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水点豆腐》 第62章 这一路,车上的气氛有点古怪,林惊蛰和谢枝都不爱说话,仇非是个话篓子,让他一直憋着那不是要他命,好在班长也是个闲不住的,有他跟仇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尴尬的气氛总算是得到了缓解。 两个小时过后,车子终于停靠在了山路上,几辆车整整齐齐从上到下排列着,为首的则是道士他们的车,在林惊蛰的带领下,一行人前往老坟的方向。 浩浩荡荡的队伍引得不少人出来看热闹,因为林惊蛰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爷爷奶奶的老家,所以直到他们这群人停在了林家老坟前,这才有人认出了他,可惜他回来的次数不多,就算是认出来了,很多人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也就是拥有这块儿地的老头子跟林惊蛰熟悉一点,“小林啊,怎么这个时间来给你爷爷奶奶上坟?” 爷爷当初也只是来这儿当知青,没有属于自己的地,而且就算分了地,离开了这么久,地也成了别人的了,这片位置,也是林惊蛰跟老人买的。 “老爷子,我来是打算给我爷爷奶奶迁坟的。” 老头子一听,还挺高兴,当时是看在林惊蛰爷爷奶奶的面子,才把地卖给他,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想把自家的地收回来,可惜林惊蛰给过钱,每年来上坟还会另外给钱,他就算是有回收地皮的想法也不好开口,没想到林惊蛰主动提出来,省得闹不愉快。 仇非站在一旁听着,看来林惊蛰是真没处理过这些事情,他竟然没有提前跟人老头通个气,就算是给了钱,好歹也是人家的地,尽管老头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仇非还是从兜里摸出香烟递给老头。 “打扰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老头也不是计较的人,笑着接过仇非的香烟,“不打扰,城里条件好,迁到城里以后逢年过节祭拜也方便,不像我们这儿,开车都得好几个小时。” 交涉过后,迁坟的工作在道长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离开时需要放鞭炮,仇非怕林惊蛰有心理阴影,让所有人都走,自己留在最后把炮放了,车队离开时,鞭炮的声音还在山谷之间回响。 临近中午,一行人总算是赶回了县里,坟墓的位置是林惊蛰早就挑好的,公墓下葬的程序比在山里简单得多,等盖上最后一抔土,迁坟一事也算是尘埃落定。 仇非抬头看了眼顶部的放炮区,他冲还在烧纸钱的林惊蛰道:“还是我去放炮吧,烧完你们先下去,我放完就下来。” 白日里的火光并不明显,远远地,只能看到飞溅起来的鞭炮碎片,仇非也没有回头多看,向乌泱泱的人群跑去。 除了班长和谢枝外,林惊蛰其他的同学连仇非的名字都不知道,有人见他忙了一路,小声议论道:“这是林惊蛰什么人啊?亲戚吗?” 公墓设在县里的后山顶部,山上风大,仇非的头发长长不少,额前的刘海随着风胡乱摆动,他动作灵活,上蹿下跳的,林惊蛰的视线也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 其实非要林惊蛰选的话,他更愿意和仇非单独来迁坟,他没必要跟老同学交代他和仇非的关系。 谁知道谢枝帮他回答了,“林惊蛰的邻居,跟我们一样,来帮忙的。” 让这么一大群人等着自己,仇非这厚脸皮还有点不好意思,他飞快在路边的水龙头下冲了个手,水渍都没甩干净,他顺手就想往裤腿上擦,“走吧,走吧,完事儿了。” “别往身上擦。”林惊蛰特意等了仇非一下,他绕开人群,从兜里掏出了纸巾递过去,什么德行?他总觉得仇非脏兮兮的,会在地上打滚的感觉。 仇非双手做投降状,小心接过林惊蛰递来的纸巾,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嘿嘿,习惯了。” 平时修车,仇非穿得都是自己最破最烂的衣服,因为他真的得在地上打滚,有什么不干净的顺手就蹭在了裤子上,只有去林惊蛰家里,他才会记得把自己收拾利索一点。 “现在是不是该去吃饭了?” “嗯。” “你别说我都饿了。” 早上光给林惊蛰准备,仇非把他自己都给忘了,况且他也不爱喝什么牛奶,吃什么小面包,他山猪吃不了细糠,总觉得牛奶味儿腥。 饿肚子倒是其次,主要是人太多了,仇非没有跟林惊蛰单独说话的机会,就连在车上都还有其他人在,这才是真的苦了仇非,这会儿能跟林惊蛰说上两句废话,都让仇非觉得来之不易。 林惊蛰站在他身侧,说话时会刻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音量说话,山上的温度很低,仇非先感觉到的不是林惊蛰的体温,而是林惊蛰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连自己擦手都得盯着,仇非在想,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林惊蛰一直注意着他,人前显摆或许有点傻,但是人群之中小声低语,会下意识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却是格外暧昧,暧昧得仇非心里痒痒的。 可惜没等他跟林惊蛰多说几句,有人喊了林惊蛰一声,“林惊蛰,我们吃饭是在哪儿啊?” 两人的窃窃私语就被这么打断,林惊蛰不得不往前走,留仇非掉在人群最后,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 谈恋爱的时候人果然不能太多,不然太耽误事了。 仇非瘪了瘪嘴,想趁着上车抽支烟,手刚伸进兜里,余光察觉有人在看他,他一侧头,看到了回头看他的谢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谢枝的视线会有意无意扫过他。 被人这么盯着,想着对方是林惊蛰的同学,仇非烟也不好抽,只能礼貌回应微笑,谢枝见他笑先是一愣,随后也笑了笑。 本来走到停车场的距离就不算长,这一停顿,仇非上车前都没机会抽烟,“哎呀……” 他叹气只是烟瘾没有满足到,可副驾驶座关门的声音格外大,林惊蛰绷着脸,好像生气的样子,低头不语系着安全带。 怎么了?谁惹他了?刚不好好的吗? 仇非想问来着,可班长和谢枝也跟着上了车,他只能把关切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从公墓回到县里就快得多,林惊蛰在县里最好的酒楼订了两桌饭菜,仇非给车上的人送到了酒楼门口,转头又得去停车场停车。 一同来停车的几个人仇非都没说上话,仇非选择等大家走了他再跟上,特意在车里给潘雷发了消息。 “午饭我给你带点儿回来?就时间上可能有点晚。” 现在店里就潘雷一个人,吃饭凑合即可,早晚都行,他给仇非回了个“好”。 等仇非磨磨叽叽来到酒楼,人群堵在包厢门口,等他走近了才知道,刚才有几个妈妈顺道给孩子接过来吃饭,原本定好的位子现在不够了,大家在安排该怎么坐呢。 说是安排,其实先到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入座,仇非跟所有人都不太熟,也不好意思跟带着孩子的妈妈抢位置,他指着包间里空着的那一张桌子道:“我坐那边吧。” 林惊蛰眉头紧蹙,仇非可能不在意这些,但是他不想弄得仇非跟个局外人一样,不管他跟仇非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将仇非一个人排挤到空桌子坐的道理。 因为不熟,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是谢枝开了口,“叫服务员换几个凳子进来,大家挤着坐。” 仇非是真不在乎这些东西,他想着林惊蛰好不容易跟同学聚到一起,怎么都得喝一点,挤着多麻烦啊,再说了等会儿回去,自己还得开车,不喝酒就装点饭菜坐旁边填饱肚子就行了,不是非得跟大家凑在一桌。 “哎呀,没事。”说话间,大大咧咧的仇非已经坐到了空桌子旁。 林惊蛰上前想将仇非拉起来,他刚走近,仇非指着门口的柜子,低声跟他说道:“林老师,你叫服务员拿几个打包盒,我给潘雷装点饭菜回去。” 仇非是真不介意,自己硬拉他上桌,他可能还不愿意,而且本来就不熟,自己都不想社交,何必勉强仇非呢,只要仇非乐意,他坐哪儿都行。 林惊蛰不光叫服务员拿来了打包盒,还让酒店多加了一桌子菜,让仇非慢慢打包,慢慢吃,也不用到主桌上来夹菜。 “我靠,我一个人吃啊?”仇非盯着这桌饭菜有点蒙,自己是饿了,但是还不至于饿死鬼投胎,就算加上个潘雷,他俩也吃不完啊。 林惊蛰的手撑在圆桌的边缘,问道:“那我坐这桌陪你?” 林惊蛰有这份心就够了,还有那么多同学要招待呢,要不是人多,仇非不知道得多嘚瑟,可他当下只能摆摆手,“那倒不用,陪你同学去吧。” 自己今天就是来给林惊蛰当司机的。 旁边的人已经在叫林惊蛰的名字,仇非催促他坐过去,“你赶紧过去吧,我给潘雷打包好饭菜,我也得吃饭了。” 第63章 油焖大虾、红烧肘子、糖醋鱼、烧鸡、烤鸭,这一桌子菜,仇非吃的是毫无形象可言,隔壁两桌酒杯碰撞的声音他充耳不闻,直到把桌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这才满足地拍拍肚皮。 “诶?林惊蛰你别睡这儿啊。” 听到有人喊林惊蛰的名字,仇非打着嗝回头,可是好些人起身离开了酒席,三三两两结伴站在一起,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好不容易从缝隙中捕捉到林惊蛰的身影,林惊蛰此时正趴在酒桌上。 喝醉了? 刚光顾着吃饭去了,仇非都不知道林惊蛰被灌了多少酒,想想林老师的脾气,也是看在大家来帮忙迁坟的份上才赏脸喝点,现在的天气,仇非怕林惊蛰睡着凉了,他刚想起身,见林惊蛰身边的位置多了个人,那人低头凑到林惊蛰耳边,像是在和醉酒中的林惊蛰低语。 谢枝。 仇非以一种尴尬别扭的姿势扶着酒桌边缘,他犹豫了,他要不要过去呢?他现在过去又不能带着林惊蛰离开。 就在这时,谢枝将服务员招呼了过来,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服务员离开包房后又折了回来,去而复返的服务员手里还拿着毯子,谢枝接过毯子,贴心地替林惊蛰盖好。 整个包房闹哄哄的,仇非和林惊蛰之间不光隔了一群人,还隔着一张桌子,他听不到谢枝跟林惊蛰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林惊蛰有没有回应,唯一能确定的是,林惊蛰始终趴在酒桌上,没有抬起过脑袋。 但谢枝从坐下,便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贴近林惊蛰的耳朵,像是在跟林惊蛰小声交谈着。 愁人。 仇非托着腮帮子,嘴里的牙签一上一下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惊蛰的方向,除了早上离家那会儿,自己已经大半天没有跟林惊蛰好好说过话了。 “看什么呢?” 一只手在仇非的面前晃了晃,仇非回过神,是喝高了的班长拿着酒杯跑到了他跟前。 班长是个热情的交际花,刚在车上就跟仇非相谈甚欢,喝过酒后,更加兴奋,他还试图拉着仇非跟他一起喝。 仇非忙按住班长的手,好言拒绝,“我不喝,我待会儿还要开车呢,你们喝吧。” 说到开车,班长总算有点理智,开车不喝酒,他觉得仇非一个人坐着寂寞,拖了把椅子坐到仇非身边,也顺着仇非的视线看了过去,结果看到了坐在一起林惊蛰和谢枝。 “嘿嘿。”班长狡黠一笑。 仇非不懂他笑什么,“怎么了?笑什么?” “你在看林惊蛰和谢枝?” 对也不对,准确点说自己是在看林惊蛰,自己也不是是个漂亮男人就喜欢的。 “他俩看着有戏。” “啊?”这句话怎么越听越耳熟啊?这不是自己的词吗?仇非疑惑地看着班长。 班长红润的脸颊上是神秘且八卦,他用手背挡着嘴,小声跟仇非道:“你不知道吧,谢枝可是林惊蛰的初恋,我们原本是要举办同学会的,只是林惊蛰说他忙着迁坟,我们这才来帮忙的,同学会就是给大家一个再续前缘的机会。” 仇非想起来了,想起林惊蛰转学的原因,除了要去他父母家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林惊蛰早恋被他父母发现,同性恋啊,他父母大闹了一场,弄得对方也只能转学收场。 “他们刚刚还开玩笑,说我们班上最好看的两个男人,居然都不喜欢女人。”班长跟哥俩好似的攀住仇非的肩膀,“你不会歧视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以前小不懂,现在理解了,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嘛。” “啊?”仇非不是没听懂,也不是没听见,他只是本能地发出疑惑。 见仇非这副不开窍的样子,班长好心解释道:“哎呀,你怎么这都不懂啊?他俩久别重逢,互相都不排斥,很容易又走到一起的。” 仇非心跳骤停了一瞬,自己的初恋就是林惊蛰,还能不知道初恋对于男人的杀伤力吗? 但是就算是初恋,那也是很多年的事情,能代表什么呢? 趴着的林惊蛰不知道怎么地坐直了身体,他捏住谢枝的手腕,两人面对着面,仇非看不到林惊蛰的表情,但是谢枝的表情平和温柔,怎么看都不像是起了争执,难道真的跟班长说的一样,他俩有戏? 不是……他俩要是有戏的话,自己跟来又是为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跳进了仇非的脑子,难道是林惊蛰想用这种方式,让他知难而退? “诶?仇非。”班长有点醉了,自说自话,完全没有留意到仇非复杂的表情,“你回头问问林惊蛰的意思呗,我看你跟他挺要好的,探探他的口风。” 仇非没搭腔,扔了嘴里的牙签,像是赌气一般转身坐着,不想再看到两人有任何的互动。 可他不想看,不代表他不会乱想,要不然自己走了算了?说不定林惊蛰正盼着自己走呢,男人喝酒不就是那点意思吗?把自己灌醉,给别人机会,自己还不识趣杵在这里,跟电灯泡有什么区别? 仇非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可惜包房里太闹腾,没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可是凭什么啊?自己没脸没皮地追了林惊蛰那么久,林惊蛰真要喜欢别人,他早说啊,自己是死缠烂打,但那也是林惊蛰单身的前提下,林惊蛰真要跟别人好上了,他…… 仇非像是霜打了的茄子,瞬间蔫儿了,他能怎么办呢? 可仇非最终还是没走,那谢枝看着细胳膊细腿的,林惊蛰就是视觉上显瘦,身上全是腱子肉,他喝醉了,谢枝肯定弄不动他。 仇非很唾弃自己,觉得自己真没出息,林惊蛰都跟初恋好上了,他还想着林惊蛰。 就在仇非七想八想的时候,大家总算是吃饱喝足了,等他意识回笼时,已经有人在跟趴在酒桌上的林惊蛰道别,林惊蛰或许是真醉了,一动不动。 等人渐渐离开,包间里只剩下仇非和林惊蛰,还有坐在林惊蛰身边的谢枝。 仇非没喝酒,想耍酒疯都不行,他踌躇半晌,还是硬着头皮起身走向林惊蛰。 “仇非,林惊蛰有点喝醉了。”谢枝提醒。 仇非摸着脑袋,心里瞎琢磨,林惊蛰喝醉了谢枝要送他回去呗,用不着自己了呗,自己该识相一点主动离开。 “我跟你一起送他回去。” 原本还趴着的林惊蛰猛然抬起脑袋,他眼神朦胧,又像是睡了一觉,又像是酒没有醒,“我没事,不用这么麻烦,让仇非送我就行了。” 还觉得麻烦对方,我靠,他仇非就活该给林惊蛰当司机吗? 仇非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跟着附和,“我送林老师回去就行。”自己真下贱,要不要体贴一把,提议帮林惊蛰把人谢枝也送回去。 谢枝的表情有那么一瞬僵住,但是很快缓和过来,他也不尴尬,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等过两天我再来找你。” 过两天还来,看来是真好上了吧,打从自己认识林惊蛰起,他就没见过有学生和家长以外的人进过林惊蛰的家门,果然初恋就是初恋哈,待遇果然不一般。 谢枝要走,林惊蛰也没起身送,还是仇非给人送到了门口,等谢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林惊蛰浑浊的眼眸瞬间变得清澈,跟仇非说话的语气也放松了不少。 “你给潘雷打包的饭菜装好了吗?” “啊?”这一天天的,仇非光装聋子了,他只是没想到林惊蛰还惦记着给潘雷打包饭菜的事情,“装好了。” “那走吧,付完钱就回家。” 从酒楼到停车场的这段路,两人都异常安静,仇非不说话是因为脑补太多,有好多问题想问林惊蛰,但是又怕问出口了,得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林惊蛰不说话纯属是因为仇非不说话,仇非这个话篓子平时让他安静像是要他的命,这会儿装上哑巴了? 刚刚面对谢枝的时候不是挺殷勤的吗?总是冲人家猥琐地笑,眼神恨不得粘在人家身上,刚刚谢枝要走,他都给人送到了门口。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见到好看的人,就跟精虫上脑一般,走不动道了,仇非这个直男也是这个死德行,跟谁都嬉皮笑脸,没脸没皮的。 林惊蛰越想越火大,气冲冲地坐进了后座,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又摔又打地冲谁发脾气呢?林惊蛰他又生什么气?他是不是不想谢枝走啊?他要不想就早说,别等人走了又耍酒疯。 不想谢枝走,就是觉得自己多余呗?平时脑袋不转的仇非,此时想得比谁都多,脑子里狗血的画面比电视剧都生动。 他这人兜不住心事,想跟林惊蛰问清楚,他得听林惊蛰亲口告诉他,他林惊蛰对他仇非一点意思都没有,今天这一出就是为了吃回头草,只要他林惊蛰说清楚,自己绝对不纠缠。 谁知道仇非还没问呢,林惊蛰已经闭上眼睛,全身上下都写着“别跟我说话”。 第64章 包房里的酒气被带进了车里,逼仄的环境中,酒味在拼命发酵,林惊蛰仰着脖子,两腮绷紧,喉结在喉咙之间滚动,他呼吸稍微沉重一点,便会带动车内的酒分子加速流动。 仇非不知道林惊蛰具体喝了多少,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肯定是不好受,酒就是烧心灼胃的东西,能让人舒服到哪儿去呢? 虽然自己不能马上跟林惊蛰问清楚很憋屈,但是看着林惊蛰难受,仇非更是舍不得,他受不了自己这副不值钱的样,打开副驾驶的抱枕,身子越过驾驶座,将毯子盖在了林惊蛰的肚子上。 腹部的重量让迷迷糊糊中的林惊蛰睁开眼睛,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毯子,又从后视镜里打量仇非的脸,仇非嘴唇抿紧,正专注着发动车子,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腹部的毯子拽到了胸口。 到家的时间不算晚,下午两点,仇非把林惊蛰送到家门口,他也懒得去停车场停车,给车直接停到了店门口,顺手将打包好的饭菜递给了潘雷。 因为仇非一句话,潘雷等饭等得前胸贴后背了,他原是想发火的,但一看菜式,立马噤声,好吃的不少,不枉费他饿了那么久的肚子,可等他热好饭菜出来,见仇非心事重重地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了?” 迁坟不算喜事,但也算不上丧事,但是能陪着林惊蛰一起,仇非不该脸都笑烂了吗?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仇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告诉潘雷自己忙活几个月,给他人作嫁衣,林惊蛰要跟他初恋情人好上了吧。 “你跟你那个相亲对象怎么样了?” 潘雷快被猪肘子味道给香晕了,他忍不住塞了两口,“挺好啊,过段时间她来找我,到时候我得带她到处走走,你一个人看店就别到处乱跑了。”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是兄弟的成功更让仇非心寒,潘雷不显山不露水,竟然已经跟人家姑娘渐入佳境,那自己呢?以为是守得云开,没想到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怎么了?”仇非一脸便秘,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看得潘雷吃饭都没心情,“你被林惊蛰甩了?” 仇非无声张了张嘴,骂人的话活生生卡在了他喉咙,真要是被甩了才好呢,被甩了至少还谈过,自己跟林惊蛰都没谈上,连被甩的资格都没有。 暧昧期就是这样,想质问没有立场,想放手又狠心不下。 “我上楼睡会儿,吃晚饭别叫我了。”仇非没有正面回答潘雷的问题,忙了一早上,吃饱喝足的他这会儿也困了,脑子浑浑噩噩的,跟喝醉了酒没两样,身上又是灰又是泥的,他还特意冲了个澡才上床。 回到家里,林惊蛰立马拿上衣服洗澡,他并没有喝多少酒,装醉只是为了不被继续灌酒,也不想跟人过多沟通,谢枝坐他身边时关心了几句,他全都听在了耳朵里,他懒得回应。 本以为仇非把自己送到家,再给潘雷把饭菜送回去,等停车好就会过来找他,可是自己洗完澡出来,家里也没有仇非的人影,林惊蛰赶忙看了眼手机,微信也没收到仇非的消息,这人干嘛去了? 林惊蛰还在因为仇非色眯眯看着谢枝生气,拉不下脸主动给人打电话,他站在客厅环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只装了一张卫生纸的垃圾桶上,他将垃圾袋打包好,装模作样地出去扔垃圾。 仇非的车就停在店门口,他分明没有去停车场,林惊蛰故意绕到垃圾箱的旁边,想把汽修店里的情况看清楚,谁知道只看到了潘雷在货架前找零件,哪儿有仇非的人影。 大概是察觉到林惊蛰的视线,潘雷一抬头,跟林惊蛰的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两人都剑拔弩张起来,林惊蛰都已经做好了跟潘雷打嘴仗的准备,但潘雷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开口。 “仇非上楼睡觉去了,你有事打电话。” 总针对林惊蛰也挺没意思的,不管怎么说,除了一开始因为他们放音响太吵,林惊蛰要报警抓他们这件事外,也没做其他过分的事情。 而且仇非今天回来没精打采,问他是不是被林惊蛰甩了他不说,但潘雷能猜到跟林惊蛰有关,虽然自己看不惯林惊蛰,但是也不能在仇非追求林惊蛰的道路上使绊子。 林惊蛰这只炸毛的猫像是猝不及防被人摸了一下脑袋,有脾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发,他故作镇定,将垃圾扔进了垃圾箱,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哦。” 仇非睡没睡觉关他什么事?潘雷用不着特意告诉他,自己来也不是好奇仇非的去向,别弄得好像自己很在意仇非一样…… 但是仇非他睡觉就睡觉,他已经困到连给自己发条消息的时间都没有了吗?可一想到仇非起了个大早,县城山里两头跑,来回都是他在开车,他真的比自己累,林惊蛰有气也消了。 算了,等仇非睡醒了再说吧。 还说小睡一会儿,晚饭叫仇非过来吃饭,结果他俩都太累,这一觉直接干到了第二天,林惊蛰醒来第一件事还是看手机,第一条就是仇非的微信消息。 “醒了给我说一声。” 命令谁呢? 林惊蛰不情不愿地给仇非回了消息,“醒了。” 还没等林惊蛰洗漱,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不用猜肯定是仇非,林惊蛰走到院子里,果不其然,铁门外的仇非正提着外卖。 “我还说等你吃早饭呢,结果一直没有等到你的消息。” 谁知道林惊蛰这么能睡,比自己睡的时间还长,门一打开,仇非提着东西便跟进了门。 林惊蛰还得刷牙洗脸,他也没有招呼仇非,随手将手机放在了饭桌上,径直走进了卧室。 “中午跟街口买的饭菜,现在都凉了,我给你热一下吧。” 仇非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把饭菜盛进碗里,又将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微波炉工作时发出声音有些大,仇非正抱着胳膊等时间到,恍惚间又听到手机的声音,他看向林惊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林老师,有电话!” 林惊蛰正洗脸呢,“谁呀?” 仇非只得帮林惊蛰看一眼来电显示,这一看才知道,是谢枝打来的微信语音。 没听到仇非回应,林惊蛰洗完脸走了出来,“谁打来的?” 仇非指着桌子的手机,“你同学……” 同学? 林惊蛰顺着仇非手指的方向看去,谢枝的名字映入眼帘,他拿过手机接起语音,也没有背着仇非的意思,“喂?” 昨天才见完面,人家联系一下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且不管人家联不联系,好像都没有向自己交代的必要,那自己还有问清楚的必要吗?问了是不是自取其辱? 仇非正头脑风暴呢,压根儿没听到林惊蛰跟谢枝说了什么,只在林惊蛰挂电话前隐约听他说“一直往前走就是”。 什么意思?找到家里来了?不是说等两天再来吗?这才半天呢,就这么等不及了? 仇非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所有狠话都直冲他脑门,火星子都恨不得从他眼珠子里喷出来,但看到林惊蛰的脸时,他也只能忍气吞声道:“有客人,那我回去了。” 仇非眼里的受伤看得林惊蛰一顿,吃错药了?突然委屈什么东西?仇非回去了也好,省得他又在谢枝面前嬉皮笑脸。 “嗯。” 还嗯?这都不背人了是吗?林惊蛰巴不得自己走吧,那自己给他送饭算什么?他还堂而皇之地接受,这不妥妥当自己冤大头吗? 仇非肺都要气炸了,可他光炸自己,一点儿火没冲林惊蛰发,临走时还跟个舔狗一样带走了厨房的垃圾。 走出铁门时,仇非刚好碰上了从车上下来的谢枝,谢枝还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带了个小男孩。 “诶?仇非。”知道仇非跟林惊蛰是邻居,但谢枝没想到会这么巧。 已经清楚对方是情敌,仇非真是一点儿好脸色都不想给谢枝,可是人家都“大度”跟自己打招呼,他要是甩脸色,显得他这个人特别没有风度。 “呵。”仇非干笑一声,“来啦。” 林惊蛰听到动静,从里面一出来,就撞见仇非和谢枝笑嘻嘻,仇非这人简直无可救药! “你不是要回去吗?” 好了好了,知道林惊蛰迫不及待,嫌自己是多余的,他仇非这就走! 谢枝见状,拍拍孩子的后脑勺,“进去吧, 叫人啊。” 从身后传来谢枝的声音,仇非在心里大骂一声脏话,操!连孩子都带来,可他转念一想,俩男的也生不了孩子。 但仇非正处于盛怒之中,脑子想不到那么多,管他谁的孩子,不都带进了林惊蛰家里? 自己真是错看林惊蛰了,林惊蛰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就喜欢看自己为他鞍前马后,他老嫌弃自己是文盲,是不是背地里一直笑话他仇非呢?现在好了,回来个符合他审美的初恋,和他林惊蛰站一起那是相当般配,相当养眼,那他仇非呢?就是个被林惊蛰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小丑吗? 算了!就当是真心喂了狗,等谢枝走了,自己就去跟林惊蛰说清楚,以后再也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第65章 “来上课的那天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吧?” 林惊蛰从储藏室里将需要用的学习用具拿出来,他收费不便宜,这些东西他都替学生准备好了,整理好后,他递到谢枝面前,“不需要,这些东西到时候带着来就是了,别迟到。” 谢枝将外甥招呼过来,让他自己接过林惊蛰的手上的纸笔,又揉着外甥的脑袋叮嘱,“林老师说的什么都记住了吧?” 怕老师是学生的天性,哪怕林惊蛰是兴趣班老师呢,小男孩乖乖坐在单人沙发上,舅舅叫他,他这才上前,收好林惊蛰给他准备的学习用具,随后郑重其事点头。 谢枝冲外甥笑笑,“去院子玩吧,我跟林老师说会儿话。” 小男孩早就坐不住了,等的就是舅舅这句话,把东西放到沙发上,跟林惊蛰打了声招呼,欢快地跑进了院子。 “迁坟的那天人太多,都没好好跟你说上话。” 都是客套话,林惊蛰还不至于这点儿面子都不给谢枝,至少人还是自己学生的家长,“那天多谢你们,那么远的路,起那么早。” “这么客气干嘛?不像你。”在谢枝的记忆当中,学生时期的林惊蛰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和帮助,是个挺高冷的人,这样的人,还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还是学会了说场面话。 林惊蛰试图回想自己从小到大是什么样的人,他得出来的结论是他没有变,不然为什么到现在也没几个朋友呢?就像他父母说的那样,他的性格一点儿都不讨喜,没几个人能真正跟他相处下去。 “不像我?哪儿不像了?” 谢枝勾起嘴角,脸颊上浮现出俏皮的笑容,他眨着眼睛,半开玩笑道:“比如,以前的你绝对不会和仇非那样的人来往。” 仇非那样的人? 谢枝说得没错,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确实绝对不会跟仇非这样的人深交,他麻烦事太多,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聒噪,冲动,脸皮厚,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文盲,这样的人就像是蝗虫,对自己平静的生活会造成“毁灭式”的打击,包括仇非现在,依旧有这些毛病,但是事实上是,自己不光跟他来往,关系还匪浅。 虽说自己跟谁交好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但谢枝半开玩笑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对仇非的蔑视,林惊蛰不是仇非,他心没那么大,他听得出来谢枝的言外之意,而且让他不舒服。 “仇非他很有意思。” 谢枝没料到林惊蛰对仇非会是这样的评价,“有意思”包含的意义太广泛,不是说仇非的某一个特质吸引他,而是仇非不管什么事,林惊蛰都觉得有趣。 谢枝承认,他确实有跟林惊蛰重修旧好的打算,特别是听班长说林惊蛰还是单身的时候,所以他主动跟林惊蛰发去了消息,主动发出见面的邀请,即便是林惊蛰拒绝,他也锲而不舍。 意识到林惊蛰车上不只有他自己时,有那么一瞬间谢枝产生了危机感,是不是班长的消息不准确,可看到仇非的瞬间,他的危机感荡然无存,他确信仇非不是林惊蛰喜欢的类型,就跟仇非自我介绍的一样,他跟林惊蛰只是普通的邻居关系。 可接下来的相处,作为gay的谢枝察觉到林惊蛰和仇非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不管仇非站在哪个角落,林惊蛰的视线从未从他身上挪开过,尤其是吃饭的时候…… 仇非那样的人,看着粗鲁又俗气,举手投足间都是一副小混混的做派,林惊蛰那么讲究的人,他会和任何人在一起,都不会和仇非在一起。 谢枝露出勉强的笑容,试探性问道:“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林惊蛰实话实说,仇非吃错药了,先前追自己追得那么紧,现在他转性了,不问了,他不问了自己还怎么回答? 听到林惊蛰回答得这么干脆,果然,他就知道林惊蛰不会喜欢仇非这种类型。 谢枝暗自松了口气,他看得出林惊蛰对他的态度,他俩估计是没机会了,但是他输给谁,都不能输给仇非。 林惊蛰冷不丁开口,“但是快了。” 谢枝呼吸一滞,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是他听错了吗?快了是什么意思?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林惊蛰也没有替谢枝答疑解惑的义务,他面无表情,用非常公式化的语气送客,“开课前一天我会在群里通知的,你让孩子父母注意群消息就行。” 撵人的意思呼之欲出,谢枝不是个蠢人,他听得出林惊蛰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面上的体面,拿着外甥的学习用具起身,“那我就带我外甥先回去,以后麻烦你了林老师。” 是自己想多了,林惊蛰没有变,他和以前一样,对没兴趣的人和事都拒绝得挺干脆。 林惊蛰甚至没有给谢枝过多思考的机会,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子,谢枝叫过正在花坛旁边玩耍的外甥,“来跟林老师说再见。” 等外甥跟林惊蛰道完别,谢枝便带着他离开,刚出铁门给谢枝吓一跳,仇非就手揣裤兜靠墙站着。 