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再闭上眼》 第1章 初遇 倘若不再闭上眼 2025.5.1 一只羊球球/执笔 _ 羁绊,与钟情别具一格,它许下的是一生,是注定的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_ 1. 二〇一三年,三月,排排桃花顺势而绽,淡淡清香氤氲大街小巷。 祁清深深吸入又将其呼出,她紧紧抓着包,其实,这次采访她并不想来。 她站在卿珧人民街上,不久她被记者簇拥成一个小点。 清风一唱,又是一阵浅香,唤得记者们神清气爽,兴致高涨。 摄像机“咔咔”叫起来,闪光灯略微让祁清眼眶酸涩。 女记者将话筒抵在自己的下巴下,道:“今天荣幸能将祁小姐邀请而来参加采访会。” 话落,女记者又将话筒抵在了祁清的下巴下,她微微退步,对眼前的摄像机摆了摆手,微微颔首:“大家好,我是祁清。” 这次采访,完全出于她的一部言情作品——《赴春天,赴自由》,一经发布,一战成名。 女记者翘起笑容,拔高了声音,开始对祁清展开了询问:“在祁小姐发布的帖子中,您说《赴春天,赴自由》不只是您一个人的功劳,还源于另一个人的参与,请问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人呢?” 祁清踌躇几分,她眸子望向了自己单调银色的手链,“是一名画家。” 风拂,试图拂去她的回忆,阳又扑,将一切又扑回来。 虽早已几年过去,但她依然深深记得—— 她未完成的告白。 _ 2. 街市喧闹,行人来来往往,祁清轻轻撩起掉下的发丝。 浮光青崖画馆的入口前,祁清站在一列长队之中,她埋着头,指腹上的笔飞快移动。 好不容易排上队检完票,她飞快锁定SUN展览室的大标题,走了进去。 里面的画皆是以自由为主题所绘的高级作品,其中《逃向春天》更为广泛流传,也是祁清停留最久的一副画。 她整整待了三四个小时才缓缓随着人流走到出口检票处,她的眸光投向了最为吵闹的地方,那里围绕着一圈少男少女,但她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她随手将笔记本胡乱塞进黑色皮包,拿出手机亮开屏幕。 她点开浏览器轻轻滑动手指输入了“SUN”三个字母,页面瞬间弹出简介,下划线下还有一个男人的照片——闻翊。 闻翊,24岁,儿时便开始与母亲展开绘画之旅,目前水平高深,擅长于油画绘画,具有丰富色彩,画面中的人物栩栩如生…… 祁清其实对于美术并不富有特别的爱好,更不懂欣赏,只明白自己赋予画的好看与一般。 她关掉手机,打车回家。 她到家就赶忙翻找自己的笔记本,黑色的大皮包里空空如也,钱在,证件在,唯独少了笔记本,她拍了拍额头,准备拖着疲惫的身体再度返回画馆。 笔记本很重要,里面覆盖了她生活中所见所闻,是重要写作的灵感来源,决不可丢失,她穿上鞋打开门,这时手机“滴滴”响起。 她掏出手机,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她按下了接听键,“喂?” “你好,是祁女士吗?”听筒里的嗓音清晰而不失温雅,阳光而自信。 祁清先是被这声音锁定,她迟钝几秒,“你好,有什么事吗?” “你的笔记本落在我们画馆了,有时间来拿吗?”男人的声音轻柔,引人遐想。 然而祁清惊讶不过几秒,便恢复平静,她拉开了门把手,“在哪见?我现在过来取。” 对面的男人敲定:“在SUN展览室前吧,我在那里等你。” 祁清想起她恰好在排队的时候笔记本是胡乱放的,应该被蹭掉了。 她打车过去,天依然晴朗,毕竟三月份属于的春天,怎么不晴? 她踩着黑色高跟鞋来到画馆,这里早已过了展览时间,她望着空荡荡被锁的入口,打电话回去,等那声音再次环绕耳边,“到了吗?” “入口是锁的,可能得麻烦一下你送过来。”祁清话罢,前方拐角传来一阵脚步。 随之一道声儿略过听筒响在拐角处,“我来了。” 祁清盯着那挂角处,一个高大挺拔,宽肩窄腰的身影映入眼帘,男人身穿一件白衬衫,人鱼线若隐若现,男人戴着金丝框眼镜,诱人的桃花眼望向祁清。 这张脸令祁清熟悉,她走进,男人到她面前停下,骨节分明白皙的手捏着一本黑色笔记本,递过去,“笔记本。” 祁清颔首接过,道谢。 她盯着这张脸,略让男人有些不自在,祁清问:“你是闻翊?” “是。”男人扶了一下眼睛,他继续道:“你是作家吗?” “无名之辈,”祁清有些疑惑,心想,他怎么知道,看到了? “你看过了?” “没有,只是翻开首页看有没有电话看到了大标题。”