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秦二世被天幕直播造反》 第55章 【嗐, 谁能忍得住不去逗小奶狗呢?】 【在当年八月的百家大议上,秦二以“华夏论”定论天下,旷古烁今。】 【张良这才知道秦二计深虑远, 念及先前指责她“无德”, 羞愧与敬服交织, 又怎能不为之倾心?】 【对对对!这就是秦二的目的!】 【我单方面宣布楼主写的就是正史!】 【臣附议!】 【臣再附议+10010!】 【秦二:身都在咸阳了, 这心还不是随意可取?】 【帝王级芳心纵火犯。】 张良隐有不安。 他知道后人是在胡编乱造, 但他也想不出秦二刻意隐瞒的原因。 还是说秦二早已私下与他明说,所谓“气急怒骂”只是他借势而为。 只是史书未曾记录,故而后人对此产生了误解? 张良在寻找合理的解释,嬴云曼却是全然不同的理解: 不得不说,这楼主还真是有才啊。 她居然无法反驳。 被张良骂无德还要藏着掖着, 肯定有逗他玩的恶趣味在。 实在是逗小奶狗生气真的很有趣。 看现在逐渐平静的张良就知道了,进步速度惊人。 原时间线的她面对的是已经遭受“复韩-亡韩-投汉-亡汉”的究极体张良。 肯定不像她这般能轻易将他逗破防。 唉,现在被天幕曝光, 一则张良必然有所防备, 二则…… 得想想下封信该给韩信写什么了,这种真多假少的造谣很难解释啊。 嬴政在见到“臣”字时皱了下眉。 他们必然不是臣子,附议的对象必然也不是帝王。 但大秦都亡了, 后世君臣之道又与他何干? 嬴政继续看后人之言, 时常观察一下秦二的神态。 倒是颇有趣味。 【因愧生爱则必有卑微, 秦二却见不得她喜爱的谋圣如此卑微。】 【强者总是更喜欢征服不屈的灵魂。】 【哇哦~】 【次年,也就是秦历19年, 秦二便在韩信北征匈奴的同时, 悄悄命李信对西南蛮发起不义之战。】 【“你既愧于错怪我无德, 那就让你没有错怪。”】 【!!!小良子确实在得知西南蛮战事时再度炸毛!】 【好邪的陛下,我太爱了!】 小奶狗……炸毛? 嬴云曼都被说得心动了。 可惜了, 天幕提前曝光了一切,这次她没法用这招逗张良。 张良也在此刻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 侧眼一瞥,果真看到秦二嘴角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 发现他的窥伺后,这点笑意迅速隐匿。 张良:“……” 对未来的君王有了新的认识,张良丝毫不觉喜悦。 只觉额角青筋隐隐作疼。 【秦二再度惹毛了她的张丞相,但气多伤身,她又得哄。】 【便有了第二年、也就是秦历20年的免除三赋:向孩子征收的口赋、向成年人征收的算赋、向编户民征收的户赋。】 【绝绝子。】 【太像了,我也热衷于逗我家的猫,逗炸毛了再顺毛捋。】 【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时间捋得好顺,我之前一直记不清这几个事件的时间,感恩。】 【这就喊我同学过来学习!】 秦时的猫通常被称作狸,但已经有了猫的说法。 “待三赋免除,吾家也可以养一只猫。” 有秦女与丈夫说道。 猫可以捕鼠。 但存不下粮食的家又何须猫来捕鼠? 丈夫眼中也满是对未来的希冀:“合该如此!” 免田赋还需要等很久,但三赋却只需要等十年。 十年,他们的孩子都还没成年呢。 秦女却比她的丈夫想得更多。 有天幕在,张良不会再去巴蜀,这三赋也该免除得早一些吧! ……… 嬴政再度蹙眉。 天幕所言,有误导秦人认为秦二免除三赋是因美色所惑之嫌。 但他看向秦二,却见她依旧在强忍笑意——纵使伪装得很好,常人看不出来。 也对。 后人言辞多为戏谑,可见无人认为此话为真。 纵然秦人无知之时误信天幕,待民智开启之时,自会如后人一般知晓真相。 【登机时间到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要飞到地球对面去探亲,等我到了再更!】 【啊,这就没了?】 【完全没看够啊啊啊。】 【qaq楼主你一定要回来!】 张良看了眼时间。 发现“楼主”说这话的日期与右下角的日期一致,时间也只相隔几个小时。 秦二根据天幕不断跳动的数字重订时辰,将十二时辰修改为二十四小时并细至分秒,还令墨家制作刻漏。 据说有墨家弟子正在尝试以沙代水。 直到看见箭头移动收藏帖子后关闭页面,嬴云曼才放下心来。 总算是逃过一劫。 可还没等她喘口气,就见蒲玲与王朝朝兴奋讨论一番后,对面又甩过来一个链接。 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她就知道这些“粉”不会轻易放过她。 但嬴云曼没想到的是,这次的链接却不是跳转到论坛。 而是一个视频。 【盛世华夏·此至天极!】 【影视片段剪辑来源:《大秦》(幼年)《风华记》(少年)《秦风遥起》(青年)《此行不孤》(老年)。】 【背景音乐:《蒹葭曲》。】 【应大家的要求,这次主配都已标上饰演对象,没看过剧也不影响观看。】 嬴云曼看到唯一熟悉的《风华记》就心里一咯噔。 她不会忘记这个万恶之源。 还有论坛全在声讨这部剧的盛况。 天幕文字造成的关于“民配”的误导,她还能通过开民智来消除。 但是她本人总不可能学祖龙到处巡游,巡游也不可能跟游街示众一样把脸露出来。 这剪辑里演员的形象大概率就是她在秦人眼中的模样。 标题这么正经,可别是什么抽象文学。 在忐忑中等待五秒,红色的字体彻底融入黑屏之后,稚嫩的童声传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以后你们就改名蒹葭、白露、白霜吧。”】 蒹葭惊得往前就要去找声音的来源:“公主?!” 白露连忙拉住她:“那不是公主的声音!” 黑色的天幕逐渐亮起。 粉雕玉琢的女童跪坐在桌案前,将三卷竹简递给前方同样跪坐着的宫女们。 女童身侧悬着“嬴云曼”,三名宫女身边也悬着她们的名字。 蒹葭这才确定女童不是公主本人。 “真像啊。” 不知道为什么,蒹葭声音有些哽咽。 白露并不觉得女童和公主像,公主的眼睛一直都是黑漆漆的。 这个女童虽然镇定自若,但眼睛太过明亮。 公主创建简体字后,也不是用竹简教她们认字。 当时所得资财皆用于养济院。 公主是蹲在乐云阁的柳树下,用树枝在土上划字教她们。 那三名宫女除了身形与她们相似,其他就更不像了。 ……… “应是后人装扮成太子的模样。” 李斯见过蒹葭和白露,与天幕上的两人并不相似。 嬴政疑惑的是后世人为何要这么做。 嬴云曼适时作出“猜想”:“或许后世之人有办法记录现实,再如天幕般放映出来。” 她不希望天幕成为鬼神之说的佐证。 在场众人觉得匪夷所思,可细想之下竟然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论坛上“所有人”都知道《风华记》。 【“公主,我们只是宫女,学认字有什么用呢?” 蒹葭拿倒了竹简,很是不解。 四岁的公主似是被问住了,没有立刻回答。 她望向窗外,高高的宫墙伫立在前方,不情不愿地放出小片的蓝天。 “认字,才能不被束缚在方寸之中。”】 “这就不像了,”蒹葭嘀咕: “公主明明说的是认字就可以写自传,让后世之人知道我们都做了什么——” “就像现在的我们知道古时候的人是怎么求爱的一样!”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白露已有了心上人,脸上微红。 公主不需要通过认字才能离开昭阳宫。 这方寸本就困不住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三名宫女跟着小公主念诵《诗经·国风·秦风·蒹葭》。 悦耳的丝竹之声随着诵声响起。】 许多秦人也跟着念诵。 即便以他们的能力,目前还无法强行记忆天幕的文字。 他们也不懂什么是方寸之中。 只是秦二世在教宫女,他们就愿意去学。 他们中许多人是第一次听到音乐。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画面顺着宫女的视线落在竹简上,突然竹简开始淡化,剩下的文字由竖转横,承载在雪白的纸上。 念诵声也从三名宫女的声音,变成了许许多多的少年声。 狭小的阁楼变成明亮宽敞的教室,少男少女齐坐一堂。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居然是古今混剪? 嬴云曼不自禁地挺直了身体。 教室内能看到许多秦风的元素,桌腿椅腿虽是钢铁,但可见桌面的木饰纹。 就连黑板报都是一只展翅的玄鸟——虽然并不是黑色。 真的是未来。 有趣的是她居然看到了一头红毛。 这个未来,学校允许染发? 嬴云曼仔细一看,发现那典型的国字脸上还嵌着双冰蓝色的眼睛。 哦,是混血。 ……… 叔孙通感慨不已。 数百年后的学生,在学习《诗经》! “身体发肤……” 发现少男少女也多是短发,就算有长发也不够长,有迂腐之人坐不住了。 “噤声!” 沉浸在音乐中的路人不想听他聒噪。 【镜头退出教室,是高大的教学楼。 飞檐斗拱,岁月留痕。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大多数教室都满是学生。 念诵声、老师的讲题声交织,与背景音乐和鸣。 浅灰色跑道在校园内蜿蜒,华美的各色建筑点缀其中,与郁葱树木相映。 穿着同样服饰的学生四散在大型的操场中练习剑刀枪术。 最终画面定格在校门前。 咸阳第五中学。 校训石碑静卧其后: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 真好啊。 这学校的建筑不比咸阳宫差。 嬴云曼侧头看向祖龙。 坏了,皱眉了。 不过这种钢筋水泥建筑,祖龙再想要也没法在现在做出来。 很多教室都有放映机,很可惜最初那间教室没进行放映,不然直接就能佐证她的“天幕说”。 那些明亮的玻璃窗就更做不出来——没有护栏? 嬴云曼后知后觉想起这点不同。 哦,秦法不支持死哪讹哪。 ……… 这就是几百年后的学校? 镜头语言足够朴实,大多数秦人都看得懂。 很多秦人都参与修建过宫殿。 “比宫殿更加壮丽……这居然只是学校吗?” 【“你们为何要反?”】 第56章 【镜头转向天际, 沿着山脉落在了秦时的上郡。 顶着嬴云曼三字的少女跃下马匹,询问被军卒擒下伏跪在地的犯人。 为首的犯人嘶哑着说了什么。 少女没有听清,就往前又行了几步, 却见那犯人猛然挣脱束缚, 向少女扑去。 但他很快就被军卒再次摁倒, 头重重磕在地面, 鲜血横流。 少女脸上没有惊慌, 只有不忍。】 这危险的一幕看得嬴阴嫚心慌不已。 哪怕她知道阿妹和这个少女长得不一样。 可她已经猜到天幕上的人是在“复述”阿妹的经历。 就像教侍女习字一般,这危险的一幕或许也是阿妹原本会遭遇的事情。 但也只是没见过战场的人才会被天幕上的画面所惊。 ……… 韩信一眼便看出这些军卒只是虚有其表,那犯人也同样动作软弱无力。 就连磕在地上也是假的。 那“嬴云曼”看似镇定,仪容气度却与君上有着云泥之别。 此前的女童,看来也不是君上儿时的模样。 ……… 嬴云曼却是眼前一亮。 她想起天幕初次出现时, 论坛里有人夸过“桑桑演的少女秦二很好”,现在看果然不错。 虽然比不得她练习整整十四年,但少女的演技已经说得上一句不出戏。 不过编剧有点问题。 她这种“三岁准备造反”的人, 怎么可能在十几岁的时候问别人为什么要反。 更别说置身于危险境地。 听不清不会让卫士去问吗? 【“饿, 好饿……” 其余犯人中身形最小的孩子突然瘫倒,不住地喊饿。 少女连忙令人去取水和食物。 画面一转,就是这群犯人在开荒, 少女拿着竹简记录着什么。 顶着“英布”二字的将领询问道:“君上, 这么做真能让上郡无饥馁吗?” “我要的, 是这天下无饥馁。” 荒地骤然惊变,金色麦浪一望无际。 麦穗低垂, 像是诉说着丰饶。 镜头继续向上, 数十辆巨型收割机在田野间缓行使, 金黄的麦粒倾泻入各自旁边的卡车,堆出高高的谷堆。 满载稻谷驶向远方的卡车络绎不绝。】 “这英布无我半分英武。” 英布看到顶着自己名字的人十分不满。 若不是韩信就在眼前, 他非得大声嚷嚷不可。 他英布岂是这般模样? 君上就更不像了,怎么看怎么不像。 可当看见那无尽麦田,这些不满就被抛在了脑后。 这是什么?! ……… 章台宫前,除了嬴云曼外全都看直了眼。 ——嬴云曼不仅不感动,还有点尴尬,她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看来先前脱敏的只是被拉郎配,这方面的尴尬还是控制不住。 粮食,自古以来都是重中之重! 连位于大秦权力巅峰的这群人都尚且如此,何况是普通秦人? “天下无饥馁……” 以前他们只是赞颂秦二免除四赋,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免除。 亲眼看到秦二想要的盛世景象,以及听到少女说出来的话,他们才知道她的目的竟是如此纯粹。 圣皇之圣,煌煌如明月炽日。 【“秦二世对粮食的看重,从这根木棍就能看出。” 戴着耳麦的解说员伸手指向柔和灯光照耀的展品。 