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盯着我》 第1章 经年之约 铁门被踹开的巨响震碎了工厂的死寂。 莫青玉喘着粗气站在门口,月光斜洒,照亮顾伍染血的指关节。冯轲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出“帖子已删除”的提示。 “谁让你来的?”顾伍甩了甩手上的血,眼神凶狠得陌生。 莫青玉的视线从冯轲肿胀的脸移到顾伍血迹斑斑的拳头上,喉咙发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顾伍,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跟在他身后的人,此刻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我...我看到帖子了。”莫青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顾伍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更加阴沉。他大步走向莫青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不该来这种地方。” 莫青玉被拽得踉跄了一下,目光却不自觉地往冯轲那边飘。地上的人动了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他没事吧?”莫青玉的声音颤抖着。这句话刚出口莫青玉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可能没事?冯轲的左眼已经肿得睁不开。 顾伍冷笑一声:“死不了。”他用力捏了捏莫青玉的手腕,“走,我送你回去。” 莫青玉却站在原地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冯轲身旁那部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那条已经被删除的帖子 就是这条帖子,引得论坛大乱。 三小时前,莫青玉还在教室做题。初夏的晚风裹挟着香气从窗口涌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白溯把手机推到他面前。 “别看评论。”白溯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莫青玉已经看到了。 论坛里的照片已经转发过千。标题是《猜我们班的娘娘腔内裤什么颜色》,配图是他今天下午弯腰捡笔时被偷拍的,角度刁钻得令人作呕。照片里他的校服下摆掀起一角,露出一截苍白的腰线。 评论区不堪入目: “粉色蕾丝边吧哈哈哈” “保送生就是不一样,连内裤都骚” “今晚八点老地方,带更多猛料,揭秘其保送名额的‘睡’服”——这条来自用户“FengKe123”的评论被顶到最上面,点赞数还在不断增加。 莫青玉的手指开始发抖,手机差点滑落。白溯赶紧收回手机:“别看了,这些垃圾不值得你...” “顾伍要去哪?”他刚才余光瞥见顾伍摔门而出的背影,那架势像是要去杀人。 白溯避开他的目光:“他不想让你知道。” “告诉我!”教室里剩余的几个同学都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他熟悉的戏谑。 白溯愣了一下,犹豫片刻才凑到他耳边:“他去找冯轲了,在城东那个废弃纺织厂。”说完又急忙补充,“你别去!顾伍特意交代,哎!” 莫青玉已经冲出了教室。 莫青玉拦了辆出租车,报出那个地址。司机从后视镜里狐疑地打量他:“学生仔,那地方早没人了,你去干啥?” “麻烦开快点。”莫青玉没有管司机的话,一心只想快点过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司机咂了咂嘴:“现在的小孩啊...” “到了。”司机踩下刹车,“四十二块。” 莫青玉付完钱,司机摇下车窗:“要不要我等你?这地方不大好。” 莫青玉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向那座黑洞洞的建筑。 思绪拉回。 “所以呢!你疯了吗?明知这是一个局,顾伍!你疯了吗!”莫青玉突然爆发,甩开顾伍的手。 他以为自己是来阻止一场斗殴,却闯入了某个不该涉足的领域。顾伍的眼神让他想起小时候在动物园见过的狼,被关在笼子里,盯着饲养员手里的生肉。 他的声音在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冯轲他爸是校董!你打残他儿子,你让我怎么办,你又怎么办!” 顾伍愣住了,眼中的戾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和受伤:“我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莫青玉指着地上的冯轲,“这叫伤害!你以为这样能解决问题吗?” 顾伍的拳头攥紧又松开:“至少他不敢再发那些东西了。” “然后呢?” “明天全校都会知道顾伍为了莫青玉把人打进医院。你觉得这样很好?”他的指甲掐进掌心。 “还是说,你其实很享受这样?” 顾伍的表情凝固了。 看着满身是伤的顾伍,莫青玉向后退了一步,声音低沉:“别再盯着我了。” “青玉,我……”顾伍声音传来,他想起去年冬天顾伍翻墙给他送退烧药,翻进窗户时也是这个声音,说“你别死啊”。 莫青玉没有回头。他推开门冲出去。 顾伍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他看着莫青玉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喉咙发紧。