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幸运七》 第1章 侠客 X 伊策尔 走过戈戈里奇市繁华的灯街,便是撒哈拉。灯红酒绿的最盛。贾斯科在门前停了下来。冷风吹鼓他的裤腿,也没能阻止他再一次推开这扇大门。守着大门的黑西服们只是余光一瞥,就放了行。他们都心知肚明,今晚的贾斯科多半是一脚已踏入棺材。 压码、DOUBLE、赢;压码、DOUBLE、爆……贾斯科死死盯着面前的两张牌,黑桃6是的索命的绳,红桃10是流出的血,上下齿磕碰出的音符拼凑出命脉的乐章,荷官红艳的唇一张一合和景观鱼死滞的表演别无二致。 “要牌。”他舔了舔后槽牙,喉口干涩。 于是荷官的青葱一翻——一张黑桃6。她微笑:“庄家胜。” 显然他已听不进任何声音,黑桃6出现的那个瞬间,他的思绪随着心底的那句“爆”一起碎掉了。他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失焦,口中喃喃:“完了……” 荷官向不远处的保安示意,然后转过身对每一位驻足而视的客户微笑:“这是21点专位,可在这放上您的筹码。”铺着红色绸布的桌子如同吃人的怪兽,没晚都有源源不断的食粮等着被吞食。 撒哈拉欢迎全世界的赌徒,但辉煌还是落魄全在它的一念之间。 贾斯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两名保安对视了一眼,迅速上前,一左一右地扶着他,以防他突然崩溃。指令似乎是提前下达的,他们的动作迅速且专业,显然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 贾斯科被一前一后拽着往前走,脚步虚浮,直至耳边的杂音弱了下去,他才堪堪缓过神来,是一扇没见过的门。 “请进。” 贾斯科背后渐渐浸出一片冰冷的湿意。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撒哈拉的潜规则——那位“非必要不出现的三把手”;有的赌徒只是进入她的办公室就获得了颇为好心的“资助”,而有的人则永远消失在撒哈拉。 这如蜘蛛之丝一般脆弱的机会,究竟是使其攀爬着向上还是堕入深渊? “您是我们的大客户,于情于理都该对您网开一面。” “而您现在,正需要一笔能够解决燃眉之急的钱,对吗?” 她开口的瞬间,昏暗、诡谲的氛围裹住贾斯科,他的注意力全被那双如隼一般的金瞳夺去,不自觉地点头承认。唤回其神志的是一枚骰子——伊策尔将其放置在桌布上,语气平缓:“报个数吧。” “2、21。”贾斯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大堂,满心满眼只有21点,话语刚落,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那张主宰命运的嘴。 但对面的人却不容他改口。 “哈……看来您真的很喜欢21点。” 她失笑,但气氛并没有随之缓和,她的手指轻触桌面,那枚骰子自动转了起来又很快停下——结果是“4”。 这次的代价,可能不是一般的大。 伊策尔叹了口气:“看来要请您休息一会儿了。” 贾斯科面如土色。 ——— 伊策尔用手帕擦试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但那双手分明干净如初,没染上一丝血迹。她低垂着眼拨动提示铃,不愿再留一点目光给尚有一丝生息的贾斯科。湿冷的空气涌进屋内,吹淡发酵了近半个小时的腥臭味,那些绽在伊策尔靴旁的血花一点点延伸至桌面,被骰子尽数吸收。 活该,是他们活该。 伊策尔一字一句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伪装冷静很容易,但持续吞咽下人的血肉还能保持冷静却很难。 哪怕有人推门而入,她也没回头。窸窸窣窣,今天的黑西装们收拾的很快,门再度合上,但房间仍留有另一人。伊策尔刚想催促其离去,思绪被熟悉的声音打断。 “在想什么?” “……侠客。”她有些愣怔地开口,对方的笑容格外明媚,眉眼弯弯,而目前的环境实在是让她笑不出来,“你动作可真够快的。” “还行啦。”侠客观察起桌上的骰子,“伊策尔,它的颜色更漂亮了。”不知道这短短半个月,又有几个倒霉蛋被无尽的**吞噬、葬身在无情的撒哈拉。想到这,他又将目光投放到窗前的少女身上,试图看清她冷脸下的矛盾和痛苦。 伊策尔被风吹乱的长发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她不悦地侧过头,尽管凌乱的发丝缩窄了视野,她也敏锐地感知到侠客探究的眼神。很显然,他老毛病又犯了。 “别生气啊。我这次什么都没有做哦。”侠客凑上前去,两只线条分明的手臂准确地靠在伊策尔身后的窗棂上。 伊策尔抬眸对上那双水碧色的眼睛,面无表情:“难道还需要我拉横幅,欢迎侠客阁下大驾光临吗?” “诶好过分——居然想对我用骰子,明明我这么为伊策尔着想。”他拖着长音,眨眨眼睛,似乎有些委屈,“如果我承认,运气好就无事发生,运气不好,我的下场怕是要和他一样了吧?” 不是……他还真有这个想法啊。 “……那是因为贾斯科愚蠢,他报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好数字。”伊策尔忍住吐槽的念头,不急不慢地回答他。同一时间,她收回手,抬起下巴,示意侠客那枚骰子的去向——在他转身那瞬间就已经消失。 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侠客使用念能力。 伊策尔的一部分能力对于同行的人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但能像侠客这样保持警惕心的人在少数。通常来讲,人在一问一答的环境下是很容易思维定势的,因为跳脱出yes or no的怪圈继续对话真的很难。 那双鎏金的眸子直直盯着他,带着一丝微妙的愉快。 被摆了一道……侠客的喉结上下滑动,但还是保持一贯的作风,伸手不打笑脸人是他坚信的交际妙招。他只得举起双手,似是无奈地后退了两步示弱,“难得来一次撒哈拉,我也要去试试运气。” “别让我又逮到你出老千。”伊策尔警告道,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面时侠客手边的那座筹码小山。 侠客耸肩,留给她一个离去的身影。 ——— 吃人的撒哈拉、贪欲构成的撒哈拉。而稳坐赌场第三把交椅的伊策尔,却是完全融不进这氛围的怪人。 这一切要从伊策尔被筹码、火光纠缠的15岁开始说起。 戈戈里奇作为**的载体,□□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在伊策尔12岁那年迎来了巅峰,其背后也有黑/手/党坎芮家族在推波助澜,撒哈拉赌场就是坎芮最看重的孩子,最盛时期撒哈拉的净利润占比能达到其家族收入的一半。 她出生在戈戈里奇的贫民窟,和万千小说中苦难的女主一样,一个女孩的出生并不受亲生父母待见。困顿的家庭连维持温饱都是问题,更何况是一个和博/彩沾上关系的家庭。伊策尔很快被以10万戒尼的价格转卖给中区的另一对普通夫妇。所幸,她在裹满爱意的环境下长大,终将幸福一生。 一切本该如此,折磨和苦难却卷土重来。安稳又平静的生活在某一天结束了。 门缝间漏出水滴声,但那不是没拧紧水龙头所发出的声响,是质地更为浓稠厚重的、一滴接着一滴……当伊策尔颤抖着推开那扇门,骇人的场景映射出她眼底一片猩红。 养父母倒在血泊里,呆滞的瞳孔死死盯着伊策尔。暗红的细水顺着雪白的墙壁淌下,空间似乎变得又窄又闷、近乎围困她的一生。 “小孩。”一只烟凑到伊策尔眼前,微弱的火光近得能灼烧她的眼球,“你有钱吗?” 