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 第1章 你在，就心安。 “生活依然一如既往地平静，唯一的波动就是想你时的泪水。每次念你的名字，胸口总会泛起斑驳的疼痛。那是温柔的痛，那些深深浅浅的印记，闪烁着月白与深蓝，反反复复地纵情着昨日的酣畅。” 清明。 夜幕初降，方晗手捧白菊从工作室里走出，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车辆。 车流穿梭间，她看到对面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头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迈开步子。 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鸣笛，方晗的眼中被刺眼的白光所充斥，“砰”的一声，花瓣撒满天际，她倒在血泊之中，身体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方晗突然从课桌上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画面后，她不禁愣住。 教室里一片吵闹，到处是飞来飞去的纸飞机，方晗的视线在四周游离着，黑板上写的“高考倒计时”几个大字异常显眼。同桌宋弈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方晗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他脸上。 她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少年，感到不可思议。 宋弈一脸奇怪地看着她：“诈尸呢？在想什么，睡懵了吧你。”宋弈哂笑完，继续低头做题，余光却一直关注着她。 方晗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弈，少年清俊的五官与记忆中模糊的轮廓重叠，让她一时分不清此刻的场景是现实，还是梦境。 正想着，脑袋突然被飞来的纸飞机砸中，方晗“啊”了一声，额头竟渗出了血。 宋弈连忙用纸巾按住她额头的伤口，回头对肇事者吼道：“跟你说多少遍了纸飞机里不要放笔芯，怎么就是不听？！” “我只是觉得放了笔芯能飞得更远……” 宋弈没等他说完，就拉起方晗跑向医务室。 他一路上跑得飞快，方晗也任由他拉着。额头上的痛感很清晰，她能感受到宋弈手上传来的温热，方晗失神地看着面前少年奔跑的身影，风吹起衣角，空气中弥漫着洗衣液的清香，一切都好真实。 看来是回到十年前了。 十年前让宋弈丧生的那场事故，成为方晗心里永远也拔不出的刺。在那场事故中逃之夭夭的六名歹徒于宋弈去世三年后才被逮捕处理。 可逝者已逝，即使用六条命来偿还，也改变不了什么。 到校医室的时候，方晗的伤口已经没大碍了，原本就是一个小伤，偏偏宋弈还那么大题小做。为了不白跑一趟，他还是让校医给方晗做了简单地消毒。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都没说话。 方晗看着比自己高两个头的少年，似乎要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宋弈被她盯得发毛，皱着眉纳闷：“你今天很奇怪，从刚才睡醒开始就这样，怎么回事？” “很明显吗？”方晗停住脚步，自己以前对宋弈的态度就是漫不经心，使唤来使唤去，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的感受。刚刚他拉着自己跑向医务室这种事，以前也经常发生，当时不觉得怎么样，现在看来却无比珍贵。 宋弈翻了个白眼：“你当我瞎呢。” 方晗不像往常一样给他呼一巴掌，而是微笑着凑近他：“那我平常是什么样子？” 许是年纪大了，方晗看到年少时的宋弈，抑制不住地想要逗他。 看着方晗笑得眉眼弯弯，宋弈的耳尖果然变红了，他后退一步，不再直视方晗的眼睛。 “快走吧，上课要迟到了。”说完，宋弈双手插兜大步离开，瞬间就走了一段距离。 方晗看到宋弈逃命似的走开，在原地笑出声来。 原来宋弈这么可爱，她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方晗和宋弈从小就认识，两家又是邻居，父母们相处得也不错，所以自幼儿园开始到高中，两人都在一个班，并且总做同桌。宋弈平常话不多，但在方晗面前总能侃侃而谈，对待方晗也是百般忍让和宠溺，与对待其他人的冷淡截然不同。 人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方晗一直以为宋弈不会离开自己，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宋弈于她而言已经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所以，老天才会在她出车祸的时候给她一份眷顾，让她重拾那段旧时光吧？ 