闻翊笑着摆手,“最近在筹备新作品灵感吗?” “嗯,灵感来源于生活。”祁清礼貌回应。 闻翊像是对她这本笔记本很感兴趣,他的明眸含着惬意,“是关于画的吗?” “推理能力挺强的,不得不让我怀疑你看过。”祁清肯定了闻翊所说的话。 “如果可以,你可以随时来我们画室讨论,我们无时无刻都可以予以建议,毕竟,当艺术与文字结合一体,那就是另一种体验了。” 祁清将笔记本安安稳稳地放进包包,“我的荣幸。” 她率先开了口告别,“既然拿到本子了,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闻翊手插在裤兜里,摆手示意,“再见。” [好运莲莲]感谢阅读[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初遇 第2章 艺术会 3. 祁清回到家中,瘫坐在沙发上,她将笔记本翻了一翻,脑海里莫名浮现闻翊。 她打消脑中的人物,亮开手机屏幕,点击微博,编辑了一段文字作为新作预告: 画,乃精神世界的最高境界。《逃向春天》是艺术,也是向往。 祁清点了发送便坐在了电脑前,面对新的作品,对于她来说也是一座沉重的大山。 毕竟她不明白,她该怎么去形容画的抽象感情。 而最值得借鉴的就是闻翊的《逃向春天》。 她翻开手机,此时微博已然多出几条评论。 亦南枳:【同时,《逃向春天》也是生活。】 这句话是祁清意料之外的,对于她这个无名小作者,是很难与旁观者共鸣的,她看了看这人的主页,是个无名画家,仅分享了画与生活。 祁清退回评论区页面,默默点了个赞。 4. 次日清晨,一个电话轰鸣,她迷迷糊糊间睁开眼,世界还朦胧,她按下接听,一道成熟女性的声音似是要突破听筒,抓住她,“小清,你看你发的那条微博!” 意料之内,她的编辑,每日尤为的关心。 “怎么了?” “微博热搜前十,我的好孩子,你要火了!” 祁清惊坐起,她划开屏幕,微博已然成为九十九加。 她翻开评论,早已蹿上几万,她简单地瞧了瞧,皆是关于《逃向春天》的解读。 她安抚下来编辑,“借着话题才火的,冷静下来许姐。” 闻言,许夏兰的语气稍微缓和,她回归正题:“就趁着目前的热度,你尽快出稿。” 祁清手臂搭在额头,她“嗯”一声应答,她补充道:“我尽快五个月以内。” 等着电话内终于传来“滴滴”几声挂断,她才动了身起床。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洗手池,窗外许多男女老少早已趁“一日之计在于晨”的老话,该运动的运动,该学习的学习,为一整天做准备。 祁清将睡衣的长袖挽起,她思绪跳越着,对于她来说,新作对她意义非凡,既是对曾经的释怀,同时,也是唤起少男少女的坚毅,勇敢,自由——赴春天,赴自由。 冥想之中,她嗜酒如命的酒鬼父亲再次覆盖她的思绪,儿时指着对她:“读书妈的有屁用?迟早嫁人的赔钱货,你妈咋就生了你这个没带把的东西。” 她的思想混乱,吞噬她的大脑,她将清水洗脸,强制自己镇定——她已然脱离了这样窒息的家庭。 她将大脑强行拉回作品上。 她想, 我应该寻找一个搭档跟我一起完成吗? 闻翊。 二字,如同瀑布涌来,但闻翊这样的大画家,SUN这样的大画室,对于她来说,她去寻找SUN那实在是耽误他们的时间,也是让她不好意思。 思绪飞转,又一个人,评论区的小画家。 他对《逃向春天》也十分了解,祁清觉得,这无名小画家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祁清随便擦了把脸,拿出手机,指尖微微颤动起来,在犹豫与立马执行间,跳动的心脏要求她闭上眼点击了发送。 等她迎来一缕光,消息发出去,她松了口气,继续洗漱。 4. 次周,浮光青崖画馆举办了大型的艺术讨论大会,当然,祁清赴去洗耳恭听。 遗憾的是,祁清并未收到那名画家的回复,她仅能依靠自己的学习来创作了。 她提前来到大型的会议室,坐在了最后面,她手里拿着上次的笔记本,待大会开始。 她百无聊赖地转动着笔,手掌抵着下颚,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响,她从衣兜里掏出,是微博消息。 亮眼的屏幕使她眼角酸涩,她轻轻揉了揉眼,又眨巴几下,随后点开消息栏。 她读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昵名,亦南枳。 消息框弹射出来,上个星期发送的消息映入眼帘,祁清一怔,小画家回复了消息—— 亦南枳【当然,怎么联系?】 