地上,冯轲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最后一丝蓝光也熄灭了。 三天后,莫青玉办了离校手续。他站在校门口等父亲的车,阳光晒得他后颈发烫。 “真要走?”白溯踢着石子,“顾伍这几天像丢了魂似的。” 莫青玉盯着远处篮球场上跳跃的身影。即使隔这么远,他也能一眼认出顾伍,永远最耀眼的那一个。就像三年前开学典礼上,那个闪闪发光的优秀体育代表。 “帮我,把这个给他。”莫青玉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是那篇被冯轲造谣“睡出来”的竞赛论文。他在最后一页补了行小字:别再为我打架了。 白溯接过信封时欲言又止。远处传来哨声,篮球赛要开始了。莫青玉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身影,转身上了车。 车窗外的景色开始变化,莫青玉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心想这大概就是结局了。 ——我与顾伍,各自安好。 【五年后】 五年后的医学院图书馆,莫青玉被手机震动惊醒。白溯的消息出现在屏幕上:“同学聚会,这周六晚七点,金鼎酒店。你来吗?” 莫青玉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五年足够改变很多事,他不知要不要去。 “都有谁?”他最终回复道 白溯的回复来得很快:“就咱们班那些人。对了,老班也来” 原先那帮同学,对于莫青玉来说,他甚至想一辈子别见,但如果是班主任来的话…… 莫青玉犹豫片刻,最终还在按键回复:“我去。” 但…对于那个人,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莫青玉脑中那一幕顺势浮现,血与泪交织的一夜,那天之后,他们便断了联系。 莫青玉因为保送缘故换到了另一座城市上学,拥有了新的生活。 那么顾伍呢,一定也是和他一样吧,拥有了新的生活,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不知道,他也没问过,也不想知道。他也不想再回忆那段时光。 第2章 最后一次 故乡的晚风还是那么熟悉,五年里,莫青玉回到这片故土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知忙还是别的缘故,莫青玉同先前还在联系的只剩白溯。 本就不怎么与人交流,经过那次事件后与之相交的朋友更是寥寥无几。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身边的朋友不少三五成堆花天酒地,而他每天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与实验室。 多安静…… 多好…… 这不比打架斗殴好多了…… 白溯给莫青玉留言,说是在金鼎酒店门口为他接风洗尘。 莫青玉迟疑:“接风洗尘?你的主意?” 白溯连忙回复:“对啊,你那么忙,好不容易见你一面,这不得给你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一个聚会而已,有这个必要吗? 他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同学的聚会宴,给自己接风洗尘很怪。 好像接下来的主角会是他。 他下了飞机顺着导航来到金鼎酒店门口,一眼看见一个身着黑色西服,身材高挑的人。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人,他不确定。 那是……顾伍?! 他为什么在这? 莫青玉有种不好的预感,狐疑看向顾伍:“你怎么在这,白溯呢?” 而顾伍像是没听见一样,回答:“今天这里只有我和你。” 没等莫青玉反应过来,便想要伸手拉住他。 莫青玉一把甩开手臂,不带一丝犹豫,顾伍的手浅浅划过他的衣袖。 他显然被顾伍的行为打的措手不及,原本面容上的虚与也转瞬即逝。 “你干什么?我们之间没什么要叙旧的。”转身便要离开。 顾伍见如此这般,一把抱住莫青玉。 莫青玉被他突然的一抱惊得浑身一僵,本能地挣扎,可顾伍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牢牢锁住他。他咬牙低声道:“顾伍,你疯了吗?这里这么多人!” 顾伍不仅没松手,反而愈发嚣张。只见他将下巴抵在青玉肩上,呼吸灼热地拂过软软的耳畔,声音沙哑:“没疯,我很清醒。” 挣扎了许久,莫青玉挣扎不开,正要怒斥,却察觉到不对劲,顾伍的身体在一点点往下沉,原本强势的力道渐渐松垮,像是被抽走了力气。 “顾伍?”他下意识扶住对方的肩膀,这才发现顾伍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 “你怎么了?”莫青玉心头一紧,医学生的本能让他立刻去探顾伍的脉搏。 顾伍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虚弱:“……没事,就是吃了点不该吃的东西。” “什么东西?” “花生。”顾伍的呼吸越发沉重,却仍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我好高兴。” 莫青玉瞳孔骤缩,一瞬间怒火和惊慌同时炸开:“你自己过敏你不知道!” 他简直想骂人,可顾伍已经支撑不住,整个人往他身上栽倒。莫青玉不得不一把搂住他的腰,这才发现顾伍后背早就被冷汗浸透。 “顾伍!顾伍!”他拍着对方的脸,可顾伍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皮沉重地往下坠。 