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如何攻略催眠师》 第1章 普通的一天 哥谭一年内鲜少或几乎没有晴天,人们也早已习以为常。毕竟这是一个到处都滋生着罪恶的黑色都市,所以即便是晴天也无济于事。光最终会埋没于黑暗中。 而今天也同往常一样,天空像是弥漫着一层浓厚的灰雾一样。 “嗨!早上好Nick!” 梳着金色麻花辫的圆脸小女孩从一个和同龄孩子相比矮了一大截,带着一副黑框圆眼镜,一身宽大干净却皱皱巴巴蓝衬衫的瘦弱黑发男孩身边像一阵风一样飞快地跑过去,径直冲进了学校大厅,她甚至都没等他回应她。 男孩朝女孩背影的方向微微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 Nick Tavern是属于学校里最普通或者说是最容易被欺负的那种学生。 他或许可以算得上是整个年级里脾气最好的家伙了,他从来都没有对别人甩过脸色、生过气。而且还是班里的老好人,他似乎不会拒绝别人一样。 正因为如此,Nick在班里的人缘一直都很不错,每个人都喜欢和这个好脾气的男生交朋友,他就连说话声音也总是很温柔。 Nick抱着书进到教室时距离上第一节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人。 那个不久前朝Nick打招呼的那个女孩此刻正坐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奋笔疾书,大概是在补作业。 “Nick,数学作业,急需品。”女孩听到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头也不抬的轻声道。 “数学作业?抱歉,货物不足。”Nick模仿着客服的语气笑着回答。 “我认真的!现在不借我数学作业的话等过了第一节课你就会失去一个同桌兼你的朋友!如果我不交作业Ms.Smith一定会杀了我的!” “你还好吗Rebecca?你是不是发烧了,我的数学作业都敢抄?”Nick嘴上这么说着,但手已经把数学作业拿出来了。 “但谁让你是Rebecca Austin,我的朋友呢?但愿Ms.Smith看到两份错的一模一样的作业时脸色不会太难看。”Nick嘴里说着,把数学作业推到了对方面前。 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值得一提的是,Nick和Rebecca都平安度过了数学课,两个人在数学课上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关于数学的记忆来帮助对方有惊无险的度过了Ms.Smith的致命提问环节。 但每所学校里总是不缺没事找事的混蛋,几个混蛋的到来让本该美好的午休糟糕透顶。 午餐过后,在校园的林荫下,一高一矮的男女并肩缓慢的走着。比金发女孩矮一些的黑发男孩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金发女孩咯咯直乐。 Rebecca小声兴奋的和Nick说:“Nick你知道吗,我喜欢上咱们年级的那个Robert了!他开朗阳光,而且橄榄球打的也不错!那一头金发简直要把我迷死了!” “Really?”Nick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我爱的人呢?如果找到了我就……” “嘿!伙计们,这他妈的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数学夫妻”吗?”一个夹杂着脏话的充满恶意的声音在两个人身后响起,打断了Nick的话。 “Ray,你就不能带着你的跟班们离我们远一点吗?”Rebecca不满的说。 “没错。你有来找我们麻烦的时间还不如去操场好好锻炼一下身体,就-就当是为了你的健康。”Nick抬头看着领头那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不止、肚子胖的几乎要把校服扣子撑开的红发男孩说到。 “你没资格叫我去!小矬子!如果我要是和你一样又矮又穷的话我早就从学校的天台上跳下去了!你他//妈就是个笑话,你难道没意识到吗?”那个叫Ray的胖男孩恶毒的刚一说完,他身后的跟班们就配合的哄堂大笑。 Ray是隔壁班的,那个班里的学生只有一个特点就是不学无术,是学校出了名的浑球。而Ray则是他们的头头,只因为Ray家里有钱而已。 Nick掩盖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慢慢握紧了,他的心里燃起了怒火,但他却不敢上前哪怕戳一下Ray的胸口。他家里的确很穷,因为父亲是个酗酒的赌鬼到处欠下赌债而且夜不归宿。 Ray朝远处看了一眼凑近Nick耳边,揪着他的领子低声说:“主任来了,下午放学后你自己来学校边上的巷子里找我,为你的话道歉。不来你就完蛋了。”Ray揪瘦弱的Nick简直太轻松了,他只要使劲一推就能把那小子推的老远。 