伊策尔竭尽全力才让自己不尖叫出声来,寒意顺着脊背往上黏腻湿滑如蛇的爬行,在这可怖的寒夜里,仅有血液滴落的声音撞击着她的耳膜。 “吓傻了?”来者嗤笑一声,那颗火星跟着飘走了,他伸出手点点伊策尔的额头。 他说了什么话?伊策尔没听清,但那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滋味,从她头部开始,混杂着疼痛的是所谓绝望,五脏六腑都绞成一团。她屈服于恐惧、蜷缩在两具冰冷的尸体之间,这辈子不曾闻过的铁锈味沾了她一身。 什么声音……?熟悉又陌生……她的神思随着那声音远去,目光却停滞在自己雪白的腕上,红绳——养母说有着驱邪作用而为她戴上的红绳,却如同白墙上的血线,呼之其生命的消散。 紧接着,是灼热的温度在窄小的空间散开,混杂着油脂的气味——那瞬间,伊策尔贴近养母衣角的右颊跟着散发出相同的气味来。 火舌间是千千万万了无生机的父母、被死亡照拂、身形畸变的伊策尔。那段红绳随着火光愈发鲜红,隐隐约约间似有白色的气体在涌现。她的身体泛起一丝暖意,不同于灼热的火海,是一种更似于来自深处的暖意。伊策尔的眼前清明了片刻,那团发着光的白色气体渐渐裹住她的全身。 楼下是灌木丛,跳下去不会死。 她的神思从没这么清醒过。 伊策尔已顾不上肉/体的疼痛、口鼻间的涩苦,只想抓住一线生机,活下去。她挣扎着起身,撞破玻璃跳了下去。她堪堪落在灌木丛中,猛烈的冲击让她发出哀痛的悲鸣。 为什么会这样……脸侧灼烧和四肢的剧痛令她只得半眯着眼,而那轮明亮的月,似乎也被眼前的血迹染上一丝死色。 “我改变主意了……今天开始你要叫我老师。我会教你所有的东西,而你。”一双鞋停在伊策尔的身前,那人蹲下身来,身上还残留着刚刚的烟卷味,伊策尔恍惚间只能看见他那张几乎咧到耳根的嘴,“必须为我和坎芮家族奉上你的生命。” “现在,深呼吸,学着关上你的精孔。” 目前已知情报: 具现化系 念能力:“气运的诱饵” 具现化一个骰子 发动条件: 1.提出一个问题,需得到对方肯定或否定的答复 2.由对方报数或自己指定数字,进行骰数 数字范围:目标数字按理应在1到6之间。如果6 第2章 苏 X 奎恩 两小时后,伊策尔站在奎恩·坎芮的门外。 门扉轻启,仿佛升起了戏剧的帷幕。在昏黄的灯光下,二把手苏靠着沙发,光影落在墙纸上,扯出一道斜长的剪影。而房间最深处,则坐着撒哈拉的掌舵人——奎恩·坎芮。 “抱歉,是我迟了,等了很久吗?”伊策尔合上门,礼节性地问了一句。 “我和你说过很多遍,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开口,尤其是在奎恩先生面前。”面前的男人转动食指的戒指,眼神直射出一丝狠戾。 苏是个多疑的人。 四年了,哪怕伊策尔是苏一手带出来的,他的猜忌也不曾消散。显然,自他在组织内混得风生水起之后,这份疑心变得更严重了。 伊策尔只是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奎恩,后者从电脑屏幕后探出脑袋,白净的面庞上挂着善意的笑,他解围道:“不用这么严肃,苏。伊策尔的声音很好听,我很喜欢。”他有一双柔情的紫眼睛,这与他黑手党的身份格外违和。 苏只是冷哼一声,掐灭指尖的烟,注意到奎恩的手势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伊策尔。”奎恩朝她招手,将屏幕翻转至她眼前,上面正是那部游戏——“贪婪之岛”的拍卖界面:“你陪我去吧?这个很有意思。”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伊策尔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但撒哈拉的工作并不是我可以随时脱手的。” “不用担心,奎因很快就来了。”他还是在笑,“我亲爱的妹妹总有一天要接手撒哈拉的。就当是给你放个假?” 伊策尔没立刻给出回应,只是凝视着那双微笑的紫色眼睛,试图解读他的情绪。 奎恩一直以温和的形象示人,但显然他圆滑熟稔得如同一条蛇,能运营起撒哈拉、并使其常年立足戈戈里奇不倒的家伙并不是省油的灯。 且在今天之前,他好似无意让妹妹奎因接手家族内的相关事宜。所有人都认为坎芮家族的二小姐是只千娇万宠的金丝雀,因为这世界上所有进得了她眼睛的脏东西全被奎恩挡下了。他对胞妹的这份爱惜是众人皆知的,但为什么…… 奎恩的目光穿透这份诡异的沉默,他随即走到伊策尔身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我请诺斯拉家的女儿做了占卜,如果我出意外了,那奎因就拜托你了。” 诺斯拉,意外,奎因。这三个词组在一起并不难理解。 “预言诗的用处是让您规避风险,而不是直面风险。”伊策尔不愉快地回答,“我很忙,奎因小姐还是您亲手教导吧。”她的马尾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紧随其后的是开启又合闭的门。 “啊啊,果然生气了吗……”奎恩认命般地叹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但是这已经够了,冷面心热的伊策尔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身旁的抽屉被缓缓拉开,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手上那枚玉戒在晕黄的灯光中泛着柔和又古朴的光泽。 “不用担心,伊策尔,事情会有好转的,我保证。”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回响,宛如落下的法槌,几近凝结了四周的空气。 ——— 苏静静立在不远处的长廊上,下方便是人声鼎沸的赌场,只是玻璃将嘈杂的声浪完美地隔绝,他俯瞰着脚下痴狂的赌徒们,嘴角露出讥讽的笑。 贪念、筹码、老虎机……他鞋底下的所有都是运作撒哈拉不可缺少的齿轮。苏颇为享受掌控一切的感觉,只要紧紧捏住那些人的命脉,在这**的国度里他的卓越地位将永远不倒。他点燃指尖的烟,缓缓飘起的细烟让他想起那个黑夜——伊策尔本该是黑白棋盘上被牢牢攥在手心的兵,一步一挪皆为他所用。 苏叼着烟,任由吐出的烟圈模糊了眼前,待视野清明后,他扫视到渐渐走近的黑色身影。光影在伊策尔的长发上跃动,勾绘出一丝冷调的色彩,凡是她经过的区域都落下一片死寂,来往侍从皆对她行以最沉默恭敬的问候。 她究竟在何时长成这般摸样,就因为那副骰子? 即便逼迫伊策尔的双手染上鲜血,苏也从未见过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嫌恶,她对黑暗中的一切接受良好,仿若生来便是嗜血的小兽,这与他最初的设想背道而驰。遭受灭顶之灾的少女,是最好控制的类型,在血肉和尖叫的影子里,她的脆弱和绝望应当无处遁形。 而她具现化了什么?那副骰子……对,那副可恶的、会让他置于危险处境的骰子。若是放松警惕、回答她的问题,那些点数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想到这些,苏掐灭烟。即便摸不清奎恩想要伊策尔做些什么,但适当的打压和提防是苏建立信心的手段:“伊策尔,很久之前我就教过你,不要做多余的事。”他用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 伊策尔微微点头。就是这种平静的反应让苏更加烦躁,他厌恶她镇定自若的态度,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白马甲的侍从匆匆上前,他的声音打破这片平静:“伊策尔大人!”