昏暗静谧的博物馆内,这件其貌不扬的展品却占据绝对的中心位置。 “她重订长度单位,棍长就是一米。” “相比一引十丈百尺千寸的换算,十米、百米、千米更容易被普通人理解。” “现在使用的单位米根据光速进行了修正,与她随手削出的木棍只有很小的误差,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这根木棍的面世,也被认为是科学史的重要分界线。”】 蒹葭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根熟悉的木棍。 它就放在养济院的学堂里。 每一个学而有成的成员都会仿造它削一根同样的木棍。 宫女们也不例外,她们削的木棍之前放在乐云阁。 现在都被张苍取走了。 这种历经数百年岁月变迁,却能看到“旧友”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 韩信也有一根仿品。 从周顺那里拿的。 君上说燎原军队列训练时以统一的棍长为间距,更容易被士卒所理解。 事实也正是如此。 不计咸阳招募的五千军,只算从适戍边者中择取的五千,训练成效就相当显著。 在各种指令如旗语与哨音的学习上,燎原军也远胜上郡军。 如今项羽英布各领一万燎原军,多出来的指导员都被蒙恬要去。 上郡十万精兵,迟早都要转化为燎原军。 “给指导员留出教学的时间,士卒的训练会更有成效。” 君上之言,乃至理也。 ……… “度量衡全面改进,但说到底还是沿用的政哥的思想”。 嬴政想起天幕上曾出现过的这句话,心情又舒展几分。 十米百米,确实比尺寸好记。 不过秦二随手削的一根木棍都在后世成为瑰宝。 嬴政在想他的功绩又如何被后世铭记。 千古一帝。 这个评价甚得帝心。 嬴云曼也没想到她削的棍子能成为国宝。 但这很好理解。 只是后世似乎将“米”这个单位与粮食联系在了一起…… 也不是不行。 【“科学不是奇技淫巧。” 墨家张行作深揖,青年帝王虚扶其起身。】 墨家弟子注目天幕。 他们进入咸阳后,被安排在一处叫做“科学院”的地方制作刻漏。 制作刻漏不难,但太子说寒日水冷成冰,希望墨家予以改进。 故而他们正在尝试改流水为流沙。 刻漏之物在墨家看来属于奇技淫巧。 何况秦墨已经吃过一次被“鸟尽弓藏”的亏。 但秦二以“墨家主张在此时还不能用,请先生帮我”就说服了巨子张行。 秦二只是太子,她现在确实无法违逆始皇帝的意志。 能贯彻节葬的君王,值得墨家再度交付信任。 ……… 这绝对是国家宝藏级的演员! 从她虚扶的动作,嬴云曼就看出“坚定”“不怒自威”“惜才爱才”三种情绪。 台词功底更是毋庸置疑的踏实,能让人瞬间入戏。 只不过这种表演还是更适合放在电视剧里。 现实中这么拿腔捏调地说话,她不是做不到,而是太累。 以上的念头不影响嬴云曼赞叹演员的好演技。 【“诸子百家皆有治世主张,但唯有墨家的科学,可以从根源上改变世界。”】 百家皆惊。 【“科学的本质并不是匠工,是对世间万物的探索。” “鸟为何能翱翔于天际?” 画面陡然一转,小姑娘趴在小窗上,好奇地望着窗外的云层。 云层下是山河地貌。 视角度旋转,可见小姑娘贴在窗上的脸。 镜头拉远,是飞机于云巅穿梭,甚至轻松越过飞鸟。】 人……在天上飞? 那“房间里”不止小女孩一人,而是许许多多的人。 很多人都在天上飞! 他们是鬼神吗? 秦二果然是神女吗? 绝大多数秦人无法理解“飞机”的存在,只能将其归咎于鬼神。 大秦各地,随处可见跪地祈求保佑之人。 ……… 嬴政的长生梦即将死灰复燃。 秦二却先一步扼死他这个念头:“从服饰来看,他们都是后世之人。” “想必是墨家科学研究出飞鸟为何能于天际翱翔,制作出了形似飞鸟的‘飞机’。” 嬴政这才想起天幕曾言,“不管身隔多远,有飞机高铁能让你一天内到家”。 这“飞机”两翼伸展,也的确形似飞鸟。 墨家的科学,竟有如此效用? ……… 墨家弟子未将其与鬼神附会,是因为《墨子》中曾有记载: “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 这飞天巨物不就是巨大的木鹊吗? 但这段记载,主要讲的是鲁班自以为以竹木为鹊是至巧,墨子却说这种至巧不如木匠制作的车辖有用。 墨子认为对人有利的才是巧,否则就只能算作拙。 “墨子若是知道木鹊可载人……” 鸟的速度何其之快,“木鹊”却比鸟还要快! 【“鱼为何游于水底?” 潜水艇在海洋的寂静中缓缓游,没有惊扰到各色的大量鱼群。 黑白两色的虎鲸欢快冲来,将许多游鱼惊走。 一只虎鲸叼着蝠鲼好奇地抵在玻璃上,里面的游客兴奋地跟虎鲸打招呼。 虎鲸张嘴发出婴童般的叫声以回应,那蝠鲼趁机逃走。 虎鲸连忙去追,引起潜水艇内笑声一片。】 海底世界竟如此犹如幻梦。 上天入海。 这就是墨家的科学。 李斯总算明白秦二为何对墨家如此看重,《数学》单开一册。 诸子百家尽皆谓服。 哪怕是道家的庄周梦蝶,也比不得墨家这般让人力比肩鬼神。 墨家张行陷入了茫然。 他知道“科学”有利于民。 但“科学”连墨家主张都算不上! 兼爱非攻,才是墨家的根基。 可当他环视弟子们的神情,就知道有大半的墨者为科学所折服。 同样的,墨家也将成为“显学”。 必有无数秦人愿意为天幕描述的“鸟鱼”拜入墨家。 “墨家两年内能否做出‘鸟’与‘鱼’?” 嬴政忽然问道。 嬴云曼只觉得祖龙可真敢想。 她之前都只敢做火药的梦。 “后世人说我定丧假十日,是因为异地之人难以与家人团聚。” “故在我有生之年,必是见不到如此奇观。” 嬴政虽是不满,但想到秦二也见不到,倒是没有恼怒。 【“瘟疫为何发生?” 卫生课堂上,小学生一个个排着队在老师的指导下看显微镜。 显微镜中的画面在视频的右上方同步投影。 许多细小的半透明虫子在其中游动。 “看似干净的水里,其实都是这种肉眼看不见的微生物。” “这些微生物就是导致大家生病的原因。” “小朋友们要记住,河里的生水,看起来再干净也不能随便喝!” “我知道!生水要烧开了才能喝!” 排队中的小男孩大声道。 “这位小朋友说得很对,水烧开就能杀死绝大多数微生物。” “流感季节大家要勤洗手戴口罩,是因为空气和各种摸得到的地方都有大量导致流感的病菌……”】 太医令连忙将相关的知识记录在案。 大秦对疫症有处置措施。 疫情发生时,进出疫地的车马要以烟熏之;其他人应主动断绝与患者的接触,不与患者一起饮食。 但他们以前只知道要这么做,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竟然是因为这些肉眼看不见的“虫豸”? 科学不仅能上天入海,还能找出疫病的根源。 难怪太子认为科学可以从根源上改变世界。 ……… 燎原军规中有一条,不得直接饮用井水外的水,必须先以柴薪煮沸。 英布曾认为这条规定莫名其妙。 但公主让他沿着任意河流往上走走看。 于是他见到了洗衣女、浣足者、牲畜饮水、动物死尸…… 后来公主还说,若河流上游有疫病者尸体,直接饮用河水就有可能染疫。 自那之后英布就老实了。 现在看,公主果真神人也! ……… 河水要煮沸才能喝。 对于绝大多数百姓而言,他们做不到。 生病,那也没有办法。 扛不过去是命。 温饱尚不能满足,又怎能奢侈至此? ……… 达官显贵看到天幕上扭动的虫子,自然是难以接受。 尤其是喝过河水的人。 没人不怕死,就算是英勇的将士也不会希望自己的死因是病死。 唯有墨家科学能探索万物,找出致病的原因。 墨家将得到前所未有的支持。 就连嬴政,此刻也决意不再因墨家主张而对其施以打压。 【“我要这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秦土!”】 第57章 嬴云曼再度尬住。 这话她不记得具体是谁说的, 但肯定是汉朝某个皇帝。 能被影视剧拍出来,只能说明真是“秦二”所说且载入史册。 但再怎么尬,在看到在场包括祖龙在内, 所有人都被调动起来的情绪, 她就知道“秦二”为何要说这话。 若是为战争动员, 口号当然是怎么燃怎么来。 这极有可能就是征伐匈奴前的宣言。 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大秦将士闻言皆是心潮澎湃。 誓不负君上所托! 【背景音乐骤然变奏。 世界地图展开, 一个个国家的名字落在其上,将其疆域染成不同的颜色。 无国之地则是一片空白。 秦朝、罗马共和国、塞琉古王国、孔雀王朝…… 正中央的血色“秦朝”只染黑一片不大的区域。 因为右上角的时间,是秦历18年。】 世界地图! 嬴云曼没想到天幕居然会给她这样的惊喜! 世界范围大片大片的空白之地,都是大自然的馈赠。 那些颜色各异的国度也终将归秦。 嬴政首次直观地看到大秦疆域。 世界如此之大,秦朝却如此之小。 若能早些看到这张舆图…… 怅然之下, 嬴政侧目瞥见秦二志在必得的眼神。 嬴政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大善。 ……… 已经立志要出海寻岛来封王封侯的秦人拼命想要记住这张舆图! 神州往下是无数小岛,小岛尽头是巨大的澳洲。 沿东海往上,是更加巨大、呈现上下两大三角的美洲…… 均是无主之地! ……… 韩信迅速记住整张舆图。 尤其是神州之上的国度, 他也见到了最遥远的罗马共和国。 此时青色的罗马占据的疆域不多, 只是一个极小的角落。 【逐渐激昂的音乐中,数字不断上涨,玄色大秦如墨水般向外侵袭。 侵西南、掠匈奴、占西域、吞南神州、灭大宛、攻大夏…… 与此同时, 白色的海岛也在不断染黑。 最终, 当时间跳转至秦历54年时, 最后的青色被抹去,庞大的世界地图只剩黑白。 黑色依旧在侵吞白色, 最终时间停留在61年。】 她做到了! 嬴云曼数次深呼吸, 才勉强冷静下来。 秦历61年…… 就是不知道这是活到65岁, 还是在这年退休。 当然无论是哪条她都欣然接受。 连她都很难冷静,又何况是其他人。 ……… 章邯已经来到骊山数日。 辞官后, 始皇帝命他入骊山后也需如刑徒般修墓。 但章邯丝毫不觉后悔。 刑徒们原本对章邯心有芥蒂,但长时间相处下来,芥蒂就转化为对他的尊敬。 请辞少府之职,同吃住共苦役的章邯已经取得他们的信任。 知道他只能带走三万刑徒后,都在更加积极地表现自己,以求成为其中一员。 这次的天幕,更是让众人入伙的热情再上巅峰。 ……… 李信将隐退之意彻底抛诸脑后,南方之地,他必然自请出征! 至于挤满侯府的同僚—— 李信已经决定,择其善战者与他一同请命出征。 上郡诸将目光灼灼地望着韩信。 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开疆拓土! 韩信注意到的却是罗马在几十年间的扩张速度。 青黑相接之时,罗马已成大国。 果然是大秦的最大威胁。 ……… 最反战的墨家也看到了青色罗马的扩张。 “如若大秦不西征,恐怕两百年之内,罗马就将占据整个神州西部。” 有墨者感叹。 张行无法反驳。 他只是担忧“黑吞天下”之时,会有多少民坠涂炭。 可攻至天极,方能非攻。 在张行思索之时,却见箭矢又动了起来。 【蒲玲暂停视频,打开弹幕。 弹幕层层叠叠铺满整个屏幕,鼠标连续调节密度高度和透明度。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秦土”“参见陛下”“秦二无敌”最多。 其次便是“漫星”“星火燎原”“字面意义上的无敌”“再美不过玄鸟黑”“墨染天下”“老家没了”…… 夹杂着诸如“有个老六正在发育”“老六没了”“精罗落泪”“神奇国度在哪里”“怎么又清弹幕”意义不明的词句。 在弹幕框里,蒲玲也输入了那十二个字。 点击“发送”。 便又添上一条带有红框的弹幕。】 “那些话都是后世人发送的?” 所有人都记得文字叠满整个天幕的震撼。 这得是多少后人在传颂秦二? 而这些后人,正是如今秦人的后代。 或许其中就有某句话的发送者,身上流着源于他们的血脉。 ……… 在先前的帖子中只能看出后世人对秦二的喜爱。 还有喜好为秦二纳侍。 可如今满屏的“秦土”“陛下”“秦二”,却是再炽热不过的尊崇。 嬴政眼底暗潮汹涌,却很快平息。 怎能和女儿计较。 嬴云曼察觉到一丝冷意,又转瞬即逝。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祖龙——现在会对她造成威胁的人,也就只有祖龙。 只见她爹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自豪。 对于后世这样的弹幕,她当然是既亲切又感动。 想当年,她也会在刷到类似视频时留下一句对老祖宗的怀念和称颂。 【“路,是国家的血络。” 音乐再度变奏得平缓,青年的声音再度响起。 红色秦字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八道干线。 随后八道干线不断分叉飞速延展,其中三道纵线深入北方,一道横线沿南海向西。 红线继续分叉延展,最终便如人的血管一般覆盖黑色的国土。 越是靠近咸阳,红线就越是密集。 犹如心脏。 不见减少的弹幕开始转变: “修路狂魔”“秦二是真爱修路”“修到我家了”“在没有现代机械的情况下修这么多路”“要致富先修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修路”“上亿人的伟大工程”“血管少就得营养不良”……】 最初的八道线正是嬴政修的驰道。 