Nick几乎都要被对方提起来了,他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肥脸,和对方喷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他非常想使劲往那张脸上狠狠的揍一拳,最好能一下打折他的鼻梁骨。 但Nick终究没有那么干,周围有一圈同学。他害怕他会在同学们眼里失去名声,失去他为数不多的好评价。人缘对他来说最为重要,即便他知道自己软弱的性格在学校里的确就是一个笑话。 Nick对于威胁轻轻地点点头。 Ray和跟班们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放学后,Nick让Rebecca先走了,他说他还有事。Rebecca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Nick说:“Rebecca,你爸爸在外面要等着急了。放心,你周一依旧可以见到你的好同桌!” Rebecca皱着眉说:“Just……唉……Nick,安全第一。”她说完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Nick背着书包走到了学校边的一个小巷前,他的心里直打鼓,他知道自己就要挨揍了。他在路边的垃圾箱边捡起了一片尖锐的玻璃藏在手心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从来没想过要刺死或刺伤任何人,即便对方是Ray这种校园霸凌的混蛋。只是他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浑身的血液就忍不住奔涌跳动,心脏也跳得很快。 但破天荒的,他没有一点紧张感,他剧烈跳动的内心甚至充斥的是一股没来由的、类似于激动的感觉。这种感觉让Nick似乎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Nick刚进巷子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三个人,为首的胖子大声嘲讽道:“瞧我们的小理发师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跟个巨婴一样跑回家找妈妈呢!” Ray接着大声说到:“哦对了!我忘了你妈早就把你扔下一个人跑了!真是抱歉,我是不是伤了你的心了?”他恶劣的说,语气里毫无愧疚的神色。 Nick听到了对方的话后咬紧了牙关,握紧手里的碎片。但他面不改色的说:“这就是你要说的?只会嘲讽别人的家庭可不是什么有教养的行为。如果你要说的只有这些,那就周一见!”Nick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转身打算走了。 Ray给两个跟班使了个眼色,两个高大的男生立刻就跑过去想小山一样挡在Nick前面。Nick心里一沉,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遭殃了。 他想从两个男生中间硬冲出去,但两个男生雷打不动,其中一个一脚就把Nick踹倒了。手里的碎玻璃掉在了一边,还划破了Nick的手。 Ray走上前说:“这是什么?一片玻璃?”他立刻就把Nick提着领子连人带包一起抓了起来。他狠狠的说:“想攻击我?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我掐死你就像掐死一只麻雀一样容易!Tom,把他书包拿下来。”其中一个男孩走上前硬扯下了Nick的书包递给了Ray。 Ray拉开了书包的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了。里面的书不多,Nick只背了周末的作业回家。肥胖的大手把Nick推到一边,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作文本,他像翻垃圾一样粗暴的翻着本,然后不屑的说:“就这种烂东西也配的得高分?” Nick狠狠的看着他说:“写的再烂也总比一个词都写不出来,只会威胁别人强行抢过本抄作文强。”他在嘲讽Ray,因为整个年级只有他写不出来作文,然后抢别人的作文来抄。 Ray的眼睛立马瞪的像牛一样,还有红血丝。他愤怒的说:“你再说一遍?!”他过去给了Nick一拳,男孩的眼镜被打歪了,嘴角也立刻出了血。 Nick尝到了铁锈味,但他一点都不后悔他说的话。 “你很骄傲是吧?”Ray说完就撕掉了Nick的本。 Nick的眼睛瞪大了,他大喊道:“No!”他唯一爱好的就是没事写写东西,这些文章都是他倾注了大量心血才写出来的。 “You son of b**ch!”Nick冲上去就要揍对方。咚!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Nick被重重的按在了墙上,巨大的力道让Nick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的难受。