他将楼下赌场的异样情况进行汇报。 在听到他对所谓“不合常理”的描述后,伊策尔眉头一蹙,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在赌场,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是分散的。庄家要关注玩家、荷官要关注筹码,而管场的则是要关注一切、哪怕是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尽管撒哈拉的运营体制已经足够完整,但偶尔还是会有些漏网之鱼。 一旁的苏脸色愈发难看,因为侍从上前进行了越级汇报,而他本该先请示这位二把手。 权柄的天秤似乎早在不知不觉间倾向了伊策尔。 “老师。”她轻声道,但没做出下一步动作,这是一个绝佳的台阶。 “你去看看……不,还是让我见识一下,究竟是什么人能在撒哈拉做出出千这种蠢事。” 苏没留一个眼神给伊策尔,侧身离开时却时狠狠剐了侍从一眼,后者顿时僵了身子,毕恭毕敬地向他弯腰行礼。 伊策尔若有所思地望向楼下,“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们吗?” 侍从果断地伸出手,伊策尔的目光随着他的手移动,越过喧闹的人群,她一眼便锁定了坐在老虎机前、表情还格外轻松的侠客。 果然是他。 伊策尔有些头疼地扶住额头。 ——— 传闻坎芮家有块石头,它有种罕见的庇佑之力,这正是坎芮世代繁荣的原因。 侠客的目标一直很明确。所以在离开办公室后的两个小时内,他就给自己捏造了一个新身份,并且成功地混入那群常客之中。 搜集情报对他而言太简单了。适当的笑容,加之一些小技巧,龇牙的好心人就会对聪明友善的“沙尔纳克”敞开心扉。 侠客的手指在空中虚虚一握,似乎已经将石头攥在掌心。被轻踢的老虎机虎口滚落下莹亮亮的钱币,它们堆叠在一起,带着一种分外虚幻的奢靡。 他靠在卡位上,低矮的天花板做成了铜黄的镜面,映射出在声色中沉浮的脑袋和深色的地板。他顿觉撒哈拉赌场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交错的走道隔绝空间和阳光。昏暗的环境、嘈杂的声音则让人失去对时间和三维的掌控,从而迷失其中。他脚下黑红的线条交织着延伸向外,如同一只无限长的手——坎芮已将戈戈里奇收入囊中。 在鱼上钩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接下来要做什么,然而…… 侠客与镜面中的自己对视,表情是罕见的平静。老虎机与骰子不同,它没有那些花哨的技巧、仅依存可靠的机制,与其他喜怒不定的戏码相比,它安稳反复的状态会令赌徒的精神更加投入集中。 真可怕啊……明明稍稍动脑就能明白这背后是纯粹不可更改的几率,却因为其缺乏意义、沉浸式的活动模糊了一切,所以能忽视输赢的本质、持续不断地赌下去。如果不是侠客略施手段调整过机器的倍率,或许他也会忘我地玩上好几轮才是。 就在侠客盯着天花板出神,百无聊赖地等着剧情步入正轨的时候,苏出现了。他语气平稳:“沙尔纳克先生,请您起身,按照我们的规定,老千不能留在这。” “怎么会,这可是老虎机啊,无论输赢都是你们说了算呢。”侠客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脑袋都没转一下,睨视苏一笑,“不是吧,管理人员连这点权限都没有?” 听到他漫不经心、那似有不屑意味的话语,苏自刚才就一直积攒的怒火瞬间爆发,他上前一步抓住侠客的手臂,“需要我亲自请您离开吗?” “哎呀,您当然可以试试看了。” 他们这番动静不小,足以吸引整个大厅的目光。 “苏、苏先生……”在一旁快速蹲下检查老虎机的白马甲说道,“机器没问题,保险闸没有被打开的痕迹……”他的声音减弱,因为感知到前者越发狠戾的眼神。 侠客发出哧的一声,没说话也没甩开苏的手,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同一时间,侠客按了把开启按钮,老虎机屏幕上的转轮开始急速飞转起来。 “谁让你擅自做主了?”苏的语气不耐。 “是伊策尔大人,她说先确保万无一失再去问责客人比较好。” 白马甲的话音刚落,那台老虎机就迫不及待地响起“bravo”的庆贺声,然后继续滚落下戒尼。 “看来今天我的运气真的很好。”侠客起身,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不可抗拒的力度传到苏的臂弯上,“该松手了吧,苏先生?” 后者冷哼,沉着脸松了手。 “不用担心,我完全不介意啦~不会投诉你的。” 侠客则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手指经过他脖子的瞬间,将天线插了进去,还顺带为他整理了衣领,完美地遮住天线,速度快到近乎无人察觉。 任务完成。 嗯……伊策尔也要感谢我才是,又顺手帮她解决了一件麻烦事。 侠客的手指快速摁下几个键。他看着苏一瞬间有些暗淡的眼睛,笑容更甚。 赌场布局部分灵感来源于《运气的诱饵》 伊策尔的念能力名“气运的诱饵”也改自这本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苏 X 奎恩 第3章 奎因 X 爱德华 这四年里,正如苏愈发浓重的忌惮,伊策尔对其的怨怼也不曾消散。只是这份情绪如同坚冰下偶尔泛起涟漪的湖水,冷冽但不易察觉。伊策尔一次次的示弱,极大地满足了苏那颗傲慢自大的心,稍稍抑制住针锋相对的局面。 而奎恩对此了然于心,且极少劝解任意一方。他想要的就是这种互相制衡的构架,不会有人试图去挑战坎芮的权威。 但意外发生的太快,除去那个倒霉蛋,剩下的两人也没能感知到撒哈拉目前的微妙局势——罪魁祸首已经悠哉悠哉地逛过好几个专位,把从老虎机那赢来的巨款赔了个精光。 在一个方格里压上所有的筹码,比机械地转动老虎机有趣的多。 “来钱很快,但没什么成就感。”他脱手掉所有的筹码后,朝极为关注他动向的几位赌客们挥手,示意他已经摇身变成穷光蛋。侠客的眉毛动都没动一下,似乎自己还是刚才那个被幸运女神福尔图娜青睐的小子。 他刚准备侧身离开,耳边却出现了一瞬诡异的寂静,余光瞥到一个冷冷的黑色身影。 哇哦,他的福尔图娜还没走远。 侠客立刻上前打招呼:“去喝一杯吗?我请客。” 伊策尔:“……我还在上班。”她的表情一如往常,就好像那些异样与她完全无关。 “苏都走了诶,这绝佳的摸鱼时机。” 不可置否,伊策尔有一瞬间的犹豫。 “走啦,我的酒不是随时都能喝的。” —— 在离撒哈拉有段距离的酒吧里。 哪怕是深夜,人也比预想中的要多。驻唱歌手侧着身拨弹琴弦,醇厚的音符跃出他的唇,钻进客人们的耳朵。卡座里是灯红酒绿的男女,这绝妙的背景乐和灯光,构成了戈戈里奇最基础的色彩。 “随便找了一家,但感觉味道应该不差。我要金汤力,你呢?” “和你一样。”伊策尔坐上高脚椅,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有点疲倦。 “我以为你是会在酒吧点果汁的那种类型。”侠客笑着鼓掌,驻唱已经一首完毕,正做着换弦的工作。 “喝什么都行。”伊策尔接过调酒师递来的酒杯,“我明明已经和你说过别再搞事了吧?” 侠客耸肩:“我什么都没做。” 伊策尔拨开浮在冰块上的薄荷叶,气泡在她的口中炸开,她不太适应酒吧内变幻的灯光,眯了眯眼睛:“我说啊,你怎么想到来戈戈里奇的?” 赌徒的朝圣之地——戈戈里奇,并不是适宜旅居的城市,除了那些赌客和浮夸做派的公子哥,伊策尔实在想不到这里会吸引哪类人会频繁造访。 侠客学着她的动作取下了薄荷叶,酌饮了一口:“嗯……因为这里有一个我很想要的东西。” 