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时茫茫江浸月》 第11章 不安宁的科室 这个人应该就是玲姐了。 据阮暖的猜测。 阮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她手里抱着星巴克,与玲姐对视一秒后,主动开口,“你好,请问这里是办公室吗?” 玲姐顿了顿,除了眼眶有些红之外,情绪倒是已经恢复冷静。 “是的,”她上下打量阮暖一眼,露出和善的微笑。 “你就是新来的同事吧?” 阮暖颔首,“是啊,我给大家带了点咖啡,希望大家能喜欢。” 她手里拿着十几杯星巴克,没漏任何人,按理来说是见者有份的,但大家都各自站在原地,一副尴尬犹豫的模样,直接把她晾在那。 手里的星巴克都变成了烫手山芋。 刚才的热闹安慰全都消失,她好像那泼上去的一盆冷水。 多泾渭分明的态度变化。 阮暖没着急介绍自己,她把星巴克放下之后,提前介绍了一下工作安排,主任出差了,科室的工作任务交代到了她的头上。 过了片刻,有个女医生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又柔弱,最后却是哼哼唧唧道:“阮医生,你现在已经是副主任了吗?医院有没有公示啊?” 阮暖低头一笑,看了眼手表上时间,“没公示,但没人通知开始手术的时间吗?主任不在,你们就玩忽职守?” 所有人包括玲姐,脸色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僵硬。 枪打出头鸟。 这个女医生显然没意识到这点,她脸色一白,想向玲姐寻求帮助般看向后者,然而她的玲姐并没有搭理她。 阮暖替自己捏了一把汗,上来就施下马威,完全违背了她的初心。 玲姐:“对不起,副主任,他们是为了我耽误时间,我这就安排下去。” 阮暖闻言,在心里一笑。 玲姐是个候选的副主任,却没什么实职,到哪都轮不到她在这里指手画脚。 不过她没点头,只是语气变得柔和,“没问题,麻烦你了。” “那我先去整理一下。”她身上还穿着休闲的着装,没有白大褂,好像和这群人都格格不入。 阮暖一走,里面的人就凑作一团叽叽喳喳。 “她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吧?” “看那样子也不像听到了。” “不过能说出这种话来的,这人也不是什么软茬子。” 玲姐垂着眼睑,脸色跟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过了片刻,压下心底膨胀的怒气,她说。 “大家不要说这些了,抓紧时间安排工作吧,别的科室都在催。” “玲姐,你这么容易就妥协了?”为她出头的女医生不满道。 玲姐道:“小文,工作上的变动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我们的工作是治病救人,不是争职称的。” 这话给小文都整无语了,“好,是我多嘴了!” 等阮暖出来,外面的医生许多都换上了工作服,看见阮暖出来,对着她打招呼。 “我先走了,阮医生,你可别偷懒哈,今天科室接手一台大手术,麻醉上不能出一点问题,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没问题,加油哦!” 科室一位男性麻醉医生刚才一直未开口,此刻乍一开口,便带着锋利的讽刺意味。 第12章 潜规则的脏水也往她身上泼 阮暖看了眼他的胸牌——郭磊。 行,她记住他了,回去就查查此人是何方神圣。 就算郭磊的话里带着许多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唯一一句他没说错,今天的病人确实是重量级人物,连院长都出动了,毕恭毕敬紧张搓手,全程寸步不离的样子,彰显了此人尊贵的身份。 阮暖虽然有所好奇,但也不会主动去打听旁人的身份。 只是架不住科室里有不少人喜欢分享八卦。 “这位是咱院长都惹不起的大人物,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咱们公司灭了的。” “不仅如此,这位的子孙后代,随便一个拎出来,咱们主任和院长都得点头哈腰迎来送往。” “要不说这次手术多年难得一见呢,这手术做好了,院长脸上有光,咱医院升咖,这手术做不好,咱们医院直接一锅端就是了。” 王晓和郭磊之间的交谈,毫不避讳新来的阮暖。 是以阮暖的目光也追随着一行人的背影而去,试图窥探对方“高不可攀”的身份背后,是否是她在圈子里的熟人? “看阮医生这殷切的模样,这手术做好喽,那位高权重的大佬,自然是你的靠山。” 郭磊倨傲地昂起下巴,他的话刺耳得很,偏偏又自视甚高。 阮暖不咸不淡地回击,“有时候不是自己技术不好,而是碰上了猪队友,偏偏猪队友还觉察不到。” 郭磊张了张嘴反应一秒,下一刻大骂出口,“你在骂我?” 阮暖:“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郭磊想扭住阮暖的胳膊,明明他的手已经伸得够快了,却没想到阮暖居然轻而易举地摆脱了他。 对全身进行消毒的时候,阮暖又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阮医生年纪不大,当我们副主任合适吗?” “听说在温城一家三甲医院做过五年麻醉医生,一个普通本科毕业生,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磊哥可是研究生!” 阮暖搓手的动作一顿,听见背后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女医生潜规则还是很重要的,你们觉得呢?” 这就是泼脏水了。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原本要离开的阮暖选择了继续留在原地。 而争相议论的声音像是突然消音,只剩几人不知所措地与阮暖四目相对。 徐玲:“副主任。” 阮暖:“手术开始还有五分钟,你们抓紧。” 她转身而去,用严厉的眼神分别瞄了几人一眼,像是刚才几人的胡乱编排充耳不闻了一样。 心起波澜,但阮暖面上毫无动荡,只是脚步飞快,以至于擦身而过的男人脸庞,并未进入她的眼,留下一阵香风,余韵悠长。 她脚步不停,几步之外,男人脚下的薄底皮鞋骤然一顿,侧眸回首,女人笔直的腰板带着一股淡淡的傲气,如雪中傲梅,任是何种风霜雪雨都无所让她改变夙愿。 “有意思。”他菲薄的唇上扬,心尖犯痒。 “薄总,刚才那位就是薄老先生的麻醉医生。”身边的王助理开口。 薄峻夜:“你眼睛真是锐利。” 王助理:“薄总让我查的,我一定尽心尽力。” 第13章 冤家路窄 薄峻夜:“那位医生今天才刚上任?” 王颐:“是的,是院长临时委派的。” 