莫青玉彻底慌了,一边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一边咬牙骂道:“你真是疯了!为了让我理你,连命都不要了?!” 就算他再怎么讨厌顾伍,也不能拋下一条人命于不顾。 这是作为一名医学生最基本的素养,也是最重要的规则。 而顾伍却闭着眼,嘴角却微微扬起,像是得逞一样,气若游丝地呢喃:“这看起来很有用……” 之后发生的事顾伍什么也不知道了,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病床上。 医院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整个鼻腔,他忍不住抬手捂嘴咳嗽几声,原本安静的病房传来咚咚咚敲门声,顾伍抬眼一瞧,两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人一前一后走向自己。 白溯低着头,一副俯首认罪的姿态。 很显然,莫青玉已经知道两人打的算盘了。 白溯率先打破空气的沉寂,“我…我只是想让你们缓和关系,大家曾经都是那么好的朋友,有什么不能说开的,不这么告诉你,你根本不会来啊!” 莫青玉扫了一眼两人,目光定住顾伍,眼神犀利,语气冰冷地说:“我们已经没什么好缓和的。” “从五年前你以暴制暴不计后果开始,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病房顿时又陷入一片死寂。 病床上的人最终还是落下了眸子,低头看着病床。 “对不起” 顾伍苍白的嘴唇张了张,想要再说什么,但最后出口的只有颤颤的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最轻,轻的可以脱口而出,这三个字也最重,有些人穷其一生也在为这三个字弥补。 “你……”莫青玉喉结滚动,所有尖锐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病床上的人虚弱得仿佛一碰就碎,和记忆中那个嚣张明亮的少年判若两人。 记忆中的高傲不羁一去不再。 “算了……以后别再找我了……咱们两个一别两宽。” 声音回荡在顾伍的耳旁,他抬眼只剩离去的背影。 记忆又一次重叠,历史总是戏弄人的,他顾伍不是圣人,戏弄多一次少一次又如何呢。 反正只要见到就好了。 白溯张了张嘴,最终干巴巴道:“你满意了?” “能见他一面,已经满足了……”顾伍眼神低垂,轻声回答。 白溯一屁股坐下,一脸恨铁不成钢说:“你直接告诉他你这几年为他做的不就行了,非得先伤害自己,让他再讨厌你一顿,净找骂。” 顾伍望向窗外:“明月之人,自当高悬,他不需要知道。” “没救了你……”白溯摇了摇头,递给顾伍一沓单子。 顾伍淡淡一笑,他什么也没说。接过传过来的单子。 “这是我又找的一部分冯氏集团的**证据,加上咱之前的,还剩一部分,不过我们家拿不到。”白溯皱眉看着顾伍:“那一部分涉及被毁数据修复了,普通公司不好处理,以冯氏集团的加密程度,只有体量等级都远远超过它的,估计才能破解。” 这样的公司,整个垣城又有几家呢?白溯家的企业在垣城已然是排在前列,连他们家都无法拿到,那估计只有一家可以了。 “你说的是观潮资本?”顾伍思索片刻,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 “对,是观潮资本,整个垣城能推倒冯氏的估计只有这一家了。”白溯点头,沉重说道。 观潮资本,整个垣城资产最大的公司,老板慕潮以厉狠手段闻名,家境殷实的人与他合作尚且需要被观摩三分,更何况寂寂无名的普通人。 白溯并非没有去联系过慕潮,但慕潮此人一向不喜欢同类竞争对手,更别说给竞争对手情报。白溯电话拨通的每一刻都是冷冷的机器音。 现在希望只能寄在顾伍身上,白溯从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很显然,这是观潮资本的联系方式。 但没有人知道慕潮是什么样的合作标准,殷实的人可以钱货交易,那普通人呢?用什么交易呢? “所以,你让我这两天联系青玉,也是想好了以后。” “如果我遭遇了什么,不必告诉青玉我为他做的。让他就这么记恨我,恨我一辈子。” 反正已经见面了,什么遗憾也没有了,当年不考虑后果的是他,如果真的被追查,莫青玉恨他也是应该的,毕竟没人会愿意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吧。 所以,莫青玉,我不会再妨碍你,请让我最后一次为你疯狂一次吧…为当年的事画个句号。 第3章 意外秘密 房间内鸦雀无声,白溯沉默了几秒,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当年的顾伍,可不是这样的,顾伍变成如今这般,他是一步步看过来的。 曾经多么风光恣意的顾伍,再也找不到了。 …… 少年时期的顾伍,一米八七的大个,头顶一张俊秀的脸庞,虽是青涩尚未长开的五官,但一双灼灼大眼便留下无数传言。 校内传的最神的一条,被顾伍盯上三分钟,连狗都能爱上他。 打一场球赛,整个观众席一半以上都是给顾伍呐喊助威的,风光无限,好不自在。就算偶然输掉比赛,比完赛也能收获一众鼓励。 白溯跟在顾伍身边,只要在校内,根本不愁空着手,走在校园内自动收到信与花。 直到遇见了转班来的莫青玉,顾伍像是被夺舍了一般,不管是女生还是谁的信一概不收,放在教室的礼物也会询问是哪个班的同学送来再送回去。 白溯都觉得无聊了许多…… 约着一起打球,顾伍:没空 约着一起吃饭,顾伍:不约 就连白溯宴请顾伍,顾伍都要白溯控制在三个小时之内。 白溯实在受不了了,有天逮着顾伍一顿盘问: “到底谁是你好哥们?你世界明星?这么忙!” 顾伍只道:“你不是最好的哥们了,莫青玉才是。” “莫青玉?