他看着玻璃杯表面缓缓滚落的水珠,露出那种最客套的笑容来,“我的老家很偏僻,不管是经济还是科技都非常落后。” “我可是努力了好久才来到这里的喔。” 伊策尔鼓掌:“天啊,真厉害。” 鬼才信。 伊策尔明面上真切地表达了自己的赞美,实则在内心暗暗翻着白眼。一个电脑技术厉害到能黑掉机器、随心所欲操作获胜倍率的人,居然还在她面前卖惨示弱。 在伊策尔细想他言语中的矛盾之处时,一位看起来有些醉意的男客人走了过来,他手里举着一杯酒,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 “真抱歉,希望没有打扰你们。我刚输了一个小小的游戏,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请这位女士喝一杯?”他对着伊策尔举杯,声音在嘈杂的酒吧中显得有些突兀。 伊策尔微微一愣,她转头看向侠客,眼中满是疑惑。 侠客解释道:“这是这家酒吧特有的一种酒桌游戏。你看,我们是两人落座,在这格外显眼。很多人制定规则的时候,会特别指定需要我们这样落单的酒客参与其中。” 伊策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并礼貌拒绝了男客人的酒:“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今晚已经喝得够多了。” 对方有些失望,转身走向自己的卡座,迎接他的是同伴雀跃的嘲笑声。 伊策尔的目光再次转向侠客,语气十分笃定:“你对这很熟悉。” “我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嘛。”侠客眨眨眼睛,端起酒杯。这一次,他喝得比之前要慢,喉结上下滑动好几次。 直觉告诉她,他口中的“偶尔”远不止那么简单。如此熟悉这种游戏细节,这家酒吧不是他随便找的吧。 没关系,我总能搞明白的。 她垂下眼睑,也轻啜了一口。 “不说这个啦,你知道花旗骰吗?”侠客的手轻敲杯壁,试图转移伊策尔的注意力,“它对玩家掷骰的力度和落点都极为严苛。只有两骰合计数为七时,才算获得胜利。我听赌客们说,幸运七可是很难见的。我好好奇,有机会的话教教我吧?” “有机会的话?花旗骰我自己都不太会玩呢。”她话里话外写明了拒绝,“幸运七也不是那么好掷的。” "啊,那真是太遗憾了。"侠客轻轻托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向她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又是这种充满探究的眼神……伊策尔的嘴唇紧绷,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波动。她的能力与骰子相关,很难不猜测到侠客又想从她身上套些什么情报。 “我需要休息。”她看了眼时钟,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似乎都在空中凝结,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谢谢你的酒。” “伊策尔。” “嗯?”伊策尔眉头微蹙,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不,没什么。"侠客摇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希望以后还能和你这样喝酒。” “如果下次还能见面的话。”她挑眉,目光短暂地停留了一会。轻轻放下那杯金汤力,杯沿的唇印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 第二天,傍晚时分。 坎芮的专车停在了撒哈拉的门口。奎因提前来了,她没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包括她亲爱的兄长。 冷风吹鼓她的长裙,她拢了拢羽毛披肩,笑着向黑西服们致意。她的侍从爱德华紧随其后,镜片被擦得锃亮:“劳烦转告一声,请伊策尔小姐或苏先生来接我们。” 不久后,伊策尔出现在门口,她的语气温和有礼:“奎因小姐,让您久等了。苏先生今天有私人行程,我们目前无法与他取得联系,请多担待。” “没关系。和我稍微讲讲撒哈拉吧,今天我是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啦。”奎因有着和奎恩一样的金头发紫眼睛,她亲热地挽上伊策尔,“你和我想象的一样,以后要麻烦你多多教我了。” “你是哥哥最信任的人,以后自然也会是我的左膀右臂。”奎因露出一个笑容,这让伊策尔不由得想起了奎恩,他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伊策尔低声应下。一边向内走一边对撒哈拉进行简短的介绍。通过解读奎因和爱德华的表情和反馈,她心中了然,奎因与外界描述的不同,她已经对撒哈拉的业务有所涉及,并非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迈上楼梯前,奎因吩咐道:“爱德华,你去和其他人打个招呼吧,下面只需要伊策尔陪我就行了。” 当两人站在奎恩办公室门口时,却听见“吱”的一声,办公室的门从内里打开。站在两人面前的是今天一直没出面的苏。 苏的眼神空洞,状态很不对劲。 伊策尔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她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是硝石和焦木、是尘封在她记忆深处的片段。目光越过苏,房内的场景与六年前几乎一致,血、落倒在地不知生死的人。 六年间,幻嗅出现了无数次,每次都伴随养父母死滞的眼神,这对于伊策尔而言已不是一种感官现象,而是一段倒戈缠绵的痛苦。而这次,尤为严重。 即便如此,伊策尔还是下意识挡住大小姐,奎因脸色苍白,雪白的肩在羽毛的簇拥下轻轻颤抖。窗户敞着,穿廊而过的冷风卷起她的头发,那些金色的发丝落在她的红唇上,织起细密的网,短小的音节在她的唇舌间绕了又绕——笼子里的金丝雀最终还是失声不语。 房间内很安静,安静得好像不曾发生过惨案,安静得与楼下的喧闹格格不入。 伊策尔一把拍开停在原地的苏,一边快步上前,躺着的人影由瘦而胖。他的血形成一汪水潭,沉沉地渗进地毯中。 伊策尔保持一段距离蹲下,血水浸过她的短靴。她的指抚过奎恩的金发、半睁的眼,最后是奎恩苍白的唇,他已然没了呼吸。 前不久,他还拜托自己多多照顾奎因,而此刻却冰冷地躺在地上。 “苏,你做了什么?”伊策尔阖上奎恩的眼睛,冷静地问道。 “我什么都没做。”苏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无法聚焦。但随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歪过脑袋,死死盯着一旁的奎因,“……你也是坎芮,你也该死!” 就在伊策尔和奎因都极难反应过来的那瞬间,穿着黑马甲的侠客出现了。他利落地对苏的后脑勺劈下一掌,稳稳地控制住了局面。 “都没事吧?”但他的笑容并没有减缓当下凝重的氛围。 奎因只当他是赌场的工作人员,而伊策尔快速地反应了过来,这出好戏多半是他的功劳。 片刻后,奎因出声道:“你们都出去。”她似乎已经稳定了情绪,倚着门框,额发遮住双眼,难以看清她的神色,“伊策尔,让我和哥哥单独待一会,那个人随你怎么处置。”