薄峻夜转动小拇指上的尾戒:“跟院长说一声,我爷爷的手术不能出任何差错,不然整个医院,都要给他陪葬。” 王颐替自己捏了把汗,也在心里为阮暖祈祷。 薄峻夜似笑非笑地看着王颐,“去吧。” 王颐把这话传给院长,院长的镇定出乎他的意料,“请您回去转告薄先生,我以我的项上人头保证,薄老先生的手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王颐不知道院长的自信是从哪来的,难道是从那位还很年轻的阮医生身上来的吗? 他保持怀疑的同时,还是分毫不差地把这些话传给了薄峻夜。 谁能懂? 那时候,他站在老爷子的手术室外,跟薄总汇报着情况,那位如天山雪莲般圣洁的女医生擦身而过,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尖刀一般扫了他和薄总一人一眼的感觉? 谁又懂,薄总分明察觉到了,却刻意避开的感觉? 只剩他一个人挨着千刀万剐,太可怜! 阮暖走进手术室,满心只觉得晦气,薄峻夜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 不过,他在手术室外等待,难道是因为里面需要做手术的患者,是他的亲戚吗? 阮暖没细想,患者推进来,她只扫了一眼老人的容貌,便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术进程上。 相对于给30岁以下的患者手术,年老患者的手术过程中,需要更多麻醉医生的关注,她是麻醉医生,还为她配备了一位助手。 这位助手,不是别人,就是郭磊。 虽然他只是助手,但却比她这个带头的副主任更显眼包。 做手术之前,老人的精神分明已经不大好,但郭磊却还在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甚至说白点,就是在阻拦他为老人麻醉的进一步动作。 这对病人和主治医生以及手术进程来说,都是一种耽误。 阮暖看不下去,扯住郭磊走去一旁,男人还不愿意,眼底精明殷勤的光尚未收敛,就转换成了对阮暖的不耐烦和厌恶,“阮医生,你越界了。” 阮暖冷笑,“郭助手,如果你不遵守手术室的秩序,那我随时可以请你出去。你知道,我有这个权限。” 郭磊脸颊涨红,阴冷又愤恨地看着阮暖,眼镜都遮不住他眼底想刀人的光。 阮暖视若无睹,跟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给他麻醉了。 至于旁边那个傻大个,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术前的威胁震慑还是有一定作用的,最起码郭磊没再添乱,但废话不断。 “阮医生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所以才着急打断我?” 阮暖:“我不怕你抢了我的功劳,我只怕你把锅甩在我身上。” 郭磊脸色难看,“你!” 阮暖:“病人各项指标你注意盯着,这是一位助手的基本义务。” 郭磊有苦说不出,想骂又没有立场。 再加上这里是在手术室,不是在他的地盘,也没有徐玲护着,他只能忍气吞声。 这种级别的手术,阮暖在温城做了不下一百台,但由患者是位耄耋老人,一旦出事,麻醉医生的责任要占到70%,而且这是她来到京市做的第一场手术,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更不能因此毁掉她的一世英名。 第14章 不想参与的修罗场 郭磊不情不愿地照做,嘴上却忍不了一点,“狗仗人势,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阮暖懒得搭理他。 她全程比以往任何一场手术都要小心,没有多余的精力分在郭磊身上。 手术结束后,心外科的医生都陆陆续续离开,阮暖却依旧坚守在岗位上,郭磊那时候已经很松弛,手术室来回离开好几趟,阮暖视若无睹。 更没有想到,护士把病人推出手术室后,阮暖才摘下口罩,目光之中就撞进两个不想看见的人。 “暖暖!”手腕被毫无理由地抓住,江烬岳不知廉耻地把她当成可以利用的人:“薄老爷子怎么样?” 薄老爷子? 阮暖头上闪过两个大大的问号,如果不是江烬岳提醒,她还不知道,这位老爷子是京市薄家的老太爷! 怪不得薄峻夜会站在手术室门口。 阮暖拧眉,“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烬岳一脸看她无理取闹的样子,“暖暖,能不能别闹了?我可以原谅你,为了跟我闹脾气,把工作换到了京市,但这里的开销大,你租房子也租不起,住地下室哪里成?你娇生惯养惯了的!!!” 阮暖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许久,她抬眼,看向江烬岳,眼神里印上冰霜,“我就算睡桥洞也和你没关系。” “暖暖,你何必这么偏激?”江烬岳自以为语重心长道,“我马上就要升职加薪了,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你何必那么委屈自己?” 阮暖只觉得恶心,随口哂笑,“还是把你的钱留给有需要的人吧,我不缺。” 江烬岳恼她这么无情无义,“我不和你斤斤计较。薄老先生的身体健康事关我的仕途,你不要跟我对着干。” “你是薄老先生的孙子?”阮暖冷冷弯唇,讽刺道:“还是薄老先生的直系亲属?” 江烬岳答不出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阮暖见状,笑得更嘲讽,“保护病人隐私,是医生最基本的义务。” 江烬岳的脸色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阮暖对医护人员打招呼,“先把老先生带回去,不用管这个疯子,他跟老爷子没关系。” 话音才落,身后便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不知道这位先生拦住我爷爷是想干什么?” 丸辣,这下江烬岳是真踢到铁板了。 阮暖在心底幸灾乐祸,双手插进兜里,准备高高兴兴回去换衣服,这修罗场她就不参与了! 江烬岳听见他说“爷爷”也十分震惊,脸上的不耐烦也切换成了恭敬,“你……您就是薄先生吗?” 薄峻夜皱眉,“是,你哪位?” 江烬岳是不肯放过这个认识贵人的机会的,尽管他明知,自己和薄家的家境差之千里。 他赔笑,递出那简陋而不自知的名片,“我是温城金石集团的采购部主任,很高兴认识您。” “您来得可真及时,您可真是太孝顺了!” 这马屁越拍越响,阮暖听了就唾弃,怕自己呕出来,便趁着两个人不注意,准备偷偷溜走。 第15章 上位者气度 薄峻夜:“不会夸也倒不用硬夸,你这副样子,跟那古代宦官身边的走狗一样。” “可惜,我并不是宦官。” 江烬岳脸色一僵,一阵青一阵白,跟小丑一样。 