触过和它类似的东西。” “更详细的原因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代价就是你一旦意识到根本原因，之后极大可能还会和这些东西有交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王陆的声音恢复平静，他给了对方选择权。 “我不想再和它们有任何交集。” “那你呢，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我自问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李元没有任何犹豫地做出选择，他只想好好做个普通人过完一生。 “你可以——” “把我当成猎人。” 前三个字还是平静的口吻，后半句突然话锋一转变得阴沉，甚至逐渐疯狂。 “在我没得选的时候，它们欠了我一笔债，一笔颠覆整个世界也无法还清的债！” 有十键身躯的王陆声音里透出的疯狂会对周遭形成影响，李元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缩回墙角。 他感觉那股疯狂如一张血盆大口正朝自己张开，仿佛要将自己吞没。 “不必紧张，我的情绪比较杂乱，但宗旨统一，就是为了复仇。” 王陆的声音又恢复正常，这个声音犹如一潭死水，又如入定的老僧，没有一丝情绪沾染。 “需要我怎么做？” 李元不敢再多问，生怕一句话又惹到那个不稳定的情绪人格。 “祖上与这种东西接触必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你问一问家里的老人，看看当地有没有什么传闻。” “或者你家祖上传下来什么东西。”平静的王陆说道。 李元二话不说就打电话回家，先问父母，再问叔叔伯伯，也亏他能临时想到那许多瞎话。 只是一番询问下来没有任何可用信息，直到他爸爸提到把爷爷接到家里住，爷爷担心老宅没人打理不肯。 这时李元才意识到要说有什么传下来，怕就是家里的老宅了。 正好可以回去接爷爷，李元马上和公司请假，带上盒子当天就要坐车回家。 “你打开盒子，查一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王陆说道。 李元迟疑片刻后打开金属盒，里面放着一叠折叠的白纸，打开之后发现另一面有奇怪图案。 整张纸的宽度超过两手并拢，长度更是宽度的两倍。 上面的图案分上中下三块，上块占四分之一，图案是上下排布的两排铜钱模样的印记。 中间占四分之一，里面是上下两排共十二个诡异符号，有六芒星，双螺旋，甚至还有李元曾经摆出过的人鼎符号。 剩下的二分之一是某种场景，场景中央是一条蛇状怪物盘踞在山上，山下一众人影全都脖子右拧，从脖子里伸出蛇类怪物。 众怪物一齐仰视山峦，似朝拜似祈祷，场景十分诡异。 这下半块的场景王陆可太熟悉了，这种表现形式与他的信徒立誓布一模一样，都象征着信徒对自身神明的虔诚膜拜。 从这叠纸里王陆也能察觉到一股特殊的力量，这股力量充斥着疯狂，盲目，痴傻和愚昧。 这股力量本身王陆无法使用或者吸收，哪怕他已经夺舍怪虫的身体也依旧无法使用。 李元拿出手机准备通过扫描识物功能，然而手机画面里根本拍不出这些纸的画面。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你能看到是因为有我。”王陆简单解释一句。 李元打开电脑，在AI软件上描述纸上的画面，最后找到图案分布与之相差不多的东西——交子。 “交子是最早的纸币，出现于北宋初年，最初的作用是一种凭证。”李元将查到的信息念出。 “知道了。出门吧。” 王陆已经心中有数。 ? 第四章 监控下的梦游 信徒的狂热诞生的神，注定了不会去爱信仰他的信徒。 这座教堂发生的事不再会有人知道，因为连同整座教堂在内都被送进了旋涡黑洞中。 某年6月，某某大学大三学生神秘失踪，这已经是当地继上次物流仓库配送员失踪后的第十七位失踪者。 直到八个月后这位失踪者的尸体才被确认，已经只剩骸骨。同时被发现的还有三十余具尸骨，一时轰动全国。 更加详细的情况没有公布，其余省份也有类似案件，只不过至今没能找到失踪人员。 日落之后的石矿村比白日更加热闹，在这里租房的大多都是因为房租便宜的年轻人。 而也正因为是年轻人，上了一天班七八点到家，实在不想再进厨房，这才给了很多路边炒饭卖粉的小生意生存的温床。 作为软件工程师的李元也在路边点了一碗炒饭，只不过他的状态与其他人完全不同。 此时的他眼神涣散精神萎靡，这些天除了工作很累外，他还时常梦游。 最早发现的一次是醒来后自己穿着西装睡在地下，从小到大他听过不少梦游的事。 特别是一些恐怖小说总是描写梦游的人又是吃尸体又是做这做那，因此在发现自己梦游后他就在自己家装了监控。 这监控不装还好，装了以后更令他感到害怕，更加消磨他的神志。 第一次看监控在两个月前，12月3号凌晨两点过，睡得正香的自己突然起身，穿衣洗漱不说，动作也比正常情况迟缓。 一番整装之后打开门，不到十秒又将门关上，随后对着房间中央又跪又拜。大约持续十分钟，跪拜结束，人也晕倒在门口。 这样的梦游在一星期内持续三天，时间不长没有影响睡眠，因此白天的李元还有精力工作。 甚至在那个星期后的十多天里他都没有再梦游，直到12月5号，睡了一觉起来的李元只觉得浑身疼痛没有力气。 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何时磨出了水泡，裤腿上还沾上了黄泥。 一双鞋散落在地板上，鞋底同样沾满黄泥，房中更是有自己从门口走进来的脚印。 诡异的是这脚印是进了他的屋子才有的，在门口却没有。 感到汗毛倒竖的他立刻看了监控，夜里一点半，他再次从床上醒来，穿戴整齐就开门出去。 再回来就已经是凌晨五点过，而且鞋子明明穿在脚上走进房间，门外却没有脚印。 让李元害怕的是这几个小时自己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什么样的梦游能持续几个小时，如果真的去杀人放火，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于是之后睡觉他就用一条链子将自己的脚捆住，另一端绑在床脚。 链子长短够他睡觉时的正常翻身活动，就是无法离床太远。 整条链子都是金属的，只有拴在床脚用的绳子，系了十几个死结，就是清醒的他也难解开。 而且只有手能够到，想用嘴都不行。这样算是万无一失，应该能睡个安稳觉了。 到这里他都还觉得自己是梦游症，直到第二天，起床的他第一时间看了看链子，一切完好。 然而脸上传来的割裂痛感让他惕然心惊，再看手背手指都有细小的割伤，就好像小时候穿过茅草从被割到一样。 他知道‘自己’又出去了，立刻查看监控。画面中的自己又在十二点后起床，脚上的链子一点都不影响，只轻轻一抽就从链子里抽出。 李元一度以为自己眼花，只有当视频慢放再放大脚部画面时才看清发生了什么。 当他的脚抽离的时候，脚踝泛起光滑的黑色角质层，类似甲虫的背部。 脚跟软化后消失不见，整只脚数值从链子里脱出，又在脱出的同时变成正常人类的脚。 一连看了五遍，李元确定不是眼花，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梦游消失的时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吃了什么东西导致身体变化。 确定这个事实让他心神不宁，比起身体的疲惫，精神上更备受折磨。 他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自己出去，阻止自己梦游。同时用自己能使用的手段去探明这具本该自己完全主导的身体‘自己’去做了什么。 于是每半个小时就响的闹钟，一个小时就自动亮灯的开关程序，以及随身携带的手机，只要断开wifi就启动的手机录音录像小程序等等方法全都用上。 1月17号，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已经让李元非常疲惫，甚至上厕所的时间都能在马桶上睡着。 终于在这天晚上，他睡着了，或者说是昏迷更加贴切。 各种闹钟灯光刺激全都没能叫醒，驱使他梦游的东西似乎非常着急，晚上九点昏迷在床上，九点几分便再次开始梦游。 也因为这样的心急，才让他身上携带者的手机以及极简易摄像头拍到了一些东西。 ‘睡’了个好觉的李元一觉醒来天塌了，虽然精神恢复不少，身体却更累更疲惫。 更重要的事梦游的身体真的去做了不该做的事，手机视频导入电脑，画面从楼下开始，因为走到楼下手机就断开wifi启动了录制程序。 梦游的李元离开小区就往山上去，石矿村背靠半边山，有条大路通向山顶的古塔。 这座古塔也不是什么文化遗产，就是近现代建的，而且是封闭式宝塔，只有外形没有内部结构。 山顶几乎没有人去，因此蒿草丛生，特别是靠近古塔附近的茅草更是超过一人高。 身上的割伤和泥就是这样来的，在草丛中李元轻车熟路找到一个洞进去。 通过红外摄像头捕捉的画面判断，这个洞天然形成，走进去十几米才有挖掘痕迹。 相比以往梦游时李元的缓慢动作，这次行动更快，导致脸上手上有多处割伤。 洞内有挖掘用的锄头，从样式来看，这锄头已经有些年头。 李元用尽力气挖掘，本来在胸前别着的摄像头掉落在地，将洞中发生的一切都拍下来传到手机上。 三十分钟后传来金属碰撞声，他丢了锄头一个箭步跪倒在黄泥上，随后徒手挖掘。 这时候视频里响起古怪的声音，初听恰似人语，仔细听好像某种虫子的尖叫磨牙声。 不多时传来虫子坚硬的肢体爬过金属的声音，李元从黄土之中挖出一个金属盒子。 看到画面中的自己捧着极大可能装着怪异虫子的盒子，李元已经生理不适，有呕吐的冲动。 从盒子中不断传出来的爬动声判断，里面的东西肯定很想出来。 李元一手捧着盒子，一手继续挖掘，几分钟后一块光滑的石板被挖出来。 他将自己的鲜血洒在石板上，一笔一划地画出一个个古怪的符号。 画完后他捧着盒子又跳又拜，手臂身体以奇怪的方式扭曲，做出各种令人汗毛倒竖的姿势动作。 每次遇到人无法做出的动作时，身体的关节和一些部位便会浮现出黑色角质，随后关节软化，让他的身体能够随意伸展变化。 双臂拉长，如蛇般缠着脖子脑袋环绕数圈。身体腰腹扭转，双腿左右弯曲成鱼钩状。 仰面朝天的同时整脑袋凹陷出一个大坑，整个人如一尊鼎承纳着金属盒子。 诡异的画面传递着莫名的污染，看录像的李元眼中浮现出与画面中摆出姿势一样的符号。 录像里没有看到盒子打开，也没有看到有东西出来，但是却看到他在地上阴暗扭曲地爬行，身体如虫似蛆一般翻滚蜷缩。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体同化，那东西在他体内伸展近五分钟，最后带着盒子消失在画面里。 之后他的身体才逐渐褪去角质，恢复成人形并且离开洞府。 然而画面到这里并未结束，几分钟后有一团不可名状的黑色来到洞中，录像画面遭到严重干扰，几乎无法分辨是什么东西。 只是如今的李元哪里还会去关注其他，早在看到人鼎的诡异画面时他就已经浑身痉挛昏厥过去。 醒来之后又是晚上，耳鸣声让他听不清外界声音，目之所及到处都是雪花点，浑身上下就好像有虫在爬。 他蜷缩在地上，后背的汗毛倒竖牵动整个头皮，汗水从后背直落裤腰，整个人脸色如糊墙一样白。 整颗心脏被一双大手握住，一次次深呼吸依旧感觉无法舒张，感觉缺氧和窒息。 1月24号，李元没有再梦游，只是楼下遛狗的大爷失踪的狗出现在遗落的摄像头里。 整只狗被无形的东西腐蚀，最后只剩下一堆骨头。 1月27号，鸟笼中的鸟，院子里的鸡，甚至肉贩卖剩的肉都出现被盗被偷的情况。 此后连续几天，一直到2月5号，也就是他在炒饭摊吃饭的今天，石矿村失踪的东西越来越多。 李元知道它迟早要对人下嘴，想搬走却又怕那东西找上自己，每次看到山顶的古塔他都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 一碗炒饭吃了几口，李元付钱离开，二月份的天气尚未回暖，因此他戴手套戴围巾并未引起注意。 实际上无论手背还是脖子，甚至除了脸，他全身都已覆盖黑色角质，他最后要么是被人当做怪物或研究或弄死，要么真的变成怪物，到处害人。 李元拖着身体来到楼下，头脑昏沉感越来越重，恍惚间他看到楼梯间有人。 确切地说是像人，只是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只看到那非人之物向着自己飘来。 “这就要死了吧。” 李元也认命了，这几个月的折磨让他的身心都千疮百孔。 “能看到我了？” “好好睡一觉，借你的身体一用。” ? 第三章 洗礼 失踪七个多月的王陆再次现身，自键位质变后他的身体便隐于无形，此时的他急需一张皮。 一缕黑气飘入李元体内，早已昏沉的他没有察觉什么异样，拖着身体上楼睡觉。 夜过十二点，耳边传来咯吱声，就好像有虫在蛀空木材所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杂，从一两只虫子变成无数，同时散发出一股臭味，是那种千足虫混着臭屁虫的气味。 声音和气味纠缠，牵动着李元起床洗漱，而后穿戴整齐出门。 这次梦游没有直接去山顶，而是去敲邻居的门，这栋楼都是隔板隔出的出租屋，基本都是单人租住。 凡是被敲门的人全都十分安静，甚至不开灯，每个人穿戴整齐睁着眼走出来。 李元和每个人照面就吹出一口黑气渡给对方，一共五人来到街上往山上走去。 路过路灯时灯光纷纷闪烁，一些没有关的LED灯牌也忽明忽暗，摄像头更是一片漆黑，受到严重干扰。 在李元的带领下，几人来到山上那个洞窟中，这时的李元连脸上都覆盖黑色角质了，眼眸里也浮现出诡异人鼎的符号。 几人在山洞中站定没几分钟，外面就响起蟒蛇穿梭草丛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类似老旧拖拉机发动机的哐哐声，除了李元之外的人全都动作一致地躺下。 先是暗红色的线条如水蛭一般蠕动进来，接着便是蛞蝓一般的躯体爬进洞窟。 形似蛞蝓，左右长满蜈蚣一样的脚，它爬到一个人身上展开身躯将其包裹，蚊子一样的口器深入人咽喉。 王陆能清楚感觉到那口器分泌出一种酶，企图融解人的内脏器官，再将其吸食。 这种酶在遇到王陆所化的黑气后发挥效果，黑气也转化出人类内脏溶解后的物质，从结构到表现都完全一致。 就这样王陆顺着口器进入虫子体内，在其体内扩散。 一直吸食到第三人它才察觉不对，身体迅速收缩虚化，如影子一样往洞外逃。 只可惜为时已晚，李元抬手释放出一团黑气将之包裹，黑气也从外面向虫子体内渗透。 里应外合，转眼就有十个按键从虫子体内析出。 “只有十键？” 王陆的半张脸从李元脸上浮现，按照他所知的信息，这虫子应该有十二键才对。 在成为所谓的‘神’之后，王陆将那些信徒全部吞下，从而得知了不少信息。 生物的基本组成是九个集成按键，dna也集成在按键当中。 据他所知，想要影响人的理智需要第十键，从新排布人的九键顺序则需要第十一键。 而像李元这样身体异变，DNA改写，整个人变成怪物则是需要第十二键才能做到。 可如今的李元身体已然异变，令他异变的怪物却只有十键，如果他没有接触过更高键的存在，那就是他本身有问题。 王陆彻底渗透怪物身躯和键位，从根本上取而代之，再次拥有一个可以在现实活动的身躯。 虽然没能拿到十二键，但有第十键也达到了他的最低预期。 键位和键虚化后的王陆也只有九键，所以即便他知道李元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也无可奈何。 只能等到李元的理智丧失到一定程度能够看到他为止，这样他才有机会对李元施加影响。也才能借他的身体对其他人施加影响。 但因为王陆没有第十键，因此他对李元和其他人的影响只能浮于表面，既不能控制他们行动，也不能清除虫子带来的影响。 在夺舍虫子后，王陆对几人进行渗透，让他确信李元的基因中存在着与被夺舍虫子相同的片段。 不过虫子体内的片段连续完整，而李元体内的基因片段分散割裂。 这就是这虫子能让李元身体异变的原因，不是第十二键的改写，只是单纯诱发基因生效。 “看来还要再继续借你用用。” 王陆从塔里找到金属盒子，盒子里放着几张奇怪的白纸。没时间细致研究，他封了洞窟将几人送回。 清晨的阳光透过小窗落入出租小屋，几个月前王陆也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李元从床上醒来，这是几个月来睡得最饱最足的一次，他的精神得到不少恢复，甚至有一种大病初愈浑身轻松的感觉。 直到他看到放在桌上的金属盒子，那个被他亲手挖出来的盒子，一切的幻想都被打破。 好不容易恢复少许的理智又一次丧失，他甚至听到盒子里有人的说话声音。 “山上的东西已经消失，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要找我——” 李元蜷缩在墙角浑身颤抖，嘴唇发紫，嘴里只重复着一句话。这是盘踞在他心中无数日夜的想法。 盒子没有说回应，王陆已经将虫子施加的基因影响剔除，现在的李元只是惊吓过度，随着理智的恢复他会逐渐好转。 三四个小时后李元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角质不见了，思维也能正常连贯了。 自从挖出那盒子，他的思维就十分涣散，整日仿佛生活在梦中，总是迷迷糊糊。从未有一刻如此时此刻这般神清气爽。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元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艰难开口。以前他没有这么清醒的思维来思考和行动。 “你是问我？还是问那被我处理的东西。” 盒子里传出极度压抑低沉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承受着什么痛苦，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那东西是什么，它为什么要找上我？” 李元尽量让自己冷静，那压抑低沉的声音也让他想到了过去不好的回忆。 “它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找上你的原因是你的祖上接触过和它类似的东西。” “更详细的原因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代价就是你一旦意识到根本原因，之后极大可能还会和这些东西有交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王陆的声音恢复平静，他给了对方选择权。 “我不想再和它们有任何交集。” “那你呢，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我自问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李元没有任何犹豫地做出选择，他只想好好做个普通人过完一生。 “你可以——” “把我当成猎人。” 前三个字还是平静的口吻，后半句突然话锋一转变得阴沉，甚至逐渐疯狂。 “在我没得选的时候，它们欠了我一笔债，一笔颠覆整个世界也无法还清的债！” 有十键身躯的王陆声音里透出的疯狂会对周遭形成影响，李元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缩回墙角。 他感觉那股疯狂如一张血盆大口正朝自己张开，仿佛要将自己吞没。 “不必紧张，我的情绪比较杂乱，但宗旨统一，就是为了复仇。” 王陆的声音又恢复正常，这个声音犹如一潭死水，又如入定的老僧，没有一丝情绪沾染。 “需要我怎么做？” 李元不敢再多问，生怕一句话又惹到那个不稳定的情绪人格。 “祖上与这种东西接触必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你问一问家里的老人，看看当地有没有什么传闻。” “或者你家祖上传下来什么东西。”平静的王陆说道。 李元二话不说就打电话回家，先问父母，再问叔叔伯伯，也亏他能临时想到那许多瞎话。 只是一番询问下来没有任何可用信息，直到他爸爸提到把爷爷接到家里住，爷爷担心老宅没人打理不肯。 这时李元才意识到要说有什么传下来，怕就是家里的老宅了。 正好可以回去接爷爷，李元马上和公司请假，带上盒子当天就要坐车回家。 “你打开盒子，查一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王陆说道。 李元迟疑片刻后打开金属盒，里面放着一叠折叠的白纸，打开之后发现另一面有奇怪图案。 整张纸的宽度超过两手并拢，长度更是宽度的两倍。 上面的图案分上中下三块，上块占四分之一，图案是上下排布的两排铜钱模样的印记。 中间占四分之一，里面是上下两排共十二个诡异符号，有六芒星，双螺旋，甚至还有李元曾经摆出过的人鼎符号。 剩下的二分之一是某种场景，场景中央是一条蛇状怪物盘踞在山上，山下一众人影全都脖子右拧，从脖子里伸出蛇类怪物。 众怪物一齐仰视山峦，似朝拜似祈祷，场景十分诡异。 这下半块的场景王陆可太熟悉了，这种表现形式与他的信徒立誓布一模一样，都象征着信徒对自身神明的虔诚膜拜。 从这叠纸里王陆也能察觉到一股特殊的力量，这股力量充斥着疯狂，盲目，痴傻和愚昧。 这股力量本身王陆无法使用或者吸收，哪怕他已经夺舍怪虫的身体也依旧无法使用。 李元拿出手机准备通过扫描识物功能，然而手机画面里根本拍不出这些纸的画面。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你能看到是因为有我。”王陆简单解释一句。 李元打开电脑，在AI软件上描述纸上的画面，最后找到图案分布与之相差不多的东西——交子。 “交子是最早的纸币，出现于北宋初年，最初的作用是一种凭证。”李元将查到的信息念出。 “知道了。出门吧。” 王陆已经心中有数。 ? 第二章 人体九键 李元当天下午到家，没想到的是叔叔伯伯也在，因为年关将近，他们都想回老家过年，顺便也劝劝爷爷离开乡下。 一夜安宁，李元又睡了个好觉。 这一夜王陆将这一家子渗透了一番，果然每个直系亲属的基因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虫基因成分。 更奇怪的是这些基因中的某一些片段效果都被激活过，虽然不会让他们像李元一样异变，但肯定会产生一些非自主的影响。 王陆意识到这次一家人回家过年只怕不是什么巧合，这必定是一次不同寻常的过年。 一家人各自开车一起回老家，前半段两小时下高速，路越走越偏。 水泥路接着土路，三辆车穿梭在田埂上，草丛间，路已经不能称之为路，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发生什么事都感觉不足为奇。 李元的老家在一个叫麻窝寨的地方，这里是群山环绕的一大片田野，田野中心有一处山丘，一家人就在山丘上安家。 麻窝寨外面是古角小镇，车就只能停在镇上。从镇上需要步行近两个小时才能到麻窝寨。 刚进入古角镇，盒子中的王陆就听到极度低频的声音，这声音在召唤，在牵动他的身体。 这种召唤也牵引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连和李元招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召走。 毫不知情的李元把盒子放在双肩包里背着，时刻不离身，只要盒子没反应那就是一切正常。所以他无比安心。 最近不是赶集日，但镇子上的人还是很多，比李元记忆中的镇子热闹很多。 停好车已经完全天黑，这样的路况不止开车的人很累，坐车的人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一家人打算明天再去寨子，正好白天能顺便在镇子上买些东西。 这镇子里都是沾亲带故的熟人，有不少看着李元父母辈长大的长辈，乡里乡亲找个地方睡一晚很容易。 小镇上还是老旧的房屋，屋子里有地窖，有二楼和三楼。三楼一般作储藏，比如晒干的玉米会捆在一起放在楼上。 李元一家借宿在他称呼幺爷的人家里，幺爷家中三口人，除了老两口还有一个小孙女，只有五六岁。 李元一家也是一家三口，正好三个男人睡楼上。 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中听到头顶有响声，像是什么东西爬过干枯玉米壳的声音。 李元顿时应激，差点就要翻身起来，转念一想这里是乡下，必然是山鼠作祟。 更何况枕边的盒子没有反应，李元也没有多想。可刚闭上眼睛又觉有尿意袭来。 在城市待久的李元没有意识到乡村的夜晚有多黑，手机的光线在屋子里还能正常照明，一出门照不出三步远。 讲道理他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这黑暗自带一股无形的侵略和压迫感，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藏身其中，正在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心中害怕的李元准备回去找电筒，转身之间听到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水沟里。 这条水沟在出门左转的屋子旁边，也是从麻窝寨流出来的溪流，寨子里的田地都靠它灌溉。 只不过李元现在可没心情去看，要不是金属盒子没反应，现在他早应激大叫起来。 关门上楼，被子捂脸一气呵成，上不上厕所都不重要，他是真怕再遇到那东西。 可是尿意这种东西一旦有苗头就难以平复，想着一觉睡到天亮的李元反而越来越尿急。 几十次看手机也才过去一个多小时，实在忍不住的李元再次起床，打算就在门口解决。 刚穿鞋就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那咯吱声细小绵长，这种情况不像是正常开门，反而像是怕吵到谁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推门。 可李元刚刚也开过大门，一下打开的声音远比这样慢慢打开声音更小，如果是幺爷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一时间李元浑身发毛，把装盒子的双肩包换到前面抱在怀里。 他身上有黑气在溃散，这是王陆留在他们一家身上的影响，只要不遇到同样有十键的东西，他们就不会受到影响从而与诡异的东西接触。 随着王陆的影响消散，理智逐渐丧失，李元开始听到湿漉漉的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腥气，黑暗中更是有什么东西舔唇磨牙，他立刻大叫起来试图唤醒爸爸和幺爷。 可是两个人如昏迷一样无论如何摇晃都没有半点反应，他知道那东西就在楼下。 叫不醒人的李元抱着盒子颤声祈求，他不知道楼下的东西是不是听到自己说话，这盒子是他唯一的希望。 只是王陆早已被召走，无论如何祈求，盒子也不曾回应。 理智告诉他那种东西无法抗拒，即使自己不要命也无济于事。 但是妈妈就睡在楼下，自己如果就这样缩在楼上是可以保一时平安，那妈妈怎么办。 想到这里，李元果断打开手电筒，用手机放出最大的铃声，想要将那些东西惊走。 当铃声响彻之时，头顶三楼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跑动声，这声音从他所在的头顶直逼三楼和二楼的楼梯口。 手电筒的光随着声音照到楼梯口，只见一个佝偻如猴子，但浑身光滑无毛的恐怖东西从楼梯上跳下。 还不等李元反应，拿东西就从他面前跑过，直朝楼下跑去。 李元提着手电就追下楼去，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他只知道妈妈在楼下。 而此时的王陆身处一处深山之中，这里有一口废井，井里聚集的都是和他一样的虫。 王陆并没有着急动手，他想看看召唤它们来的是什么东西。 令王陆没想到的是召他来的东西竟然是他的熟人，那个穿中山装到书店买书，还将虫卵通过气味散布在自己体内的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陆内心逐渐疯狂，复仇的怒火在高涨。 中山装的男人领着群虫开始某种召唤仪式，王陆不再隐藏，体内的虚无黑气散播开来，将整口废井里里外外全部封住。 群虫立刻纷乱，或尖厉啸叫，或吐各种粘液，亦或是想要逃走。 任凭它们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一切手段触碰到黑气尽皆化作虚无。 “古怒色壶计划——” 中山装男人发出听不懂的虫语，翻译过来就是一句话。 “格威尼，你在做什么！停止这一切！” 这是质问也是命令，随着声音落下，王陆夺舍的那具虫躯就僵在原地无法行动。 “好久不见了，我的朋友——” 疯狂的王陆从虫躯中析出，就在将要离开虫躯时，他感觉到自己施加在李元一家人身上的影响在淡化。 “你不是格威尼！” 中山装男人满脸惊骇之色。 然而王陆却没有回答，黑气溃散就说明李元一家遇到了危险，可是仇人就在眼前。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黑气化出一张王陆的人脸，其余黑气直接进入各虫体内，不断渗透。 王陆觉得李元那本只是黑气溃散，应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自己只要动作够快就能来得及。 “木恩的店员！” 中山装男人这一刻产生了害怕的情绪，恐惧在他体内蔓延。而诸多情绪产生的同时，他身上也冒出黑气。 “感受到了——” 王陆的语气逐渐狰狞。 “你在害怕，你在恐惧，你为什么会对一个人类产生恐惧，人不是你们随意玩弄的东西吗？” 王陆化身黑气直扑男人，虚无无孔不入渗透着对方的身体。 男人因恐惧而产生的黑气能被王陆直接吸收，这是他需要的力量。同时王陆感受到对方身上拥有第十一键。 “为什么，你是水系，为什么要和我们土系为敌。” 中山装男人使用一切办法都无法阻挡自身被渗透，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失，形体在消散。 “为什么？” “哈哈哈哈——” 王陆笑了，这笑容无比狰狞，令男人毛骨悚然，内心恐惧更甚。 想当初王陆只是一个书店小兼职，对方向自己种虫何曾需要理由？ 如今死到临头却反而问起缘由，在王陆看来这是多大的讽刺，这就是这群东西要付出的代价，也是自己要讨回的债。 “你的恐惧令我欢喜，你的挣扎让我兴奋，继续为我提供力量吧。” 王陆任由疯狂驱使自己，很快就触及到男人身上的第十一键。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再次发生，王陆感觉到了召唤，有人在召唤自己。 不！确切地说是有人在召唤他夺舍的那具虫躯。 ? 第一章 提灯者之书 冲下楼的李元踩到粘稠的液体，脚下一滑跌倒在楼梯前，手中电筒和手机落地。 掉落的手电筒刚好照到一楼的床边，李元看到满是粘稠唾液的舌头伸向自己的妈妈。 他挣扎着呐喊着，却发现自己被粘液粘住挣扎不开，又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缠住他的双脚，勒住脖子。 李元只能在窒息中看着妈妈遭到毒手，万念俱灰之际，他想到了召唤仪式。 他想到挖出金属盒子的时候自己在石板上用鲜血画出的那些诡异符号。 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李元毫不犹豫咬破手指在地上画写，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感觉来画。 每画几笔就再咬手指，确保鲜血足够，直到指尖都露出白骨也在所不惜。 血符画好的瞬间，王陆就感觉到自己夺舍的虫躯中某段基因被激活，只要他愿意，整个身体立刻能够出现在召唤符所在地。 可是只差一点就能拿到第十一键，也能解决一个仇人。 更重要的是这东西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别说以后很难再抓到它的尾巴，恐怕暗中还会遭到不少算计。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一朝纵敌，万世之患；斩草就要除根。 各种各样的理由都在告诉王陆一定不能放过眼前的男人，但最后他还是做出了选择。 李元的视线已经模糊，生死之际，一团黑气泛起，一只手从中伸出，硬生生扯断勒住他脖子的东西。 “咳咳咳——是是你吗——” “救，咳咳，救我妈妈——” 李元从手电光中看到了黑气。 “你最好闭上眼睛！” 一肚子火的王陆此时仍是疯狂人格，一团黑气直接扑上去，身化蛞蝓大虫在那东西身上便是一顿乱啃。 透着恐惧和痛苦的惨叫不绝于耳，李元心中无比害怕，却依旧拾起地上的手电筒，摇摇晃晃地将电光照向窗前的地上。 看着那浑身绿皮的怪物被解剖，撕扯和咀嚼，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存在正在被另一个东西虐杀。 李元内心的害怕和恐惧竟然一点点消失，那一声声的惨叫，无助地挣扎，一点点被吞食的身躯，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些东西并非不可战胜。 李元的心态逐渐发生变化，王陆则是啃完一只又追出门去，没能拿到第十一键的火气索性全部发泄在这些东西身上。 看到那团黑气就这么离去，李元知道这件屋子里再无危险了，那黑气带给他的安全感无与伦比。 随着理智恢复，心绪正常，地上的粘液和他画下的那些符号都不见了踪影。 他手指的伤虽然还在，但却因为沾染了粘液没有流血，痛感也没多强烈，甚至在迅速结痂。 就只是他出门小解到上楼的功夫，手指竟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痛。这神奇的力量令他兴奋不已。 于是他决定偷偷上三楼看看，这其中固然有那黑气的安全感带给他的勇气，但更多的是他心态的转变。 从恐惧害怕地远离，到想要了解这种力量的好奇。内心深处则是对那种力量的渴望。 一颗渴望力量的欲望种子已经悄然埋下，只待合适的环境让它萌发。 李元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楼，刚一探头就嗅到一股尿骚味，这三楼很矮，要佝偻着身子才能勉强行动。 手电光在楼层扫视，最后落在三楼中央的小台子上，那是一张长方形小桌，桌上放着一座二十多厘米高的小雕像。 雕像被很多红线绑缚，红线在整个三楼交织，连接着屋内各处。 在小桌前放着一个大碗，只在楼梯口看不到里面放了什么。 他小心地避开丝线往里面爬，看到那大碗里放着一种类似樱桃的红色果粒。 桌上的雕像也十分奇怪，整个雕像只露出脖子和脑袋，脖子上尽是各种眼睛横七竖八，令人十分不适。 脑袋上辫着一拳拳辫子，整张脸十分干枯，且双目紧闭，无论怎么看这也不是什么正经神祇。 “你在看什么？” 在李元还想看看红线连着其他什么东西时，金属盒子里突然想起十分疯狂嗜血的声音。 李元被吓一跳差点喊出来，若不是之前已然被吓个半死，恐怕会发出吵醒所有人的声音。 “之前我看到有东西从这里跑出去，没想到我幺爷家会供奉这样的东西。” “这难道是什么邪教组织？” 李元一边解释一边关上电筒小心翼翼地爬出去。 “你似乎很感兴趣？”王陆隐约察觉到李元有些变化。 “要不是有你在，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楼上看看。”李元说道。 “收起这种想法，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便会离开，到那时你如果还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举动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王陆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让对方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至于所谓邪教组织，天大地大，很多地方有不同的信仰，哪怕是有些信仰旁人无法理解，只要不伤天害理与那些东西相关都无所谓。 而李元不以为然，他以为对方在开玩笑。更何况自己还可以通过召唤仪式召唤对方。 此时的李元把自家当做小说中的主角，把那黑气当场自己的守护灵，当做了自己可以驱使的力量。 后半夜自然又是十分安心一觉到天亮，一家人吃了早饭便在镇上买东西，然后大包小包提着进了麻窝寨。 这寨子里几十年前非常热闹，如今能出去的都出去了，留下的都是些不愿意离开的老人家和一些三四岁的小孩。 也是因为有孩子在，过年的时候寨子里才有些生气，在外奋斗一年的年轻人们也会在这时候回来看看孩子。 一路上王陆都很警惕，虽然那个中山装男子连夜跑路，连自己留在他身上的虚无印记都没有感应，但在井里的其他虫子全被王陆拿下了。 那些虫子的基因全部整合到他身上，以至于进入麻窝寨后他时常感觉身体有所感应。 沉睡在基因里的记忆似乎在一点点苏醒，脑海里时不时就会闪过一些极其陌生的画面。 譬如一闪而过的巨大柱体，不断蠕动的庞大肉山等等，这些画面全都没有根据也没有联系。 麻窝寨的中间有一棵巨大的皂荚树，树身粗壮无比，树根之下则是盖着一汪清潭，水流很大，整个寨子的吃水都靠这潭。 寨子里处处透着古怪，偏偏王陆什么端倪也没发现。直到他用了一整天时间将一寨子人都渗透一遍才发现异常。 寨子里无论男女老幼的基因中或多或少竟都有一些虫基因片段，要是一个寨子里的人因为某些共同之处导致被植入了基因片段也就算了。 偏偏很多女婿儿媳不是麻窝寨的人，甚至有些家庭从爷爷辈就是娶的外面媳妇，生下的女儿也是外嫁。 这种情况下竟然一家子体内都有虫基因片段，王陆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受到这部分虫基因的影响才结合在一起的。 如今他们肯定也是受到影响才纷纷在这过年期间回到寨子里，必定有大事要发生。 只有第十键的王陆没办法改变人体九键的排布和改写，如果是基因在指引他们做什么，只怕自己也无能为力。 “你多走走亲戚，四处问问寨子里的一些传闻异事。必须在有事发生前提前行动。” 王陆趁李元一个人的时候与他交流。 “你在老宅没有什么发现吗？”李元觉得家里最有年代的东西就是自家老宅。 “没有，你四处走走问问，我要离开一会儿，看看整个寨子和周边的情况。” 王陆顺便也想回之前那口井去看看，如果今天没能有实质性进展，那他就要改换策略了。 之前的策略是想追根溯源斩草除根，因为那时候对方不知道他的存在，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如今已经有东西逃走了，他的存在被知晓，想再揪出幕后黑手就不得不转换策略。 既然整个麻窝寨的人都受到基因影响‘巧合’地回来，那他就强行将人带走，让对方目的无法达成，逼它不得不跳出来。 “那你之前说那些东西找上我是什么原因？”李元问道。 “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如果你还想做个正常人，不想家破人亡，知道得越少越好。” 王陆隐约察觉李元有些变化，但他也只是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大学生，对人性的变化和了解浮于表面，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种变化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只是不想糊里糊涂。”李元有些失望，心里有些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问清楚。 “糊里糊涂总比送了命强！”王陆这句话的语气十分严肃，下一句更是透着疯狂。 “如果你也想变成那些东西，我同样会吃了你！” ? 第一百三十章 里洛斯 查林德并没有调制那种专门用来迷惑人心的香，只是临时调动周围的气，粗略形成一点调香。 这种调香的影响十分有限，因此还没等刚来的圣骑士询问，那位士官就已经清醒过来。 “有，有调香师，快抓住他们！” 回过神的士官命令一众士兵，众人看了看他都觉得莫名其妙。 “发生了什么事，你身上有未散的调香，难道是调香师袭击了你们？” 圣骑士目光扫了扫周遭，并没有发现被袭击的痕迹。且其他人都很正常，没有调香参与，也没有被控制。 “您是——” “原来是里洛斯大人，是这样的——” 士官将发生的事解释了一下，一位调香师混入了城中，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更何况对方很可能不是一般调香师，搞不好登记簿上所谓的妻子儿子都是被那位调香师所控制的傀儡。 “他们进城多久了！” 里洛斯沉声问，眼前这座要塞战略意义非同一般，他可不希望自己刚接手就闹出内乱。 “大概，也许——” 士官自己也说不清，他不确定自己被控制了多久。 “里洛斯大人，大概有半个小时。” 负责登记的士兵回答道。 “在城里找一个地方，先把这里所有人暂时安置，稍后慢慢登记。” “然后立刻传令，关闭整个要塞，全城搜捕，一定要把调香师找出来。” 里洛斯立即做出安排，同时他也想到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是奔着尼崔斯特湖去的。 在做出安排后，里洛斯带着五个手下的高阶骑士直奔另一个出城口奔去。 因为查林德三人是徒步而行，哪怕他们身体素质超然，其速度也远不如骑乘地兽的里洛斯等人。 若是查林德只有一个人，他完全可以身化调香，随风自去。 但身边带着尼恩，还有赫尔希，他只能以赫尔希的速度为准。 好在他们目标明确，路上没有丝毫耽搁，最终还是出了城。 一出城，两人迈开步子就是一阵狂奔，城门口的士兵看到这情况都惊愕不已。 不过已经出城，别人就是在地上爬也和他们没关系。却没想到圣骑士大人突然来到。 查林德两人避开大小路，专挑偏僻的地方去，只要大方向不变就可以。 然而即使如此，几分钟后他们还是感觉到身后的轰鸣声，那是多头地兽狂奔的动静。 也不知道身后还有多少人，所以两人打算带得再远一些再解决。 却没想到又来到一处村庄，只有一条十字管道和十几间小木屋的小村庄。 村子门口就是一座三眼蛇雕像，而村子里一共四五十个人全都死在了村口，还有四个圣战军士兵在挨个斩下他们的左臂。 “你们是什么人！” 查林德三人突然从草丛中冲出来，还真把四个士兵吓了一跳。 “这些人是你们杀的？” 查林德语气深沉，赫尔希把尼恩的头摁在自己肩上，小家伙此时脸色惨白，身体颤抖。 “佣兵？” “我劝你少管闲事，赶紧滚。今天算你们运气好，我们的人数够了。” 其中一个士兵冷冷地瞥了查林德一眼，看他穿铠甲，身边还有孩子女人，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是个佣兵，女人孩子是他的雇主。 不过眼下他们赶时间，没有闲暇管一个佣兵。 还不等查林德问第二句话，轰鸣的崩腾声震动地面，仿佛千军万马奔袭而来一样。 四个士兵靠在一起，举起手中长剑，口中念着愿女神庇佑，手里的长剑释放出光芒。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出现的不是荷鲁瓦帝国的败兵，而是圣战军中战力最强的黎明圣骑士。 “两位速度还真是快，跟我们回一趟吧。我保证给两位申辩的机会。” 里洛斯想问出对方去往尼崔斯特湖的目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报想提供给荷鲁瓦败军。 “这些人是谁杀的。” 查林德的目光释放着寒气，他胸口贴身挂着的嗅香散发出一股股凉意。 匹瑟城也好，荷鲁瓦也罢，他都不关心。但是有人草菅人命，残暴不仁，只要遇到他就不能不管。 “人？” 里洛斯因为带着头盔，又站在高大的地兽身上，头盔视野有限，根本没注意到还有其他人。 当他的目光落在村口，落在那一堆尸体和四个士兵身上，目光立刻就冷了下来。 “你们四个是那个骑士团的人，地上的人是你们杀的！” 里洛斯语气同样冰冷，另外几个高阶骑士驱使地兽先围住查林德三人，确保他们跑不掉。 “圣，圣圣骑士大人，是这样，我们——” “不，他们——他们全都是帮助荷鲁瓦叛军抵抗的异教徒，所以我们遵从女神大人的指引，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面对里洛斯的质问，其中一个士兵颤颤巍巍地回答。 “女神赐予尔等力量，是为了让你们保护善良和弱小，你们却用这种力量犯下累累罪行。” “看来是恶魔夺去了你们的心智，才让你们犯下大错，我将代表女神降下审判。” 里洛斯缓缓取下自己背后的大盾，无比厚重的力量自然散发，朝着四个士兵碾去。 四人立刻感觉身体沉重了十多倍，别说抵抗，就是站着都有些快喘不上气。 “圣骑士大人，您听我们解释，他们真的是异教徒。” “你可以查看每一具尸体，他们的身上都印着三眼邪神的烙印。” 四个士兵已经完全站不住跪倒在尸体堆前。 查林德就这样冷冷看着，他曾见过匹瑟城的极端宗教主义，如果里洛斯也是这样的人，他不介意一并处理掉。 “住口！即使是异教徒，你们也没有资格私自处决。” 里洛斯虽然厉声呵斥，但明显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决绝。 “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愿意向女神忏悔，接受惩罚。”四个人跪倒在地。 “把他们捆起来，带回城去。”里洛斯说完，目光转向查林德。 “杀人偿命，既然你不行，那就让我来帮帮忙。”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异教非人 查林德的声音像是一阵风那般忽远忽近，让高高在上的几个圣骑士一阵恍然。 随后他们就看到查林德变成一阵风扫过，等再回到原地的时候，四个圣战军士兵已经倒在尸体堆里。 而查林德手中的长剑也已经出鞘，剑身之上还在滴血。 这突然的出手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最意外的是赫尔希，她一直都以为查林德是匹瑟城的人，因为一路上他没少表现出对荷鲁瓦的厌恶。 如今她才明白，查林德不是哪里的人，只是单纯的嫉恶如仇。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当面行凶！” 一位高阶圣骑士说着就抽出长剑，唯独里洛斯无动于衷。 并不是因为他认同对方的做法，而是因为他手中的那把剑，那把剑的特殊样式，以及剑鞘的花纹，他曾经有幸见过一次。 “为什么要杀他们，既然你也来自帝都，应该知道异教非人。” “他们同样是草菅人命，用极端手段对付异教徒的人。” 里洛斯的话让几位圣骑士愣了一下，他们决定似乎没必要和对方讲道理。 更何况对方说自己来自帝都，那都是为了能顺利入城，根本就是胡编的信息。 “孩子？” 查林德只淡淡吐出两个字，里洛斯顿时噎住。在那一堆尸体中不乏有小孩甚至婴儿，再怎么异教徒，婴儿也不可能被传教。 “你们要去哪，是谁的命令！” 里洛斯看了看一旁有倾世之姿的赫尔希，心里越发肯定查林德是帝都某个势力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不打算动手，那我们就先走了。” 查林德隐约知道对方转变态度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海兹送的剑。 但他不能承认，否则以后要是站在圣战军对立面的时候，海兹就会被牵扯。 而且看如今圣战军的所作所为，站在对立面是迟早的事。 “队长！” 几个圣骑士看着自家队长无动于衷都很是不解。 “对了，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送我们一只地兽。” 查林德走出去几米又回头说。 “你不要得寸进尺！” 其中一个圣骑士冷喝道，他们本来就很窝火。 里洛斯没有说话，只是从自己的地兽身上下来，拍了拍地兽，让它走向查林德三人。 “谢了。” 在赫尔希和尼恩吃惊的目光中，查林德带着他们乘着地兽飞奔离去。 “队长，这到底是——” “他是禁忌之殿的人。” 里洛斯一句话就让几人彻底闭嘴，一个个眼眶差点瞪出来。 禁忌之殿，光是这四个字在帝都都是禁忌，是不能轻易提及的存在，更别说是与它有关的人。 查林德自己也没想到海兹的身份这么好用，也不知道匹瑟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使得对方摇身一变成了新国贵族。 不过就算知道，查林德也不会刻意使用对方的身份，以免给海兹招致麻烦。 “查林德叔叔，为什么这个世界要有不同的宗教信仰。” 目睹全程的尼恩不禁发出疑问。 “因为在一个无光的世界，只有精神上的慰藉才能让人有活下去的希望。” “而每个人经历不同，追求不同，需要的慰藉也就不同，从而产生了不同的信仰。” 查林德回答道。 “那为什么不同的信仰之间不能相互独立或者包容，反而相互敌视，迫害。” 尼恩看着查林德。 “那是因为信仰寄托的不止是美好的愿望，同时也有渴求的欲望。” “当这种欲望诞生邪祟，信仰就会逐渐异化，在极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查林德将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他不能说自己全对，但最起码不会让尼恩走上极端。 “我明白了，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斩杀所有邪祟，让信仰回归纯粹。再给每个人平等的力量，让他们自己去追求想要的东西。” 尼恩攥紧拳头，双眼在发光。 “哪有那么容易，就是帝国的皇帝也做不到这种事。”赫尔希笑着揉了揉尼恩的脑袋。 “那我就成为比他们更伟大的大帝，我就成神，成为世界唯一的神。” 尼恩不仅没有泄气，眼中的光芒反而更亮。 “小家伙口气不小，这就想拯救世界了？”查林德笑着说。 三人有说有笑地继续赶路，期间查林德也得知尼恩的身世，父母都死在战乱之中，家里只剩他一个。 这下查林德不得不暂时带他在身边了，有地兽赶路，不到半天时间，三人就来到尼崔斯特湖。 赫尔希终于换回自己的铠甲，说话的声音也随之变化，查林德一时间还不太适应。 之后就是在湖畔寻找荷鲁瓦的士兵，圣战军还没有推进到这里，地图上对这一带的情况也没有细致标注。 “你不会打算带我们绕着湖找人吧。” 查林德看赫尔希一副无头苍蝇的样子。 “你有更好的办法？”赫尔希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还是我来吧。” 查林德站在湖边，张开双臂，开启耀变。 在赫尔希和尼恩的视角中，他就是在湖边拥抱自然，做出一副心旷神怡的样子。 实际上他是在感受气的流动，分辨不同的气。湖面的气十分复杂，周遭的气更是杂乱不堪。 最强的大气是生命之气，其次是水，之后是植物动物。这些都是自然之气。 掺杂在自然气中的无数细微的气才是查林德要找的人气，虽然他还做不到感知整个湖范围内的气，但还是找到了蛛丝马迹。 “有了，跟我来。” 查林德就在那里站了几分钟，然后就像是遍查整个地形一样，轻车熟路地驱使着地兽穿行在林间。 期间没有走过任何正常路，地兽足足跑了几分钟，来到一处小山坳，已经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你到底——” 赫尔希不敢相信，她有些怀疑面前的人不是人了。 这个世界可是有诸多邪祟鬼魅的存在，就查林德的表现，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什么非人之物。 “我当然是人，找人不过是调香师的小手段而已。进去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说服 虽然查林德一口一个调香师的手段，但赫尔希却不太相信。 什么样的调香师她没见过，就是最顶尖的宫廷传奇调香师她都见过，谁也做不到他这样没有目标就能精准找人。 调香师的本命香是有区别气的能力，但范围最多就是在调香师本人周边，谁能有查林德这么离谱。 要知道他是从湖边直奔这小山坳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就是从这山坳里出去的。 赫尔希领着两人走进山坳，里面有好几个小队，一百来人。 山坳的入口无人把手，但进入到里面没多远却有暗岗。 就只是暗岗士兵，在看到赫尔希都能第一眼认出来，因为他们都是护卫陛下的皇家骑士团成员。 如果说导光骑士团是荷鲁瓦帝国的战力担当，那么皇家骑士团就是地位最高，最得信任的骑士团。 “赫尔希副团长！您怎么在这。” 进入山坳之后，两个骑士团的骑士官看到赫尔希都有些吃惊。 虽然他们语气都很恭敬，但从编制上他们不归导光团管，不给面子的话甚至一句话都可以不听。 当然，只是两个骑士官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毕竟对面可是导光团的二把手，副团长，要整死他们还不是一句话。 “你们不在陛下身边护卫，为什么会在这里驻扎，难道陛下在这附近？” 赫尔希有种不好的预感。 “陛下在特克大矿山，您可能不知道，陛下新成立了一个临时骑士团，而我们则是被派出来搜集物资。” 其中一个骑士官回答道。 “拿地图来我看。” 赫尔希想先了解整个尼崔斯特湖的情况。 地图展开，上面什么也没标注，就是一份普通地图。这是怕落到圣战军手中，所以没有做任何标注。 查林德在旁边默默记下地图，两个骑士官也没有怀疑。 “那位调香师是否还在陛下身边。”赫尔希问道。 “还在，陛下正是听了他的鬼话，才让我们出来搜集物资。临时骑士团也是由他组建的。” 骑士官提到博伦的时候语气也变冷。 “我知道了，你们继续搜集物资，我去见陛下。” 赫尔希也没有和他们多说什么，如今的皇家骑士团已经不复当初，身上连战略地图都没有，说明他们已经不被信任。 这种情况下就是问他们团长，只怕也没有多少情报，更别说只是两个骑士官。 在前往大矿山的路上，遇到了不少分散的兵力，少则一百多人，多则一两千。 粗略算下来，已经有两三万人在外面晃悠了。赫尔希一路上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整个帝国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不集中兵力也就算了，还把几万人这样丢在外面，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一直来到大矿山面前，赫尔希才看到有一道真正的防线，是导光骑士团主导的七千精锐。 这再一次把赫尔希气笑了，她第一时间就去见负责指挥的人，本以为会是自己的老师，却没想到是老师的副官。 “赫尔希！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在一个布置成临时指挥室的山洞里，赫尔希见到了自己老师的副官皮耶格。 “皮耶格副官，大团长呢，我有事要和他商量。” 赫尔希看到指挥的人是皮耶格也没有太过意外，在大团长无法亲临的情况，副官可以代行一部分大团长职能。 “是这样的，大团长他——” 皮耶格欲言又止，他虽然不知道赫尔希真正的样子，却知道对方是大团长的学生。 “难道老师他——” 赫尔希有些失态，没有称呼职位，因为她第一想到的可能就是老师战死了。 “你别胡思乱想，大团长没事。只是因为指挥不力，被陛下暂时停职。所以前线现在是我指挥。” 皮耶格知道她误会了，立马做出解释。 “老师没事就好，如今战场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既然是您负责指挥，为什么还把几万人安排在外面。” “还有，即便是导光团七千人，想挡住圣战军大军也几乎没有机会。如此列阵守在大矿山面前，除了暴露目标没有任何意义。” 赫尔希在知道老师没事后稍微松口气，随后便语气凝重地说起她的看法。 皮耶格听完之后露出十分无奈的神情，他长出一口气缓缓开口。 “我何尝不知道这种布置有问题。这前线名义上我是指挥，实际上所有布置都来自陛下，我根本没有一点自主权。” “这就是陛下要撤了大团长的原因，我只是个占位的人。” “是陛下的命令？是那该死调香师的布置吧。”赫尔希沉声说。 “传令的是陛下的传令官，即便知道是临时骑士团的主意，我能做的也只有服从。” 皮耶格没有任何办法。 “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赫尔希将查林德的原话说出来。 “违抗陛下的命令，那就是反叛！”皮耶格皱起眉头，脸色异常严肃。 他的反应和赫尔希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反应一模一样。 “这不是反叛，而是因时制宜。如果您只是一位士兵，没有能力左右胜负，那么遵守命令没有任何问题。” “可您是指挥，如果明知是错还视而不见，最后的结果不仅是让士兵们白白牺牲，也无法保护陛下，取得战争的胜利。” “甚至导致亡国，那么再遵从命令又有什么意义。” 这番话可不是查林德说的，事实上查林德没有做任何解释，这是赫尔希自己对那句话的感悟。 皮耶格不可置信地看着赫尔希，这番话很难想象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曾经的赫尔希可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是一样的盔甲，一样的说话方式，但皮耶格却生出一种陌生感。 “您不能再犹豫了，荷鲁瓦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调香师我来解决，前线指挥再不能这样糊里糊涂了。” 赫尔希比任何人都急切，保卫帝国的心也比任何人赤诚。 皮耶格沉默了半晌，随后看着赫尔希缓缓开口。 “我只是个副官，怕是指挥不动整个导光团。” 听到这句话，赫尔希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明白过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战略部署 皮耶格的话已经是赤裸裸的明示，根据战时临时指挥条律——当遇到紧急情况，无法第一时间与最高指挥部取得联系时，最高军衔者自动获得临时指挥权。 如果说副官是大团长的影子，可以代行一部分大团长职能。 那么副团长就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在大团长不在的情况下，可以全权处理全团事务。 更别说赫尔希是大团长从小教导的学生，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接手整个导光团。 无论是法理还是清理，赫尔希都是不二人选。 皮耶格立刻把团里的几个士官长叫了过来，四个人一进指挥室就向皮耶格反馈之前接到的命令有多么离谱，多么错误。 “皮耶格副官，你叫我们来是不是陛下采纳了我们的建议。” 四人看向皮耶格，后者却微微摇头。这时候赫尔希走了出来，四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眼中充满了吃惊之色。 “我们已经和陛下失去了联系，各位来指挥部是不是遇到了紧急情况。” 赫尔希一上来就先说明条件，四个士官长都是老油条了，秒懂现在的状况，全都露出默契的笑容。 “副团长大人，我们都有紧急情况要反应，十万火急。” 四个人压住嘴角，义正言辞地开口。这样一来，临时指挥条律触发的条件就齐全了。 “情况严重，我身为副团长，暂时接过临时指挥权。” 话音落下，皮耶格从指挥椅上起身坐到一边，换上赫尔希坐在位置上。 “接下来我的命令希望所有人严格执行，这事关我荷鲁瓦帝国的命运。” 赫尔希沉声说。 “谨遵副团长军令！” 五个人异口同声回答。 “第一，化整为零。前线非三大骑士团的士兵就地解散，抛去一切和军队有关的东西，寻找村落，山洞或者山林，以普通人的身份沉淀下去。” “隐匿是第一要务，其次当叛军来袭时，抓住合适的时机袭扰叛军。” “不需要杀敌，哪怕只是丢石头，只要能干扰叛军就都可以。” “稍后我会给出更加详细的执行方案。” 赫尔希第一道命令就让五个人一愣，在他们的军事观念中，士兵不集结就没有战斗力，更何况直接解散。 不过再有疑问也要等布置完，五人都没有说话。 赫尔希的第二步——混编。导光骑士团，皇家骑士团，禁卫骑士团三团混编。 行动的时候全部打皇家骑士团的旗号，临时骑士团是临时创建，匹瑟城叛军并不知道。 在叛军眼中，皇家骑士团依旧是最受信任的骑士团，它们在哪里，帝国的皇室就在哪里。 当所有骑士团都打皇家称号，叛军就无法确定皇室和陛下的位置。 并且混编还有一个好处——战力迷惑。 导光骑士团战力凶悍，如果不是叛军的黎明圣骑士，轻易不敢和导光骑士团交锋。 而混编之后，叛军会误判战力，再配上袭扰之法，让圣战军捉摸不透。 混编可以说是神来之笔，五个人全部眼前一亮，一个个直呼自己怎么没想到。 第三步，开山造船，训练水军，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赫尔希原本的计划里只有前两步，她没想到帝国这时候竟然还有八万多人。 这么多人靠着湖，匹瑟城是个无水区，不可能有水军。只要占住尼崔斯特湖，拖个三年五载都不是问题。 三步下来，不止是让所有人耳目一新，更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而且不是虚无缥缈的希望，而是就在眼前，几乎可以预见的希望。 自从叛军叛乱以来，他们就没有见过这么完善且清晰的战略部署。 陛下传来的命令从来都是一出是一出，今天哪个城被攻陷，命令他们去评判。 明天谁又有危险，让他们去救人，完全是被牵着鼻子走，走到哪里败到哪里。 完全没有一个通盘的指挥，更别说如此前瞻性拉满，可操作性拉满的战略部署。 “详细的步骤我会在两天内送到各位手中，今天之后，你们就联系不上指挥部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赫尔希的话已经很明显了，五个人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严肃，这就意味着以后他们就要自己根据实际情况指挥了，压力不可谓不大。 “请副团长放心，我们必定不辱使命。” 五个人信心满满，纷纷离开。赫尔希则是用两天时间仔细规划，细致盘算每一个执行步骤和细节，然后分发下去。 做完这一切，赫尔希才带着查林德进入大矿山，尼恩则是被她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候。 “你觉得我的布置怎么样？” 在去大矿山的路上，赫尔希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了查林德。 “我说不行你还能撤回？” 查林德半开玩笑地说，这个女人明明胸有成竹，甚至都安排完了，现在又来问自己。 “不是你说感觉到附近的气不太正常，让我最好把大军放出去的吗？” 赫尔希说道。 “我是不想无辜的人被牵连，其他的都是你的想法，不关我事。”查林德说道。 “你就不能说句好话？”赫尔希换回了那优雅柔美的声音，查林德一愣。 “行行，比我厉害，换我上去肯定两眼一抹黑行了吧。” 查林德感觉这时的赫尔希比之前放松很多，同时他也终于能理解一路上赫尔希听到各种败报的心情。 这个女人是真有点东西，就凭她这一腔韬略，但凡一开始让她来指挥，荷鲁瓦都不至于丢了国。 同时查林德也不得不感慨这个世界就是神奇和魔幻，不用吃东西真的是非常恐怖的能力。 试想一下，如果是地球上，八万多军队得要多少后勤来养，需要多少物资才能供给。 你就是有兵你都养不起。而在这里，八万兵就是八万兵，不需要任何后勤。 两人就这样难得轻松地一路聊着去到大矿山前，以赫尔希的身份，要面见陛下自然没有问题。 但前脚进入矿山，后脚查林德就已经感觉到了支配者的气，是那瓦解形体的糜烂，它的源头就在这矿山之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完美力量 查林德和赫尔希一同前往大矿山，尼恩则是被赫尔希安排在远离大矿山和尼崔斯特湖的一处偏僻村庄。 在赫尔希的战略部署下来后，这片区域就是士官长罗列塔的编队活动范围，他是赫尔希最好的朋友，把尼恩暂时托付给他绝对安全。 但是赫尔希也好，查林德也罢，他们都只考虑到了人为因素，没有人知道在这偏僻村庄的附近，正好是一颗天外陨石的坠落之处。 相比其它大块的陨石，坠落在这里的陨石只有西瓜大小，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地势变化。 甚至当初目睹陨石坠落的人都没发现还有这么一小块，选定这个地方后，罗列塔安排人将周边都探查了一番，也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 前脚查林德刚离开，后脚尼恩就缠着罗列塔，说是要学习战斗的方法。 之前他也求过查林德，想拜对方做师父，但查林德觉得他还太小，不要整天想着打打杀杀。 但尼恩觉得自己已经不小了，看起来四五岁，其实他已经有七岁快八岁了。 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在他的家里，七八岁的孩子已经能熟练地用剑了。 而罗列塔也架不住他的缠人，随便在他面前耍了一套简单的剑法，而且只舞一遍，让他自己领悟。 罗列塔也只当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很快就会失去兴趣，所以并未在意，自己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只要在这个村子里，尼恩去哪里都很安全。村子周围也都探查过，没有什么怪物或者野兽，同样没有危险。 尼恩也并没有到处跑，他自己找了一根树枝，在村子里找了一个安静的小院子，一边回忆罗列塔的剑术，一边自己舞了起来。 在想象当中，剑术并没有那么困难，他能清楚记得罗列塔的每一招每一式。 可实际上手才知道，他连一招都舞不出来。别说一招，就是一个动作都做不好。 身体非常不协调，一个动作手到了脚没到，手脚都到了，身体又没到。 正常孩子试个三五次也就失去了兴趣，尼恩却表现出了远超年龄的心智和毅力。 他在脑子里将一招一式进行拆解，拆解出一些最基础的动作，然后把时间投入到基础动作的练习中。 从早上到中午，再到下午和晚上。有不少士兵路过，也有和他搭话的，但他都不予理会。 等第二天罗列塔回到村子里，尼恩还在那个小院里练习。 这时候罗列塔才意识到尼恩与其他孩子的不同，这应该也是赫尔希叮嘱自己特别关照他的原因。 不过这才刚刚开始，想学剑可没那么容易。罗列塔继续暗中观察。 又过去一天，两天没睡的尼恩终于在晚上进入了梦乡。 然而在梦里他所想的并非是什么剑术，招式，而是一个没有战争，人人都得到赐福的世界。 学习剑术并不是他的目的，只是他想要实现内心梦想的工具。 他真正想要的是不分宗教，人人都能得到力量的世界，是没有死亡，人人都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世界。 睡到半夜时分，尼恩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虽说现在是晚上，只是作息上和时间上的晚上，天空那永驻的黎明还没有持续多久，所以人们还习惯以前的作息。 再加上是偏僻村庄，周边林深树大，天上的光池也没能覆盖到这里，因此这里的光线相对要弱不少。 而睡梦中的尼恩被更强的光照醒，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房间有金色的光芒闪烁，光源来自门口。 还有些迷糊没睡醒的尼恩下床查看。 “罗列塔叔叔，你们在操练吗？” 尼恩揉着眼睛来到门口，他以为是导光团的士兵在操练。 光芒之中没有人回应他，只是那光落在他身上之后就不再闪烁，也不再刺眼，而是非常的温和。 暖洋洋的光芒包裹着尼恩，让他觉得就好像睡意正浓时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非常舒适安心。 在那光芒之中，一个高大的影子静静而立。 它有着一双宽大的翅膀，透过光的身躯看着十分优美匀称，一头长发更是如瀑布一般秀美。 细微的鸣叫声无比悦儿，难以形容，这声音就像长了一双手，不仅爪耳，还透着非常自然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你是谁？” 尼恩一手扶着门框，一只脚已经踏出门，他的心里没有一点害怕，反而有些许向往。 无论他的心智有多超过同龄人，其本身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没有经历过什么诡谲怪异的事。 因此他也丝毫意识不到自己正被那光吸引，身体的行动都不是出自自己的意愿。 “莫嗦狄尔——” 疑似说话的叫声传递着信息，其意是：完美无暇的力量。 “你说什么力量？” 尼恩扶着门框的手已经离开，另一只脚也迈出了门。 “切斯卡谱——莫嗦狄尔——” ——我是应你内心的渴望而诞生的力量，完美无暇的力量。 “栖里夏——噗夏——” ——按照内心赋予我形体吧，我会赐予你改变世界的力量。 在句句叫声传达的意思中，尼恩完全走出屋子，走进了光中。 随着他不断靠近，光芒中的影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雪白的宽大翅膀，形状犹如两瓣月牙，其组成不是羽毛，而是一条条菌丝。看起来就像是菌丝编织成的蝉翼。 上半张脸被菌丝编织的面纱遮住，只有小巧的嘴巴和下巴留在外面。 脸型与赫尔希有八分相似，上半身也是人身，但长着六只手。 两只手交叠在胸前，两只手像是捧着什么东西，另外两只手敞开怀抱，朝尼恩展开。 下半身则是长满鳞片的飞蛾身，每一片鳞片都蕴藏着光芒的力量，它就好像光芒的化身一般让人亲近。 当它的身躯完全显现，所有的光芒都围绕其身，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圣感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整个形体都透着不可触摸的神圣。 尼恩一步步走到它的面前，他无法分辨这东西究竟是他内心所想的产物，还是它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荷鲁瓦帝王 尼恩的内心没有恐惧，只觉得面前的东西圣神而亲和，想要不自己投入它的怀抱。 尼恩最终停在它面前，一双洁白修长的手臂将他揽入怀着，捧着东西的那只手伸到他的头顶，双手打开，金色的光芒如鳞片一样落下。 每一片鳞片触碰到尼恩后都化作金色水滴被他吸收，那双月牙形状的翅膀张开，犹如另外两只手将尼恩完全包裹。 尼恩有一次沉沉地睡了过去，后半夜他又做了一个梦，这次梦中就是他想要的那个美好的世界。 等到尼恩再次从梦中醒来，他的脑子里多了一些信息，手背上也多了一块鳞片印记。 这时候尼恩才感觉到害怕，他想洗掉手上的印记，却发现那根本不是烙印在皮肤上。 甚至不是烙印在他身上，当他想让它消失的时候，它就会不见，它会随着自己的想法而出现。 尼恩马上找到罗列塔，说清楚发生的一切。可是当他展示鳞片的时候，罗列塔和其他人全都看不见。 再加上尼恩看起来真只有四五岁五六岁，所以其他人都当是他做梦。 只有罗列塔不这么认为，寻常四五岁的孩子哪里有他这样的心智。 “我安排两位哥哥教你剑法，同时保护你。你要是感觉有任何问题都立刻告诉他们。” “另外我会把村子周围再搜索一遍，确认有没有邪祟和怪物出没。” 罗列塔直接把两个导光团的成员安排保护尼恩，什么样的邪祟在导光战士的耀变下都不足为惧。 不能说他的安排不全面，而是他没想到那东西不属于这个世界。 之后看似一切都恢复正常，只有尼恩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微妙的变化。 比如更加轻快，觉得更舒畅，更亲近自然等等。这些都是非常主观的感受，哪怕说出来也很难让人相信。 看起来都是比较向好的变化，所以尼恩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另一边，查林德被两个士兵押着，跟在赫尔希身后一起起见荷鲁瓦大帝。 一进大矿山，查林德就确定那糜烂的源头就在这山里。 然而这矿山之中的道路错综复杂，只靠两个人要找到它可以说大海捞针，难如登天。 所以两人商量后决定擒贼先擒王，查林德是杀害卢迪的凶手，赫尔希是抓到凶手的人。 就这样，两人先后见到了赫尔希口中的那位陛下。 明明是一个大矿坑，里面却布置得金碧辉煌，又是地毯铺路，又是各种装饰。 一时间查林德都有点分不清这里到底是不是地下矿坑，而那位一败再败的大帝，此刻正搂着三个女人嬉戏，醉生梦死。 查林德丝毫不觉得意外，反倒是赫尔希内心五味杂陈。 “陛下，前方战事不利，士兵们仍在誓死保卫陛下，您不该如此颓靡。” 赫尔希的声音在布置成宫殿的矿坑里响起，整个矿坑为之一静。就是查林德也没想到赫尔希会当面说出来这番话。 对君王而言，这算是当面指责，大殿中鸦雀无声，前一秒还在嬉戏的女人们也全部愣住。 “你是在指责我吗？” 荷鲁瓦大帝从堪比床大小的椅子上起身，前一秒还颓废的神情一扫而空，独属于帝王的威严迎面扑来，仿佛下一秒就能让人血溅当场。 “我是在警醒陛下，不要让还在奋战的将士们心寒。” “您所听信的那位卑贱的调香师，已经让前线一片混乱，按照他的布置，一旦叛军袭来，不出三日就会全军覆没。” “到那时，卑贱的调香师可以轻易逃走，陛下您又该何去何从！” 赫尔希声音的分贝再次提高，大殿中已经没有人敢呼吸了。 导光团的大团长才被撤职，如果这时候副团长又被定罪，只怕前线真的要出事。 可是如此当面顶撞和指责，如果就这么算了，传出去必定有损帝王的威严。 令人窒息的气氛持续了半分钟，谁也不知道榻上的那位帝王在这半分钟想了什么。 半分钟后，想象中的雷霆震怒并没有来临，相反他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搂着两个女人又躺了回去。 “既然副团长觉得博伦大师的布置有问题，那就当面对质。” “正好也可以将杀死他学生的凶手交给他亲自处置。” “来人！去请博伦大师。” 荷鲁瓦大帝的声音无比平静，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清醒，和刚才那威严的姿态判若两人。 这番极速变脸也让查林德暗暗佩服，就连呵斥都没有，就这样把怒气压了下去。 之后就像无事发生一样，那位大帝一样搂着妃子亲亲抱抱，时间就这样被他荒废在女人和床榻之间。 没多久，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男人，身后跟着一群穿黑色铠甲的士兵来到大殿之中。 “参见陛下，陛下唤我可是因为前线之事。” “陛下无需担心，一切我已布置妥当，只等叛军大军前来，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光头男人就是博伦，只不过他又换了一副身躯，要不是本命香的气没变，查林德都认不出是他。 “我的副团长质疑大师您的布置，您可以好好与他说说。” “另外那边那位就是杀了您学生的凶手，大师可以随意处置。” 荷鲁瓦大帝都没有看博伦一眼。 博伦的目光先是落在查林德身上，虽然身形有些眼熟，但气不同，所以博伦没有过多关注。 学生于他而言死了还可以再收，根本没什么要紧。反倒是这位副团长他得小心应付。 当初好不容易将她支走，又把大团长拿掉，可不能功亏一篑。 “副团长赫尔希阁下，不知对我的布置有什么疑问之处？” 博伦站在里荷鲁瓦大帝的床榻十米远的地方，他里赫尔希有二十米距离。 “你就是博伦？” 赫尔希之前见过博伦，但显然这个调香室又换了身体。所以说话之间她看了查林德一眼，后者则是微微点头。 “如假包——” 话音未落，博伦人已经飞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零帧起手 装饰成宫殿的地下矿洞之中，曾经一光难求，落难帝王已经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谁也没有想到赫尔希会直接动手。 当着荷鲁瓦大帝的面，当着满殿士兵的面，赫尔希直接零帧起手，秒开耀变。 二十米距离只在半秒之间，冰冷的铁手就钳住博伦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摁出去十几米，重重撞在洞壁之上。 博伦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他一身本事完全没机会施展，他甚至防备了被五花大绑，还被两个士兵押着的查林德。 怎么也没想到最为忠诚的赫尔希，导光团二把手，会当着荷鲁瓦统治者的面对他出手。 等反应过来，他人已经潜入石壁里，脖子早就被拧断。 甚至赫尔希没给一丝机会，耀变的手释放出光的力量，第一时间把他的本命香驱散。 查林德也没想到赫尔希只给了他一个眼神就动手了，她也不怕自己会错意。 等到士兵们反应过来，纷纷拔剑提枪围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气息成了尸体的博伦被丢在了大殿之中。 “赫尔希！你太放肆了！” 荷鲁瓦大帝终于忍不了了，这已经是当面行凶，胆大包天了。 “我劝你还是先消消气，好好看看你的博伦大师吧。” 查林德稍微抖擞身体，身上捆缚的铁链就被绷断，轻松得就好像拍落身上的灰。 听到他的话，赫尔希立刻闪身，躲过士兵手中的三把剑两把枪，一股脑刺入那没有脑袋的博伦尸体中。 即使如此，尸体还是动了起来，先是肚子不自然的胀气，仿佛其中有一颗圆圆的球体在不断放大。 眼看尸体就要破裂，一众士兵反应过来，组成人墙挡在荷鲁瓦大帝的面前，同时其他士兵纷纷前去传令，更多的士兵随后赶到。 “副团长，这是怎么回事！” 一系列的变故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帝又一次慌了神，特别是一想到这么长时间都在自己身边的博伦是某种邪佞，他就感觉惊悚。 “陛下，这里的事我来处理，事后我会向您原原本本的解释。” “所有人听令，保护陛下离开！” 赫尔希振臂一呼，所有士兵立即听命，这是导光团在帝国的威信。 片刻之后，整个大殿只剩下查林德和赫尔希两人。 “这东西靠力量维持形体，只要还有力量就能做到形神不灭，所以不要太鲁莽。” 查林德连忙出言提醒，他是真怕赫尔希又冲动想一击毙命，结果对方能复原，她自己反倒受伤。 “我在旁边看着总行吧。” 赫尔希半开玩笑地回答。 这最难的一步已经达成，只要处理掉这罪魁祸首，以后就是一片光明。所以她也相对轻松不少。 要是博伦一开始就躲起来，在这错综复杂的矿山之中，他们还真没有一点办法。 “别太随意了，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这么轻易就来见我们，说明他所求的事要么是才开始，要么就是已经完成了。” “除了能复生，它还能影响人心，我建议你去保护你的陛下，这里交给我。” 查林德可没有她那么轻松，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对手是支配者，而不是这个世界的什么怪物。 “如果它真的能影响人心，这大矿山里应该全是它的人。” 赫尔希倒不是怀疑查林德，而是就事实分析。 这番话查林德也无法反驳，因为他也察觉到在这个世界的支配者，远不如在地球上那样诡谲。 首先这里的支配者没有单独的空间，其次它们似乎受到很大的限制，没有办法使用支配规则轻易改变人体键位，把人变成支配者。 两人说话之间，地上的尸体已经扭曲着站起身来，肚子里圆鼓鼓的胀气已经来到脖子处，大小也收缩了不少。 查林德率先出手，把手脚先卸下来，对方既然想站起来，自己自然不能如它的愿。 果然，尸体到底后，本该从脖子处破体而出的东西，最后撕开胸口冒了出来。 那是一颗充斥着各种糜烂，腐烂到流脓，恶臭到呛人的圆球，有篮球大小。 它静静悬浮在胸口上方，尸体不断扭曲，从体内长出七根手指，将那颗糜烂球体护在中心。 同时被查林德卸掉的四肢又重新长出来四条类似桌腿的脚，将整个身体撑起。 整体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张桌子上顶着一颗球，桌子边缘长出气根手指把球体护在中间。 只不过它整个身体都腐烂流脓，散发着恶臭。 查林德再次出手，这次瞄准那颗糜烂球体，手中长剑穿过指缝，直指球体。 查林德预想到各种情况，就是没想到那颗球会产生排斥力。眼看剑尖要刺破球体，一股骇人的斥力将剑弹飞。 他预想那手指肯定会抓住剑身，所以握剑的力道很足，却还是被弹飞出去。 不止是剑，连他整个人都双脚离地，飞出去十几米。 赫尔希见状赶紧闪身将他接住，两个人又滑出去几米才停住。 “没——” 查林德话没出口，周围的空间已经完全变化，脚下的地毯变成粘稠的泥泞。 整个洞壁全都变成长满脓疮的腐烂皮肉，洞顶大开，露出一片不断冒泡，散发恶臭的墨绿色腐烂脓汤的天空。 