若这一切真是她昏迷时做的一场梦，那就让这场梦一直做下去好了。 课上，方晗无心听课，眼睛一直注视着宋弈，反正都是已经学过一遍的知识，她也就不想把目光放在书本里。时间有限，鬼知道她的这个美梦能持续多久。 宋弈被她盯得不自在，把笔甩到一边，挑眉看着她，“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 方晗手杵下巴，更加肆无忌惮地看着他，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我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说着，又朝宋弈凑近一些。 宋弈被方晗的反常吓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躲，不料凳子也顺着他的动作向后倒去，方晗眼疾手快地拉住宋弈的衣领，却因惯性使然，被宋弈一同带到地上。 “砰”的一声，宋弈后背着地，疼得整个人直恍惚，却还不忘用手心护住方晗的头。 动静弄得这么大，老师不能再装看不见了，厉声喝道：“干嘛呢你俩？当我不存在？！平常瞎闹也就算了，现在正上课呢！！” 方晗着急询问宋弈有没有事，宋弈连连摆手，靠着方晗的帮助才慢慢地从地上起来。 方晗等宋弈在凳子上坐好后，连忙和大家道歉，老师看她态度诚恳也就没有再追究。 大家都知道两人是青梅竹马，对于他们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不一会儿就都进入了听课状态，没有被刚刚的小插曲影响。 倒是班里的几位女生，在下课时还特地跑到宋弈旁边问有没有事，把宋弈围成一个圈，满脸的花痴相刚好被接水回来的方晗撞到。 他女生缘一直这么好啊，从前还真没注意过。 方晗鼻子发酸，突然有点想哭。自己当初真的亏欠了宋弈太多，关于他的事都没有好好放在心上，他那么好的男孩，自己却怎么都没有在意过，就连他去世之前自己的心里话都没来得及对他说。 第2章 梦魇 太阳刚落山，方晗穿着拖鞋从家里跑出来，敲响了宋弈家的门，不一会儿，少年从里面把门打开。 宋弈穿着简单的白体恤和黑长裤，显得身形修长，估计是刚洗完澡，他的发梢上还沾着水珠，原本白皙的肤色也透着些许粉红。 “怎么了？”宋弈问。 方晗咽了咽口水，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故作轻松道：“我看你走路连腰都直不起来，就想着过来给你贴片药。” “哟，转性了，居然知道心疼我了。”宋弈身体微微一侧，让方晗进屋。 屋里的装潢和记忆中的一样，方晗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这间房子盛满了他们从小到大顽劣的童年，青涩又美好。 方晗没有反驳宋弈的话，而是让他坐在沙发上，把衣服掀开一角，看到少年精瘦的腰后，方晗的两颊迅速变红，一瞬间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见她半天没动，宋弈回头：“发什么呆，快点贴。” “哦。”方晗连连点头，把药贴撕开，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右侧腰上。她清楚的记得，这个部位就是宋弈被歹徒所刺的地方，要不是因为自己任性，偏要跑到僻远的小巷，宋弈也不会为了保护自己而丧命。 所有的愧疚和悔恨在这一刻涌上心头，方晗的眼眶变得湿润。 等方晗贴好药，宋弈把衣服放下去，抬眼时，就看到方晗潮湿的眉眼。他不禁想笑：“我知道你心疼我，但也不至于哭吧。” 方晗知道自己刚才的失态，嘴硬道：“滚，我这是困的。”说完，起身欲要走。 宋弈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拉住她，把一封信塞到她手里，说：“这是许常远给你的回信。” “许常远？”方晗不明所以，看着信封上的三个大字，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宋弈重新坐回沙发上，不耐烦地解释：“你前几天不是让我帮你送情书嘛，这是他给你的回信。” 方晗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他是自己高中时代的男神，追求了很久，最后快要在一起时，却受到了宋弈的强烈阻止。 方晗还记得当时就因为这封信，她和宋弈大吵了一架，有小半月都没搭理对方。 她看向坐在沙发上满脸黑线的宋弈，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这么明显的吃醋，自己当初真是眼瞎了没看出来。 方晗把信撕碎，扔进垃圾桶，抬眸迎上宋弈惊愕的目光。 