阮暖原本都要走了,听见这话脚步一顿,莫名有种很爽的感觉。 江烬岳被羞辱得面上没光,心里不可能没有气,但在绝对的权势和不可企及的地位面前,他只有一个选择,他只能忍气吞声,选择装傻。 憨憨笑了下,“是,我话说错了。” 阮暖在心里鄙夷,怎么早没发现江烬岳的真面目? 要是早发现,她和江烬岳的婚姻,大概不会持续这么久。 薄峻夜扫了眼江烬岳怀里抱着的大捧花束,眉心冷冷一蹙,“把你带来的鲜花带走。” 语气有些严厉,眼神也很冷,江烬岳是会察言观色的,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触碰薄峻夜的逆鳞,薄家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所以他尴尬地笑着,正打算收回手臂时,宁溪突然从对面走来,像是眼瞎了似的,阮暖那么大的一个目标被她忽略。 不由分说亲昵地挽住江烬岳的手臂,“薄先生,这花可是我用心挑选的,对老人康复有息心静气的作用,您还是收下吧。” 阮暖拧眉看着他们对峙的方向,薄峻夜此刻的郁闷烦躁都写在了脸上,江烬岳是看得出来的,也捅了捅宁溪以作提醒,但宁溪不聪明,她直接把鲜花放到了病床上。 她以为薄峻夜只是不好意思,还自以为是道:“没关系,薄先生,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结果下一秒,这捧花就被甩到了她脸上。 力道之大,甩势之猛,宁溪的脸上被扎上一抹花刺,尖叫声响彻走廊,听得人直想捂住耳朵。 阮暖不屑地瞥了这女人一眼,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多留了这么久。 宁溪摸着自己脸上滴下的血:“薄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薄峻夜的脸色冷得能滴水,他并不想追究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的过错,而是看向江烬岳,“这人是你带来的?” 江烬岳不懂薄峻夜的意思,喃喃道:“薄先生,对不起,宁溪不懂事,我替她给您赔罪。” 薄峻夜:“怎么赔?” 江烬岳没想到薄峻夜居然这么较真,一束鲜花而已,不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吧? 他一脸懵圈,薄峻夜更是不想大发慈悲,“我不认识你们,我爷爷也不认识你们,想找我们办事,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 薄峻夜把话说得很清楚,可这什么愁什么怨,导致他把话说得这么绝? 江烬岳大惊失色,脸色惨白,“薄先生,为什么?” “送我爷爷回病房。”薄峻夜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度,他锋利的眼尾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要俯首听从。 医护人员推着薄老先生回去。 江烬岳傻傻地看着薄峻夜,后者却没忘记他,不,还有他身边那个蠢婆娘。 “把这两个人给我赶出去。” 宁溪眼泪都出来了,还要找薄峻夜算账,江烬岳拉都拉不住,“薄先生,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薄峻夜哂笑:“想讨我祖父欢心,应该要打探清楚他的喜好。” “可他对花粉过敏这件事,你们俩都不知道。” “你们是想求人帮忙,还是要让他送命啊?” 话音一落,宁溪的喉咙就被堵住了,看着地面上四散的花瓣,又看看江烬岳惨白的侧脸,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都被赶出去了。 这件事被不少人知道了,科室里的人也都在嚼舌根。 郭磊:“这人脑子长到鞋底板上了?” 这人嘴巴老欠,骂人倒是一针见血。 阮暖默默点评完,还没想到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听说阮医生和那个男人搭话了,你们什么关系啊?” 阮暖不咸不淡看郭磊一眼,这人真是好话说不了两句,狗都嫌! 她眼皮微微一掀,“我的事,郭医生这么好奇?” 郭磊皱眉,听出来阮暖话里的讽刺,刚要说什么,阮暖就挖苦道。 “可郭医生对自己的病人却很粗心。” 第16章 送你一盆绿油油多肉 郭磊脸色阴沉沉,跟那发了霉长出来的菌菇一样。 “问阮医生一个问题,阮医生都要左遮右掩的,这看来里面藏着猫腻啊。难道这男人是你男朋友,阮医生,你是关系户啊?” 阮暖暗自想这个人真是个蠢货哦,“不是。” 郭磊一副早知如此的状态,阮暖笑道:“如果我是关系户,那郭医生这话就不该问出口,不然自讨没趣多没意思。” 郭磊笑脸一僵。 看见这恶人吃瘪,阮暖心里就爽。 连做手术做了这么久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薄老先生意识恢复之后,阮暖就把任务交给了郭磊,反正他不是喜欢守在薄老爷子面前邀功吗? 没想到自己刚从更衣室出来,院长就凑过来笑意盈盈地拉住她的手,“暖暖,你做的很好。” 那当然,除了她,整个医院谁愿意担责任? 阮暖与院长客套了两句,又道:“薄老先生年纪大了,需要格外关照,即使手术做完了也不能掉以轻心。” 院长点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小郭脾气傲,还需要你多担待。” 阮暖心底暗暗思忖,需要担待的不是她,而是医院,这种人如果不看着点,最后迟早会酿成大祸。 阮暖顿了下道:“这是自然,但郭医生闯下的祸,不用我给他兜底吧?” 院长愣住,过了会儿笑呵呵的,“我们这责任都细分到人的,不会有连带,是谁的错就是谁的。” 阮暖:“有院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这场手术不算累,但耐不住时间长,她打算回办公室休息一下,步履飞快,一推开办公室门,却看见有人靠在她的办公桌前,长身玉立,眉眼桀骜。 “你怎么在这?” 是薄峻夜。 阮暖紧紧皱着眉,她很讨厌有人不请自来。 “你不是应该陪在薄老先生身边吗?” 薄峻夜:“来感谢阮医生,送点小礼物。” 阮暖的注意力这才从他身上,移到旁边他送的绿油油的多肉上,给她整笑了都,“就这?” 薄峻夜似笑非笑地眯眸:“是也。” 阮暖左看右看,看出薄峻夜的弦外之音,“你是在嘲笑,有人给我戴了绿帽子吗?” 薄峻夜:“各人有各人的理解。” 阮暖咬牙:“好,我收下了薄先生的好意,您走吧。” 薄峻夜倒也没久留,在原地意味深长地看了阮暖一眼,“我祖父身体有什么问题,还是要继续麻烦阮医生的。” 