情敌就在林惊蛰家里呢,仇非是一刻也坐不住,要不是他还要脸,他恨不得当着谢枝的面跟林惊蛰问个清楚,可他实在拉不下脸,毕竟谢枝要是在场,他被林惊蛰拒绝,真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谢枝要是不在场,他还能死皮赖脸问林惊蛰为什么。 店里坐不住,仇非只能来隔壁院墙下等着,谢枝带来的小男孩还在院子里,说明谢枝也没有走,他一直等啊等,终于听到了开门声,谁知道林惊蛰看到他第一眼便是质问。 “你在这儿干嘛啊?” 还能干嘛?当然是等你跟你的初恋情人叙完旧啊。 人家林惊蛰把话都说得那么绝了,谢枝也不好当两人的电灯泡,让外甥喊了仇非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这就走了?仇非云里雾里,可他没有多问,因为林惊蛰已经转身进了院子,铁门没关,就当他仇非自作多情,把这当成林惊蛰给他留门,也跟着进了院子。 人可以跟任何东西过不去,唯独不能跟钱过不去,即便是拒绝了谢枝,进了兜里的学费也不能还回去,林惊蛰疲惫地往躺椅上一坐,手边就是茶几,他顺手用小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还没喝进嘴里,仇非跟雕像一样杵他跟前,仇非为什么不坐?屁股上长钉子了? 他困惑抬头,嘴还没张开,先看到了仇非气鼓鼓的表情,“你干嘛?” 一句硬邦邦的“你干嘛”像是尖锐的针一样扎破了仇非这两天的委屈,他压着火气质问:“那个谢枝是你老相好吧?” 都什么年代了,还能听到“老相好”这种词,仇非这个土狗真是没救了,而且他上哪儿听说的? 林惊蛰拿过杯子喝了一口,云淡风轻道:“是,怎么了?” 还“是,怎么了”,那他仇非再觍着脸给人当狗那真就一点骨气都没有了,算林惊蛰回答得痛快,那他也不纠缠。 “行,既然你都承认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前就当是我下贱,我缠着你。” 林惊蛰手中的水杯“哐”的一声放在了茶几上,他仇非耍什么横啊?这年头谁还没个前任?还是个连床都没上过的前任,有过前任都有罪啊?先前没觉得仇非的大男子主义这么严重,既然他这么洁癖,跟充气娃娃过一辈子呗! “你什么意思啊?” 仇非能接受林惊蛰冲自己发脾气,但不能接受林惊蛰为了初恋跟自己发脾气,“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你不知道问我喜欢你吗?你对我没意思没关系,我给你端茶倒水,为了你的事情忙前忙后,我心甘情愿,一点怨言都没有,但是你一边接受我的示好,一边又跟你老相好眉来眼去,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死缠烂打,但是我也没那么下贱吧?” 还以为林惊蛰对自己有所改观呢,他甚至幻想,日子一久,把林惊蛰追到手是迟早的事情,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初恋来呢? 仇非越想越委屈,“你要跟他好你早说啊,我肯定不纠缠你。” 林惊蛰没喜欢的人,自己厚着脸皮追求无可厚非,他有喜欢的人,自己还在他面前献殷勤,不成傻登儿了吗?有林惊蛰这么欺负人的吗! 可那又怎么样呢?就算是被林惊蛰玩弄感情,自己又能拿他怎么办?是他死皮赖脸喜欢人家,不是说自己付出了感情,林惊蛰就得一定跟他在一起,毕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算了。”仇非觉得没意思,自己跟个小丑一样,难道还指望林惊蛰给他一个公道吗?这是谈恋爱,又不是上菜市场买菜,感情是没办法做到等价交换的,“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奈何桥!” 自己一定很失态,很丢脸,仇非吼完就想逃离这个地方,还没来得及转身,他手腕一紧,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了回去,他双脚往后退两步,脚后跟踢到凳子,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林惊蛰大腿上。 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他的腰,他刚想挣扎,耳边响起林惊蛰无奈的声音,“你想死吗?还奈何桥。” 仇非确实想死,撂狠话的时候口胡,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知道是独木桥,他就是太激动了,舌头没转过来。 已经这么丢脸了,仇非破罐子破摔,“你管我走什么桥,我想走哪儿就走哪儿,我现在去跳长江大桥你都管不着。” 还是头一回听到仇非跟自己犟嘴,林惊蛰又好气又好笑,可他强忍住笑意跟仇非算账,“你耍什么横啊?你又不是刚知道我谈过对象,你要这么介意,你一开始别招惹我啊?现在想起来了发神经,你吃错药了?” 自己介意的是林惊蛰处过对象吗?他倒是会混淆视听,仇非气不打一处来,他想起身跟林惊蛰据理力争,但是林惊蛰的腿是真好坐,坐得他心猿意马的,手都不自觉攀住了人家的肩膀,但嘴上还是要逞强。 “谁说我介意你谈过对象,我明明说的是你要跟你初恋重归于好!” “你发什么癫啊?你听谁说的我要跟他和好?”不说还好,一说林惊蛰想起仇非看谢枝时的表情,“不是你老冲他淫笑吗?” 还需要谁说?自己长眼睛了会看! 而且林惊蛰真会倒打一耙啊,仇非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跟谢枝笑的,但是肯定没林惊蛰说得那么淫荡,“我什么时候冲他淫笑了?看他是你同学,不冲他笑,难道我冲他哭,冲他大吼大叫吗?” 真是莫名其妙…… 仇非没冲谢枝大吼大叫,但在冲林惊蛰大吼大叫,他难得在林惊蛰面前这么粗鲁,嗓门大到给他脑子震得嗡嗡作响,他亢奋的脑神经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始运作,他狐疑地看向林惊蛰的脸。 “你是不是吃醋了?” 问得林惊蛰猝不及防。 林惊蛰脸色一顿,干咳一声,松开仇非的腰,作势要去拿桌上的杯子,“你不是要走吗?你走吧。” 走?走个屁啊! 自己本来就是来跟林惊蛰问清楚的,仇非按住林惊蛰的手不让他动弹,穷追不舍,“我走什么走啊,我本来就是来找你问清楚的,你是不是吃醋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林惊蛰受不了仇非,试图别过脸,躲开仇非的质问,可仇非双手托住他的脸颊,不让他逃避。 “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啊?你都不跟老相好好了,你能不能跟我好?” 林惊蛰不语,仇非急了。 “我现在到底几分了?我今天这么跟你一闹,你是不是又给我扣七十分?” 林惊蛰盯着仇非的眼睛,“你觉得我很闲吗?” 仇非没明白林惊蛰的意思。 “不喜欢你谁会闲来无事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扣分游戏?” 这句式太复杂了,仇非一下子听不懂,林惊蛰扣住仇非的后脑勺,一口吻了上去,仇非的嘴唇和林惊蛰记忆中一样柔软,这一吻不算太长,短暂停留后,林惊蛰松开仇非的脑袋,低声问道:“你想明白了吗?” 仇非其实没想明白,但是他被林惊蛰亲明白了,他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你喜欢我呗。” 要命,喜欢一个蠢材,简直是林惊蛰人生的污点。 第66章 刚才还撂狠话要走呢,现在仇非坐在林惊蛰的腿上不肯起身,不为别的,林惊蛰的那个吻撤回得太快,他都没回味过味儿来,反正他脸皮厚,说什么话都不害臊。 “林老师。”仇非的手不安分地抚摸着林惊蛰的耳垂,指尖触感冰凉,让他爱不释手,说话声音都刻意压低了好几个度。 林惊蛰挺怕痒的,还是耳朵那么敏感的地方,换了旁人敢随便触碰,他早就翻脸了,可仇非的低音做作得要命,他这个色批恨不得把调情写在脸上,林惊蛰也很给他面子,忍住脸颊一侧的痒意,冲他一挑眉,“干嘛?” 林惊蛰细皮嫩肉的,他耳垂抚摸起来的感觉跟仇非想象中一样,滑溜溜的,仇非耍无赖一般,“你亲得也太快了。” “那你什么意思啊?”林惊蛰和仇非装傻充愣。 没有什么是仇非不敢说的,没追到林惊蛰的时候,他都敢直言不讳,现在追到手了,那他不得反天? “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亲慢点,让我好好感受一下。” 幸好跟仇非待一起时间够久,林惊蛰已经习惯了仇非的厚脸皮,连索吻都能理直气壮的,仇非也是第一人了。 想治仇非这张肆无忌惮的嘴,还真只有堵住这一个办法,但林惊蛰没有着急吻上去,他的身子稍稍往前倾,一张口说话,他的嘴唇会轻擦着仇非的嘴唇,“你想怎么感受?” 仇非在林惊蛰面前是一点儿都沉不住气,林惊蛰还没勾引他,他已经猴急到噘嘴贴上去了,他没正儿八经亲过嘴,但是没吃过猪肉,他也见过猪跑啊,电视剧里的法式热吻,他见过很多了,他对着林惊蛰的嘴唇又啃又吸,还没吻得怎么样,口水下来了。 林惊蛰用手指抵住仇非的下巴,稍稍施力将其推开,仇非还不愿意呢,但看着林惊蛰被自己啃得又红又肿的嘴唇,他还挺不好意思,扯着袖子给林惊蛰擦口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头一次亲嘴。” 林惊蛰虽然黑着脸,但是没有躲开仇非的手,等到仇非给他擦干净,这才开口,“不会还这么主动?” 男人不就得主动嘛,他仇非干什么都主动,给人当学徒的时候主动,追林惊蛰的时候主动,跟林惊蛰亲嘴肯定更主动,作为男人脸皮就得厚一点,不要怕出丑。 林惊蛰的手指在仇非的嘴唇上摩挲了两下,他捏住仇非的手指一用力,仇非本能地张嘴,没等仇非反应过来,面前骤然一黑,舌尖被狠狠吮吸着,酥麻感从舌根蔓延整个口腔。 院子里的大树还没掉光叶子,刚好架在两人的头顶,从层层叠叠的树叶往外看,隐约能看到楼上的窗户,不真切,但是有种隐秘的刺激感。 一个大男人坐另外一个男人的腿上,多丢人啊,可仇非就是膝盖发软,站不起来,他觉得自己脑干都被林惊蛰的吸出来了,脑袋昏昏沉沉,完全不能思考,他情难自控地搂住林惊蛰的脖子,顺势将所有重量都压上去,试图将林惊蛰压在躺椅上,一道大煞风景的声音骤然响起。 “仇非!仇非?” 是潘雷,仇非按住林惊蛰的双肩,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手背还在嘴唇上蹭了蹭,一双眼睛在院子里乱瞟,心虚到回应潘雷的声音都在发抖。 “啊?诶!” 潘雷火急火燎地冲到铁门前,他双手扶着栏杆,冲院子里的仇非喊道:“别他妈偷懒了,过来帮忙,等下有老板要来拿车。” 人尴尬的时候很忙,但是又不知道在忙什么,仇非一秒八个假动作,又是甩手,又是踏步,差点在林惊蛰的院子里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潘雷喊完就想回去的,没想到仇非没有立马跟上来,他又折回铁门前,“你磨磨叽叽干什么?搞快点啊!” “来了来了!”仇非佯装往外走,等潘雷一离开,他占便宜没够,飞快在林惊蛰嘴上亲了一口,小声道,“我过去忙了啊,有事你叫我。” 还以为仇非不要脸呢,原来还知道害臊,林惊蛰失笑,他摆摆手,示意仇非过去,“嗯,你走了我正好吃午饭。” “啊?