祁清迅速发送了微信过去,对方加后,她点击了同意时间便差不多了。 她旁边慢悠悠过来坐了一名男人,她转头好奇一瞧,男人同样带了一个笔记本,金丝框眼镜,脸部流畅的轮廓…… 男人见祁清的目光投向他,他伸出手打了个招呼:“你好。” 祁清不确定地缓缓吐出二字:“闻翊?” 男人眸光一亮,他点头,桃花眼注视着祁清,良久,他反应过来,“你是上周的姑娘?” 见祁清点头肯定,闻翊唇角翘起了一抹浅笑:“好久不见,你的工作完成得如何?” 祁清的指尖在笔记本上敲了敲,“筹备中,”她看闻翊坐在后排,话锋一转:“你不是主办方吗,怎么会坐在后排?” 闻翊拿出笔记本示意,“我也需要学习和记录。” 祁清歪头,打量了一下这名“学习的主办方”,问:“你也需要?” “毕竟,人无时无刻都在学习。”男人翻开一页纸。 他昂头,祁清随着方向望去,艺术会即将开始。 祁清反应过来,她闭上了嘴,二人自动进入倾听状态。 待艺术会的闭幕式宣布,祁清起身,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埋头记笔记的男人,仅仅看了一眼,她回过头。 “再见,祁小姐。” 如流水般柔顺的声音灌入耳膜,祁清一惊,身子微颤,她扭过头,手左右晃动了一下,“再见。” [求求你了]球球收藏[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艺术会 第3章 合作关系 5. 祁清踌躇在电脑前,窗外日光透进,布谷鸟沐浴在阳光之下。 祁清无情无绪地把玩着笔,她无意识拿起手机,正思绪空空之际,她想起手机里还有一号人物——亦南枳。 她翻开聊天栏,他们唯一发的消息只有“你好。” 祁清发送去消息【你好,我是祁清,请问怎么称呼?】 祁清盯着空白的聊天框,良久都没等来回应,她又编辑了一段文字【我昨天去听了艺术讲座,我想您应该了解的更多一些,有些疑问想跟您多多交流。】 她指尖轻颤,信息弹射出的一刹那,对面给予了回应。 【我姓闻,可以叫我闻翊。】 祁清瞪大双眼,几乎是一瞬弹跳起来,她抱着手机。 闻翊,不就是昨天才见面的大画家吗? 【当然可以,恰好我昨天也去听了讲座,在浮光青崖画馆。】 祁清调整呼吸重新坐下,原来是上次对《逃向春天》的评价把本尊引来了,但怎么会是一个无名小卒的账号,不过也应当合理,这应该是他的生活账号。 她手指点了几个字母随后又删掉,对于这样占据油画圈里的一号大人物,她实在是认为承受不住。 【有什么要问的吗?祁小姐。】 祁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平复下心情,按下几个字母,发送。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祁清指尖上下滑动这仅占一个手机大小的聊天记录,心里默默规划此后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闻翊这样一个金字塔顶尖的人物。 【我现在正在筹备一本名叫《赴春天,赴自由》的短篇小说,里面可能有关于许多艺术方面的问题,也想请教一下您的见解,我很早就关注了您的《逃向春天》这幅油画,我可以请教你一下您吗?】 【当然,你可以把我当作朋友看待,或许我们志趣相投,可以做一个不错的伙伴。】 祁清瞧着一番话,她望向站在窗外两只一起的小麻雀正享受着清风。 祁清简单跟闻翊聊了一下交流时间,他们互相分享了对艺术界的见解和感受,一路上她的心一直砰砰跳个不停,直到手机上方弹出了一个电话,上面标着“徐致成”,祁清的父亲,滴滴声打断了她移动的指尖。 祁清迟钝住,删去聊天框里的一行字,点击了接听键。 意料之内,一道浑浊不清粗鲁的方言如波涛汹涌的浪潮从听筒里扑涌而来:“祁清,钱。” “多少。”祁清冷下了面容,窗外的麻雀被吓得惊惶离去,一切尽显讽刺。 “20w,你弟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吗?” 祁清倒吸了口凉气,如今祁清也才二十四岁,去年才大学毕业,初出茅庐,哪来那么多那么多钱。 “没有。” 对面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一件重物“哐当”落下,一道尖酸刻薄的嗓音划破天际,“我就说写破书不赚钱,还不如迟早嫁人算了。” “让那个死丫头赶紧回m市,隔天小天要带女朋友来,给带点礼物去。” 祁清的呼吸愈发困难,一度的忍让只会换来变本加厉,为什么还要这样的去委屈自己? 