他不是保送的学霸吗?据说很闷,那么闷的人什么时候变成你最好的哥们了?” “马上!” 马上?白溯回味这两个字,似乎明白了什么,顾伍这是觍着脸跟人家后面,这不禁让他联想开屏的孔雀…… “咦咦咦”想到这的白溯鸡皮疙瘩掉一地,他要亲自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放学就跟着顾伍和莫青玉,活像一个捉奸的原配。 但尾随到顾伍家附近,莫青玉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看就要进顾伍家里了,他都没有发现这两人有什么对话,就在他正要离开的时候,顾伍转身对着藏在树后面的白溯说道:“别藏了,进来坐坐。” 顾伍在途中就发现白溯了,只是一直没挑明,就是要看看白溯最后要干什么,顺便解释解释。 顾伍向莫青玉介绍:“这是我的朋友,白溯,和咱们一个班的。” 莫青玉则看着白溯,眼底似微微带有笑意:“我知道,你口中那位争风吃醋的朋友。” “争风吃醋?顾伍,我?你脑子被驴踢了吗?我犯得着争风吃醋?”白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谣还是好哥们给传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了什么忘了什么?顾伍咱们今天就‘恩断义绝’啊,恩断义绝,这么多年的铁兄弟,你就这么看我”白溯一边说一边假装抹抹泪,表示自己的心真的凉透了。 顾伍一瞧这样,连连大笑起来:“逗你的,你真要恩断义绝那才是争风吃醋呢。”边笑边拍着白溯的肩膀,笑完了不忘向莫青玉“炫耀”一番:“你看,这反应和我跟你说的一样吧。” 白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二人戏耍了,刚准备揍人,顾伍急忙解释:“别生气,别生气,逗你玩的,你还是我好哥们,你不是想知道我跟着莫青玉到底干什么吗?喏,过来看看。” 白溯跟着顾伍来到一个靠里的卧室,打开门赫然放着好几摞练习册。 白溯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疑惑看着顾伍,一脸不相信问着:“你?这是你要做的?” 顾伍点点头,郑重对白溯说:“莫青玉是我老大,这些都是他给我布置的任务,是我要老大给我补习的。” 白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虽然他不是很相信这个理由,但是确实面前呈现的就是这样,他心想,顾伍这是要好好学习了? 顾伍看出来白溯的不解,一弹白溯脑瓜崩,说道:“体育高考划线分提分了,你没看通知啊!” 白溯心里连连叫苦,自己根本不需要高考啊,老爹家里有钱,看什么高考划线分啊! 两人一通噼里啪啦你争我吵,最后莫青玉实在受不了这两个聒噪,一句再吵两个人都滚出去制止住吵闹的局面。 后来三人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直到那场论坛事变彻底改变了三人的关系。 …… 白溯叹了口气,不再去回想过往,这些年他也曾试图劝过顾伍,要找的证据那么多,要费那么多心力,为什么不告诉莫青玉,前路那么难,很多我们根本收集不到,为什么不选择放弃? 人家莫青玉都不理你了,为什么要死死挣扎! 但顾伍根本没有考虑这些,只要是顾伍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包括人。 后来白溯也不劝顾伍了,他能帮的就帮,那次顾伍叫白溯联系莫青玉,他还以为事情转机来了,顾伍要告诉莫青玉真相了,却没想到是离别的见面。 从当年嬉戏打闹的三人组到现在不尴不尬的境地,这真的是顾伍想要的吗? 白溯没有问他,他明白,顾伍如果想说,自己会告诉他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副以身赴死的样子。 白溯起身与顾伍告别,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自己帮不了什么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替顾伍保守这个秘密。 顾伍在医生准予出院后也离开了医院,他必须要把所有事情交代好,万一自己遭遇不测,也好准备应对办法。 他站在街上,思考着。 他顾伍一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唯有那次打架,要不是莫青玉自愿申请离校,那次打架一定会影响顾伍学业生涯与莫青玉的保送。所以无论如何,他顾伍都欠着莫青玉,即使莫青玉认为他可怖、可恨,甚至不再理他,他都要弥补当年犯的错。 而揭露冯氏集团**信息是他觉得最佳的方案,从打冯轲的事情开始,到揭露集团**,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于私而言,他其实想要的并不是冯轲的失败,他更希望莫青玉记住他,即使是恨他,也比忘记他要真切。 他可以为莫青玉做任何事,打架,扫除不顺眼的任何人,甚至是去死,他只求莫青玉不要忘记他,仅此而已。 他从未对其他人说过心底的声音,即便是白溯,白溯仅仅觉得这是顾伍弥补当年的方式。但真的是这样吗?顾伍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他当年一看见莫青玉就想保护他,从一开始两人不相识,到后来顾伍求莫青玉帮他辅导功课,再到后来莫青玉不再那么内向,只要莫青玉开心,他都可以为之去做。 不过现在这些已经无所谓了,莫青玉已经不需要他了,自己只需要从慕潮手里得到最后一份证据就可以问心无愧的告别了。从此他可以不再去保护他人,只顾自己就好,这对自己而说,不也挺好的吗? 