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房间后,奎因反锁住门,缓步向前。她将胸前的玉石挂件贴近奎恩的胸口,看清他皮肉变化的那刻,挂在眼角的泪终于滚落。 这骇人的转变让奎因喘不上气,她握住奎恩那只光秃秃的手,发出似哭似笑的泣音,“好难啊哥哥,你对我太严格了……” —— “苏,我再问最后一遍,是你杀了奎恩吗?” “没有!你再问多少遍答案都一样,我什么都没做!”苏的神经如同绷紧的弦,稍一用力就会彻底坏死。他太清楚伊策尔下一刻会做什么了,因为那些拷问的技术,他全部都教授给她了。与其在尘埃落定之前遭受其它皮肉之苦,不如赌一把。 多可笑,一个一生不沾赌的人,最后竟要用这种方法决定自己的生死。 他转动眼珠,瞥到一旁正脱下黑马甲的侠客,情绪不受控制起来,“你早就和他串通好了吧,故意引开我,你才是真正杀了奎恩的人!” “……老师,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都必须给坎芮一个交代。”伊策尔出声,却难掩其中的波澜。 奎恩死后,权力框架必然会发生改变。苏是明面上的凶手,伊策尔则是最大受益人——排序在前的两位高层被迫放下权柄,这其中的故事足以衍生出千万个版本。不管怎样,她已经无法继续留在撒哈拉了。 “选择权给到你。”伊策尔掌心中的骰子,白光森然。她很清楚,按照苏对自己念能力的了解程度,他有一定概率躲开必死的结局。 苏昂起头笑了两下,带着一丝癫狂。 没人知道苏此刻在想什么,只见伊策尔手心的那枚骰子极速转了起来,最后定格为“6”。 “是3,对吧?”侠客出声,打破了沉默。 没错。苏那瞬间想到的数字就是3。他清楚“气运的诱饵”的运行规则,3最为保险,差值最大也只能为3,这也是所有数字中,最有可能为他留下一线生机的数字。 但结果,出人意料。 那瞬间,苏的耳朵下方迸发大量血液,喷射在离他最近的那面墙上,这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几秒,而苏甚至连多余的惨叫声都没能发出,就如折断的人偶摔落在地。 有少量的鲜血溅在伊策尔的脸上,她的瞳孔微缩,面前的场景再度与过往重叠,但她心中却未升腾起畅意。 伊策尔讨厌血,一直都不喜欢。那种如水的质感、腥臭的味道都让她极为反胃。出现幻嗅的症状时,她也时常闻到异味。但最讽刺的是,“气运的诱饵”与人的血液直接挂钩。 这样的结局——本该是她所期望的。她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而胃中像是有千万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她感觉自己像被封在一个密闭的盒子里,挣脱不出、逃离不开。 她以为自己早已封存那段黑暗的记忆,但事实又一次嘲笑她——你做不到。 “真是上上签啊——”侠客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把尾音拖得很长。他昨天休息得太晚,现在隐约有种没人味的困意,“内外颈动脉都割破了吧,原来你的能力强度与怒气值成正比的啊。” “玩得很开心?”伊策尔冷笑出声,“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现在对我的能力也了如指掌了?”她动脚趾都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 “真难答,我可不想变成贾斯科那样。”这次伊策尔从头到尾都没收起骰子,侠客识趣地回答道,依旧巧妙地避开了“气运的诱饵”发动的前置条件。 侠客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他跨过苏的尸体,并不介意漫过鞋底的血——因为房间里那些四散的液体正缓缓流向骰子,如往日一样被嗜血的怪物吸食殆尽。 “但是你跨过那条线了,哪怕你不愿意承认。” 侠客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笑意,在她耳畔无限放大:“伊策尔,苏的死已经说明一切了。你比你想象的更心狠……也更伪善。” “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你完成了你的目标。”侠客摊开手心,那是奎恩从不离手的玉石戒指,润白的戒面在虹光中泛着盈盈的光,“无用的忍耐不值得提倡。难道你真的不想亲手了结他吗?” 回应他的是伊策尔不耐的皱眉:“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确实太长了,这种近乎洗脑的行为让她恼怒。对方多次跨过那条线,又反复暗示她——你我本质上是同路人。 侠客的压迫感比往日更甚,他收起爽朗的笑容,眉眼间蒙上一层暗色,那双碧色的眼睛更显幽深,他抬起伊策尔的脸,拇指抹过溅留在她烧痕处的血液,以不可抗拒的力度将暗红色抹至伊策尔的唇边,“顺眼多了,还是这个颜色比较适合你。” “伊策尔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呢?好想知道啊。” 伊策尔的舌尖接触到一点温热,淡淡的腥甜顺着唾液滑过整个口腔。她抬起金色的眸子,注视着面前的人。 这家伙,从头到尾都在挑衅她。 此时此刻,她并不想搞清楚侠客的大脑里在想些什么。仅凭着直觉,对着他的指腹狠狠下口,舌尖滑过缓缓渗出暖流的创口,血味融入唇齿深处。 忽视侠客有些讶异的神色,伊策尔嘴唇上挂着更深色的艳丽,她怒极反笑:“我现在觉得这个颜色也蛮适合你的。” 1.咬手指那段把我写爽了 但又不完全爽 后面应该会改 2.哎呦侠客你真的好难写… 3.当初设定伊策尔这个能力完全是因为我这个人爱盲抽orz 私密马赛宝宝让你在主线里也跟着吃苦了Tu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奎因 X 爱德华 第4章 玉石挂件 X 坎芮 侠客瞥见指腹上的鲜红,没过多表露自己的态度。他深知伊策尔现在就是一柄待出鞘的刀,稍不留神就会让她展露更多的锋芒。 伊策尔冷声道:“把戒指给我。”她一边向前走了两步,一边用手背狠狠蹭着自己的嘴唇,血液像口脂一样在她的手背上滑下浓重的色彩。 “这个做不到呢。”随着对方的移动,侠客也后退了几步,这使他更靠近苏的尸体。 他正将奎恩的玉石戒指戴在食指上,指腹上尚未干涸的血液或多或少地流在了戒面上。玉石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吸收了那些液体,并发出一丝微弱的白光。 “嗯?”他轻轻弯曲手指,看着润白的玉石,脑中灵光乍现。 如果少量的血液能让玉石有一点细微的变化,那其他人的血会不会让它的变化更明显? 伊策尔的骰子已经根据誓约取走了定量的血。而此刻,不管是深色的帷幔还是淡色的墙纸上,剩余的部分依旧死寂地落在原处,随着时间的流逝散发出一种腥臭味。桌脚边,黏稠的血液缓缓滚落,在地毯上蔓延。 侠客弯下身,将戒面轻轻掠过那汪小小的血泊。 这次,玉石依旧以恐怖的速度吸收着血液。侠客注视着戒指,戒指没有变化,他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手是人类最常用的器官,他熟知掌纹的每一处折断和相连。而面前的这双手的指节显然更窄小——这不是他的手。 “好奇怪。”侠客不自觉地感叹道,发出的声音也比往日更低沉——这也不是他的声音。 他与伊策尔对视,从那双金色的眼睛中看到了错愕、和本该死去的苏。 一块疑似有易容能力的石头,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坎芮家族的石头在密网上的消息极少,也正因如此侠客才动了想要这块石头的心思。