但是,她成年了,赡养父母是义务责任,她毫无办法直接断除联系。 祁清道:“我不能回去,这样,我给你们转500,就当我的心意了,让徐天赢自己去买给他女朋友买吧。” “祁清,你必须回来!哪有弟弟带女朋友回家姐姐不来看看的?” 一阵风挥进听筒,紧接着,几件听似玻璃物的东西应声砸到地上,尖锐刺耳。 徐致成怒吼一声,女性也尖叫起来,随后听筒里卷进一阵仅持续不到一秒的风,“哐当”一声,祁清关掉免提,听筒里的二人嗓音仍听得一清二楚。 “你看你养出来了个什么不孝之女,读的什么破书。” “那还不是你没有拦着她去外地,现在你又开始埋怨我?” “妈!你们吵什么?!还不赶紧收拾?” 祁清果断按下挂断,只怕继续听下去,一切都一发不可收拾。 室内瞬间陷入了无尽的寂静。 空洞,寂寥。 每一次亦如此。 她站起身,踱步到窗外,推开窗户,二十二层的高楼下的风景揽进视野,垂首,眼下的手腕,纤细瘦小。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她回到座位,拿起手机,闻翊三分钟前发了一条消息,【时间不早了,改日再聊。】 祁清闭上眼,又睁开,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切,她拉开抽屉打开一盒药,倒出两粒白色的方状药物,一口吞下,嗓子不由有些干。 她点开手机屏幕,她微信页面上,她的母亲祁妖发来一条语音,后面还有一张名片。 祁清静坐了三分钟,缓缓点下祁妖的语言。 “清清呐,刚刚是妈的语气不好,让你不开心了,妈也不是故意的,前几天,你王姨的儿子在你那边找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工作,而且还稳定,给你们安排了一场相亲,你看合不合心,好吗?这回你不想回来,那就不回来了,但是相亲一定要去啊。” 祁妖最后一句可以加重了语气,按照她的脾气,祁清捂了一下脸。 这是逃也逃不过了。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出自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 [求求你了][蓝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合作关系 第4章 解救 6. 月光挥洒,黑白相映,夜的皮囊任她撕扯,一点一点,迎来黎明。 祁清失眠了。 整夜。 当黎明降临,才是对夜的解脱,才是对她的解脱。 却又像是牢笼,困住她的精神,扼杀她的灵魂。 祁清翻身,紧紧攥着被子,背对着阳光,一声“滴滴”贯穿左耳,她从枕头下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祁清,快收拾,九点到扣扣(coco)咖啡猫,小飞正在开车过去。” 祁清“嗯”声挂断,她翻开时间页面,此时已然八点半,她低声呢喃:“时间怎么那么快。” 她起身迅速简单簌了口,换上一身便装,便出了门。 一路上,她望着形形色色的人,有的独来独往,有的几人共行。 她到达coco咖啡猫,轻轻拉开了门,她四周环视,直到看到咖啡馆角落穿着一身白洁衬衫的男人,与照片有七八分相似,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刚挪一步,还未反应过来,“砰”一声,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大哭起来,祁清垂眸,一杯热牛奶洒在了自己的牛仔裤上。 祁清愣住,随后,她蹲下扶起小男孩,关心道:“小弟弟,有没有哪里受伤?” 未曾想远方一个怒气冲冲的包租婆应声而来,她双腿外八,犹带一阵疾风,“怎么了这是?” 四处的人投来了炙热的目光。 祁清望向她解释:“这是您家孩子吧?他刚刚摔倒了我扶他起——” 不等话落,包租婆便趾高气昂地看着她。 “什么摔倒?你说你年轻人眼神怎么那么不好?这么大个娃都看不见吗?” “不是这样,我找人没注意到他来,而且——” “道歉!” 祁清见这么无理的要求,低头看了眼低声啜泣的小男孩,无奈道:“对不起,是姐姐疏忽了。” 祁清站起身,面向包租婆:“歉道了,我可以走了吗?” “嘁,我孙子裤子都湿了,赔钱!”包租婆不屑一顾。 