借助这些线,嬴政便能将这世界地图与咸阳宫里的舆图重合。 先前他只知道秦二喜欢修路,可直到此时他才知道秦二有多喜欢修路。 张良轻叹。 始皇帝修八条驰道就征用了无数徭役。 秦二却既可以修百倍有余的路,还能免去秦人四赋徭役。 张良当然知道其缘由正是那一千七百万奴隶与上亿的俘虏。 他依旧认为秦二此举极为残忍。 但为了后世人的“闲着”…… 他不会反对。 嬴云曼也被自己修的那么多路吓一跳。 但她心里明白,这么多路恐怕都不是极限,从其他郡“稀疏”的红线来看,没达到驰道级别的路都没有被标记出来。 也对,那些只能算毛细血管。 不过看红线变幻的速度就知道,越到后面修路越快。 这应该是科学的功劳。 比如更简便的工具。 又比如更简单的劈石开山——炸药。 ……… 如此多的路,让许多秦人感到恐慌。 好在每个地方都有聪明人。 想到徭役被免,修路的都是些异族,秦人也就不慌了。 【红线隐去,无数绿色的细线以咸阳为中心向外飞速分裂延伸,如蛛网般覆盖地图上的陆地,深蓝色线条在其上纵横交织。 又有笔直的红色航线遍布整个地图。 视角骤然下坠,画面不断切换: 白色冰川坐落于与天同色的蔚蓝之海,巨型鲸灵悠然游动。 深绿色的针叶林与金色草原交织。 山脉延绵,云雾涌动。 广袤平原绿意盎然,河曲穿梭其间。 沙漠绿洲、荒野裂谷、茂密雨林……】 几息间遍览天地壮丽,所有秦人尽皆失语。 这个世界…… 但比起这些在荧屏上见过无数次的地球风景,嬴云曼更关注的反而是上方密度依旧极高的弹幕。 “华夏”一词的频率最高。 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全部属于华夏。 【高铁飞驰,穿山脉隧道、悬崖绝壁、悬天之桥…… 过无垠良田,经江南水乡,在夜幕落下前驶向海滨之城。 金色霞光晕染下,摩天大厦鳞次栉比,与秦风浓郁的古建筑交相辉映,构就错落有致的城市天际线。 夜幕落下,霓虹如昼。 镜头拉近之时,可见无数大厦外墙上的巨幅广告。 最高的大厦上,有玄鸟绕楼盘旋。 建筑之下是车流如织,更添流光溢彩。】 自然风光还在秦人勉强能够理解的范畴之内。 后世的高铁、城市就完全超出秦人的想象。 “阿父,那些高楼上带字的画,似是缩小版的天幕。” 嬴云曼打破宁静。 还好不是所有的幕墙上都类似玄鸟盘旋,更多的是各种她未曾听闻的品牌在打广告揽客。 祖龙没有回答她,因为天幕上的画面还在变幻。 嬴云曼并没有多言,她说这句话只是想要将天幕与人力挂钩。 人力所及,就不能算是鬼神之能。 太史令没有停下他记史的笔。 【画面再转,聚焦于一栋高楼。 昼夜变幻,是工人与机械于平地建起这座大厦。 深山之中有铁塔矗立,电力工人在顶端检修电力,对着摄像头露出笑容。 随即便是各行各业工作时的快剪:医护、教师、科研、考古……】 嬴云曼眯了下眼。 在这些重点在于工作内容的快剪中,考古人员所在的地方在她记忆中是战火纷飞之地。 她的毕业论文与此有关,只一眼就能确定它是哪里。 天幕之上,秦风浓郁的小院分布道路两侧,与这里的风光相得益彰。 更远处的城市宁静祥和。 不见硝烟。 ……… 比起过于震撼的后世“奇观”,这些各行各业的工作虽然也看不懂,但秦人总算不再像之前那般失语。 “那些悬崖之间的大桥是怎么修建的……” “还有海上的路……” “得点多少灯火,才能那么明亮?” “路上的盒子是什么?” 虽然有太多太多的不理解,但那座高楼的建成过程,足以让秦人明白所不能理解的一切都是后人所为,并非鬼神之力。 他们认知中的鬼神,无法建立那样的房屋。 【快剪结束于阅兵式上步履整齐的军卒,切入宫殿之内。 “陛下,若天下尽归于秦,大秦还需要军队吗?” 老年君王把玩着棋子,坐在棋盘对面的周亚夫问道。】 周亚夫…… 细柳营? 嬴云曼在有些模糊的记忆中找出这个人。 有皇帝慰问军队,被细柳营按军规挡在门外。 是个将军,治军严明。 和他爹周勃很像——至于嬴云曼为什么知道这一点,当然是因为弹幕在刷: “演完爹演儿子”“史书上周勃周亚夫就是很像”“是性格像”“生晚了不然也能封王”“这是担心被裁员吗”。 ……… 周勃脸红到脖子根。 既是因为骤然得知会有第二个儿子。 ——他的长子周胜之已经出世。 更是因为那句“生晚了不然也能封王”。 他封王了! 不少将领露出羡慕嫉妒的眼神。 封王的名额已所剩无几。 当然能在韩信手下成为将领,一个个脑子也都灵活—— 天幕提前告知未来,这一次秦二世会封多少王,会封谁为王都是不定数。 ……… 周亚夫的问题,所有秦人都能解答: 需要。 军魂陵园无数的墓碑就是证明。 虽然他们还不确定军卒是否真能像天幕所说的那般保护百姓。 但光是军卒的“富养”,就足以让秦人希望军队存在。 至少多一条养家的路! 【“当然,”老年君王放下一子:“只要百姓还需要保护。” 画面借落下的黑子切换。 暴雨如注、洪水肆虐,无数军卒毫不犹豫跳入流速惊人的泥水中,搭成长长的人桥。 另一批军卒或背着老人、或抱着哭嚎的幼童狂奔而过,与洪灾争人命。 天晴雨歇,满身泥泞的疲惫军卒躺了满地。 强震之后的灾区余震不断,道路断绝。 穿着黑色军服的军卒从天而降,降落伞开出漫天红艳的蒲公英。 无人机穿梭,以搜寻幸存者。 有的在废墟中挖掘,有的为伤者作紧急处理。 画面再转,余震中山石掉落,一名军卒扑向孩子。 孩子毫发无损,军卒后背负伤。】 嬴云曼倏地红了眼眶。 她最见不得这样的画面。 太像……他们了。 除了军服不同,几乎一模一样。 嬴政认为战争中让将士为秦赴死天经地义。 可他从未想过,将士要以自己的命去换黔首的命。 他再度看向秦二,见到了她泛红的眼眶。 嬴政若有所思。 陈平思维空白了一瞬间。 自诩通晓人性的他,无法理解这样的军队。 天幕是说过军队会救灾,但没说是这么义无反顾,是这般视死如归。 ……… 秦人皆寂。 无数的“致敬”“泪目”“最可爱的人”“百姓的军队”“秦军永在”在天幕上划过。 就连看到大秦吞并所有国家,都比不上此刻受到的震撼。 这……就是未来的秦军? 没有武器,没有盔甲。 只是来救百姓,只是为了救百姓。 他们在与天灾为敌。 ……… 诸子百家近乎茫然。 他们的学说有咏诵圣贤,亦有称赞仁君,其目的都是想要治理出理想中的国家。 儒家天下为公,墨家兼爱尚贤,道家民至老死不相往来,法家治之端…… 都没有考虑过军队。 因为他们都认为战争不该存在,军队不该存在。 却从未想过,军队可以是为百姓而存在。 ……… 秦卒同样茫然。 他们的未来,是这样? 为黔首与天灾搏命,值得吗? 他们入伍,无外乎为了建功立业、养家糊口,又或是徭役所迫。 绝对不包括这般保护黔首。 可他们……本是黔首。 他们的父母妻儿,都是黔首。 若死在与天灾之争—— 便是军魂陵园葬己身,几亿人争相祭拜。 他们终将作出选择。 【“陛下,世界……是个球?”】 第58章 【丝竹之声再度变奏。 精神矍铄的老年“韩信”拨弄着画有地图的木球, 不太相信这个“事实”。 “你见过海军的船,”同样年老的君王笑意吟吟: “若大地是平的,又怎么会先看到船帆, 之后才看到船体呢?” 韩信皱着眉思索片刻, 依旧不能接受: “咸阳在这里, 罗马在这。臣征战罗马的时候, 为什么没掉下去?” 君王笑得意味深长: “明日我带你去找个初中旁听地理课。”】 夭寿哦。 韩信到这个年纪才打完罗马吗? 地理都成初中课程了, 韩信却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在外征战多少年啊。 嬴云曼暗笑之余,心底却蓦然一酸。 她情商不低,瞬间就捕捉到这丝心酸的缘由。 聚少离多,原来不只是四个字。 是一生。 ……… 韩信不认为自己老后会是这般模样。 就像他无法在这名老者身上找出半分君上的影子。 君上这样的圣君, 怎是这等凡俗能假扮? 不过……大地怎么会是个球呢? 他不信那名老人所言,但弹幕都在侧面验证地是球。 【“不要刚放完感人的画面就放这个啊!” “又哭又笑的我像个傻子。” “因为重力!” “被嘲小学生的兵仙并没有反应过来哈哈哈哈。” “漫星好甜啊!” “秦二只会在韩信面前笑这么开心。” “正史里秦二的第一次笑,就是被兵仙气笑了!”】 见过海上帆船的秦人同样茫然。 “天幕上的地图不是平的吗?大地怎么会是一个球?” 墨者们却是迅速商量出“地球”与“地图”的关系。 地图对称的两侧弧形已经给出了提示。 “何为重力?” 天幕给的提示还是太少, 要解答“倒立在球上却不掉下去”的难题, 墨者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进行研究。 【“嫦娥奔月?陛下也开始信鬼神之说?” 韩信尝了一口月饼就放下了。 太甜。 君王伸手像是要邀月一般: “一个美好的故事罢了……喜欢这个故事的人多了,真有人去月亮上找嫦娥也说不定。” 有弹幕在简述嫦娥奔月: “月亮将要坠毁,为了拯救家人和苍生, 嫦娥历尽千辛万苦从西王母那里偷来不死药, 服下后飞往月亮。” “嫦娥种下一棵桂花树, 让月亮永不落地,但她再也回不到地面, 唯有一只玉兔与她相伴。” “为了纪念嫦娥, 秦人开始在中秋祭月, 吃月饼以祈求吉祥团圆,这就是中秋节的由来。”】 这绝对是她编的。 嫦娥奔月的故事正常发展下去, 应该是和后羿诀别的爱情故事。 就嬴云曼阅读的简牍来看,目前还只发展到“恒我偷不死药逃往月亮”。 看来是她砍了爱情线,给嫦娥加了拯救苍生线。 提前造就了中秋节。 嬴政为“不死药”心动了一瞬,转而就听到“秦二”说这只是个故事。 他怀疑这个故事是秦二编的。 目的就是骗秦人奔月。 虽然没有证据。 ……… “月饼是什么?” “是兵仙刚才吃的圆饼吗?” 连小说都没有的大秦,嫦娥的故事瞬间俘获无数秦人的内心。 他们可太信鬼神了。 嫦娥为拯救苍生,永远困在月亮上再也见不到家人—— 还有比这更适合祈求吉祥团圆的神吗? 就连饱读诗书的文士,此时都有些迷糊。 《归藏》记载,恒我窃药奔月,出发前占卜为吉。 如果嫦娥就是恒我,窃药奔月是为了拯救苍生,所以占卜为吉,这好像更说得通了。 不然窃药之人又怎会得天意庇佑? 【“搭载玄鸟一号载人登月飞船的神州三十二号火箭于久泉发射中心点火发射!” 火箭底部喷射出炽烈的火焰。 在火焰的推动下,火箭逐渐攀升,最终犹如脱弦之箭射向天际。 犹如一颗倒飞的流星,在天上划出长长的尾焰。 视线倒转,地面越来越远。 蓝色的海洋从边缘逐步显现。 白云蓝海与黑色宇宙的边缘呈现一层蓝色的弧形光晕。 不久后一颗蓝白相间的球体悬于星空。】 嬴云曼自然知道这个视频肯定经过剪辑。 火箭再快也不可能在几十秒飞入太空,见到完整的地球。 但丝毫不影响视频的壮美。 也没有比这更能更直观地说明地球是个球了。 可惜韩信不在,不然她还真想看看韩信的表情。 看是不是和张良陈平萧何曹参一样的空白。 连祖龙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弹幕也终于洗去之前的伤感,皆是一片兴高采烈: “啊啊啊好漂亮地球妈妈超漂亮!” “再见了妈妈现在我要去远航!“ “好大一颗球。” “嫦娥仙子!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用仙女种的桂花做月饼!” “什么时候把奔月的价格打下来,我也要当仙女。” “八月十五登月,官方是懂浪漫的!” ……… 韩信终于相信地球是个球了。 虽然他还是不能理解地球下面的海水为什么不会流下去。 就像不明白地球为什么悬在空中,也不掉下去一样。 日后回到咸阳,就去问君上。 君上肯定知道。 ……… 看着天幕完全失去思考能力才是常态。 能像嬴云曼和韩信一样保持理智的人极少。 墨家张行算一个。 这也是……科学的伟力? 化鬼神为现实,以凡人之力奔月。 所以月球上……有嫦娥吗? 【“我已出舱,体感良好。” 两名宇航员离开飞船。 落地各自起跳奔跑几步后,宇航员调整摄像头的角度,让它对准远处只有半边亮的地球。 两人又站在一起,双手抱拳作揖: “祝全体华夏儿女: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阖家团圆、中秋快乐!” 弹幕上也是各种齐齐整整的祝福语。 以及—— “回来得太早了,都没把月球转一遍,没找着嫦娥和玉兔。” “你当月球跟你在地球上看到的那么小?转一圈得多久?” “陛下!我们真的登月啦!” “兵仙看到了吗?地球它就是个球!” “当初直播时我这边是白天,就很尬。” “嘻嘻我在咸阳,一边赏月一边赏直播!” “官方要在月亮上建基地了,就叫广寒宫,给嫦娥盖的。” “我要去住我也要住,谁还不是个小仙女了!” “没过失重测试的不配当仙女。” “好恶毒的一句话!”】 嬴云曼都要心动了。 昭阳宫住过了,章台宫是半个家了,以后也会入住咸阳宫。 这广寒宫真不能也给她住住吗? 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 能隔着时空受到祝福,还能看到一句“陛下!我们真的登月啦”。 已经是很奇妙的体验。 嬴云曼暗自思索秦人看到视频的反应。 