阮暖瞬间破防,“只要不是麻醉上的问题,薄先生去找主治医生就好。” 薄峻夜轻笑:“那是当然,我可不会张冠李戴。” 他离开后,阮暖抚摸着多肉的叶子,打算把它扔进垃圾桶。 但薄峻夜无情,多肉却是有情的,何必对无辜的植物撒气? 阮暖:“还是带回家吧,交给花房的大树一起照顾。” 她随手把多肉放在桌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却被刚刚结束手术的徐玲看见了。 “听说阮医生手术圆满成功,真是恭喜啊。”徐玲努力调动她的五官,尽量让自己的笑充满着真心的祝贺。 但阮暖知道都是虚情假意,教养使然,她点点头,“谢谢,听说徐医生的手术成功率高达99%,你也是高手。” 徐玲给自己的人设就是个低调的人,她当然不会自我夸耀,只是说,“那剩下的1%其实也不完全是我的原因,阮医生在日常工作中肯定也会遇到类似的问题吧?” 第17章 极品前夫 “有些实习医生不听从指挥,总是喜欢自以为是,这种情况除外。” 阮暖淡定说着,其实是在含沙射影。 刚巧被走进办公室的郭磊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愤怒立刻挂脸,“阮医生是在说我吗?” 阮暖轻笑:“不是。” 郭磊瞪着她,眼睛如同钢珠,透着冰冷金属的寒光,阮暖却没搭理。 他当然知道阮暖说的就是自己,可这女人刚立了功,谁敢招惹她? 只能不了了之。 阮暖看向郭磊,这个男人挺好玩,快被气炸了还没发火。 不免在心里讽刺一句。 另一边,下午还排了三台手术的阮暖,一直到晚上下班才得以喘口气。 结果就在医院门口遇上了一只奇葩,不,是被奇葩堵住了。 是江烬岳! 他抓住自己的胳膊,拖着她往角落里去,此刻正值阴暗,路灯甚至都未亮起,江烬岳的手臂跟铁钳一样难以挣脱。 阮暖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半路就把江烬岳甩开,顺带吼了他一句,“江烬岳,你是有神经病吧?” 不请自来还带有绑架嫌疑。 江烬岳灰头土脸,脸色乌青,“你帮我跟薄先生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宁溪也不是故意的。” 阮暖心里冷笑了下,翘着唇角反问,“所以我是故意的咯?” 江烬岳理亏地擦了擦额角由于紧张冒出的汗,“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暖暖,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薄先生和薄老先生都不是我能得罪的人……” 阮暖哼笑,“你现在知道了?” 江烬岳拧眉:“暖暖!宁溪不知道,所以犯了忌讳,这不是她的错。” “但你救死扶伤,薄先生一定念你的情的,你说话肯定管用!” 阮暖心想,管用也不会帮你的。 她说,“没这个义务,江先生,我又不欠你和宁溪什么人情,为什么要帮你们费这个劲?再说薄峻夜那,你们已经得罪了,他又不是泥人,一定会有脾气,我这个时候凑上去,是想让我当受气包吗?” 江烬岳闻言,脸色一僵。 阮暖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思被戳中了,还拿自己当枪使呢,这个废物。 阮暖转身,径直往车库走去,她以为江烬岳会离开,就没回头看,直到打开车门坐进车里,耳边又传来男人阴冷的声音,“你现在怎么开这么好的车?” “是哪个男人包养了你?” 给阮暖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听见鬼魂在叫。 她才阖上车窗,准备启动发动机,车窗就被重重敲响,响起江烬岳歇斯底里的污蔑,“我说你怎么闹着要和我离婚,原来是因为傍上了大款,你开的这辆兰博基尼,是辆男款车,你还想怎么狡辩?” 给阮暖无语整笑了。 她在京市,爸爸给她买了一车库的车,男款女款都有,但车和衣服又不一样,其实不太分男女款,喜欢哪辆开哪辆就是了。 阮暖就是如此。 她在家习惯开哪辆就开哪辆,还用跟江烬岳交代? 所以她嗤笑一声,“和你有关?开的是你的车吗?” 江烬岳脸色难看。 “不是的话,就闭嘴滚蛋!” 第18章 没靠你养着我! 江烬岳:“现在我们还没离婚,你还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开别的男人的车,这像话吗?” 阮暖感觉自己两眼一黑,江烬岳简直无理取闹。 她抱臂在胸,唇角讥诮上挑。 “宁溪你安慰好了吗?” 江烬岳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你不要岔开话题,宁溪和咱们的事并不相关。” 阮暖:“哦吼,刚才你不是在替宁溪求情?” 江烬岳:“……”脸色黑得一批。 阮暖不太想跟江烬岳继续多聊,工作上的勾心斗角已经挺累了,江烬岳现在也不是她的谁,只当未看见就是了。 好心情是被破坏了,没关系,她会自我疗愈。 阮暖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 未料到,江烬岳居然会穷追不舍。 阮暖更没想到,车门拉开的瞬间,会被江烬岳狠狠扣住,“我说过,你只要想回头,我还能接你回去。” “除了我,大概也没有谁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了。” “京市物价水平高,经济压力大,迫于生计,你在这里难免会误入歧途。只要你现在愿意回头是岸,我还能原谅你,甚至可以当做之前的矛盾和争执没发生过。” 阮暖嗤笑:“松手!我说过,我不需要。” 江烬岳:“你不需要,你爸妈也不需要吗?他们还指望你养他们呢。” 阮暖回眸,看着他一副拿捏住自己势在必得的模样,顿觉恶心感上涌。 由于自己与江烬岳的初遇,她是个乞丐,当时她正苦恼于什么样的身份可以圆这个谎,就随口编了个自己爸妈在乡下种地的谎言。 然后江烬岳就真的信了。 这五年,也多次问过她爸妈的情况,只问自己要不要寄点东西和钱回去,亲自上门拜访的话是一点没提过。 阮暖以前只是单纯害怕撒谎被揭穿,后来则是犹豫要不要回家,直到此刻,恋爱脑被现实打磨灰飞烟灭,她才真正意识到,但凡一个称职的姑爷,都不可能五年不去拜访岳父岳母。 就算她的原生家庭真那么糟糕,也不应该! 想到这里,阮暖更加生气,冷笑道:“这五年,你做姑爷的时候,没对我爸妈尽过孝心,都要离婚了,还假惺惺的做什么?” “再说,无论在温城还是京市,我都是有工作的人。有工作的人,怎么会没钱赡养父母?” “还是在温城的时候,我靠你养着我了?” 阮暖每说一句话,眼底的光就更加寒峭一分,而江烬岳的脸色也更加难看一分。 他每次都拿养阮暖来说事,可实际上,阮暖确实有工作,也没怎么花过他的钱。 阮暖又想起一茬,本来趁他失神片刻的间隙要上车的,又突然回过头去,她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江烬岳。 “这是您给我的工资卡,我从未用过,所以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但您存了多少钱,想必您也是清楚的,我就不管了。” 这话里浓浓的挖苦意味。 江烬岳听着,脸色相当精彩。 但更多的,是羞愧。 他的确知道里面有多少钱。 所以他默了片刻,没接银行卡,只是用手指将银行卡推回去,“给你的便是你的,我不负责收回来。” 第19章 往事不堪回首 可是阮暖清楚地知道,江烬岳不收回去,不单是因为他有那么一丁点儿可怜的愧疚,更是因为他不想跟自己离婚,而抛出的一点儿诱饵。 也正是想到了这点,阮暖与他四目相对,眼底是冰冷的审视。 “如果你不收,那这张银行卡,马上就会被我折碎了丢进垃圾桶里。” 江烬岳脸色果真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阮暖:“应该是我问你什么意思,拖着不离婚有意思吗?” 江烬岳深深拧眉,看着她,“我真的想不通,明明一个月前,我们还彼此相爱,怎么你突然就要离婚?我说了宁溪和我们的感情无关。” 阮暖:“不关宁溪的事,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关宁溪什么事?” 江烬岳又露出困惑的神色,“可你……” 阮暖:“是你一直没处理好和宁溪的关系,更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现在,我对你失望了,你已经出局了,我们好聚好散。” 江烬岳:“……当初的事我是存了私心,但你也不能说我不爱你吧?” 果真人的下限是会被不断刷新的。 阮暖:“我已经不想跟你计较以前的事了,我们好聚好散。希望你尽快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江烬岳:“……” 因为碰上江烬岳,阮暖回家情绪不佳,表现在了脸上。 阮野正坐在沙发里看财经新闻,一眼就看见撅着嘴的阮暖,“怎么了,谁惹我们大小姐生气了?” 阮暖听着哥哥的语气,怒意一晃而散,“没什么,看见一个晦气的人。” 阮野:“什么晦气的……诶等等,你说清楚,相亲宴上那个你搭话的男人是谁?” 忽然想起这茬的阮野感觉自己的身份切换成了柯南,翘首以待妹妹的解答。 阮暖闭了闭眼,暗自嘀咕一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自己太倒霉了,明明靠和薛贺的恋爱都躲过去了,没想到阮野还惦记着这一茬。 阮暖:“只是个朋友,不重要的。” 阮野思索着,“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人不可貌相。而且他不知道我是你哥,应该不是什么朋友吧?” 阮暖:“不是,酒肉朋友,朋友介绍的。” 她随口扯谎,其实心里也难受,但让父母和哥哥知道她嫁给了这个狗东西,还不得被气死? 阮野:“爸说了,这男人眼里满是精明钻营的光,不适合深交。” 阮暖情不自禁地感慨,爸爸的眼光真的毒辣。 她当初嫁给江烬岳的时候,身边有爸爸做参谋,那该有多好。 可惜没回头药可吃。 阮暖:“对了,爸没有答应他什么要求吧?” 阮野:“没有,老爷子没那么喜欢他,就算是军工国企,咱们该撂脸子就撂,没必要忍气吞声。” 阮暖失神片刻,阮野就又问起,“今天工作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趣事?” 阮暖哼笑:“趣事不少,奇葩也不少。” 阮野:“详细说来听听?” 阮暖说了徐玲和郭磊的事,阮野的拳头当即就硬了,“要不要哥给你换个同事?” 第20章 集体消失的科室成员 阮暖看着阮野的神情,他哥一点玩笑都没开。 看吧,这就是兄妹情,一点点都不掺假,比那所谓的爱情靠谱多了。 阮暖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大野,你有这样的心思,我就感谢死你这个哥哥了!” 阮野捋了下头发,耍酷一般笑她,“你这样可就见外了。” 阮暖已经起身上楼,独留清脆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别跟爸妈说哈,我自己能搞定。” 阮野:“ok,我的妹妹是超人!” 本以为今晚能睡一个安稳觉,却没想到半夜收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这个时间本来不是她值班。 但新官上任,她又是麻醉科的副主任,在没有主任的前提下,她这个副主任需要管理科里全部的排班问题。 她管了,但管得出了破绽。 晚上排夜班的两个同事,不知道她今天过来,请假没请到她头上,导致夜班无人值守,乱成了一锅粥。 阮暖心想,现在找人顶替也是一件棘手的事,这个时间,算了,还是她自己去吧。 深更半夜,麻醉科成员都集体消失,只有阮暖一个人出现在深夜的监护室外。 包括查夜,巡视,她都需要按部就班完成。 薄老爷子已醒,薄家安排专人看护,她过来查房的时候,老爷子还没睡。 例行询问的时候,这个小老头多问了两句,“阮医生就是我手术时的麻醉医生吗?” 阮暖:“对,您有哪里不舒服吗?”她已经做好记录的准备,薄老爷子却说,“你这么年轻,医术已经这么好了?” 阮暖:“……” 薄老爷子又问:“阮小姐谈对象了没有?” 阮暖一怔:“谈了。” 薄老爷子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复杂,也不是不高兴,更不是阴沉,好似有点惋惜,又似有些生不逢时的感受。 阮暖想到薄峻夜,也有些能体会到薄老爷子的心情了。 那个男人,实在太狡猾,又无赖,还有莫名奇妙的傲气。 薄老爷子:“嗐,没关系,我不在乎,那个傻小子就让他孤独终老吧。” 阮暖:“……” 站在门口的薄峻夜:“……” “爷爷,您确定要拉着阮医生讲个不停吗?” 阮暖一回头,就发现薄峻夜站在灯光里,衣冠楚楚、倜傥利落,跟影视剧里的男明星没什么两样。 但这大半夜的,形象还始终走在最前端,也不嫌累得慌。 她在心里小小唾弃对方一下下,又在抬眸的一瞬间,直接撞进他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里。 在商场厮杀的鹰隼,双眼何其毒辣,当然能看出她心里那些小九九。 “让阮医生这么晚还出来加班,你看起来实在很不高兴。” 阮暖用笑而不语作为回应。 薄峻夜的咄咄逼问,也遭到了薄老爷子的抵制,“臭小子,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阮暖心里暗暗发笑。 回头又差点被薄峻夜逮了个正着。 