他痛苦的皱着眉。 砰!砰!Nick的脸上被狠狠打了两拳,他的脸变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右边的鼻孔和嘴角都还淌着血,但他已经死盯着Ray,拳头紧紧攥着。 Ray也怕把面前这个怂包打死了,他松开了手。带着三个跟班离开了。 他离开前还大声喊了一句:“Pussy!” 其中一个男孩临走前同样嘲讽道:“有人生没人养的孤儿穷鬼!” Nick从墙上无力的滑落,坐在地上定定的看着那片染了鲜血的玻璃片。过了一会儿,他默默爬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鼻血。把地上的书本和笔盒都一样一样捡回了包里。然后一声不响的背着书包离开了巷子。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怨恨过自己性格上的软弱和身体上的无力。 如果我刚才把碎片刺进了他们某个人的喉咙……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普通的一天 第2章 野狗 2.野狗 苍白的天空中透出夕阳染红了天边,也染红了尼克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如果不是瑞那些混蛋的话他早就回家了。 街上路过的行人无一不看向迎面走过来的,低着头,衣衫不整,脸上不光有血迹还有被揍得青紫痕迹的瘦弱男孩。 尼克努力忽略着行人们异样的目光,他浑身都不自在,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的走在他们面前的一样。 羞耻而恐慌。尼克害怕被众人异样的目光所看待,就像儿时无数大人亦或是孩子们对自己投来的目光。即便那些目光隐晦而且稍纵即逝。 他们认为他看不见、不知道,可他看得见也知道。 尼克的右半边脸像是快烧着了一样疼。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肿了。幸亏今天是周五,两天的时间足够消肿了。 当尼克正要穿过一条昏暗的小巷回家时,他猛地在巷子前停下了脚步。 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前挡着一只比普通的狗要大上将近一倍的黑狗。 黑狗的皮毛油光锃亮,双耳直立着,瞪着一双黄澄澄的眼睛,呲着一口尖锐的白牙,流着口涎,森白色锐爪在一片漆黑的皮毛之中显得尤为显眼。 该死!又是这只狗!尼克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只让人见了就莫名心底生畏的狗了。 它是不是比以前壮了一点?还更凶了一点,或者说是看起来更……疯狂了许多? 尼克发誓,除了这只黑狗以外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任何一只狗可以像一名专业的攀岩选手那样轻松爬上一棵将近有七、八米的树。 仅仅是为了吃掉树上巢中的幼鸟。从人的角度看这只狗无疑是个残忍的畜牲,可它只是被本能驱使想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一点。 这条小巷、或者说这个街区似乎是都是黑狗的地盘。因为尼克从来没有见过有其他的流浪狗到过这条巷子,那些狗畏惧这只强壮的黑狗,甚至是见到它的踪迹就会逃离。 这只狗其实很聪明,他从来都不会对着人类呲牙,因为它清楚的明白那些没有尖牙利爪也没有羽毛的两条腿的动物可以轻易处置自己。它懂得趋利避害。 但今天这只狗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大概是爪牙变得更尖了?还是这只狗那宛如捕食者看猎物一般嗜血的眼神?但不管怎么说,眼前这条狗此刻绝对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疯狗! 必须得穿过这条巷子,就算这只破狗今天如此反常,不然该写不完周末作业了……尼克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儿。 尼克机械而僵硬地迈出一步,黑狗弓起身子呲着牙,喉咙里发出的威胁声敲打着尼克的鼓膜。 保持冷静,尼克……那只是一只大一点的狗而已…… 当尼克脚步轻缓地挪到巷子的四分之一靠近一个大垃圾箱,离那只狗几乎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时。黑狗的瞳孔猛然放大,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朝尼克扑过去,尼克早有防备,下意识伸手去挡。 哗啦! “Shit!”尼克的被巨大的冲力撞在了铁质的垃圾箱上,尼克觉得自己的腰肯定是被尖锐生锈的铁片隔着衣服划伤了。