这自称小仙女的网友很会给她找事,还有那信誓旦旦说广寒宫是给嫦娥盖的—— 她才不信官方会这么说。 这给否认鬼神之说添加了不少难度。 倒也不是没有好处,既不用自导自演嫦娥奔月的故事,也不必费尽心思诱导后人发展科技。 奔月去接嫦娥回家,或是在月亮上为嫦娥建宫殿,多浪漫的幻想。 ……… “月球大到找不着嫦娥仙子吗?可它看上去明明那么小!” 孩童努力张开双臂,试图描述月亮究竟有多大。 年纪更小的稚童指向远处驻足看天幕的行人:“他看上去是不是也很小?” 孩童伸手比划,惊呼:“他怎么这么小!” “离我们远的东西,看上去就会小,”稚童稚嫩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得意:“月亮肯定很远很远,才会看上去那么小!” “可这是为什么呢?”孩童依旧不解。 稚童答不上来了。 答不上来,就会去追寻答案,这就是求知欲。 【“若我死了,你会如何葬我?” 更加衰老的皇帝询问下首的标着“秦三”的青年。 “于骊山之上,与信王合葬。” “陪葬品呢?” “……不会有陪葬品。” 青年的声音竟带上了哽咽。 “很好。” 待皇帝说出这两字,青年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蓄在眼眶中的泪水落下。 只是依旧正坐得笔直,表情也没有太过失态。 “哭什么,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皇帝咳了几声: “……这几年的政务,你也处理得很好。” 青年眼泪掉得更多了,抿着嘴不肯作答。 “你会受到很多责难,百姓与臣子都不会理解你,你也不能冒险派遣军队去开疆拓土。” “……臣明白。” “节葬,是为百姓计。你的委屈,后世看得到。” “臣……不觉委屈。”】 嬴云曼对这个秦三挺满意的。 可是天幕没给出真名。 就连弹幕都在吐槽。 【“秦三真就只是秦三?” “标真名没人认识。” “秦三太低调了。” “承上启下的完美帝王。” “正史上秦三好几个名字,我怀疑秦三压根不想要原名。” “秦三家世挺惨的,一家子奇葩,不是被秦二捞回去早就毁了。”】 嬴云曼暗自叹了口气。 其实标真名也没用,因为要么有宗亲故意给孩子起这个名字,又或是为了避嫌刻意改名。 多去关注宗亲家的孩子,尤其是公子高和公主们的后代,看有没有过得惨的? 但宗亲就该知道过得惨的孩子有可能当秦三,哪敢让孩子太惨。 培养继承人没有捷径。 何况如今与天幕不同,胡亥没有自灭满门,她的选择将会更多。 说不定能培养出更优秀的继承人。 她不会因天幕对秦三的褒赞,就一定要去找出他。 环境会改变人,也许少了年少时的磋磨,他不一定能如此优秀。 甚至由于历史被改变,他都不一定会出生。 随着对话的深入,弹幕也变得越来越伤感。 有怀念秦二的,也有安慰哭包秦三的——正史上秦三居然真的很爱哭? 还对着他女儿哭? 嬴云曼满头问号,虽然那个女儿是秦四,但当爹的、还是当皇帝的,经常对着女儿哭,这合适吗? 嬴政也已经从“奔月”的震惊中走出。 这个爱哭的秦三,他看不上眼。 不如秦二半分。 ……… 许多秦人泪眼婆娑。 他们知道秦二是圣皇,却不知道秦二临死前还是在为百姓计。 还有为百姓受委屈的秦三…… 他们的后代会一直骂秦三不孝。 一时间许多秦人都在“节葬”上踌躇起来。 真要为了死后的哀荣,去对两代明君不忠不敬吗? ……… 百家皆默。 这些“画面”看下来,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完美的圣皇。 连继承人都是择贤者,而非择其子女。 虽说秦二无后,不得不择宗室。 但弹幕说得很清楚,秦二也是为大秦才放弃孕育子嗣。 阅遍典籍,都找不出一个这般的圣皇。 再去遵循“诸子”的意志,就是以不贤论贤。 为今之计,唯有主动去芜存菁,如秦二般择其精华以用,而糟粕……只能封存。 【“我曾以为我是孤独的,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理解我。”】 第59章 【音乐声回归了最初的舒缓。 画面变作单纯的混剪。 独坐宫墙的幼童、逃离火场的少女、抱着黑匣骑马驰骋的青年、怒斥群臣的老妇…… “我这一生, 遇到了很多很多人。” 搓绳的宫女、行乞的孩童、收布的行商、驰骋沙场的将士、伏案的文臣、修路的服役者…… “我许下的宏愿,一个一个实现。” 教室中的男女学生、捧着民籍又哭又笑的奴仆、阡陌间成片成片的稻谷、一闪而过的世界地图…… “我曾以为我无所不能。” 科学院、华夏书阁、路边整洁的农舍、笑容满面的市集黔首…… “有一天,我问蒹葭怎么不来拜见了, 女官说蒹葭半个月前就在睡梦中离世, 她的家人不敢惊扰我。” 少女蒹葭拿倒了竹简、青年蒹葭捧着诏书宣读圣诏、中年蒹葭咬着笔杆写自传、老年蒹葭在教孙儿读《诗经》。 “我这才发现, 我留不住熟悉的人。” 白霜挡在李信前、桀骜的刑徒英布、身着囚服的蒙恬、殿前讨封的韩信、骊山前的燎原军、咸阳的百家大议、着九卿官服的吕雉、封王的刘邦、章台阁内诸文臣、两鬓掺白的项羽…… “原来我只是个普通人, 不孤独的时候自以为孤独。” 养济院初建时的混乱、直奔上郡时紧随身侧的燎原护卫、深夜灯火通明的章台宫、相伴祭月的韩信…… “真正感到孤独时, 却在教人此行不孤。” 哭得不能自已的秦三,在努力让泪水不染糊奏章。 “所幸,当我回顾往昔,虽然做下许多错事,但仍算得上初心未改。” 幼童走在咸阳, 看到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低贱的奴仆、卑微的老农、流浪的乞儿…… “我死后,不要来祭奠我。” 天幕再度黑屏,浮现一行白字: “过得不好就去造反, 别来哭坟。”】 看到弹幕上满屏满屏的“我们理解”“怀念”“泪目”, 嬴云曼感到尴尬,但更多的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句“我曾以为我是孤独的,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理解我”是什么意思。 初心也不是指在咸阳看到的不公。 她是来自…… 望着天幕上蒲玲正在敲击的“理解”, 嬴云曼忽然明悟: 这些沙雕网友, 确实理解她。 他们是受她影响提前“出世”的“现代人”。 星火燎原、文臣武将, 许许多多的人都将在她的影响下与她同行。 此行确实不孤。 以民为本,自古以来深深根植于华夏文明。 她走在这条路上, 自会有人同行。 嬴政已然作出决断。 秦三这般不堪, 秦二都提前几年将政务托付。 他又有何不可? 天下归秦之日来得更早一些也好。 总不能再让女儿等那么久。 ……… 蒹葭哭成了泪人。 公主知道她死了半个月该多难过? 最后独自一人的公主, 该有多么孤独? “好好锻炼身体,”白露强忍着哽咽, 她不喜欢在外面失态:“我们都活得更久一点。” 公主说了,多锻炼可以延年益寿。 ……… 章台宫一片寂静。 李斯等始皇帝的臣子都被秦二的自白触动,更别说露过“面”的四人。 张良和陈平都对秦二的恶劣有着充分的了解。 可当看到她的初心,所有的不满便全部烟消云散。 萧何曹参本就对秦二的知遇之恩极为感激。 现在更是忠心相付。 如此圣君,怎能不全心全意追随? 何止章台宫内。 军伍、市井、乡间,无论男女、不论老幼,皆是肃敬。 天下归心。 【蒲玲:不行了,这视频看完给我哭傻了,得去缓缓。】 【王朝朝:我也好久才缓过来。】 天幕没有锁屏,而是留在最后的黑屏白字界面。 嬴云曼继续先前的朝议。 她否绝了科举增添小篆或隶书的提议。 “你们对我的想法有误解,”嬴云曼平静地解释: “我推行简体字与横排版的目的是简化政务。” “五年后,官方文书上只能有简体字。” 有文化基础的人学简体字本就更简单,占据先机还考不过别人,这脑子还当什么官? 确定陛下许可后,李斯率先领命: “唯。” 时间不短的朝议结束后,天幕依旧是黑底白字。 自动锁屏都没设置吗? 需要“加班”批阅奏章的嬴云曼轻车熟路地和祖龙返回殿内。 她没想到的,是祖龙决定全面放权。 甚至包括军权。 “儿臣想让骊山刑徒……” 在祖龙的凝视下,嬴云曼咽下了后半句。 但几十万劳动力和大量的工匠,她实在不想全放在骊山修帝陵。 念头一转,她又有了新的说服方案。 “陛下,数百年后秦人能上天登月,也可入海戏鱼,只陪葬些铜车马、石甲陶俑……会不会不太够?” 嬴政冷笑:“呵。” 换作别的子嗣,他或许还会想听听对方的高见。 但秦二—— 目的肯定是想让帝陵草草完工。 嬴云曼不明白她怎么就在祖龙这信誉为负了。 明明她从不敢敷衍她爹。 连批阅奏章都是写的隶书,就怕她爹看不懂。 “不若臣让九级以上的工匠也葬于骊山,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效忠陛下。” 九级工匠待遇等同军功五大夫。 五大夫以上能葬骊山,那就把高级工匠也葬过去。 燎原二营同样也是嬴政的耳目。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目前二级工匠八个,三级一个,三级往上一个都没有。 更别说九级了。 嬴政都要被秦二气笑了。 “何必九级,让墨家弟子殉葬即可。” 科学不是墨家学说? 将科学带进帝陵,他想要什么都有。 这话嬴政当然只是用以讽刺秦二。 为了大秦的延续,他陪葬都用的兵马俑,怎么可能把秦二需要的墨家弟子带下去。 却见秦二一本正经地作答: “科学的发展不是墨家现在这些人能够推动的,否则也不会终我一生都无缘海天。” “必然是墨家成为法儒这般显学,几百年间吸纳了无数有才能的墨者。” “大秦的九级工匠也只会越来越多,若能效仿军魂陵园建立科学陵园,那么不仅大秦,后世朝代的名匠也将入葬此处。” “他们携当世的科学入葬,陛下才能在另一个世界享受最新的成果……” 虽然清楚秦二的目的,嬴政还是不由得意动。 “科学陵园,朕准了。” 听出祖龙这是想白嫖一个陵园,却不愿缩减帝陵的建造。 嬴云曼气得瞪圆眼睛: “阿父,儿臣能力有限,或许不能功成。” 以假恼怒来行威胁之实? 不得不说,很有效果。 若是秦二敢直接威胁于他,嬴政必然发怒。 但这般模样,倒是像只受了委屈的幼虎在嗷嗷叫。 沉吟半晌,嬴政还是退了一步。 “你欲如何改建帝陵?”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嬴云曼成功要走一半的工匠和刑徒,各地的工匠也不必再制作陪葬品。 处置奏章的同时,她还在思索如何安置这些人。 罪行不严重且无意参军的刑徒可以先送到上林苑开荒。 虽说祖龙上次天幕后就将上林苑交给她,但她实在找不出那么多人。 只能以燎原编制骗些将领自愿带兵/家仆略作开荒,再挪用修建太子府的资源与人力去建些屋舍,比如安置墨家的科学院。 太子府这种大型府邸的建造往往是几年起步,等建起来她大概率住不了。 正因如此,即便二营把她挪用物资的情报递给祖龙,祖龙也没干涉她。 上林苑的开发可以说还未正式起步。 徭役是一点都不敢加。 祖龙把徭役控制在微妙的极限,往上加就是胡亥路线。 等几十万刑徒拉过来,上林苑开发计划就可以…… 计划还没做,交给张良还是陈平? 张良吧,他比较闲。 工匠就调年轻的工匠,虽然技术比不上更有经验的工匠。 但她需要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高端工匠。 墨家刚好可以在上林苑的科学院给这些工匠上课。 在此之前,得引导墨家许行先整理出墨家的《物理》课本。 发现墨家知道小孔成像的原理后,嬴云曼就知道《物理》不需要她来编写,只需查漏补缺。 嬴云曼批完奏章就返回昭阳宫。 李斯在朝议上提出的问题,她已经有解决的思路。 关于如何安置学不会简体字的官吏。 这个问题张良几人已商议许久,虽然秦二还未下令,但主动为君上分忧本就是谋士该做的事情。 秦二要求五年后官方文书只能是简体字,这些连文书都看不懂的官吏只能被罢免。 现在商议的主要是补偿措施,就如秦二对旧军功爵制的处置一样。 嬴云曼正坐首位: “官吏都要通过简体字考核。” “通过之前俸禄参照现在;通过之后与科举官吏一致。” 张良问道:“新官吏的俸禄要改?” “是。我之前说过,地方基层官吏的任免将由新的部门进行管理,上级官员无权直接处置。” “现在要做的,是保证底层官吏的待遇足以养活一家。” “新的待遇将与当地物价、工龄、官职相关,且每月取出一部分存入退休金账户。” 见四人都面露疑惑,嬴云曼解释: “物价指以后要以钱币代替粮食作为俸禄,工龄指入职时长,退休金——是官吏致仕后,每月依旧能领取的俸禄。” 高薪未必能养廉,但养不活家人的官吏大概率会贪。 够养家、不违法就不会被辞退、工资每几年上调、退休后有退休金。 四管齐下,能够有效减少贪腐。 用钱币代替粮食,则是为未来的“银行”做准备。 以物易物和金银铜钱都不利于商业。 而四赋全免的前提,是商税彻底覆盖这部分缺失。 说实话嬴云曼也不太懂金融,但没关系,她依旧只需要给个方向,别的就交给臣子。 张良、陈平、萧何都给了她极大的惊喜。 果然是人类顶级智商,科举制草案、官制驿站改革都完成得比她想象中更好。 萧规曹随的曹参要差一些,不太懂变通。 