他早就做好了要研究多次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伊策尔小小的举动居然激发了他的灵感,让他误打误撞解开了最初的谜团。 “你……”显然,伊策尔对现状也无所适从。 奎恩曾亲口告诉过伊策尔玉石的存在,但那人一直以调笑的口吻说话,所以她从没放在心上。这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玉石的能力。 “伊策尔,说不定你还真是我的幸运女神。”侠客侧身翻上窗棂,他的发丝随着窗外的风翻飞,表情在月光的映衬下模糊不清。 明明顶用着苏的脸,嘴角却扬起不合时宜的笑,这种违和感让伊策尔皱起眉头。她快步向前,想伸手去抓侠客扶着窗户的手臂。就在她的手即将触摸到对方的那一刻,侠客再次抬起头,他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看来那一点点份量的血液不足以让他维持长期的易容状态。 侠客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故意笑着与她击掌:“后会有期。”然后身体下沉,从楼上坠落,在一个翻身后稳稳落地。 绝不能让侠客就这么带着奎恩的戒指走掉! 伊策尔当下就开启了圆,双腿蓄力后正欲一跃而下,霎那间耳麦里传来爱德华的声音,“伊策尔,请马上来会客室,这是Boss的命令。” 伊策尔咬了咬牙,并不打算听命于爱德华——她的直系上司是奎恩·坎芮,并不是今日才空降于此的奎因。 就在伊策尔落地的那个瞬间,钻心的痛楚自头部传来,让她不得不用双手稳住身形。她猛地想起四年前的夜晚,苏点过她眉心的手指。 原来如此,是苏的死后念啊…… 一丝血线自她的唇角滑落。 在明白它的发动契机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了……还真是被摆了一道。伊策尔有些不甘地想着,只能停下脚步。 —— 会客室内。 奎因坐在沙发上,尽管已经整理好情绪,但依旧可见其泛红的眼眶。 爱德华侍奉在旁,听到敲门声后有所反应:“请进。” “审问结束了,但是Boss的戒指我没能取回。”伊策尔的目光停滞在奎因的脸上,“……对此我很抱歉,这是我的失职。” 说此刻的伊策尔是表里如一的冷静完全是有失偏颇的。她太清楚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了——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如雏鸟般摸不清底细的新上司、以及随时可能被贴上叛徒的标签。但她必须表现出对奎恩最坚定的忠诚,才有机会在喘息间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纷争不一定伴随腥风血雨,但一定掺杂着上位者的猜忌和不安。 “没关系,你尽力了。”奎因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紫色的眸子流出极大的哀伤,“但哥哥怎么会就这样死去呢?”她摩挲着胸前那块玉石挂件,将这个问题轻轻地抛给了伊策尔。 伊策尔不语,在心中将侠客那个B问候了无数遍。 “哥哥信任你,我也愿意相信他。坎芮是重视荣誉和名声的家族,不管是背叛还是黑吃黑,都不可行。哪怕你和苏有不少过节,也很难保证你不存有其他私心。” 奎因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伊策尔在她身上看到了奎恩的影子,她低头,后背在紧张的气氛中沁出一层薄汗:“是,我必须给您一个交代。” 她并不清白。或者说如今的局面正是因为她的松懈才造成的。如果她再谨慎点、早点注意到苏的异样,那奎恩就不会死;如果她再冷静一点,也不会让侠客逃走......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是她太安于现状了。 但后悔没用,她不能任由自己在后悔中痛苦和崩溃。 撒哈拉是坎芮最看重的孩子,□□业为其带来的利润也尤为可观。不管是伊策尔还是苏都是奎恩·坎芮极为看重的左膀右臂。直白点来讲,坎芮的大小事宜皆围绕撒哈拉展开,在涉及撒哈拉业务的同时,他们也同样处理着坎芮的其他重要事项。在先前审问苏的时候,伊策尔就已经理清头绪了——在此刻主动脱手含金量最大的东西,或许是向新Boss献忠的最佳途径。 “我自愿请罚。”HE是被收回部分权限,BE是今天就丧生于此。 “不、不用那么严肃。哥哥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过多声张。” “我想给你放个长假。嗯......‘奎恩出了趟远门,并带走了最器重的两位部下’,这个说辞不错吧?”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不能再有人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可以吗?”奎因的声音如同肆意生长的藤蔓,在听者的心底深处株植下柔软的花苞。 伊策尔再次与她对视,那双眼睛已然没了最初的不安。她真的太像奎恩了,不管是这种轻飘飘的口吻,还是所谓的怀柔政策。 但伊策尔的第六感告诉她——必须离开戈戈里奇,但不能太快,起码不能被坎芮立刻察觉到。 —— 门再次关上,随着门后脚步声的远去,爱德华托着眼镜开口:“就这么放过她了?这两日赌场内的监控全部都查不到,没人能证明她不是凶手。”他找不到奎因口中闯入办公室的黑马甲,那个找不到的第四人才是突破问题的关键。 “我说过了,只是放个长假。虽然她也没做错什么,但带薪假期是要付出代价的。”奎因吐字清晰,像在念一首文雅的诗。她再次抚摸玉石挂件,举到与眼睛齐平的位置,透过环形玉佩的洞口,彷如看见了故人的笑容,“是吧,哥哥。” 过渡章 所以很短 而且我也写的很卡SOS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玉石挂件 X 坎芮 第5章 预言诗 X 拿酷戮 “赔钱货,还不如拿去换钱。”映入眼帘的是双亲嫌恶的目光。 “伊策尔,这就是你的新家啦。”一双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为我和撒哈拉奉上你的生命。”她在火光中闻到淡淡的烟卷味。 …… 过往的话语落在黑夜里,构成了令她几近窒息的梦。而鸦雀掠过沉重的火焰,跟随他们缓飞的羽翼,终于让她窥见今夜唯一的光亮。 奎恩将垂落在眼前的金发撩至脑后,伸出戴着丝质手套的手,最后是她在心中临摹过万千遍的笑容—— “伊策尔……”他轻轻开口。 “你要抛下我吗?” “!!!” 伊策尔猛地睁眼,背后已然汗意涔涔。她直起身,心脏跳得极快,撑着柔软被褥的手掌酸麻得发痒。 初到坎芮,比起处处苛责的苏,奎恩的态度要柔和的多。也正是因为他,在老坎芮尝试让位的那段时间,伊策尔才能迅速站稳脚跟。如果没有奎恩的关照,她或许会被苏想尽办法除掉。 黑发落了满肩,她将手指伸进发丝中,从头顶顺到发尾,重复这个动作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的心跳渐渐平复才停止。 伊策尔想到漫过鞋底的血液、深色的地毯以及奎恩冰冷的皮肤,但带给她视觉冲击的一切都无法阻止她去试想那个可能——奎恩还活着。 为了让自己更清醒,她起身下床,掬了一捧水。 她和奎恩一起学习念能力,而奎恩区别于她的第一课就是“决不暴露自己的底牌”,到今天她也说不清奎恩的底牌是什么。 