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这种东西不看也罢，没意思……哈哈……”说完，她转身打开房门，逃也似地跑回了家。 宋弈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方晗有多喜欢许常远他是知道的，有时候远远地看上一眼都能让她开心一整天，可刚刚方晗的举动着实给他吓了一跳，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每次放学，宋弈都会在教学楼门口等方晗好久，学校里的人都快走光了，她才下楼。 宋弈坐在自行车上，看着方晗开开心心地跑向自己，嘴里却是说着她和许常远发生的事。 回家的路上，她也没有停止对许常远的称赞，宋弈听得非常不爽，好几次都想把身后的喇叭扔下车。 耳朵聒噪的很。 心也是。 高二运动会的时候，宋弈报了男子一千米长跑，对手里有许常远。 他带着少年高傲的胜负欲夺得冠军，比赛精彩的让全场沸腾。本来想着自己能让方晗刮目相看，结果方晗只是给自己递了毛巾和水，就跑到许常远跟前，亲自给人家拧瓶盖和擦汗。 把宋弈气得牙痒痒，明明自己才是第一。 对于方晗突然间态度的转变，宋弈虽然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反正他自己挺受用的。 他决定不和她计较，哪个小姑娘年少时没喜欢过几个渣男，有时候眼瞎很正常。 夜里。 方晗躺在熟悉的床上，睡意逐渐袭来，朦胧间，那场噩梦再次爬上脑海，带着毒刺，一下一下，插入她的每根神经。 伴随着徒劳的挣扎。 17岁的少女好强又叛逆，在和父母吵架后，果断跑出家，不巧遇上暴雨，转入小巷后就迷了路。 那天夜很黑，到处是猫的叫声，听着像婴儿啼哭。 方晗怕黑，再加上被雨淋，整个人瑟瑟发抖。刚跑出来的时候太匆忙，落了手机，无法求救。 小巷里黑黝黝的，方晗不敢再往前走，打算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却不幸遇到六名混混。 后果可想而知，小混混看到女孩子孤身一人，立马起了歹心，方晗手无缚鸡之力，更何况对方有六个人。 他们把方晗推到地上，就听到身后传来酒瓶破碎的声音。 他们齐刷刷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清俊的少年。 方晗不知道宋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等他从惊吓中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打起来了，入耳的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刚开始宋弈还一直占上风，可后来，力气逐渐耗尽，兵荒马乱间，一个黄毛的手机从裤兜里掉出来。 方晗立马爬过去捡起手机想要报警，却不料逼急了混混，居然拿起匕首向方晗跑去。 宋弈眼疾手快地把方晗护在怀里，利刃瞬间刺穿骨肉，鲜血溅了一地。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几名持刀的混混眼看出了人命，立马一哄而散，那黄毛为了不留下证据，还不忘把匕首拔出来。 血立即喷涌而出，宋弈支撑不住，倒在方晗面前。 手机滑落在地，方晗浑身发抖地把宋弈搂在怀里，泪水模糊了视线，喉咙里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用手捂住宋弈不断流血的伤口，却无济于事。 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怀里少年的体温渐渐变得冰冷。 方晗看着宋弈紧闭的双眼，终于从喉腔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 传遍巷口。 第3章 回忆席卷 救护车来的时候，方晗早已不省人事，而宋弈则是被刺中要害，导致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方晗醒来以后，心理受到严重创伤，那些血腥，暴力的画面在方晗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再加上宋弈的离开，让方晗的病情愈加严重。 她自杀未遂。 经过一年的心理治疗，她才慢慢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 在那些难眠的黑夜里，梦魇一直徘徊在方晗身边，她唯一的光，就是和宋弈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宋弈在她面前从来没吝啬过笑容，方晗每次抬眼，都能看到宋弈耀眼的笑容，如同清风明月，贯穿着方晗的青春，藏在脑海里弥足珍贵。 年少时的方晗是个戏特别足的人。 