她礼貌告辞,“爷爷,既然您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先走了。” 薄老爷子笑眯眯:“去吧,去吧。” 薄峻夜堵在门口,宽阔的肩膀与门同宽,把阮暖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第21章 故意给她穿小鞋 “借过。”阮暖柔和的秀眉微微上挑,杏眼里犀利的光一闪而过。 像逗猫一样,薄峻夜就那样等着她跳脚。 可是偏偏阮暖也在较劲,她才不会轻易妥协。 就在她打算下一秒就向薄爷爷求助的时候,薄峻夜偏了偏身子,让出一条路。 阮暖离开了。 薄峻夜的目光还黏在她身上,薄爷爷也早看出了蹊跷,叫住他,“小子,求而不得就去抢啊?” 薄峻夜眯了眯眼,高岭之花的头颅永远是昂着的,“不用,我求得到。” 薄老爷子:“就会吹牛皮,你是瞎了吗?刚才那丫头的态度你看不见?” 薄峻夜:“看得见,但我有杀手锏。” 薄老爷子摇头:“你这么傲,小心别搬起石头来砸坏自己的脚。” 薄峻夜:“您且等着瞧吧。” 直到快天明,阮暖才勉强睡了一了一个小时。 徐玲上班之前,阮暖才刚醒没多久。 劳模上班,见到比自己还要劳模的人,既震愕又嫉妒,“副主任,您来这么早?” 阮暖喝了口咖啡,朝她点点头,“徐医生坐,我有事想跟你聊一下。” 徐玲走过来坐下:“什么事啊?”她搓了搓手,“我还要检查昨天的报告。” 阮暖:“不急,聊完再去。” “听说昨晚值班的医生是跟你说了昨晚请假对吗?” 徐玲慌张地抓了抓衣角,“对,我忘了,是有这回事。” 阮暖毫无攻击力地笑了下,让徐玲误以为她真如自己表现出的那样人畜无害:“那你为什么知情不报呢?” 这一秒,徐玲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了。 徐玲:“我……我是……” 阮暖:“麻醉科一个值班医生都不在,你是想病人出现什么问题,把医院告上法庭吗?” 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徐玲没想到自己的小九九居然会被阮暖猜到,也没想到就算新官上任三把火,阮暖居然也敢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她可是资深医生啊!她居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见到徐玲脸色大变,阮暖严厉的语气一换,“幸亏没出什么大问题,但经此一事,也让我开始审视徐医生的专业性。” 原本不以为然的徐玲,这一刻却是如坐针毡。 她的笑容比哭都难看,“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忘了,副主任,您能不要跟院长说……” “暖暖,我听你哥哥说,你昨晚第一天上班就被安排值夜了?” 办公室门半开着,薛贺只是象征性地敲了两下便进来了,阮暖和徐玲两人聊天聊得入神没听见声音,这句问话,却是被阮暖听了个正着。 她朝薛贺眨了眨眼,薛贺这才注意到还有徐玲。 以为阮暖有要事,他便表示自己去外面等阮暖,后者点点头,“稍等我一下。” 薛贺不认识徐玲,却不代表徐玲不知道薛贺。 医院里每新来一批医生,都会吹动这些老医生们的芳心。 原本工作忙碌顾不上婚姻大事的医护工作者们,对这些履历光鲜的海归们垂涎不已。 即使徐玲有对象,也不能幸免。 她看向薛贺的目光,悄无声息地就亮了。 阮暖观察到了,但她隐藏的不动声色,“徐医生,麻烦你告诉那两位值班医生,上班后来找一下我。” 徐玲虽然不满意阮暖命令式的语气,但她也没能耐拒绝,“好的。” 阮暖随即起身出去了。 看着她婀娜利落的背影,徐玲心里的嫉妒更严重了,她开始猜测,薛贺和阮暖到底是什么关系? 走廊里,薛贺和阮暖靠得很近,薛贺看着阮暖眼下的乌青,心疼道:“你新上班,也不能这么熬啊。院长给你安排的?” 阮暖摇头:“部门工作内容没协调好,不是院长的错。” 第22章 和他没关系 “是里面有人滥竽充数吧?” 薛贺懂广泛存在于各种机构部门里拖延效率的弊病,阮暖遇到的就是其中之一。 阮暖摇摇头:“不是滥竽充数,而是有人故意给我使绊子。” 薛贺:“那更可恶了!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阮暖:“放心,刚才就是在清算。” 阮暖比薛贺矮一个头,他把手放在阮暖肩上,眼神坚定柔软,有如熠熠神光:“别害怕,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阮暖失笑:“我能解决得了。” 薛贺阳光灿烂一笑,宽厚的大掌抚在阮暖发上:“解决不了跟我说,我帮你撑腰。” 阮暖无奈点头。 这一幕被偷窥的徐玲看见,阮暖回到办公室,徐玲就逗留在门边,愣愣地看着她,“刚才那位是阮医生的男朋友吗?” 阮暖虽不太愿意谈起自己的感情生活,但被撞见了也不会隐瞒。 “对。” 徐玲:“那位是新来的薛医生吧?海外名校博士毕业,阮医生早就认识他?” 阮暖对谈起这件事兴致缺缺,“嗯。” 徐玲:“阮医生人脉真广。” 阮暖听出徐玲话里的酸气,她淡淡一笑,笑意浮于表面,未能深达眼底,“徐医生在科室里也很有威望。” 这件事本来算是阮暖的隐私,她也不想大肆宣传,但一个上午过去,她和薛贺恋爱的事,基本整个科室都知道了。 不用问,一定是徐玲的杰作。 今天郭磊倒是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理亏,不想过来和她对上。 下午的时候,那两位值班医生终于空闲下来,过来跟阮暖打招呼。 一个叫王云月,另一个叫沈向兰。 王云月资历老,沈向兰才来医院一年,后者被安排值夜班的次数多,她早有微词,这次请假不值夜班也是老实人反抗头一次,很不幸地,就让阮暖赶上了。 阮暖一眼就看出,沈向兰性格比较内向,寡言少语,不善言辞,连跟她打招呼都显得内敛。 王云月大大咧咧,粗声粗气:“我请了两天假,没想到一回来科室就变了天,还没见过副主任,好年轻哈哈。” 阮暖:“以后请假的问题可以暂时联系我,由我来统一安排。” 王云月:“您不会……很快就离职吧?” 阮暖听得出王云月话音里的试探,她还讽刺自己没有这个权利,她不怒反笑,“未来三年内没有这个规划。” 王云月点点头。 沈向兰讷讷道歉:“副主任,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给您添麻烦的,主要王医生临时通知我要换班,我的时间也调不开。” 阮暖:“没关系,没有怪你的意思。” “你们都快去忙吧。” 阮暖今天上班,听见的怨言比昨天少了很多。 尤其是今天郭磊请假没来上班,她耳边清净了不少。 查房的时候,薄老爷子精神不错,薄峻夜没在病房,她只是留意了一眼,没想到被薄老爷子发现了,提了一嘴:“峻夜今天出差,未来几天他都不在。” 