但在密闭的环境中,唯一能说出真相的人是苏,而他那瞬间的回答是——“没有”。 那不是狡辩,苏没有理由那么做,突破口是什么? 微凉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浸湿她胸前的一小片衣襟。伊策尔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眼底闪烁着相同的色泽,于是两人同时开口:“预言诗。” 由四段话组成的预言诗,能将奎恩一个月的行动轨迹完美覆盖。先前谈话时,他所谓的“从容赴死”并不是伪装。只要拿到预言诗并加以解读,就能明白奎恩的状况。 看来还是需要回一次撒哈拉。 她一边这样想一边看向了窗外。虽然月色清浅,但时机最妙,也足以照亮行者的路。 返程的路线伊策尔烂熟于心,因为四年间她无数次像这样往返过。她在远处就望见撒哈拉尖尖的顶,它稳稳地落在戈戈里奇的心脏,又深深扎进她的心底。因为一切的痛苦都起源于它。越靠近戈戈里奇的中心,那些声色便越甚。赌徒渴求的眼神、贪/欲的笑容,早已是她行进途中的背景乐。 伊策尔只是机械地走着,任由风吹乱她的头发,在思绪即将沉入回忆的深海时,毕恭毕敬的声音响起。 “伊策尔大人,您怎么来了?” 她猛地停下脚步,狠狠揉了一把眉心,不管怎样,逃脱那种有些压抑的状态总是好的。 纸醉金迷的城堡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伊策尔整理好心绪,朝门口驻守着的黑西服示意:“今天情况如何?” “一切都好,大小姐已经先离开了。” 看来自己被迫流放的事情还没传开。伊策尔略微安心:“我听说监控出问题了?” “是的,技术科说预计明天完成修缮。” 黑西服为她打开大门,将声色犬马的世界双手奉上:“今天也辛苦您了。” 黑夜透过门缝在她的后背划割出片刻的光影,转瞬即逝。 运气真好。她心想。 奎恩的办公室在最高层,除非他有特别的嘱托,一般的侍从无法随意进入。 但是伊策尔不一样,她有奎恩亲自交付的钥匙,这是连苏都不知道的秘密,也是她深受上级信任的证明。 她戴上手套,打开了门。 办公室内的陈设如初,好像主人明日依旧会在此办公。室内的痕迹已被专人清理过,不难猜想到这是奎因的手笔。 伊策尔绕至他的办公桌前,几个抽屉都没上锁,干干净净得和没用过一样。 奎恩,你也在给我出难题,但幸好我足够了解你。 她叹气,眼神顺着墙壁光滑的曲线,停留在那座书架上。书架的两侧各安置着一个壁烛台,而现在为了安全性考虑,大部分人会选择用仿制蜡烛灯来替换真正的蜡烛。但这两盏中有一盏是真正的蜡烛,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线索。 伊策尔拉下那盏仿制灯,书架子的最下层的书本就依次向两侧散去,暗格跃入她的眼帘——里面放置着一台游戏机和一张纸。 纸张有诺斯拉家族的印记,可以确认这是原版的预言诗。游戏机......应该是奎恩之前提过的“贪婪之岛”。 伊策尔快速记录下预言诗的内容,就把它再次放回原处,关上暗格。最后确保了一眼室内的物什没有大变动,才关上了门。 最麻烦的问题解决了,现在就剩解读这份预言诗了。 —— 【三人的空间里, 你将在此寻求到片刻的安宁。 在蜘网密布的暗处, 你会丢失左臂的相助。】 【若无黑杰克的指引, 死神依旧会降临。 欣然接受雅各所递的红汤吧, 右臂也会带来成功的讯息。】 【在多数人的游戏场里, 鲜红的菱形寓意着真正的喘息。 沉默并不可怕, 但答案也不唯一。】 只有三段内容,但不难理解。前面两段应该是已经发生的事。 “丢失左臂的相助”是指苏的死亡。 雅各是《圣经》中的角色,红汤应该是那碗导致他和哥哥以扫交换权利的红豆汤,那这部分是指坎芮权柄的交换吧。“右臂”应该就是指伊策尔自己。 唯一需要解读的则是“黑杰克”和“鲜红的菱形”……如果说奎恩已经受到“黑杰克”的帮助,那么他或许并未真正死去。 伊策尔走至二层,又再次回到那个可以看清部分席位的长廊。侠客先前使用的老虎机已被贴上“维修中”的标识,越过那些沉浮的脑袋,可以发现离老虎机区最近的席位是“21点”。它的周围基本都是老主顾,但唯独看不见贾斯科的身影。 21点……原来如此,这就是黑杰克。 伊策尔向离自己最近的黑马甲招手,目光从远处移至他的脸上:“把记录会员情况的平板给我。” 她在系统上一顿操作,输入了密码和贾斯科的名字,屏幕上显示他的账户余额没有变化,他甚至没有去领“资助金”——那可是他向伊策尔用命赌来的东西。 伊策尔又划拉了两下,发现从两天前开始就没有贾斯科进出撒哈拉的记录。 在离开她办公室后,贾斯科没离开过撒哈拉? 伊策尔在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个答案——或许苏杀死的人不是奎恩,而是贾斯科。 奎恩最后的生路是什么,鲜红的菱形是指什么…… 伊策尔有些焦躁,明明离最终解只差一步了,却毫无头绪,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屏幕上敲打出无序的节奏。而这种异样的情绪波动让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更加敏感。面前玻璃确确实实能隔绝声浪,但仿佛那些似有似无的声音随着下层雾蒙蒙的烟穿透了她面前的一切,钻进她的脑髓,让她再次头痛欲裂。 又来了,苏的死后念。 她揉着眉心,把平板丢给黑马甲,制止了他试图跟上的步伐:“我没事,不用跟了。” —— “这么晚打扰了,但我想你应该还没睡。”伊策尔拨通一则电话,“最近怎么样?拿酷戮。” 在伊策尔未加入坎芮时他们就相识。而在早期,拿酷戮为了让同伴顺利逃走殴打了警/察,在他被警/方彻底缠上时,是身处坎芮的伊策尔稍稍帮了点忙,才使他更快地逃出困局。自那过后,两人几乎只在手机上交流,就再未见过面了。 “还不错。”他的声音一如往常,“这个时间段的电话你应该不会只想要问个好就结束吧!” “我想知道猎人协会里有没有除念师,长话短说,目前我的情况有些紧张。”伊策尔自嘲一笑,把苏和奎恩的死,坎芮的权柄变更,以及自己被死后念缠上的事情一一说明。 “总而言之,奎恩的情况也只是我的猜想,但在我调查清楚之前,我都必须对我的行为负责。但是苏的死后念太麻烦了,这是颗不定时炸弹。” “猎人协会里古怪的家伙多的是,或许真的会有你要找的除念师。” “但是,如果丝塔利斯和坡格沙还在,他们不会同意你继续趟这次浑水的。”拿酷戮有一瞬的迟疑,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伊策尔的过去,但还是念出了那两个人的名字。 坎芮和苏夺走了她来之不易的幸福,如果她更自私一些,此刻就是她奔向自由的最佳时机。 是啊。 伊策尔心想。 但她不能,因为奎恩帮过她,她想确保奎恩能真正逃离死亡的威胁。而在确认完事实之后,她才能选择永远离开撒哈拉、永远离开坎芮。 她想要的是属于自己的真正的自由。在那之前一切的苦难和折磨她都能忍受。 丝塔利斯,也就是伊策尔的养母,亲手为她戴上了那根意义特殊的红绳。 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那日的阳光、还有吹拂的清风,“伊策尔,那些过去都不算什么,因为你会拥有真正的幸福。” 电话的另一头是短暂的沉默。拿酷戮只能听见伊策尔清浅的呼吸声,但这已经证明了她的决心。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留意的。” “谢谢。”她露出这几天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客气什么。话说回来,你要不要也去参加猎人考试?