在家里方妈常吼：“装！你再装！把眼泪给我收回去！” 方晗有一秒钟掉眼泪的技能，只要她想，宋弈说她两句她就能先红眼眶。 方妈从不相信她那不要钱似的眼泪，但是宋弈不一样，不管这种场景再现多少次，他都会赶紧说软话逗她开心。 “虽然我知道你演技精湛”，宋弈叹气，“但是我见不得你委屈的样子，你就应该是无忧无虑的，虽然我知道这很难，可我也要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开心。” 少年曾经的誓言还萦绕在耳边，但却被当时没心没肺的少女所遗忘。 其实一秒钟掉眼泪这种技能，方晗在宋弈出事后就再也没有过，眼泪似乎在那段时间就已经流干了，即使后来的生活有多困难，她都没有哭。 方晗的确变了，不单是宋弈这么认为，就连方爸方妈都觉得她与之前判若两人。 首先是不管方妈怎么唠叨，她都不回嘴，其次是她居然学会了做饭，每天早上都换着花样的给他们做早餐。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学的厨艺，味道居然不输方爸，这更加让宋弈觉得不可思议。 不仅如此，方晗对待宋弈的态度也是360度大转变，每天见到宋弈的时候，就像个爱害羞的小姑娘，不再对着他张牙舞爪，拳打脚踢，甚至有时候，宋弈还能从她看自己的眼神里读出另外一种味道。他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和以前不一样。 从前的叛逆少女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虽然方晗有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方，但好在她还是她。 成绩和以往一样差。 当方晗得知自己倒数第一的成绩后，一个人郁闷了好久。明明是学过两次的知识，为何她还是学不好。 正抓耳挠腮着，方晗的脑袋就被飞来的篮球砸中，许常远从篮球场内跑出来，着急的询问方晗有没有事。 方晗捂着额头，顿时明白自己为什么成绩差了，照这样被球砸，能不傻嘛。 她满脸怨气地看着许常远。 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吊儿郎当的，一双丹凤眼狭长，勾人心魄。 就是这个人把当初的自己迷得神魂颠倒，但在如今的她看来，不管是身高还是长相，都差了宋弈十万八千里。 许常远认出方晗，刚想问信的事情，方晗就心虚的跑远了，恰巧撞到刚走进球场的宋弈。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方晗压低声音：“许常远在那边……” 宋弈不由得想笑：“你看到他居然还会躲？” 方晗被他笑得不自在，随即牵起他的手，温声道：“别贫嘴了，我们走。” 吃完晚饭，方妈使唤方晗去楼下扔垃圾，楼道的声控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地，不太透亮。 方晗没觉得有什么影响，慢悠悠地走下楼梯，回来时就看到宋弈踩在凳子上换灯泡。 少年的轮廓在微光的映衬下显得棱角分明。 方晗愣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这幅画面。 她已经很久没怕黑了，在宋弈出事之后，她变得越来越独立，可以自己解决很多事情。 看来年少时的安逸并不是生来如此，而是早有人为自己遮风挡雨。 宋弈的宠溺，终是造就了方晗叛逆又矫情的童年。 他把她宠坏，又教会她如何成长，只是成长的代价太大，她宁愿不要。 等宋弈换好后，方晗才走到他面前。少年得意洋洋地炫耀：“亮吧，我是不是很厉害。” 方晗看着宋弈闪烁的眉眼，心底一片柔软。 她搂住少年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吱唔着：“刚才有只老鼠从我脚边跑过去，吓死我了。” 宋弈被方晗的举动吓了一跳，却还是抬手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别怕，有我在呢。” 闻言，方晗收紧手臂，把宋弈死死地禁锢住，好像宋弈身后有万丈深渊，只要她稍一松手，宋弈就会被吸进去。 她越发感到难受，发出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以后不会和妈妈吵架，也不会再任性，更不会让你担心……我一定好好学习，和你考同一所大学，你也不要什么事都往前冲，要先顾好自己……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千万别让自己受伤……”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方晗是话就像是一颗炮弹，在宋弈的心中炸开，让他能感同身受，仿佛他h和她曾经历过一场生死。 如同穿越时空，把心并在一起，堕入幽深的谷底。 