祁清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忍得了一时,但忍不了一直,她上前,“阿姨,您从哪里判定就一定是我的错呢?” “嘿,你这小姑娘,我说我看到我孙子摔在你脚下了就是你的错,哪来那么多废话?” “您怎么这么无理?” “阿姨,”突然,一个男人从祁清身后走了过来,熟悉温润的嗓音再度传来,“我是这儿的店长,要是实在分辨不出来,我可以调监控让大家来判断一下。” 包租婆看着比自己高处好几个头的男人,没好气地牵过男孩,“大人不计小人过,孙子,走。” 祁清见人走,松了一口,看向男人的背影又转身成为正面,是闻翊。 “谢谢你。” 闻翊淡淡一笑,“举手之劳。” 他递来一张纸,祁清接过弯了弯腰,随后简单擦了擦小腿上的牛奶,“麻烦了。” “那我有人约了,我先走了。”祁清对闻翊指了指咖啡馆角落的男人。 闻翊抬手示意,“再会。” 祁清点点头,径直走过去。 他在男人面前坐下,油光满面,略微发福。 “你好,你就是祁小姐吧。” “你好,我是。” 祁清手指莫名打起架来。 “嗯,我目前工资其实不太稳定,房子是租的,也没有车,存款一两万。”祁清介绍起自己,目光有些躲闪。 男人指腹摩擦着下巴的胡茬,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另一只手伸向祁清,“这么急着送上来啊,不稳定没关系,结婚后在家做全职太太也不错啊。” 祁清向后躲闪,她看着男人,不由皱起眉头,她的椅子退后了一下,祁清站起身,“不好意思啊,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人约,今天就算了吧。” 男人身子逼近,“害羞了?约了什么人,一起深入讨论一下呗。” 祁清提起包,“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你的男朋友不就在这么?你妈不是说你同意做我老婆了吗?”男人挑眉。 祁清闻言,五雷轰顶,祁妖真是疯了,她环顾四周,“那不是我说的,还有,我男朋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至于你的老婆,你另找别人吧。” 话落,男人瞪圆双眼,他起身抵着圆桌,一把抓住祁清的手腕,“怎么可能?10万彩礼都送过去了,就差领结婚证了。” “什……什么?”祁清怔住,双眼无神,浑身颤抖起来,祁妖已经把她卖出去了…… 那她以后怎么办? 不! 祁清挣出手腕,“我不知道我妈怎么跟你说的,你回去,把彩礼要回来,顺便托王姨告诉我妈,我有男朋友了。” 祁清转身指着门外,“而且已经在这等我了。” 男人激动起来,握紧双拳垂向桌子,“妈的,别不知好歹!” 男人的声音响彻云霄,咖啡馆的店员闻声跑来。 “发生什么事了?” “我现在不管什么,你把你男朋友叫来!要不然你别想以男朋友糊弄过去!”男人指着祁清的鼻子。 祁清闭上双眸,无理取闹。 “我是她的男朋友,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此时,一双大手搭在祁清的肩膀上。 闻翊。 祁清扭头,闻翊挺拔的身姿对于一米六不到的男人,威慑力足够了。 男人没好气地抓起自己的西装,怒气冲冲地撞了一下闻翊,随后离开,“呸!” 咖啡馆终于陷入了宁静的氛围。 “没事了。”闻翊轻轻拍了拍祁清的肩膀。 “谢谢你又帮我解围了一次。”祁清转身,将碎发别在耳后,“抱歉啊,给你的咖啡馆招来麻烦。” “没什么大不了,其实这种类似的事情处理过很多次。”闻翊摇头,话锋一转,“坐下来喝一杯聊一下你的书?” “当然。” 二人就此坐下。 “我看过你的作品以后,还蛮欣赏你的,当然我也很愿意帮助你共同完成。” “那正好。”祁清微微颔首。 突然,一阵滴滴打破了祁清的思绪。 祁清亮开手机,是祁妖。 祁清吸气,她做好心理准备。 “喂——” “祁清你做了什么?!小飞怎么要退婚?你有男朋友了怎么不说?什么工作的?祁清你说啊!” 祁妖一顿输出,虽还是会一阵阵的心痛,但祁清尽量耐着性子: “妈,我还有事,我回去再跟你说,先挂了。” [撒花][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解救 第5章 改变 闻听挂断电话的声音传来,闻翊察觉到不对劲,他一双桃花眼等着祁清,“有事吗?” “没有,因为那个男人,我妈找上门来了。”祁清笑着,她眸光低垂。 “没关系,在我这里,你可以畅所欲言。”闻翊摆摆手。 “好,”祁清将话题移上了正轨,“最近交稿比较急,又恰逢灵感枯竭……” 祁清简单交代了她对于这部短篇小说拟出的框架。 