瘪瘪的书包和薄衬衫根本没法保护他的腰。 噗嗤!尼克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肉被尖牙咬穿的声音。 “You son of bitch!”尼克吃痛,嘴里冒出了一句。在狗的尖牙刺破自己皮肤的那一刹那,他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像是一阵细微的电流一般钻进了自己的身体。 心跳骤然加快,尼克的喘气也开始急促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刚刚似乎有种酥麻的感觉。 尼克另一只手使劲地去揪黑狗的后颈皮,企图让它松口。 或许是尼克大力的拉扯让黑狗吃痛,它松开了嘴。Nick捂住流满鲜血的右手,黑狗尝到鲜血的滋味后显得更加兴奋了。它呲着滴血的牙即将发起第二次进攻,尼克见黑狗依旧要朝自己扑过来,这次它似乎瞄准的似乎是自己的脖子! 尼克可不想成为不久前那只被黑狗一击毙命的野猫,野猫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隐匿在黑暗中的野兽咬穿了脖颈。 男孩的书包早就被扔到了一边,没办法攻击也没办法防御,背着只会是累赘。 野兽般的黑狗再次发起了攻击,这次又是噗呲一声,皮肉绽开的声音。但这次皮肉绽开、血流如注的却是黑狗。 它的脖子上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尼克满手鲜血的握着一个玻璃碎片。这是他在慌忙之中随手抄起的东西。甚至都还没看清是什么,想也没想就直接划在了黑狗的脖子上。碎片划破黑狗脖颈的同时也划破了尼克的手。 黑狗的身体犹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了下去,喉咙里依旧发着呼噜呼噜的声音。鲜红的血液喷了老远,让这条昏暗的巷子宛如一场凶杀案现场。 但事实也基本差不多了,黑狗不死,那今天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上的就一定会是尼克。那黑狗的模样看起来可不像是会给猎物留下全尸的。 尼克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浓烈的愤怒和怨恨。手上的鲜血和痛意如同催化剂般将内心的怒火实质化——为什么,为什么连一只狗都可以欺负我! “Pussy!”瑞讽刺的话环绕在耳边,他那张令人恶心的脸浮现在倒下的黑狗身上。 尼克剧烈地喘着粗气,他咬着牙走到黑狗身边。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尼克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用玻璃碎片发了疯一般在已经倒下的黑狗身上快速的戳了好几下。 “再也,别想,欺负,我!”他每戳刺一下就咬着牙说一句,眼底满是猩红的癫狂。 锐利的碎片每一次刺进皮肉中的美妙感觉似乎都在鼓励着陷入疯狂的男孩继续戳刺。这种纯粹的发泄暴力让尼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和解脱。 如果非要形容这种感觉的话,那就是仿佛每个毛孔都因为刀刃与血肉嗜血的接触而张开,汗毛兴奋地竖立。 呲啦!皮肉被划开的声音,碎片把地上黑狗已经残破的皮肉上划了一个大口子,鲜红的皮肉外翻出来,还汩汩冒着血。 尼克喘着气稍微冷静了一些,他看着黑狗已经几乎要被戳烂的尸体不安的咽了咽口水。 我真的杀了这条狗还戳烂了他的尸体?我-我怎么会这么做…… 尼克踉跄着站起身推了推眼镜,手上的伤口传来异常的刺痛,他痛苦地皱着脸想:得先去打一针狂犬疫苗才行……那死狗肯定有狂犬病! 尼克的理智回笼后手脚并用地把黑狗的尸体连拖带踢弄到了垃圾箱旁边一堆鼓鼓的黑色的垃圾袋堆里。在这个过程中他并没有注意到手上的伤口和黑狗的血液产生了接触。 此时天已经几乎完全黑了,他拿起书包就往医院跑,去打狂犬疫苗。 可他所有的钱只够打一次疫苗,聊胜于无。他依旧大概率会感染该死的狂犬病毒然后躺在床上等死。 他不怕父亲问起手上的伤口和脸上的鲜血,因为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关心过自己。如果回家晚了的话或许还会遭到一顿充满酒气的毒打和咒骂。自己胸前和后背上那些大或小的疤痕就是那个男人一手造成的。 那个不配被称为“父亲”的男人永远都是这样,从小到大,无一例外。那男人并不愿意看管自己的儿子,血缘间的情感羁绊在这个冷漠、暴力的家庭中似乎并不存在。 尼克 塔文几乎像一只野狗一样被抛弃。 第3章 记忆 3.记忆 打完针已经是晚上,手上缠了一圈绷带的尼克打开门发现客厅里的灯还黑着。 看来他还没回来……尼克心底松了口气,虽然这场景早已是常态但他依旧难免失落。 一方面他害怕打开门后铺面而来的酒气混着烟臭味和醉倒在地上的男人,或是开门后直冲自己面门来的烟灰缸和不看入耳的辱骂。 