前一刻查林德还在想这里的支配者没有单独的空间，如今他们就被拉进了对方的空间。 之前只有篮球大小的糜烂球体，此时已经放大数千倍挂在半空中，仿佛随时会砸下来。 巨物带来的压迫感，时刻侵袭的恶臭，脚下粘稠的液体，种种件件带来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查林德和赫尔希同时开启耀变，查林德将力量很好地控制在体内，避免对赫尔希产生影响。 “我就说你怎么有故人之姿，原来你竟然还活着。” 博伦的声音在空间中响起，到这时候他才认出查林德。 “藏头露尾，看来你新拜的主人也不怎么样，让你连面对面的勇气都没有。” 查林德正在感知周围的一切，整个空间的气十分统一和均匀，暂时没有找到对方的本体。 第一百三十七章 糜烂化身 “你没有资格说我，身为调香室，竟然接受耀变改造，不知道亚林会作何感想。” 博伦厉声落下，天空下起墨绿色的恶臭汁雨，浑身挂着烂肉，长着人头牛身的怪物从粘稠液体中冒了出来。 “先让你们见识一下吾主赐予的伟力，这变化之道只怕你们平生也只能见到这一次了。” “伟力？别惹人笑了。” 查林德将剑往地上一插，一个箭步消失在原地。 那人头牛身怪发出咆哮，随后高高跃起，身体在半空中蜷缩成一团，犹如巨石一般重重砸下。 查林德丝毫不惧，纵身一跃，直接选择在半空中接招。右手凝握，力量汇聚，一拳送出，与那牛背撞在一起。 只听得一声巨响，拳尖力量爆发，原本就腐烂不堪的牛身当场从身上剥离。 这一拳直接让牛怪骨肉分离，剩下的骨头也在分离之后被粉碎。 当查林德再次落回地面，那人头牛身怪就只剩下和汁雨一起落下的漫天骨粉了。 “这就是你残害生灵得到的力量？” “不堪一击！” 查林德微微挥手掀起一阵香风，将骨粉彻底吹散。 “你这具身体不错，就借来用用吧。” 博伦也不恼，天空中的糜烂球体垂下粘稠的汁液，好比尸油一样垂落在地。 落地的汁液逐渐凝聚成人形，化成了四米多高的查林德模样。 与查林德那好比宇宙般深邃，星光点点，光线万千的身躯不同，博伦所化的躯体只有查林德的外表，其身体表面却到处都是糜烂。 甚至身上有蛆虫苍蝇无数，只是看一眼都能让人感觉到精神污染。 它的变身还没完，那双手撕开自己的胸口，从里面飞出来一只糜烂鸟。 糜烂鸟形似鹰，翼展四五米，飞上天空直扑赫尔希。 查林德正想从空中拦截，正面却传来一阵音爆，下一秒仿佛一座山撞了过来。 来不及反应的查林德只能双臂交叉防御，整个人被距离轰出去几米。 同时那只鸟也掠过赫尔希头顶，速度非常快，哪怕她已经第一时间反应，肩甲还是被爪子穿透，铠甲被撕下了一块。 “一对一才公平，可别分心啊。” 博伦的声音再次响起，比查林德脑袋都大的拳头已经呼脸而来。 查林德先集中精神对方面前的博伦，反手也挥出一拳。碰撞的力量撕裂空气发出爆鸣，并伴随着糜烂的汁液四溅。 与那头牛身怪相比，这次博伦的化身无论在力量上，还是身体强度上都要更强悍。 一拳之下，查林德没有占到任何便宜，于是他纵身跃起，再起一脚。 这一踢可谓势大力沉，踢中博伦的左肩，将那高大的身躯直接踢翻，脑袋着地在泥泞液体中滑行。 半边身体麻痹，导致博伦没能第一时间爬起来，等他爬起来的时候，半空中查林德已经飞踢下来。 飞踢落在博伦化身的胸口，将它整个身体踏倒在地，并且胸口凹陷，几乎被踢穿。 正常人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但查林德知道这样的攻击只能压制对方。 他已经选择第一时间抽离，却还是被那再生的血肉缠住脚，无法第一时间抽离。 从博伦的胸口硬生生长出第三只手，这只手就焊死在查林德的右脚上，抓起他的腿将他整个人都扯了起来。 第三只手从胸口伸出，一伸就是十几米，抓着查林德的脚将他的身体甩起来，不断地在地上，墙上抽打。 查林德就像沙包一样，被连续抽打数十次后，重重丢在墙壁上。 人还没落地，博伦的三只手就迎了上来，一只手摁住他的脖子，另外两只手猛攻胸口和腹部。 一连落下上百拳，将他整个身体都锤进墙体之中，大半个身体都被糜烂的墙体吞噬，只留下一个脑袋和半边肩膀在外面。 即使这样，博伦也没有把手，朝着他的脸，他的脑袋一顿重拳，最后一脚将他的身体踢进糜烂的墙壁之中。 另一边赫尔希还在和糜烂鸟缠斗，她身上的铠甲已经破烂不堪，耀变的身躯也能看到有多处抓伤。 不过那只鸟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只翅膀被扯了下来，整个身体在地上扑腾打滚，连站都站不稳。 最后赫尔希一脚踩断脖子，糜烂鸟化作无数泡泡，融解在地面的液体中。 “不愧是导光团的二把手，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信奉吾主，投身糜烂，我可以帮你复国，甚至让你成帝。” 比起毫无身份的查林德，赫尔希的身份对博伦来说可有用多了。 “你不会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吧。” 赫尔希摘下手上破烂的臂甲和头盔。 “女人？” 博伦没想到堂堂导光团二把手，副团长，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如此美丽的女人。 即便他身为宫廷调香师，曾经见过不少帝王身边的绝代佳人，比起面前的赫尔希来说都要稍逊几筹。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吾主正在寻觅一具完美的身躯，唯有你这样世间绝美的躯体，才有资格孕育吾主的身躯。” “我要将你献给糜烂之主，让吾主的真身能降临这个世界。” 博伦的语气透着无与伦比的欣喜，之前它既找过女人，也抓过孩子，那些人无疑都没有得到糜烂的青睐。 当看到赫尔希的一刻，它百分百确定赫尔希就是最佳的人选。 “你还是看看后面吧。” 赫尔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博伦则是微微摇头，它觉得对方是想转移它的注意力借机偷袭。 “想不到聪明的你也会玩这种无用的小把戏。” “也罢，就让你看看你我的差距吧。” 博伦再次撕开自己的胸口，从里面连续飞出三只糜烂鸟。 赫尔希虽然知道博伦力量强悍，却没想到他的力量如此充盈，与自己苦战的糜烂鸟，它随便就能放出三只。 而且放出三只糜烂鸟，博伦整体的气息没有丝毫减弱，显得非常游刃有余。 “这差距，也不是很大啊。” 博伦正在秀肌肉的时候，一个不该再出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博伦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转身查看。 脸刚转过去就撞上坚硬的拳头，脑袋在脖子上转了三百六十度。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手段频出 博伦的化身吃了一拳，即便脑袋转了几圈，它脸上依旧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为什么！你不可能还活着！” 博伦只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已经被糜烂所吞噬的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出现。 回答他的是再次闪身的查林德，博伦立即招呼三只糜烂鸟飞上去抵挡。 然而查林德直接无视糜烂鸟的攻击，那尖利的鸟喙和鸟爪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连半点痕迹都无法留下。 查林德的速度不减反增，一拳落在博伦胸口，力量爆发，贯穿前后背，整个胸腔兼上腹的躯体被粉碎，留下一个巨大窟窿。 博伦也挥舞起拳头朝着查林德的脸落下，左一拳被躲开，查林德反手一拳落在左肩。 左半边身体连带整条手臂都离体而去，右一拳落，结果也是一样。 两拳下来，左右肩膀都不见了踪影，整个身体就靠两片腰部组织撑着。 接下来是整个身体消失，完全融解在粘稠恶臭的汁液里。 查林德之所以让自己陷入糜烂之中，是想看看这糜烂是不是还具备支配者的权能和规则。 事实证明它只想同化自己的身躯，却无法像在地球上的支配者那样通过影响理智来改键。 如此一来，查林德就可以放手施为了，不必担心赫尔希不知不觉间被影响。 “堂堂调香师，竟然依靠耀变的力量，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博伦的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自信。 “你捣鼓半天，连人都不做了，最后却连本地耀变都不如，你不觉得可悲？” 查林德已经感知到博伦的一点气，不过尚有些飘忽，无法锁定其本体位置。 “愚昧的人怎会知道主的伟大，血肉苦痛，稍微磕磕碰碰便断手断脚，这样的躯体只是累赘，只会阻碍人的进化。” “人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摆脱肉体的束缚。就像你们的耀变，一样是诞生自无数的死亡实验之中，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博伦显然被查林德的话激怒了，不经意间又显露出了一点气，这次被查林德捕捉到了准确位置。 不在周围的墙壁中，也不在天上的糜烂球体里，而是在脚下的汁液内。 “无聊的辩论到此为止了。” 查林德往前走出两步，抬头看着天空的糜烂球体，身体内光线流动，星光闪烁，力量汇聚在手臂之中。 赫尔希也好，博伦也罢，都觉得他是要对糜烂球体出手。博伦更是差点笑出声。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那就再陪你玩玩。” 博伦还没意识到危险，还在调动力量。如果说之前是通过一缕气捕捉到了博伦的位置，它还有机会调整。 那么这力量调动的时候，博伦的气就处在持续暴露的情况下，不管它如何变化位置，查林德都能洞若观火。 甩了甩拳头，一步踏出，一拳落地，远处从糜烂球体里垂落的液体还没落下，地面就以拳头为中心裂开。 恐怖的力量爆发，犹如岩浆一样从裂隙之中喷涌而出，将整个地面撕开。 紧接着整个空间崩塌，查林德的力量附于本命香上，如一头巨龙直扑藏在地下的博伦。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眨眼功夫，空间恢复正常，又回到了那装饰华丽的大殿内。 同时糜烂球体滚落在地，之前承载它的类似桌子的博伦尸体已经粉碎一地。 而查林德的手中则是抓着一缕灰白色的绸带，绸带的另一端裹着一只腐烂流脓的眼睛。 “抓到你了！” 查林德一抬手，那只眼睛就被拽回他的掌中，他立刻催动力量，在掌中凝出一个灰白的力量旋涡，将眼睛困在其中。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发现我，为什么你能抓到我！” 博伦再一次吃惊，对方的表现明显一开始就确定它的位置，就好像有透视能力一样。 查林德可不会再跟它废话，光芒的力量在旋涡之中化作无数的刀针，对那眼睛进行切割和穿刺。 每秒钟穿刺千万次，切割千万刀，饶是力量再多，也抵不住如此消耗。 “咯咯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面对查林德的消耗，博伦发出犹如破门开合一样的咯咯笑声。 “卢迪就是这样死在你手中的吧，聪明，你的聪明才智让我佩服。” “的确，面对一个能不断复生的对手，消耗复生的力量是杀死它的唯一方法。” 博伦完全从吃惊中走出来，虽然查林德的确很诡异，但是从对方处理自己的手段来看，他根本没有杀死自己的方法。 “你是想说自己的力量足够，哪怕几百年也能复生？” 查林德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觉得不妙，如果要类比的话，之前的卢迪还不如糜烂鸟身上的一个脓疮。 而博伦可以随便变化数不清的糜烂鸟，就算查林德能催动更多力量削弱对方，时间上只怕也要十几天甚至经年累月。 “你错了，我想说的是——” “力量足够的情况下，你根本困不住我！” 被束缚在旋涡中心的眼睛突然放大，旋涡瞬间炸裂，无数恶臭液体向四周飞溅，不少都落在查林德的身上。 洒落的液体迅速扩张，转眼就将查林德整个人包裹住。 赫尔希和说好的一样，就在旁边看着。查林德之前被糜烂吞噬都安然无恙，现在她自然也不担心。 反倒是她自己很危险，这时候要是被糜烂附身，还要连累查林德分神解救。 包裹查林德的身体后，博伦控制他捡起地上的糜烂球体送到嘴边，想让查林德将球体吃下去。 博伦觉得之前查林德没有被糜烂所吞噬，是因为他这具身体特殊。 实际上博伦自己也试过，哪怕包裹住对方的身体，也无法渗透进对方体内。 即便是耳朵，鼻孔等等这些地方全都是封死的，就好像他的体内已经被什么东西充满，从外部无法破解。 于是它就想着让查林德自己吃进去，通过他自身的咀嚼和消化系统将糜烂根植于心。 第一百三十九章 糜烂之心 博伦的想法固然不错，查林德也的确如它所愿，抱着糜烂球体一顿啃。 可它错就错在把查林德当人，看着查林德越啃越有劲，赫尔希瞪大了眼睛，不由得上前两步。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做的任何事都会反应在他身上。” 博伦还以为赫尔希要有所行动，它要是知道赫尔希的想法，估计会觉得莫名其妙，觉得赫尔希脑子有问题。 赫尔希好一番观摩，那流脓的糜烂球体在查林德口中好似美味佳肴一样，吃得那叫一个起劲。 如果是个地球人只会觉得反胃，但赫尔希所在的世界对食物没有任何依赖，吃只是为了尝点味道。 所以她对食物的概念很模糊，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从小她就没吃过。 而博伦很快也察觉到异常，查林德仿佛饿死鬼投胎，吃得太快了。甚至不是它控制，而是对方主动抱着啃。 等篮球大小的糜烂球体吃下肚子，查林德才弯着腰干呕起来。 讲道理这东西非常难吃，且恶心，口感又粘又涩，气味堪比芥末混合臭豆腐，腐烂鱿鱼加鲱鱼罐头。 博伦已经意识到不对，自己多半又弄巧成拙了。可它又实在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比它还不是人。 查林德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什么，那糜烂球体吃进体内就没了动静，没有获得什么力量，也没有感觉到身体受到影响。 “你能不能，呕——”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东西本该有什么用。” 查林德一边干呕，一边把附在身上的博伦扯下来。 他的身体变得无比光滑，博伦一度想继续附身，结果却止不住地从他身上滑落。 博伦彻底破大防，身躯快速凝聚，所有的力量都催动起来，从矿洞之中抽取各种矿石和物质组成一个庞大的躯体。 它发现自己施展任何手段，在查林德面前都一无是处，对他都没有一点效果。 庞大的身躯下半身如螃蟹，两只大钳配上六条腿，地盘稳如泰山。 上半身则是魁梧的人形，六条手臂又拿盾又拿棒，这就是要使尽浑身解数拼命了。 “看来我连看都不能看了。交给你了。” 赫尔希仅仅是感受对方力量所产生的气势，就已经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的战场了。 “一切和它有关的事，全都等我来处理。” 查林德还是叮嘱了一句，赫尔希重重点头。 “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力量！” 博伦三条手臂抡起石棒砸下来，查林德直接选择硬接，而且是单臂硬接。 巨大的力量传递全身，扩散到地面，矿坑一声巨响，四处坍塌。 赫尔希才刚离开，身后恐怖的气浪袭来，她立刻开启耀变，骇人的力量连人带整个通道一起掀飞。 等赫尔希从一堆碎石中起身，周围早已经没了半点之前的样子。 而处在力量中心的查林德，在那十几米长的石棒之下静静而立，地面以他的立足点为中心，凹陷出一个二十几米的巨坑。 一击之后，博伦再次出招，原本就有近十米的身躯一跃而起，将整个身躯的力量都压在手里的巨盾身上。 “你有本事继续站着别动！” 博伦怒吼着如彗星陨落一样冲撞下来。 查林德只是微微抬头，他的双目一只眼是深邃的黑暗虚空，另一只眼是璀璨的星光。 一双眼睛看向天空，毫无波澜和神采，博伦却从中看到了无尽的蔑视和嘲讽。 他没有任何动作更是让博伦怒火中烧，于是手里的力量又重了几分，直接把更多的力量注入到盾牌之中。 “去死吧！” 博伦的盾牌溢出的力量如火焰一样澎湃燃烧，巨盾还没落下，地面就已经被巨大的压力弹压到再次开裂。 查林德脚下的坑都被抹平，周围的地面全部被压低一个层次。 一直到盾牌遮蔽查林德的身体，博伦也没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任何变化。 当那巨盾碾下，力量爆发，大矿山中爆发轰鸣，山体震动，其中一处山体坍塌，周围山体也出现滑坡。 处在力量爆发中心的博伦，再一次被查林德震惊，甚至内心生出了一抹恐惧。 它没有看到查林德此时的表情，却看到了它那巨盾之上出现的手臂凸痕。 又是单臂，甚至还不是力量最强的右臂，这一击几乎是它所有的力量，在对方面前依旧不堪。 换谁来谁都会恐惧，博伦已经在想要怎么逃了。 只可惜下一秒盾牌又凸出一个拳印，查林德攥紧右手，一拳送出，盾牌凹陷，随后四分五裂。 博伦庞大的身躯高高飞起，从塌陷的地下直飞上百米高空。 哪怕那一拳没有直接命中它的身体，从盾传来的骇人力道依旧震碎了它的三条手臂，撕开了半边身体。 飞上天的它已经没有任何战意，把最后的力量用来化身糜烂鸟，想就此飞走。 但它忘了查林德不仅能耀变，更是调香师，还是有本命香的调香师。 才刚长出翅膀，博伦就感觉到一缕自然的气息飘过，下一秒剧痛来袭，一双翅膀被扯断。 查林德还额外赠送一脚，上半身和下半身完全分离，还没落地的上半身又飞上了天。 至于落下地的下半身，查林德一捏手，力量随着本命香凝出一个旋涡，笔直朝着落地的下半身丢过去。 下一秒地面发生爆炸，螃蟹一样的下半身刚落地就被粉碎。 接下来只看到灰白色的香气在天空飞掠，博伦的身体四分五裂，被切割成十几块。 而查林德也是意识感知全开，十几块碎片中，哪一块开始复原，他就对准哪一块出手。 直到控制只剩下最后一块，查林德才看着它慢慢落地。 依旧是面无表情，一黑一白，一明一暗的双眸毫无感情和波澜地看着落在地上的博伦。 “还有什么手段，你还有机会。” 没有一丝情感的声音响起，仿佛地上的博伦就是蝼蚁。 “——咯咯——”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妇人之仁。” 博伦从大笑到狂笑，那唯一一块肉里生出手，从肉中抓出一颗糜烂的心脏抛向半空中。 “吾主，降临吧。” 第一百四十章 糜烂初现 “您最虔诚的信徒，愿以心为祭，进行瓦解召唤。” “糜烂根植吾心，吾主啊，降临吧。” 博伦用一种非人的语言不断祈祷，这种语言甚至无法自动转译，连查林德也听不懂。 不过查林德却知道它正在进行某种仪式，想要让支配者降临。 对此，查林德选择无视，继续让仪式进行下去。与其让它藏在暗处，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残害生灵，不如做个了断。 之前的查林德可能会保守一些，但经过和博伦一战，他清楚知道自己有多少战力，他认为如今的自己有资本和支配者一战。 而且查林德一直很在意博伦利用那么多无辜人的生命，是不是搞出了一个支配者怪物，只有把它逼到绝境，它才会把所有手段用出来。 随着博伦不断祷告和吟唱，天空中逐渐被墨绿色取代，糜烂的疮疤和脓疮也不断浮出。 在这片糜烂天空覆盖下，无数掺杂着血腥气味的特殊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甚至有些力量是从脚下的矿山破土而出，集中到博伦的心脏中。 “哈哈——哈哈哈哈——” “是吾主的回应，是糜烂之主在回应它的信徒。” “就让降临的糜烂，瓦解一切吧！” 博伦陷入癫狂，在它心中只要主能够回应它，那么查林德就不足为惧。 它不仅不会死，还能得到赐福而永生，并且可以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彻底碾碎。 “你太自大了，查林德，你会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 博伦只剩下一块肉都还发出咯咯的狂笑，那块肉不停地抖动。 要是以前的查林德，有人跟他说一块肉还能说话还能笑，他肯定觉得对方疯了。 但当知道有支配者这种存在后，无论在他面前发生什么事，他都多多少少可以接受。 在博伦的狂笑之中，半空中的心脏跳动起来，而随着心脏的鼓动，周围的碎石和泥土都开始分解上浮。 “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这神乎其技的伟力，这违背规则的力量才是我们身为人该追求的进化。” “历史会向未来证明我的正确，我会引领新人类统治整个世界！” 博伦进入到幻想时间，特别是它自己仅剩的一块肉也在分解，它也丝毫不在意。 “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那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查林德还是那张淡漠而蔑视的脸，博伦在他眼中不过是个连做人都不配的东西。 而周边发生的分解也并非什么真正的分解，只不过是形体的瓦解罢了。 简单地说并不是把一块石头分解成了它的原子结构，只是瓦解了它的形体，其本质组成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并且就目前而言，那颗心脏汇聚的力量还不如之前的博伦，远远谈不上是什么后手或者底牌。 “愚蠢又自大，你很快会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不怕告诉你，献祭之法早已遍布整个大矿山周边，包括那在山外护卫的所有士兵都已经被标记。” “原本是想等着圣战军踏入其中再一并献祭，现在先用在了你身上，你应该感到荣幸了。” 博伦也不怕说出来，因为查林德即使知道也来不及阻止，它就是要看对方气急败坏莫可奈何的样子。 但查林德再次让它失望，后者听完之后也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你聋了吗，我说会有千万人成为吾主的祭品，你不是自诩悲天悯人，见不得一般人受苦吗？” 博伦的身体都瓦解了一半，却还在声嘶力竭地说话。 “你难道不觉得献祭得到的力量太少了吗？” 查林德很庆幸来之前把军队都安排出去了，不然真让几千上万人被献祭，搞不好真会一发不可收拾。 听到查林德的话，博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发现除了一开始有十几道血祭的力量汇聚，之后的血祭力量都十分熙攘。 整个献祭仪式明明标记了好几万人，光是守在大矿山前面的就有几千，无论如何不该是这样。 这熙熙攘攘的力量，分明只是它组建的临时骑士团的血祭之力，只有不到一百人。 博伦一边数着血祭之力的数量，一边在疯狂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最终它想到了一种可能，一切的关键在一个人身上。 “是赫尔希！是那个贱女人在来之前临时接管了指挥权，把所有军队遣散了！” 博伦终于想明白一切，他好不容易把大团长拿下，就是为了让前线没有指挥，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副团长。 而这个副团长身边偏偏跟着一个不忠君更不爱国的调香师，以至于让赫尔希违背自家陛下的命令，把军队遣散。 “哈哈哈——” “这就是所谓命运吧。” 博伦的心气瞬间消散，整块肉也瓦解在糜烂之心的搏动中。它不仅自己身死，还在临死前把罪魁祸首也召唤出来。 在所有力量聚拢之后，一只大手从糜烂的天空中伸出，将那颗心脏捞起。 “拿了东西就想走？” 那只手刚捞起心脏，手腕就被无形的灰白色束缚，即便手上的脓疮崩裂，用尽力气也无法挣脱。 于是另一只手又伸了出来，手掌对着查林德张开，掌中有一只眼睛缓缓睁开，无形的目光释放出一股特殊的力量。 这股力量十分灼热，如炽热的热浪一样落下，查林德周边的地面和事物都逐渐融化，体型瓦解。 并且查林德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本命香也出现涣散的情况。 “难怪找上调香师，原来你也是气的形态。” 查林德感知到那两只手不是真实的物质组成，而是力量和气的凝聚物，就好比他此刻施展的本命香，也是力量加调香的凝聚物。 如果查林德了解支配者的派系，就会知道面前的支配者是流动系的系主。 虽然不知道支配者的身份，但查林德却有的是办法应对。既然是气，那就用气来对付。 对方能让气涣散，那就看看谁的气更胜一筹。 本命香四散开去，犹如一层薄纱遍布山林，查林德调动起山林中的万千之气，将其凝成一股绳，拴住两只大手。 第一百四十一章 暗中助力 查林德的本命香香气涣散，以至于两只糜烂的大手缓缓收回。 直到他调动整个大矿山的气，用力一扯，将两条手臂才连带其身体一同从糜烂云层里被扯了出来。 那双手臂虽谈不上好看，却也至少有其形体，能看出其整体弧度形状偏纤柔修长。 可是它的身躯就无法形容了，完全就是一团不可名状的溃烂之物。 腐烂，糜烂，溃烂，所有瓦解形体的烂都在那一团东西上集合，看到它的一刻，查林德的身上都自然出现溃烂的伤痕。 要不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耀变，只怕不可名状的东西出现的一瞬间，他自己就会身躯溃烂而亡。 越是这种恐怖的东西，就越坚定了查林德要将它根除的心，他将本命香的覆盖范围释放到最大，用尽所有的感知力调动更多的气。 大矿山及其周边的群山，甚至山外的树林村落，所有万事万物的气全部调动起来，组成一只巨手。 无形的气手伸进那糜烂的云层中，一把抓住不可名状的糜烂之物，连云带本体一整个全部拽下地来。 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随着查林德的举动发生，宋燚的石碑上的其中一个印记从平面一点点出现了实体。 这是前所未有的变化，他能清楚感觉到那实体化的印记还死死扎根在石碑里，它非常不愿意离开，却被某种力量硬生生从石碑上拽了出来一样。 “这次你又要打算怎么办。” 虚无之主的声音响起，如今它和宋燚一样被困住，什么事也做不了。每天只能盯着石碑发呆。 “你是说我上次放那一缕气息进入石碑是放错了？” 宋燚看着在面前具象化的印记，如今他就是石碑本身，所以那被拽出石碑的印记就好比从他身上拽下一块肉。 “你该知道现在你的意识就是这块碑，哪有人会放奇怪的东西进入自己意识的。” “好在上次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难道这次你又要让你的意识被扯去一块？” 虚无之主也是毫无办法，但凡它能本尊到场，绝对强行控制宋燚，由不得他这么胡作非为。 “你就这么肯定这些印记就一定对我无害？” 宋燚同样在思考，实际上他完全不在乎这印记对自己怎么样，他只在乎自己的选择会对世界产生什么影响。 这一步选错很可能会铸成大错，在没有任何依据的情况下，是顺其自然，还是逆势而为。 很显然印记扎根很深，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不足以将它从石碑上扯出来。 在他思考的时候，查林德已经把自己能调动的气都用上了，的确将那团云和里面的东西拽了下来。 但是没能完全让它现身，那朵云也没有完全落地，此时的查林德已经察觉到气不够用了，这样下去还是要眼睁睁看着对方逃脱。 这东西不敢现身，很明显是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够，如果这次让它逃脱，下次只怕更难对付。 查林德眼看就要力竭，却突然感觉手头一松，那团云的材质突然从铁变成了泡沫，变得非常轻巧。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查林德感觉冥冥之中好像有人在帮忙一样。 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把将云落下地，纵身一跃跳进云团里，把藏在里面的糜烂彻底揪出来。 “你是不是疯了，哪有人把自己的意识连接的身体扯下一块的。还是在不知道好坏的情况下。” 虚无之主完全不能理解作为一个人的宋燚为什么会这么损己不利人。 “是啊，哪有人会把自己意识连接的身体扯下一块。” 宋燚嘴角微扬，这就是他做选择的理由。既然这个世界把他的意识和石碑绑定，那肯定是不希望他做出毁损石碑的事。 如此，自己又怎能如它的愿。 虚无之主无言以对，它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家伙害死，这提灯者似乎也不是非要不可。 而查林德这边已经和那不可名状的糜烂打了起来，他的判断没错，对方的确力量不足。 但不足的程度是不足以碾压他，一交手他就感觉到力量有所悬殊。 几招之后查林德成功飞了出去，撞塌一处山峰，身体还没随着巨石滚落，糜烂之主又追了上来。 被强行拽了出来，糜烂之主显然处在暴怒状态，每一次出手都是重拳出击。 查林德在尝试了一番后也陷入疯狂状态，他和对方的力量悬殊还不到毫无机会的程度，拼的就看谁更耐揍，更不要命。 不闪不避，拳拳到肉。八个字贯彻始终，从山间打到山巅，从山腰滚到山脚。 大矿山到处都是坑洞，没有一处完好的山峰，糜烂的汁液更是泼洒一地，恶臭遍布山林。 一阵阵雷鸣声不断在山顶炸响，整个大矿山都在一阵阵的晃动。 矿洞中的一众皇室一个个魂不附体，感觉矿山随时都会塌，他们随时会被活埋。 赫尔希派出好几波人查看情况，结果各处的通路都被堵死，除了等，他们别无他法。 轰鸣的雷声越来越大，每几次短促的雷鸣后，会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将大地都劈开。 空气中都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弹压感，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压过来，要不是赫尔希开着耀变支撑，只怕一般人会承受不住。 而这一切的原因自然就是在大矿山上鏖战的查林德和糜烂之主，原本蜿蜒崎岖的大矿山山峰群，如今已经大半被削平。 一拳一脚碰撞发出的声音犹如雷鸣，每一击扩散的力量都能震碎山峰巨石。 这一战足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从外面看，整个大矿山从山顶到山腰都被削平了，且在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陨石坑。 查林德倒在坑里，耀变的身躯上有很多缺口，像是肩膀，手肘这些地方都被啃去了一大块。 胸口腰部这些地方更是东缺一角，西少一块，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最终闭上眼睛，退出了耀变状态。 等查林德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一处木屋内，熟悉又怡人的香气传入鼻息，他又一次睡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传送门 黑暗之中，宋燚离于石碑前，他就这么看着实体化的印记在面前消失，最后连石碑上的印记也随之消失。 一瞬间他便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得到了部分解放，之前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黑暗，而现在，模糊的可以看到一些画面。 那种意识完全被绑定，被凝聚在石碑里的感觉也有了不小的松动。 “你怎么就确定把那印记弄掉是正确的？！” 虚无之主自然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提灯者意识得到了部分解放。 这也是它更看不懂这个人类的原因，明明没有任何可以辅助他做判断的条件，可是他似乎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曾经自己一再蛊惑他的时候是这样，如今选择拔除印记也是这样。 “我说是因为不怕死，你信吗？” 宋燚当然不确定能选对，他只是单纯不想如封印他的规则所愿。 因为在他的认识中，这是个支配者控制的世界。就算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也不能让支配者称心如意。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继续跟规则对着干？” 虚无之主还真不怀疑宋燚的话，要说不怕死，没有人比他更不怕死了。 “之前那一缕突如其来的气息我还能感察到一丝，先去它去过的地方看看。这里面一定藏着有关这个世界的秘密。” 宋燚说完，意识钻进石碑，随后追着之前的气息去了巴彼达厄城。 查林德则是消耗过大，一直昏睡，这个世界不需要吃东西，可恢复力量需要休息。 他这个级别的力量恢复，一睡几个月都是常事。在这期间赫尔希的战略部署持续发力，尼崔斯特湖成了荷鲁瓦帝国最后的控制区域。 经过博伦的事后，荷鲁瓦的那位大帝也是不再插手军队的事，一心只为醉生梦死，只要自己还能享乐，其他都无所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回到楚希这边，她带上狮王索捷的心脏回到洞窟，将其交给了调香师卡恩。 “太好了太好了，是狮王的心脏，你等我一下，你稍微等我一下，我一定给你一个惊喜。” 卡恩拿到心脏之后显得非常高兴，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楚希也不知道他怎么确定那心脏是索捷的，她就在洞窟等着，看着卡恩走进那刻印着纹路的门里。 里面时不时传来各种颜色的闪光，七八个小时过去，门里才终于传来卡恩的欣喜若狂的声音。 “终于成了，我终于做到了。” 卡恩从黑暗中走出来，身后的门立刻被点亮，幽蓝的光芒填满整扇大门，就好像开启了什么连接通道。 “方便解释一下？” 楚希看他有些手舞足蹈，感觉没有几天冷静不下来。 “当然当然，我的恩人。是你成就了我。” “你知道我身后的门是什么吗，是导光传送门，自从神消失后，天空之城封禁，光芒凝滞，导光传送门就失去了效果。” “如今我完美复刻了导光穿梭技术，只要戴上这条导光项链，无论你在什么地方都可以传送回来。” “并且在一定的时间内也可以传送回去。” 卡恩激动万分，对于他来说，门有什么作用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研究有了成果。 重要的是他确定了自己的研究方向，各种理论是对的，以及导光技术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它依旧有效。 “所以说我现在才完成新手任务？” 楚希嘀咕一句，这要是个游戏的话，传送就是基本功能。所以等于自己做了一个新手任务，开启传送阵。 旁边的王依从一进来就没有说过话，只要不开口，她看起来就很正常。 “这只是研究的初级阶段，只是为了证明一些理论，如果后续恩人能再带回一些王器，我保证能给你更大的惊喜。” “这条传送项链就送给恩人，另外还有一样东西也送给恩人，就当是报酬。” 卡恩把项链递给楚希，然后又转身翻了一通，最后翻出一个小瓶子，看起来和口服液的瓶子差不多大小。 瓶子里有一只古怪的虫子，仔细看像是一团火焰包裹的一张人脸。 “这是死降虫，传闻中它诞生于死亡火焰，是无形之物的克星，相信在你身边一定有机会让它派上用场。” 卡恩把死降虫递给楚希。 “放开它就行？”楚希问道。 “不不不，千万不能放它出来。在遇到一些无形的邪物时，它会自然散发出死焰。这种火焰只对特殊个体有效，你只需要用这种火焰就可以了。” “这瓶子是我用特殊材料调制的，除非拧开盖子，一般外力破不开，所以随身携带也很安全。” 卡恩连忙解释和叮嘱。 “你这里有没有存储空间很大，但又非常方便携带的储物袋之类的东西。” 楚希将瓶子收起，随身行囊只有那么点大，能装的东西有限。要是背个大包又不方便行动。 “我也想要这样方便的东西，我听说只有光武学院有这项技术，他们用来存储各种文献书籍，以及各类知识。” “如果你能去一趟光武学院，并且找到制作方法，我可以试试能不能复刻出来。” 卡恩看了看自己这乱七八糟的洞窟，但凡有那么方便的东西，他早就搬家换地方了。 不过如今导光传送开在这里，他想换地方也不行了。 “看来我不想去都不行了。” 楚希下一个目标本就选定了光武学院。 “下次你在回来，直接传送就可以了。我会封闭洞窟一段时间，从外面进不来。” 临走时卡恩说了一句，楚希也正想提醒他注意安全，别再被抢了洞窟，这下倒也省得操心。 楚希离开洞窟就直奔光武学院，她在索南城的搜索可没白费，知道了一些光武学院的事，也知道出了索南城该怎么去光武学院。 乘着索南城的幽月狮子，楚希和王依一路来到尼崔斯特湖，从索南城过来，地势一路走高。 直到尼崔斯特湖周边才迅速下沉，此时两人就在湖畔悬崖上眺望整个湖区，与其说是湖，不如说是林。 第一百四十三章 虾女 尼崔斯特湖湖水干涸，只有中心一块还有水，周边树木茂盛，那所建立在水上的学院已经隐没在林中。 不过根据找到的记录来看，尼崔斯特湖最深处有近千米，哪怕已经干涸大半，其中心处也不会太浅。 “这就是全世界唯一的学院吗，不知道欢不欢迎插班生。” 一路都没有说话的王依终于又开口了。 “你还知道插班生？” 楚希有点意外，虽然王依嘴里总是东一句西一句，但这句插班生却是实实在在的汉语。 “你放心，以我的天赋，肯定是班上的尖子生，到时候我罩着你。” 王依特有的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明明是个行动上非常正常的人，说话却总是颠三倒四。 楚希倒也习惯了，没有说什么，不多时两人骑着幽月狮子进入林中。 这森林比她们看到的更加茂密，幽月狮子身长八米，高三米，要靠背梯才能爬上去。 在它后背上不说如履平地，也能坐卧自如，但它进了森林瞬间矮了几个档次。 楚希站在它背上都远远够不到任何一棵树的树枝树叶，每棵树平均粗细都是三米起步，高度更是随便几十米。 一进入林中便一片漆黑，没有武碟在身根本什么都别想看清。 楚希用自己光的力量点亮幽月狮子脖子上挂着的引路灯，这才让狮子恢复了些许行动力。 “要去光武学院似乎得先找到引渡者，赫莲娜，有没有什么感应。” 楚希抬起手和自己的手背说话，手背上的眼睛微微泛光。 “根据祭司仪典记载，进入光武学院有两种方法，其一是湖灵引渡，其二是灵鸦飞渡。” “鸦居隐秘，除了学院的人无人知晓。渡船沿湖就能找到。” 赫莲娜没有感觉到特殊的光芒力量，只知道一些光武学院的信息。 但她的信息明显有些落后，所谓沿湖，是祭司仪典成书的时候的湖，如今的湖比之前已经干涸了七八成。 “仪典怎么还记载这些东西，那就绕着湖跑一圈看看吧。” 楚希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湖区不大，狮子速度快，绕一圈也就半天不到。 可这时的湖区和以前不是一片，自然也找不到什么渡船。 “你会游泳吗？” 楚希看着幽绿的湖水，看了看王依问道。 以她在这个世界的这具身体，游个几个小时都没问题，肯定能游到中心。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游过去的想法，因为远处水面上有涟漪激起，类似手的东西探出水面。 只是单纯水阻还可以游过去，可水下有东西就不一样了，在水里没有落脚点，她有再多力量也施展不出来。 上树一番查看，湖面上时不时就有涟漪泛起，水里的东西显然不是一两只。 坏消息是不能游过去，好消息是看到了一处林间有烟升起。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一处破屋前，说是破屋，就只是几根木头搭在树上，又铺了一层烂布树枝。 那升起的烟雾透着一股香味，靠近之后能听到细微的呜咽声。 听声音是一位老人，近前看到一个身穿镶金边白色长袍的人蜷缩在没有门的树棚下。 那烟来自棚前的一堆小火，火上架着一口破锅，锅里煮着蓝中透白的石块。 “请问——” 楚希刚开口，蜷缩的人就抬起头，让她意外的是居然是一张非常精致的脸。 除了没有血色，很虚弱外，看起来十分漂亮。从整体打扮来说，像是个年轻的女学者。 但她也和卡恩一样，有着非人的下半身，在那长袍之下露出的是一条纯白的虾尾。 “救，救救——” 脸色苍白的虾女朝着楚希伸出手，她的手也是虾足。不过她显然不是龙虾，手也不是鳌足。 “你需要什么？” 楚希看她的样子像是病重，又像是受了重伤。 “光，给我光芒，我需要光。” 虾女慢慢朝两人爬来。 一听只是需要光，楚希自然不吝，抬手就释放出力量，光芒亮起，沐浴其中的虾女流露出十分舒适的神情。 她的气色也在光芒中慢慢恢复，纯白的虾尾也渐渐泛起金色，在那火上煮着的石块也融化成了荧光的液体。 “怎么样，够了吗？” 楚希看她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出声询问。 “仁慈的大人，您一定是肩负使命的逐光者吧。愿女神庇佑您，您的仁慈一定会得到回报。” 虾女说话也不再断断续续，中气都足了很多。 “你知道怎么进入学院吗？” 楚希不关心对方怎么会在这里，也不关心对方的身世，知道太多有时候反而不好做出选择。 “您要进入学院吗？！” 虾女露出惊喜中带着紧迫的神情，似乎有什么和学院有关的急事。 “是。”楚希点点头。 “太好了，这一定是神的指引，您是女神的使者，恳请您能救救母亲。” 虾女纳头便拜，一张俏脸配上虔诚又祈求的神情，就是身为女人的楚希面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也是心里一软。 “先说说，如果顺路就试试。”楚希说道。 “学院中发生了叛乱，狡诈的半鳞人想要夺取学院的光源，母亲将我们撒了出来，独自一人面对叛军。” 虾女言简意赅地概括情况，随后从卷曲的虾尾中取出一个徽章。 “这是学院的虾派徽章，凭它可以呼唤引渡灵去学院北门，从北门穿过大操场就能去图书室，那里有整个学院的地形图。” “然后去起源室救母亲，求求您一定要救母亲。” 虾女说完又是一顿拜。 “事不宜迟，那我们就先走了。” 楚希听她的语气的确很急，所以也没有耽搁，她把幽月狮子留在虾女身边，能起到一定保护作用。 两人回到湖边，用光的力量激活徽章，随着光芒亮起，湖面倒映出一轮弯月。 这轮弯月一半是月亮，另一半是虾尾。很快水面浮动，波浪迭起，一艘似龙虾一样的船从水中浮出。 虾后背掏空形成可以载人的舱，然而虾船还没游到岸边，水里就伸出一只只干枯的手，眼看就要将虾船摁会水里。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最强插班生 楚希使用虾派的学院徽章召唤出虾船，却在靠岸的时候被一只只手慢慢拽回水中。 此时的距离离岸还有二十多米，就算楚希游过去都来不及。更何况游过去在水里她也做不了什么。 楚希稍加思索，目光瞄准岸边的大树，力量注入剑身，一剑落在树上。 她并没有将树完全砍断，而是砍开一个缺口，从另一边发力将其推倒。 如此一来几十米的大树倒进水中，另一边还在岸上被树皮扯着，整棵树相当于一座桥，楚希踩着树直奔虾船。 她也计算过位置，大树刚好没有砸倒虾船，踏树来到船前，手里的剑不断破开水面，蓝色的血液接连从地下泛起。 不到一会儿，水面上就飘起十几只干枯手，又斩断几只手后，水面终于平静下来。 也不等虾船靠岸，两人就这样踩着树登上虾船，虾船也笔直朝湖心的学院驶去。 一路上楚希都在留意水面变化，看着船离岸越来越远，一股说不清的危险感也逐渐逼近。 之前从高处看，没觉得这湖有多大，绕行的时候以幽月狮子的速度也不觉得它占多大面积。 可当坐船置身其中，才发现这湖的大小远超想象，就在湖中心的学院始终到不了，岸边的森林却越来越遥远和渺小。 直到最后完全看不到岸边，只看得到水面，那远处的学院依旧是一样大小，仿佛它也跟着船在向前运动。 就在这时，一直萦绕的危险感终于显露，虾船突然停止行驶，且猛然掉头，差点没把两人甩下船去。 等再回看之时，十几米的波浪高高掀起，从那海浪之中，身形好似鼎炉的巨大怪物钻出水面。 它的整体外形似鼎，鼎中伸展出晶莹的蓝色珊瑚条，珊瑚的末端是一只只干枯的手。 一眼看去就是它的头顶长了千万条珊瑚手，鼎的左右两侧长了两片宽大的鳍，鼎下还有六条划水的触手和尾巴。 整个巨大的身躯在湖面滑行，速度竟是比虾船还快。更关键的是它掀起的浪潮几度差点将虾船掀翻。 之前楚希想着尽快去学院，也许能救到虾女口中的母亲，却忘了问她一路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对于虾女来说，这满头珊瑚手的水怪可能不是什么威胁，但对于她们两个外人来说，很可能被当成擅闯。 本来一只就已经足够恐怖，跑着跑着虾船还直接停住，因为前方湖面上已经密密麻麻开始冒泡，一只只干枯的手伸出水面。 紧接着另一只相对较小的鼎炉水怪也浮出水面，并且看它头顶有不少被斩断的珊瑚，显然都是被楚希斩断的。 “王依，我再郑重地问一次，你会不会游泳！” 楚希十分严肃地看着王依，后者依旧是经典的答非所问。 “这就是入学的欢迎仪式吗？”王依露出笑容。 这笑容依旧只是浮于表面，眼睛没有神采，十足的人机脸。 “......” 楚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只水怪已经前后袭来，她目光一沉，深吸口气，武碟的连通武器注入力量。 “别担心，作为最强插班生，我会出手。” 就在楚希准备先发制人的时候，王依再次露出她在索南城城墙上的表情，连动作也一样。 她朝着湖面伸出手，力量化作黑气从掌心洒下，原本激荡的湖水被黑气覆盖，晃荡的虾船突然就平稳下来。 但湖面虽然平息，前后两头水怪可没有停下动作。特别是身后的大水怪已经伸出三条触手朝虾船过来。 奇怪的是那触手掀起的水波在靠近船体周围几米范围后自动平复，当王依将黑气收回，这几米范围的水面就好像一面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是她的样子，面对袭来的触手，她浑然不觉，就低着头看着水里的自己。 “我真好看。” 王依还笑了笑，这一系列操作让楚希觉得莫名其妙，可那三条触手在进入靠近虾船之后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楚希在触手上长满的吸盘里看到了眼睛，它似乎在盯着湖面王依的倒影看。 看着看着脑袋上的那些珊瑚手就开始摆动起来，也不知道它是高兴还是其他什么情绪。 总之两只水怪就这样摆着珊瑚手沉入湖底，虾船也掉头继续朝学院驶去。 王依再次展现了她的神奇，似乎她嘴里每次虚构的身份都会在某个区域发挥效果。 楚希心里打定主意，这次去学院不止要弄清楚这个世界的力量架构，还要弄清楚黑王的来历和生平。 虾船全速行驶几个小时，终于来到了学院北门。之前看都看不见的北门，此刻却高耸近百米。 大门被一团水幕所封闭，登岸后就在大门口，楚希站在门前亮出学院徽章，水幕缓缓化开一个口子，能看到里面的荒草树木。 二人踏入其中，来到了一处非常标准的现代小镇。 规格统一的居民楼，石板铺砌的人行道，围栏等等，除了到处遍布青苔和荒草，一副衰败模样，这里完全就是地球上的现代小镇建筑风格。 而贯穿小镇的大道一直延伸攀爬到远处的山腰，在那里才是学院真正的大门。 先是王依嘴里的汉语，又是这种现代化的建筑风格，要说这个世界没有来过现代人谁都不信。 更何况楚希已经确定这个世界的帝师就是失踪查林德。 只是现在没时间仔细欣赏现代建筑风的异世界复刻，两人迅速穿过小镇，直奔学院大门。 门前大道两侧有不少虾女的尸体，她们身上有不少割伤，有些身上还有鳞粉，身体部分也被腐蚀。 大门是那种栅栏门，能看到里面的一些情况，但每一根栅栏粗细都按米为单位计算，上面刻了某种纹路。 透过栅栏缝隙，楚希看到里面一个虾女正遭受围攻。 这扇门明显有封印，学院徽章不起作用，楚希劈了两剑都被封印挡住。 于是只能取出魔爆弹，希望它的威力能破开封印，最好连门一起炸开。 为了不伤到里面的人，她没有将魔爆弹丢在门下，而是控制了距离，让爆炸的冲击破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封印螺旋塔 魔爆弹不负所托，随着小蘑菇云炸开，门上的封印破碎，栅栏门也出现些微变形。 对于一些大体型的个体来说，变形的栅栏门露出的缺口无法通过，但楚希两人都是女人。 穿过大门，有着青色尾巴的虾女还在被一群飞着的蛾人围攻。 之所以说是人，那是因为它们都有人的半身，腰部以下拖着鱼尾，脖子以上长着飞蛾的头，以及飞蛾翅膀。 两女加入战斗后大局逆转，这些蛾人除了会飞，比较灵活之外，力量和攻击力都很低，只比普通人高那么一点。 “你怎么样？” 楚希查看拿着叉子的青尾虾女，她身上有不少伤口，但都不见流血。 “你们是？” 青尾虾女握紧手中的叉子，警惕地看着两人。 “同学你好，我们是新来的转校插班生。” 王依双手叉腰，嘴角微扬，青尾虾女听完直接愣住，且不说转校这种说法有没有，整个世界只有一个学院，哪来转校生。 “她随口说的，我们受到湖边的一位金色虾尾女孩所托，来这里救人。这是她的徽章。” 楚希连忙解释，并且亮出学院徽章。 “这是——” 青尾虾女看到徽章显得有些激动，甚至下意识伸出手。 “这徽章有什么奇怪吗？” 楚希看她的样子不由得问。 “没有，只是没想到金律会把它给你们。她一定是请求你们拯救母亲，母亲此刻应该在起源室。” “我也准备去找人帮忙，没想到被半鳞人拦截。我带你们去起源室。” 青尾虾女收起叉子。 有人领路，楚希自然乐意，能直接去救人当然直接去。 一路上也了解到了一些学院的事，在光芒停滞后，学院曾经的几派纷纷没落，离开的离开，失传的失传。 只有虾尾派坚持留在学院，青律口中的母亲就是虾尾派的系灵，名叫芮丝。 光武学院有五派，每一派都有自己的系灵，都能从天空之城继承到独特的力量。 光滞后，上代系灵全部消失，五系长时间没有系灵主持而发生内乱。 在内部争斗中，其中一系断绝，另外三系选择远走，寻求其他成为系灵的方法。 最后是留守的虾尾派找到了方法，成功晋升系灵，同时也引来了其他系的攻击。 半鳞人就是其中的鳞系，这次就是来抢夺系灵传承。 青律带着两女一路穿过大操场，操场上有不少奇怪的雕像，一个个或跑或跳，或面色惊恐，或满地打滚。 说是雕像，更像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某种力量石化了。 “我们从螺旋塔的天浮桥去起源室，这条路最近。” 青律带两人朝远处的一座高塔过去，一路上楚希都在留意各种雕像的位置。 来到高塔前的广场，一道封印围住整个广场，抬头就能看到从塔顶延伸出的一座桥悬浮在空中。 “用徽章打开封印就能进入塔中。”青律说道。 “这里面封印着什么东西吧。” 楚希并未立刻取出徽章。 “没有什么，这只是母亲为了阻挡半鳞人而开启的封印，不光是地面，周围空间也被封印，飞都飞不过去。” 青律十分从容地做出解释。 “那这些雕像是怎么回事？” 楚希指了指路边背对着螺旋塔逃走的雕像，一路的观察让她确定，所有雕像几乎都是朝着与螺旋塔相反的方向逃走。 “这是乱步雕，是学院行派的艺术创作。”青律解释道。 这番解释倒也没什么破绽，楚希对学院也不甚了解。 “那其他地方也有一样的雕像吗？” 楚希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信口胡诌，决定试她一试，如果是谎言，那么说多错多。 “当然，学院有三座螺旋塔，每一座前面都有乱步雕，每座塔附近的雕像都是这种背离塔的姿势。” 青律的语气有些急，说话的语速也提了好几档。 “我想先去图书室看看，这封印有问题。其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旦打开，我们只怕都走不了。” 楚希转身就要走，她当然知道救人要紧，所以她这是在试探青律。 “母亲危在旦夕，这是最近的路，我可以保证这封印这条路都没有任何问题。” 青律更急了，尾巴下的虾足不断拍地，发出声声咯咯声。 “我是逐光者，我能感觉到这封印的问题，路虽然近，但里面藏着的东西更加危险，反而会耽搁更多时间。” 楚希依旧往回走。 “那我们走光辉石道。” 青律也没有办法，略微思索就去到两人前面，准备继续带路。 整个过程楚希都在仔细留意，没有从她身上察觉到什么异常。 “算了，还是救人要紧。” 在青律去到她们前面后，楚希回身就取出了学院徽章。当徽章对准封印，上面的纹路纷纷断裂，封印撕裂，一块块碎片落在地上。 封印开启，的确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直到楚希踏入其中，从那螺旋塔的门中吹出一道青色裂风。 楚希反应很快，避开了吹来的风，却没想到后面也有另一阵风掠过。 这阵风的目标也不是她，而是她手里的徽章。 风过，青律从风中现身，站在螺旋塔前，学院徽章落入她的手中，并且释放出青色的光芒。 “你还真是聪明，差点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随着徽章不断放出光芒，从螺旋塔中一连钻出十多道青色的风将她包围，她的身躯也逐渐发生变化。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要，我们并不知道你和金律的关系。” 楚希已经足够机警，却还是少算一步。要不是忙着救人，她肯定直接换路。 “我以为她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你，应该和你关系很好，非常信任你才对。” “不过现在看来的确是我过于小心了。” 青律的身体在风中逐渐透明，整个身躯都变成了风的载体。 原来的虾尾不见了，变成了一条细细的龙尾，背上也多了一双青风所化的青色羽翼。 但唯独上半身虽然密布龙鳞，却还是人形。 “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救人心切，我绝对没有机会拿回自己的力量。” “我的保证依旧有效，登上螺旋塔，穿过天浮桥就是起源大教堂，再往里面就是起源室。” “再见，逐光者，徽章就先借我一用，如果还能再见，希望我们不是敌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塔钟 拿到学院徽章，拿回自己力量的青律化作一缕青风飞走。 楚希两人就是想追也追不上，只能等有机会再把徽章夺回来。 “救人要紧，我们走。” 楚希并没有纠结，螺旋塔的梯子是如蛇一样盘踞在塔身外侧的，所以楚希并没有进塔。 反倒是王依直入塔中，她的行动和说话总是不沾边，楚希也不好放她一个人。 毕竟这里不是她出生的索南城，其次就是经过湖中水怪的事，楚希和她的关系拉近不少。 说话疯癫的少女虽然不着边际，但行动做事却格外靠谱。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楚希跟着王依进入塔中，这座塔很高，塔里也很空，里面什么都没有，反倒是在头顶吊着一口大钟。 王依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将楚希挡在门口，自己缓步走入塔中。 随着她一步步走入钟下，她的身躯也逐渐变化，衣衫自然褪去，皮肤逐渐变得焦黑。 头发脱落，五官消弭，变成浑身焦黑不断散发黑气的焦人。 站在门口的楚希清晰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黑气是和王陆一样的虚无力量。 当这力量升入钟内，一只同样焦黑的大手从钟里伸下来，这只手的大小完全能将一个人捏住。 楚希能看得出这只手和王依多少有些同源成分，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就摆在一进学院不远的塔里，多少有些草率。 那只焦黑的大手来到王依面前，七根手指缓缓张开，王依自发地走入其中。 楚希注意到在那只黑手的手掌一侧，不同的手指关节处长着不同大小的嘴巴。 王依走进手中，那些嘴巴也陆续张开，这些嘴里的牙齿都很奇怪，不是统一的尖牙利齿，而是每瓣牙齿几乎都不一样。 整只手将王依握住，手指落在她身上的不同部位，手指上的嘴巴也咬在不同的位置。 虚无的力量在手中升腾，整个塔内的空间都逐渐虚无，楚希也不得不从门内退到塔外等候。 好在虚无只局限于塔内，大约过去一两分钟，虚无逐渐收敛，虚无力量也收聚到王依体内。 当虚无尽数纳入，那只黑手也化作黑气消失，再看王依，那一张张长在手指上的嘴，在她身上咬出了东一块西一块的符文印记。 那些形状不一的牙齿就是一个个带有单独符文印记的印章，最后她的身体恢复，衣衫蔽体，全须全羽地从塔中走了出来。 同时在她手腕上多了一条手链，黑色的链条坠着一口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小钟。或者说是小铃铛更贴切。 “可以走了吗？” 楚希问道。 “该去办理入学了。” 王依还是一样的答非所问，一样的自信表情。 但楚希注意到了她的微表情变化，相比之前的人机脸，如今的她在做表情的时候要灵动几分。 从她的眼睛里，楚希看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神采，很明显那只手给她带来了更多的人性。 两人登上螺旋塔，穿过天浮桥，来到一处庭院。院子里到处是尸体，院外的长梯上就是起源大教堂。 这个庭院一共连接了三座浮桥，另外两座桥的尽头都被迷雾覆盖，不知道连接哪里。 进入大教堂，这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血腥味还在空气中未散，等两人走到教堂中央，煽动翅膀的声音才此起彼伏地响起。 “逐光者，就此止步，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王器，更没有你们追逐的神祇。” 十分阴柔的男人声音从高处传来，十多只蛾人缓缓下落，最后在碧蓝色鳞粉之中，翅膀如一朵花的男性半鳞人翩翩而现。 “我只想去起源室弄清楚一件事。问完立刻就走。” 楚希的目光四处扫视，这大教堂足足有五扇门通往外面，不知道哪一扇通往起源室。 “有关学院一切的事你都可以问我，我名亚西法尔，学院的三圣者之一，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声音阴柔的男性非常自信的自报家门，曾经圣者的名号享誉大陆，就连成神的完美大帝也要礼遇相待。 “抱歉，没听说过。我要问的事你也回答不了。” 楚希的确没听过什么圣者，青律也没有说过学院有什么圣者。 “找死！” 亚西法尔翅膀抽动两下，一双飞蛾大眼释放着寒芒，周围所有半鳞人全部煽动翅膀，释放出鳞粉。 不等这些鳞粉吹过来，一把长剑就朝亚西法尔笔直飞了过去。 虽然他反应很快，避开了长剑，但下一秒高高跃起的楚希已经到面前。 这速度让亚西法尔措手不及，被一拳从半空中打下来，楚希的确不会飞，但不妨碍她这具身体一跳好几米。 至于其他半鳞人，一路都是看戏的王依出手了，她释放黑气卷起一阵黑风，将一众半鳞人连带鳞粉一起卷走。 吃了一拳的亚西法尔顺着地滚了几圈，一直滚到起源大教堂的中心雕像前才再次起身。 起身后的亚西法尔刚撑开花一样的蝶翼，楚希已经提剑斩来，长剑落在蝶翼上发出叮的金属碰撞声。 这翅膀的硬度的确不错，亚西法尔的身法也相当灵活，如果不是急着救人，楚希会选择用他再磨砺一番自己的剑法身法。 但时不我待，楚希选择速战速决，光芒的力量关注到圣灵光剑中，泣羽剑术和蝠翼身法并用，在身法和力量上碾压亚西法尔。 他的金属蝶翼前一招还能轻松抵挡，下一剑落下，翅膀就被割开。 不仅无法抵挡光剑的锋利，在力量上也悬殊巨大，一剑下来就震得他翅膀发麻。 而身法上更是毫无机会，对方没有翅膀，却比有翅膀的他还灵活，就好像会瞬移一样。 全程转到蝠翼和飘散的鸦羽，几招下来，胸口，手脚和翅膀全部受伤，整个人伤痕累累滚落在地，爬起来都费劲。 这时候王依也处理完其他半鳞人出现在大门前，亚西法尔想跑都没地方跑。 “说，虾尾派的系灵芮丝在哪？” 楚希的长剑抵着对方的胸口。 第一百四十七章 系灵 “我，我不知道，我们也没有找到那狡猾的系灵。”亚西法尔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是吗？” 楚希手上微微用力，亚西法尔的胸口顿时有鲜血流淌。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负责守在这里，起源室就在那后面，你们可以去找。” 亚西法尔差点哭出来，别说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没必要为了这么个消息搭上自己的小命。 楚希看了看亚西法尔，收起剑去问另外几个半鳞人。 在得到同样的信息后，楚希也没有选择杀人。亚西法尔和索南城的那些怪物不同，学院之争也无从判断对错。 所以楚希只需要把人救到，之后的事没有明确是非她就可以不再多管。 两人来到起源室门口，明明整个学院的建筑风格都很恢宏大气，偏偏这起源室的入口十分狭长。 狭长的通道只够一个人通过，通道有十几米长，一眼看到底看到的是一根柱子，看不到室内的其他情况。 走出通道后，里面的空间有非常大，起源室和前面的起源大教堂大小差不多。 起源室中心是一座半身女神像，身体能看得出是女神像，但脖子上顶着的是一颗水晶球。 起源室里到处都是散落的书籍，墙上挂着几幅画，的确没有看到什么系灵。 然而楚希的目光却在一进起源室就被吸引，那挂在墙上的几幅画中，有两幅她都认识。 第一幅是失踪的查林德，这一点楚希不意外，毕竟对方在这个世界都做到帝师了，在学院挂个名很正常。 可是第二幅画居然和王依一模一样，就连表情都一样的人机，眼里没有一点神采。 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如今又出现在另一幅画里，几幅画都有标注名字，偏偏和王依一样的那幅画的名字被涂抹看不见。 “贤者啊，是您回来了吗？” 起源室中响起一个空灵的声音，半身女神像脖子上的水晶球释放出光芒，浑身透着白色光芒的半身女人从光芒中现身。 她的虾尾裹着水晶球，整个身体向前探出，想要凑近王依。 “你说的贤者是谁？查林德？” 楚希故意说错，希望能从对方口中知道王依的名字。 “学院的创始人，伟大的行之先贤——荷鲁王依。” 如她所想，对方果然说出了王依的名字，但是让楚希意外的是王依竟然不是随口说出的假名。 更让她吃惊的是那位唯一成神的大帝，其名字叫荷鲁格恩，这肯定不是巧合。 “没错，我就是荷鲁王！” 王依还是稳定发挥，楚希依旧搞不清楚她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是怎么产生的。 “你就是虾尾派的系灵芮丝吧，看你的样子应该没有什么事，我有几个问题能问问吗？” 楚希一如往常无视王依说的话。 “危机尚未结束，半鳞人所图的是学院的起源结晶，那是学院存在的根基，也是无数尚存学者的力量来源。” “一旦失去，学院会彻底消失，所有学者也会瞬间失去人性和行动力。” “作为您的学生，我请求您阻止他们，拯救学院所有学者。” 芮丝这番话显然是对王依说的，但后者并没有给任何回应。不说话的时候，王依就如机器一样。 “那起源结晶在什么地方？” 楚希决定帮这个忙，王依和学院明显有抛不开的关系，如果她能做选择，多半也不会让学院消失。 当然，学院要是消失了，楚希想知道的很多信息也就没地方查了。 “起源结晶藏在起源之地中，想要进入学院的起源之地，需要收集月之滴露，浇灌起源之树，再用学派徽章打开封印，才能进入起源之地。” “我会和你们一起行动，只需要找到起源之树，在树前守候，阻止半鳞人开启起源之地就可以了。” 芮丝的话言简意赅，这也是楚希所想，她对所谓起源结晶毫无兴趣，只要随便抢到其中一样东西，让别人无法进去就可以。 “事不宜迟，那就动身吧。我要把那颗水晶球拿下来吗？”楚希说道。 “只需要您注入光的力量，我就能从起源水晶脱身。”芮丝回答道。 楚希也没有犹豫，这世界走到哪里都需要光的力量，她已经习惯了。 在注入力量后，芮丝的身躯逐渐实体化，本来只有大致形体的她穿上了一副，长出了头发，五官容貌也逐一变得真实。 “请允许我附身于您的盔甲上，提您引路。” 芮丝这么说着，也不等楚希同意，人已经投身在她铠甲上，在肩甲的地方化作一个虾尾图案。 随后在芮丝的指引下，她们又回到了大操场，一路上芮丝不断说着学院的情况，并且半鳞人已经先行一个多小时了，所以时间非常紧迫。 可在经过图书室的时候，王依突然停住脚步。 “贤者啊，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请您不要驻足，您的学子们正在等着您的拯救。” 楚希知道王依可能又感应到什么虚无的力量，但芮丝不知道，她是真的很着急。 王依就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就站在图书室门口，既不进去，也不走，也不说话。 这引起了楚希的注意，她走进图书室，一进门就看到在众多书架中间挂着一张很大很详细的学院布局图。 楚希一眼就看到起源大教堂，随后就瞥到起源大教堂前面的三座浮桥，其中一座就连接着名为月相殿的地方。 而再看细致一些，月相殿里有个滴露池，那里肯定就是收集月之滴露的地方。 明明离得很近，芮丝却提都没提一句，只带着她们往起源之术所在的地方去。 “芮丝，月之滴露是在这里收集吗？” 楚希指了指月相殿。 “是的，半鳞人已经先行一步，我们必须直奔起源之树，方才有一丝追上的可能。” 芮丝这番解释倒也没什么问题，可楚希却总感觉这里面又有猫腻。 这感觉和之前的青律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不用太急，因为徽章不在半鳞人手里。 “我想去这月相殿看看。” 楚希故技重施，这次无论如何她也要去月相殿看看。 第一百四十八章 箴言 王依的异常，加上芮丝或忘记或故意地不提月相殿，让楚希感觉她不太对劲。 和上次急着救人不一样，青律和半鳞人明显敌对，双方也不知道对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更何况青律的目标未必是起源之地的起源结晶，因此楚希还有时间弄清楚芮丝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她摘下墙上的布局图带走，也不管芮丝说什么，转身登上螺旋塔，直奔月相殿。 这里既然是收集月之滴露的地方，半鳞人一定会安排人把手，楚希已经做好再战的准备。 走在天浮桥上，空气中有一股切实的寒意，从桥中段开始，地面上就出现了一排十分鲜明的脚印。 从脚印大小判断，其主人十有八九是个男人，且没有穿鞋。 因为桥面布满青苔和泥土，有脚印不足为奇，真正奇怪的是脚印本身。 自从来到学院，楚希就没有见到一个正常有脚的人。半鳞人有翅膀，虾尾学派是虾尾虾足，只有她和王依才是正常人。 再往前走更是看到不少倒在桥上早已死去的半鳞人的尸体，看来除了她们两人，学院还来了有手有脚的正常人。 尸体上的鲜血未干，对方多半也是冲着月之滴露而去。 楚希加快脚步直入月相殿，殿中遍布尸体是她预料中的情况，让她意外的是殿里还遍布脚印。 不止是地上，墙上，柱子上，乃至雕像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脚印，十分诡异。 月相殿中有一处池子，池子上方悬浮着一轮弯月，月亮上长满了浅蓝色的水晶，它们在隐隐放光。 所谓滴露，是从月尖滴落的液体，但在月亮之下就是池子，难道满池都是滴露？ “月之滴露需要有承露瓶才能接取，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去找承露瓶了。” 芮丝的声音响起。 “这脚印你有什么头绪吗？”目前为止，楚希还没有发现芮丝有什么明显的问题。 “是足煞，帝国的妖邪之一，曾经引发过煞灾。” “您应该尽快离开，足煞无影无形，寻常手段无法产生效果，甚至看不到其身形。除非有死降虫的火焰。” 芮丝连忙提醒，听到死降虫，楚希反而安心了，她在殿中看了一圈，发现脚印消失在一面墙前。 在墙根的地方能看到一对面对墙的脚印，其中一只脚只有一半露在外面，就好像它从这里走进墙里一样。 “赫莲娜，这面墙里能扫描到什么吗？” 楚希用手背对着墙，手上的研究释放出光芒。她可还记得狮王的心脏就是藏在墙里。 “墙内藏着一句月之祭司的箴言，蕴含着月之光芒的力量。” 赫莲娜很快读取到里面的信息。 “你能感觉到煞气吗？” “能，但是墙内只有箴言，我直接转述。” “——世间最伟大之君主啊，是什么让你走上了残暴的道路。踏着万千尸骸的登神之路，真的蒙蔽了你的双目，腐蚀了你的神智吗——” 转述箴言的同时，赫莲娜也将其中的力量转入楚希的武碟中。 与温暖的光芒力量不同，这股力量很冰冷，但又都是光芒的一部分。 “月之祭司的力量主要作用于身体。”赫莲娜说道。 “月之祭司是什么情况？他所说的君主是荷鲁格恩？”楚希问道。 “月之祭司负责传播完美信仰，荷鲁格恩是日曜大帝，将力量不分贵贱地赐予每一个帝国公民。” “在帝国建立后，曾经在全国各地建起月相殿传播信仰，但完美信仰最终没能传播开。” 赫莲娜说道。 “成神的人，自己传播信仰都能失败？” 楚希不是太相信这种说法，以凡人之躯成神，这本身就是最好的传播，有什么比活生生的例子更有传播力的。 “完美信仰的教义是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有追求自由和幸福的权利。” 赫莲娜一句话说完，楚希就明白为什么传播不开了。 这哪是什么信仰，这分明是要颠覆世界。在这样一个有神的世界，你再说什么人人平等也没人会觉得自己和神平起平坐。 但一个这样世界的帝王能想起传播人人平等的观念，这肯定不可能。 一多半是受到查林德的影响，只不过这种观念终究只适合科学世界。 “我感受到附近有光的力量。” 赫莲娜说完便开启指引，光线顺着侧门出去。 楚希记得布局图上显示，侧门出去是月礼花园，花园后面还有礼宫，多半是祭司住所。 楚希自然顺着光过去，要是能再找到一个本地人作证芮丝的各种说法，那她的话就可信多了。 花园中有不少虾女的尸体，她们都是红色的尾巴。穿过花园，一踏入礼宫，脚下就是一片清池。 整个礼宫的地面盛满清水，水深能没过脚踝，在宫殿正中间有一张巨大的床榻。 大床四四方方，足有二三十米长宽，三面都有帘子围住，床榻之上则是趴着一只巨大的花尾虾。 她也是半身是人，上半身有七八米，虾尾足有二三十米，整条尾巴微卷在床榻上，尾巴末端伸出床外，落到清水里。 她整个上半身趴在床榻上，长长的头发垂落在水里，光线的指引就指向她。 当楚希两人踏入水池，池水激起涟漪荡起她的长发，她才微微抬起头。 也幸亏只是抬头，不然她这上半身，楚希得给她屏蔽才能把画面同步回地球，不然一个个都得血脉喷张。 “你是月之祭司吗？” 楚希站在门前的水池里。 床榻上的巨大虾女微微开口，说话的声音就好像龙虾或者螃蟹在石板上爬，没有自动转译，楚希完全听不懂。 王依虽然是本地人，但指望她还不如楚希自己猜。芮丝也指望不上，所以还得问赫莲娜。 “月之祭礼，与我的仪典并不相通。如果能找到月之仪典，我可以通过学习掌握祭语。” 赫莲娜也无能为力。 “那我只能自己猜了。” “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就点点头。” 楚希上前一步，对方没有反应，依旧说着祭语。同时一只手在水中搅拌，水面顿时荡起有规律的波纹。 这波纹荡漾到两人的脚边，然后又回荡回去，类似声波。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最差最好 看到波纹荡漾，楚希还以为月之祭司是要利用这种方法读取心念之类的，所以在心里自语了一番。 结果对方也并没有传达什么意念，反倒是反荡回去的波纹被她一圈圈地吸到手指上。 然后她将手从水池中抽离，伸向自己的尾巴，从虾尾之下取出一颗晶莹的卵。 “芮丝，这是什么仪式吗？”楚希没办法只能询问芮丝。 但是却没有得到回答，楚希看了看铠甲上的虾纹，纹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了。 这时候虾女已经朝她伸出手，将那晶莹的卵递了过来。 一切都很莫名其妙，楚希只能先伸手将卵接住，在对方手里只是水滴大小，落在她手中就有核桃一样大。 她脑子里想着找个人问问，突然想到了卡恩。 “对了！” 楚希这才想起自己还能传送，传回去问问卡恩，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多少知道点信息。 正好芮丝不在，就在殿里，楚希使用了导光项链。 等她从礼宫走出来，身边多了一只花尾虾，一走出门，芮丝就再次附身在铠甲上。 “发生了什么事，里面有一道结界将我挡住，我无法进去。”芮丝说道。 “没什么，在里面检查了一下尸体，我们直接去起源之树吧。” 楚希突然的转变让芮丝都愣了一下，进去之前她可不是这样。 “但愿还来得及。” 芮丝也没有多问，继续带路。一路上楚希也都在看布局图，对方的确选择的是最近的路。 王依也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停在某个地方，学院里的路七拐八绕，大道切小道，小道换楼梯。 又是浮桥又是升降台，就是有地图都够呛能分辨。即使轻车熟路，也还是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弭渊宫。 这里本该是处处封印和陷阱，如今换成了到处都是半鳞人。 楚希看了布局图，这里只有一条路，左右两侧都是深渊，除非会飞。 没办法，楚希只能拔剑，倒不是打算杀过去，她也没打算杀人，但得让它们失去行动力。 在泣羽剑术和蝠翼身法的加持下，即使是在半空中的半鳞人也没反应过来就被击落。 但楚希还是低估了守卫的数量，看起来一处封印关卡只有五六个人，实际上很多半鳞人都贴靠在封印墙上。 刚开始一两处封印关卡没有被发现，到了后面，漫天都是半鳞人，数量直奔千数。 低空几米甚至十几米楚希还能勉强应付，可几十米的天空她也只能干看着。 上千半鳞人本来就足以遮蔽为数不多的光照，它们还纷纷释放鳞粉，能见度就是楚希有武碟也看不清。 之前在大教堂出手过一次的王依又没动作了，不说话也没动作，只跟着楚希行动。 正当无计可施之际，一阵青风从身后袭来，这气息和凛冽感，楚希立刻意识到是谁。 她以为是冲着她来的，却没想到这阵风从头顶掠过，顺着封印大道一路吹过去。 所有天空中的半鳞人都被卷走，整个大道八个关卡为止一清。 “不用谢我，就当是你替我找回力量的回报，我们两清了。” 风声之中传来青律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芮丝，学院的学派徽章除了能开起源之地的封印，还有什么用？” 楚希感觉青律的目标不是起源之地。 “学派徽章最重要的作用是可以向天空之城祈灵，获得光的力量。还有机会得到神女天兽的垂青。” “得到垂青会怎么样？” 楚希一边赶路一边问。 “一些古籍记载，只要得到神女垂青，人可以化为天兽。但这是一种邪术，已经被禁止了。” 芮丝有问必答。 “那青律为什么会被封印力量，就是因为她追求邪术？” 楚希现在对青律充满好奇，她想多知道些对方的信息。 “青律她——唉，走错了路。她不止追求邪术，还拉上了整个学派，曾经她是自然派最出色的继承者，是有望成为贤者的优秀学员。” “可惜在光停滞后，她走上了歧途。” 芮丝字里行间之间无不流露出惋惜，她口中的自然派就是已经断绝传承的派系。 楚希一路来到封印大道的尽头，弭渊宫门口，宫殿之中跪着一个高大的半鳞人。 他有着和正常人一样的双腿，只是跪着就有近两米高。 在他前面是一棵刚发出嫩芽的小树，看起来普普通通，树的后面是另一扇大门，门外是万丈深渊，不见尽头。 “那扇门对面就是起源之地，起源之树已经浇灌过，只差学派徽章了。”芮丝说道。 “地上的人是谁！” 楚希的语气有些凝重，因为她感受到随身行囊传来一股燥热，那是死降虫的火焰在发热。 再加上地上的脚印，消失在箴言墙里的足煞只怕就在殿里的人身上。 “曾经鳞系最差的学员，在失去传承后却成了鳞系最后的希望，因为系灵在消失前选中了他。” “他的名字叫——” 芮丝还没有说完，一个浑厚的声音如洪钟一样响起。 “史蒂芬·威尔，看来你又找到了新的傀儡，可怜的家伙。” 史蒂芬缓缓起身，一双脚发着幽幽的蓝光，浑身的气势犹如山岳一般厚重。 转身之际，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根铁柱，仔细看柱子中空，那是一根铁炮管。 “看来你也没有徽章，那万事大吉了。” 楚希之所以一路来这里，就是为了避免光武学院消失，也是为了避免金律她们受影响。 现在既然没有徽章，那她和史蒂芬也无冤无仇，因此没有动手的打算。 “不，现在已经不需要徽章了。”史蒂芬提起炮管。 “什么意思。” 楚希也握紧手中剑，两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只要能拿到你身上的血煞，我就能利用双煞冲元之法，打开通往起源之地的元门。” “你说的血煞是谁？” 楚希的语气十分平静，哪怕她铠甲上的芮丝已经渗透铠甲，鲜血也顺着铠甲滴落，她也毫不在意。 第一百五十章 血足双煞 史蒂芬在看到楚希对血煞的渗透毫无反应，他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伴灵状态。 “你可知道作为伴灵，被附身的代价吗？” “特别是血煞这样的凶灵。” 史蒂芬缓步向殿外走来，单手拖着的铁炮在地上滑行，璀璨的火花拖行一路，在地上留下漆黑的痕迹。 “哦？有什么代价。” 楚希依旧无动于衷。 “使用血煞的力量，它不止会抽取精血，还会替换和蚕食你的记忆，使你逐渐丧失自我，最终成为任由驱使的血煞傀儡。” 史蒂芬走出大殿，双足之上的幽幽蓝光愈发明亮，甚至如火焰般开始燃烧。 “那的确很可怕。” 楚希话音落下，手臂上的一滩血已经铺在她脸上，并且迅速扩散到全身。 眼看着她被血煞附身，史蒂芬也提起手中的铁炮，因为他知道接下来是一场恶战。 然而就当血煞覆盖全身铠甲的时候，一声尖啸毫无征兆地响起。 尖啸的不是被附身的楚希，反而是附身的血煞。它就像被踩尾巴的猫一样，瞬间从楚希身上抽离。 在那尖啸声中，它的身躯溃散大半，剩下的身躯若不是脱离得快，只怕也会瞬间溃散。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身体排斥我！” “你的身上藏着什么，藏着什么？！” 芮丝的声音彻底改变，不复之前的虔诚和温和，取而代之的是非常刺耳的尖厉和怨毒。 “怎么，不装了？” 楚希十分淡定，她不仅从卡恩那里得知了虾尾系灵的情报，而且还确定了‘芮丝’的身份。 真正的系灵就是月之祭司，曾经学院的祭司就是从系灵中选择出来的。 在所有派系都有灵的时候靠选，而在无灵的如今，第一位系灵会自动成为月之祭祀，这种首选法只在学院建立之初生效过一次。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 血煞彻底露出正面目，一团鲜血化作人形，没有五官也没有皮肤，就是纯粹的血人。 “不如说说你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吧，也是为了起源结晶？” 楚希依旧很淡定，她也不怕两者联合，因为她有死降虫在身。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曾今的凶灵没想到也会对一个逐光者无可奈何。”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 史蒂芬不住出言嘲讽，曾经煞灾席卷世界，更多的是人的无可奈何。如今却也有血煞处理不了的人类。 “我知道了，是死降虫，你的身上有死降虫！” 血煞的声音透着一抹惊恐，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它可不像史蒂芬身上的足煞一样有肉体傍身。 “死降虫！” 即便是史蒂芬，听到这三个字也得退后一步，那东西对煞来说就是沾着就死的存在。 “什么死降虫？” 楚希故作疑惑，不确定的威胁比确定的更能让人提心吊胆。 “看来我的确是低估你了，没想到虾母把虾蕴给了你。”史蒂芬这时候才注意到有一只虾跟在楚希身边。 “原来它是虾蕴？” 楚希看了看身边的小虾，连卡恩都不知道它是什么。 就在她看虾的时候，血煞突然袭击，一只手朝她抓来。楚希下意识提剑上挑，血煞的手臂应声而断。 但是它的目标不是楚希，断手只是幌子，实则是扑向了楚希身边的王依。 “既然你的身体不配合，那我就借贤者的身躯一用吧。” 面对死降虫，血煞自是要先找个肉身，楚希不行，史蒂芬有足煞在身，那就只有一路上看起来毫无存在感的王依了。 “你确定选她？” 楚希半点也不担心，她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东西能把王依怎么样。 “与其让这副上号的皮囊成为疯癫的傀儡，不如让我来当一当者学院贤者。” 血煞的声音透着千万分的窃喜，她仿佛已经得到了一具神躯。 呀啊———— 附身的一刻，痛苦的尖啸再度传来，附身的所有血煞之气瞬间散尽，最后只留得一滴逃脱。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排斥我，为什么——” 血煞快要疯魔了，以往就是附身有王器的神祇都不曾出现的情况，如今接二连三的发生。 若只是单纯的排斥也就算了，排斥的同时还消弭了它的血力和灵煞，要不是两次都跑得足够快，只怕就是有两条命也送了。 “看来你又选错了人。” 史蒂芬也是才注意到王依，他并没有见过几位贤者，也没见过画像。 作为曾经最差的学生，他连进起源大教堂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进入起源室看到画像。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让你的足煞将我吞噬，我愿为你所用，让她们付出代价！” 血煞这下彻底疯魔，选择自爆。 史蒂芬尚未说话，他双脚上的光芒就已经燃烧起火焰，将血煞灼烧吞没。 在一声声怨毒的咒怨中，血煞被吞噬，二煞合一，史蒂芬的双臂褪去皮肤，流露出皮下筋肉。 能看到鲜血在手臂上流动，手臂的肌肉变得更加发达，力量感更足，一看就充满了爆发力。 “既然虾母选择了你，我也给你一个选择。” “是阻止我开门，还是自己离去。”史蒂芬手中的铁炮炮口对准楚希两人。 “你难道不知道拿走起源结晶，学院将会不复存在吗？” 楚希不是太理解对方的动机，既然要重振学派，为什么会做毁灭学院的事。 况且不光学院会受到影响，就连学生也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岂不是什么都不剩。 “重振的学院未必要在这里，拿到起源晶石，我可以在任何地方重建一座学院。” “况且我已经选好了地方，那里有最纯粹追求知识和真理的学员，那里没有内斗，也没有品级优劣。” “我将建立一个阐述完美，践行帝国完美概念的完美学院！” 史蒂芬的精神状态明显也有些不正常。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让你另寻他路了。”楚希不能坐视学院和所有学生消失。 话音未尽，炮声已起，炮弹穿过楚希的身躯，只留下飘落的羽毛蝠翼，以及地上炸开的大坑。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柱地剑 炮弹炸响和长剑与铁炮碰撞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楚希身法如风，有足煞在身的史蒂芬也不遑多让。 剑炮碰撞，两人拉开，紧随其后便是三发炮弹连射，楚希连续闪避，刚刚从蝠翼状态现身，抡起铁炮的史蒂芬已经从半空中砸下来。 铁炮当成柱子，强而有力的双臂抡起来就是一招力劈华山。 这是利用炮击提前抓住楚希的身位落点，想避都来不及。楚希亮出左手的小盾，力量注入其中，单手硬扛。 铁炮势大力沉重重落下，小盾稳如泰山稳稳接住，爆发的力量直入地下，以楚希为中心，周围十几米地面碎裂塌陷。 有源自武碟的铠甲，加上月芒的力量强化身体，楚希稳稳接下攻击，并未受伤。 相反，史蒂芬的手却被长剑刺穿，因为架起盾的同时，在盾下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错开铁炮，从史蒂芬的手腕刺入，从高另一边穿出。 一击之后，两人都因为反震的力量各自退开，有血煞在身，史蒂芬的手上除了多了一个穿孔，连半滴血都没有流。 至于有没有痛觉，楚希看他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多半那双手也因为血煞的关系没有感觉了。 “你作为逐光者，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史蒂芬再次抬起铁炮，将力量注入其中，炮口逐渐有光芒亮起。 楚希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伸进随身行囊，从里面抓出一把火焰涂抹剑身。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神祇！” 史蒂芬抖动铁炮，力量所化的炮弹从中射出，楚希飞身上前，炮弹顺着身侧而过。 轰鸣声不断响起，一炮两炮，楚希不断变化位置，一连避开十几炮。 爆炸声此起彼伏，她的每一个身位落点就是下一个铁炮轰击点，转眼之间，弭渊宫前已经是一片废墟。 史蒂芬就站在门口不停开炮，直到尘埃漫天，什么都看不见才停手。 然而有烟无伤，尘埃之中飞出一把剑，史蒂芬转身抡炮将其甩开。楚希却从他身后现身。 史蒂芬虽然没有料到，但是反应非常快，一只手抓住铁炮把手，另一只手拨动炮身，整个铁炮转了一圈，炮口向后。 一拍炮身，炮弹出镗，身后的楚希又化作一阵蝠翼不见踪影。 接着她又在右侧现身，史蒂芬抡转炮身，将铁炮换到右手，调转炮口再次开炮。 结果还是一阵蝠翼，楚希的身影只见出现，不见消失后的落点。 一连变换七八个方位，史蒂芬手中的铁炮抡动也是毫无破绽，能清楚感受到他非常精通这门武器。 不管什么方位和角度，他总能通过各种动作调转炮身，对准目标开炮。 但也是因为连续的开炮，使得周围烟尘更甚，楚希每每从尘埃之中闪身，又回到尘埃落脚，让史蒂芬失踪找不到她的落点。 在不断的炮击中，史蒂芬身后的宫殿已经倒塌，尘埃更甚，已经到了咫尺都看不清的程度。 之前楚希的身影连连闪烁，半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以至于史蒂芬有一双翅膀都没有机会飞。 宫殿的倒塌给了他这个机会，他振翅飞出尘埃，高高飞上天空，在天上看着地面的一团灰尘，手里的铁炮随时准备发射。 在他看来，不会飞的楚希对在天上的他没有任何办法，所以天上绝对安全。 至于另一个人，从两人动手开始，王依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影。 史蒂芬扫视整个弭渊宫，随时留意尘埃中的动静，但凡有一丝异样他就直接开炮。 只是一直到尘埃逐渐散去，他也没有发现异常，仿佛里面没有人。 眼看尘埃即将落定，终于有动静了，在尘埃中心处有股力量波动扩散开去，将周围的尘埃拨开。 史蒂芬的铁炮也随之发射，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从那尘埃之中，竟然伸出一把几十米的光剑。 炮弹还在半空中就被光剑切开，他本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光剑就划破空间落在他身上。 这一剑太快，也太出乎意料，史蒂芬从没有想过对方的力量浩瀚到能够凝聚并维持如此长的光剑。 只听得剑锋掠过，他提炮的左臂连同左肩一起被斩了下来，身后的翅膀也被斩去一半，整个人随着铁炮一起从天空坠落。 而在地上的楚希已经在蓄第二剑，她的力量的确很充足，能够维持几十米剑身挥斩。 但也仅仅只剩维持几秒，并且距离越远，力量越不受控制。否则就刚刚那一剑便已经结束战斗，不会只斩落一条臂膀。 不过第二剑已经准备就绪，没了翅膀的史蒂芬不可能再避开。 一剑挥出，剑锋掠过，意外还是发生了。本该一直坠落的史蒂芬在天上突然翻身，并且就在天空中站定。 他的另一只手血肉延展，拉长十几米将快要落地的铁炮又拽了回去。 虽然只剩下一条手臂，但他依旧提起铁炮，将力量灌注其中。 随着磅礴的力量灌输，本来是发射炮弹的铁炮变成了释放光束。 利用铁炮能够汇聚力量的能力，他学着楚希将力量凝聚成光束，然后抡起大炮挥动着光束与挥斩过来的光剑碰撞在一起。 地剑对天柱，亮了相交，爆发出震耳的雷鸣。光芒一闪，释放出的力量让整个学院瞬间回到白昼。 远在学院之外，还在小棚之中祈祷的虾女金律都能看到那一闪而逝的光芒。 在她这个距离就只是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闪亮光点，在弭渊宫就是掀翻宫殿和所有封印关卡的力量海啸。 整个弭渊宫在这股力量中被夷为平地，周边的学宫和道路也全被掀起一层，大多化成了一片废墟。 小半个学院都有明显的震感，足可见这力量的磅礴和恐怖。 当一切散去，处在力量中心的两人都十分狼狈，楚希身上的铠甲解除了，手里只剩下圣灵光剑。 天上的史蒂芬一双翅膀都不见了，半边身体也没了。只剩下一只手还抓着铁炮，全身上下血肉模糊，已经没了人样。 楚希没想到的是足煞可以让史蒂芬踏空而行，那双脚在天空留下脚印，如履平地。 而经过火焰擦拭的剑虽然切下了一条手臂，那条手臂也的确废了，但却没能断绝血煞，他还有一条手臂。 第一百五十二章 坠入起源 整个弭渊宫虽然被夷为平地，但那生长着起源之树的一方土壤却安然无恙。 “还要继续吗？” 满身伤痕的楚希提剑站在废墟之上，虽然武碟力量用尽，但好在还有月芒的力量。 月芒直接作用于身体，她还能使用身体的基本力量，也还能挥得动剑。 随身行囊在发光，楚希依旧用里面的火焰涂抹圣灵光剑。她身边的小虾蕴目前还只是个装饰摆设，不会受伤，也没有任何作用。 “自顾开创学派没有一帆风顺，如果这是必要的苦难，纵然粉身碎骨，我也会一往无前！” 史蒂芬单手提起铁炮，将它硬生生塞进自己的左肩，血肉和经脉蠕动，将其包裹粘连。 纵使他已经没有力量凝聚炮弹，这铁炮的重量和硬度也足以和楚希手中的剑抗衡。 史蒂芬一步步从半空中走下来，两个人再一次面对面。 没有任何交流，提剑挥手，铁炮与长剑再次短兵相接，回归最原始的兵器碰撞。 楚希手中虽然是剑，其力道丝毫不弱于史蒂芬的铁炮，能够正面接住挥舞的铁炮。 但是没有武碟，泣羽剑术和蝠翼身法无法施展，而史蒂芬有足煞，身法上略占上风。 两人各有所长，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回响在弭渊宫废墟上。 从一招一式回归到基础的劈砍砸锤，数十招下来，直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 “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我选择了这一天，而你又在这一天到来。” “神明！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庇佑这座肮脏的学院。” 史蒂芬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却还依旧向着天空发出嘶哑的呐喊。 他唯一还能睁开的眼睛凝视着天空中黯淡的光辉池，仿佛能从里面看到神的影子。 这时的史蒂芬已经失去了手脚，学院的人似乎有着不同的身体机制。 他们的身体是特殊力量构成，一旦失去这种力量就会完全失活，和尸体没有区别。 之前楚希看到那么多虾女和半鳞人的尸体都是这种情况。 “神明要是靠得住，这世界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楚希听起来也非常虚弱，声音弱不可闻，仿佛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 “是啊，神明创造了我们，却又——抛弃了我们。” 史蒂芬说完最后一句话，身体里的力量完全耗尽，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失去的双腿中一直藏匿的足煞出来了。 看不到身躯的煞，一排排的脚印走向史蒂芬的尸体。就在那脚印停在尸体前的一刻，一缕火焰突然袭来。 火焰化作绳索凭空捆缚，在火焰的灼烧之下，足煞的正面目也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只有双脚的身体，手臂和头颅都已经消失不见，整个身躯都是微微透明的幽蓝色。 在火焰的灼烧之下，它不断发出类似老鼠的吱吱声。而在火焰的另一端，正是从地上起身的楚希。 转身的足煞连续发出一连串的吱吱声，身躯也不断颤抖。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吃惊，这其实是为了血煞准备的，没想到用在你的身上。” 在此之前楚希的确用尽了力气，但她从卡恩那里拿到了一种调香药剂，又让她恢复了部分体力。 这点体力对于她这具身体来说不算什么，只够她面前起身活动，但用来收拾足煞的残余却足够了。 就在足煞将要被融化的关键时刻，连楚希也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 造就被斩断的史蒂芬的左臂突然动了，并且直直飞向楚希，一拳砸在她的后背上。 力量并没有多大，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只是将本就没恢复多少力量的她击倒，在地上滚了几圈。 但就是这几圈让足煞从火焰下逃走，那只断手接在了足煞的脖子上，直奔废墟中的起源之树而去。 楚希根本想不到已经融合的煞竟然还能单独控制部分躯体，等她从那一拳中缓过来，足煞已经在开启封印。 双煞的煞气注入起源之树，树前一道封印显现，煞气不断冲击封印，这就是史蒂芬说的双煞冲元。 楚希再次使用死降虫的火焰，直接从手到脚将足煞包裹，持续焚烧。 即便死降虫的火焰对煞有特攻特效，却还是在炼化前让它打开了一道封印的口子。 虽然如此，它也最终无法进入起源之地，身上的火焰在持续灼烧，已经把整个身体烧尽。 无论它如何吱吱尖叫和挣扎，火焰也没有一刻停止焚烧。眼看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进不去起源之地，足煞做了最后的挣扎。 那仅剩的半只手从火焰之中伸出，并且抓住火焰，用最后的力量一扯，将楚希整个人扯飞。 就这一扯之下，火焰将手也焚烧殆尽，足煞彻底被火焰炼化。 但是被扯起来的楚希却无法控制自己，整个人从打开的封印口子飞进去，坠入了学院的起源之地。 同时在没有煞气冲撞的封印也立刻关闭，她就这样坠入其中，被困在起源之地里。 史蒂芬也好，双煞也罢，恐怕他们谁也想不到，最不可能也是最不想进起源之地的人，最终却阴差阳错坠入其中。 而直到此时，王依才像鬼魅一样现身，在她身边还跟着之前消失的青律。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这就是贤者的考量吗？” 青律作为最优秀的学员，她和史蒂芬不同，多次进过起源室，也见过几位贤者的画像。 从见面她就觉得王依眼熟，一路行动后她更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所以才一直不敢出手抢夺徽章。 作为行之贤者，荷鲁王依从来是只行不言，甚至有传闻她的一切行动不受大脑支配。 整个过程她们两人都在旁边看着，却一直没有出手，青律怎么也没想到最终是这样的结果。 如今青律乃至整个学院的命运都掌握在坠入其中的楚希手里，对方一旦选择拿走起源结晶，甚至只要将它挪位，整个学院都会消失。 而面对青律的发问，王依只是站在起源之树前沉默不语，宛若雕像。 青律这才明白这位贤者嘴里一直说的什么插班生转校生，原来指的是楚希。 第一百五十三章 蕴的诞生 落入起源之地的楚希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醒来，醒来的时候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她第一件事是和泠苑同步信息，却发现自己竟然和她的身体失去了联系。 再看自己的穿着，身上没有穿铠甲，也不是褪去铠甲后的那套衣服。 一番查看后，楚希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又入梦了。也就是所谓的梦中梦。 她借助泠苑入梦的身体肯定还在起源之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恐怕就未必是起源之地了。 这个单独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同时她也触碰不到别的东西。 当然，如果楚希想的话，在入梦状态她是可以碰到甚至把东西直接从梦境带走的。 “所有人——集合了！” 外面传来声音，楚希起身查看，正常情况下别人看不到她，但她这次是梦中梦，所以还是小心地试探了一番。 在确定的确没人能看到自己，她才寻着那大喊集合的声音过去查看。 这里似乎是一个秘密的训练基地，被叫去集合的人全都人高马大，身材魁梧。 即便是女子，也一样强壮，放在地球就是举重运动员级别。可以说这里集合的每个人都体魄骇人。 人数大概在四五百人上下，全部聚在一个非常宽敞的大厅里。然后有一群穿长袍，带水晶头罩，看不到脸的人给每个人一一做检查。 又是抽血，又是测这测那的，要不是他们的穿着很有异世界风格，楚希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梦到了某个现代部队的秘密训练基地。 在这群人集中检查身体的时候，楚希四处看了看。 这个世界的人不需要吃东西，但她在每个房间都看到了餐具，也看到有没吃完的食物。 并且每个房间都有一张身体记录表，上面记录着房间内成员的身体变化情况。 从一开始的身体孱弱，不到半个月就变成臂力千斤的超人，这哪里是正经训练能有的成果。 甚至有些个体还有长出鳞片的记录，这都快奔着生化的方向去了。 离开居住区，楚希又来到一个名为蕴室的地方，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仪器，以及一些带水晶头套的疑似研究人员的人。 他们正在将某种东西进行反复提纯，蕴室空间很大，只是提纯工序就有十多道，之后还有各种调配工序。 最后得到一滴紫色的液体，并且将它装入一个特殊的瓶子里。 液体在瓶中自然悬浮，不与瓶身接触，提纯出来的液体立刻被送走，送到另一个类似锻造加工的房间。 楚希自然没有观看整个加工过程，她只看了已经加工出来的东西，是一块鳞片。 这块鳞片被送到另一个地方，然后由一个全身都穿着水晶服饰，完全隔离的人送入到一处房间里。 在那房间之中，一颗数米高大的巨茧静静而立，站在茧的面前，楚希感觉到它和虾蕴有着同样的气息。 事实也正是这样，不该在她梦中出现的虾蕴此时出现在身旁，并且一直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的虾蕴，此时却像扫描仪一样释放出光芒。 这光芒落到茧上，密不透风的巨茧层层剥开，楚希能够一眼看到茧中之物，就是一块气息和虾蕴一样的鳞片。 （难道说这是鳞派的鳞蕴！） 楚希内心一惊，没有系主的派系显然是无法产生蕴的，更何况这里明显不是她和泠苑入梦的那个世界。 或者说时间点不对，这里明显是蕴刚刚诞生的时候。也就是说这是学院建立之初，是那个神和帝师都还在的时候。 这样的话楚希可就有兴趣了，能够有机会知道查林德身上发生的事。 虾蕴打开了蕴茧，而且还把里面的鳞片拿到楚希面前，这是要让她收下。 而虾蕴是虾母给的，它的行动肯定不会危害学院，所以楚希也接过它尾巴卷来的鳞片。 鳞片入手即化，消失不见，只有等楚希从梦中梦里醒来，拿到的东西才会出现。 但是鳞蕴的消失却马上引起研究人员的注意，整个研究机构立刻就戒严起来。 他们自然是无从知晓楚希的存在，而顺着一个个传达命令的人，楚希终于见到了世人口中的那位完美的大帝，唯一的神——荷鲁格恩。 “陛下，出事了，鳞蕴——消失了。” 传消息的人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形容方式，说是被偷不准确，因为没有任何痕迹。 “被盗？” 背对着水晶灯，面向黑暗的荷鲁格恩声音很平静。 平静的声音里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哪怕他只是背身站着，哪怕他看不到楚希，楚希都能从他身上感觉到无形的威压。 “不是，没有任何外人出入的痕迹，而且——” “而且是在研究人员的注视下，蕴茧自己打开，鳞蕴从茧中飞出，自己消失在了茧面前。” 传信的人组织了一下语言，想尽量描述得客观一些。但听起来依旧非常玄幻，一听就像编的。 荷鲁格恩略微沉默，传信的人豆大的汗珠就下来了。 “陛陛下，这是真的，很多人亲眼所见，就连卑职也——” 男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要知道面前的人不止是世界的主宰，一国的帝王，更是这个世上唯一的神。 “知道了，不用在意，继续提炼生产。” “转告给亚瑟大师，依公主曾经说过，蕴在凝聚的过程中本就有可能会自溢消散。以后若发现其他蕴也有类似情况可以不必在意。” “是，卑职立刻传达。” 男人大松一口气，连忙退出房间飞奔去传令。 而荷鲁格恩口中所说的公主，楚希只能联想到王依，也只有她和这位大帝同姓。 这整件事都透着诡异，楚希不是很相信荷鲁格恩说出的那个理由。 怎么说呢，他实在太平静了，哪怕知道一件事有成功和失败的概率，可当它失败的时候很少有人能这么平静。 平静得就好像失败一定会发生，这也许是身为帝王的城府，但楚希感觉这更像是一种掩盖。 像是蕴一定会失踪，已经提前找好了理由。而且不止是鳞蕴，其他蕴在他口中似乎也一定会消失。 这让楚希觉得细思极恐，难道当初蕴的失踪就是现在的自己入梦拿走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神之上 楚希看着那面相阴影的帝王，之前那番话似乎不止是为蕴的遗失找的借口，而是知道还有人在旁边，因此故意说的。 （难道是想让我把所有的蕴都带走。） 楚希在心中嘀咕，就在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人。他的穿着与之前的士兵将军不同，一看就是个文官大臣。 “月之公爵，什么事找到这里来了。” 荷鲁格恩依旧背对门口，来人并未说话，他却能知道对方是谁。 “陛下，光武学院的事——” 月之公爵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蕴虽有自溢，但一定能赶得上建学，还有什么难事吗？” 荷鲁格恩问道。 “并非我们的问题，那几王——” 月之公爵说到这里不由得微微弯腰，头也低了下去，他已经做好陛下震怒的准备。 “昨日诏令可否颁布？” 没有预想中的震怒，但月之公爵的腰却压得更低，因为他知道这句话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只因那五位王之前就因为建立光武学院的事提过一次条件，如今又一次从中作梗，别说是帝王，就是普通人也不可能忍气吞声。 “诏令已经颁布，他们所要的地已经划下。” 月之公爵再次压低身体，只有他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整个过程。 为了建立学院，几个公爵先是索要封王，之后又要按自己的意愿自选封地，如今竟然还不知足。 所谓再一再二不再三，泥人也有三分气，更何况是一位成神的大帝。 “那这次他们还要什么。” 荷鲁格恩的语气变得低沉，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凝滞，寒气冻得人发抖。 “他们——” “他们让陛下下令，废弃完美信仰。” 说到最后，月之公爵的声音已经细弱蚊蝇。完美信仰是陛下成神后自己建立的信仰，这世上哪有神不能传播自己信仰的道理。 “停止所有月相殿的建造，已经建造的暂时保留。” 短短一句话让月之公爵愣在原地。 面前这位有多强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让月之公爵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觉得愤怒异常。 “陛下，只要您一句话，我就能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拿下。” 月之公爵有这样的底气，帝都的神卫大军战无不胜，拿下他们不在话下。 “你都知道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又何必置气。事必有代价，学院建成之日——” “方是偿还之时！” 最后半句话再次让月之公爵愣住，只不过与之前的吃惊不同，这次他的眼中只有欣喜。 这才是他和万千将士誓死追随的陛下，忍让不是软弱，而是为了用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 仔细一想，信仰之事又岂是说废就废，只要陛下还在，只要他还是神，神所传便是信仰，废与传都在他一念之间。 看着月之公爵离开的神情，楚希也不禁惋惜，因为从末世过来的她知道那废弃的信仰最终没能传下去。 房间里陷入寂静，楚希再次看着这位帝王，她隐隐能感觉到在这位成神的大帝之上——还有其他人。 那五个王的王器只怕也不是荷鲁格恩给的，应该是他们背后的人给的。 想到这里，楚希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第一次到祭祀场的时候，在教堂里的那座雕像。 在那夜狮子身上驮着的雕像不是荷鲁格恩，不是他这位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神，而是一位女神。 楚希似乎窥见了一点历史的荫翳，神之上还有神，而祂才是这世界真正的主宰，规则的制定者。 只是楚希觉得奇怪，这个时间点光武书院还没建立，那么查林德去哪了。 根据楚希所知，帝师一路扫平邪祟，统一世界，这样一位同样堪比神的存在，就好像现在已经不在了一样。 可学院的创始人中明明也有他，且同样是创始人的王依都还在，那查林德能去哪。更何况他这样功勋卓著的人想不被关注都难。 虽然到最后都没看到过这位传奇大帝的脸，但楚希已经知道不少消息，因此也不再继续留在房间里。 她在这处基地一番寻找，果然又找到了其他三蕴，也知道这三蕴的诞生之法。 那些研究人员将一种名叫蕴种的药剂以各种方式喂给不同的人，这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人的体内能萌发蕴气。 然后再用其他方法养蕴，养足之后再抽走，经过调配和各种工序铸造成某一个大类的蕴物，再以蕴物滋养进化的茧。 这样养出更加纯净的蕴，这种纯蕴会在进化的茧里进化成成蕴，也就是楚希拿到的这种有具象化形体的蕴。 既然身为帝王的荷鲁格恩都给她找好了理由，那么所有蕴她也就都不客气地带走一份。 当五蕴齐备，梦中梦随之醒来，地球上黑潮总部担心了好一阵的所有人才松一口气。 画面传递过来，醒来的楚希处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平台，周围都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在平台中央立着一个祭台，台上空空如也，反倒是台下有一块破碎的水晶散发着微光。 身边的虾蕴还在，拿到的四蕴全都在它的身上显现，周围没有离开的出口，整个祭台外围散落着不少书籍。 这里光线十分黯淡，即便楚希也是视线模糊，只有在那颗水晶周围才能看清楚事物。 之前楚希根本没想过进入起源之地，自然也没有询问所谓起源结晶长什么样。 现在整个空间能称得上结晶的只有地上的一颗破碎水晶，要说它是起源结晶，未免太过质朴了些。 不过相比谁都想争的起源结晶，她更关心那些书籍，但看了水晶周围的一圈书，所有书的文字她都看不懂，也没有自动转译。 如今也出不去，她就想看看看其他书有没有能自动转译的内容。 于是楚希很自然地捡起水晶照明，她身边漂浮的虾蕴对水晶本身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她觉得这不可能是起源结晶。 当她捧起水晶的一刻，满是裂痕的水晶绽放出刺目的光芒，里面的裂痕迅速修复不说，散落在地上的碎片也全部重新拼凑。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迷雾重重 在楚希捧起水晶后，原本没有反应的虾蕴也释放出光芒，并且它体内的蕴都自然地注入到水晶里。 这里楚希才意识到这普普通通的水晶真的就是起源结晶，她想将水晶放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 地面散落的书籍在消失，整个起源之地的大平台也在缓慢崩落。 与此同时，整个光武学院发生地震，且震感越来越强。不少房屋倒塌，建筑崩毁。 “她终究还是拿走了起源结晶，难道这也是你身为贤者的考量吗？” 青律看着坍塌的学院，逐渐消失的起源之树，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甘。 她紧握着手里的学派徽章，要不是王依找到她，她已经利用徽章完成了仪式，说不定真的能够得到天兽垂青。 如今楚希拿走起源结晶，一切都晚了。原本她出手卷走那群半鳞人就是希望楚希能阻止他们。 结果楚希也的确做到了，却没想到她却做了半鳞人想做的事。 感受着自己身体力量在不断溃散，徽章也在消失，青律叹了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命运，是神所定下的每个人的宿命。” 最后青律也只能释然，随着整个学院一起消失。每个从学院诞生的人，无论此时此刻身在何处，最终都跟着消失的学院一起从世界除名。 不止是学院，连带学院所在的那片湖区也一并消失，尼崔斯特湖从此不再有水，只留下一片白地。 整个学院只剩下两个人站在原地，一个是坐视一切发生，即便学院在面前消散都无动于衷的王依。 另一个就是因为捧起起源结晶，导致学院消失的楚希。 这时候的楚希还保持着捧着起源结晶的动作，手里的水晶已经不见了。 楚希神情凝滞，目光无神，并不是因为眼前的一切给她造成了多大冲击。 而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和知识突然涌入意识，让她完全消化不过来。 这些信息包括这个世界的一些历史，以及光武学院的很多技术知识，比如导光技术，集物存储技术等等。 另外还有一些十分隐秘的秘辛，帝师和帝王反目的真相，帝国衰败，光芒凝滞的真相等等。 甚至还有一些世界之外的，被封禁的禁忌知识，让楚希完全消化不过来。 她就这样在地上站了两天，站到身上的伤都好了，武碟也恢复了，穿上铠甲了，才稍微将这庞大的信息量理出一点点头绪。 如果说四种蕴是那位帝王在过去给她准备的东西，那么整个学院就是那位帝王在未来留给她的东西。 这本来是一个没有记录历史的习惯的世界，却从荷鲁格恩开始详细地记录历史。 其中一段历史就是楚希梦中梦里的场景，上面清楚记录了一段话。 《帝聚世间奇人异士，仿神女天兽以气养蕴。蕴初成而自散，帝闻之曰：“蕴聚蕴散常有，依公主亦有此言，不必在意。”少时，五蕴初成散其四，众皆为平，不再复奏。》 这一段话的记述方式完全就是地球上古时的东大历史记录方式，用的也是真切的汉语。 汉语在这个世界就和符文一样，记录的人恐怕都不知道自己记录了什么，估计只是负责把字留下来，完全不知道这些文字的意义。 又或者记录这段话的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可能也是一位旁观者，搞不好就是消失的宋燚。 这不是楚希无端的猜测，她得到了光武学院里的知识，纵观有记载的历史中，从没提到任何和汉语汉字有关的记录。 如果宋燚不是旁观者，以这些记录的机密程度，不可能一丁点和他有关的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黑潮组织中一共消失了三个人，一个是帝师，是创造历史的人。一个是宋燚，大概率是记录历史的人。 那么威廉呢，这位完全找不到存在痕迹的第三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楚希越想越觉得恐怖，一切事情的背后似乎都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纵。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刻，黑暗就在引导，之后又是祭司的引导。 很多选择看似是她自己的决定，但仔细一想又何尝不是在各种条件下自己一定会做的选择。 之前知道的信息太少，楚希仿佛置身迷雾之中，做什么都要靠直觉。 可现在知道的信息变多了，迷雾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雾重重。 楚希有点乱，她要花时间再整理一下得到的信息。在这段时间里，她把随身的有关黑王的那两幅画给了王依。 得到画的王依也在吸收其中的信息，两人就这样在已经消失的学院遗址上渡过了好几天。 至于光武学院，它只是从这个异世界消失了，却并没有真正消失。 五蕴齐聚在楚希的意识中，整个学院都在意识里重构，并且以她得到的知识，对整个学院进行了完整的重构。 消失的青律，金律和虾母等人，只要楚希愿意，随时可以使用起源晶石让他们也随学院重构而复生。 楚希也将自己得到的庞大信息逐一传回地球，集思广益，也将一些导光科技，集物存储技术告诉卡恩，让他研究看看能不能弄出存储器。 几十年前产生的蕴，几十年后被楚希拿走，还用它重构了破败的学院。 看起来楚希是一切的受益者，可是这一切的背后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楚希也不得不思索是否还要让这场梦继续下去。 特别是在几天之后，经过对庞大信息的整合分析，黑潮组织分析得到一个结论——有人想要在这个异世界创造出什么东西。 但是这件东西有没有被创造出来却没有结论，如果这么梦继续下去，楚希怕自己会成为背后推手的工具，真的帮它把什么创造出来。 黑潮那边的决定也和她一样，一边是失踪的人，另一边是可能诞生的危害世界的东西，作为决策层，他们只能放弃前者。 当楚希已经决定回到现实时，转折发生了，吸收了两幅画像的王依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块布，一块只有楚希才见过的布。 第一百五十六章 立誓布 在重重疑云，重重巧合之下，楚希和黑潮总部都决定放弃寻找失踪的人。 且不说他们是否还存活，毕竟楚希来到的世界已经是他们活跃的几十年后了。 即使楚希最后找到了他们，他们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也要打上一个问号。 更何况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围绕着楚希，她成了最终的受益者，不得不让人居安思危，猜测背后是不是还有阴谋。 可就在楚希要回到地球的时候，吸收了两幅画像的王依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白布，内容分为上中下三块，在白布上方是旋涡状黑洞。 中间是四个高大的黑衣信徒将黑洞托举，最下方是无数其他信徒伸手从胸口掏出淤泥，所有黑色淤泥都汇聚到旋涡黑洞中。 这是王陆的信徒立誓布，更是王陆当初帮楚希摆脱支配者时用来盖在她身上，融入她体内的东西。 如果说之前楚希无法确定王依和王陆是否有关，那么此时此刻她百分之一百的确定对方不仅和王陆有关，而且关系匪浅。 “你——能正常说话了？” 楚希凝视着王依，注意对方每个表情变化，每个眼神的细微差别。 “到狼烟阁了吗，我可是机关大师，什么机关都不在话下。” 王依还是那么人机，眼睛里那一点点人性化的神采变化也并没有任何意义的传递。 说话的时候她还把立誓布收了起来，行动和对话一如既往地对不上。 并且她这种状况不是在被楚希唤醒后才开始的，在光武学院的相关记载里，这位行之贤者一直言不对行。 在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说得奇怪，做事正常。但某些情况下她的行为也不正常，甚至最后连名字都被学院隐去。 楚希在知道王依和王陆有关系之后，很多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比如王陆知道她有入梦的能力，并且能在梦中拿走东西，这件事有且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那么为她拿走四蕴提前找好理由就不是不可能，先在历史中埋下伏笔，等自己进入这个世界，再用黑暗引导，最终拿走四蕴。 而一开始自己在黑暗中感受到的熟悉气息，多办也是王陆的提醒，只是因为这个世界规则所致，他只能引导，无法干预。 想到这一层，楚希没有理由不就下去，她丝毫不怀疑王陆作为人的心，所以也非常肯定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世界如果真的会创造出某种东西，那么这东西在一定程度上对人类绝对有巨大的帮助。 并且很可能就是王陆特意留下来让她取走的东西，也只有她能通过入梦的方式把这里的东西拿回现实。 既然决定继续揭开这个世界的真相面纱，那首先就要好好了解所有已知的信息。 黑潮组织将楚希传回去的信息做了详细的分类整理，楚希首先关注历史记录这一块。 在帝国统一世界后发生了三件大事，第一件是光武学院的创立，这标志着很多被贵族阶层垄断的知识和晋升通道正式向一般人开放。 创立的代价就是分封了五王，相当于五个自治公国，生活在这些地区的人民，其社会地位并没有改变。 当然，作为神的大帝也让五位得寸进尺的王付出了代价。荷鲁格恩将五王完整的王器打散，给每个人只留了五分之一。 剩下的王器被收在帝都，以确保五王从此绝对忠于帝国，没有反抗之力。 第二件大事便是帝与帝师的反目，根据记载，在光武学院创立前，荷鲁格恩就隐隐有昏聩的迹象。 主要体现在不顾国家安危和名声疾苦，追求成神之道。而帝师则是反对盲目逐神，两者的矛盾在这里就埋下了伏笔。 荷鲁格恩倒行逆施，踏着尸骨成神，矛盾爆发。成神后的荷鲁格恩将力量平等地分给了每个人，同时囚禁了自己的老师。 在建立光武学院后更是将帝师所有的力量剥夺，将其流放到无光之地。 最后一件事就是在无光之地成为逐光者的帝师，收集五王的力量，依靠在帝都的剩余王器的力量与神抗衡。 神之一战，帝师与神双双消失，帝都天空之城被封印，天空中的光池黯淡，光辉凝滞，世界逐渐衰败。 这里面的记录并不是非常详细，留有很多可以春秋笔法的空间。 在消化完所有信息后，楚希又在自己意识中和复生的青律金律她们都聊了一遍。 包括死去的史蒂芬，了解到不少记录之外的事，之后她和王依才继续朝着下一个王的领地而去。 这次要去的地方是狼城，这是一个以机关闻名的领地，特别是狼城中的狼烟阁，据说收藏着天下机关之最。 这里的机关可不光是一些齿轮机簧，这个世界可是有光之力量存在的，在机关一道上会出现很多匪夷所思的装置和结构。 前往狼城得先从光武学院所在的尼崔斯特湖爬上天狼高原，据说以前是天狼平原，后面因为不知名原因，整个板块都向上抬升，成了高原。 光武学院有很完善的地理知识，详细的地图，但要上去还真有些麻烦。 主要是同往高原的飞鱼机关停在了高原上，无法从下方激活，得先去守望镇找导引装置，把飞鱼机关导航下来才行。 对这种流程，楚希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板块的抬升形成了万仞悬崖，在这悬崖下的小镇几乎在悬崖的阴影之下，不见天日。 本来光线就十分黯淡，这下更加漆黑了，就连楚希都受到影响，十米开外就看不清物体具体模样了。 刚进入悬崖的阴影中，楚希都还没有受到影响。但随着不断深入，这种影响在加剧。 等来到小镇附近就只能看清十米之内了，还没进入村子里，里面就跑出来一个女孩。 女孩看起来十七八岁，穿着质朴的裙子，神情十分慌乱。直到进入十米范围，楚希才看清她的样子和表情。 “快逃，它们来了，它们来了！” 女孩十分惊恐，一到楚希两人面前就摔倒，虽说路的确不平，算不上平地摔，但楚希对这种经典的NPC任务套路已经司空见惯。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诡异声响 “你说谁来了？” 楚希将倒地的女孩扶起来，目光环顾四周，十米外虽说看不清，但看得见。除了房屋建筑就没有任何动的东西。 “它们要的是鲜活的生命，你们快走，不要进镇子，你们快走！” 女孩双目圆睁，嘴唇发紫且浑身颤抖，双手更是冰冷异常。 “你先冷静一下，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楚希从手中释放出光芒，当光线落在女孩脸上时，她整个人都愣住，犹如石化一般。 “冷静下来了吗，我们是逐光者，想要用这里的导引装置导航飞鱼机关。你说的它们是什么？” 楚希的声音惊醒呆愣的女孩，她脸上那刚散去的惊恐再次浮出。 “萨斯，是萨斯，吃人的怪物萨斯。” 女孩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有黑色的羽毛纹若隐若现，同时楚希还听到了一些低声耳语，听不清具体内容和语言。 就在这时，镇子里的一户人家打开门出来，是一个带着黑头巾，身穿黑色大长袍，有些偏旁的老妪。 “莎妮，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老妪手中住着拐杖，左手拿着一本又厚又大的书。她的拐杖顶端有一颗发光水晶，能够给她提供视野。 “奶奶，是怪物，我看到了吃人的怪物，它会吃掉镇子里所有的人。” 莎妮试图跟自己的奶奶解释。 “你这孩子，老毛病又犯了。回家去吧，你该吃药了。” 老妪走出村子，一步步来到楚希面前，一只手将手里的书夹在腋下，然后朝着莎妮伸手。 后者虽然身体还有些颤抖，最后还是伸出了手，回到奶奶身边，主动搀扶着自己的奶奶。 “方便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楚希一边问一边打量着祖孙俩，莎妮的情绪明显安定很多，满脸的惊恐也瞬间消失不见。 “唉，我可怜的莎妮，在很小的时候受到过刺激，精神不太正常。脑子里经常产生古怪的画面。” “二位客人肯定是为了导航飞鱼机关才来守望镇的吧。我叫伊杜拉，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到屋子里说话。” 伊杜拉说完就带着自己的孙女回村，哪怕真有什么怪物，楚希也不怕，所以也就跟了上去。 进门之后伊杜拉先给莎妮端了一碗药，后者喝下之后就进屋睡觉了，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她口中说的萨斯是什么，是本地传说吗？” 楚希倒也没从这房间中感受到什么邪祟气息，但她还是很在意莎妮说的话，因为当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出现了耳语呢喃。 “萨斯是传说居住在悬崖绝壁上的一种怪物，以前半崖古梯还能使用的时候，一般人都是通过悬崖古道坐古梯前往高原的。” “萨斯就是半道出现吃人的怪物。” 伊杜拉在桌前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碗药。 “所以她受过的刺激和萨斯有关？” 楚希可不觉得传说就只是传说，不管在地球还是在这个世界，支配者都无处不在，搞不好萨斯就是其一。 “是我的儿子，十年前上崖维修古道，从悬崖上摔了下来。小莎妮当时看到了这一幕，所以受到了刺激。” “硬要说的话，我的儿子才像是被萨斯蛊惑，那古道废弃已久，他偏偏要去修。无论我怎么劝他也听不进去。” 伊杜拉长叹一口气，眼中隐隐有泪光。 “抱歉，我不该多问。有关导引装置您知道多少，它还能正常使用吗？” 楚希不好继续追问。 “已经很多年没有启用了，主要是缺乏启用的力量。而且如今的世界，已经无人往来，导引装置也就失去了作用。” 伊杜拉转过身擦了擦眼睛，楚希有留意到她的手上有不少疤痕。 这时候莎妮所在的屋子里传出撞击声，像是什么东西重击木板发出的声音。 “怎么回事！” 楚希站起身来。 “别担心，只是吃药之后的副作用，我去看看。” 伊杜拉开门进入里屋，门打开的时候楚希的确看到莎妮很安静地躺在床上。 只是在她推门的时候楚希又看到她另一只手手上也都是伤疤，就好像一条条水蛭趴在手上一样。 房间里没有再传出声音，对方一直没出来，楚希索性也出门看看。 走到小院就听到隔壁邻居家里传来敲击木板的声音，楚希微微皱眉。 紧接着对面的房子里也传来一样的声音，楚希一时间拿不准有没有问题，她也不好直接破门而入。 就在这时，莎妮的屋子里再次传来声音，并且这次不像是敲击木板，而像是有人躺在木板上翻滚挣扎。 “莎妮，你没事吧。” 楚希回到房中，声音戛然而止，她慢慢走到门前，倒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伊杜拉夫人，您还好吧。” 楚希又问了一声，房间里没有人回答。 “伊杜拉夫人？” 楚希再次询问，依旧没有回答，并且敲击木板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这次楚希没有犹豫，一把推开房门。尽管房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但对于楚希来说别说是木门，就是现代防盗门也挡不住。 推开房门，先看到的还是躺在床上的莎妮，她睡得很熟，呼吸也很均匀。 如果是她一直在挣扎，在敲击木板，不可能呼吸这么均匀。 更重要的是伊杜拉不见了，这房间里还有另外一道门，楚希也一并打开看了，根本没有伊杜拉的踪迹。 “伊杜拉夫人！女士——” 楚希放开声音喊了好几声，没有人回应也就算了，睡着的莎妮竟然也没有被吵醒。 “莎妮，莎妮醒醒，莎妮，莎妮！” 楚希来到窗前，无论她如何呼唤和摇晃，莎妮都像是昏迷一样叫不醒。 然后楚希又去敲了对面的门，也无人回应，破门而入后发现房间里也睡着一个年轻男孩，十六七岁的样子。 又看了两三家都是一样，家里都只有一个男孩或者女孩，不见一个大人。 等到楚希再次回到莎妮家，却发现她家的门关上了。楚希正要破门而入，门却自己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莎妮，而消失的伊杜拉也坐在屋子里，两人都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守望镇的秘密 楚希再次看到莎妮和伊杜拉，两人都觉得很奇怪。 “逐光者大人，您这是？” 莎妮还认得楚希，并且说话的表情神态，语气吐字都非常正常，与之前要么惊恐，要么安静异常完全不同。 “我听到隔壁有人求救，所以过去看了一下。你们没事吧，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楚希已经知道这个小镇有古怪，估计不管自己怎么描述，这两人都会说什么也没发生。 “默哈先生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莎妮脸上露出些许担心之色。 “没什么，只是误会。我们还是说说导引装置的事吧，那装置在哪，怎么启动？” 楚希决定暗中观察，就让她们自己先‘正常正常’。 “装置在镇子后面的塔楼里，装置里的导光片出了问题，需要修理。” 伊杜拉缓缓开口，之前她说的是没有力量启用，如今又换了一种说法。 “那有谁能维修吗，还是需要什么材料。” 楚希就顺着她的话说，看看她想要自己做什么。 “逐光者大人无需担心，只需要两天就能修好，这段时间大人可以暂时住下，耐心等候。” 莎妮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楚希要是个男人恐怕还真会有些迷糊。 对方没有让楚希去什么地方，而是让她等着，那就说明有些事需要两天的准备时间。 而不管是支配者，还是什么本地邪神，楚希都不怕，所以也就顺着对方的意，在镇子里住下来。 守望镇的光线常年无变化，但这里却有昼夜之分。用来区分昼夜的就是每家每户都有的照明光杖。 光杖每天都会有一个固定的时间段失去光芒，这就是镇子里的人睡觉休息的时间。 楚希也是样样配合，该睡睡，该等等，就想看他们能整出什么。 支配者这一套她可太熟了，第一天听到各种耳语和敲击木板的声音，和她一个屋子的莎妮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第二天白天开始，又是看到羽毛，又是听到非常低沉的咯咯鸟叫声。 楚希的理智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变化，但她依旧看到了各种羽毛，听到了各种怪声。 一开始她以为是支配规则在这个世界要更霸道，能无视理智直接影响人。 可是后面她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先是羽毛，后是一些鸟类的骨头，甚至人形的羽毛怪物。 这所有的一切没有一样东西是凭空出现，也没有一样能凭空消失。 就是最低级的支配者都能让人出现幻觉，一眼看到奇怪的东西，下一眼又很正常。 守望镇的支配者完全就是个实用主义，羽毛是真的，鸟骨也是真的，羽毛怪物甚至还有脚印。 但凡楚希不给面子，都能当场把那羽毛怪抓个现形。 到第二天晚上，房间内外到处都是怪声，最后楚希睡的那张床板翻转，她和王依一起掉入地下。 在满是恶臭的通道里划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掉到一处疑似矿坑的地方，能看到撑住矿道的各种腐朽烂木。 楚希多少也是有些无语，有这种招数不早点用，还要故弄玄虚两天。 比那些人为的手段，就这一个矿道就更有支配者那味。甚至没走多远楚希就肯定这里面一定有支配者存在。 矿坑的墙上出现不少植物，叶片看起来类似爬山虎，满墙都是，颜色还鲜绿鲜绿的。 这本来就是个异世界，楚希也就不追究它的叶绿素哪来的了。 而是在这植物覆盖之下，墙上还长满带眼睛的癣，这就是标准支配者的形体组织。 也是低级支配者的标配，键数越高的支配者，其派系特征越鲜明。 像是粘稠物，触手，怪声，这都是支配者的标配，算不得特征。 顺着通道来到一个岔路口，楚希前脚踏出，下一秒就从侧面钻出来一个黑影，并且伴随着刺耳的尖叫。 它从楚希面前掠过，和影子一样快，觉得自己能吓到人。 甚至半空中还洒点恶臭液体，倒像是那么回事。的确它的一半身体是飞过去了，但也就只能飞这一次。 楚希怎么会惯着它，长剑从出鞘到收回只在一秒，那东西的半边身体就在地上打滚了。 看了一眼那半边身体像是手臂一样粗的毛毛虫，再看落在远处的另外半边，让楚希意外的是竟然是长着乌鸦头的婴儿半身。 这像是被改键到一半的人，还处在半人半支配者的状态。 但楚希如今也是支配者之身，她很确定在这个世界没办法使用支配者的改键能力。 经历过不下十几次一样的怪物袭击后，楚希来到一个矿洞。 这里明显不是正常矿洞，脚下有地毯，墙壁上也有布遮挡，就连顶部都装了水晶，还在发光。 洞里有桌子有椅子，甚至有床，只是一切的东西看起来都很有年代感，这个矿洞以前看来有人住，还是身份不一般的人。 楚希在这矿洞里找到了一些资料，上面都是一些邪术，比现实中一些最邪的密宗还邪的邪术。 真正引起楚希在意的是一张图，确切的说是几张，几张图分别画了一部分，拼凑起来的图案竟然是献祭用的血色灵魂交子。 血色灵魂交子，献祭给支配者三柱神之一，生命母神莎布·尼古拉斯的东西。 凡是与生命相关的东西，比如诞生，复活等相关的事都要向生命母神献祭。 比如王陆所用的虫主之躯当初重生的时候，使用的就是血色灵魂交子。 如今一个小镇之下竟然有人向生命母神献祭，是想复活还是想诞生什么新的东西。 这不得不让出席联想到黑潮总部解读出的学院信息，那信息中也有要创造出什么东西的内容。 楚希继续在矿洞中行走，又遇到一种新的怪物，还是人类婴儿的身体，四肢如蛙，脑袋是苍蝇头，也有一对苍蝇翅膀。 比之前会主动袭击她的鸦羽婴，这苍蝇头的怪物只盯着矿道里的血肉和糜烂疥癣。 没多久，楚希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在这种地方绝不可能有人存活，更别说是婴儿。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死一线 楚希寻着婴儿的啼哭声，果然看到长着婴儿脑袋的蜥蜴人。全身都是黑斑烂疮的蜥蜴，长着一个婴儿头，叫声就是婴儿的哭声。 越往里走，婴儿蜥就越多，其他种类的怪物也越多。但所有怪物无一例外，全都是和人类婴儿的躯体拼凑成的身体。 楚希斩杀了不少这样的怪物，它们体内都或多或少藏着一点光芒的力量。 并且在斩杀它们之后，那光芒的力量很自然地融入楚希的武碟之中，当力量足够多的时候，甚至会凝聚成光辉鳞币。 不是光辉残片，也不是神女天兽的鳞片，而是帝国的货币光辉鳞币。 光辉鳞币是帝国仿照天兽鳞片创造的货币，为什么会出现在怪物体内。 而且这鳞币还不是被它们吞入腹中的东西，是从怪物体内流出的光芒力量直接凝聚的。 就当着楚希的面，从液体状的力量凝聚成鳞币，这感觉更像是鳞币成精了。 随着斩杀的怪物越来越多，手里的鳞币也越来越多。之前楚希觉得鳞币之所以能化成维持生命活动的力量，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特殊。 可是当鳞币越来越多，楚希发现每一枚鳞币中都蕴藏着十分微弱的生命能量。 这种能量对任何生物都有效，别说是在这个世界，就是在地球上，这鳞币对人对动植物也都有效。 与支配者相关，又有生命能量，还有各种生物和人的融合怪物。 楚希想到了一件事，王陆等一众系主被召走的原因，这里很可能就是其中一条生命通道。 果然不久之后，楚希就在其中一个矿洞找到了疑似铸币的地方，在其中一个小房间还找到一些文献。 文献内容大概是有人在这矿洞之下发现了一个能量涌口，随后荷鲁格恩派人调查和研究。 在确定这种能量能为生命供给力量后，便下令仿造天兽的鳞片，以这种特殊的能量配上光芒力量，铸造成鳞币流通。 文献从发现能量涌口，到后面铸币都有记录，并且铸币之后也没停止对涌口的研究。 其中一段记载相当诡异，上面提到用涌口的力量还能用来进行生物创造。 之后一系列的研究创造出了很多古怪的生物，每一种新生物的诞生都会出现一种诡异的现象。 这种现象无法用语言形容，研究人员多次将它记录下来，但是刚写完就会自动被删除。 他想说出来，一出口便会词不达意，胡言乱语。哪怕把内容雕刻出来，画出来，下一秒也会全部消失。 哪怕是当面写下，旁观的人也完全看不到他写的内容，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最终只是记录下了这种诡异现象，而没有具体的内容。 然而那本该消失的内容，却在楚希的眼中显现出来，她找到了一份废稿，在稿子上本来消失的内容却一字一句地浮现出来。 只是每个字楚希都不认识，也没有自动转译。她想着是不是这个世界的某些古文，所以把内容传回黑潮总部。 想让黑潮总部对比一下光武学院的古文，看看能不能翻译。 然而黑潮总部给她传递的信息是根本没有收到任何她传递的信息，哪怕是画面，她手里的那张废稿上也只有上半部有字。 记载中的诡异现象也发生在楚希身上，只有她能看到上面的内容，并且能将其记忆下来。 当楚希记录下上面的内容后，突然感觉到意识一阵疲惫袭来，身上的武碟铠甲不算闪烁。 黑潮总部也察觉到异常，她的意识和泠苑的身体连接变得极度不稳定。 楚希自己也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介入自己的意识，想要将她记下的内容抹除。 这股力量十分霸道，抹除内容的同时还要将她的意识一并击溃。 眼看楚希危在旦夕，周围的黑暗蜂拥而来，王依也察觉到异常，一身的虚无力量毫无保留的灌入她的身体里。 两种力量到没有彼此冲突，因为那样，楚希的意识承受不住。 那股无形的力量是要抹去那段内容，顺便抹去楚希的意识。 而王依引导的虚无力量则是进来将楚希的意识虚化，表现出她的意识已经被抹除的样子，避开那股力量的关注。 此时的王依褪去人的面貌，再次化身焦人，浑身都处在虚无状态。 她本身也看不到楚希所看到的内容，当楚希的意识被虚无包裹呈现虚化，当她意识里记下的内容被抹去，一切才恢复平静。 而被抹去的内容则是烙印在王依的虚无躯体上，之后她再用人的外表将其包裹，一切秘密就这样埋藏在虚无之中。 那股无形的力量悄然离去，王依将所有相关的文献和记录全部抹去，以防楚希再次看到。 当楚希从昏沉中醒来，脑海里已经完全回忆不起之前的内容，周围的黑暗十分浓厚，已经到了只能看清咫尺的程度。 从这黑暗之中，楚希能感受到和王陆一样的虚无力量，她知道是这力量保护了她。 王依没有办法提醒她，表面上王依面无表情，实际上此时此刻危机并未过去。 那股无形的力量看似离去，实则藏在周围的怪物体内，一直在暗中观察。 这时候的楚希只要提到半个与那内容相关的字，话一出口，她们两人都会当场从这世上消失。 王依的情况特殊，无法正常思考和说话，但是她的脸上已经出现汗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希完全恢复过来，周围的黑暗稍微散去一些，让她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 楚希的视线一扫矿洞，发现与自己遗忘的内容相关的东西全都被毁了。 这瞬间，楚希立刻就意识到这是王依做的，如果那股无形的力量能抹去这些文献和信息，又怎么会留着等她看到。 说明那股无形的力量也无法深度干预这个世界，那么这一切只能是王依做的。 王依既然将它们全部抹去，那就是不希望自己再看到，所以楚希也明白绝不能再提半个字。甚至多想一下都绝对不行。 第一百六十章 生命通道 楚希的睿智和敏锐让她察觉到自己醒来后一切的不寻常。 王依毁了所有相关信息，还包围在周围的黑暗，就像是在保护她。 再加上王依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流淌的汗珠，这一切都让楚希意识到危险并未过去。 因此她不仅没有提半句相关信息，就连意识里也将这一节完全匿去，想都不想。 而暗中观察的那股神秘力量最终也还是散去，它也无法长时间介入这个世界。 在确认安全之后，楚希周围的黑暗才褪去，她的视线也才恢复到之前。 楚希继续在矿道中行走，这次她遇到有文献，有记录的东西都不敢再多看，也不敢再把它们同步给黑潮总部。 只怕万一将那无形的力量引过去，那边可没有王依在身边。 矿道里面不断有新物种跑出来，越往里面，出现的生物特征就越贴近人形。 到后面基本都是人类婴儿的完整身体，加上一些其他可有可无的配饰。 比如手上长鳞爪，屁股长尾巴，亦或是背生双翼。楚希注意到每一个婴儿躯体的形貌都不相同，说明它们的模板不是同一个。 除了长相之外，楚希还留意到在它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块光斑，一块不到瓶盖大小的区域。 切开这片区域，里面的结构看起来和正常人的血肉一样，但组成物质却不相同。 这个斑完全是光芒的力量加上生命能量组成，它的作用相当于一个力量泵。 光芒的力量和生命能量都存储在里面，当需要使用力量的时候它就会将其泵出，使得力量更具爆发力。 它就像是生物的第二心脏，一个地球人类没有的力量器官。 （楚希小姐，能否麻烦你仔细解剖一下这部分组织。） 楚希对这样的器官并不很关注，但是黑潮总部却通过泠苑的大脑给她传来信息。 之后还给她传来有关解剖的知识，这让楚希觉得莫名。 （即便知道它的结构也毫无意义。） 楚希并没有按照总部的意思行动，这个器官的结构不是重点，想要一个能把力量泵出的装置，地球上多的是。 重点是构成它的力量和能量来自异世界，就是将它完整带回地球，只怕也会瞬间消散。 （还请楚希小姐帮忙解剖一下，或者携带部分组织回到地球也可以。） （地球上有不少可用的能量，但却缺少一个能在人体发挥效果的力量泵。） 黑潮总部再次传来消息，在总部的人都很紧张，因为在他们的视角，楚希是支配者，帮忙与否全看对方心情。 （我考虑考虑。） 楚希关闭了画面同步，抛开功能不谈，她首先要考虑的是这东西有没有危害。 从一路走来的情况看，能将这样的装置做到和人类兼容，或者说能让人体长出这种装置，显然是各种各样的生物实验才诞生的结果。 一旦将这项技术带回地球，是不是也会出现一样的生物实验，人性可不是能经得起考验的东西。 地球上的确有各种庞大的能量可以使用，但这种能量无法以人的肉体作为载体。 而这个泵就能做到既承载能量，又和人体兼容。如果能成功掌握这种技术，对人类来说的确是一种飞跃。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真的能兼容。 楚希担心的就是这种器官装置和地球人不兼容，她可不相信装置不兼容人类就会放弃它。 不兼容的结果必然是不断继续研究，研究就要验证，验证就要实验，实验就会有牺牲品。 在一个高大尚的理由之下，很多东西都会被扭曲，她可不想看到矿洞里出现的各种怪物真的出现在地球。 人如果为了追求什么而溟灭人性，那也就不再是人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楚希都没有开启同步，黑潮总部的人都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怎么办，对方不愿意帮忙。” 黑潮总部的高层打开视频会议，关木山也是其中之一。 “木山，你怎么看。” 视频之中，一个十分威严的老者缓缓开口。无论是之前的猎主，还是楚希，和支配者接触的事都是关木山在负责。 “不应该对完全不了解的力量抱有幻想。” 关木山神情严肃，在知道那能够容纳和掌控力量的器官存在的第一时间，他的确也非常高兴。 但是回过头再看，的确有些被冲昏头脑了，作为决策层，他们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那器官明显与支配者脱不开关系，一路上各种和婴儿身躯拼凑的怪物他们也都看在眼里。 一旦那种器官和地球人不兼容，那么悲剧必定发生，那条矿道就会照进现实。 “关木头，你的思想太保守了，在如今这样支配者横行的时代，你指望人们以肉身对抗吗。” “而且能不能兼容不试试怎么知道。” 另一个稍胖的男人提出不同看法。 “试试？你想怎么试，用你的小孙子？” 关木山这句话可以说非常尖锐直接了，参会的众人集体沉默。 话虽难听，但理却很正，人人兼容也就罢了，但凡有人能兼容有人不能兼容，那就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整个世界都要陷入混乱。 “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别人还没答应要帮忙。看看再说吧。” 会议在沉默中以这句话结束，很长一段时间，楚希都没有开启信息同步。 这段时间，楚希来到了矿道最深处，终于见到了所谓的生命通道。 说是通道并不准确，确切地说是螺旋上升的键位知识。 在一个巨大的矿坑中央，一缕如绸带一样的红色生命能量不断从地下冒出，这里光线充足，视野开阔。 这缕能量呈螺旋状上升，高度越高，颜色越黯淡，直到十米高度后完全消散。 在螺旋的能量包围的中心，非常古老的键位知识犹如水下气泡一样不断冒出。 之所以说古老，那是因为楚希这个深度研究过键位知识，整合过整个虫系支配者，还培育出新虫类的支配者资深研究者都没有见过这些知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收入起源 生命通道周围全都是尸骨，这个矿坑深度在百米，光是尸骨就围了几十米，已经分不清都是些什么生物的尸骨了。 生命能量就在这样的尸骸之中缓慢螺旋上升，如气泡一样冒出的键位知识被随机抛洒出来。 如果在这些知识附带的生命能量消散前碰到了某一块尸骨，那么生命能量和键位知识就会诞生一个新生命。 “这就是研究的代价吗？” 楚希原本就在斟酌和考虑要不要将信息同步，看到如今尸山血海的画面，内心再无疑虑。 这种禁忌知识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步出去，而这生命通道也不能留。 既然它是自地下而生，那就将地下掏空，这是目前为止楚希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楚希站在坑上，手中的圣灵光剑拉长，准备一剑劈开地下，最好把这通道一起劈散。 只是还没等她出手，虾蕴就突然出现在身侧。 “叽叽——” 虾蕴发出细微的声音，围着楚希转了几圈。 “你想做什么？” 楚希在得到其余四蕴和起源结晶后，虾蕴就变得机灵不少，只不过还是没办法和它直接沟通。 似乎是听懂了楚希的话，它用虾尾指了指坑下。 “你是让我下去，还是你要下去。” 楚希不确定它的意图。 “叽叽叽叽——” 虾蕴用刚长出的钳子勾起楚希的手指，作势要将她拉入坑。 虽然骸骨的堆砌方式有些类似电影院的座位，是阶梯式堆砌。 但这么下去还是有被埋的风险，所以楚希借用了一点足煞的能力。 足煞在被死降虫的火焰炼化之后，它的火焰也附带了一点煞的能力。 楚希施展起来虽然做不到像史蒂芬那样徒步踏空，却也能让自己身轻如燕，脚步落在那些尸骸上不至于导致坍塌。 来到坑底，虾蕴又不见了踪迹，楚希去了意识中的学院，在礼宫找到了它。 它正在和青律交流，这时的礼宫里不止有芮丝，还有青律和金律。 “找来了？它让你开启起源之地，把那缕能量收入其中。” 青律转达了虾蕴的话，虾蕴本身已经和其余四蕴一起融入了起源结晶里，它现在算是起源结晶的灵魂。 “得亏有个翻译在。” 楚希站在生命通道前，心起念随，双手从武碟之中抽取力量，打开意识大门，连接起源之地。 这时的虾蕴已经回到起源结晶当中，它在结晶之内释放出五蕴，化作一只大手从空间中伸出来。 楚希就这样看着这只大手的手指插入地下，连带生命通道所依的那块土一起捧回起源之地。 五蕴大手将土洒在起源结晶所在的祭台周围，生命通道螺旋上升的生命能量在达到十米高度后不再消散，而是被收入起源结晶之中。 只这一瞬间，意识中的光武学院就变得生机盎然，郁郁葱葱。 各种树木环绕不说，学院周围的尼崔斯特湖中也是鱼虾满塘。楚希自身也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生命能量在滋养意识。 不光是她，就连和她的意识连接的，躺在黑潮总部的泠苑，她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 精纯的生命能量让她的皮肤更加水嫩，身体器官的状态全都得到一次更新，就连每个细胞都鲜活无比。 黑潮总部的人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一点，对她做了一次检查，发现泠苑的身体一整个焕然一新不说，体魄也得到极大的强化。 细胞的再生速度有极大的提升，身体的代谢速度更是远超常人。且代谢速度快的同时，能量的消耗却远低于常人。 这一系列的反常变化不得不引起人的遐想，总部的人几乎认定楚希可能是将那种特殊的能量器官以某种非常特殊的方式转移到了泠苑体内。 虽然它可能不再是某个器官，但绝对让泠苑的身体发生了质变。 即便是关木山也无法否认这种变化和那种特殊器官的关系，更何况楚希一直不开启画面同步，这就更给了人猜测的空间。 一些激进的人恨不得立刻对泠苑做最全面的检查和研究，但是碍于楚希的意识还和她有连接，只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而楚希自己也不曾料到会给泠苑带来这样的变化，她自己也在感受这股纯粹的能量带来的变化。 她不止有能量，还有相关的键位知识，可以说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诞生新生命。 在来之前她在虫主空间已经培养出新虫，但因为力量紧缺，既不能大规模产出，也无法培养更高等级的虫。 如今只要回到虫主空间，这两者就都不再是问题，虫系实力也会大增，将来能为人类做更多事。 这下楚希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要争生命通道了，有了它就等于无限能量，无限生命个体。 正常情况下的生命通道需要献祭无数生命才能开启，而献祭这一步已经走完，楚希直接捡了个便宜。 或者说在这个世界就没有献祭的步骤，这是被遗忘的一条生命通道，被楚希捡漏了。 总之什么都好，楚希又在地下转了好几天，才终于找到一个回到地面的出口。 等再次开启画面同步的时候，楚希已经又回到守望镇前。 和第一次不同，这时的守望镇没有锁十米的视野，镇子里家家户户都开着门。 楚希还是来到莎妮家，本想着好好问问她们前因后果，可是一进门楚希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莎妮躺在床上，已经是一堆白骨，伊杜拉更是散落一地。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穿着两人衣服的骸骨。 之后楚希在镇中查看，看到的人家，所有人都成了白骨。 哪怕楚希掉入坑里的当天他们死了，到现在也不可能化成白骨。除非楚希几天前是见了鬼。 但是从各家的房子干净程度，各种生活品都在来推测，恐怕这个小镇的人能活着，靠的就是地下的生命通道散发的能量。 当楚希将生命通道收走，所有人也就化成了白骨。等到楚希来到导引装置所在的塔楼，发展装置直接被破坏了。 从痕迹来看就是不久前造成的破坏，肯定是当初为了让她留在村子里而假戏真做了。 这下想要上高原就只有一条路了，那条已经废弃的古道，楚希只希望它没有到完全过不去的程度。 第一百六十二章 轮廓初现 回到守望镇的楚希发现导引装置被破坏，于是只能选择走曾经的古道。 她如何找路不谈，王陆的视角中，原本正在关注一个逐渐虚无的个体，突然间得到讯息，有一个意志在世界上溃散。 溃散的意志是瓦解的糜烂，这是在王陆之后选的意志，王陆也是第一次知道。 意志溃散就代表失去了争夺的资格，竞争的对手少了一个，也算是好事。 之后近两年时间，王陆的意志没有再收到其他意志的相关信息。 这两年的关注，王陆终于做出决定，他要引导受关注的个体迈入虚无之列。 对于虚无，王陆从来不认为它是什么好东西，甚至诸多人格中，有不下一半对虚无的憎恶和对支配者的憎恶一样。 即便是万不得已，他也不希望任何人接触虚无，更别说主动引导。 就拿楚希来说，即便王陆用立誓布和虚无的手段洗涤过她体内的支配力量，他依旧没有将对方拉入虚无。 哪怕是后面告知她和维拓有关自己的虚无之念，也是为了让他们对虚无有所了解，而不是让他们追逐虚无。 即使是现在，此时此刻，王陆本尊对虚无的理解和感悟已经迈出了关键的一步，他依旧是想着用支配者来做实验，自己完善理念。 而从没想过要把这理念传下去，至少在它完全完善之前，在王陆确定它与人无害之前，王陆都不会将它用在任何人身上。 但是经过两年的关注，王陆在今天做出决定，他要引导关注的个体迈入虚无。 这两年来，被关注的个体因为各种被动的原因，一点点堕入虚无。 从一开始的被动自毁，缓慢虚无化，到后来他主动追求虚无，王陆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意愿。 他所追求的虚无伴随着自毁，想要用自毁来彻底结束发生在身上的痛苦。 如果王陆不加以引导，最后的结果就是在自毁中虚无，在虚无中消亡一切。 是看着他死，还是将自己初步的虚无理念放在他身上一试，王陆只能选择后者。 假如被关注的是个支配者，王陆会毫不犹豫做决定，选择用他试试自己的理念。 但对方是人，这才使得王陆观察了两年，不仅是观察对方接触虚无的过程，更是想看看除了走上虚无一途，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事实只有虚无一途，那王陆也就不再犹豫。 王陆的意志开始与被关注着的意愿接触，先在意愿之中建立起最为基础的逻辑，这是开始引导前的必要准备。 要让对方先意识到有一个意志存在与虚无之内，然后再慢慢影响对方对虚无的认知，让他走上和王陆一样理念的虚无。 这个过程中王陆必须将自己对虚无的理论灌输给对方，而对方的意愿也要认同这种理念，两者才能进行下一步——建立意志连接。 只有完成意志连接，王陆才能将虚无的力量传递给对方，让对方摆脱目前的状况。 至于建立意志连接的方法，那就是通过完成和他的意志规则绑定的仪式。 王陆的意志包含两种力量，建立连接后，王陆不仅能赋予对方虚无力量，也能赋予对方虫主的支配者力量掩人耳目。 同样是调香四溢的研究所，一样的地下深处，一样的水晶棺。不同的是亚林手中的疯狂刻度已经来到二十。 水晶棺内迸发更磅礴的力量注入到他的疯狂衣袍中，他立刻就从这股力量中分到了大部分。 而在他身后的黑暗中还跪着几个人，那几人一个个身穿华服，目光虔诚，他们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得到了提升。 “多谢主的恩赐，赞美伟大而疯狂的克瑞滋。我们将为您献上更多的疯狂。” 一群人无比虔诚的呼唤和祷告，这些都是亚林扩张的信徒，他们一个个都有贵族身份，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疯狂养料。 黑暗之中各种凄厉的惨叫和哀嚎不绝于耳，从亚林体内，一条长满嘴巴的疯狂之触伸出，它缠绕着水晶棺，贪婪地吮吸着棺中的疯狂。 亚林看着这一幕，满脸都写满了疯狂，他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攀升。 然而就在这时，水晶棺突然异常震动，虽然轻微，但缠绕着棺椁的触手还是感觉到了。 并且震动一直持续，亚林大皱眉头，仔细查看水晶棺内的情况，里面本该只是灵魂溶液，只是意识的载体，此时却浮现出了一抹轮廓。 不仅浮现出轮廓，它对疯狂意识的吸收也远比之前快好几倍，只片刻不到，耳边就听不到惨叫和哀嚎。 亚林惊喜地发现，这轮廓相比之前的纯载体溶液，它对疯狂的稀释近乎为零。 以往无论他如何提纯溶液，疯狂的转化总是有稀释，并且还会稀释超过百分之七十。 理论疯狂值能达到十刻度，稀释后只有三刻度不到。而这轮廓刚刚吸收的疯狂意识却几乎没有稀释。 疯狂值长到了二十六将近二十七，已经接近最大理论值了。 这让亚林喜出望外，立刻就把手里的“存活”全部投下，打开所有监牢，把能用的人全部用完。 就连用来辅助自己研究，被自己的调香所控制的一些傀儡，也只留下个别做紧要事的。 其余的全部让他们恢复神智，丢进疯狂坑里提取疯狂的意识。 因为亚林也不确定那轮廓能维持多久，也许就这一次，甚至再过几分钟就会散去，他不想就这样错过。 但很快亚林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随着上千的疯狂意识被吸收，那轮廓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楚。 从只能看到微弱曲线，分不清是什么，到后面整体看来隐约能够看出是个人形，它没有任何要消散的样子。 “主啊，这是您给我的恩赐吗？” 亚林觉得这是自己的主人，疯狂克瑞滋给他的赏赐，让他能更快的提取力量。 也不怪他这么想，因为这溶液是他亲自调配的，方法则是主人给的，那从里面产生的东西自然与疯狂有关。 他根本不知道那轮廓之所以能达到稀释率接近零，是因为所有的疯狂都不再能影响它。 第一百六十三章 虚无之行 并非疯狂不再稀释，而是完全排斥，亚林还当它是克瑞滋的恩赐，于是又让一众信徒纷纷去想办法弄来更多人，帮助它彻底定型。 实际上那轮廓根本不需要任何意识，它只是在建立虚无的基础，一切都只是亚林的猜测和自以为是。 此后的时间里，自毁的虚无逐渐构筑起基础，在这期间所有被水晶棺吸收的疯狂意识，共同构筑出一个毫无逻辑，只有混乱的全新意识。 这个混乱意识填充了虚无的躯体，让它得以获得行动能力，再将棺材里所有的灵魂溶液吸收，凝聚出一个能活动的身躯。 到了这里，一个以王陆的虚无理念为基础的虚无之人就这样诞生在水晶棺内。 她的轮廓外形能够看得出是一位女性，但也仅此而已。其身躯犹如被烈火焚烧的焦炭一般，没有任何细致的外貌。 她是人，但不完全是人，她有意识，是一个没有任何逻辑和规律的混乱意识。 她有身躯，是万千被害的人身体中抽取出的灵魂溶液组成的身躯。 她能行动，是不依靠任何意识和思想驱动，由最底层的王陆的虚无理念所驱动的行动。 王陆的虚无是知行合一，心外无物的虚无，而她就是知行合一中的行，虚无之行，虚无之人。 直到她的形体完全显现，看到那焦炭般的身躯，感受着她体内无数疯狂意识的哀嚎惨叫，亚林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恩赐。 只是现如今的情况由不得他做什么措施，重新再培养灵魂溶液，没有大半年不可能完成。 即使完成，还要花大半年来精纯，精纯后其稀释率依旧还是百分之七十。 而这焦炭身躯在水晶棺里依旧能发挥效果，且稀释率近乎为零，所以亚林只能两手抓。 一边重新调配培养新的灵魂溶液，打造新的提取装置。一边继续使用焦人进行疯狂提取，等新的溶液培养精纯完成，再把焦人废弃。 这也给了王陆充分的时间，能够和她建立起意志联系。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亚林不断观察到那棺中焦人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他以为这些动作有什么意义，所以将动作完整记录了下来。 因为没有思想和意识控制身体，因此王陆只能不断校正动作，一步步完善底层理念，让她的动作逐步连贯。 反正王陆有的是时间，她也有的是时间。而与她相关的人还有一个，是在她还没有被抽取灵魂，成为疯狂载体的时候结下的关系。 那个人此刻正在练习剑术，他个子不高，身材小小，力量和身法却都十分惊人和扎实。 手中挥舞的东西从一开始的树枝，到真的剑，他都能将其轻松挥动，施展出各种招式。 甚至他的个子才只有一把剑高，一只手握圆了连剑柄都握不满，却依旧能舞得虎虎生威。 他不是别人，正是被查林德所救的尼恩，查林德在和糜烂一战后睡了近两年，当时赫尔希领着人找了半个月才从山旮旯把他找出来。 之后一睡就近两年，查林德自己也没想到这具身体需要休息这么久。 醒来之后他也发现自己身体的力量比之前更强大，看来当时昏迷之后身体吸收了不少糜烂之主的力量。 在他休息的这段时间，赫尔希一直在教尼恩，直到他醒来之后才换他来教。 查林德还是收尼恩做了学生，这小家伙同样是进步神速，大概这就是异世界人的身体。 现在的尼恩，无论力量还是技巧招式都已经不输成年人，说他天生神力都不为过。 而有关自己遭遇完美力量的事，尼恩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他曾经问过查林德，如果一种力量本身是邪恶的，那该不该使用。 查林德的回答也很简单，力量也好，兵刃也罢，本身没有好坏之分，能决定它好坏的是使用的人。 相比赫尔希教的剑术和各种身法，查林德则无疑是尼恩的精神导师，是他让尼恩从小就建立起一颗强大的内心。 查林德身上很多属于现代人的品质和特点，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尼恩，在他还稚嫩的内心里埋下了美好的种子。 又过去两个月，尼恩已经是非常出色的小战士，赫尔希安排的策略也非常成功。 这两年多以来，几乎统一世界的匹瑟大帝建立起了空前统一的匹瑟帝国。 唯独尼崔斯坦湖这一块，圣战军始终没能攻克，最终不了了之。 在一年多以前，匹瑟大帝分封了诸王，与尼崔斯特湖相接的这块地如今已经属于乌尔坦公爵。 他所建立的乌尔坦公国也对荷鲁瓦的态度只是防守，不主动进攻，也不求剿灭。 因此这段时间也让赫尔希他们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同时在湖中心重新建立起一座水上帝都。 整个世界的局势趋于稳定，黎明的信仰在世界各地建立，就连荷鲁瓦军内部也有一些得到黎明女神赐福的人存在。 “老师，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和赫尔希姐姐。” 尼恩找了个两人都在的时候，准备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怎么了？” 查林德一脸疑惑，赫尔希则是好像有所预见，早在尼恩一口道出口技的事时，赫尔希就知道这小家伙心里的事多着呢。 “其实——” “其实我是荷鲁瓦帝国的人。” 尼恩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出来。面前的两人一个救过他的命，是他的老师，另一个也教了他两年，都是他最爱和最信任的人。 “然后呢？” 查林德并没有多么奇怪，或者说是哪里的人在他心里不是很重要，无所谓。 “我的名字叫荷鲁格恩。” 尼恩低着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查林德和赫尔希当场愣住，前者就算不明白这个名字是什么身份，却也知道荷鲁瓦大帝的名字就是荷鲁开头。 相比查林德，赫尔希更加震惊，荷鲁格恩她没听过，但是她听过另一个名字——荷鲁提卡。 “荷鲁提卡是——”赫尔希已经大概猜到了。 “是我的爷爷。” 第一百六十四章 身世之谜 从尼恩口中说出的话再一次震惊查林德和赫尔希。 查林德也知道荷鲁瓦帝国的皇室起名方式，是姓在前，名在后，且姓名连用连读。 能以荷鲁为姓起名的人，必定是皇室，且一定是直系。所以尼恩口中的爷爷，搞不好是当今荷鲁瓦大帝的亲叔伯一辈。 “这不可能！” 比起查林德对荷鲁瓦帝国的一知半解，赫尔希可是最清楚皇室的情况，特别是帝位的继承上。 “根据记载，荷鲁提卡亲王乃是先帝的哥哥，先帝继位之前，亲王谋反，全家被杀，怎么可能留下后裔。” 赫尔希小时候甚至还去过皇家陵园，曾经亲自见过荷鲁提卡一家的陵墓。 “这些事都是父亲临死前告诉我的，我所在的村子里埋着荷鲁瓦皇室密碟，上面记录着我们这一支的子嗣情况。” 尼恩不认为自己父亲会用这种事说谎。 “你生活的村子在哪？” 赫尔希虽然觉得震惊，但是却并不完全否定尼恩的话。 一来是尼恩的确知道一些皇室才知道的事，并且还表现得十分自然，这肯定是与皇室相关的人从小对他的教导，潜移默化形成的。 二来则是皇室密碟，那是一种导光科技，是一种血脉记录之法。 不仅皇室，只要是公爵及以上贵族都采用这种记录之法。只要第一个人将血液融入其中，记录下来。 之后与他有关的后代出生，其血脉就能正常融入到密碟之中，在他的血液之中分裂出分支，逐渐形成一棵家族树。 而想要验证一个人是不是家族的一员也很简单，密碟会对同族且拥有同血脉的人的鲜血有所感应。 血脉浓度不同，密碟的反应也会不同。只要找到密碟，确认密碟就是皇家使用的特殊密碟，那就能验证尼恩的身份。 “我生活的村子在曾经帝国的杜尼科城。”尼恩说道。 “我们立刻去杜尼科！”赫尔希起身就要走。 “等等赫尔希。”查林德一把拉住她。 “事情紧急，没时间再耽搁了。那里已经沦陷了好几年，密碟随时可能被叛军发现，到时候就无法证明尼恩的身份了。” 赫尔希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查林德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你冷静点赫尔希，你好好想想，即便找到密碟，证明尼恩的身份，接下来呢？” “你打算怎么做，面见当今陛下，让他承认尼恩的身份？” 查林德一双眼眸凝视赫尔希的双目，后者一怔。 就如查林德所说，就算证明了尼恩的身份，现状也不可能改变。 当初的亲王造反是记录在皇家历史中的事件，尼恩再怎么证明也只是反叛者的后代。 别说得到当今陛下的承认，不被当成反叛者余孽再度处死就不错了。 “是我欠考虑了。” 赫尔希也冷静下来，她之所以这么激动，也是因为如今皇室凋敝，当今陛下连个子嗣都没有。说后继无人也不夸张。 “你先坐下，一些情况还是要再问清楚。” 查林德拉赫尔希坐下，然后目光转向尼恩。 “尼恩，你想找回密碟吗？”查林德征求尼恩的意见。 “想！我不想自己的身世不明不白。哪怕是余孽，我也要知道自己是谁。” 尼恩很坚定地点头，他之所以说出来，就是想找回自己的身份。当然还有另外一件事。 “好，那我们先不要声张，等我的伤养好，我们避开耳目去一趟杜尼科。” 查林德现在的身体在力量上已经比之前战糜烂的时候强，但他能感觉到还是处在虚弱状态。 “嗯，都听老师的安排。” 尼恩心里虽然还有事，但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一个小孩也不可能一个人去已经变成匹瑟帝国城池的杜尼科。 “所以你能别抓着我了吗？” 赫尔希看向查林德，后者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握着对方的手。 之前没有什么感觉，被赫尔希提醒，手中立刻就传来纤柔的滑腻感。 “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查林德略微尴尬。 “尼恩，既然是生活在杜尼科，那你怎么会出现在巴彼达厄城呢？” 赫尔希没有继续手的话题，查林德也缓解了尴尬。 “说来话长，父亲在杜尼科城所辖的麦拉克村病逝，临死前把很多事都告诉了我。也是从那时我才知道我的名字叫荷鲁格恩。” “原本我身边还有一位涅克爷爷，他是父亲的管家。但是当匹瑟叛军攻打过来的时候，涅克爷爷在带着我逃离的过程中也不幸身亡。” “我被抓到了一处恐怖的地下实验室，那里是地狱，每天都有人惨叫，哀嚎。” “每天都有怪物吃人，每天都有人死去。” 说到这里，尼恩回忆起那黑暗又恶臭的地方，身体不自觉颤抖，脸色也逐渐惨白。 显然这段经历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哪怕只是回忆也让他有所反应。 就在赫尔希起身上前安抚的时候，尼恩惊恐的神色突然有一丝自然的安宁，他的身上隐约有一丝丝黑暗的气息在闪烁。 赫尔希自是没见过这种气息，但是查林德非常清楚，这种气息和曾经救过他的命，附身在他身上给他提供的力量的那个身影的气息一样。 查林德不知道这是虚无的气息，他只以为当初救他的那个身影，如今也来到了这个世界，还和尼恩有所接触。 “我在地狱之中遇到了一位姐姐，她比我更惨，每天都被一种恐怖的装置抽取灵魂。” “是她救了我，将我送上地面。却没想到之后又被荷鲁瓦帝国的败兵掳走，一路被带到巴彼达厄城。” “如果不是那位姐姐，我已经死在地下实验室了。只不过她当时也奄奄一息，之后肯定也遇害了。” “如果我们再回到杜尼科，我希望老师摧毁那座实验室，替姐姐报仇。” 尼恩说到这里留下了眼泪，如果当时他像现在这样有一身力量，他就能救所有人。 或者能早点遇到老师，也能立即折回实验室，或许也还能救那位好心的姐姐。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乌尔坦公国 查林德两人没想到还是孩子的尼恩，心里还藏着这么多事，平日里看他开开心心的样子，表现得比同龄人成熟，原来经历了这么多。 又是家破人亡，又是兵荒马乱，之后被抓，被掳走，就是个成年人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之后尼恩更勤快地学习剑术和使用力量，查林德继续恢复身体，赫尔希则是做出一系列安排，以便后面好跟着两人一起行动。 如今的世界格局已经形成，一两年也不会有变化，所以她才能有机会和两人一起行动。 月余之后，三个人再次回到之前一起行动的样子。 查林德还是身材铠甲的骑士，赫尔希还是以本身示人，三人伪装成一家三口，进入匹瑟帝国。 进入匹瑟帝国的第一站，就是先进入临近的乌尔坦公国，这段时间公国和尼崔斯特湖的关系很微妙。 两者相互提防，互不侵犯。荷鲁瓦的士兵也常有换装往来于公国之内，公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闹事，公国就当做是没看到。因此查林德三人也并未受到什么阻拦，反倒是赫尔希的美貌引来了不少关注。 “前面是乌尔坦城，公国的国都，这里的信仰并不纯粹，所以你有关女神的那一套说辞不能再用了。” 在进城之前，赫尔希提醒道。 “这种事也能打听出来？” 查林德觉得很奇怪，匹瑟帝国刚完成统一，乌尔坦还是亲封的公爵，还允许他建国，这样的人怎么会信仰不纯。 退一万步讲，这种人就算真信仰不存，那也该背着点人，又怎么会搞得一副人尽皆知的样子。 “你一直在睡觉，对局势不了解。黎明女神的恩赐并不是对所有人，哪怕你是贵族，哪怕你立过赫赫战功，没有被恩赐就是没有被恩赐。” “这位公爵就是没被恩赐的人。” 赫尔希一句话，查林德就明白很多事了。 “所以他就自己找一个信仰，所以他被匹瑟大帝当成了缓冲地带。” “只要他能稳住自己的公国，当好匹瑟帝国的屏障，其他事那位大帝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尼恩说出了查林德没说的话，这让两人也微微惊讶。 “那么这位公国国王给自己找了一种什么信仰？” 查林德看向远处高耸的女神像，内心只觉得无比讽刺。 那高耸入云的女神像朝着天空伸出双手，天空的光池比两年前更大更明亮，池中的池水下垂，一滴滴的光芒力量滴落在女神像的手中。 这样一座拿着黎明女神力量的国都，其信仰却不是女神。 “他信仰死亡。”赫尔希说道。 “死亡？” 查林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活着的人却信仰死亡，那他怎么不去死。 “他信仰终结一切的死亡，严格来说不止是人的死，泛指一切事物的终点。” “只怕又是某种邪佞，我们还是小心一些。进城之后直奔匹瑟大道。” 赫尔希同样不理解这种信仰的意义，但她却知道信仰不会平白无故产生。 在这个世界上，弱者的信仰可能只是心里安慰，但掌控一方的国王信仰某种东西，肯定是这种东西能给他带来好处。 查林德点了点头，也赞同赫尔希的看法。匹瑟大道是这两年刚修成的帝国大道，四通八达，连接着各大主要城市。 不仅是修路，就连建筑风格也完全改变，以前的管道城市彻底被废弃，取而代之的是新建的石铁混城。 条件差的就用石头造城，条件好的直接用铁。也就是这个时间的人不需要吃喝才能经得起这么劳役。 “站住，现在进城需要先登记关系。” 乌尔坦城前，三人再次被拦下，这一路上倒也登记过两三次。 “我们之前登记过，这是临时通行证。” 查林德很自然地拿出证件。 “之前是登记姓名和目的，这次是登记关系。这是登记表，你自己写。” 士兵交给查林德一张纸，上面是一张简单的表格，但需要登记的内容却非常详细。 上到父母，下到儿女，全都要求登记。 查林德自然不会把父母的名字留在这个世界，因此随便编了两个名字，并且都写亡故。 妻子一列查林德也并没有犹豫，反正也是假名，所以随手就写了上去。 接过登记单后，士兵扫了扫三人，眼中流露出一抹惋惜之色。 “进城去那边等着吧。” 士兵指了指城内的一个小广场，那里有士兵围着，里面都是一些拖家带口的平民。 “这位大人，方便问问是什么情况吗？” 查林德娴熟地递上几个硬币，这是匹瑟帝国发行的银币，说是银币，除了颜色之外没有一点和银沾边。 士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银币，最后没有收钱。 “你们很幸运，国王陛下每个月会接见一次美满团圆的家庭，这个月刚好让你们赶上。” “我们有急事，不在城中留，不知道能不能通融一下。” 查林德拿出更多的钱，希望能破财免灾。 “这是公国最伟大的仪式，能够赶上是你们的荣幸，乖乖过去等着。”士兵显然不耐烦了，作势要亮兵器。 查林德无奈摇头，赫尔希和尼恩也跟着摇头。随后查林德打了一个响指。 “你们可以入城了。” 士兵仿佛失了魂一般对着城门招手，然而查林德三人并不知道他们被拦下的原因。 前脚刚进城，马上又被叫住，这次叫住他们的是小广场上的一个士官。 在对方询问他们关系的时候，查林德本想随口一说，但登记单还在之前的士兵手里，无奈只能按照登记单上的内容回答。 结果不出意外，他们也成了一堆等待接见的人之一。 查林德想着再用点调香术，却看到城门口抓捕调香师的告示，一旦用了调香术不被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他们以后只怕寸步难行。 反正只是见见国王，也没有什么坏处，所以三人选择等待。 然而只是接见的话，哪里需要如此重兵，很快他们就被带到类似斗兽场一样的场地中。 在那中央立着一处高台，台上是铁质的十字架，十字架下方则是灰烬火堆。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处执行火刑的刑场。 第一百六十六章 破碎感 查林德三人连同之前等在小广场上的三百来人都被带到一处类似刑场的地方。 这里像是斗兽场，墙高场地大。中央更是架设了火刑执行的刑台，看得一众民众们人心惶惶。 “看来又摊上事了。” 赫尔希颇为无奈，随便出个门就能撞到这些事，也不知道是查林德的问题，还是她比较倒霉。 “场外至少有三四千人，这是做好镇压准备了。” “这场中的气也不对，怨气极深，只怕所谓的接见并不是恩赐。” 查林德作为调香师，能知道一些常人无法知道的信息。 “擒贼先擒王，倒也没难度。只是那样一来，我们只怕就要被全公国通缉了。” 赫尔希丝毫不怀疑查林德的话，毕竟她可是见过这个男人只在湖边站了一会儿，就能隔着大几十公里精准追踪到人。 “早知道在城门口直接动手了，待会儿我来就行，大不了以后换一身装备。” 查林德也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在人心惶惶的人们窃窃私语的时候，查林德已经和雕像一样站在那里不动了。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是不是有微风掠过，却都没有察觉到异常，包括在场外看不到的几千士兵。 不久之后，一个身穿华服的男人在一队全副武装的小队跟随下出现在场外的阶梯之上。 他形容枯槁，黑眼圈极重，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里更是一点生气都没有。 “今日国王陛下临时有事，很荣幸由我代表陛下接见各位，我是莫扎男爵，我将见证诸位的破碎。” 莫扎虽然一副死人脸，但说话的声音却中气十足，光听声音还以为是什么身高一米八的魁梧大汉。 听了他这番话，众人更是觉得一头雾水，破碎这个词似乎不是用在人身上的，人又不是雕像水晶，何来破碎一说。 这时，一个士兵递上了整理成册的登记单，莫扎念了一个人的名字，人群之中走出来一家四口。 “男爵大人，我就是约翰。” 男人微微弯腰，陪着笑脸地说。 “一个人问题，回答正确立刻就可以走了。” 莫扎看也没看对方，而是翻着手中的册子，似乎是在挑选。 “大人请问。” 约翰心中有些忐忑，他一个小平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妻子和孩子，你更爱谁？” 莫扎语气平淡地发问，却让约翰愣在原地。其他人也都是一愣。 “大人您的意思是？” 约翰不是很明白对方这么问的原因。 “很难回答吗？” “随便选一个，选完你就可以走了。” 莫扎说话间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没有生气的眼睛里掠过一抹异彩，随后目光就在广场人群中扫视。 约翰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男爵大人开口，他又不得不做选择。 “我——我选我的妻子。” 约翰说出答案后屏住呼吸，接着就走出来七八个士兵。 两个控制住约翰，一个控制住他的妻子，其余人不管两人的哀求和痛苦，要将两个孩子捆上火刑架。 到这里查林德算明白了，所谓破碎不是指人，而是指家庭破碎，或者说是美好破碎。 所谓终结的死亡就是让人家破人亡，看来又是和糜烂之主一样的东西在作祟。 查林德不动声色地出手，早已调动到位的气发挥效果，负责捆绑的士兵手脚突然传来束缚感，以至于无法行动。 “怎么回事！” 小队队长看自己的士兵磨磨唧唧忍不住沉声。 “队长，我，我们——” 几个士兵彼此对视，他们想说自己的手脚不受控制，可是好像只要和绑人无关就一切正常。 “到底怎么回事！” 小队队长脸都黑了，场外可是有男爵大人的注视，这时候出幺蛾子，难道都不想活了。 “我们——我们的手脚不听使唤。” 几个士兵干脆就立在原地，即使手脚能动也说不能动。 “真是废物！” 队长还以为他们是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手脚发软，于是亲自带人上刑台，准备亲自动手。 然而当他踏上刑台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体异常沉重，就好像肩膀突然担起千斤重担一样，寸步难行。 再看看跟着他的两个士兵，他们也都脸色难看，双手使劲挪腿，就好像双腿陷入了泥泞一般。 “你们也——” 那队长哪里还不明白，这刑台之上肯定有问题，于是他转向场外的莫扎男爵。 “男爵阁下，这刑台有异常，凡是踏上刑台的人，手脚都不能动弹。” 只是一句话的时间，小队长就已经汗流浃背，肩膀上的感觉不止是感觉，而是真实的重量，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再派三队下去。” 莫扎对小队遭遇的异常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似乎以前也曾经发生过。或者说他事先知道可能会发生。 不多时，又是三队士兵，总共二十多个人去到场中，在刑台下的士兵一个个都十分正常，绕着刑台走了一圈也没问题。 甚至走上刑台的第一时间也很正常，直到走到火刑架前，想要动手捆绑的时候，凡是在台上的士兵全部被束缚住手脚。 身体能正常扭动，脖子也很灵活，就是手脚像是被什么东西拴住。 另外两个小队不信邪，一个个都跟着上台，接二连三地定在台上。 原本没有多大的刑台上站满了人，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起来，莫名的寒意在散发，令台上的士兵不自觉感到心底发毛。 “队长，这，这难道是——”一个士兵看了看自家队长。 “住口！” 队长连忙呵斥，这台子上烧死过多少人他们都很清楚，但是有些话不能从他们嘴里说出来。 “男爵阁下，这刑台的确有异常，您看能否暂缓接见仪式。” 三个队长彼此对视，心里门清，肯定是冤死在台上的人在作祟。 “艾格林阁下，有劳你亲自去看看。” 莫扎微微皱眉，然后对身边的黑色铠甲男人说道。 艾格林是受到女神赐福的圣骑士，在公国直属于陛下，其他任何人的命令都可以不听。 第一百六十七章 气压 听了莫扎的话，艾格林微微点头，带着另外两个士兵一起入场。 在场最清楚发生什么事的自然是赫尔希和尼恩，虽然他们之前都见过查林德那神乎其技的手段，但也没想到能神奇到这种程度。 查林德就在他们身边，就在他们的视线之下，明明什么都没做。 可要说发生的一切和他无关，赫尔希和尼恩半点都不相信。 那位圣骑士来到台前，也和之前的小队一样绕着刑台看了一圈。 在他的左手上缠绕着一条手链，手链坠着一个六芒星吊坠，六芒星里是女神的金属雕像，十分小巧精致。 在他绕着刑台走的时候，那吊坠时不时释放出光芒，谁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只有查林德知道，自己聚集在台上的气一点点被驱散，那吊坠的光芒散发着某种神圣的力量，能驱散怨气。 被视作邪祟的怨气在阻止即将发生的罪恶，充满神圣的女神光芒却在为罪恶张目，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讽刺。 随着艾格林绕台一圈，台上的士兵手臂能正常活动了，四个队长身上弹压的重量也减轻了大半。 紧接着艾格林缓步走上台，手中的吊坠释放神圣之光，将怨气彻底驱散，所有士兵也全部恢复正常。 看到士兵又准备对自己儿子动手，约翰夫妻俩立刻又求饶哀嚎起来。 只是这种求饶哪里能有用，或者说所谓破碎就是为了看他们痛苦挣扎的样子。 “可以继续了。” 艾格林转身就要下台，还不等他离开，又一股无形的气场弹压下来，才刚刚恢复行动的士兵们再一次被摁住。 这次的气场十分强大，已经不是让士兵们无法行动了，而是将他们整个摁在台上。 有点本事的士兵和队长或跪着过趴着，一般士兵则是五体投地，动都动不了。 “嗯？” 艾格林语气微沉，伸出手，释放手中的项链。雕像吊坠在半空中摆动，神圣的光芒释放出更多力量，自下而上抵消气场。 同时这光芒还将力量分给每个士兵，使得他们的体魄更加强健，能够抵抗更强的气场压制。 艾格林敏锐地察觉到后来的气场无法被驱散，所以选择与之对抗。 查林德也乐得奉陪，对方虽然能驱散怨气，但这城中可不止一种气，他能调动的也不止一种。 一般人看不到气，只有当气的强度达到一定程度，他们才能感觉到。 而此时此刻的刑场上空，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沉闷的气在汇聚，就像是雷雨来临前天气的闷热感一样。 艾格林则是强于一般人，当别人只能感觉到气的时候，他能看直接看到。 在那半空中，强大的气团如一朵阴云，笼罩着整个刑场，并且不断压低。 其强大程度只要从中抽出一缕，便足以弹压一个士兵。哪怕场外有几千人埋伏，只要进了这刑场，能不能动全看那气团的脸色。 艾格林的神情也严肃起来，这团气来得诡异，他第一反应是调香师作祟。 但是根据他对调香师的认识，不可能调动这么庞大的气还不露一丝痕迹，哪怕是传奇调香师也做不到。 “艾格林大人——” 在艾格林思索之间，就连队长都被压在地上了，一般士兵更是昏迷过去，包括他带来的两个人也开始弯腰驼背，快站不住了。 “黎明之下，不容阴云！” 艾格林将女神的吊坠握在胸前，然后转身面向王都中那高耸入云的女神雕像。 “女神啊，圣骑士艾格林向您祈祷，愿您怜悯众生，赐下足以破开邪佞的力量。” 艾格林对着女神像单膝跪地，胸口的光芒亮起，下一秒一缕光线就从天空降下，斜斜地打在他身上。 那缕光芒如初生的照样，让人温暖，其源头就是高耸的女神像伸出的双手。 在这光芒的加持下，艾格林整个人都散发出光芒，笼罩着一层神圣的光辉。 “这就是老师说的，力量没有好坏，只在用的人。” 尼恩内心呢喃。满身圣光，神圣到令人忍不住要下跪的艾格林，却用这种力量为虎作伥。 这瞬间他对老师教诲的话又有了更深刻的体悟。 在女神的黎明之光照耀下，覆盖刑场上空的气团被驱散，气终归是气，查林德只是将它们调动过来，还没来得及调制。 所以在真正的力量面前，这些气的确和一阵炊烟一样被吹散。 但是查林德不止有气，他也有力量，本来想着动动气，能让自己不被发现。 现在已经到这一步，查林德也就不藏了，在气被驱散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天而降。 事先毫无征兆，等到艾格林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力量已经化作一只大手，一把即将场中所有人都送上了天。 几百人老少男女都有，其中还有士兵，甚至连莫扎男爵也跟着上天了。 艾格林虽然马上就感应到这股力量的来源就在身边，甚至就在那群普通人里。 但是他必须要先救人，否则一位男爵和一群帝国的士兵都会在他面前摔死。 查林德将人全部送上天，再调动强气卷起狂风，把人直接挂到城外。 他觉得只要不是傻子都应该明白所谓的接见不是什么好事，这些平民出城之后要还再回来送死，那也只能说他们命该有劫。 至于查林德三人，在狂风之中落在城里，放开了速度直奔匹瑟大道，飞驰出城。 沿路查林德也调动各种气制造混乱，根本没人看到是什么东西出了城。 但是这件事并未结束，查林德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等远离王都，安顿好赫尔希他们，他自己又潜回了王都。 倘若真有糜烂之主那种东西在惑乱，查林德势必要将其揪出来。 可是一番调查，查林德把王都的气都分辨了一番，并没有从里面分辨出什么邪祟佞气。 潜入王宫之后也没有听到什么邪祟秘辛，甚至王宫里到处是黎明女神的雕像，没有一点其他信仰的东西存在。 查林德恨不得把刑场死去的人全部招魂来问一遍，可惜他做不到。 在连续暗中观察几天后，没有找到任何邪祟的线索，甚至国王都没有下令把在刑场被卷走的人抓回来。 一切就好像无事发生一样，透着莫名的诡异感。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多尼斯 查林德在乌尔坦王城观察了几天，没有察觉到一点支配者或者邪祟气息，他不得不怀疑让人家庭破碎只是国王的个人癖好。 三人最终还是离开乌尔坦公国，进入到匹瑟帝国的帝控区。 如今的匹瑟帝国周边有四个公国，尼恩提到的杜尼科城就属于四公国之一的玛坦公国。 非常有意思的是这四个公国的公爵国王全都没有得到女神的赐福。 或者更准确地说，整个匹瑟帝国现在存在着两种人，一种是被女神赐福的人，这类人全都往帝国的帝控区聚集。 剩下的没有得到赐福的人则大多奔向其余四公国，因此在帝控区，女神的信仰非常纯粹，且一个个都武德充沛。 这种武德不仅表现在每个城市都有的决斗场，更表现在其建筑能力上。 相比之前的乌尔坦公国只在主要城市上用铁石筑成，帝控区的城市几乎没有石铸，全是铁质。 查林德也是感慨只有这个世界的人才能这么玩，这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昼夜，温差更是只存在于地理上。 且每个人都身怀女神的赐福，身体素质远超一般人，所以哪怕住在铁屋子里也没有任何问题。 还没进入帝控区，三人就先看到巨大的边界高墙，墙体之高连山岳都为之失色。 其厚度更是几百米起步，这种工程在地球上都不敢想象。哪怕有现代化机械，也做不到在这么短时间建起这种工事。 在高墙之内，女神像屹立在每个区域的最高山峰之上，它能从光池接收力量，再把力量辐射到每个区域。 因此在帝控区很多东西都是直接靠女神的力量来驱动，出现了很多让人叹为观止的东西。 不管是赫尔希还是尼恩，他们都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在天上飞的机关鸟，在地上跑的铁轨车。 这种东西就连查林德都觉得不可思议，虽说女神的力量很神奇，很多机械原理都可以忽略。 但是这种和飞机火车汽车一样的东西，怎么看都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 在匹瑟帝国出现之前，这个世界连坐骑都少有，路更是全部靠踩，怎么可能突然就搞出这么现代的东西。 除非有和查林德一样的人在匹瑟帝国高层，且深受信任。 查林德能想到的只有宋燚或者威廉，当初三人分别的时候也是在匹瑟城周边，连查林德自己都在匹瑟城转了几圈，更何况宋燚他们。 只可惜他们这次的目的地不路经匹瑟城，查林德打算等从杜尼科城回来，再去匹瑟城看看。 三个人一路飞过帝控区，也是让赫尔希他们体验了一把高空的感觉。 只区区几天就来到玛坦公国的边界，帝控区最后一座城市，卓布里拉。 这里的人员就比较混杂了，时常能看到往来的玛坦公国公民。 查林德三人打算在城中稍作停留，首先要买一张玛坦公国的通用地图，以前叫杜尼科的城市，如今未必还叫这个名字。 三人在城门口的一处铁匠铺打造铠甲，查林德则是到街市买地图，顺便打听一些信息。 这铁匠铺规模很大，除了铸造区，还有专门的售卖区，定制区，甚至有专门的招待区。 至于为什么要打造盔甲，那是因为他们听闻玛坦公国最近比较乱。查林德穿着以前的旧盔甲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盘问。 顺便给尼恩和赫尔希打造一身软甲防身，查林德也正好看看匹瑟帝国的所谓符文铠甲是怎么一回事。 等查林德带着地图，牵着六角马回到铁匠铺的时候，却看到了非常浮夸的一幕。 非常多的人在围在门口看热闹，这时的铁匠铺被一群士兵把手，门口不见停着好几辆大车，还有很多衣着光鲜的男女侍者排着队从车里取东西。 男的取出来的都是各种软甲，铠甲，有大有小。女的取出来的是各种华丽的衣衫，首饰。 “这位老兄，这是什么情况，什么人这么大阵仗。” 查林德询问周边的人，看这架势，一般人怕是进不去也出不来了。 “你刚从外面来吧，连多尼斯男爵都不知道，他可是卓布里拉出了名的花心男爵。” “有他在，整个城里的女人出门都要蒙面，还要裹几层衣服掩盖身材。” “这架势很明显又是看上哪家的女人了，等着看好吧。” 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兴致满满，嘴上对花心男爵的行为不耻，心里却都想做一次花心男爵。 而查林德听到这番话后感觉不太对，就这阵仗，百分之百是因为赫尔希。 一路上他们都是落地就走，没在任何一个城市停留，就这样也引来不少关注，没想到到了这里，该来的还是来了。 查林德找了个人看着六角马，自己朝铁匠铺走去。人群立刻议论纷纷，甚至不少人口出污言秽语。 只短短十几步，查林德在这群人嘴里就成无能的丈夫。 “站住！男爵阁下在里面，其他人不得入内。” 门口的士兵自然地拦下查林德，后者只是打了个响指，几个士兵就很自然地让开。 招待区里一群侍者排着队将去到的铠甲，首饰和衣服一一在赫尔希面前展示。 赫尔希抱着尼恩，目光平静如水，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在她对面坐着一个略微显瘦的白发男人，他一身燕尾华服，胸口还别着一朵玫瑰花徽章，大小和真的玫瑰花没有区别。 看着面前这位比帝后都要美丽七分的女人，多尼斯越看越喜欢。 对方身上那优雅柔美的气质更是吸引人，美丽的人他见过不少，可是美丽又有气质的人却不多。 她就只是坐在那里，周围的一切东西仿佛就自动失去了颜色。 曾经在多尼斯眼中都非常珍贵华美的衣着首饰，此刻他也觉得黯然失色，完全配不上面前的人儿。 侍者们不停展示，只求有哪怕一样东西能让那位美人哪怕瞥一眼。 一连展示了近百样东西，对方也没有一点变化。直到一对耳环展示的时候，赫尔希站了起来。 不仅站起来，还浅笑了一下。这一笑，别说是多尼斯，就是女性侍者都看呆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连环失踪案 多尼斯看到赫尔希面露喜色站起来，内心无限欢喜，起身就整理自己的衣衫，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 自从见到对方，他时刻都注意自己的仪态穿着，哪怕只是衣服一点褶皱他都觉得是失礼。 然而当多尼斯的目光看向那耳环的方向，却发现招待区门口站着一个身穿旧铠甲的男人。 对方靠在门框上，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还没等多尼斯质问，赫尔希已经走过女侍者身边，半眼都没看她的耳环，而是直奔门口。 “我是不是该弄块面纱？” 赫尔希笑着开口，声音透着非常自然的优雅，让所有人都如沐春风，什么叫悦耳动听，此刻他们算是体会到了。 “没必要，谁还敢打你的主意。” 查林德多少有点无语，明明穿上盔甲是个雷厉风行，让人敬畏的将军副团长。 换一身衣服就变成了这世上最优雅柔美的女人，有时候查林德都怀疑对方是不是真有双重人格。 而那身盔甲就是人格面具，戴上就变脸，不戴就是另一副样子。 “不是还有你在吗？” 赫尔希脸上的笑容放大，远处的多尼斯眼角不断抽动，浑身僵硬。 如果目光能杀人，查林德已经被大卸八块了。不光是他，就是那些个侍者也觉得没天理。 但凡查林德英俊潇洒也就算了，可他看起来都三十往上了，脸上也有不少沧桑。 虽然说不上老，却也和英俊年轻不沾边，为什么一位绝代佳人会和这样一个大叔一样的男人有说有笑，十分亲昵的样子。 “盔甲应该都打好了，走吧。” 查林德感觉再多说几句，这里所有人都要成自己的仇人。 一群人将就这么看着三人离开，之前冷若冰霜的美人，此时有说有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手指都快掐出血的多尼斯，人称花心男爵的他连一句呵令对方站住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面对那般天上才有的人儿，哪怕只是大声说话，他都觉得是自己无状失礼。 “派人暗中跟着，看看他们住在哪里，打听打听那个男人的来历，我看他不像是帝国的人。” “千万不要惊扰到那位小姐。” 多尼斯做出安排，如果说之前他还在想象究竟是一位多么伟岸的男人才能与这般美人相配，那样的男人会不会让他自惭形秽。 那么在见到对方之后他反而有了自信，就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自己任何地方都比他强。 查林德三人当然只当这是一个小插曲，他们换上新的铠甲软甲，乘着六角马离开了卓布里拉城。 多尼斯只是男爵，不是城主，没有权利让守卫拦住他们不让出场。不过出城之后就不是城主能管的了。 六角马身形壮硕，且背上有专门的轿乘，坐在里面可以遮风避雨。 且六角马速度快身形稳，全速奔跑也只是稍微颠簸，哪怕在上面睡觉都能安安稳稳。 “老师，我听说玛坦公国最近不安生，你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尼恩一边看地图一边问，只有他知道杜尼科的位置，所以他得在地图上找出那个位置。 “最近连环人口失踪案闹得沸沸扬扬，公国的各个城市都有人大量失踪，一直没有查到凶手。” 查林德说道。 “难道是之前的地下实验室还在抓人！” 尼恩立刻就想到一种可能，并且根据自己的记忆，马上就在地图上标注出几个点。 那段记忆太过深刻，哪怕是有心理阴影，他依旧对过程中的一些细节记忆犹新。 “根，根据我被抓和逃出来的时间推算，实验室大概在这些地方。” “如果这几个地方哪里有大量的人口失踪，那一定就是实验室的位置。” 尼恩回想起那段记忆，说话的时候嘴唇还是有些颤抖，但已经比之前镇定多了。 查林德看了看地图，然后微微摇头。 “失踪案最初发生在东域城，所以又叫东域连环失踪案。而杜尼科则是在西边，相隔很远。” “这种红色叶片标记就是有人口失踪的地方。” 查林德指了指地图，这件事人尽皆知，所以买地图的商家都在上面制作了特殊标记。 “要去调查一下吗，从地图上看，我们路经的城市就有失踪案例。” 赫尔希看向查林德，要说有谁能查出个结果，只怕也就是查林德了。 “直接去东域城吧，失踪案是从这里辐射到周边，这城里必定有鬼。” 查林德看了一下，到东域城虽然不是最顺路，但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有两个。 失踪案或许就和抓人的地下实验室有关，自然也要查个清楚。 东域城在公国东侧，是东部最大的城市。说不上有多繁华，至少也比一般城市人多。 在去的路上一直有尾巴跟着，查林德倒也没有去管，从气来判断，跟着的人是多尼斯派来的。 从进入玛坦公国一直跟到东域城外，这里别说繁华了，和大城市都不太能沾边。 站在城门口查林德就能感觉到城中的人气非常弱，自然气更强，说明城市已经快要荒废了。 “如何？”还在城门口，赫尔希就问开口询问。 “有点头绪，很弱的气，要么是已经离开很久，要么是很久没有活动了。” 查林德仔细分辨后回答道。 “我看到城门前有公示栏，要是有城主的调查委托，办起事来会顺利很多。” 赫尔希停住六角马，查林德下去查看了一下，上面贴了有二三十张城主发的委托。 就在他查看的时候，又有士兵走出来，贴上了新的委托。 奖励从一些物资不断累积，到现在已经有八千银币外加爵位奖励，连爵位都拿出来做奖励了，可想而知成什么样了。 查林德也没有犹豫，当着士兵的面把委托接了下来。 “跟我走。” 士兵语气死气沉沉，面无表情地说出几个字。 这大半年来，接委托的人不少，但无一例外不是失踪就是无果，他只需要走流程带人去登记，之后就基本杳无音信了。 第一百七十章 铁匠纳林 查林德三人跟随东域城的士兵来到城主宫殿，城中一片萧条，哪怕是最宽敞的东域大街也没有一个商户。 所到之处十室九空，剩下的一室大多都是老弱病残。 若不是天空的光辉池依旧闪耀，若不是光池的光辉垂落在女神像手中，查林德会以为这是曾经那个无光的末世 城主府站岗的士兵都只有一个，府中也有杂草青苔，显然许久没有人打理。 到了这种程度，城主居然都没有逃去其他城市，也算是爱得深沉了。 只是让查林德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人和自己抢生意，而且这个人他还一点不意外。 “多尼斯男爵，您真的愿意向东域城提供援助？！” 才刚走进大殿，查林德就听到老城主不可置信的声音，随后就看到多尼斯和另外几个人坐在殿中，形容枯槁的老城主则是一脸激动。 “这是当然，援助的物资已经在来的路上，我还会帮助贵城查清楚失踪案的真相。” 多尼斯声音轻柔，透着一股优雅感，穿着也从之前的浮夸变得从容得体，全身上下透着贵气和优雅。 “那，那那真是太感谢了，您简直就是女神的化身，是城中父老士兵的再生父母。” 老城主站起身来，也不怪他这么激动，受到女神赐福的人从来都自觉高人一等，根本不会管他们死活。 更何况东域城离卓布里拉并不近，对方居然会大发善心，老城主只以为自己在做梦。 “城主大人，有人接取委托。” 城主府士兵通报，查林德三人就站在门口。 若是以前，接个委托见不到城主，如今很多机构都裁撤了，什么事都要城主亲自拿主意和处理。 “有人接委托！太好了，三位快请进。” 老城主一样很高兴，这可算得上双喜临门，他巴不得天天有人接委托，总有能人能调查清楚。 “美丽的小姐，又见面了。”多尼斯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然后目光转向查林德，脸上笑容不减。 “这位先生也接取调查委托了？我有一些单独的情报，希望能和先生单独谈谈，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时间？” 多尼斯的表现那叫一个得体优雅，老城主也是满眼的欣赏和欣慰，这才是真正的贵族气质，而不是一提到贵族就和傲慢无礼挂钩。 “非常抱歉，您所知道的情报我已知晓，所以可能没有单独谈谈的必要。” 查林德大概能猜到对方想说什么，无非是无聊的情欲私事，再谈都不会有结果。 “那还真是遗憾，那就看我们谁先查出失踪案真相了。” “我先走了城主大人，希望您能尽快安排人配合，我希望能立刻展开调查。” 多尼斯表情不变，他甚至比城里的人还着急调查。 而老城主巴不得立刻马上揪出罪魁祸首，所以当即安排下去，把大部分相关的人，有经验的人都安排给了多尼斯。 查林德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他只需要一个对城内布局了如指掌的人，以及城主签发的可以见机行事的调查令。 后者是调查标配，前者则是让士兵带查林德去城中找一个老铁匠，对方从东域城还只是管道小村的时候就生活在这里，说是东域活化石也不夸张。 “老林，这位是接下城主委托的调查员，城主让你配合一下提供一些信息。” 士兵带着三人来到一处铁匠铺，老铁匠名叫纳林，此时正在锻打一块黑铁。 纳林听到士兵的话，手上动作不变，只是余光一瞥。当看到查林德拖家带口作调查，他的眼中掠过一抹冷色。 “回去吧，奖励再丰厚也要有命拿。” 纳林说着继续敲锤，在他看来查林德就是被奖励冲昏头脑，把调查当做儿戏。 “老林脾气古怪，能不能说动他就看你们自己了。” 士兵无奈耸肩，然后离去。 “你怎么知道我没命拿奖励呢？” 查林德走上前去，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锤子上。那锤子看起来不大，但是分量却不轻。 “哪怕是寻常案子，你可曾见过拖家带口调查的人？” 纳林看向赫尔希，那优美的身段，优雅的气质，怎么看都是手无缚鸡之力柔弱女流。 查林德愣了一下，随后摇头苦笑。 “我没想到有一天以貌取人的‘貌’，居然是美貌的貌。” 查林德看向赫尔希，后者也是微微一笑，然后走进锻造棚，看了看里面的兵器胚料。 “这位姑娘，你还是到外面去吧。要是不小心伤到，只怕我老头脱不了干系。” 纳林连忙放下锤子阻拦对方，赫尔希这气质身段，一阵微风都能把皮肤吹化，他可不想招来无妄之灾。 “这铁锤分量不轻吧。” 赫尔希一开口，柔美的声音就让纳林更确信对方绝对是宫廷皇族级别的大小姐。 “至少有千斤，是符文兵器，需要特殊力量才能催——” 纳林话未说完，人已经石化当场，赫尔希那如水一样的玉手拿起锤子就挥舞起来。 锤柄上的符文没有激活，纯靠力量在挥动，并且每一锤落下，整个锻造屋都在震动，犹如地震一般。 连挥七八锤，然后又将锤子拿在手里掂量，就像在掂量一块鹅卵石那般轻松写意。 纳林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看了看锤子，又看了看这位娇滴滴的美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那锤子成了精，在美人手中它自动就减重了。 “怎么样老人家，我们可还有命拿奖励？” 赫尔希微微一笑放下锤子，纳林连忙上前自己提了提锤，在不催动符文的情况下，他一丁点都挪不动。 再看赫尔希，对方的那只手别说水泡，连一丁点磨损也没有，显然一千斤在她手里轻如鸿毛。 “看来是我看走眼了，二位并非常人，你们为什么要来调查这失踪案。” 纳林不得不佩服，这瞬间他完全明白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当然是为了奖励，能否麻烦你领我们到几处案发现场看看，我想先确定一些东西。” 第一百七十一章 武备 查林德虽然从气中分辨出一些异常，但他也不确定这异常的气和失踪案是不是有关。 “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能否再耽误两位一点时间。” 纳林停炉熄火，走出锻造棚。 “二位请随我来。” 纳林率先走进自己的小屋，查林德三人相互看了看也跟了进去。 小屋后面有一处单独的小院子，院子尽头还有一间类似储物间的屋子，整个屋子都是铁铸的，门上还有锁。 “不知道小姐是否使用过兵器？” 纳林看向赫尔希。 “我用剑。” 赫尔希常用的是剑，但实际上对于导光战士来说，耀变一开，什么兵器都不如身体。 兵器在耀变的身躯手中就和树枝一样，几乎没什么用处。 能用树枝解决的敌人不用开耀变，而开了耀变，树枝也就和鸡肋一样了。 “我想请小姐帮忙看一把剑。” 纳林说着就从脖子上拿出一把钥匙项链，打开了铁门。 “实不相瞒，我用剑却不识剑，在剑术上也并非大师，恐怕会让你失望。” 赫尔希可不想让别人误会自己是什么剑术大家，或者是什么识剑大师。 “小姐只需要看剑即可，这也许是最适合小姐的一把剑，又或许它只是一把谁都不配的破铜烂铁。” 纳林推开门，像是储物间的铁屋中空无一物，只有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而在那石头上插着一把剑。 一把没有剑鞘的剑，一把爬满蛛网，积满灰尘，浑身锈迹的长剑。 “石中剑？” 查林德下意识呢喃，赫尔希看了他一眼，他赶忙摇头，要是追问起来他可解释不清楚。 “这是祖上一位传奇铸剑师铸造的一把非常特殊的剑，至今没人发觉其中的奥秘。” “据说是为女子所铸，所以我想请小姐一试。若能激发剑中奥秘，我便以此剑相赠，也算是替先祖完成了心愿。” 纳林觉得如果是女子的配剑，那么这天下只怕没有任何人比面前这位优雅的小姐更有资格做剑的主人。 哪怕是让先祖铸剑的那位，纳林也不认为对方会比赫尔希更适合。 毕竟除了美貌气质，赫尔希还有一身的力量，又是用剑的人，简直完美适配。 “那我就姑且一试。” 赫尔希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至少远不如身边的查林德，所以她也不认为自己和这把剑能有什么共鸣。 拭去剑柄上的蛛网，赫尔希缓缓握住剑柄，慢慢施力往外拔剑。 比她想象中更轻松，这把剑就像插在泥土里，几乎不费力气就能拔起。 但是这种轻松只持续一瞬，当剑身松动后，剑石就好像旋涡一样将剑吸住。 于是赫尔希又提了几分力量，剑身再一次松动，拔出小半寸后又一次被剑石吸住。 就这样，赫尔希不断提升力量，在纳林的眼里对方是丝滑地拔出长剑，虽然速度慢，但全程没有卡顿。 只有查林德知道，她从一开始靠手臂力量，到后面已经用上耀变的力量，才堪堪将剑拔出。 在长剑离开剑石的一刻，清脆的剑鸣在屋里回荡，剑身释放出光芒，上面的铁锈和灰尘尽去。 而且原本是单手剑的剑身在完全离开剑石之后拉长放大，转眼就成了一米七八的宽刃巨剑。 剑身之上浮现出鳞片般的花纹，其重量会随着赫尔希的心念而变化。 还没等纳林说话，巨剑迅速收缩，最后化成了一小块黑色石碑，消失在赫尔希的手中。 赫尔希也没想到，这剑本身是一种特殊的力量，能够化成剑，也能回归力量本质，藏剑于身。 而当巨剑化作石碑的过程中，尼恩手上的鳞片印记有所感应，只不过这种感应很微弱，一瞬间就消失了，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太好了，先祖的剑总算找到了合适的主人。” 纳林比赫尔希还高兴，作为铁匠或者铸剑师，没什么比看到自己铸造的剑有一位完美主人更值得欣慰。 “林老，这是？” 赫尔希意念微动，石碑浮现在手中，只微微一握，石碑就化作巨剑姿态。 “小姐不必惊慌，这是祖上的特殊锻艺，称之为武备。” “不仅可以随身携带，还能根据主人的变强而成长。只可惜锻造武备的材料如今已经绝迹，所以这是世上仅有的一件武备了。” 纳林一番解释，赫尔希觉得这剑太贵重了，给她用有些太浪费。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除这种绑定，实不相瞒我的剑术只算皮毛，巨剑更是没有用过。” “这样一柄好剑在我手中只会埋没。”赫尔希言辞恳请，这也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姐不必将它当做什么贵重之物，若非遇到小姐，它一样只能在这屋中锁着。” “况且剑石之上无数剑槽，每一个都是拔剑之后又插回去留下的。” “这么多人都无法激活武备，只有小姐成功，说明小姐就是它最适合的主人。” “你只管收下，其他的无需在意。” 纳林是性情中人，一直留着这把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给它找个主人。 “那我就收下了，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必定尽力办到。” 赫尔希也不是矫情的性格。 “行，我老头又了却一桩心愿，那就说说失踪案的事吧。我们边走边说。” 纳林十分高兴，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都说了一遍。 就在半个月前，最近的一次失踪事件发生在半个月前，失踪的是士官一家，总共七个人全都没了音讯。 家里所有东西都在，甚至当晚还有士兵见过他，第二天就发现一家人都没了。 查林德还没到门口就察觉到里面有一股异样的气，进入家中才发现这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甚至空气中还有很淡的调香气味。 “怎么会这样，这像是刚刚有人搜过。”纳林沉声说。 “在我们之前还有一队调查的人，恐怕是他们。”赫尔希觉得是多尼斯等人。 但是查林德却摇头，这里没有多尼斯等人的来过的气，那么谁会来这里翻箱倒柜。 还是在过了半个月才来翻，难道把人绑走半个月才知道有什么东西藏在这里，所以又来翻找。 “你们现在外面等我一下，我要好好感察一下这房间里的气。” 第一百七十二章 熟人？ 查林德之所以要让其他人在外面等，主要是不希望纳林看到自己耀变后的模样。 这房间里的气十分复杂，而且过去了半个月，一些气已经不能直接感应到。 加上还有疑似调香师故意留在空气中的干扰调香，如果不开耀变，查林德也无法分辨每一种气。 三人中只有赫尔希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哪怕是尼恩也没有见过他的老师耀变后的样子。 三人就在门口，整栋房屋立刻被一股无形的气笼罩，里面的查林德依旧是那副如宇宙深渊一般幽暗深邃的身躯。 不同的是体内每个星点的光芒都更加浓缩且闪耀，以及多了一头纯光芒凝聚的光发。 整个房间都在他的气笼罩之下，组成每种气的粒子他都能感应和分辨出来。 一些非常微弱的气已经只剩下粒子分散在空气中，且这些粒子也快要被其他气浸染。 也只有开启耀变后的查林德才能将这么微弱的气粒子分辨提取出来。 接下来在用些还原香，将微弱的粒子连接起来，还原成它们原本的样子，复现它们曾经的轨迹。 片刻之后，士官一家的气都被复现，从轨迹上看，他们的确被强行带走了。 最后一家人的气是纠缠在一起离开房间的，当时还有好几个陌生的气，说明带走他们的不止一个人。 离开房间后的气已经无法捕捉，就好比小溪进入大海，开放空间的气散得很快。 但是在一家人被带走前，其中一缕气翻窗出去，又翻窗回来。 这房间被翻了个底朝天，如果说要找的东西还是没找到，那这样东西一多半不在房间里。 查林德顺着窗户跳到外面，气在外面完全散尽，连他也感知不到。 不过查林德对比跳窗前后进入房间的气的强度，得知气的主人在窗外最多待了半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能去的地方有限，想要藏东西也只能藏在附近。或者那样东西很小，他能将东西远远抛出去。 前者还好说，如果是后者就难办了，大海捞针至少还知道是找针，而被丢出去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窗外半分钟的活动区域，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或者说就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窗外就是一条巷子，一眼就能扫尽，查林德不太报希望，感觉那东西是被丢出去了。 查林德将结论告诉等待的三人，准备去另一处失踪案现场再看看。 “可以去巷子里看看吗？” 赫尔希问道。 “有什么想法？”查林德觉得也许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换句话说也可以是任何东西。”赫尔希也不确定，所以要到现场看看。 在纳林的带领下，几个人转了一大圈，经过好几条街才来到那只需要跳窗就能到的巷子。 巷子里的确空无一物，铺砌地面的石板也没有撬动的痕迹，左右两侧的墙壁也没什么异常。 赫尔希走在巷子里，仔细查看每块石板的纹理。查林德看着没有说话，实际上这些石板地砖的气都很自然一体，他感知过。 这就表示这里的石板地砖都没有更换或者撬动过，至少在一个月内它们都是一体的。 “这里有个缝隙。” 赫尔希停在一块石板前，这块石板上有一道裂缝，缝隙不大不小，如果是比较薄的纸倒是有可能放入其中。 但是缝隙本身十分蜿蜒崎岖，除非有一张严丝合缝的纸，不然也不可能从缝隙穿过。 “你是说那样东西能放进这缝隙里？” 查林德在石板前蹲下来，手掌落在上面，本命香顺着缝隙渗入其中。 “那把石板撬开不就可以了。” 纳林觉得只是石板缝隙的话，撬开石板就能拿到下面的东西。 “这缝隙——” “这下面居然是空的？！” 查林德的本命香顺着缝隙一路往下，小小的缝隙居然向下延伸十几米还不到底。 “空？有多空。”纳林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缝隙向下延伸三四十米还不见底，而且下面也不是土壤层。”查林德说道。 如果只是一根和发丝一样纤细的针，那还真有可能一直掉入最底下。 “三四十米？难道是曾经的古村！” 说到地下几十米，纳林立刻就想到了曾经的管道村庄。 “这座东域城建立在之前的村镇之上，以前这里地势低洼，在山坳里。” “后面公国成立，将山坳整个填平，筑起厚实的地基才建起东域城。” 纳林解释道。 “那看来我们是没有机会知道是不是真有东西落下去了。”赫尔希说道。 “不，曾经的村镇是管道建筑，虽然被埋在地下，但并没有完全废弃。一些管道用作排水通道了。” 纳林不愧是世居此地的人，不仅知道地下管道的事，还知道排水通道的出口。 不止知道出口，他还知道那地缝对应的大概是什么位置，这让查林德三人啧啧称奇。 正常情况下排水通道很多地方充斥着城市馊水，但如今城中的人口不到之前的两成。 剩下的人也多是老弱病残，用水量大大减少，排水通道几乎快干了。 “难道说失踪了这么多人，没人来通道中调查？” 几人来到排水通道的最终出口，下面是人工挖出来的沟渠，各种生活污水汇入其中，然后排到山林之中。 “不知道，根据公示的信息，说是城里城外都找遍了。” 纳林手里拿着纸笔，腰间挂着水晶灯，边走边画。 就算他对曾经的村镇依旧记忆犹新，在地下也要加倍注意，不仅走过的地方要画下来，还要做一些标记，否则很容易进得去出不来。 让几人没想到的是多尼斯居然也找到了这里，虽然身为男爵的他不可能亲自来这种地方调查，但他的手下已经在下水道四处寻找了。 对方对查林德没有什么好态度，而是和赫尔希打了个招呼就继续按照定好的路线寻找。 这次对方带了两个调香室在身边，也不怕迷路回不来。 “怎么了？” 赫尔希发现查林德的目光一直落在那群人身上，即便对方已经消失在拐角，查林德还看着那方向。 “有种很微妙的熟悉感，我认识的调香师里似乎没有这号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剑 查林德觉得很奇怪，那绿色皮肤且满脸褶皱的调香师莫名给他一种熟悉感。 能让他感觉熟悉的调香师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被他斩了，剩下的只有老师亚林。 可那调香师身上没有本命香，显然不是自己的老师。 “怎么不问问。” 赫尔希自称认识查林德以后，对调香师有了大大的改观。 “还会有机会的。” 查林德自己都不知道那熟悉感来自哪里，所以问也无从问起。 几人继续前进，足足用了五天时间，经过反复确认，终于来到了失踪士官家的地下。 “如果那缝隙足够深，那我们在里面应该就能找到掉下来的东西了。” 纳林站在一处管道闸门前，虽然是从里面打开的设计，可他半点也不担心打不开门。 “这里面不会堆积了一堆污水吧。” 查林德走到门前，讲道理他真怕里面是一堆排泄混合物，这地方可找不到干净水洗澡。 “那我们还是站远些，我可不想一直臭烘烘地走下去。” 尼恩拉着赫尔希退到一边的另一条管道口。查林德对着那闸门一巴掌拍下去，厚厚的铁板立刻四分五裂。 好在里面没有什么污秽之物，这道门后面是一个比较大的空间，有不少管道出口都汇聚到这个空间里。 “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查林德说着就要进去。 赫尔希他们却没有留在原地，跟着他前后脚进入其中。显然他们是对的，前脚踏进门，后脚从前方对称的管道中就伸出一根铁柱。 那柱子直径数米，直逼众人，查林德身形一闪，本命香卷起众人闪到一边。 随后又是数根铁柱在管道之间穿梭，全都被查林德一一躲过。纳林则是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活了一辈子没这么惊险过。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他们才发现所有出去的管道都被堵死，这次堵门的不是铁闸，而是严丝合缝嵌入管道的铁柱。 直径几米，长度超过二十米的铁柱，哪怕查林德开耀变，一时间也难以打开一个出口。 “林老，这也是你们镇子里弄出来的？” 赫尔希都有点心有余悸，就刚刚铁柱的恐怖冲击力，连她都不敢正面硬接。 “这里以前是镇中心，通往各处的管道都在这里交汇，在光池笼罩天空后，这里还繁华过一段时间。” 纳林的意思很明确，当时并没有这种机关。 “上面似乎没有缝隙，难道东西在管道外面。”赫尔希抬头看去，也就只有她和查林德能这么高看清顶部管道的情况。 “不，东西已经在下面了。” 查林德神情严肃，在铁板地面上，一根黑色的细针竖直而立，看起来纤细如发，却能力透铁板。 “这根针——” 赫尔希也微微蹙眉，当目光落在针上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封镇力量将她体内的导光因子压制。 这还只是看了一眼，若是将它拿在手中，或者刺入体内，恐怕一身的力量都会被完全镇压。 查林德也是差不多的感受，那根针对各种力量都有压制效果。 “既然和失踪案有关，没有理由不拿走。” 查林德缓步上前，越靠近那根针，受到的压制也就越大。 当他将针拿起的时候，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至少远远达不到刺破铁板该有的重量。 可是它的镇压效果更甚，查林德要是不开耀变，基本上任何力量都无法调动。 体内所有力量全都不再流动，本命香也无法催动。甚至连查林德超凡的感知力也因为镇压而失效。 “好恐怖的镇压效果。” 查林德看着手里的细针，很好奇它究竟是什么材质。 还没等仔细查看，耳边就响起泥泞爬行的声音，脚下那不到一厘米的积水不断汇聚，从管道各处渗出粘稠物与之混合。 查林德护着几人后退，积水和粘稠物混合，身躯不断膨胀，最后化成一头满身都是人头的蜘蛛怪物。 蜘蛛的形体，腿都是蛛腿，身体确实由一颗颗非常安详的人头组成。 比起神情狰狞而扭曲的脸，那一张张仿佛熟睡的安静死亡脸更添几分诡异。 “为什么地下会有这种怪物！” 纳林连连后退，就是在无光的末世他也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存在。 “看起来是那掉下来的针将它封印住了，拔出针它又活了过来。” 赫尔希语气倒是很轻松。 “要不要试试剑？” 查林德将那根针包好收起来，身体只要没有和它直接接触，其镇压力就没有那么恐怖。 面前这东西只是看起来唬人，论气的强度远不如赫尔希。 赫尔希自然乐意试试，心念微动，巨剑就出现在手中。这还是她第一次使用这种差不多等身的巨剑，用这东西试试也好。 在她拖着剑走出去后，查林德释放出本命香，一旦发生任何意外他都能随时出手。 现在的查林德对力量的控制已经非常娴熟，就算在赫尔希面前使用耀变，也不会对她造成影响。 那怪物一直缩在一角，似乎是在怕查林德身上的那根针。 直到赫尔希走到中间，它身上的一堆脑袋才纷纷嚎叫起来。 因为是第一次用巨剑，在那怪物扑上来之前，赫尔希双手握剑先挥了一下。 就只是简单的提剑回了一下，巨剑拖在右边，双手提剑从右往左挥了一下。 剑锋掠过，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月弧，都还没来得及挥舞第二下，本该消散的月弧如离弦之箭一样飞了出去。 月弧斜斜而过，仿佛继承了巨剑的锋利，那怪物当场被一分为二，身体之中爆发出蓝色光芒，整个身躯原地爆炸。 到这里还没完，月弧劈开怪物后又劈开了一根塞住管道的铁柱，直接劈开了一条通道。 四人全都愣在当场，特别是赫尔希，她可是一点光的力量都没催动，更没有想过释放什么光波。 那月弧就像是巨剑的被动一样，随便一挥就那么出去了。 纳林也不敢相信，先祖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说这把剑很厉害，甚至祖上有几位都想把它丢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地下追踪 赫尔希握着手中的巨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就重量来说，它势大力沉，哪怕只是被剑身拍到，其杀伤力也不逊于钝器。 并且它还能根据不断投入的力量增重，不至于开了耀变就变成树枝。 可是挥舞的时候生成的月弧不受控制，有时候想留个活口，搞不好把人劈成两半了。 本来想着多试试剑，磨合磨合，谁曾想是这个结果，赫尔希只能把剑收起来，等找个时间再慢慢试。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月弧，查林德也很意外，他能感觉到这把剑也是某种力量的集合。 但是在挥出月弧后它本身的力量并未减弱，也许它也有类似导光因子这样的能不断提供力量的能力。 “难道这怪物就是失踪案的元凶？” 纳林回想起那怪物身上的一颗颗脑袋，一想到他们都是城中的人，纳林就觉得毛骨悚然。 “只怕不是，被劈开的柱子后面还有东西。” 有那根针在身上，查林德只能隐约感知到一些异样的气息从月弧劈开的缝隙中溢出，无法判断它是什么样的气。 “问题是怎么打开，这里的空间也不够完全抽出来。”纳林还在用一般人的思维思考问题。 查林德走上前，本命香渗入月弧劈开的缝隙，一直渗透到柱子的另一端，然后左右分开呈T字勾住柱子底部。 随后轻松将柱子拽出来，每拽出来一两米，赫尔希就用剑切断，不到一会儿就将长长的铁柱切成十几段，硬是打开了一条通道。 这次赫尔希用巨剑的时候没有挥砍，只是将它当成锯子用。 巨剑的锋利程度可以说削铁如泥，切割起来非常轻松。纳林再次被震撼，这种逆天的方法也只有他们俩能用。 这次进入通道查林德谨慎很多，自己走在前面，赫尔希提着巨剑走在最后，有任何突发情况都能第一时间处理。 纳林现在也不敢断言这些管道哪里是哪里了，很明显有什么东西改造过地下管道。 顺着管道没有走多久，查林德感知到的那股异样气息就呈现在几人面前。 前方的管道出现大面积的锈蚀，以至于厚厚的管道也被锈烂，露出了一个新的入口。 这入口四四方方，高度不到两米，查林德这样的高个子只要稍微跳一下，脑袋就能顶到顶部。 而在这通道的左右墙壁上开了无数个四四方方的内嵌格子，每一个格子中都放着一个骷髅头。 羊头，牛头，猪头牛头，当然也有人头骨。基本都是大体型的生物头骨，密密麻麻嵌满墙壁，非常诡异。 不少头骨的额头还刻了看不懂的字符，仿佛是邪恶的铭文，能召唤出某种恐怖的存在。 按理说走在这种通道里，正常人都会觉得惊悚，接受能力再强，最少也会感到一股阴森凉意。 可是即便是尼恩这样的孩子，纳林这样的老人，除了觉得头骨吓人外，内心没有滋生其他负面情绪。 且无论身心都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用查林德的话来说，两人的理智没有因为这些头骨而下降。 一开始查林德皱着眉头，因为根据他和支配者接触的经验来看，某些东西越正常就越反常。 而且他也感觉到周围那股异常的气越来越浓，即使不被影响，也不会这么自然镇静。 后面他才知道是因为那根针，有那根针在，不光是邪祟，就是其他的气也都会被镇压。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着把针给其他人，让他们原地等待，自己一个人进去看看。 可那根针的效果不分人，也不分正邪，给赫尔希只会压制她的力量，给另外两人又怕对他们的身体产生什么影响。 “我感觉这里面情况不太对，还是先出去再说。” 最终查林德选择放弃继续往前，要调查也是他一个人回来再调查。 赫尔希也点点头，如果查林德都觉得有危险不能带着他们，那说明这里的确不对劲。 于是前队变后队，赫尔希走在最前面，四人往回走。 几分钟后赫尔希停了下来，不管从速度还是时间来算，他们早该回到管道才对。 实际情况却是左右两侧刻有符号文字的头骨越来越多，不仅没走出去，似乎还越走越深了。 “还继续走吗？” 赫尔希确定自己没有错过任何岔路口，事情已经超出常理。 就在这时，一阵低语在通道中响起，类似水蛭在地上爬行的声音组成的某种诡异语言。 没有人听得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声音却传递出了某种画面，是一条柔软粘稠的东西从某个井坑爬出来的画面。 这画面一闪而过，通道又恢复平静。只是纳林的内心不再平静，尼恩则是手背上的鳞片微微浮现，似乎在保护他。 “你们都看到了吧！” 赫尔希也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毕竟之前见过博伦那种更恶心的怪物，她的阈值也提高了不少。 “又是这种把戏。” 查林德将包着针的皮革取出放在地上。 他知道这是支配者影响人的手段，如果不找出它的本尊，之后它就会无形中影响人的理智。 那根针不在身上后，查林德的感知不仅恢复了，而且似乎比之前更强几分。 感知一开，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并非他们走错了路，而是路自己变了。 此时的他们就好像处在迷宫之中，看起来一条路，实际上左右两侧的墙壁中全都是门。 任何一道门只要打开就能封住一条路，同时开启另一个入口，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让他们走错路。 似乎是察觉到查林德明白了一切，于是一道墙壁突然打开，想要将他和另外三人隔断。 查林德自然不会让它得逞，这嵌满头骨的门脆弱不堪，随便一拳就将其轰碎。 以他如今对力量的娴熟掌控，就算有人贴着门，他也能做到轰碎门而不伤人。 但是在墙壁突然打开的瞬间，一只手从打开的墙壁里伸出来，捡起地上的针又缩了回去。 通道并不宽松，即使赫尔希看到那只手，她前面还有尼恩和纳林，第一时间无法出手阻止。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赛勒 一只手拿走了地上的针，当查林德轰开门后，他也立刻察觉到那镇压的效果瞬间减弱大半。 “老师！有只手抓着针跑了！” 尼恩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老师。 “跑？跑不了！” 查林德大手一挥，手臂释放出灰白色的本命香，光芒的力量蕴藏其中，化作一缕狂风呼啸而去。 那只手也是奇葩，手掌抓着皮革，手臂却连着两条腿。而且两条腿撒得飞快，才只一会儿就拐出去七八个弯，钻进四五道门。 只可惜它也受到了针的镇压效果影响，没能发挥最大速度，还是被查林德的自然香追上。 充斥着光芒力量的自然香卷起的风将其缠住，而后一路往回撤，转眼间它被拽回到查林德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 纳林连连后退，面对各种头骨他都没觉得恐惧，看到这东西他却有一种很严重的心里不适。 这玩意儿不光是手脚相连，在身上还全都是各种咒文。 它在被拽到查林德面前挣扎无果后，果断将手中的皮革丢掉，皮革落入查林德的手中。 而没了皮革中的针镇压的效果，它那手掌中的咒文亮起，刻在墙壁头骨上的一个个文字符号纷纷响应，紫色的力量从头骨中抽出，汇入手掌之中。 查林德也不惯着，在投入更多力量抵消针的镇压效果后，自然香化作万千只手伸展开去，把亮起符号的头骨纷纷捏碎。 顷刻间，各种头骨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吸了半天力量，那只手也只吸了不到十几个头骨。 这点力量任凭它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查林德的自然香控制。 “叽叽——叽叽叽叽——” 看到挣扎无果，那只手也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叽叽声。 它那两只脚在半空中虚空弯曲下跪，一只手五根手指也耷拉下来，宛若一副求饶的模样。 “你是在求饶？” 查林德非常意外，这小东西出奇的通人性， “叽叽叽——” 整只手不停地点，就像在点头一样。 “它居然能听懂人话？” 虽然还是感觉不适，但看到这东西通人性，纳林也非常惊异。 “想要我放了你也可以，带我们离开。” 查林德如果自己一个人，那肯定让这小东西带他去找罪魁祸首，但还有其他人在，他要考虑别人的安危。 再说他已经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这根针，只要针在手上，不怕他不露出真面目。 小东西完全听懂的点手，查林德稍微放长一点自然香，就好像牵狗一样牵着它。 在这小东西的带领下，四人穿梭在通道中，越走通道越宽，走到最后甚至宽度足有十余米，高度也从两米到六七米。 “你跟我说这里是出口？” 查林德微微捏手，缠绕在小怪物身上的力量收紧，它立刻发出叽叽的声音。 一番挣扎后，它的手指上的咒文发出紫色光芒，查林德以为它又要吸力量，可是周围的墙壁上没有透露给它吸。 在这紫光的照耀下，前方的通道尽头出现一道门，它不断用手指指向那个门，仿佛是在说那就是出口。 查林德将信将疑，赫尔希则是走到前面，索性挥剑将门给破开。 他们现在离门十几米，一剑下去，大门破碎，后面哪怕有什么东西袭击，这个距离足够查林德反应了。 而大门破碎后并未出现什么怪物或者其他东西，整个通道都很平静。 “进去看看，大家都小心。” 查林德把尼恩背起来，赫尔希保护纳林，小怪物走在最前面，众人就这样走了出去。 来到被劈开的大门前，前方一片黑暗，纳林腰间的水晶灯灯光都无法穿透的黑暗。 连耀变加身的查林德两人都看不透的黑暗，查林德走在最前面，当走进那黑暗中的一刻，一束天光从头顶落下。 这光芒在黑暗中照出一片光明，也照出了让人生理不适的一幕。 光芒之下，有数不清的和查林德牵着的小怪一样的怪物趴在墙上，密密麻麻犹如扎根爬在树干上的毛毛虫。 当光芒落下之时，所有怪物都发出叽叽的声音，就只是这声音便足以让人心烦意乱，更别说它们在叫的同时手指还动个不停。 还是水蛭在地上爬行的声音响起，不同的是这次有自动转译。 “多谢你们替我找到虚灵针，从那士官嘴里什么也没问到，我还真怕教皇怪罪下来，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从头顶的光芒中降下一个影子，从身型上看类人。 还没等他落下，一道月弧已经掠过，等身体落地的时候，他的脑袋也落在脚边。 赫尔希特有的零帧起手，从说话的声音就知道对方不是人类，又是来抢虚灵针的。 而且从内容上看，这个人就是把失踪士官家翻个底朝天，还带走了士官一家的人。 种种信息足够确定对方是敌人了，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多废话。 “啧啧啧——” “想不到如此温婉优美的美人，性子却如此暴躁。” 落在地上的脑袋还在说话，身体慢慢拾起头颅抱在腰间，从那脖子里流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一条条类似舌头的东西。 “抱歉，没了这颗脑袋我可就不能和你们沟通了。” “你一直跟着我们！” 查林德微微眯眼，在拿到针之前他甚至都没察觉到有人跟踪，说明面前的人并不简单。 哪怕如今面对面，他也只能感觉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无法知道这股气的强弱。 “留着这张脸可不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你身上的力量很特殊，是从哪里得到的。” 穿着一身贵族燕尾服，抱着自己的脑袋说话，纳林仔细看着那张脸，突然想到了什么。 “赛勒男爵！你是最早失踪的赛勒男爵！” 纳林认出了那张脸，失踪案最早的受害者，东域城中的男爵赛勒。 “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看在这个份上，我可以让你最后一个死。” “看你们的样子似乎不打算配合了，那我只能——” 话音落下，满墙壁的手脚怪全部亮起紫光，这光芒如流水一样被赛勒吸走。 被查林德控制的手脚怪也一样不断挣扎，释放着光芒，查林德将它拉回身边，在虚灵针的效果之下，它的光芒没有被吸走。 第一百七十六章 踢碎 一只只手脚怪身体干瘪后从空中掉落，被查林德救下的那只跪伏在地上，似乎非常伤心。 而吸收所有力量的赛勒也成了身高四米，拖着蜥蜴尾巴，满脖子都是长舌的怪物。 “看你生得如此美貌，舌头应该也不错，融入我吧，我们一起追求无上伟力。” 赛勒说话的声音还是那水蛭爬行的音效，不同的是语调更加深沉，透着一股疯狂。 话音落下，七八条舌头伸展开来，其中三条攻向查林德，剩余的直至赫尔希。 赫尔希单手提起巨剑，把它当做单手剑挥舞，在用巨剑上她没有心得，但如果是单手剑，那她至少也用十几年。 开耀变之后单手抡起巨剑也十分流畅，手里的剑仿若通灵一般，重量完全不在她手上，也不在剑上，而是在剑命中后的目标上。 挥剑挡下四条舌头，又避开几条，凡是与剑锋碰撞的舌头都坚硬无比，频频擦出火花却没有被切开。 连月弧落在上面也被击碎，可见那舌头的坚硬。可就是这样的舌头，硬生生被巨剑折断。 巨剑和单手剑相比，在锋利度不够的情况下，它还能当钝器用。 而在钝器的发挥上，她手里的这把巨剑更甚钝器，连续被折断几条舌头，赛勒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愈加疯狂。 查林德这边要护着后背的尼恩，还要护着一个完全没有战斗力的纳林，并且还要分神关注赫尔希，以防有什么意外让她受伤。 再有就是那根针一直在他身上，在他调动力量的时候还要用更多的力量抵消它的镇压效果。 被折断舌尖的赛勒整个脖子都转动起来，舌头犹如风扇的叶片一样疯狂旋转，在旋转之中发动攻击。 查林德十分敏锐地注意到一件事，明明对方的气没有提升，舌头的力量却大幅增强。 而且在硬度上也大大提升，似乎是为了匹敌赫尔希手中的巨剑，所有舌头都得到了某种强化。 纵使耀变全开，赫尔希也有些应付不过来，从一开始以抵挡为主，变成以闪避为首。 这玩意儿有些邪性，查林德决定不再拖下去。 “小东西，帮我拿着它。” 查林德将包裹针的皮革交给地上趴着的手脚怪，现在也只有它最合适暂时保管这根针。 这小东西十分通人性，在看到同族被吸干力量后，应该也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了。 哪怕它带着针跑路，应该也不会把针交给赛勒。 果然小东西接下皮革就退到一边，纳林虽然还是有点不敢看它，却还是跟着它退到一边。 “尼恩，接下来会有些少儿不宜，你记得闭上眼。” 查林德交代了一句，手臂中的光点释放出光芒，耀变开启。 “老师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尼恩前一秒自信满满，觉得都见过那么多恐怖东西，自己什么都能接受。 下一秒他的身体就如石像一样僵在自己老师的后背上，原因无他，老师身上的铠甲突然隐遁，整个身体变成深邃的深渊。 尼恩没有见过所谓星空，他只见过深不见底的深渊，而自己老师的身体此时此刻就如同深渊一般幽邃。 哪怕身体里有很多光点，那些光点也无比遥远，仿佛是沉在深渊之下的荧光星点。 还有那一头由光芒凝聚的头发，这种种都在颠覆尼恩对自己老师的认知。 他以前只以为老师是非常厉害的人，从没想过他是怪物。哪怕他已经从赫尔希姐姐那里知道耀变的事，可是老师的情况根本不是一般的耀变。 还没等尼恩接受自己老师的变化，查林德已经跳了出去。 只轻轻一跃就是十几米，迎着头顶的光辉，犹如一颗陨石砸落下来。 赫尔希正有些应接不暇，捉襟见肘，查林德从天而降，一记飞踢直指赛勒的脖子。 后者也意识到危险，立刻收回所有舌头，将它们拧在一起，犹如钻头一样刺向半空中的查林德。 在他看来没有任何武器的查林德，凭肉身和自己抗衡就是在找死。 直到舌头靠近对方，甚至都没有接触到，就被对方身体周围散发的恐怖力量化开。 耀变全开之后，查林德的身体周围自然形成了一团黑渊，就好像火焰一样包裹着他的身体。 在这黑渊之中的东西，其存在方式都会发生改变，变得看不见本体。 就像查林德身上的铠甲，并不是消失不见，只是存在方式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查林德后背的尼恩也切身感受到了，当他的手伸进那黑渊之中，双手也会变得看不见。 但拿出来之后又恢复正常，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此时的尼恩完全被老师的强大所震撼。 月弧的锋利他见过，可是连月弧都无法擦破皮的怪物舌头，在老师的脚下却不堪一击。 查林德一记飞踢踢碎所有舌头，直落在赛勒的脖子上。整个身体斜斜落下，赛勒脖子往下的半个身体当场爆裂。 被踢爆半身的赛勒倒了下去，抱在腰间的脑袋也滚落在地上。 赫尔希闪到纳林和手脚怪面前，查林德也并未结束耀变。 “老师，好厉害！”尼恩不自觉地嘀咕一句，眼中更是满满的崇拜之色。 “别装了，别怪我不给你机会，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 查林德转过身，缓步朝那倒地的赛勒走过去。 滚落在地的头颅发出水蛭爬行的声音，不同的是这次真的有水蛭从眼耳口鼻中爬出来。 长半米多的水蛭，满身都是细小的眼球，只看一眼就让人理智狂掉，一共七八条就这样钻进倒地的身体里。 查林德就这样看着，他就是要等这些东西汇聚到一起，才好将它们彻底铲除。 这段时间赫尔希也护着纳林来到他身边，看着从地上起身的赛勒，她知道接下来没有她出手的机会了。 “你的力量果然很特殊，太美妙了，如果我能得到这样的力量——” 赛勒的语气愈发疯狂，被踢爆的半边身体也由水蛭重组，重组出另一个半身。 并不是重构原来的躯体，而是在重构他原来的身体的情况下，又重组出另一个半身。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分身 赛勒新凝聚的半身腰部以下嵌在赛勒原本身体的脖子上，新的半身都是由水蛭组成。 而新的半身也和人一样，有一双强而有力的双臂，浑身的肌肉线条相当明显。 唯独脖子上顶着水蛭的脑袋，并且还像是蜗牛一样长着两只触眼。 “看到我这伟岸的身姿了吗，和我融为一体吧，让我们一起挑战神明！重塑世界！” 随着赛勒最后的话落下，水蛭脑袋发出无比低沉的嘶吼，整个地下都在震动。 “老，老师——我好难受。” 尼恩突然就觉得头晕目眩，眼皮重到快要睁不开，说话都犹如呓语。 “好多，好惨，好痛苦——” 纳林的反应比尼恩更大，他神情狰狞而痛苦，脑子里有无数哀嚎和尖叫在疯狂回响。 “这东西似乎自带某种令人疯狂的情绪，把尼恩交给我吧。” 赫尔希也感觉到耳边有很多惨绝人寰的声音，甚至从声音隐约窥见了一些场景。 “没事，马上就结束了。” 查林德一个闪身就出现在赛勒面前，后者三米多的手臂握紧拳头，浑身的肌肉鼓动，调动着恐怖的力量。 直到此刻，查林德才感受到它真正的气，这股强大的气和当初的博伦不相上下。 只可惜如今的查林德今非昔比，面对那落下的一拳，查林德也同样以拳相迎。 在他调动里的瞬间，身体周围的黑渊扩散，将尼恩也包裹其中，同时驱散了感染他的疯狂。 原本差点昏迷的尼恩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是那比他人都巨大的拳头朝着自己和老师落下。 一瞬间尼恩就清醒过来，小心的话却卡在嗓子眼，只是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死亡的气息在逼近，对他来说这已经是第三次经历死亡的威胁。 然而就在下一秒，查林德挥出了一拳。在那带着死亡气息的巨拳落在的瞬间，清脆的音爆掠过尼恩的耳边。 尼恩第一视角看到了发生的一切，老师的那一拳空了。 那闪烁着光的一拳并未命中，不是因为失误，而是力量上的巨大差距，犹如天堑一样的差距。 一拳送出，拳头的力量带起的拳风贯通一气，赛勒从拳头到身体瞬间粉碎。 那满载力量的身躯，就好比装满水的气球被戳破一样四分五裂，体内水蛭一样的粘稠物四处飞溅。 前一秒还十分强大的气，下一秒就溃散如烟，尼恩再一次被震撼，也是最为直观地感受到自己老师的强大和恐怖。 不过查林德还是没能斩草除根，或者说对方的真身一直没出现过。 在赛勒的身躯覆灭后，从头顶投下的光线中出现另一个影子。 那影子还是赛勒的模样，还把脑袋抱在怀里，脖子里伸出的是一条长满嘴的触手。 “想不到耀变也能有如此力量，竟然能与我一具分身抗衡。” 这次说话的声音犹如舌头搅拌事物一般令人恶心。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失踪案是你们一手造成的吗？” 查林德能感觉到对方本体不在这里，难怪之前就感觉对方的气若有若无，原来本尊在其他地方。 “为了重塑世界，挑战神明，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带着虚灵针到末夏镇来。当然你也可以无视我的话。” “期待和你下次见面——” 说完最后一句话，投影随之消失，头顶的光源也消失，地下陷入黑暗。 “末夏镇是哪？” 查林德回想了一下地图，在东域城管辖的范围内似乎没有这么个镇。 “我也不知道，只能肯定它不在东域城范围。”纳林也摇摇头，这个名字他甚至没听过。 “那就先出去再说，小东西过来。” 查林德摆摆手，也没有催动自然香，拿着皮革的手脚怪就跑到他面前，把皮革递还。 “现在可以带我们出去了吧。” 查林德不知道这小东西是怎么产生的，但他不打算把对方怎么样。 人这一个体在查林德的心里不在形体，更在于心。披着人皮而不是人的东西比比皆是。 手脚怪竖起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出口在那边？” 查林德看过去，那里到的确像是一扇门，这整个空间只有那块地方有头骨镶嵌。 没想到这次手脚怪却拼命摆手，像是怕他会错意一样。 于是它又竖起手指，先指了指查林德手上的皮革，再指向那边疑似门的方向。 “那里和虚灵针有关？” 查林德很意外，这根针是地面上的那位士官丢下来的，它又正好和这下面的东西有关联，这未免有点太过巧合。 这次手脚怪连连点手，然后就往那门跑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赛勒并不是一直跟着我们，他只是来这里找针，刚好我们也来了这里。” 赫尔希想到一种可能，毕竟查林德的感知她可是知道有多敏锐，又怎么会不知道一直被人跟踪。 “有可能，总之它应该不会再摆我们一道，过去看看。” 查林德也想知道虚灵针的来历，手脚怪亮起紫光打开头骨门。 门后面的空间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里面锁着一只跪在地上的手脚怪，它的体型更大，双脚跪在地上，打开的手掌掌心向天。 一走进房间，类似虚灵针一样的镇压效果就扑面而来，只不过它的效果远远不如虚灵针。 在那手脚怪跪着的地面周围有一圈类似召唤阵的阵纹，它有什么效果已经无从得知。 “好奇怪的感觉。” 赫尔希看着被锁链锁住手脚的怪物，竟然生出了一种——亲近感？ “我也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太奇怪了。”纳林说道。 “我也是。”就连尼恩也有这种感觉。 四个人中，唯有查林德毫无感觉，他稍微一想也能明白原因，因为他来自地球，所以和本地的东西不会有什么联系。 小手脚怪指了指查林德手中的皮革，又弹开手，像是要拿他手里的针。 经过它一系列的比画，和查林德一通猜测，最终他确定对方是让他拿针插进被锁住的手脚怪的掌心。 查林德稍微思索，还是拿着针走上前，当针刺入掌心后，那只手手上的符号文字就转移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