闻翊扶了扶金丝框眼镜,仔细听着祁清的叙述,他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挪到祁清面前。 待她说完,闻翊指出:“我觉得其实无须多重用艺术来突出效果,情节寄托处的情感才是要点。” “我明白祁小姐的想法,从画中联想出一个故事,我想说这段时间别太焦虑,天马行空地想象,不受束缚。” 祁清若有所思,喃喃出声:“赴春天,赴自由。” “正是此意。”闻翊双手合十,手肘撑在圆桌上,他拿起简约却又显高级的小茶杯轻抿一口。 一日交谈,祁清渐渐了解了闻翊。 闻翊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应该有分晓了。 他们并肩走出咖啡馆,闻翊单手插在裤兜里。 祁清与他告了别。 7. 到了家,她率先记录下了他们的交谈。 慢慢地,到了夜里,不料,早已抛之脑后的祁妖电话记录未接几十条,她扶额回拨。 “祁清,我说你就是不省心的孩子,找男朋友找什么咖啡馆的店员,工作不体面,工资又不高,拿得出20万的彩礼吗?” “妈,我还没想结婚。” 话罢,对面沉默良久,迟迟不见回应,祁清仰头躺在沙发,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你想干什么,二十好几了,女人一过三十就没人要了!” “老娘真后悔生下你这个不孝女,你爸说的果然没错,当初还不如早早让你辍学出去打工,女人读个破书有什么用,迟早都是要嫁人在家干活的。” 祁清听着祁妖的每一句话,如针扎般,针针入心。 “妈,你不是女人吗?被我爸打的时候,想过后悔吗?” “什么?” 对面的女人愣住了,她的气息开始紊乱起来,“那都怪你外婆,为什么要让我嫁给这货?!” “你就没想过,你把我嫁给了我不喜欢的男人,我也会怪你吗?” “妈,你幸福过吗?” “我……” 祁妖已然完全回答不上,她迅速转移话题,故作镇静:“好了不说了,妈……妈去做饭去了嗷,祁清不想结那就不结了吧,妈把人彩礼退回去,你要是很喜欢你那男朋友,改天带回家看看。” 祁妖说着说着模糊了声线,落下最后一个字便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祁清忍了二十多年,她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如释重负——” “原来是这种感觉……” 祁清凝视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坐起来到电脑面前,她整理思绪,手指敲打在键盘,迅速多出了两行字。 《赴春天,赴自由》 第一章 窗外下起了连绵的细雨,“沙沙”地声音充斥黑夜。 8. 此后的五个月里,修修改改,查缺补漏,透尽心血,祁清与闻翊顺利地完成了《赴春天,赴自由》这部短篇小说。 她向编辑交了稿。 编辑打来电话,“小清呐,我今天看完了简直意犹未尽,完成得不错嘛。” “是不是不止你一个人啊?” 祁清大大方方承认:“还有一个朋友一直协助我,他也是我的读者。” “这么有才的朋友啊?里面涉及的那么多专业知识,真了不起。” “是,他是一名画家。”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编辑呵呵笑起来:“哟,最近长进不小啊,你变了嗷,祁清。” 9. 二〇一二年,八月三日,晴 我与这位画家经常一起吃饭,喝茶,他的coco咖啡猫越来越火爆了,有时我也会在他忙的时候去帮忙经营一段时间。 他待我真诚,每当我见到他那副温和的面孔,内心深处的小芽便如同经历了一场狂风,天气却晴朗着。 是这样的形容,因为,我发现我好像渐渐地为他开启了一场暗恋盛宴。 10. 祁清临走前特地认真换上了一件新的连衣裙,将每个地方整理得一丝不苟。 她下了楼。 《赴春天,赴自由》其实大半工程都是闻翊完成的,且作为心理辅导师身份完成。 在他出现,祁清的生活似乎也不那么平淡了。 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楼下,车内的人摇下了副驾驶的窗户,一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祁清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今天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大吃一顿,庆祝《赴春天,赴自由》大作正式完结。”