可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无法习惯这房子时常的冷清,以及住在这房子里的人的冷漠。 有人生没人养大概说的就是自己吧。 这个家庭的成员只有父亲乔 塔文和尼克,母亲大概在尼克刚刚七岁左右就和父亲离婚了——至少在尼克的记忆里是这样。 乔在客人面前是个健谈开朗的好男人、被顾客喜爱的理发师。他同时也是个酒鬼、暴力狂甚至是赌徒。他的多面性有时甚至让尼克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自己的爸爸还是一个恶魔。 他喝酒后经常对母亲和尼克拳脚相加,仿佛要将自己这辈子的一切不满都发泄给曾经要保护的人。他是个骗子,欠了一屁股债,但他始终都不肯和家人坦白那些钱用在了哪里。 乔仿佛是个催债的人,他追在母亲后面讨钱。不给就会拳脚相加。 而维罗妮卡为了尼克而忍受着暴力,只有她给了尼克无条件的爱。 父母两个人经常吵架,尼克的童年几乎是在争吵和暴力中度过的。 尼克永远都会记得那个冬天的深夜,他抱着刚刚醉酒回家父亲的腿哭着恳求着他停止殴打母亲,那时候他用的什么打母亲?似乎是把雨伞。尼克记得他的嗓子当时都喊哑了,喉咙中充斥着血液的腥气但无济于事。 他清晰的记得那种绝望感,两个至亲的人在自己面前互相殴打。他除了绝望以外还有悲伤和恐惧。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同学们的父母都很恩爱。除了他的父母,他父母的认识仿佛就是一场被长辈强行拼凑而成的错误命运。尼克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出生也是个错误。 尼克常想:如果没有自己,母亲或许很早就和父亲离婚了,对吗?她早就可以解脱了。 最后这场家庭暴力的结局是母亲拉着年幼的尼克去了外面,尼克永远都记得那天夜里下着雪,很冷。两个人在便宜、肮脏的宾馆里住了一夜。 宾馆的床单上沾着黄或黑的污迹,但这些污迹却没有沾上尼克,他身下垫着妈妈的外套,躺在妈妈怀里。 父亲每次醒酒后就会跪在母亲面前痛哭着道歉,母亲也一次次的原谅了他。 尼克根本无法理解这种事。他在暴力下成长,他不敢反抗也不敢逃离,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原谅这样不可饶恕的父亲。 最终母亲选择了离开,可能是她看到了父亲手机里的暧昧短信也可能是她终于彻底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了。她原本以为他还爱她,她还可悲的对这场早就死去婚姻抱有一丝希望。 母亲独自离开了,在一个寒冷的早上。尼克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或许终于醒悟:和乔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生下一个流着塔文家族血液的孩子是一种耻辱。 尼克只记得母亲在离开那天父亲又不在家,年幼的他哭着抱住母亲不愿撒手,他知道自己如果放了手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母亲只是塞给尼克一顶纸折的小礼帽,还有一颗芒果软糖。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再也没回来。 精神的痛苦是永恒的,用一切所得到的安慰都无法磨灭,在此基础上任何程度的自我欺骗也是被允许的。 芒果软糖很甜,比尼克吃过的任何一种糖都甜,就像妈妈的夸赞与怀抱。 但尼克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是爱自己的,即便母亲离开后父亲在喝了酒之后会对自己拳脚相加。 父母离婚后,尼克在学校会经常被嘲笑说是没人要的怪胎。 虽然醉醺醺的乔知道后就立刻去找了老师,但效果甚微,因为就连老师也是这么认为的。 老师会经常刁难他,其他孩子们见老师对那个“野孩子”的欺凌视而不见,就变本加厉的欺凌尼克。从最初的语言嘲讽变成了真正的霸凌。 乔索性就等到放学在自己的面前把那几个孩子和几个家长打了一顿,最后被关进GCPD待了几天。但从此以后尼克在小学就再也没受过欺负。 或许,从内心来说,尼克曾经对乔是怀着一丝感激的——但乔的行为永远都在消耗这种情感直到它变成恨意。 尼克看着空空如也的客厅叹了口气,他从门边柜子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个小铁盒。 铁盒很干净,明显被人经常擦拭。 他打开铁盒的盖子,里面静静躺着那个纸折的小礼帽,因为时间的原因白纸已经变得有些黄了。 尼克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折出来的帽子,母亲对他说这是个秘密。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小帽子,因为这是他与母亲最后的联系。