若命运能被改变，方晗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一切的发生。 像当初的宋弈一样义无反顾。 不问归处。 当初宋弈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方晗只顾着和自己的小姐妹们聚会，因此忘了时间，害宋弈的计划被打乱。 为了不让一切重蹈覆辙，她提前一天就拒绝了姐妹们的邀请，早早地就到约定地点集合。 没想到宋弈比自己还积极，此刻已经站在约定地点，双手环胸，靠在树上。 暖阳斜挂在天边，余晖洒满整个世界，斜阳把他的轮廓裁得立体，身形修长，挺直得像一棵白杨，逐渐与光重合，俨然一幅油画。 器宇轩昂的少年，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方晗蹦蹦跳跳地来到宋弈面前，少年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一片柔和，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跨上一旁的自行车：“上车，带你去兜风。” 方晗大大方方地坐上去，双手自然地搂住他的腰。 宋弈脚一蹬，车子向前驶去。 郁葱的树木一排排向后倒，清风吹起他们的衣角，拂过少女的长发，也掠过少年微红的耳尖。 此时夕阳正好，晚霞挂在天边像一片橘色的海，远处的青山被染上好几层暮色。 不一会儿，车子停在他们第一次看日出的地方。 落日余晖里，宋弈停放好自行车，与方晗并肩站着。 霞光万道染红了半边天，方晗看着他一脸复杂，欲言又止的样子，先行开口：“有些话我在心里憋了很久，当初没有让你听到是我的遗憾……”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的记忆中就有你的影子。你一直以来都把我照顾得很好，让我忽视掉其实你也是个孩子。 “人总是不容易习惯，以为拥有的东西就不会失去，明明总是患得患失，却还要装作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你教会了我太多东西，让我知道什么是冷暖。 “这次失而复得的机会我不想错过，你喜欢了我那么多年，现在轮到我来喜欢你了。 “宋弈，和我在一起吧。” 宋弈眨了眨温热的眼睛，轻柔地握住方晗的手，把她整个人往怀里带。 生命中总有一些人，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站在那里，就足以照亮别人，成为耀眼的太阳。 韶华辜负又怎样，起码未来可期。 第4章 轮回 命定的劫难，同轮回一起转，暂停的时间点始终会变迁，经历过的经历，也依然会卷土重来。 亦如该发生的事终究会发生。 离事发的时间逐渐接近，方晗也越来越心慌。她不允许宋弈超出自己的视线范围，并且一再叮嘱他晚上不要出门，也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起冲突。 可世事难料。 当天晚上，方晗被方妈使唤着去楼下超市买盐，临走前她分明看到宋弈好好地待在家里，回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方晗询问宋爸，宋爸回答说宋弈去找自己了。 方晗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告诉宋爸赶快报警，自己拎上一根铁棍便匆匆跑出家。 刚走到街口，天上就开始下雨，还伴随着阵阵雷声。 方晗压制住心底的恐慌，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宋弈的电话，对方却始终关机。 心底的恐惧不断蔓延，“求求了，你千万不要有事……” 不多时，她走到了那条幽深不见底的巷子。 黑黝黝的巷口就像一只猛兽的血盆大口，布满利齿，等待着你被吸进去，直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方晗对这里的阴影再次重现，所有画面一股脑涌上心头，恐惧的感觉让她全身发抖。 她强迫自己镇定，克服恐惧，大步朝巷子走去。 雨越下越大，猫的叫声也越发凄惨，方晗紧紧握住手机，幻想这点微光能够照亮心底的梦魇。 转过拐角，方晗并没有看到宋弈。 宋弈呢？ 按时间，他现在应该在这里才对，那他去哪了？还是说，时间轨迹因为她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或者，需要一个触发点才能推动这一切？ 方晗静静地站在原地，没过多久，果然看到了那六名混混。 他们是恶鬼，占据了方晗近一年的恐怖梦境，她强作镇定，可身体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们离方晗越来越近，此刻方晗的大脑一片空白，原本藏好的伤疤再次被揭开，她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恶心地要死。 