想通这些,顾伍顿然觉得轻松许多,给家人打了通电话,讲明自己工作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很长时间不会回家,然后又给白溯留言,告诉他是兄弟就不要告诉莫青玉任何事。 他很明白慕潮这种商人,从他手中抢夺饵料,虽然很凶,但不至于死,顶多会遭一身伤,尽管他的本职工作是一名教练,但跟慕潮打交道受的一身伤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他拿出手机,找出白溯给他的那张名片——观潮资本慕潮,尝试拨打上面的号码。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接通了,顾伍正准备说话,电话那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伴随着柔软的哼叫,不像是呼吸声,更像是…… 顾伍立马挂断了电话,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 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没错。 那电话那头的慕潮…… 顾伍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电话回拨了回来。 只听电话那头一声粗犷而清冷的声音传来:“想活命,来云瑞阁找我。” 第4章 追悔莫及 彼时的垣城略显萧瑟,街上行人无几,仅有几辆来来往往的车辆。 顾伍眉头紧皱,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打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电话,他也着实没想到打过去慕潮正在做**之事。并且那传来的声音似乎不像是女声,更像是两处男声。 让业内闻风丧胆的阎王私底下竟然是…… 他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然而这个秘密对他并不是很有利。 但不管怎样,他都得去。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莫青玉。 他临着马路口打了一辆车,向司机报出云瑞阁这个地址。 和市面上常见的出租车一样,这辆车是普通的大众,车辆虽普通,但车内干净整洁,没有杂物,可见车主是一个细心的人。 顾伍静静坐在后座,趴着窗,看着外景。 “小伍?”司机一声询问打断了顾伍的思绪。 顾伍仔细看了一眼司机,刚刚一直在想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没有注意到开车的人,竟是莫青玉的父亲。 “真的是你,好久没见了,自从青玉离校后再也没见过你了,时间过了这么久,还以为认错人了。” 顾伍礼貌应和莫父,着实没想到能遇见莫青玉的父亲。与记忆中不同的是,眼前的人年迈了许多,鬓角多出许多白发,岁月匆匆催人老。他本不想与莫父多交流,毕竟要离开莫青玉就离开得彻底一些,所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 莫父自顾自的说:“当年青玉说什么也要提前入学,我还没收拾好他的东西,本想着等着暑假之后去大学,问他什么原因也不说,唉,当年和他能说上话的没几个。” “唉,都怨我,是我没本事,没钱,救不了孩子妈,孩子变得跟我说不上话,身边朋友也没几个……” 顾伍愣了一下,莫青玉……没跟父亲说为什么离校? 他是单亲家庭顾伍是知道的,以前寒暑假白天莫青玉都是一个人在家,顾伍一有空就去他家粘着莫青玉,等莫父晚上拉完最后一批客人回家后,他才走。 只是,莫青玉居然没和父亲说是因为自己打人所以离校的。 自己要不要说出真相,复杂的心情纠结着顾伍,事情反正都过去了,说不说不都一样,改变不了什么。 “青玉离校跟你有关吧……” 这不是一句疑问。 “我只是猜测,青玉完全没必要离校,问他也支吾不说,所以我猜测应该是你俩闹矛盾了。” 顾伍点点头,告诉了莫父当年发生的事。 莫父沉默了片刻,空气在车内像是凝固,最终莫父只开口道:“我明白了” 两人又进入了一片沉默,直到车抵达目的地后停下,顾伍准备付钱离开,莫父却连连拒绝。 “我理解你的做法,当年的事不完全是你的错,这钱就当叔请你坐了。” 顾伍实在拗不过莫父,最终只能同意。 莫父开口笑道:“不用那么分得清,叔叔还没感谢过你呢,陪着青玉,他上学都开心了不少。”边说边叫顾伍等着,一路小跑到后备箱,顾伍连忙下车查看,只见莫父从后备箱拿出一瓶依云。 “没啥能给你的,上次拉的一个老板给了我一瓶,一直没舍得喝,希望你别嫌弃。” 莫父低头揪起衣服擦擦瓶身上的尘,一脸笑意递给顾伍。 他直到现在终于看清这个年迈的人的全貌,这人身着明显褪色衣服,领口已磨损严重,这衣服不知穿了多久。 顾伍没接,他不能接,也不敢接。 莫父见顾伍愣在原地没动,一把塞给顾伍,并笑着拍了两下顾伍。 顾伍握着那瓶水,内心不知什么滋味,他想说些什么,最后开口发现,只能说出谢谢。 他对莫家只能说谢谢和对不起…… 顾伍望着开远的车,再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水,他知道他欠莫青玉的太多了。 如果……如果那次他丢了保送名额,以莫青玉家的状况,莫青玉估计会疯掉。 他努力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保送吗。 都是自己,都是自己,自己那么冲动,莫青玉怎么怨自己都是应该的。 曾经他说不会让莫青玉伤心 ——“莫青玉,有我在以后你不会再难过,我以白溯的十年单身担保!” ——“喂!顾伍,你拉我下水干嘛!