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体验一下被爱着的感觉——哪怕是一个拥抱。尼克猜想那种感觉一定会比喝下加了蜂蜜的温牛奶还要甜蜜。 但究竟什么才是被爱的感觉呢?什么又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呢? 什么样的感觉才能被称之为“爱”呢? 我应该怎样爱一个人? 第4章 变化的身体 4.变化的身体 周六一早尼克就觉得自己头昏脑胀、浑身恶寒发冷,即便是与睡衣布料轻微的摩擦都会带起皮肤一阵敏感的疼痛。 真该死!一定是发烧了。 尼克吃力的爬下床,他觉得自己眼前的视野都不甚清晰,鼻尖呼出的空气都带着灼人的热度,脚下的地板软绵绵的仿佛踩在棉花上一样。他给自己量过体温后发现竟然有39度。 颤抖着手给自己用过药后尼克躺回床上,包裹全身的恶寒和昏沉的头脑让他觉得无比难过。来源于体内的热气几乎要将血液煮沸肌肉融化。 其他人发烧的时候为什么会有父母在一旁安抚照顾……我终于应了瑞他们的话——我要死了。 尼克想着想着湿了眼眶,皮肤的高温没过一会儿就蒸发了泪痕。昏沉的头脑引着意识向下坠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久到窗外的天黑了又亮。尼克醒来觉得自己的烧已经退了,他撑着无力的身体去厕所洗了把脸,洗完脸后他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镜子里男孩或者说是青年脸色苍白,鼻梁挺直双目深邃,眉毛浓密且形状自然,眼尾略微下垂,原来有些圆润的下巴也变尖了不少,下颚线更加明显且坚毅。身高也窜了不少,大概和自己父亲差不多高。 尼克现在的这张脸的五官轮廓几乎和父亲乔年轻时一模一样,毫无疑问的英俊,只不过眼型遗传了母亲的柔和——因此他看起来没有乔那样富有压迫感。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五年或者更久以后的自己。 原来的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尼克决定去买一套衣服,但是他总不能穿着裤衩出门。他的目光瞄到了父亲挂在衣钩上的大衣。 尼克只是穿了父亲的一件条纹衬衫、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和一件棕色大衣,当然还有家里所剩不多的美元出门。 尼克刚出门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臭味,熏得他不得不用袖子遮住口鼻,但却几乎没什么用,臭味还是直往他鼻子里钻,熏的他脑仁都有点疼。 这股味道是哪儿来的? 尼克顺着臭味找到它的源头,是小巷里的那个垃圾箱。明明昨天还没这么臭!就算是里面堆了一只死狗也不至于烂的这么快吧? 他强忍着恶心把一个黑色垃圾袋扒到了一边,黑狗面目狰狞的尸体还依旧躺在那里,血迹早已干涸,黑狗的毛都被血块弄得粘在了一起,黄澄澄的狗眼挣得大大的,牙甚至都还龇着。 尼克揪着狗后背上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皮把它拎起来。 尼克对于这只看起来如此健壮的狗能够被一手拎起来十分讶异,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体是个成年人,力气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没多想把狗扔进了垃圾箱。 把狗扔进垃圾箱之后那股臭味依旧没散,但似乎比之前好了一点。 当尼克走在街上时才深刻意识到什么是地狱。 来来往往的行人身边散发着各种各样的气味,有的人散发出的气味Nick甚至都不敢想他有几天没洗澡才能有那种味道:人类特有的油脂味混杂着烟臭味还有一股香水独有的气味,熏的他脑袋疼。 这些味道混在一起让尼克的胃一阵翻涌,他没忍住撑在墙上干呕了几下。只要一吸气这股混合的味道便开始攻击鼻腔,尼克只好用袖子捂住鼻子呼吸。他知道自己终究要适应这些味道,毕竟不能不呼吸。 走在街上,从尼克身边跑过去几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和她的丈夫。 尼克闻到了几股不同的味道,那些味道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甜的,孩子们闻起来像是身边跑过去几块蹦蹦跳跳的水果糖,尼克觉得那可能是小孩子们特有的味道; 不远处的那个孕妇闻起来有股清香和奶香味; 年轻男人闻起来和之前那个不洗澡的人一样都有股油脂味,不过很淡。还有股钱味儿,尼克猜测那男人很可能在银行工作。 但那个年轻男人的身上除了那些味道之外还有着一股淡淡的和孕妇身上一样的清香,尼克觉得这是因为他们住在一起的缘故。 尼克吸了吸鼻子然后重重的喷了下气,加快脚步朝商店走去。 