宋弈！你快点来啊！ 就在这时，方晗的身后传来那一声熟悉的酒瓶破碎的声响。 划过寂静的夜空，落入耳畔。 方晗的思绪突然被拉回。 是宋弈。 几名混混受到宋弈的挑衅后，立马自尊心作祟，纷纷和宋弈扭打在一起，场景与当初一一重叠。 方晗快速找回理智，拎起手中的铁棍往黄毛的后脑勺上抡。黄毛被砸晕，身上的匕首掉在墙角，恰巧被另外一个寸头捡起来往宋弈刺去。 “小心！”方晗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宋弈身后。 利刃刺穿腹部，鲜血喷涌而出，方晗倒在宋弈怀里。 这一刻，是释然的。 “我终于做到了……” “不要说话！算我求你……”宋弈低吼着，用自己的衬衫死死捂住方晗的伤口。 他把方晗抱起来，快速朝巷口跑去。 雨滴混杂着雨水，落在方晗的脸上，耳边传来少年低声的哽咽，“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局？我明明到这了，为什么还是晚了一步……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是救不了你…… 方晗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伤口的疼痛让她没有力气去思考，她只想尽力睁开眼，再看看面前的少年。 宋弈轻吻方晗的额头，“坚持住，我这次一定不会再让你死……” 方晗静静地躺在宋弈怀里，聆听着少年有力的心跳声。 真好，还能听到你的心跳，可是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应该护住了他对吧？ 事实上，这是宋弈的第三次循环，他为了救方晗经历了三次这样的轮回，执念使然。可唯独这一次，方晗和以往不太一样，他感觉方晗好像知道些什么，还有那天看日落时说的话，所有的一切都很奇怪。他大胆猜想，或许是他成功了，方晗没有死，平行时空的方晗和现在交织在一起，她回来了，她就是他的女孩。 梦境中的雨声连续不断，黑暗中伸出无数双手，拉住她的脚踝，撕扯她的身体，把她往地狱里带。 梦境边缘，是少年模糊的身影，她想抓，却又消失在天际。 海水蔓延着，逐渐包裹身体，同骸骨一并落入海底。 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谈话声…… “关于此次事件请你配合调查，姓名，年龄……” “我叫宋弈，今年十七岁……” 方晗猛地睁开双眼…… 第5章 循环（一） 方晗去世的消息对宋弈打击很大，他不明白为什么方晗会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了，她不是不喜欢他吗，不是一直只把他当朋友吗，为了朋友这样做值得吗…… 他明明记得死的人是他啊。 所有的自责和不解占据了宋弈的理智，他如同行尸走肉般穿过医院的走廊，屏蔽了所有外界的声音，来到街上。瓢泼的大雨让他恢复一点冷静，眼前的车水马龙与心中的死寂形成强烈的对比。 忽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宋弈便不省人事。 早晨的太阳异常明媚，洒下的金色光辉包裹了小城，让整个世界都沐浴在希望之中。 宋弈被闹钟吵醒，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依稀在指缝间看到了方晗的影子，他揉了揉眼睛，影子随之消失不见。 宋弈关上闹钟，从床上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躺太久了，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头晕目眩，差点摔下去。 宋妈刚好来敲门，手里还握着锅铲，“宋弈你起了没？今天开学别迟到了，小晗都在客厅等你半天了……” 小晗？开学？ 什么意思？方晗不是已经…… 宋弈拿起一旁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2016年9月1日，是高一新生开学的日子。 宋弈不敢相信，他连忙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儿。 方晗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抬着一本漫画书，晨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少女乖巧的面庞上，一片柔和。 宋弈心跳漏了半拍，他慢慢挪动步子，来到方晗面前。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自己被困在梦境里？不管怎样，他都希望自己不要醒来。 方晗：“你终于醒了，等你半天……”话还没说完，宋弈就把方晗紧紧搂在怀里。