阮暖愣了下,随后缓缓一笑,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多嘴了一句,“其实我跟薄先生也不是很熟。” 薄老爷子哈哈笑起,眯起的眼看起来很慈祥:“但我的孙子可不是这么想的,他非常想和你交朋友呢。” 想到与薄峻夜有过的疯狂一夜,和前几次他毫不遮掩的交锋,她面颊不禁一红。 这个男人,跟薄爷爷说什么鬼话了? 第23章 阮暖怎么可能和他扯上关系! “要不是你有男朋友了,爷爷我真想替他求娶你呢。” 老一辈人说话就是大气又讲究。 “求娶”二字一下就上档次了,有种古代大户人家十里红妆即在眼前的感觉。 阮暖也挺喜欢薄老爷子的,听闻他战功赫赫,薄奶奶年轻时曾是随队军医,医术高明,也是巾帼英雄。 薄峻夜是他们的后代,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越想越远,发现自己跑题了的阮暖,脸颊一红,急忙低下头跟薄老爷子告别。 查房之后,一整个上午,阮暖都在整理病例,为下午的手术做准备。 本以为昨天江烬岳碰了一鼻子灰,这几天都会消停,却没想到他又来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食堂的,还堂而皇之地坐在了阮暖对面。 阮暖眼皮都没抬,冷言冷语:“如果不是来谈离婚的事,还请尽快离开。” 不能看他,不然今天的午餐,干脆就别吃了。 江烬岳却像听不懂人话:“我始终不敢相信,你对我真的没了感情。我知道,这只是你保护自己的铠甲,暖暖。” 阮暖终于正眼看着他,只是,眼睛里仿佛插了一把刀子,寒光湛湛的,一点都不是开玩笑,江烬岳打了个激灵。 阮暖嗤笑道:“你无非是想借我的力量,帮你讨好薄老先生,何必这么假惺惺的?只是别说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我更不想帮你,就算我们还是蜜里调油的阶段,我也不会帮你。” 江烬岳脸色一变,“暖暖,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无情。” 阮暖:“我并不无情,是你消耗掉了我的感情。” 完蛋,这男人就是来倒她胃口的。 看着单位原本可口的饭菜一点点失去韵味,阮暖生气了,抱起餐盘就走。 江烬岳起身要去追,却被一只手扯住了手臂。 男人怪用力的,拉扯着他的肌肉生疼,很明显,是个练家子,是谁对他下这种狠手? 江烬岳回头,看见的正是薄峻夜的面孔。 那原本凶狠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惊喜,他笑道:“薄总,怎么这么巧?” “不巧,我们发现你挺大胆的,盯了你有一段时间了。” 开这口的是薛贺,他拨了拨眼镜,看起来斯文的面孔,莫名地带了股凶气。 江烬岳并不认识薛贺,但莫名地觉得有点熟悉。 突然某一刻,福至心灵,他想起! 这个人不就是那天阮家宴会上,和薄峻夜攀谈的男人吗? 难道他和薄先生,是一起的? 江烬岳挤出一丝笑,“薄先生,这位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薄峻夜一张刀削斧刻的脸寒浸浸的:“该是我们问你,你和阮医生什么关系?”胆子这么大,凑上去坐在她对面! 江烬岳绞尽脑汁,思索着薄峻夜问这话的意思,但以他的脑子,是根本想不出来的。 最终说的话半真半假。 “阮暖是我妻子,我们最近闹了矛盾,她生我的气,我哄哄她。” 夫妻间闹离婚的事还是不说了,这种事说出去毕竟不太光彩。 薛贺听闻,面色猛地一变,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胡说八道什么?阮暖怎么可能和你这种人……扯上关系!” 从头到脚,这人哪里配得上暖暖? 身世?地位?才是财富? 这人全身上下连件名牌都没有! 江烬岳见薛贺恼还觉得莫名其妙,“我没撒谎啊,我和暖暖结婚五年了,前不久她闹脾气,这才到了京市。” 薛贺:“不可能!她结婚,她爸妈怎么可能不知道?” 江烬岳:“爸妈?阮暖的爸妈不是在村里吗?” 这下薛贺和薄峻夜都啼笑皆非地看着江烬岳。 且两个人发现他是真的不知道,并不是装的。 薛贺默了片刻,才冷着脸回答。 “是。” 看来阮暖从未告诉过江烬岳,她家里的真实情况。 薄峻夜看着江烬岳的眼神瞬间变得怜悯,这个男人妄自尊大,又自以为是,在他的傲慢中失去了什么,却全然不知。 江烬岳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两位认识暖暖,那可真是她的福气,小门小户的,居然还……诶呦!” 他说着说着,忽然感觉膝盖一阵剧痛,是有人撞了他一下? 薄峻夜青着脸,不紧不慢地收回腿。 薛贺亦是瞪着他,这个蠢货在说什么没用的蠢话? “小门小户,你自己照照镜子再说好不好?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小门小户。” 江烬岳没想到,怎么战火就悄无声息燃到了他的头上。 不过被人当着面劈头盖脸骂一顿,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也是相当精彩。 薄峻夜凝着他,好似一座大山压在背上,无声的压迫令他冷汗直冒。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踹他的,好像就是薄先生…… “阮医生医术高明,我们认识她,是我们高攀,可不是她有福气。”薄峻夜冷冷道。 江烬岳愣了下,他没想到,薄峻夜对阮暖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那个在温城普通的麻醉医生,只会做一些没用的汤汤水水送他的女人,居然这么出色吗? 薛贺眼镜下的眼睛犀利闪烁:“你跟暖暖感情不合?她跟你提离婚了?” 因为被戳中心事,江烬岳面色明显一僵。 何等精明的两个男人,一眼就能看出江烬岳心里的小九九。 但他要尽力保护自己的男性尊严,“没有,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我会尽力挽回的。” 为了在薄峻夜面前树立良好的男性形象,他把所有的罪过都美化,“我的工作比较忙碌,暖暖嫌我陪她陪的少,所以才闹脾气。但没关系,只要我这次出差顺利,回去就能升职,一旦升职,就会有更多的时间陪暖暖了。” 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希望薄峻夜看在阮暖的面子上,帮一帮他。 哈。 帮个屁。 这男人是他的情敌,他没把江烬岳的脑袋腌进粪缸里就很给他面子了,他还敢提出这种要求? 薛贺更直白:“是啊,暖暖能嫁给你,想必你也有一定的才华,对待工作比较认真,祝福你这次出差顺利,回去升职加薪。” 心底却在呵呵,就算升职加薪又怎么着?在阮家的财富面前,他不过是一只渺小的蝼蚁。 