午饭都还没吃?”这一天天的,仇非就惦记林惊蛰的三顿饭,生怕林惊蛰被饿着渴着,自己饭都送到家了,林惊蛰居然还没吃饭。 林惊蛰起身要往屋里走,“先是忙着谢枝外甥报名的事情,然后你就发病了。” 原来谢枝是带着外甥来报名的,仇非挺不好意思,但是什么叫他发病了啊?这不是关心则乱吗?他就是太喜欢林惊蛰,生怕林惊蛰跟别人好了。 “那你吃吧,我忙完再过来。” 两人还依依不舍,你侬我侬,墙外传来潘雷暴怒的声音。 “仇非!赶紧死回来!” “来了来了!”仇非一边敷衍潘雷,一边朝着林惊蛰做飞吻,随后小跑出了铁门。 隔着院墙,林惊蛰都能听到潘雷数落仇非的声音,“你要不死他家算了?你还开什么店啊?喊你半天不出来,你到底在他家干什么?” 估计是仇非被骂得心虚,反正林惊蛰没听到他怎么会回答的。 “哎呀,回了回了。”仇非揪住潘雷的胳膊往店里拽。 潘雷眼尖,看到仇非红润的嘴唇,“你嘴怎么肿了?” 靠,这么明显吗?仇非摸着嘴唇,肿没肿他摸不出来,只觉得嘴唇很烫,好像是林惊蛰留下的温度。 “你怎么这么恶心?”潘雷嫌弃之色溢于言表,“干嘛一脸发春的表情?” 怎么说话跟放屁似的,一点儿都不中听。 两人的嘴仗止步于汽修店门口,毕竟店里的事情真的很多,少了一个盛群,仇非还跟中了邪一般,老往林惊蛰那边跑,现在店里只有潘雷担起大梁。 整整一个下午,他俩跟猴一样满地打滚,又是灰尘,又是机油,忙完一点人形都看不出来,像是两个难民。 仇非掐着时间点外卖,他俩忙完,外卖刚好送到店里,他把其中一份递给潘雷。 “你先吃吧。” 一身脏兮兮的,潘雷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他知道仇非又要去隔壁献殷勤,他接过外卖,“那我上楼冲澡先,正好等你吃饭。” 等潘雷一走,仇非提着外卖就往隔壁走,铁门没锁,他也没进去,站在门口喊林惊蛰。 “门不是没锁吗?”林惊蛰闻声走了出来,见仇非邋遢得都成了流浪汉,“你怎么搞成这样?” 来见林惊蛰之前,仇非一向是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今天是个意外,他顺着栏杆将外卖递了进去,“太忙了,没时间换衣服,我怕饭菜凉了,你多余热一次,你吃饭吧。” 仇非送完外卖就想走,林惊蛰忙开口把人叫住,“诶!忙完了?” “忙完了啊,潘雷上楼去洗澡去了,我把店里垃圾倒了,再上楼时间差不多。” 林惊蛰没说话,推开铁门,仇非不解,不知道林惊蛰开门出来了干什么。 “怎么了?” “去倒啊。”林惊蛰催促。 仇非不明白也照做,他知道林惊蛰一直站在街边看着他,所以他关了店门,又走到了林惊蛰跟前。 “进去呗,赶紧吃饭吧。” 林惊蛰一把拉开铁门,眼神示意仇非进去,仇非向林惊蛰展示了一下他身上的污渍。 “你装什么装啊?赶紧进来。”林惊蛰不耐烦道,先前不让仇非进来的时候,他恨不得翻墙进来,现在给他留门,他又端上了。 仇非嘿嘿一笑,手揣裤兜跟在林惊蛰身后,只是进了院子,还没走进防盗门,林惊蛰停了下来。 “脱光。” “啊?”仇非双手护住胸口,做出一副被非礼的样子,“太突然了吧,在你家门口脱光,万一有人从门前经过看到了怎么办?” 林惊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衣裤鞋袜都脱了扔外面,然后人滚进去洗澡。” 原来只是让自己洗澡啊,早说嘛,还以为林老师把持不住,要强迫自己。 仇非全身上下脱得只剩了一条内裤,这回他没有吵着要用林惊蛰的浴缸,自觉地进了客卫冲澡。 其间林惊蛰还很贴心地敲门送衣服,仇非顶着他湿漉漉的脑袋,没有着急缩回去,无辜地看着林惊蛰,“林老师,我内裤也打湿了,要不你上楼帮我拿一条新的。” 林惊蛰咬牙没说话,这是要发火的前奏,仇非单手做投降状,“不拿也没事,我直接这样穿……” 自己的裤子多是垂感很好的居家服,仇非要是不穿内裤,直接穿裤子,跟光着耍流氓没什么区别。 林惊蛰看着生气,还是从仇非裤兜里摸出钥匙,往门外走去。 潘雷洗完澡出来还不见仇非人影,他刚想给仇非打电话,先听到了门锁的声音,“怎么这么慢……” “慢”字卡在了潘雷的嗓子眼儿,因为开门进来的不是仇非,是林惊蛰。 林惊蛰努力忽视潘雷的震惊,“仇非的衣服放哪儿了?” 潘雷指向卧室,想着他们卧室东西挺多,很快追了上去。 “哪里?” 潘雷打开其中一扇柜门,没想到林惊蛰从众多衣服当中翻出了仇非的内裤,潘雷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仇非呢?”潘雷脱口而出。 这不摆明了吗? “在我那儿冲澡。” 潘雷的表情更加凝重,他猛然想起下午仇非嘴唇肿得跟腊肠一样从林惊蛰家里出来,同性恋! 作者有话说: 仇非每次坐林老师的床都得脱外裤 第67章 林惊蛰是顶着潘雷的压力帮仇非拿来了内裤,仇非套上内裤,心满意足地从浴室出来,林惊蛰的衣服布料柔软,他穿着有点不适应,走路的姿势都变得奇怪起来。 “你干嘛?”林惊蛰原是不想多问的,但是仇非跟螃蟹一样横着走。 怎么和林惊蛰解释呢,自己没穿过这类衣服,要不是有内裤兜着,他二弟估计都在半空晃荡,“有点不习惯,跟没穿一样……” 以林惊蛰对仇非的了解,接下来他会说些难以启齿的东西,所以林惊蛰抬手打断,“好了,不要再说了,把你衣服扔洗衣机里,烘干了再换上,穿你自己的你就习惯了。” 那多麻烦啊,自己只是不习惯,又不是不喜欢,以后他多穿穿,多习惯习惯就行了。 仇非看向桌上还没打开的外卖,“你怎么没吃啊?” “不是帮你拿内裤去了吗?”林惊蛰没好气道,其实拿内裤只是借口,他不得等着仇非一块儿吃? 仇非摸着湿答答的脑袋,“嗐,我还说免得你多热一次,还得重新加热。” 幸好林惊蛰家里有微波炉,加热也不费功夫,可他一开始没有打算在林惊蛰这儿吃饭,这里只有一人份的饭菜,他俩刚好上,自己肯定是想赖在林惊蛰家里的,现在都没了现成的借口。 “那我……我等我衣服烘干就回去了。”仇非装模作样,他想留下来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 林惊蛰没搭理他,只把中午剩下的饭菜一并打热,两人吃应该差不多够了。 仇非想林惊蛰开口留他,结果林惊蛰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先忍不住,强调道:“我回去了林老师。” 厨房里只有微波炉工作的声音,嗡嗡的,叫得仇非心烦意乱,是不是太吵,所以他才没有听到林惊蛰的声音,他进到厨房,凑近林惊蛰身边。 “林老师,我回去了,你怎么不留我啊?” 有病。 “叮”的一声,饭菜加热时间到,林惊蛰一边将饭菜端出来,一边面无表情道:“仇非,你以后要是没钱了,店也垮了的话,千万不要去当群众演员。” 话题跳跃太大,仇非根本听不出林惊蛰的阴阳怪气,“啊?为啥啊?” “因为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林惊蛰把盛好米饭的碗塞进仇非怀里,“你还没演呢,别人都你在想什么。” 自己的演技差不差仇非不知道,但是能演到让林惊蛰让他留下来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起初只是想一起吃顿饭,但是吃完饭仇非又磨磨叽叽不想走,用洗碗的方式拖延时间,等碗洗完,他又说刚才看的电影没有看完,等林惊蛰洗完澡出来,电影也看完了,仇非还坐在沙发上没走。 “饭也吃了,碗也洗了,你衣服也干了,电影也看完了,你怎么还不走?” 仇非还想浑水摸鱼呢,谁知道林惊蛰无情拆穿他,真是不懂风情,他“哎呀”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林老师,你怎么这样啊?” 林惊蛰坐到一旁,用毛巾擦头发上的水渍,他装作听不懂,“我怎样?” “我俩是不是在处对象?” 林惊蛰耷拉着脑袋,头发从后往前盖住了他的眼睛,淡淡回应仇非,“是又怎么样?” “我帮你擦,我帮你擦。”仇非抢过林惊蛰手里的毛巾,狗腿地给人擦起了头发,“是怎么样?是处对象的话,你就不想跟我多待一会儿吗?怎么老赶我走啊?” 仇非是站在林惊蛰跟前的,林惊蛰的视线从发丝的缝隙中刚好落在仇非的腹部,自己的衣服下摆宽松,仇非稍微活动一下,紧实的腹肌就在林惊蛰的眼前若隐若现。 “你想跟我多待一会儿?” “我想啊!”仇非也不害臊,有什么直说。 林惊蛰握住仇非的手,将其拉到沙发上坐着,他撩开额前的头发,问道:“你想留在我这儿过夜?” 仇非噘着嘴,嘴角的弧度死活下不去,天地良心,其实他一开始只想跟林惊蛰多待一会儿,可人都是贪婪的,林惊蛰都这么问了,他怎么可能不想,虽说自己跟林惊蛰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也留过宿,甚至跳过处对象,都亲密接触了一回,但处上对象后再留宿在林惊蛰家里,那就意味着很多东西。 “别演了,都说了你演技很差。”林惊蛰受不了仇非这副藏不住心事的样子,也太蠢了,他的手掌放到仇非的大腿上,指尖来回刮动着裤子,“那我不是白跑一趟。” 仇非倒是不怕痒,但是林惊蛰掌心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灼伤,他按住林惊蛰作祟的手,“啊?什么白跑一趟?” “给你拿内裤啊,你今晚都不用穿了,还拿什么内裤?” 我靠,这不是赤luoluo地勾yin吗?仇非哪儿把持得住,他作势就想吻上去,在离林惊蛰嘴唇半公分的位置,被林惊蛰一把捂住了嘴。 林惊蛰带点儿命令的语气,“刷牙去。” 他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看得仇非心里痒痒的,刷牙就刷牙,仇非没有多磨叽,起身直奔卫生间,他上次留在这儿的牙刷还在,按林惊蛰的吩咐,他刷牙都比平时认真,等他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客厅早就没人了。 “林老师……” 主卧的房门虚掩着,房间里的灯光从门缝之中漏了出来,仇非压低声音,扶着门板探头探脑,见林惊蛰坐着床边等着自己,仇非不等林惊蛰开口,关上房门,一个飞扑直接把林惊蛰扑倒在床上。 “林老师。”仇非一开口,是薄荷牙膏的香气,“中午那会儿我都没亲够呢,都怪潘雷突然来找我。” “那怎么办?你找潘雷算账吧。” 愁死仇非了,林惊蛰摆明故意的。 “我找他干什么啊?你补偿我不就行了。” “又不是我的错的。” 现在是分谁对谁错的时候吗?仇非知道,得顺着林惊蛰的意思来,“我的错,我的错,都怪我,我该不理他,亲够了再走的。” 仇非哄小孩的语气把林惊蛰听乐了,林惊蛰一笑,仇非就得寸进尺,他也不征求林惊蛰的意见,嘴唇很不老实地游移在林惊蛰的脸颊上。 林惊蛰身上可香了,仇非一开始以为是沐浴露的味道,但是沐浴露持香哪儿有那么久,他嗅个没完。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我也用你的沐浴露了啊。” 仇非见林惊蛰不排斥,亲着亲着,从林惊蛰的脸颊转向了嘴唇。 “你想知道?” 两人嘴唇像是被什么东西粘在了一起,林惊蛰好半天才喘着粗气回应他。 “我想啊。”有关于林惊蛰的所有,仇非都想知道。 仇非脸上的求知欲看得林惊蛰发笑,“你怎么什么都想?你求求我,求求我就告诉你。” 两人都滚到床上来了,别说是求求林惊蛰,让他仇非干什么都行。 “我求求你,求求你。”仇非说求就求,毫不拖泥带水。 林惊蛰还想装高冷来着,仇非这副不值钱的嘴脸,他实在没憋住,“你有没有出息啊?” 仇非理所当然,“求你就没出息吗?我求你又没求别人,而且我在床上有出息就行了啊,其他时候我那么有出息干什么?” 要不说仇非心态好呢,他要是硬气,能追得到“冷漠”的林老师吗? 林惊蛰曲起小腿,膝盖刚好顶着仇非,“你不是养胃吗?” “我养胃不是早被你治好了吗?” “那谁知道呢?你养胃一阵一阵的,而且我是老师,又不是医生,我可没有给你治疗养胃的本事。” 别的可以没有出息,在床上,仇非一定要证明自己,那可关乎男人的尊严,直接影响到他俩以后的生活。 仇非抓着林惊蛰的手,“你摸摸不就知道了。” 家里啥现成的东西都有,连社区发放的安全套都数量充足,林惊蛰像是把玩着一件小物件一样捏着小仇非。 “你要跟我摸来摸去的?” 那些个电影仇非都看了,他知道俩男的是怎么回事,他一个翻身,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 “来吧,不就是被你上吗?”仇非大义凛然,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答应你的事情,绝不反悔。” 林惊蛰撑着额头,笑得全身发抖,仇非有意思,仇非干什么都有意思,连在床上都这么有意思。 “你笑什么?快点,我都准备好了。” 林惊蛰俯身压到仇非身上,“我俩是上chuang,不是打仗,你能不能语气暧昧一点?” 怎么样才算暧昧啊?这算是难为仇非这个没文化的土狗了,他企图从看过的电视剧中,搜索一些他觉得暧昧的台词,“我对你一见钟情,二见……唔 ……” 林惊蛰笑眯眯地捏住仇非的嘴,他已经猜到仇非想说什么了,他怕他听完,会把仇非踹下床,仇非的这张嘴,还是堵上最好。 第68章 仇非不光被堵住了嘴,还被林惊蛰绑住了手,因为他老是动来动去的,极其不安分,只有被结结实实绑起来,才没办法动弹。 林惊蛰原以为仇非多少会反抗一下,没想到他对于被绑这件事情欣然接受,身体上还挺配合林惊蛰的,只是仇非的嘴真的闲不住,每隔一会儿,他都用会眼神示意林惊蛰让他说话。 说话也是有条件的,完美完成林惊蛰下达的指令,让林惊蛰满意,仇非才会得到几分钟说话的机会。 像仇非这样的大男子主义多要面子啊,这么“侮辱”人的做法,仇非不得翻脸?他非但没有翻脸,铮亮的眸子里满是期待和激动。 “林老师,上次社区给发的安全套还够用吗?” “林老师,润滑油这玩意儿谁研究的?” “林老师,我知道你要干嘛,你给我看的小视频里面演过的。” “林老师唔……” 林惊蛰觉得,还是不要给仇非机会,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因为仇非实在太能煞风景了,仇非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他这张嘴给闭起来。 两人从床上折腾到了仇非梦寐以求的浴缸里,筋疲力尽后,又从浴室重新折回卧室,窗外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卧室里最后一点儿光源泯灭在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中。 墨色一样的黑夜悄然稀释,冷风从窗户缝隙中撩动窗帘,微弱的光线透过磨砂质感的窗帘,在地板上画出淡淡的光圈。 一只修长的手从被窝里伸出,“啪”的一声打开了床头,隆起的被子下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下一秒,林惊蛰一把掀开被子,打着哈欠慢慢悠悠下了床。 冷空气迅速往被子里钻,还在床上的人缩了缩暴露在空气中的胳膊,林惊蛰顺手将被子一角捻好,扯过旁边的外套穿上,趿拉着拖鞋进了浴室。 他的生物钟取决于第二天要不要上课,如果第二天有课,他像是被下了降头一般,死活起不来,如果第二天没课,头天晚上就算不睡,第二天一早也有精神起来跑步。 不多时,浴室的水声停止,林惊蛰周身冒着热气从主卫里出来,床上的人还没有醒来的意思,他也没有上前将人叫醒,走到衣柜前,找出运动装穿上,随后出了门,卧室里再一次陷入了安静。 林惊蛰绕着停车场的外围跑了两圈,又在街口买了平时仇非买得最多的包子,等他提着包子往回走时,正好碰上一起下楼来的潘雷和张雪凝。 张雪凝看到林惊蛰兴冲冲地打招呼,“林老师,起这么早晨跑呢。” 昨天晚上给仇非拿内裤的时候,张雪凝还没回家,她估计不知道仇非去哪儿了,但是潘雷知道,他以为潘雷多少会阴阳怪气两句,没想到他只是默默跑去开门。 “早。” “非哥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晚上都没回家。”张雪凝顺嘴抱怨了一句。 潘雷“哗啦”一声将卷帘门推至顶部,他怕张雪凝继续说下去,忙打断道:“你不是要迟到了吗?还不走?” “哦!我走了我走了!林老师拜拜。”公交车站也在街口,张雪凝是小跑着去坐车的。 等张雪凝一走,林惊蛰和潘雷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保持沉默,谁都没说多余的话。 林惊蛰回到家,随手将包子放在了茶几上,他重新冲了个澡,用毛巾把头发擦得半干,借着微弱的光线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拍打着被子隆起的地方。 “仇非,你该起床开店了。” 回应林惊蛰的是仇非躲在被子中的闷哼声,林惊蛰靠着床头顺势躺下,用了点儿力把赖床的仇非抱进怀里。 一股馥郁香气从林惊蛰身上散发出来,仇非顺着香味抱住了林惊蛰的腰,林惊蛰身上的水汽还未消散,仇非抵在林惊蛰的胸口猛嗅了两口。 “你洗澡了?”仇非的神智还未归位,没想到林惊蛰已经晨跑回来了,“我给你买早饭去吧。” 被子里暖烘烘的,加上仇非迷迷糊糊跟自己讲话,林惊蛰的睡意去而复返,他按住在他胸口不安分的手。 “早饭我已经买回来了。” 仇非这才反应过来,他扬起下巴,像小狗一样在林惊蛰脖颈间乱闻,像是要确定林惊蛰没有被其他小狗标记上味道,“你出去啦?你怎么不叫我啊?” 湿热的呼吸扫着林惊蛰的喉结,他有种错觉,仇非会忽然舔他,这种荒唐的念头一旦在他脑子里产生,他连声音都变得低哑。 “我现在不是在叫你吗?起床正好吃早饭,包子还是热的。” 刚运动完的林惊蛰胸肌都是充盈的,仇非贴上去了就不想动,又软又热,触感刚刚好,他晕头转向,有点分不清林惊蛰说的到底是什么包子。 林惊蛰一低头就看到仇非色眯眯的表情,他捏着仇非的鼻子,“赶紧起,潘雷都下楼开店了,你还偷懒?” 其实平时自己赖床也不会赖这么久,主要还是因为林惊蛰在身边,仇非趁机捏了一下林惊蛰的肌肉,不给林惊蛰反应的机会,大喊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 林惊蛰被他这点儿小把戏弄得哭笑不得,原本酝酿好的睡意也荡然无存,无奈笑笑,“你怎么跟个流氓一样?” 摸自己男朋友怎么能算流氓呢?自己又没在街上胡乱挑选幸运路人摸,仇非悠悠道:“我只是文盲,平时还是很文明的。” 早餐就不能陪着林惊蛰一起吃了,仇非塞了三个包子进嘴里,火急火燎地往隔壁跑。 这个点儿已经有老板开车过来,又是维修,又是保养,还有要洗车的,全是潘雷一个人应付,仇非可难为情了,抠着脑袋往店里走,见潘雷忙得脚不沾地,赶忙上去帮忙。 “我来我来。” 当着客人的面,潘雷不好冲仇非发作,还得跟老板笑脸相迎。 好不容易车留下,老板走了,仇非从车后探出脑袋来,冲潘雷笑得一脸谄媚,“雷啊,辛苦你了” 各种辱骂的话已经到了潘雷嘴边,但是他脑子总会不受他控制地想昨天晚上仇非和林惊蛰待在一起可能干的事情…… “你吃早饭没?没吃的话我帮你叫一碗面条来。”仇非不知道潘雷在想什么,继续厚着脸皮讨好。 好怪,和自己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居然跟男人在一起了,好怪。 “不吃!” “哎呀,火气别这么大嘛。”仇非这人就是脸厚,不光不觉得被下面子,还能觍着脸主动讨好,“不吃饭哪儿行呢?” 他俩正插科打诨呢,一辆私家车忽然停在了他们店门口,车窗放下后,一道稚嫩熟悉的声音响起。 “白羊座!” 仇非一愣,这不是小四眼嘛,“哟!” “我带我爸爸来洗车。” 驾驶座的男人也跟着小四眼下了车,男人斯斯文文戴着眼镜,一看就是亲父子,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腿。 “他整天跟我说要来你们这儿洗车,我想着车子有点问题,正好来看看,我还以为他说着玩的,没想到真认识啊。” 仇非大手一挥,照着小四眼的脑袋揉了几下,“认识认识,我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我要上学嘛,你不是说要我带着我爸爸来才行嘛。” “那你今天怎么有空?”仇非知道,现在的学生课业繁重,周末都得补课。 小四眼指了指林惊蛰的院子,“因为我马上要参加书法比赛,来跟林老师详谈参赛事宜,林老师还得陪我一起去呢!” 仇非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中间有其他事情耽搁,自己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他指了指车,“那你们把车放这儿,我们给你们看看,你们先找林老师去。” 小四眼爸爸简单跟仇非说了一下自己车子的问题,随后带着小四眼去了隔壁。 等人小四眼他们一走,潘雷站到仇非身后悠悠道:“怎么认识的?” “在林老师的书法班认识的。” “你同学啊?”潘雷服了仇非了,连小学生他都能结识,“你多大岁数了,还能有这么年轻的同学。” 那又怎么了?仇非抱着胳膊,若有所思,潘雷?着他的腰,“你想什么呢?” “嘶,我记得这个书法比赛在隔壁省,林老师要是陪着小四眼去的话,估计得去几天。” 潘雷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仇非什么意思,“然后呢?你要跟着去吗?” “不是。”跟着去,店真的不要了?仇非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你别看小四眼是小学生,人家可上进了,小小年纪写字也写得好,肯定能拿奖,到时候我去接他们,整个大阵仗。” 潘雷还想问什么大阵仗,毕竟他被上次的鞭炮弄得有点阴影了,见仇非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他问道:“你找什么啊?” “诶?”仇非从收银台的抽屉里翻出一张名片,他得意地冲潘雷挑挑眉,“找到了。” 第69章 因为盛群被抓的事情,盛群家里企图来跟仇非闹,但是仇非一让盛家赔偿林惊蛰的损失,他家里就没了声音。 仇非看着被盛家人拉黑的红点提示,他内心很复杂,一是为盛群不值得,为这样的家庭赔上了自己的未来,二是恨盛群不争气,不能清醒地从泥潭里爬起来,反而越陷越深。 “看什么呢?”潘雷瞅见仇非表情难得的严肃,他凑上前看了一眼,他先看到了微信界面上的红点提示,以为仇非被林惊蛰甩了,正想幸灾乐祸,定睛一看,看到了盛家大哥的名字,再看看界面上的聊天内容,他伸手拍拍仇非的肩膀,“你想什么呢?