不过给张良打下手绰绰有余,日后再丢到孔雀半岛历练历练,就能独当一面。 嬴云曼本以为天幕又要一个多月才会有动静。 结果第二天朝会时,就再次有了反应。 果然只是“缓缓”吗? 切出去正是熊猫对话框,可以看出昨天蒲玲和王朝朝在移动端聊到深夜。 蒲玲开电脑显然不是为了聊天,而是直奔论坛。 想起先前那个“杂烩帖”的嬴云曼头皮发麻。 这次朝会是要宣布简体字的推广,强制要求官员学习简体字,来的人可太多了。 好在昨日的视频大概率是给了蒲玲极大的冲击。 就在她要点击“我的收藏”时,首页的一个新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说点和秦二有关的热门影视剧里与史实不符的冷知识。】 第60章 【《盛世华夏·此至天极》大家都看了吧, 日播放量直接刷爆平台历史记录。】 【看了看了!弹幕每半小时清一次还是密密麻麻!】 【简直魔鬼,我眼睛现在还是肿的。】 【四个时期的秦二都选的天花板级别,代入感该死的强。】 【尤其最后那段自白, 我眼泪就没停过。】 【“别来哭坟”那四个字的咬字简直了, 让人仿佛真的隔空看见秦二。】 【话说咱们哭得这么稀里哗啦, 算不算是隔空哭坟?】 【怎么不算呢?】 【咳咳, 但咱们都过得挺好的, 没辜负她的期盼,又不是走投无路去哭坟,她应该能谅解!】 只要蒲玲不是点进那个杂烩帖,什么她都能谅解。 嬴云曼故作不在意后世人的怀念。 把得意挂在脸上,有损她大秦太子的威仪。 群臣已经从今日的朝会上看出, 陛下已经彻底向太子放权。 消息灵通点的,就该知道陛下不止是放权,连骊山帝陵都允许太子插手。 这不是坏事。 他们不必再在陛下与太子之间找寻平衡。 【看得出大家都很喜欢这四个演员, 但事实上这些剧都为了收视率都改了点史实。】 【《风华记》懂的都懂, 57的评分有一半是桑桑饰演的少女秦二抬上去的!】 【我要说的当然不是《风华记》,这烂片属于没几条符合史实。】 【其他三部不都是90+的分数,以还原著称吗?】 【《大秦》的主角是始皇帝嬴政, 里面小秦二远远见过他一面的剧情就是纯艺术加工。】 【秦一秦二没见过面。】 【这个……还好吧, 我能接受。】 【其他的又有哪里不符合?】 嬴政又见到一个别号。 秦一。 先前天幕议论“穿越”时, 就提过“主角”一词。 嬴政大致知道含义: 这《大秦》,就是有人饰演他? 若是以往, 嬴政会认为这是大不敬。 但昨日看完饰演秦二的四人, 现在反倒有些愉悦。 以他为主角的《大秦》, 定当是讲述他的功绩。 【《秦风遥起》是收视口碑双登顶的剧,也误导了很多人。】 【就比如:有多少人知道秦二32岁时剪了短发?】 【???!!】 【怎么可能?古人不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吗?】 【我知道!楼上两位肯定不嗑cp!】 【漫星党都知道秦二剪短发!】 【……为什么啊?】 【吓得我立即去搜索史实——】 【靠, 居然真是32岁断发,且之后再也没有留长过?】 【在秦二这么干之前,剪头发属于髡刑来着。】 啊? 她剪头发了,还可能跟韩信有关? 嬴云曼以无辜的表情回应祖龙质问的目光。 她才十四呢,怎么知道十八年后在想什么。 ……… 秦人都不知道秦二为什么这么做。 但看完昨日的天幕,已经没有人会去责怪她。 就算秦二没有任何理由,就是不孝。 他们也只会觉得是始皇帝的错。 有的人已经在心底帮秦二解释: 始皇帝说她不祥,又从未见过她,父不慈,女儿不孝不是应该的吗? ……… 韩信眉头皱了一下。 他也看出君上断发或许与他有关。 漫星——君上与他。 这点韩信已经非常清楚。 【科学院记得不?张苍完善大秦的账务系统后,就被安排在科学院开了个数据部。】 张苍满头冷汗。 不是顾虑“仕途”没了以后只能去墨家的“科学院”任职这种事。 而是恐惧太子断发与他有关。 陛下不得让他三族团聚? 即便陛下放过他,视太子为圣皇的秦人也不会放过他! 【张苍没事就带学生去采集大秦各地的数据,看能不能研究点什么东西。】 【然后张苍就发现:受髡刑的刑徒普遍比其他刑徒活得长。】 【是个人才,一研究就发现影响秦人平均寿命的大事。】 【我留长发是不是会死得早(惊恐)?】 【你怕个嘚,秦人断发能活得更长,是因为那个时代没有吹风机。】 【有钱人能烧炭烤干头发,但穷人洗个头,要是天气不好,会不会生病、生病会不会死那就纯看天意。】 【天气不好就不洗呗?】 【长期不洗头会导致毛囊炎和脂溢性皮炎,古人卫生环境又不好,更容易感染各种疾病去世。】 【还有滋生跳蚤——更多的传染病。】 【咦,想想都可怕!】 【所以在那个时期,断发就是穷人少生病活得久的最简单方式。】 嬴云曼这才发现她被网友带偏了。 她主动选择断发,肯定是为了切割断发与刑徒的强关联。 跟韩信应该没什么关系。 令她心情复杂的,是短发对古人有益显而易见。 即便没有张苍的研究,她也该尽早考虑这件事,而不应该拖到三十二岁。 事实上如果没有天幕提醒,她甚至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 一般来说,当知道一件极简单的方式可以延寿时,秦人都应该照做。 但就如天幕所言断发在大秦是髡刑。 没有正常长发的人会被视为曾是刑徒、甚至是在逃刑徒。 此外还有一个“不孝”扣在头上。 在大秦,被认为不孝,就会被唾弃。 这和推行节葬的阻力一模一样。 他们似乎明白秦二这样不缺炭的君王为什么要断发了。 又是因为……他们? ……… 儒生们叹气。 然后默默地将“损发不孝”的观念列为糟粕。 孔圣当年也不知道留发会让黔首更容易生病致死。 【但断发在那个时代,一是犯罪证明,二是不孝。】 【秦二要扭转这种思想,就只能先把自己头发给剪了。】 【我都舍不得剪头发……秦二为什么能这么果断?】 【因为她是真爱民。】 嬴云曼眼睛微黯一瞬。 她应该知道在古代留长发不好。 可她登基后那么久,都没有主动把头发剪了,也没有提前引导下属去发现这个“大数据”。 直到张苍把数据整理出来,才无法再忽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没能免俗。 默认古人应该留长发,完全没去想断发的事,直到无法再逃避现实。 这次她不会再拖这么久。 她爹或许会反对。 但骊山帝陵她都能让祖龙让步,断发而已肯定不在话下。 ……… 张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还好还好。 不是他的原因导致太子不孝。 是太子为黔首计主动选择断发。 作为历史上罕见的百岁寿星,张苍自然是养生爱好者。 虽说他也有足够的木炭可以烘干长发,但万一他在外“采集数据”时没这个条件呢? 张苍已经决定,只要太子断发,他立即跟上。 既延年益寿又能表忠心,一举两得。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种“觉悟”,传统习俗没那么容易更改。 有的人就是真心认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断发对于古人而言太严重了,就算是秦二也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决定。】 【所以她先给韩信写了封信,询问他会不会断发。】 不会。 只有体弱之人,才会因为濯发感染风寒。 像韩信这样的壮士,冬日冷浴都不用担忧患病。 但他也不会对君上的决定有异议。 ……… 秦二做事居然会去问韩信? 张良疑惑。 转瞬他才想起那个时间,韩信已经是帝夫。 这倒不足为怪。 只是张良很是怀疑,以韩信的“幼稚”,能给出什么建议? 嬴云曼却是从去信这一举动看出“自己”的犹豫。 但也只是犹豫。 她清楚“自己”不会等到韩信的回信再做决定。 【不过也就犹豫了一天,第二天她就又给韩信寄了封信。】 【漫星超甜嗑点来了!】 【到韩信这边,那就是第一天收到询问信,回了不断发。】 【然后第二天就收到秦二的长发,外加一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啊啊啊我嗑生嗑死!】 【秦二这个撩法谁受得了啊,反正兵仙办不到!】 【于是前一天信誓旦旦不断发,第二天就得眼巴巴把自己的头发剪了寄回去。】 【呜呜甜炸了。】 【直接把断发相送变成恩爱的证明可还行。】 【引领大秦风尚。】 【甚至还传承到了现在,有的新人在订婚后会蓄发一段时间,就是为了婚礼时的“结发仪式”。】 【可惜电视剧为了服饰的美观,大多不会拍这段。】 【这不是美不美观的问题,是短发太出戏了,怎么看怎么像穿越者误入剧场。】 诸多将士以惊异的目光看向韩信。 韩信平日不苟言笑,非常重视军规军纪。 训练极为严苛,不把将士逼到极限不罢休。 一人犯错、全营受罚的“连坐”制,更是让将士们苦不堪言。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或许就是韩信能成为“兵仙”的原因。 但并不妨碍他们私下议论—— “大将军这样的人,为什么能得到太子的喜爱?” 如今骤然看到“恩爱”的证明,所有人惊讶的是—— 兵仙这样“铁面无情”的人,居然会去回应太子的示爱! 更有许多人意动: 以后若是有了心上人,不妨以发相结,也求一个恩爱不疑。 虽然内心羞窘交加,但韩信绝不会在部下面前弱了声势。 冷冷扫视诸将士,众人纷纷避让视线。 也就没人能发现他发烫的耳廓。 ……… 大秦还没有“结发夫妻”的说法,嬴云曼印象中的结发指的是各自剪下一缕打个结。 现在似乎变成了剪下来送给对方? 字意就不对……但无伤大雅。 可以理解为“以发相送、结成夫妻”。 那诗自然是抄的,不过嬴云曼想不起具体出处。 嗯,连续收到韩信两封截然不同的信,她一定会笑出声。 可惜这次没机会体验这种快乐了。 嬴云曼暗自思忖: 她和韩信都还没订婚,把头发寄过去会不会把韩信吓坏? 算了,照顾一下古人的保守。 就寄根缠着一根头发的红线,再暗示一句她会将断发留下,留待成婚时的仪式。 韩信会怎么回信呢? 上次寄的信应该才刚到上郡,没收过回信的她还无法确定韩信的回信特点。 ……… 嬴阳滋再度双手捧脸。 啊啊啊! 内心尖叫许久,她才从奇特的感觉中走出。 也没完全走出来。 她此刻想的是结发不是只有婚礼时才能做的仪式。 “秦二”不就是成婚之后,才给韩信寄发吗? 等阿妹断发,她就紧随其后。 年轻人总是更容易接受新的思潮,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兵仙断发是秀恩爱,第一军断发就纯属英小布对秦二的个人崇拜。】 第61章 【秦二在确定短发便于行动也更卫生之后, 就开始倡导秦人断发。】 【在其他人都还在犹豫的时候,第一军就已经全体响应。】 【倒也不能说是英小布的个人崇拜,一军的骨干大都是秦二教出来的人, 这应该叫群体崇拜。】 除了对“英小布”这个别称有意见, 别的评价英布都欣然接受。 崇拜公主不是应该的吗? 虽说燎原军现在还没有天幕描述的那般“富养”。 但那是迟早的事情。 何况只论如今, 燎原军的待遇也不差。 对遗属的关照, 足以免除所有将士的后顾之忧。 指导员的存在, 让燎原的军卒读书认字,明白更多的道理,对整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 回顾过往那个“受游侠尊敬”的自己,英布口头上不会承认,只会嘴硬自己曾经是何等义气、何等自在。 然若真有重来的机会, 他只会选择燎原。 无关封王。 【后来碰上头虱病爆发,其他军队战斗力大受影响时,就一军的情况最好。】 【那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英布的一军几乎独揽军功。】 【因为头虱病是寄生虫引发的传染病, 其余各军都得原地休整治病, 还得跟一军保持距离以免传染。】 【治疗这病的最佳方式是剃光头——原本一军将士还能留个短发,拜这场传染病所赐,当时所有人都得剃光头。】 【笑出声。】 【自那以后军队就强制留短发了。一是人员过于密集, 防疫本就是重中之重;二是征战异国, 谁知道又会在当地碰上什么疫症。】 其实有相当一部分大秦将士不愿意断发。 可能是顾及孝道、也可能是不愿被当作刑徒、又或者单纯地想要留长发。 但现在不同。 军卒本就是在冒着生命危险以求建功立业, 谁会愿意因疫病将军功拱手让给其他军队? 何况秦人本就恐惧瘟疫,只是此前天幕说的是“传染病”, 秦人没将长发与瘟疫联系起来。 如今知道断发可防疫, 都知道轻重缓急。 再加上军营不比家乡, 大家都是短发就等于大家都不是异类。 英布看看其他将领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这回捡不到便宜。 远在九原郡驻防的项羽也决定全军断发。 呵。 他才不会让英小布再抢一次军功。 【说起来一看到张苍, 我就想起他妇女之友的称号哈哈哈。】 张苍:……? 他确实喜好美色,若不是如今囊中羞涩,定要娶妻妾无数。 但怎么看,这“妇女之友”都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他差点就变成妇女了——大秦最后一个宦官。】 