关于鲜红的菱形,我有一个想法。” 拿酷戮向她传送了一条彩信——那是他的猎人执照,黑色的双X在交汇间,构成一个鲜红的小小菱形。 “还有一个星期到12月底,现在报名还来得及。” —— 在这一周内,侠客用尽手段,采取到不同的血液样本,多次尝试,但效果甚微。 在他又一次失败的幻形后,芬克斯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把夺过侠客抓着的戒指,对着顶光有模有样地端详:“这东西看起来像边角料做的,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戒面不大,甚至有轻微裂痕,很难想象这是所谓的黑手党家族保护多年的秘宝。 眼看这玩意儿和普通的戒指没两样,芬克斯凭着直觉就把它扔回去了,但所幸被对方顺利接下。 “芬克斯!你老是这样毛手毛脚!” 侠客有点心痛地摸摸戒指,视线却停滞在那道浅浅的裂痕上,脑内的画面飞速运转起来——尸体、愤怒的伊策尔、瘫软在地的大小姐……以及,她胸前的玉石挂件。 “等一下、芬克斯,今天的你竟然有了脑子,我怎么没想到,或者从一开始我的方向就是错的……”侠客的手抵着下巴,慢慢转过身背对着芬克斯,又研究起那枚戒指。 “哈?”芬克斯不满地转了转胳膊,粗声粗气的,“飞坦你可别拦我,今天我就要让这家伙看看我们大脑的构造有什么不同!” “我没打算动嗫。”飞坦正用着刚抢来的电脑,目光没离开过屏幕,声音轻飘飘的,“侠客,这个网址我关掉了。”飞坦不自觉地摔了下鼠标。 侠客没说话,默许了他的行为。 而那个网址,正是猎人考试的报名官网。 拿酷戮 好孩子 还是过渡章 下面就准备去猎考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预言诗 X 拿酷戮 第6章 伊策尔 X 旋律 1997年1月4日。 驶往雅茨塔市的邮轮上。 按理来说飞行船是最快的,其次是火车。但不巧的是,伊策尔准备的时间太晚了,前往考场所在市的所有班次都售罄了。因此她不得不选择又贵又慢的度假邮轮。 她表示:本来就烦,存款又少了更烦了,如果奎恩还活着一定找他报销。 但是一分钱一分货,论舒适程度上面的两项选择绝对不如度假邮轮。 客舱内设置了移动酒吧,伊策尔随机挑了个空位置坐下:“给我橙汁就好。”想喝气泡酒的念头被压下,贪杯误事,她想。 侍者推来的果汁有着金橙的色泽,杯沿竟沾有一小圈盐边,像在模仿最高价的酒水。 “请问您对本次的服务体验如何,是否有需要我们改进的地方?”跟着一起递来的是一张意见表,侍者的笑容明媚,“请一定要给我们反馈哦!” 伊策尔本想草草了事,但瞥见纸张上的标识时,动作一顿——那是猎人协会的标志。 她挑眉回看过去,侍者的嘴角的弧度也未曾改变过:“每位旅客上船登记时,我们就进行过信息核对,请您务必认真填写。” 白净的纸张上只有一行字——你做好准备了吗? ——废话。 伊策尔落笔极快,将纸折叠一次后压在杯底还给侍者:“还有什么事吗?” “随身物品请您妥善保管。祝您旅途愉快。”侍者满意地收走玻璃杯,留给她一枚刻有猎人徽记的圆形卡扣。 伊策尔将卡扣塞在口袋里,转身离开移动酒吧。 真糟糕,感觉猎人协会的人神秘兮兮的,或许现在就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反正也没几个小时了,在没到岸前干脆待在房间里好了。 她思索着,准备离开,就在她即将握上门把手的那个瞬间,她听到了钢琴声。 非常舒缓柔和的曲调。她想起丝塔利斯曾弹过这首,并在厚厚的琴谱上留下她翻阅过无数遍的印记。 伊策尔听的正入迷,顺手扒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手指轻轻点着节拍。在第三个小段快结束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按在琴键上,哐哐两下打断了演奏。 “喂,换个曲。我要那种能跳舞的欢快伴奏。”他努嘴,“快点。” 琴前的人一愣,默默起身:“这位先生,我没学过这类曲子。”她合上琴盖,微微欠身后就想离开。 “别走啊,在游轮上弹琴不就是你的工作吗?” 他笑得极为嚣张,狠狠拽住女人的手腕,施加蛮力迫使她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脚步。她被拽得一个趔趄,帽子也顺着动作滑落。而男人看清帽子下的那张脸后露出了更为傲慢的神色:“丑八怪。” 女人沉默,对方的反应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而她被语言中伤的反应太平静了,没有窘迫、没有愤怒,她只是又一次坚定自己的立场:“我不会弹,您找错人了。” 既不恐惧也不愤怒,这种无视比反抗更让他火冒三丈,他高高举起手:“别给脸不要脸——” 周围的人不是冷漠地看着这场闹剧,就是转身离开深怕惹上一身腥。伊策尔冷笑一声,绕到男人的身后,扣住他的手腕反剪至身后,随着对方发出惨烈的一声尖叫,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胛骨迫使他跪倒在地。 “看来高档船舱只能过筛财富,却挡不了道德败坏的人渣。别弄得太难看了,我说。” 气氛瞬间凝固了,那个前一秒还嚣张跋扈的壮汉,此刻像条狗般被伊策尔按跪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 “安保,这家伙影响到我度假了。”伊策尔冷漠地扫视了一圈,对着刚进门的安保人员说道,“有什么问题就去查那边的监控吧。” “当然了,你要是再敢做出什么好事来,我不介意再教训你一次。”她再次施力,男人痛得只能求饶。 安保带着男人走出客舱,人群见事情告一段落也开始解散。 伊策尔无视男人离开前格外愤怒的目光,将帽子递给钢琴前的女人,然后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我喜欢这首曲子,多注意安全。” 女人接过帽子:“我是旋律。” “旋律……”伊策尔重复了一遍,她颔首,“我是伊策尔。” “这首是托科裹地区的传统曲目,那里的群族一向与世隔绝,极少与外人打交道。”旋律微笑,抬起右手做起了打拍子的动作,“你听过这首曲子,对吗?” “为什么这么说?”伊策尔有点讶于她的判断。 “人的心跳会受到情绪的影响。在那个瞬间我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心跳声,像是见到怀念的事物般,非常美丽,咚、咚咚——”旋律又抬起左手,轻柔地挥动着,“会有些难理解吗?” “不、还可以。你的耳朵很厉害。”伊策尔若有所思,也学着她的动作挥起左手,“我学过音乐,这是代表情绪强弱吧。” “是的。”她闭起眼睛,右手的拍子渐弱,“在你坚定的心跳中,又有藏在深处的不安和迷惑。如果有机会,去一次托科裹地区吧,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东西。” 旋律整理了下衣物,向伊策尔挥手告别:“感谢你今天的帮助,祝你旅途顺利。” 伊策尔看着旋律离去的背影。判断出她并无敌意,态度甚至算得上是温和。 这是她的念能力?难道念能力者会相互吸引吗……伊策尔一瞬间就联想起了撒哈拉里玩老虎机的侠客,嫌弃地抽了下嘴角。 “算了,还是别往那个角度考虑了,惹人心烦。” 哇快一年了 复健的非常之痛苦所以有点流水账 字数也很少 不管了先写着 以后修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伊策尔 X 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