第24章 怎么看上这蠢货的? 能得到对方的认可和祝福,江烬岳心里爽翻天,面上却要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谢谢您,那我就先走了。” 薛贺点头示意,薄峻夜却是昂着下巴,目光冷冽讥诮。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薛贺讽笑道:“暖暖当初怎么看上这蠢货的?” 薄峻夜:“少不更事,被这男人的皮囊迷了眼,很正常。” 想起那天,她不也是垂涎于自己的美色,毫无防备地扑上来了? 想起画面,个中滋味就在脑海里明显起来,回味起来更让他升起得到她的冲动。 薛贺不以为然:“一定是这男人花言巧语把暖暖骗了,得给这男人颜色瞧瞧,你可不能随便帮他。” 薄峻夜鹰隼般冷漠的眸子一眯,“你当我傻的吗?” 薛贺对阮暖的遭遇心疼不已,暖暖长暖暖短的,听得薄峻夜心里不舒服,忍不住凉凉睨他一眼,“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么?阮暖现在还是已婚的身份,她骗了你,你现在也不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薛贺拨了拨眼镜,低头的一秒笑了一下,而后抬起头,直视着好友的眼睛,“暖暖肯定是跟他提离婚了的,我相信暖暖的人品。” 说罢,薛贺也起身,“我下午还有手术,就先失陪了。” 薄峻夜目送着薛贺离去,黑眸中漾着浅浅的冷光。 阮暖没想到江烬岳这么无耻,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纠缠不休。 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在她戴上手套和手术帽,准备紧急奔赴一场手术的时候,江烬岳不合时宜地跪在她面前,一副情深意切的假模假样。 “暖暖,我错了,我不该跟别的女人走得太近。你能不能原谅我,不要跟我离婚?” 这话气得阮暖隐匿在口罩之下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她冷声冷气压低声音,呵斥道:“江烬岳,现在这里是我的工作场合,请你滚出去!” 江烬岳声音依旧高昂:“只要你答应我,不再提离婚这件事,我马上就走,绝对不干扰你正常的工作。” 他知道阮暖面皮薄,不愿意在工作时间跟他纠缠不休,所以他也想快刀斩乱麻,逼她在公共场所认下。 可他低估了阮暖的毅力。 “你拿我当替身,还想让我原谅你,你哪来的脸面?找上苍借的吗?” 江烬岳脸色一变。 “我不怕扯开口罩,让大家看看我跟家喻户晓的女明星有多像,也不怕让你这个渣男的真面目,暴露在大家面前。但你敢吗?” 阮暖低下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嘲弄。 江烬岳保持着屈膝的姿势,眼底笃定的光慢慢熄灭。 前面有人喊她的名字,阮暖要跟手术了,没空跟江烬岳纠缠,“你快走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说完,阮暖也不管他如何处于众人目光的漩涡之中,径直离开了。 江烬岳被羞辱,灰头土脸地锤了下地板。 - 阮暖想不到江烬岳已经把他和自己的关系透露给了薛贺。 而今天这一幕,当然也被路过的徐玲收入眼底。只是离得远,没怎么听清两人在吵些什么。 小文:“薛医生学历高,家世又显赫,真是眼睛瞎了才会看上阮医生。” 小文把徐玲的想法说了出来,但她的人设不允许自己说出这种话,便嘱咐小文,“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阮医生在背后给你使绊子。” 小文撇撇嘴,“看她脚踏两条船的样子,我就看不惯,那男人是她前男友?” 徐玲摇头:“我看着不像,像是老公吧?” 小文张大嘴巴,“天呐,这人搞婚外情?” 徐玲:“这其实还挺正常的,婚外情在咱们医院不也是屡见不鲜?” 小文:“我现在都怀疑……阮主任跟院长……有一腿。” 徐玲把手指竖在嘴巴中间,“嘘”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小文:“不行,这种人这种事我最看不惯了,非得整治一下不行。” 徐玲拧眉:“咱们明哲保身就好了,可别冒险。” 小文:“玲姐你放心,我有分寸。” 江烬岳失魂落魄在楼道里吞云吐雾的时候,一个女人突然拉开消防门,朝着他走来,“哈喽帅哥,我想找你打听个事。” 女人穿着麻醉医生的紫色工作服,又白又瘦,笑眯眯的,倒是不讨人厌,江烬岳点点头:“你问。” 小文:“你认识阮医生吧?” 江烬岳琢磨着这人提出问题背后的目的,“认识。” 小文:“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江烬岳顿了下,“你是阮暖的同事?” 小文笑道:“是啊。” 江烬岳轻笑一下,冷漠的面孔顿时柔化不少,“你好,我是阮暖的老公,很高兴认识你。” 果然如此。 八卦的火苗在心里熊熊燃烧,小文不知道自己在往炮灰的路上越走越远,更不知道她已经被徐玲当做枪使。 她装作非常失望地叹了口气,同情地瞥了江烬岳一眼。 “那你知道,阮医生在和心外的薛医生谈恋爱吗?” 江烬岳不知道。 他的脸色一瞬间唰地变得阴沉,“谈恋爱?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薛医生,是那个今天中午在员工食堂里和他搭话的薛医生吗? 小文噗嗤一笑:“看你被蒙在鼓里,我才好心提醒你的。他们谈恋爱的事又没瞒着大家,我为什么要骗你?” 好啊! 仗着这里不是温城,阮暖居然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江烬岳满脸通红,恨不得当场就去找阮暖算账! 小文还在添油加醋:“我们不知道阮医生已经结婚了,她从未透露过已婚的事实,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对你,这实在太过分了!放在哪个男人身上,也不能忍啊!” 江烬岳:“……” 想到薛贺冠冕堂皇地听他讲他和阮暖的事,还装模作样地祝福他升职加薪,他就觉得脸都要被烧烂了! 阮暖! 江烬岳脸上风云变幻,但他还是保持着一分理智,对小文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麻烦你跟你的同事们说一下,暖暖已经结婚的事,这是给你的报酬。” 他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来,塞给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