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方晗不解，但还是配合着宋弈，手轻轻地拍着宋弈的后背。 “你怎么了？今天怎么怪怪的。” 宋弈没搭腔，把头埋在方晗的颈窝里，贪婪的想要时间就此停下来，他不想方晗再从他的眼前消失，他不能接受再次失去她的滋味了。 “宋弈你抱得太紧了，我快喘不过气了，”方晗挣脱束缚，对上宋弈微红的眼眶，“你怎么哭了？” “能再看到你，真好……”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们昨天才见的。”方晗嗔怒，两条秀气的眉毛拧在一块儿。 宋弈笑笑，用手捋平方晗的眉头，低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方晗翻了个白眼，“你再这么磨蹭下去，咱俩谁都别想去报名了。” 宋弈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收拾东西，拿起两片面包，拉着方晗就往学校跑。 街上还是一如既往，一两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城市的发展变化影响不大。宋弈紧握着方晗的手，穿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虽然时间只是回到了两年前，但宋弈的心境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方晗和宋弈被分到一个班，两人的成绩倒是天差地别，要不是靠划片区录取，方晗要想和宋弈在一个班，简直难如登天。 宋弈好不容易把入学手续办完，时间已临近正午，即使是第二次办，也还是花了些时间，毕竟新生太多了，程序又复杂。宋弈签完字，回头看见方晗坐在台阶上打着盹等自己。她从小就习惯了依赖宋弈，不管大事小事，都是宋弈办好，她只管跟在宋弈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宋弈弯腰敲了敲方晗的头，“饿了没？” 方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怎么才弄好啊，慢死了。” “想吃什么？我看附近有你喜欢的牛肉盖饭。” 方晗伸了个懒腰，书包肩带滑了下去，“随便吃点吧，没什么胃口。” 宋弈点点头，顺势把方晗的书包拿过来挎在自己肩上。 这个时间段学校刚好午休，路上都是学生，骑着自行车穿来穿去。方晗看着来来往往的自行车，不禁羡慕，“我们要是也有辆自行车就好了，来上学省得走那么远的路，早上还可以多睡十分钟。” 宋弈：“待会儿吃完饭我去买，以后要去哪我载你。” “你怎么不问我想不想学？” 宋弈微笑，学着方晗的口气说：“你肯定会说‘这不是有你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方晗有点不好意思，“你不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宋弈看着她，眼底一片柔软，因为上次她就是这么说的，她说她不学自行车，宋弈会骑就行，反正她想去哪宋弈都会载她去。 日子一天天过着，不知不觉就过了小半学期，学校组织了篮球赛，宋弈一如既往地代表班级参加。他的对手里有许常远，宋弈看他哪哪都不顺眼，长得娘里娘气的，不知道方晗看上他哪了。 方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对着发呆的宋弈就是一拳，“看什么呢你，待会儿球赛结束陪我去书店呗，之前的漫画看完了。” 宋弈赶紧挡在方晗面前，怕她又好死不死地看见许常远，“好，我陪你去…要不你现在去帮我买瓶水？” 方晗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我早给你拿了呀。” 宋弈边走边把方晗往球场边撵，“我不想喝这个水，你重新去给我买瓶饮料吧，汽水也行。” 方晗不解：“你平常不都是喝水嘛，今天抽什么风？”方晗看着宋弈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还时不时地往别处瞟，狐疑道：“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姑娘了？怕我发现嘲笑你？” 宋弈无语，“我要上场了，你快去帮我买。” “好好好。”方晗嘴里应着，不多时就走到了便利店，从柜台上拿了瓶可乐，刚准备结账，就看到了许常远。 许常远和宋弈完全就是两个类型，宋弈是清秀冷峻那一挂的，许常远则是有些痞帅邪魅。兴许是方晗看宋弈看得久了不觉得稀奇，突然间见到和宋弈反差这么大的许常远瞬间觉得新奇。 她果然还是喜欢上许常远了。 回到球场时，方晗带着一脸花痴相，把可乐扔给宋弈后，就跑到许常远比赛的场地。 