闻翊拉动了引擎。 “有一瞬间,我像一颗小苗,正在被闻园丁精心浇灌。”祁清望着闻翊金丝框眼镜下那双潋滟的桃花眼。 闻翊噗呲笑出声,调侃道:“我真想把你现在的样子画下来。” 祁清安然地坐着,“求之不得。” “我也倒想看看,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 “天天向上的女性。”闻翊上勾唇角, “真够匪夷所思。” 一段车程,二人到达了一家中式餐厅,建筑古典,祁清左看右看,“怎么样?我挑了很久的。” 闻翊挑挑眉,他道:“你知道你现在在我眼里像什么吗?” “什么?” “一只想要被夸奖的小猫咪。” “那也不错,小猫也挺可爱的。”祁清走在前面,闻翊紧跟随后。 11. 二〇一二年,八月五日,晴 那一天,我们说着,笑着。 我发现许姐说的是对的,祁清,你确实变了,变得更愿意面对生活了。 换句话来说,你变得更热爱生活了,因为一个特别的人的到来。 你的心跳总在他的来临而频率变快,且越来越快。 谢谢他的到来,让你切换了完全不同的一个人生。 那是幸福。 同时你已经三个月没有吃药了。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是唐代白居易《忆江南·江南好》中的名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改变 第6章 倘若不再闭上眼 12. 二〇一二年,八月十四日,晴 祁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好像要突破自我,去做一件大胆的事情,你说结局会怎样呢? 13. 祁清望着别样的天气,她鼓起勇气拨打了闻翊的电话。 “怎么了?” “闻翊,今天有时间吗?” “有,今天是要约我出来吗?” “看《赴春天,赴自由》越来越受人欢迎,想约你出来吃个饭。” 听筒里的闻翊轻笑一声,爽快答应:“什么时候?” 闻言,祁清立即被点开愉悦的穴位,“中午十二点,我发饭店定位给你。” 她跟闻翊交代完便放下了手机。 自从闻翊的出现,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祁妖打电话来时,语气比曾经缓和了许多,她也提到过想从m市搬过来,或许是受够了徐致成。 祁清对她说,等事业稳定了,把她接来。 虽然这么多年有曾恨过祁妖,但她何曾不是可怜受挤压洗脑的女性。 七月份的骄阳似火,栀子花顺势绽放,飘香十里。 此时仅仅早上九点,她开始精心挑起衣服。 14. 十一点五十分,祁清早早到达饭店,她一袭白色长裙,梳了一头半扎发,脸上化着淡雅的妆。 窗外一树栀子花树伫立在旁,祁清手掌抵着下颌,等待男主角的到来。 十二点。 十二点十分。 十二点三十分。 十三点。 祁清不断亮开屏幕查看时间。 一个小时十分。 “女士,还不点菜吗?”一位女服员疑惑上前,她询问道。 “不好意思,可能出了点事,稍等一下。”祁清打开闻翊的微信聊天栏,她打过去语音通话,侧头望着窗外地面上相会的两只小麻雀。 内心不由滋生出急切的心理。 嘟。 电话挂断。 祁清又一通拨打过去,对面终于接了。 “喂,你那边出事了吗?” 不料,对面传来一个女性的嗓音,带着些许难以控制的哭腔,嗓音被鼻音包裹,“你好,我是闻翊的妹妹,对不起,闻翊可能来不了了,他救了一名想轻生的女孩,却出了车祸,双腿严重粉碎性骨折,脑死亡,对不起,出现了这一件事故,失约了。” 祁清瞪大双眼,瞳孔几乎破碎,此刻,她的心跳声愈发清晰,她即刻站起身,她的手臂因紧绷的身子而颤抖。 “市人民医院吗?” “对。” “哪个位置?我马上来。” “三楼手术室,还在手术。” “好。” 嘟。 电话挂断,祁清抓起包,面向女服务员,双掌合十,“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事。” 不等话落,祁清赶忙踩着肉色的高跟鞋急匆匆踏出店门的台阶,她的左脚却向左/倾,一阵痛感袭来。 她弯腰脱掉高跟鞋,顾不及扭伤的疼痛,奔去马路边拦下一辆车,“市人民医院,谢谢。” 14. 医院内,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她直奔三楼手术室。 她光着脚,直到看到四五个人平静地坐在医院冰冷的一排椅子上,悲伤吞噬了他们的痛苦的面孔。 一串泪痕挂在两颊。 祁清深吸了一口气,一瘸一拐地缓缓走过去,他们没有察觉到祁清的到来。 