张苍花容失色! ——作为能靠外貌逃过死刑的人,他长得确实俊美。 对于他这样好色的人,让他变成宦官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内侍们却是不由得看向秦二,又很快就反应过来保持应有的礼仪。 最后一个宦官…… 【秦二连奴隶都要赎为民,当然不会不管妾室。结果张苍搁那顶风作案,居然敢不给孩子抚养费?】 【虽然抚养费是有那么亿点点高,但谁让他纳那么多妾,也不看看经济实力。】 【其实他收入很高,秦二高薪养廉嘛。另外数据部每次拿出新成果都有极高的奖金,但凡他少纳点妾少生点孩子呢?】 【最后是他的学生们凑钱给付抚养费,才把他从宫刑刀下捞出来。】 【我记得初版《秦法典》有考虑时代因素,抚养费定得不算高,既然张苍收入很高,怎么会沦落到差点被处以宫刑?】 【因为张苍不喜欢怀过孕的女人,所以他娶了很多妻妾,生了很多孩子。】 【《秦法典》颁布时,他的未成年儿女加起来足有46人。】 【……靠。】 嬴云曼满头问号。 天幕说过,《秦法典》颁布于秦历22年,现在秦历10年,张苍还没有孩子。 也就是短短12年的时间里,张苍就娶了至少46名妻妾,生下46个孩子? ……活该被抚养费压垮。 她再怎么高薪养廉,也不会考虑到臣子要给46个孩子付抚养费的极端情况。 抚养费? 综合后人所言,群臣当然看得出这是规定父亲必须抚养孩子。 大秦此前并无这种说法。 不止大秦,就是之前的各国,也没有这样的法令。 但没人提出异议。 一则为父者抚养幼子幼女天经地义,只是以往不会在律法上强制要求这么做。 此为圣皇仁政。 二则他们又没有46名未成年子女要养。 ……… 张苍心如死灰。 虽然宫刑之事没有发生。 但天幕说他不喜怀过孕的女人,还养不起儿女。 这以后还有哪家的好女愿意被他纳妾? 【其实放在《秦法典》颁布之前,46个子女也不是养不起,不饿死就行。】 【但《秦法典》规定一夫一妻制,不再允许纳妾。以往的妾室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当妾,按以前的秦法来对待,地位就比奴隶高一点(但不再允许随意买卖)。】 【其二就是回归自由身,优先享有未成年子女的抚养权,且前夫需要支付抚养费直到孩子成年。】 【傻子才会选第一种吧?】 【如果是不能养活自己的女人,可能还是会选第一种?】 【这种人极少。因为秦历22年时秦二已经兴建了许多工坊和农庄,到处都缺人,只要有手有脚肯定能养活自己。】 【最重要的是秦二这波解放妇女的根源在于大秦极其缺劳动力,还特别缺当官的人才。工坊农庄全设有扫盲班教工人读书写字,一旦过了科举哪怕只是过了乡试,无论男女能成为衣食无忧的秦吏。】 【当妾室伺候男女主人,那可不一定比在工坊农庄工作轻松,还毫无前途可言。】 【更没有尊严。】 【所以张苍就倒大霉了,46个孩子的抚养费,哈哈哈哈哈。】 张苍颓然。 原来不用担心没有好女愿意被他纳妾。 而是所有好女都不会愿意成为妾室。 张苍虽然好色,但他师从荀子。深受儒家“仁”“义”的影响,不会因此心生怨怼。 女子有施展才能的机会,这是圣皇之治的体现。 张苍又怎会反对? 对于绝大多数平民男子而言,能娶到妻子都很不容易,更何况是妾室。 反倒是天幕说“成为衣食无忧的秦吏”更让他们眼热。 无数秦女激动不已。 这是圣皇给她们铺就的坦途,她们不再需要将命运交托于其他人。 ……… 已经在华夏书阁学习简体字,以待之后教学更多儒生去学校任职的叔孙通沉默了。 他主张与时变化,但这变化太大,大到关系到他自己的家庭。 以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自然是有妾室的。 他的妾室会选择留下还是离开,叔孙通也清楚答案。 “……善政。” 终究,叔孙通给出了他的评价。 他的弟子中有人难以接受秦法居然会管辖家事,叔孙通没有选择以儒家之学来说服他。 “圣皇所治疆域,为如今的百倍有余。秦人不能在短时间内增加百倍之多,圣皇只能让秦女参与工作。” 工作一词,甚善。 “男子只能娶一妻,若是无后该怎么办?” “圣皇亦无后。” 儒生寂然。 ……… 最反对“不得纳妾”“妾室回归自由身”“抚养权归妾室”的自然是能够纳妾的那些贵族高爵与地位相对平民更高的大秦官吏。 但“十年赎奴”“军功不能世袭不能抵罪”他们都只能忍。 甚至都不敢口出不逊。 自暮年秦二的那段话传遍秦境,太子已经成为秦人心中不可受辱的君主。 一夜之间,就发生多起贵族高爵诽谤太子,被其奴仆杀死的案件。 大秦游侠之风未绝。 ……… 嬴政没有多言。 法不上君王,秦二管不到他的后宫。 看到“大秦极其缺劳动力,还特别缺当官的人才”时,嬴政就已经肯定了秦二的做法。 秦法本就规定,秦女也需要服徭役。 反倒在嬴政看来,既然缺人,这些妾室就不该有第一种选择。 只是既然已经交权,在秦二没有犯下大错之前,他不会干涉她的决定。 确定始皇帝并无反对之意,群臣就算心中百般不愿也不敢面露分毫。 【张苍私生活虽然离谱,但他的贡献是真大。】 【妇女之友称号来源:确定女性最佳生育年龄在20岁以后,往前不仅孩子容易体弱低智,母亲也更容易难产而亡。】 【而男性是22岁后娶妻能活得更长——和现代医学已经很接近了。】 【其实秦二早就延后了婚龄,不过那是顾及接受教育所需要的时间。】 【数学魅力时刻:在科学不发达的时期,强行用数据学算出正确答案。】 【张苍也是真懂养生,那个时代能活到一百多岁太罕见了。】 一百多岁。 嬴云曼知道定无数秦人对这个寿命心生向往。 这些人会对张苍“算出”的“正确答案”深信不疑。 只凭天幕寥寥几句还不足以扭转大秦的早婚早育观,但这为嬴云曼延后婚龄提供合理性。 也能少些阳奉阴违的人。 再配上教育普及,纠正早婚陋习并不困难。 嬴云曼需要更多的人口,但还不需要女性在二十岁之前就生育。 嬴政心绪复杂。 他已不再求长生,可正因追求长生,连长寿也不可及。 ……… 数学的魅力? 张苍不是墨家弟子,他原本以为数学一道与他无关。 如今看来竟是大错特错。 数学、数字、数据、“算出”…… 显然数学更像算术。 只是他这样精通算术的人也没想过,算术一道居然还有这种用处。 发挥个人的才能以惠及天下人,张苍自是责无旁贷。 【张苍的贡献还有同姓不婚的延展——近亲不婚!】 【这个说来也奇怪,明明都因为“男女同姓,其生不蕃”禁止了同姓结婚,怎么还会允许异姓的近亲结婚?】 【就是,近亲结婚的无论同姓异姓,难产、夭折、遗传病、畸形儿的概率都很高,怎么就没人管呢?】 【没把女性当人看呗,都异姓了不算近亲咯。】 【啊这……】 【同姓不婚的推行是为了维护宗法制的伦理关系,而异姓近亲不存在这个问题。】 【唉,不是近亲的同姓结婚反而没有问题,这是生物学的常识。】 不是“男女同姓,其生不蕃”,而是“男女近亲,其生不蕃”? 张良记忆力极强。 故而能将所见所闻与天幕所言对照。 近亲婚姻的女方难产、幼儿夭折确实更为常见。 这不是多难得出的结论,可在此之前却无人以“其生不蕃”阻止这类婚姻。 因为…… “没把女性当人看”。 女子因难产而亡,人皆道寻常。 子嗣不丰或幼儿夭折,男子也可以纳妾。 同姓不婚,只是因为有违宗法礼制。 女子的处境,竟是如此艰难? ……… 秦女怔然。 与近亲成婚子嗣不丰、或是诞下“畸形儿”而被视为不祥的秦女更是泪如雨下。 这不是她们的错! 【《此行不孤》的秦二论军名场面也不符合史实。】 【这不对吧,那台词明明就是课文的翻译,这怎么可能不符合史实?】 【棋盘不对。】 【???】 陈平回忆棋盘,并未发现不对。 黑棋优势极为明显,以秦二之谋压制周亚夫并不奇怪。 这倒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段话“符合史实”。 ……… 嬴云曼当时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她看不懂棋盘。 没错,她不会下围棋。 就算是下棋,她也只会跟周亚夫下五子棋。 怎么可能是围棋这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学习的东西。 【秦二不会下围棋,她跟韩信下棋都只下五子棋。】 【啧,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兵仙嫌五子棋太简单,还试着教秦二下围棋,教了小半个月后放弃。】 【因为秦二总是篡改规则。】 【规则制定者为什么要遵守规则,篡改一下很合理嘛!】 【问题是她改完就忘啊。】 【哈哈哈哈哈。】 【所以又是为了氛围改的设定?确实,棋盘上摆着五子棋可太出戏了。】 【对的,就跟秦二时期早就推广使用桌椅,但也不会拍一样。】 沉静如君上竟会有如此……之举? 韩信素来不喜欺罔之人。 可思及那双乌眸之中若是点缀狡黠,他竟生不出半分反感。 他不懂这就叫偏爱。 ……… 五子棋、连珠棋? 群臣很快就将二者联系起来。 他们都知道天幕现世之后,陛下就将政务先交由太子处理。 而太子也展现出天幕描述的那般可怖的治政能力。 最初的奏章还有陛下的修改痕迹,不久之后他们就只能看到一种字迹。 官制改革确实带来混乱,可这种混乱却更体现出太子的天赋。 不少人已经将太子视为神女,哪怕她本人并不赞成。 世间怎能有如此完人? 如今天幕却是透露出太子的“缺陷”——学不会围棋。 学不会也就罢了,还…… 陈平这才知道,原来善谋之人不一定善弈。 细想倒也不奇怪,秦二之谋多基于不为规则所桎梏的思维,让她在规则内下棋确实算得上难为。 嬴云曼则暗自叹气。 果然不能太惯着韩信。 学什么围棋? 不学就不会成为黑历史。 有这功夫多批点奏章、多去改良制度不好吗? 荒废光阴。 发现祖龙饶有深意的目光后,嬴云曼更是懊恼。 若是她爹找她下围棋,她又不能强行改规则,那不成酷刑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她绝望的—— 箭头移动,收藏这个帖后,就进入“我的收藏”、点进了那个杂烩帖。 第62章 【这时差我是倒不过来了, 反正很快就要飞回去,不倒了。】 【咱们继续!】 【终于把楼主盼回来了,快更快更。】 【哇, 瞧我刷到了什么, 是新鲜的楼主!】 事已至此, 嬴云曼只得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这大秦朝堂的官员若真有信天幕胡说八道的, 这脑子也就没必要在咸阳混了。 唯一能当面讥讽她的只有祖龙, 但她爹怎么也不可能拿男女之事说她。 另外她这边韩信很好哄。 张良这个名声,以后还不知道该去哪找伴侣。 她慌什么慌,完全没必要慌。 张良却是异常平静。 经历昨日的天幕,他的名声是真的没有下降余地了。 【免除三赋之后,《秦法典》的编纂本该由法家负责, 秦二却执意将此事交给张良。】 【“你当与我万世同辉!”】 【小良子:谢邀,不加这工作量我照样能够留名青史。】 【哈哈哈哈笑死,明明是法家整理的好几版秦二都不满意, 就找个借口把这活硬塞给谋圣!】 【还不给延长截止日期!】 【从初版《秦法典》的厚度来看, 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小良子大概率得住在章台宫。】 【诶?难道这才是秦二的目的?】 【有道理啊。】 【嘿嘿嘿,腹黑帝王的小心机!】 抛开硬凑cp的内容不谈,这次天幕倒是给她节省不少时间。 可以直接把《秦法典》交给张良。 嬴云曼本以为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最好, 《秦法典》应该由法家编纂。 现在看来并不合适。 法家大概率是受“忠君愚民”的影响太深, 以至于编订的好几版都不能施行。 不如直接交给张良去办, 再让编好的《秦法典》去改变法家。 聪慧如张良自然猜得到秦二所想。 他的名声是没有下降余地了,但工作量上升的余地不仅有, 还很足。 对此, 张良只能:“……” 李斯只当是他死后法家后继无人, 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秦宪》有法上君王之意,李斯一则有顾虑, 二则看其颁布的时间,他应当与其无缘。 《秦法典》的编纂,他会主动请命。 【秦二行二,张良便在秦历22年整理出《秦法典》,让天下为陛下贺。】 【祖龙:???】 【辈分骤降。】 【笑出声。】 【好好好,我记住了,张良22年《秦法典》!这辈子都没法忘!】 秦二是第九女,怎么也不可能是行二。 除非秦一是…… 嬴政的恼怒才刚出现苗头,就看到了“祖龙”二字。 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该怒。 嬴云曼对此非常困惑: 祖龙这么容易就能被后世人哄好,怎么到她这就那么麻烦? 她收拢人心的本事明明超强。 就是陈平这个人精,她也能几句话就让他尽心尽力办事。 唯独在祖龙这,总是困难重重。 ……… “行二……”嬴阳滋乐不可支。 嬴阴嫚也没忍住,和几个姊妹笑作一团。 若是以往,她们断不敢如此冒犯陛下。 