总不能为了盛群的事情内疚吧?” 有关于盛群,潘雷不想说仇非任何的不是,仇非是心软,但心软不是罪,有罪的是那些仗着仇非心软,贪婪无度的人。 内疚倒不至于,毕竟林惊蛰说过,不要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盛群成年了,他得为他自己负责,自己只是感慨,觉得人心易变,反复无常。 “没有。”仇非朝潘雷一挑眉,这两个字他回答得很干脆,很洒脱,或许有点难过,毕竟是拿真心对待过的人,但他不内疚。 潘雷有点意外,但他相信仇非的话。 盛群是过去式了,真就跟他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仇非也没有继续盛群的话题说下去。 “你不是说你那个对象要来找你吗?什么时候啊?” 潘雷看了一眼电子时钟上的日历,“后天下午,所以后天晚上就不回来了。” 后天下午,时间上那不巧了吗?林惊蛰明天早上就要带着小四眼去隔壁省,他不在,自己正好看店,也不至于到处乱跑,简直一举两得。 “行,你走了我肯定会好好看店的。”仇非拍着胸脯保证,但现在店里没什么事,他心里痒痒的,“但是林老师明天就得去隔壁省,所以我现在去看看他。” 也不等潘雷回应,仇非脚底抹油,直奔隔壁。 “林老师?” 铁门大开着,院子里没人,仇非大摇大摆地往里走,一进屋,见林惊蛰正悠闲地看着电视。 “林老师,都要比赛了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看电视?” 仇非还在门口的时候,林惊蛰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他看仇非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是学生比赛,不是我比赛。” 仇非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一屁股坐到林惊蛰身边,“那你也要收拾东西啊,明天就要走了,你得早点把行李收拾出来。” 又不是小学生春游,晚上有的时间收拾,哪儿有仇非说得那么急。 “晚上不是还有时间吗?我们又去不了多久,需要准备多少行李?” 哪有林惊蛰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仇非不听林惊蛰的解释,他强硬地将人从沙发上拉了起来,逼着林惊蛰在他眼皮子底下收拾行李。 仇非一身使不完的牛劲,跟他对着来完全是浪费自己的力气,林惊蛰懒得挣扎,被他生拉硬拽进了房间。 就像林惊蛰说的那样,他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一套换洗的衣服和内裤袜子,以及自带的洗漱用品,证件早就被他放进了小包里。 “我说了吧,没什么要准备的。” 十六寸的行李箱都没有装满,仇非不满意,既然是出远门,哪怕是去隔壁省也叫出远门,而且林惊蛰他们坐高铁,怎么能不带吃的呢? 仇非从储藏室里拿了好几罐八宝粥塞进了林惊蛰的行李箱,“坐火车就要吃罐头。” “我们坐高铁。” “高铁也就是快点的火车。”仇非小时候有过一次坐绿皮火车的经验,罐头这玩意,就是得在火车上吃着才香,“你吃的时候就不会嫌弃它了。” 林惊蛰很无奈,他们又不是去逃难,就算真的肚子饿了,也能在高铁上买现成的,但是想想这也算是消耗家里八宝粥的一个途径,不然仇非买来的这几大箱八宝粥猴年马月都吃不完。 “哎呀。”仇非一只手捏成拳头,轻轻敲打在另一只手手心,一副“还是他考虑周到”的表情,他又自顾自替林惊蛰计划,“明天早上我开车送你们去高铁站。” “学生家长会送的。”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仇非眉头微蹙,“老师家属不能送吗?去参赛的学生又不止一个,哪个家长送都不公平,我送就最合适了,因为老师就你一个。” 这什么逻辑啊?难道谁送谁得奖吗? “我去陪学生比赛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这是什么话?自己能不操心吗?仇非不乐意了,“那我操心什么啊?” 林惊蛰从抽屉里拿出一串备用钥匙,“这几天我不在家,你记得过来给院子里的植物浇水。” 仇非拧起钥匙,瞪大眼睛左右端详,自己这就拿到林惊蛰家里的钥匙了,以后那不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林惊蛰拽着仇非去了院子,他指着花坛里的植物,“这边的两天浇一次水,这边的土壤干了再浇水,那几盆水培的,我走之前会换水的,你看着我快回来的时候再换一次水就行,浇水的时间你选择在早上或者傍晚。” 仇非点头如捣蒜,他怕他自己记不住,还特意用手机备忘录记录了一下,表情认真严肃,堪比上课,毕竟是林惊蛰交代自己的事情,怎么都得给办得妥妥当当。 “记下来了吗?”林惊蛰看他手指在手机上飞快滑动,他破天荒夸奖了仇非一句,“打字倒是变快了不少。” 仇非心里美滋滋的,自从林惊蛰教会他拼音,他都坚持用拼音打字,确实比手写那会儿快了不少,主要是错别字少。 “记下来了,记下来了,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肯定都给你办好。” 林惊蛰被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给逗笑了,仇非不靠谱,但又让他莫名放心,因为仇非跟他承诺过的事情,都会兑现。 打完字,仇非将手机揣进兜里,他攀住林惊蛰的脖子,“我不光给你的花花草草照顾好,等你回来了,我还给你好好庆祝一下。” 林惊蛰眉头不由自主拧在了一起,庆祝什么?仇非想干嘛? “什么庆祝?” 仇非的舌尖不自在地舔了舔舌头,这是惊喜,不能让林惊蛰提前知道,他打着哈哈,“就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再去高铁站接你们,花也给你照顾好。” 林惊蛰狐疑地打量着仇非的脸,仇非朝他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傻子。 “你与其操心我的行李,不如操心点别的。” 这一打岔,仇非没听明白林惊蛰什么意思,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操心啥?还有啥没带的?” 林惊蛰忽然靠近仇非的耳边,他一张口,湿热的呼吸扫过仇非的耳垂,仇非还没听到林惊蛰说什么,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今天晚上不得……嗯?” 林惊蛰没有说完,只是尾音的“嗯”拐了弯,听得仇非耳根子发麻,他俩要小别了,小别是什么,小别胜新婚,那离别前夜呢?离别前夜自然也是难舍难分的一晚。 仇非双手托住林惊蛰的脸颊亲的“啵啵”作响,像他这种年轻气盛的男人,哪儿经得住林惊蛰这么撩拨,他压低了声音。 “晚上!晚上!” 当晚月黑风高,仇非趁着潘雷冲澡的空隙偷溜出了门,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在夜色的掩护下,他轻手轻脚地猫进了林惊蛰的家里。 “林老师!林老师!”仇非一见林惊蛰跟恶狗抢食一样扑上去,对着刚冲完澡的林惊蛰一顿好啃,啃又开始说些煞风景的话,“我们快点搞完,明天早上你要赶高铁呢。” 林惊蛰深吸一口气,“这种要求我满足不了你。” “哪种?” “快点搞完,快不了。” “哎呀……”给仇非老脸都说红了,他一开始还担心他俩折腾太晚,结果到后面迷迷糊糊的,完全忘了时间,所以第二天他没能起床去送林惊蛰。 林惊蛰洗漱完回到床边,最后检查了一遍箱子里的行李,确定无误,在合上箱子时,他听到被窝里的人在呓语。 “林老师……几点钟了……” 林惊蛰俯身将脸埋进仇非的颈间,“我走了,有学生家长来接,你睡醒了再给我打电话。” “我送你……”仇非神志不清,但是没忘了要送林惊蛰去高铁站,可他实在太困了,扭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滑稽的姿势又睡了过去,嘴里还嘟囔道,“八宝粥……你别忘了吃……” 林惊蛰耐着性子,“没忘,没忘,走了。” 从外面传来了喇叭声,林惊蛰知道是小四眼的爸爸来了,他松开仇非,整理好衣服,推着行李箱往外走,出卧室时还特意带上了房门。 后座坐了三个学生,小四眼趴在车窗上跟林惊蛰打招呼,他没看到仇非的人影,“林老师,仇非不是说要送我们吗?他人呢?” 林惊蛰放好行李箱,随后坐上了车,为了维护仇非在同学面前的脸面,他替仇非找好了借口,“坐不下,我们回来的时候,他再来接我们。” 第70章 “呃……”床上的被子隆起一个圆润的弧度,像是困兽发出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中骤然响起,隆起的地方抖了抖,随即又轰然倒下,从被子里发出不情不愿的闷哼声,“哎呀……林老师……” 仇非的一只胳膊在被子外摸索,摸了半天只摸到冷掉了床铺,哪儿有男人精壮的肉体,他霍地掀开被子,茉莉香悠然的香味在鼻尖涌动,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小区里植物的影子映照其中,他忙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间。 “草!完了完了!高铁都开走了。”仇非瞌睡醒了大半,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可他没看到林惊蛰的人影,床上床下到处找人,“林老师?林老师!林老师……” 仇非从卧室跑到了客厅,跑到一半,他意识到林惊蛰不在家,行李箱也不见了,他又赶忙折回卧室拿手机,这才看到林惊蛰给他发的消息。 “我们走了,醒了再给我打电话吧。” 走了?他们怎么走的,自己都没来得及送他们呢! 仇非心里可没劲儿了,毕竟要跟林惊蛰分开那么多天,临行前最后看林惊蛰的机会也没有,他恹恹拨通了林惊蛰的手机。 那边倒是接得快,车厢里甚是安静,林惊蛰的声音沉闷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格外好听。 “起了?” “怎么走了啊?我说送你们的。” 林惊蛰也没说仇非睡得太死,自己起床他都没感觉,所以也就没折腾他,“学生家长开车来的,所以就没叫你,多你一个车上也坐不下,好了,我们也快到站了,你也赶紧起床去开店。 ” 毕竟是在车上,两人再腻歪一点话也不好说,被林惊蛰安慰了两句,仇非心里才舒服点,他确实该起床了,挂了电话,他简单洗漱了一番,又照着林惊蛰的吩咐给院子里的花浇水,照料完林惊蛰的宝贝,又不紧不慢去了隔壁。 看到仇非姗姗来迟的身影,潘雷已经见怪不怪,“送走了?” “走了,没让我送,家长给他们送去高铁站了,害得我想表现都没机会。” 潘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出息,这么喜欢表现,怎么不见仇非在店里多表现表现,作为老板,他带头迟到早退,为了谈恋爱消极怠工,没起到一丁点儿的榜样作用。 “你什么眼神?”仇非读懂了潘雷眼中的不屑,“也就是你现在没谈恋爱,不然你跟我一样。” 