她走到跟前,“怎么样了?” 一名中年女性率先仰起头望向祁清,她的嗓音弹跳不清,“还在抢救。” “你是小清吧,我经常听我儿子提起你。”女人眼眶中的一行清泪又顺势落下。 “嗯。”祁清望着他们,祁清的鼻尖酸涩起来,“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的……” 两小时。 四小时。 叮,手术室的门渐渐打开,座上五人几乎是打开的一瞬立刻冲上去。 几名身穿蓝色手术衣的医生推着身上贴满仪器的男人出来,而床上躺着的人正是闻翊。 祁清呆呆望着这一幕,心跳漏了一拍。 耳鸣声响起,她闭上眼,又强撑着睁开。 15. 祁清这几天,连守了闻翊五日,然而,他的双腿却无奈截肢。 闻翊坐在轮椅上,他的手掌搭在轮椅两边,他的指甲依然修剪得干干净净。 “祁清。”闻翊眯着眼唤了祁清一声。 “嗯?想出去看看吗。”祁清走上前,盯着闻翊的双眸。 “当然。” 潋滟晴方好。 祁清推着闻翊,“今天天气不错,空气也蛮新鲜。” “祁清。” “怎么了?” 闻翊噗嗤一声笑出来,“过几天出院了,送你一个礼物。” 祁清突然顿住脚步,她垂下身子,凑到闻翊的耳边,轻声道:“闻翊,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闻翊轻笑,带有戏谑:“也许,现在无论如何不行了。” 祁清直起腰,眼眶略涩,“为什么?” “因为你还要生活啊,而我做任何事,只会给我的爱人添堵。” “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以后能不能跟你待在一起,因为,我爱你。” “对不起。” 祁清站在那,一滴泪落下,逐渐地,她的世界模糊起来,直到陷入无尽黑暗。 她猛然抬起头,眼下的床单早已被染湿一片,她又望向闻翊,安静地躺在那。 原来是梦。 还好是梦。 闻翊还没有失去双腿。 但祁清的泪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而在这时,脸颊多了几丝温暖。 祁清看去,是闻翊,他醒来了。 闻翊笑着,轻轻为祁清摸去泪水,挺着微弱的气息:“我没事。” “我爱你。” 祁清抓住闻翊的那只手,再次说出了那句心里话。 “我也爱你。” 祁清头痛欲裂,浑身神经惊觉,她的瞳孔失焦,径直倒了下去。 祁清感觉她的身子轻飘飘地,缓缓地,好像离世界越来越远,她望着倒在病床上的自己,紧闭双眼的闻翊,以及一个睡在沙发上的女人——闻翊的母亲。 祁清再度睁眼,迎来的世界一片光明,清风徐徐。 她躺在床上,一旁换药的护士一惊,“你终于醒了。” “这是哪?” “神经内科。” 祁清拍了拍脑袋,她手掌撑起腰,浑身酸痛,“我怎么了?” “你这是过度悲伤引起的神经植物系统紊乱,最近看开点,没什么事情过不去。” 祁清坐起她望着手背上的留置针,“我上个厕所。” 护士“嗯”一声。 祁清下了病床,忍着行动的痛苦。 然她径直走出病房,她四处张望,却看到闻翊一家走来。 祁清微微愣住,闻翊的母亲赶忙前来扶着祁清,她道:“小清怎么一个人什么出来了?” “阿姨,闻翊呢,他怎么样了?”祁清撑着腰杆。 闻翊母亲与其他三人面面相觑,闻翊母亲扶着祁清,笑着:“阿翊好着呢,现在能吃能喝,你先照顾好自己,好吗?” 祁清眼望着他们的面庞,十六七岁的女孩背过身抹泪,祁清急忙转身:“我要去看看他。” 闻翊的家人低下头,泪水打转,祁清做好心理准备,又问:“你们说吧,闻翊,”她顿了顿,“他怎么了?” 闻翊的妹妹回身,强忍泪水,“我哥他……没能挺过来……” 话罢,祁清深深吸了一口气,浑身麻木,似乎生理上的疼痛再也抵不过心理上的了。 倘若不再闭上眼。 也许,还能再看看他。 16. 二〇一三年,三月二十一号 我依稀记得他那如绽放的桃花的双眸。 他逝世后,闻翊的母亲将闻翊日记里叙述的画与银色的手链一齐送给了我。 那画是一只橘猫悠闲地睡在一根树枝上,眼下是朵朵向日的向日葵。 向阳而生。 我们赴春天,赴自由。 谢谢他,带我来到了新的人生境界。 我爱你,闻翊。 -正文完- 2025年6月8日 一只羊球球/执笔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出自普希金《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倘若不再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