但天幕出现之后,秦二被封太子,始皇帝陛下的性情也明显改善。 当然,她们不敢太过分。 虽是笑声不断,但无人会道出笑闹的根源。 要说众公主怎么会齐聚华夏书阁,那自然是与昨日的天幕有关。 可惜张良萧何都有意避让,她们没找到人。 不过来都来了,便都留下与嬴阳滋一道学习简体字。 ——以待太子诸臣回宫。 倒是比在公主府得趣。 【《秦法典》四年修正一次,26年的第二次修正,是秦二顾念张良的思乡之情。】 【这秦二视张良为掌中之物,自然不准他离开咸阳。允他修改路引制度以便亲友相聚,是暴君最大的让步。】 【秀啊!】 【暴君……emmm,搞禁锢强制爱……没错,她果然残暴!】 【呜呜呜谋圣好可怜啊。】 【抹泪,被暴君盯上的小良子真是太惨了。】 【怎么会有这样无德的君王?】 【都给我进院!】 对,都该进精神病院! 喜提“暴君”称号,嬴云曼差点没按捺住嘴角的抽搐。 秦历26年,匈奴西逃。 这时改革路引制度,既可以促进人口流动和经济发展,也能在为北向移民和吞并西域做准备。 张良第一次发现文字竟能如此刺眼。 什么掌中之物。 还有后面那几句假哭更是…… 这些后人太过了! 嬴政先是一笑,复又收敛笑意。 他极厌“暴君”“无德”之说,可后世人却以此戏谑。 千古一帝、祖龙。 这是后世对他的评议。 无论当世之人如何诋毁,他的功绩自会流传后世。 诽谤罪,可废。 ……… 秦人自是不认可秦二是暴君的说法。 也就秦二自称的“无德”他们勉强还能接受。 “太子只是喜欢谋圣,她有什么错?” 张良也喜欢太子啊,还为她整理《秦法典》! 后人怎能如此胡言? 天幕带偏的黔首数不尽数。 【路引制度的改革使得什伍连坐名存实亡,第三次修法,张良便冒险删去这一条。】 【谋圣做好了直面暴君质询的准备,秦二却是将亲属连坐一道划去:】 【“你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最好的。”】 【她好爱,我哭死(捂嘴)。】 【我早就在想楼主要怎么编排这个考点,好家伙还能这么个另辟蹊径法?】 【霸道暴君俏丞相!】 【正喝奶茶呢给我呛住了!楼上你赔我键盘啊啊啊!】 张良闭上眼。 嬴云曼收回视线,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歌词: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这话应该很适合现在的张良。 毕竟霸道暴君什么的还好,对她的影响也就那样。 这“俏丞相”…… 偏偏长这么好看,谋圣这辈子怕是都洗不掉“俏”这个字了。 真惨啊。 同情两秒后,嬴云曼继续分析这个考点。 什伍连坐就是邻里连坐。 五家为伍,十家为什。 有一人犯罪,邻里知情不报就会被连坐。 理论上,如果不知情就不会被连坐、或是只承担少量责任。 但秦法要求邻里自证不知情。 有监控的时代都不一定能自证清白,何况是现在。 路引改革导致邻里连坐名存实亡也很好理解: 人口流动加剧,就不好编伍编什。 至于她为何要连着亲属连坐一起划去—— 这本就是封建统治阶级最简单粗暴的抑民手段,她既然没有忘记初心,就应该站在百姓那边。 拖到秦历30年才废除连坐,是因为在基层警务覆盖之前,只能先以连坐制降低犯罪率。 生产力所限,她无法直接改变社会性质。 但压在百姓身上的禁锢,能剥一层算一层。 ……… 黔首无法理解废除连坐对于他们有多大的意义,但不会被连坐就是好事。 人有善恶,恶人看到连坐制被废除,自然是欣喜若狂: 邻里监视减少、处罚力度降低、甚至不会祸及家人! 有法家弟子对此深感忧虑。 “不必如此忧心,”老人却是看得通透:“后世以废除连坐为谋圣功绩,必是其利胜于其弊。” 【徭役田赋这两个点太严肃,就不编段子了,给你们说下我的联想记忆法。】 【这个确实。】 【秦历37年免除徭役——不管三七二十一,免了徭役再说。】 【???】 【好简单粗暴的联想。】 【但有用,我记住这个时间了。】 【免徭役的过程也算考点:匈奴西逃后,秦人不能再通过守匈奴驿站免徭役,而秦二的军功制只覆盖数量有限的职业军士。】 【张良以“迁民令”填补了剩下的空白:迁移到“新郡”的秦人,也可以永免徭役。】 【其实37年后也有依旧需要服徭役的秦人,不过历代官方都以“迁民令”实施之年视为永免徭役的年份。】 【有秦人宁愿服徭役也不愿意搬家?】 【因为这里的“新郡”是指最新设立的郡——37年的新郡是擎云郡,光是耗在路途上的时间就长达两三年。】 【嘶……】 【这种距离的迁移,基本就是和故乡断联。】 【新郡基建还极为落后,搬过去得先吃好多年的苦。】 第三种永免徭役的方式出现。 不需要和其他秦人争抢,只要愿意迁移就能免除,看起来没多大的生命危险。 但秦人还是更愿意去争夺守驿站或是入伍的机会。 就是在大秦戍边,也不过赶路几个月。 赶路两三年,这得是多远的距离? 就算他们自己能接受长途跋涉,家中老幼怎么办? 搬迁之后,还要“吃好多年的苦”。 好多年是多少年?会不会比服徭役还要苦? 这可不是一人服役,而是全家一起受苦。 即便有诸多顾虑,他们还是极为感激张良。 至少,他们有选择。 ……… 嬴云曼放下心来。 她担忧过全体免徭役的条件太简单。 如果秦人都被动等待,守匈奴驿站和入伍的热情减退,那就很麻烦。 不过她也不是特别担心。 无私奉献还没有成为主旋律,人性就会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未来的她不会让浴血换取权利的秦人后悔。 【田赋的免除主要考点在军功荫祖地,但也经常会考张良与之同步推行的租田制。】 【42年怎么记!急急急!】 【怎么把年份忘了:秦二的2+2+2。】 【感恩。】 【呜,楼主你但凡早一年发这个帖,我的历史也不至于那么低的分。】 【租田制的考点记住租金为零就行。】 【这个倒是好记,说是租其实就是终身所有但不让买卖,去世后还给国家嘛。】 未来的大秦非常长的时间里都不会缺地。 租田制主要是防土地兼并。 独角兽 嬴云曼也知道为什么这会是张良的功绩,因为她充其量给一个思路。 真正落实只能是由谋圣自己摸索。 比如怎么确定租出去的田地不会荒废、如何保证公平公正等。 如今思路都不需要她给了,看张良的神情就知道他已经在思考这些问题。 真是个好用的丞相啊。 曹参暗叹御史中丞无愧谋圣之称,常人办到天幕所说的一件就能青史留名,谋圣却是做了如此之多。 难怪后世人对谋圣如此喜爱。 因官制改革之故,许多官员都看张良不顺眼。 不少人都用“以色侍君”讥讽过他。 但谁也无法否认张良的才能。 ……… 黔首们理解不了终身租田有何深意。 但“租金为零”他们很能理解。 “谋圣千古……” 没有文化的他们说不出多么好听的话,只能重复天幕出现过的话语。 【49年的户籍改革、50年的《秦宪》也不能编排,毕竟……唉。】 【qaq。】 【这两条属于常识,倒是不需要额外记忆tat。】 【刚刚还笑得正开心,结果转头就看到这个时间点呜呜呜。】 【没办法,说和张良有关的考点肯定会说到《秦宪》,也肯定会让人联想到他在翌日离世。】 【大秦有谋圣,是华夏之幸。】 华夏之幸。 秦人皆为此动容。 这般评价更甚于青史留名。 却没人有异议。 免四赋徭役,这两条功绩便已足矣。 许多人都还记得:张良有着三倍于萧何的“工作量”,只是天幕未将其详细道出。 张良离世的前一天,都还在为大秦尽心竭力。 如此盛誉,谋圣当之无愧。 ……… 初次见到后世人的哀悼时,张良他心绪复杂。 如今被编排到声名狼藉,再看到后世对他的缅怀—— 依旧百感交集。 这些后人啊。 嬴云曼略微反省了一下自己。 是不是她太不厚道,才让张良…… 但看到张良的神色后,她中断了反省。 当事人乐在其中,她又怎能不成人之美? 正当嬴云曼转为思索天幕下一个祸害对象会是谁时,却见天幕之中突然跳出弹窗。 【玄鸟系统提醒您:检测到重要更新,是否现在升级?】 鼠标移动后悬停了几秒,选择了【是】。 第63章 碧空如洗。 数月前玄鸟展翼, 在一声清越的长鸣中扶摇远去。 悬天之幕随之隐没,再也没有出现过。 秦人原本以为要等到两年后,太子继位为秦二世, 大秦苛政才会开始改变。 不想始皇帝巡游天下, 一切政务交由太子打理。 “我县即将修路, 今日便要征发徭役。” 被聚集起来的秦人先是一愣, 忽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里长感慨不已。 放在以往, 官府骤然征发徭役,黔首必然是惶恐不安忧虑重重。 可当太子治政,这修路力役竟成了天大的好事。 先前邻县涨水淹了田地,太子遣人前来赈灾,让灾民一边修河道一边修路。 无论男女老幼, 参与工事就能获得粮食。 不仅能饱腹,甚至还攒下足以度过今岁明朝的存粮。 这足以让本县黔首心生向往。 而更令人震惊的,便是修路之时竟然真的在路边修建新房。 当第一户人家用军功换取首户入住并置换田地的消息传来, 里长就天天被乡邻追着问本县何时修路。 “女子能否参役?” 一名妇人连忙扯着嗓子问, 她家男子正在戍边,故而是她前来听里长宣读政令。 其余人也都殷切地望着里长。 邻县女子就能主动参役! 虽说不是每家都有男子在外服役,但若是女子也能赚取粮食——谁家会嫌多呢? “女子也能参役。” 又是一阵欢呼, 里长连着示意好几次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不过我县没有遭水灾, 也无需修河道, 故而自愿参役者每日给付的粮食只有邻县的一半。” 黔首们对于只有一半粮食有点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欢喜于今岁有额外的粮食可获得, 俱是热情不减。 里长继续诵读其他的政令, 诸如需先同意土地置换、分房的先后顺序、老幼参役的限制…… 秦人无论男女, 每年都需要服一月更卒徭役,即于本郡承担一月, 唯有服完力役者才能算自愿参役。 不过秦女也只有这每年一月的更卒徭役,主要是纺织洒扫等轻度徭役。 嬴云曼考虑再三,决定不抹除女子的徭役,未来的工坊农庄需要大量秦人,待税收足够,“更卒”月也可以照常发工资。 思索间车队已经停在农科院。 位于上林苑的农科院已经建好——虽然暂时只是数十间简陋茅屋。 但农家本就最重视田地,而非住处。 嬴云曼交给农家两项任务。 一项为短期:在上林苑拨给他们的土地上试验完善沤肥与轮作等各种能为粮食增产的技术。 另一项为超长期:选拔一批有大毅力之人。 “骡子是马和驴杂交而生,有驴的耐力,又兼有马的负重能力。” 农家茫然,不太明白太子的用意。 “我想,若是谷物也有这种特性,或许能培育出更高产的种子。” 在农家弟子骤然热烈的目光中,嬴云曼继续说道: “这项研究将会耗时极长,穷尽一生也不一定能有成果,故非大毅力者不可胜任。” 学习、教学、研究。 农家要做的事情非常多,但拜入农家躬身耕地者,必然心怀天下。 为天下百姓计,再难他们也不会推辞。 嬴云曼刻意拿出来举例的骡子,在这个时期早就已经有了。 不过仅作为观赏动物。 官制改革中,原本掌管马政的太仆融合治粟内史的谷物之职,更名为司农。 兼任农科院院长之职。 嬴云曼命司农在繁育马匹的同时,从民间购入大量母驴来繁衍骡子。 在货运上,骡子兼有马和驴的优点。 军事运输、驿站往来、远距离行商,骡子都是极佳的选择。 嬴云曼又去了科学院,这边的墨家已经在教学工匠,同时也没有放下研究。 沙漏钟表已经有了成品,只是准确度还需调整。 钟表研发中出现了几个理论研究的好苗子,嬴云曼将他们调去华夏书阁跟随张苍学习。 而在农具研发上—— 嬴云曼看着新做出来的耕犁,总觉得和曲辕犁还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不过她也没打击墨家弟子的积极性。 “能提高两成效率,此为大功,当升任二级工匠。” 墨家弟子欣然受赏。 “望再接再厉,继续改进。” 不是嬴云曼故意不拿出曲辕犁的图纸,而是她压根不记得曲辕犁长什么样。 科学院要研发改进的东西自然不止农具,嬴云曼一一探访后已近黄昏。 回到咸阳宫后,还有一堆奏章等着她。 ——祖龙巡游之前,命她入住咸阳宫偏殿,以便处理政事。 这些奏章都是张良陈平曹参处理后再交由她过目。 他们都有各自的职责,但不妨碍嬴云曼给他们安排兼职:太子内阁。 今日份最重要的奏章是东郡郡仓起火,相关人员已经被当地郡守控制。 张良给出的建议是派人彻查。 早不起火,晚不起火。 偏偏在她调用粮仓存粮时起火。 火龙烧仓? 张良已经很重视此事,但还不够重视。 “蒹葭,召陇西侯李信入宫。” “唯!” 大秦存粮很多,多到远远超出嬴云曼的预计。 确定储量后,她立即让萧何推行修路修房置换田地。 置换时回收私田,并尽量消耗“旧军功”。 放在以往,秦人绝不会轻易卖地,但张良的“租田制”正同步施行。 租田制现在还很粗糙。 但仅凭“土地优先由附近道房居民租赁”“女子有同等租田份额”这两条,对于秦人而言就是可以租到新家附近更大份额的土地。 一家一房的政策,则是鼓励成年女子分家独户,如何保证这些独居女子的安全,需在分房时纳入考量,比如分在临近家人的位置。 若有与家人不合者,也能自请远离原生家庭。 如此一来,加上秦二在后世的盛誉,大多数秦人都自愿卖出私田。 