潘雷跟他据理力争,“我怎么没谈恋爱?我谈恋爱了没像你一样没出息。” “那是因为你对象离得远,要是她现在就在你身边,你看看你是不是跟我一个样,可能比我还没出息!” 两人正打嘴仗呢,从门外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声,“请问……潘雷是在这儿上班……潘雷!” 仇非和潘雷的争吵戛然而止,看到女孩的瞬间,潘雷跟变脸似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起来,“你怎么来了呀?你不是下午的车吗?” 女孩手里提着个小包,手指紧张地抠着小包的包带,“有顺风车,我就提前来了……想给你一个惊喜,就没有告诉你……” 潘雷脑子还没转过来,连说话都不会了,但是双脚不受控制走到了女孩跟前,帮人把包接了过来,他跟女孩傻站在一起,脸都快笑烂了。 刚刚说什么来着?男人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刚还夸下海口说什么跟自己不一样,潘雷他还不如自己呢,至少他仇非在林惊蛰面前脑子转得飞快,潘雷跟小脑萎缩了一般,连说话都不会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仇非意味深长的笑容,女孩羞赧地跟人打招呼,“你好。” 仇非还没来得及说话,潘雷粗着嗓子呵斥仇非,“人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说话?你哑巴了?” 仇非这个恨,见色忘友,还得看潘雷。 “我兄弟,仇非,”潘雷跟女孩介绍仇非的时候,声音都小了好几个度,可面向仇非时就没了好脸色,“我对象,苏晴。” 粗鲁,实在粗鲁,也不知道苏晴看上潘雷哪一点了? 仇非用戏谑的眼神打量着潘雷的脸,潘雷早就忘了自己先前是什么嘴脸,压根儿不觉得打脸,怎么了?就允许他仇非处对象吗? 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气氛,看得苏晴有些不好意思,她借口上厕所,留下了潘雷和仇非独处。 见苏晴走远,仇非立马找回了场子,“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如我呢。” 潘雷不承认,朝仇非竖起中指。 算了,难得有妹子瞎了眼能看上潘雷,作为潘雷最好的兄弟,自己怎么都得支持他,仇非用屁股想都知道潘雷无心上班。 “你要不现在就带她出去逛逛?” 潘雷欣然接受仇非的提议,“算你还是我的好兄弟!” 等人家小情侣一走,仇非三旬孤寡老人独自坐在店里,着实有些寂寞,他这人就是喜欢热闹,不然不会让这么多人住在家里,这冷不丁清静下来,他心里空落落的。 潘雷结婚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他肯定得搬出去,张雪凝估计也快了,哎,越是这个时候,仇非越是想念林惊蛰,可林惊蛰带三个小孩呢,自己不好给他发消息让他分心,幸好店里有一大堆活等着他,很快他就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晚上张雪凝回来,才知道潘雷跟对象出去了,她竖起八卦的小耳朵,“长啥样啊?漂亮吗?” “长得属于是一朵鲜花插在了潘雷这坨牛粪上。” 听着挺臭。 晚上各自回到房间,仇非独自面对偌大的卧室,以前人多的时候嫌没有私人空间,现在空间都大了,他自己还不适应。 “哎。” 仇非躺在床上,长叹一口气,他想听听林惊蛰的声音,趁着时间还算早,他给林惊蛰打去的语音。 “喂?” 他俩早上打过电话后,下午快要关店的时候,仇非又给林惊蛰发了一次消息,那会儿林惊蛰正带着三个学生在外面吃晚饭,两人也没怎么多聊,这会儿听到林惊蛰的声音,仇非只觉得“恍如隔世”。 “林老师,睡了吗?” 电话里能听到电视的响动,好像还是动画片。 林惊蛰看了眼旁边的小四眼,“没呢。” “你一个人吗?”仇非试探性问道。 林惊蛰提醒道:“你的同学还在旁边呢。” 自己带出来的学生中两个是女生,小四眼是唯一一个男孩,两个女生住一间房,小四眼自然跟他一间房。 哎,那不是不能跟林惊蛰说些悄悄话了,仇非只能跟林惊蛰八卦潘雷对象的事情,话里话外,都是羡慕人家对象在身边。 先前还没觉得,仇非竟然这么黏人,也对,家里住那么多人他都不嫌烦,就是喜欢热闹,这人一走,他多半觉得冷清。 “我没两天就回来了。” 仇非很想说亲一口,但是一想到有小孩在林惊蛰身边,他只能忍住他蠢蠢欲动的嘴皮子,虽然不能腻歪,但是他也哼哼唧唧跟林惊蛰打了好半天电话才睡。 接下来几天,仇非数着林惊蛰回来的日子,“还差一天。” 话音刚落,仇非接到了广告店打来的电话,说是他要做的东西都做好了,今天就可以去拿。 仇非跟隔壁的街坊打了声招呼,让人帮忙看着点店里,有事打电话,自己揣上手机,去广告店取他做的东西去了。 第二天正是周五,是张雪凝休假的日子,因为潘雷还在陪对象,仇非只能拉她霍霍。 张雪凝有些嫌弃地抱着树干系绳子,“非哥,你真要挂这个吗?” “怎么了?我特意做的,当然得挂。” 自从知道仇非跟林惊蛰在一起后,张雪凝不对同性恋有疑惑,只是惊讶于林惊蛰为什么会看上仇非。 “林老师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不然他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这什么话?仇非气鼓鼓瞪着张雪凝,“什么意思?你哥我魅力无边,林老师爱上我也是人之常情。” 什么呀!仇非要不是她哥,张雪凝一定给他挂网上,让人好好声讨一下他。 “挂反了!你能不能长点心!”仇非边指挥张雪凝干这干那,边注意手机上的时间,“我要走了,林老师铁门上的我都已经挂好了,这些你挂树上就行了,还有一会儿腰鼓队来了,你记得让他们提前准备好。” 仇非说完,小跑着朝着停车场去了,他算准了时间,比高铁早到了五分钟左右,不一会儿,便看到成群结队的乘客从出口出来。 仇非早就给林惊蛰发了消息,还专门挑了个显眼的位置停车,他自己则站到了石墩上,就怕林惊蛰看不到他,他好不容易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搜寻到林惊蛰的身影。 “林老师!林老师!我在这儿!” 仇非这一嗓子,几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林惊蛰呼吸一紧,赶紧上前将人从石墩上扶了下来。 “你站那么高干嘛,就这一个出口,你还害怕我们走丢了吗?” 仇非嘿嘿一笑,他还不是想早点接到林惊蛰,“我怕你们看不到我。” 小四眼跟在林惊蛰旁边,尴尬地推了推眼镜,“你喊那么大声,大家都在看你。” 看他怎么了?他长得又不难看。 那两个小姑娘有父母来接,小四眼家里没人,得先去林惊蛰家,等他爸爸下班了来接他。 一上了车,仇非嘴闲不住,要不是有小四眼在场,他恨不得逮着林惊蛰狠亲几口,这会儿只能强压着激动的心情,随便闲聊几句。 “比得怎么样?” 小四眼有信心,但是也很谦虚,“正常发挥。” “能拿奖不?”仇非怕小同学压力太大,补充了一句,“能不能拿奖都行,重在参与嘛。” 小四眼可不爱听,“当然要拿奖。”比赛嘛,赢了才会觉得有意思。 仇非哄小孩,“拿奖拿奖,肯定拿奖,就算拿不到奖,我也给你们颁个奖。” 嗯? 林惊蛰听着不对劲,仇非给他们颁什么奖,小四眼也听出了仇非的画外音,他直接问了出来。 “你给我们颁什么奖啊?” 反正都要到家了,仇非得意地晃着脑袋,“到家你们就知道了。” “仇非?”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林惊蛰产生了下车逃跑的冲动。 仇非递给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林惊蛰一个“安心”的眼神,“马上就到了。” 就是马上要到了自己这心里才七上八下的,眼看车要驶到街口,林惊蛰想喊仇非停车,把话说清楚了再走,没想到仇非一脚刹车,将车直接停在了街口公交车站旁边的车位上。 林惊蛰狐疑地看向挡风玻璃,街口跟往日一样安静,几个腰挂腰鼓,衣着统一的老太太站在街边,这样的队伍林惊蛰见过,平日里有新店开业,就会请腰鼓队热闹热闹,应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仇非想干嘛呢? “下车吧。”车子熄火后,仇非松开了安全带,他面带微笑地下了车。 林惊蛰和小四眼两两相望,尽管不知道仇非想做什么,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下去了。 “仇……” 下了车后,林惊蛰的视线扫到他们那条街两侧的树木都被拉上了横幅,他刚想喊仇非一声,只见仇非一抬手,原本街边闹哄哄的腰鼓队迅速站好了队伍。 林惊蛰心中警铃大作,有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呐喊,叫他走,快走,不走就来不及了,可他的身体还是慢了一步,仇非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下一秒,整齐划一的鼓声震耳欲聋,他们这条街上的街坊全都出来看热闹。 腰鼓队边打腰鼓,还边喊口号,“林惊蛰润笔育桃李,翰墨生辉耀书林。”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惊蛰下意识收紧了拳头,仇非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林惊蛰热血澎湃,他指着树干上的横幅,“这些都是我让广告店做的,这些词我找了好久呢。” 什么“点横竖撇传达到,纸墨笔砚见真情”,什么“师引碑帖千年路,生书青春万里程”。 难为他这个文盲了,有些字比他的人生还要复杂。 小四眼咧嘴露出他的大白牙,表情比哭还难看,被人盯着看的感觉跟火烧一样,他不得不往林惊蛰身后躲,他小声道:“白羊座,我们这还没拿奖呢,而且就算拿奖了,也该是我们家长给林老师送锦旗啊。” “我也是林老师的学生,怎么不能送?”仇非理直气壮。 林惊蛰的理智早就被腰鼓队的声音冲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在仇非和小四眼的交谈中找回了支离破碎的思绪,他涨红着脸,后颈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深秋之际,他后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了一层汗。 “仇非……” 仇非没听清林惊蛰说了什么,他“啊”了一声,将脸凑到林惊蛰面前,只见林惊蛰咬牙切齿,脸红得都快滴血,他铆足劲儿,没什么形象地大吼一声。 “仇非!”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结束了,还有几个番外 这最后一章我停下来好几次,我不行了,还好我只尴尬这一下,但是林老师得跟仇非一辈子 求一下海星玉佩和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