尼克拎着一兜衣服在回家时路过了父亲的理发店:维罗妮卡理发店。店门禁闭,门上还挂着歇业的牌子。 维罗妮卡,这个美丽的名字,那是妈妈的名字。 尼克在理发店前驻留了许久才离去。 周一,尼克再次背着包按照平时的时间去上学。 在庭院里,尼克觉得自己似乎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远处一堆人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的内容,是关于自己的。他同时还能闻见那些人身上散发的味道,各种各样——有些令他作呕。 “尼克 塔文?认真的吗?他看起来可是英俊了不少……”一群女生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那人是塔文?别逗了,那家伙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成这样?虽然他们俩个的确长得差不多……”一群男生看着尼克小声议论。 尼克觉得他们实在是很吵。他突然猛地转身,身后的那个麻花辫的金发圆脸女孩显然吓了一跳,那是瑞贝卡。 瑞贝卡做了一个“wow”的口型接着说:“真的是你吗,尼克?你看起来……不一样了。你已经比我高了几乎整整一头了!” “的确不一样了,我的脸甚至都可以去酒吧买酒还不会被怀疑了,虽然我还没去过。”尼克有点无奈。他也闻见瑞贝卡身上的味儿了,一股淡淡牛奶和面包味,尼克虽然不太喜欢这股混合起来的味道,但那好歹比其他人身上的味儿强。 尼克接着道:“你刚刚在我后面是想拍我的肩膀吗?” 瑞贝卡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我在你后边的!我明明已经走得很轻了!” “脚步声,我能听到你的脚步声。咱们相处太久了,我最清楚你的脚步声。踏,踏。很有节奏。”尼克耸了耸肩回答。 瑞贝卡的蓝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很不可置信,随后她小声关切地说:“周五那天瑞没把你怎么样吧……毕竟他把你单独约出去了。” 尼克不想让朋友为他担心,他说:“没怎么,就是把我威胁讽刺了一顿。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毕竟我要是把他放进我的眼里,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他说着就笑了起来。尼克在大笑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耳边似乎传来了一些细微的电流声,就像是轻微的耳鸣一样。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瑞贝卡也被尼克逗笑了,两个人并肩在校园里走着,一切看起来似乎和平时一模一样。 第5章 意外与愤怒 5.意外与愤怒 意外发生的总是很快,根本让人无从猜测。 中午午休时,肥胖的麻烦再次找上门。 “看来小怂货变了不少啊,但可惜还是那副怂样!”瑞的脸上还是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离我远点。”尼克冷淡回应道,他不想和对方废话。 “大家都在议论你变帅了,看来你一跃成为校园‘焦点’了?但我觉得他们应该议论的是你没人要的怪胎。毕竟我听说你家的那个理发店已经三天都没开门了,要不是我知道你爸是个酒鬼我都以为他在外面被人杀了,怪不得你妈不要他!不过——她想必也和你一样烂吧!”瑞戏谑地说道,他侮辱的话越来越过分,最后甚至直接攻击了尼克的母亲。 “你认为你的话很幽默吗?瑞托斯金!”瑞贝卡再也受不了了。 “关你屁事!胖脸仓鼠!如果我以后的女儿要是和你一样的话我早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把她扔进垃圾箱里或者干脆直接把她掐死了!”瑞扭过头用那双恶毒的绿眼睛看着瑞贝卡,侮辱的话让后面的一群跟班发笑。 尼克一直低头沉默着。对方说的每一个单词与周围的哄笑声都敲击着他的精神。先前耳边细微的电流声再次流经双耳使他忍不住偏了偏头。 一股诡异的怒火伴随着哄笑声从心底升起,仿佛是从尾椎骨自下而上的电流流到了大脑让他已经无法思考。尼克攥紧了拳,身体开始轻微的颤抖,他只觉得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爆发,那是长期压抑的愤怒与暴力——或是更恐怖的东西。 瑞看见了对方的颤抖,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将至,讥笑着说:“怎么,怂货要哭了?谁有相机,我要把塔文的丑样拍下来贴在布告栏上!” 砰!瑞肥胖的身子飞了出去重重的倒在地上,他的身上骑着一个黑发的青年,青年一下一下的用拳头猛击着下方那张肥胖的脸。 