有本事别跑!!” ——“你们别闹了,我信,哈哈” 他食言了。 * 莫青玉本想着这次聚会与老师一聚,于是向学院请了几天假,结果没想到是一场乌龙。 他现在闲着也没事,在卧室分析着学术论文。 下半年准备登刊的事,前期准备的差不多了,还剩一小部分就算完成了。 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打,文稿不断删删减减,敲打一会停下,反复对比参考文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莫青玉饿着反应过来,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莫青玉保存好文件,打算出门吃点东西。换着衣服门口突然响起开锁的声音,莫青玉瞧了一眼,发现是父亲。 “今天怎么回来的早了?”按平常,父亲一般还要再晚两个小时才回来,今晚怎么提前回来了。 “夜里凉了,不打算拉了,早回来吃点饭。”边说边给莫青玉摆了摆今天买的好吃的。 莫青玉一看父亲买了一堆,有鸭货,几瓶酒,还有一些炸货。 “今天咱爷俩喝一顿,好久没喝了。” “行” 莫青玉脱下换好的衣服,帮着父亲从厨房拿出餐具。 他们家配置简单,两室一厅,他和父亲一人一间,虽然小,但很温馨。 父亲会把他从小到大得过的奖整整齐齐摆放在客厅的架子上,会养些花花草草,也有一个小鱼缸,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小鱼。 有些小鱼好好活了好几年,有些在他学业生涯变成了研究对象,说白了,这些小活物,都是莫父别让孩子郁闷,解闷用的。 小时候的莫青玉,也不怎么说话,孤僻惯了,父亲去跑出租,他做完作业就跑客厅看会鱼,一看就一个小时,实在觉得有些闷了,披上件衣服拿着钥匙,蹲在路灯下盯着那蚂蚱,蟋蟀蹦来蹦去,那些小玩意不动,他也不动,就这么观察,直到觉得困了,就回家睡觉了。 他把食品袋里的吃食分到三个盘子里,莫父递给他一个馒头并启了一瓶啤酒。 “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你的好朋友,顾伍” 莫父的一句话让莫青玉心里一颤,好朋友,好陌生的词。 顾伍,怎么又是他。 “他好像去的叫云瑞阁,那个地方据说只有老板去,我也就拉过那边的客一两次,当时光想着给他东西,忘了问小伍去那干嘛了。” 云瑞阁,他去那干什么,莫青玉心里升起一丝疑问。 “不对,我管他干什么。”莫青玉小声嘟囔着什么。 “什么,青玉你刚说什么,爸爸没听见”莫父问道。 莫青玉立马回道没什么,莫父轻轻叹了口气,举头痛饮一口酒,脸色稍稍泛红,醉意朦胧。不知不觉间言语哽咽说道:“都怪我,什么也做不好,都怪我……都怪我,想保护的人保护不了,如果不是我这么没有用,你妈妈也不会,也不会,呜呜呜……直到失去了才知道追悔莫及,想要再见一面却再也,再也不,再也不能了……” 这是父亲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他知道母亲的离世对每个人打击都很大,但他没想到,平日里强大的父亲,那个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抗的父亲,仿佛无所不能的那个人,却在这件事上跌落了谷底。 莫父越说越激动,呜咽不止,不一会把莫青玉的那瓶酒也喝没了。莫青玉把纸巾递给他,也许是醉意实在上头,莫父的脸红通的彻底,说了一会,声音似乎变小,莫青玉再仔细一看,父亲已经睡着了,嘴边说着:“曾经那么要好,不要和我一样,失去…………后悔。” 直到失去了才知道追悔莫及吗? 他吗? 这一刻,莫青玉确实有所说不清楚了。 第5章 虎豹相争 与街道萧瑟的场景截然不同,云瑞阁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顾伍站在云瑞阁的门口,还未踏足就已经感受出三分奢靡。向内看去,大厅里尽是西装革履的各界精英,笑而相迎,还没进去就已经觉得十分格格不入。 大厅内,一个男人谈笑间被小秘书匆匆打断,小秘书低声对男人说着什么,男人侧头看向门口,一眼瞥到在门口徘徊的顾伍。 男人快步走到顾伍面前,伸出手,彬彬有礼微笑开口道:“你好,这边请。” 顾伍迟疑:“我们认识?” 那人脚步微顿,似笑非笑,语气平淡说:“不认识,慕总指示引您去二楼,本人奉命行事,二楼会有专门引导您的专人。” 那人边说边引导他前去二楼,一路上,不少人向那人敬酒,来往大多是商客政要,那人一一接应,从容不迫。 待到连接处,人才稍微少了一些,连接处分设有三个门,每个门又对应一个感应开关,而每个门内还分数百个房间,如果贸然误入,一时半会难以出来。 那人掏出一张磁片,轻轻碰触开关,中间一扇门叮一声开了,点头示意顾伍可以进入。顾伍走进门内,在一个专人引导下渐渐远去。 门砰一声关闭! 那人一改笑颜,一口不满愤愤道:“哏!慕潮叫我这人事经理来干这服务员的活,我看就他这种待遇,能有人好好待在观潮三个月就算奇迹了!”说罢恶狠狠蹬了一眼小秘书,小秘书不敢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毕竟自己上司和大老板一个也得罪不起。 顾伍随着专人引导来到一个走廊最靠里的房间,打开门的瞬间,一阵声音传来。 “嗯…啊……慕总,这样您喜不喜欢” 这声黏腻的呻吟让顾伍浑身血液凝固。真皮沙发旁,一个戴着皮质项圈的年轻男子正跪着侍酒。他身上的黑纱衬衫透出苍白的肌肤,腰间的珍珠链随着动作簌簌作响。当那人仰头吞咽酒液时,喉结上的齿痕清晰可见。 顾伍定睛一看,那张布满**的脸,赫然是五年前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冯轲! 水晶杯突然跌落在地毯上,酒液浸出一片暗红。