份额内的田地永免租金,只需要缴纳田赋。 至于田赋的减免,秦人都知道要等待“军功荫祖地”。 当然,回收私田如此顺利还有一个原因,即以太子之名颁布的政令: “不配合土地政策者,三代不得入新军、不得驻守匈奴驿站”。 除了远迁新郡,就只有这两种方式能让直系血亲永免徭役。 若还有不“自愿”的,就得详查此人的根底。 李信未至,白霜先入殿拜见。 嬴云曼接过她送来的文书查阅。 自第一名方士“复现”炸炉,她就命白霜去监察此事,并嘱咐她不得靠近任何一座土坯房。 白霜起初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现在她已经懂了。 今日又有十数名方士被炸死。 这部分研究可以告一段落。 现在需要的是研制性能稳定、且威力更大的火药。 嬴云曼沉思片刻,觉得可以调一批兼爱值没那么高的墨家弟子接手研发。 只让他们做理论研究、具体实验还是由方士实施。 “……切记,绝不能让墨者自行实验。” 白霜领命退下。 嬴云曼不觉得这些方士都该死。 但她若是放过他们,就有可能激怒她爹。 燎原二营已转为青玉案。 虽说祖龙彻底放权,但她依旧让青玉案听从祖龙的指令,所有情报共享。 她这边放人,那边祖龙就会知道消息。 不是她没有争权的能力,而是方士的价值还没高到让她这么做的地步。 何况被炸死,总好过像徐福那般受尽酷刑后再被活埋。 等到…… 若这些方士还有活着的,她会私下将这部分天选之子改名换姓,变成正式的研发员。 不久后,李信到来。 “看看这个奏章。” 李信阅毕,不太明白为何连夜召见他。 虽然他能从”彻查“二字看出粮仓起火必有隐情,但监察之事当由御史大夫负责。 难道是犯事之人与他有关? 李信冷汗都被吓出来,然而把近亲远亲想了一遍,也没找出谁在东郡当值。 “陇西侯,你领三千都尉军前往东郡,拿下郡守、郡尉、郡监之后,亲自去彻查失火真相。” “当地若有抗命者,先斩后奏。” 李信心中一凛:“唯!” 需要动用军队,东郡郡守意图谋逆? 处理完奏章,嬴云曼正要起身,就听到蒹葭的提醒: “太子,今日是十五。” 忙碌了一整天,她都忘记今天是十五了。 嬴云曼取出纸张。 咸阳造纸坊扩建,增加工匠及学徒数千。 工艺短时间内迭代数次,郑涓已经晋升为五级工匠,坊内各级工匠的数量冠绝各坊。 但纸张产量依旧有限。 华夏书阁就是个喂不饱的无底洞,偏偏扶苏还跟开窍了一般,又或是被嬴阳滋等姊妹怂恿,居然也懂得争抢资源。 于是八成以上的纸张都是刚出工坊就运进了书阁。 嬴云曼原本打算大量印制《简约版字典》、为即将召开的百家大议做准备,计划却因纸张不足被迫搁浅。 这怪她自己。 为提升抄书热情,她允诺抄好的书籍可以署一行抄录者名。 这也是防止抄录者不用心的手段。 问题是热情提升了,就是提升得太过了。 嬴云曼本以为只有已经学会简体字的小部分人会被调动。 事实却是百家学派云集书阁九宫。 倒是不需要她印字典来带动百家的学习热情,各学派连头发花白的老者都在彻夜苦学。 就为了在书末写上“秦历某年某家某人于某宫抄录”。 据青玉案的汇报,还有不少臣子混迹其中。 就连平素存在感极低的太史令,都在收录史书的第一宫里带着弟子们占了一席之地。 嬴云曼对此的评价是: 工作量不够饱和。 等到造纸坊数千学徒出师,就可以散去各地兴建国营工坊,重复带学徒、散出去开工坊的步骤。 除了国营造纸坊保证廉价纸张,造纸术也会向外公开,鼓励私营造纸坊的出现。 纸张越早普及越好。 以工匠等级为饵,未来的所有造纸坊都会努力研发更质优价廉的纸张。 专利制度也得让张良着手定制。 每逢初一十五嬴云曼都要写两封信。 一封由专人送去给在外巡游的祖龙,另一封通过驿站寄给韩信。 “大胜!” 满月之下,捷报再传: 项羽领兵追击溃军数百里,斩头曼于马下! 此战歼敌三万骑! 蒙恬复盘整场战况,对韩信用兵再无疑虑。 诚为兵仙也! 先是据守不出示敌以弱。 又借民间商贸传出“秦军内部有变,新将韩信无治军之能只会据守长城”迷惑匈奴。 匈奴久攻长城不下,为储备过冬物资,冒顿集结兵力,绕道去无城墙之防的北地郡掳掠。 韩信却早已通过匈奴的攻势确定时机。 调八万精兵入北地郡设伏,又有项羽早就在九原郡枕戈以待,才得有此番大捷。 击败匈奴不难,蒙恬就曾北逐匈奴收复河南地。 但戎狄轻骑善于骑射,即便落败也能轻易撤退,秦军难以追击。 当初李牧养兵数年,以部分赵人和牲畜为饵诱敌深入赵地,再两翼包抄歼灭匈奴十余万骑。 如今的匈奴单于汲取教训,不会再轻易深入秦地,每次掳掠都会派遣大量斥候以防包抄。 蒙恬本以为李牧之计已不可复现。 但韩信不是示敌以弱数年再诱敌深入,而是诱使匈奴认为他们已识破秦军之计,再进行反制—— 源于李牧之计,却截然不同。 韩信命军队据守不出,只为迫使匈奴绕道。 匈奴认为轻骑兵奔袭速度远高于秦军,用部分军队正面佯攻拖延驻军、另一部分绕袭北地郡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数月来韩信治军极严,秦军早已习惯长途奔袭。 早在匈奴分兵之前,韩信就作出准确判断,提前调派八万精兵前往北郡,仅以不足两万的精兵与二十万适戍边者来进行防守。 适戍边者是因罪受罚来戍边的人,战斗意志薄弱,蒙恬将他们作为抵御匈奴骑兵冲刺的外围军队、平时则令他们屯田以补充军粮。 韩信来此数月,便将这二十万人训练成攻伐不足、但防守有余的守军——调动他们训练积极性的,是韩信定下两年之期。 两年后,他们就可以在北地落户为民,不必再与匈奴作战。 为了安然活到两年后,适戍边者接受防御训练时就会竭尽全力。 如此一来,不仅数次成功防守匈奴的进攻,还没让匈奴发现任何异常。 八万精兵设伏,再加上项羽所领的第二军骑兵在九原郡以逸待劳,方有此番大胜。 冒顿收拢残部而归,将有异心的大臣全部杀死,头颅就堆放在主帐之外。 可他此时没有多少继承王位的喜悦。 秦军换将,以后再去掠秦就要冒更大的风险。 韩信。 敢调离长城驻军设伏于北地郡,此人谋算远胜蒙恬。 这样的将才竟然年仅十八岁。 冒顿极为忌惮秦军新将,但他认为草原不属于秦人,最大的威胁是强盛的东胡。 但东胡王目光短浅,只要割让的利益足够大,就会给他喘息之机。 还有一事。 冒顿召来工匠,命其打造此战他所见到的鞍具。 秦骑不可能短时间内骑术进步如此之大,能追击数百里,必与那奇怪的鞍具有关! 项羽自是志得意满。 和一军不同,二军万卒中有六千精骑,皆由各级指导员从上郡军中择优而取。 本就兵强马壮,咸阳送来的新鞍与“马镫”更是为虎生翼。 再历经数月磨合,便成就今日之战果。 斩匈奴单于! “此战之后,我军当名飞羽!” 二军将士本就热血未平,听得主将此言自是齐声应和。 “飞羽”一词响彻夜空! 副将项梁却是心底一咯噔——秦二还没封赏呢! 好在他看到项羽的指导员也在欢呼。 当是秦二早已有令。 他猜得没错。 指导员邹新能轻松获得项羽的认可,就是因为他私下带来太子的诏令: “若擒杀匈奴王,第二军可更名飞羽。” ——嬴云曼并不知道,现在的匈奴单于不是史上围困刘邦的冒顿。 ——好在这也并不重要,毕竟不会再有白登之围,就像冒顿也无法再现鸣镝弑父。 秦二欲封第二军为飞羽军的奏章、同朔日家书一道送来嬴政手中。 青玉案早就将北地围袭战的详细情况呈报。 这封奏章的目的,只是让他来为燎原二军赋名。 嬴政合上简牍,却没有加盖印玺,令人将奏章原封不动送回咸阳。 以往巡游时国事不可荒废,多数时间都在辒辌车上批阅奏章。 如今有太子监国,方能随心所欲。 一路行止之间,嬴政看着秦人从抗拒力役转变为渴求力役。 秦二修的路不止是驰道,还有许多县道、乡道及田道。 县道宽三十米。 乡道宽十五米、田道八米,两侧建有无数新居。 嬴政偶尔会行微服私访之事——来自秦二的建议。 方知官吏贪酷之害。 星火部的商人不再隐藏身份,这些官吏才有所收敛。 秦二只惩治罪行严重者,是因为储备官吏不足。 车队行过驰道与县道的相接之处,嬴政看到一座大型“宅院”在建。 驰道县道两侧均不建民居,这是学校。 此次巡游没有目的地,全凭嬴政意愿。 如今却是直指东郡。 各地郡守郡尉皆是嬴政亲自指派。 他当然想知道,东郡这粮仓是怎么失的火。 章邯也没想到,他的刑徒军居然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 其实得知北地大捷时他就已经慌了。 怎么对匈奴开战不叫上他? ——这不过是场旨在削弱匈奴的防卫反击战,军功爵制改革完成之前,嬴云曼不会让秦军远征匈奴。 难道是因为到现在他还只挑选出八千卒吗? 章邯胡思乱想之际,却是收到太子诏令。 即刻领军驰援东郡。 嬴云曼也是头疼。 青玉案的权限上,祖龙比她更高一点。 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更高。 真要关系到君权交接,青玉案知道该怎么做。 于是祖龙前往东郡这事,就被瞒到了现在。 毕竟这不会影响她掌权。 要不是“飞羽”奏章回来得太快,她都不知道她爹居然临时改南巡为东巡! 她不担心李信处理不了小小的东郡。 问题是火龙烧仓大概率为上下勾结,东郡肯定要乱上一阵子。 三千都尉军和两千卫尉军无法确保祖龙的安全! 其他名将齐聚上郡,嬴云曼也只能令章邯前往东郡护驾。 她就不该看祖龙待在皇宫无所事事就心生不满,于是建议他出去巡游—— 本意只是让她爹当威慑力拉满的巡查使。 谁知道他会哪里危险往哪去? 祖龙这么迷信,怎么就不信“第五次东巡”不祥? 这其实是嬴云曼关心则乱。 东郡的情况确实乱,却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乱。 李信刚到东郡,星火部商人就送来郡县兵的调动情况。 东郡真有反意! 以三千人攻打一郡之地,就是十几年前的李信也不敢如此妄言。 但东郡军卒愿意随郡守造反吗? 都尉军所及之处,各县守军纷纷卸甲。 更有勇武之士号召军卒倒戈,擒拿县令县尉。 他们被调动防卫时就感到疑惑。 太子监国,各地徭役虽然依旧未减,却有粮食为酬,连女子都自愿参役,无黔首谋反之危。 东郡不与异族接壤,亦无侵袭之害。 为何要调军守城? 等得知“敌军”竟是奉太子令彻查粮仓失火的李信—— 连六国遗族都不敢再鼓动黔首造反,东郡郡守凭什么让秦卒当反贼? 让秦卒造秦二的反…… 只能说东郡郡守确实是走投无路了。 当巡游车队抵达东郡时,嬴政看到的就是戒严中的东郡。 李信立即前去觐见并汇报情况。 郡尉畏罪自尽。 郡守郡监逃亡时被擒。 之所以戒严,是因为参与盗粮案者实在太多,即便东郡郡县兵为李信所用,还是有许多逃犯潜藏各处。 盗空东郡粮仓,涉案之广之巨前所未有! 其他各郡难道没有盗粮之人吗? 当然有。 但是秦二调粮时,他们能在不压榨黔首的前提下交粮,就不会被追究。 唯独东郡不同。 “卖粮囤金银,你竟如此好财?” 嬴政冷冷地看着伏地痛哭求饶的东郡郡守,对其厌恶至极。 这郡守冒险火龙烧仓,正是因为他手中只有金银。 他认为粮食存放时间有限,不如盗取后换成能永久保存的金银。 可太子调用各郡之粮时,他却无法以金银抵粮。 就只能冒险以火烧仓。 心想待太子派人前来调查,就以武力恐吓、再以重金收买。 不想太子派的不是御史,而是领三千军的李信! 竟然真如天幕所云那般:有商人的地方就有星火,有人的地方就有青玉案。 他的所作所为,早就为太子所知。 听着郡守的悔痛自诉,李信感叹青玉案果真可怕。 嬴政神情有些微妙。 青玉案搜集情报的能力虽然不错,但人数有限,目前主要分布在关内。 关外的情报多是由星火部在行商时获取。 大秦禁止私下买卖粮食,郡守售粮都是通过六国遗族,星火部并不知情。 秦二命李信严查,只是因为她过人的洞察力。 嬴政似乎知道青玉案为何被后世如此传颂。 章邯急行军来到东郡,领的任务却是抓捕逃犯。 还别说,挺合适的。 刑徒军犯罪经验丰富、逃亡经验也很丰富、甚至还有被抓的经验。 大量六国反贼被抓,更是审出他们曾准备找块巨石,刻上“始皇帝死而地分”的谶语。 不过因为天幕的出现,这个想法已经被搁置。 嬴云曼看完青玉案对此次事件的完整汇报,才知道“始皇帝死而地分”的著名谶语居然就发生在东郡。 她有理由相信看到“谶语”的策划全过程,以她爹的性格必然会恼羞成怒。 毕竟根据天幕透露的未来,“亡秦者胡”显然也是假谶语。 最令嬴云曼意外的,是她爹居然遵守了和她的约定: 不牵连无关之人。 虽然依旧是杀了个人头滚滚,但这些人都死得不冤。 百家大议顺利召开,只是此次没有三君之问,记录进《语文》十册的也不止十六家的学说。 倒是就“华夏论”的完善,讨论了半月之久。 儒生数量为百家之最,决心执教的数量同样为百家之最。 其余学派倒不是不愿教学黔首,只是除去多为官吏的法家,加起来都没有儒生人多。 因为儒家有“有教无类”。 这才是其他学派式微的最大原因。 当取长补短。 这是秦二给其他学派的忠告。 未来圣皇之言,岂能不听从? 秦历11年,荧惑守心,有陨石落于东郡。 嬴政心有所感,结束巡游返回咸阳。 当年十月,始皇帝内禅太子。 登基大典耗时数日,嬴云曼本想简化流程,但始皇帝不准。 宣读即位诏书之时,秦二世依旧以“我”自称。 嬴政亲自交授传国玉玺时,想起女儿就“不改自称”一事作出的解释: “阿父,我长于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