瑞被猛地撞倒在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雨点一般的拳头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拳头像是块铁一样打的他说不出话。他恍惚中看见眼前身上青年瞪着眼紧咬着牙,瞳孔放的很大,看着让人恐惧。 他想逃离,他不停挣扎着,但对方的手像是铁钳一样掐着他。一向瘦弱的男孩身体里竟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以及如此恐怖的愤怒。 凡是被压抑的情感,最终都会以更丑陋的形式展现出来。 周围的跟班们看见这个平时好欺负的软蛋现在的疯样,没有一个敢上前的。同学们都围了过来,有的人跑去找了老师。 杀了他……证明你不是个孬种! 恶意在内心翻涌,尼克在看见了血之后显得更加兴奋了。血腥味被无限放大充斥着鼻腔,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嘴角也不自觉咧开了一个笑容,他的两颗犬齿都露出来了。原来掐着对方脖子的手慢慢移到对方的右臂上。 对方的骨头发出了折断的声音。 “啊!”瑞的脸被打的不成人样,惨叫了一声之后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尼克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听到对方的惨叫之后他的嘴角咧得更大了甚至还发出了疯狂的低笑声。他在享受这个过程,折磨的过程。就像一只失控的野兽。 折磨这个肥胖的蠢家伙像对待烂肉一样把他踩在脚底下听他求饶是个很不错的想法,对吗?尼克恶劣的想。 “停下!尼克!尼克 塔文!”瑞贝卡被尼克刚刚的那表现吓住了,回过神就去要拉人。但当她还没碰到对方的时候,一个带着一阵风的拳头就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我……我怎么了?”尼克似乎变清醒了,眼中翻涌的怒火与恶意褪去,瞳孔变回了正常。他惊恐的看着自己手上沾满的鲜血,又回头看见了倒在地上脸肿成猪头不省人事的瑞。 他恐慌的地看向周围,同学们都用一种陌生的、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尼克。 那些眼神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一样刺进了尼克的胸口,那些眼神充满了畏惧和厌恶。 他无措地朝人群走去,嘴巴长微张着试着解释。可还没等他靠近任何一个人,那附近的人都自发的后退,尼克 塔文的手上甚至还滴着血! “离我们远点!怪物!”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你让我们害怕!你就不应该在这个学校里待着!”不知道是谁又高声附和了一句。 “快叫老师们来!” “把他赶出去!” “赶出去,赶出去,赶出去!”人群逐渐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感染,呼声逐渐高亢起来。 尼克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在颤抖,他有种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并非生理上的。 “我……”尼克想说些什么,但却只发出一个音节之后再也说不出来。人确实是他打的,他在实施暴力的时候甚至感到了诡异的愉悦。 他清楚知道自己所实施的一切暴力,记得发生的一切事情。他刚刚成为了一个以暴力为乐的疯子!可奇怪的是,尼克心里却并不排斥刚刚这种发泄暴力的感觉,仿佛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一样。 “都去干自己的事情!离开这里!”充满威严的女声传来,是校长。身后还跟着几个校医。 “噢,亲爱的孩子!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怪物会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其中一个校医小声说。但还是被尼克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尼克惊慌的转头看了那个校医一眼。 “塔文先生,立刻到我办公室来。”女校长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人群逐渐散开,没散的人群也自动为尼克让出了一条道路。仿佛他身上有某种疾病,生怕传染到他们身上。 那家伙疯了,离他远点! 人们都在躲着他,他现在是个暴力的怪物。即便被打的人曾经侮辱过他和他的家人甚至实施过实质性的暴力伤害,但人们此刻只向着可怜的一方。 围观的人们从来只相信自己眼前所见,从来都没有人在意过事情本来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