冯轲的瞳孔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紧缩,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般弹起来,珍珠链哗啦散落。有一颗滚到顾伍脚边,在灯光下泛着莹白。 “旧相识?”慕潮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他靠在沙发深处,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个银质打火机,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冯轲的嘴唇开始发抖,眼线被涌出的泪水晕开。 “怎么?哑巴了?不是最听我的话吗?”慕潮一只手紧紧捏住冯轲的脸,硬生生别过原本面向顾伍的脸摁在茶几上。 顾伍这才注意到茶几上的手机亮着通话界面。原来那通意外接听的电话,竟是冯轲在情动时误触了接听键。这个认知让他胃部翻涌,当年嚣张跋扈的校董公子,如今却像宠物般匍匐在别人脚下。 茶几上邦邦两声震得顾伍心一惊,慕潮一只手捏着冯轲的下巴,另一只手在苍白的脸庞上留下重重两道红印。 “不听我的话,这就是下场!” “当然,你也是。” 顾伍清楚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慕潮压着下颚缓缓放开原本捏住的手,冯轲如劫后重生,蜷缩在沙发边,眼神低垂,一言不发,额头上顺流而下的血迹划过嘴角,嘀嗒嘀嗒向下冲涌。 “今天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懂了吗?”慕潮冷冽的声音夹杂着一丝警告,低头玩弄着银色打火机,火光忽闪忽灭,映在这张神秘莫测的脸上。 顾伍原本是不该怕慕潮的,可是这周围的气场,直直压住顾伍喘不过气来。 在这种气场下,顾伍只得点头。 刚才的撞击撞得太难以形容,远超于学生时代的顾伍,刚刚的架势分明一副不顾他人死活的样子,竟震慑住了顾伍。 顾伍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空气一片寂静……平静的可怕,只有慕潮打火机的哒哒声与流血声合为一体。 响了几声后,见顾伍仍没有要走的样子,慕潮忽然停住哒哒声,以一种看待猎物的眼神抬头望着站在面前的顾伍。 “怎么,还有事?”平淡略带磁性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让人无法察觉到底是什么情绪。 整间包厢内不多不少只有三人,密闭的空间内,水晶吊灯聚射的光清晰可见,直直投在顾伍身上。 聪明的动物在面对同类时总是谨慎的,温顺的奶狗可能并无歹意,奈何对方是一只久经沙场的恶狼。 顾伍镇定神情,从口袋掏出那张名片,欲递给这位打量自己的人。 名片停在半空久久未收走,眼前的人饶有兴味看着这副动作,许是看时间有些久了,便抬手收下了这张名片。略有酸痛的手臂顿感有些轻松,慢慢往回收了收。 顾伍站直摆正了身子,两人又是一幅剑拔弩张的局面。 不过慕潮已经收下名片,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会帮自己? 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稍稍松弛下来,顺着视线望去,眼前的男人将卡片塞进上衣内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瑟缩在一旁的冯轲被硬生生拽起,手臂在巨大的抓握下迅速发红,一片血红手掌印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冯轲面露痛色,但最终只是呜咽了两声,强忍着痛楚站立在慕潮身旁。 慕潮向上推了推挽在臂边的袖子,架起手,慵懒向沙发后一躺。 “求我办事?好啊,你有什么能带给我,就是这一瓶廉价至极的破水吗?” 一句冰冷的话道出真相,不屑的眼神剜着顾伍犹如獠牙咬中滚热的心脏,鲜血淋漓。 “我……慕总,只要您同意帮我,任您吩咐” “哦?任我吩咐,怎么?抢着当狗?” 慕潮没有看向顾伍,低头拨弄两下指节上环扣的银戒,身旁冯轲不自觉地看向顾伍,微微颤抖的身子在这样一种氛围下竟显得一丝娇羞。 “说说你的要求,我听听看。” 一道铿锵有力的回复响彻整座房间: “我要揭露冯氏集团,我要他们**的内部资料!” 声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室内顿时掀起一阵大笑。 灼灼热切的眼神烧的顾伍一阵刺挠,顺着眼神看去,冯轲的眼中夹杂着质疑,不甘但更多的是嘲讽。 不言自明,这响起的嘲笑声当然是冯轲的。 冯轲一改方才瑟缩的神态,底气十足道:“就你,你以为你是谁,当年打赢我又怎样,如今不还得求着慕总,慕总现在可是我的金主,只是我一个人的。” 别的事他都怕着顾伍、慕潮这等凶狠人物,但对于集团秘密,如果不是自己的床上功夫了得让慕潮难以割舍的话,慕潮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爆出。 想到此,冯轲的神气立马上来了,当床伴又怎样,有用不就行了,我不信你顾伍能低下头也去当狗。 如此冯轲向慕潮身上靠了靠,贴着慕潮耳边呢喃道:“主人,您最爱我吗不是,我们还接着我们的小情趣,不要让别人破坏我们的欢愉啊。” 慕潮侧身用手擦去冯轲渗出的血,在冯轲唇边抹了鲜艳的一道,轻轻托着冯轲的脸,一点一点逐渐逼近,冯轲微微闭上眼,准备接着被打断的温存。 第6章 以身入局 “砰!” “慕潮死崽子你给我站起来!” 原本暧昧的气氛被一道剧烈的踹门声打破,只见来人脚踩恨天高,身着一身流苏叠层裙,三步并两步急促迈着脚步,一甩侧耳长发,弯腰端起桌前高脚杯,毫不犹豫将剩余半杯红酒向慕潮脸上抛去。 “姐?!你怎么来了!”红酒哗啦全全泼满一脸,慕潮猛地搓了一把脸,惊觉事态不对,于是用力一推紧紧窝在身旁的冯轲,力气似乎用的太大,冯轲失痛“嗷”了一声,半个身子重重倒在地上。 顾伍这才发现,来人有半分相似慕潮,但不同的是,姐姐五官更柔和一些。 只是这行为,和这脸一点也不相符…… 顾伍看着面前女子跨过倒在地上的冯轲,干净利落提溜起慕潮耳朵,完全不顾自家弟弟喊着“疼疼疼”,怼着耳朵大声喊道:“死崽子,当你老姐死了!有我慕婠一天,你就甭想鬼混?还玩起金屋藏娇这一套了?公司赚这些钱迟早被你赔死!” “还有你,煞笔赶紧滚!” 趴在地上的冯轲听到这话后似乎还有些不舍,明显不信慕婠能对他怎么样,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窝在地上,还有些挑衅对慕婠哼了一声。 慕婠三十分钟前收到公司内线情报,称自家弟弟包了只对家的鸭。马不停蹄来到现场后本来只是沉浸在弟弟找鸭的气愤之中,只想收拾自家弟弟,好好扶正祛邪一下,不行喝点中药。结果弟弟找人的水平十分堪忧,不,已经不是堪忧的地步了,怪不得是对家呢,真是蠢人多作怪,该被市场淘汰,真该! 想到这的慕婠对上冯轲那双惺惺作态的眼睛,活像看见一只蛆在面前蠕动,咦咦咦恶心的不行,伸出去半步恨天高后觉得太恶心了,连忙收回不能被玷污的脚。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双鞋。”说完环顾一周,见顾伍穿着正常,姑且认为他应该不是来争着当鸭的,便询问他来的目的。 顾伍看完这一场闹剧后,明白了慕婠是慕潮的姐姐,表面慕潮掌握着公司,实际慕婠能掌控慕潮,并且慕婠似乎对冯轲并不喜欢,那么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可以通过慕婠拿到冯氏集团的资料。于是顾伍又一次说出自己的目的。 听完顾伍说的话,慕婠对顾伍上下打量了一番,略有思虑,没有发表任何态度。 就当顾伍以为慕婠和慕潮一样不好说话时,慕婠竟一脸认真说道:“可以啊,我看你体格不错,不如就当我的教练如何,反正我也缺一个教练。” “资料过两天会叫秘书给你,你回去等人事消息吧,当我教练和正常工作一样。” 慕婠语音落下,冯轲像发了疯一般冲向她,慕婠暗骂一声,上一秒心想真有煞笔往枪口上撞,下一秒手中高脚杯在冯轲脑门碎成了花。 冯轲脑门未好的口子又一次崩裂,这一次伤势更为严重,哗啦啦的血流不止,上次还能是一朵娇羞的艳花,这次只能说是扎满血淋淋的刺。 整个右额环绕一圈碎渣,半边脸被下落的玻璃划出深深一道口子。 滚热的浓浆从上涌下 眼睛…… 鼻子…… 嘴巴…… 半张脸已全然被血浸染,脖颈连接至锁骨承接着一滴滴血,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梅花。 不断顺流而下,但冯轲并没有管这些,举起手就是要往慕婠脸上扇,顾伍将最开始带来的矿泉水瓶用力砸向冯轲手臂。 一种剧烈的断裂从手臂内部一点点向外传来,它不是一种立竿见影的,骨裂的爆发环绕着每一寸肌肤的挤压,割裂,瓶身破碎后水的喷涌而出,冲击覆盖浸透于绽开的红肉表面,深入内里,最终到达神经末梢,汇集于一点,一瞬间,一个人再也承受不住了。 冯轲再也撑不下去了,这一次真的是,真的是最后了。 他不明白,你情我愿的事情为什么不守信用,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好,他冯轲也当然,爸爸是校董,这么多年收了多少好处他是清清楚楚的,可人要往上爬,哪有干干净净的,别人找他爸办事,你情我愿的事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钱货两讫,都是过去的事,为什么总有人抓着不放,慕潮掌握了证据,于是他把自己送上去了,为了保守秘密,他随叫随到,尽力讨他人开心,像一只狗一样匍匐在他人脚下,甚至还有学着令自己恶心的叫喘,自己已经做的很完美了,明明已经……明明已经走向正常了,凭什么!凭什么顾伍非要叉来一脚,都是这些人想要让自己不得好过。 “为什么……为什么啊……”话并没有说完,血泊染红了地面,沙发,甚至一部分璨璨的裙摆,繁重的头再也撑不住了,身子顺着沙发边缘倒了下去。 慕婠拎着慕潮缓缓走出门去,干净,利落,甚至没回头看一眼。 随后几名助理样式的人将冯轲抬了出去,苍白,凄清,不知怎的,有一瞬间,这份证据顾伍没那么想要了。 最开始他想要这份证据是想让冯轲得到惨烈的代价,可是看着如今这副样子,就算没有这份证据,冯轲也不会在猖狂了。回想当初慕婠的眼神,如同看着蝼蚁一般,居高临下,又如瞧见腌臜一般,对待冯轲。 可顾伍何尝不是对莫青玉有着这样的心思呢…… 自己在这些人眼中,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感情,就如此令人恶心吗? 那莫青玉呢?他呢?他也是这样吗? 他茫然了……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顾伍回想这些年发生过的事,他用尽全力甚至决定付诸生命的事,在别人眼里似乎都是不对的,为了一份不能言说小心思,他去保护莫青玉,冲动与不理解是他留给莫青玉最后的感受,为了莫青玉的清白,他坚持寻找许多年,但他连告诉当事人的勇气都没有,甚至当事人都不需要他这份坚持的结果。 可笑吗? 坚持的诸多事情,在有些人眼里伸伸手就可以得到……同样可以毁灭。 他知道,今晚的事,外界无一人会知道。 因为,他一旦接近了观潮资本,就已经开始以身入局。 而这局,他想入也得入,不想入也不敢不入。 规则的世界,二十三年前顾伍从没有踏入,二十三年后的他,为了莫青玉,为了他自己,第一次学会了踏入这场不得不进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