宋弈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就没盯着这几分钟，怎么又让他俩碰上了？ 宋弈越想越气，后面几场像打了鸡血一样，谁都防不住他，看着他那仿佛随时要创死人的架势，在场的人都不敢硬刚。许常远隐隐察觉到宋弈对自己的敌意，也不想引火烧身，打了一场就下了。 比赛结果毋庸置疑，宋弈带领的队伍获胜，甩了对手三十分。 宋弈扫视了一圈周围，没看到方晗的影子，也没看到许常远的影子，想起方晗说的结束之后去书店，他也没离开，就坐在球场边等。大概过了半小时，才看到方晗从操场边的树林里出来，旁边站着许常远，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不亦乐乎，不知天地为何物。 方晗和许常远分开后，才跑到球场找宋弈，还没走近就看到宋弈一脸黑线地望着自己，“你什么眼神啊，吓死人了。”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宋弈嗓音低沉。 “你说谁？许常远？我们今天才刚认识……”方晗打算解释，又反应过来她喜欢谁是她的自由，关宋弈什么事，“你最近怎么了，管的是不是有点太宽了？” 宋弈心一沉，更加失落，“方晗，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好朋友啊，还需要问吗，我们不一直都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吗？” 宋弈语噎，也是，一直以来都是他一个人在喜欢方晗，上一世方晗喜欢许常远他也没干涉什么，怎么这一世就开始斤斤计较了，他重来一次的目的是为了救方晗，不是为了来争宠。话随如此，可心里还是特别难受，像针扎一样疼。 宋弈缓缓起身，眼眶微红，尽力说服自己不要难过，看着眼前傲娇的女孩，瞬间又舍不得生气了。 路灯莹莹冉冉地照着陈旧泛黄的街道，旁边马路上橙红色的车灯汇成一条河，宋弈推着自行车，和方晗走在人行道上，路灯把他们的身影拉得纤长，最后融合在一起。 宋弈看着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方晗，刚买的漫画书被她捏在手里，拂过的微风掠起女孩儿的长发，好似落在宋弈心尖，痒痒的。 宋弈一直在暗自调查那帮混混，他想在事故发生之前把他们全送进警察局，或许就能阻止一切的发生。可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难道说他们不是本地的，或者是自己的调查方向错误了，不能只盯着那几条巷子，KTV、迪厅、台球室等地方也应该查查，一定有他们的痕迹。 宋弈要把噩梦的源头扼制住，也许这样才能改变结局。 刚走到家楼下，楼道的声控灯感应不灵了，方晗喊了几声都没反应，宋弈打开手机电筒，走在前面拉着方晗上楼，方晗怕黑，紧紧地抓着宋弈的手。宋弈把她送回家后，下楼去超市买了灯泡换上，确定灯泡完好之后，才慢慢摸回家。 期中考试宋弈的成绩还是名列前茅，毕竟是他学过一遍的知识，课上他也没怎么听，只顾着关注方晗。 方晗举着试卷唉声叹气，“我果然不适合读书，咱俩从小明明吃的都是同一款奶粉，怎么你这么聪明，我这么笨？” 宋弈被她逗笑，“你要是肯把上课睡觉的时间分一点给学习，也不至于倒数第一。” “那我还是睡觉吧，起码可以长脑子，要是学了也考不好，更丢人….”方晗小声嘀咕着。 前桌听到方晗的话，哭笑不得，翻过身来对着方晗说：“你俩做同桌真是奇迹了，一个第一一个倒数第一。” 方晗“啧”了一声，朝前桌翻白眼，大言不惭道：“你懂什么？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和全校第一做同桌的，你可以吗？” “是是是，”前桌双手抱拳，“你最厉害，我甘拜下风。” 方晗一脸得意，宋弈在一旁笑得无奈。在不要脸这块儿，她确实独占鳌头。 “有不会的题问我，我好好给你讲讲。”宋弈说。 方晗把试卷前前后后扫了一遍，“都不会，唯一做对的三道题，还是猜的。” “那从第一题开始，它有三种解法，我教你最简单的一种……” 方晗听得云里雾里，在宋弈重复讲第三遍之后，终于放弃了，嘴里还不忘说“会了会了。” 宋弈知道方晗还是没听懂，但依然很给面子，没再继续问，他不会强迫方晗学习，他只希望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大不了他养她一辈子。 方晗最近迷许常远迷得不行，每节课下课都要跑到许常远教室踩点，还时不时向他们班同学打听许常远的喜好，周末喜欢去哪里。宋弈懒得管方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某天方晗把一封情书递到他面前，笑的一脸不值钱。 “想让我帮你送信，门都没有。” “你就帮帮我嘛，这个事就你一个人知道，我要是去求别人送，人家肯定不会帮我保守秘密啊。”方晗说完眨巴眨巴眼。 “其他事可以，就这事不行。” “就一封信而已，又不会少你两块肉，你就帮帮我吧，”方晗拽着宋弈的袖子左右晃，“你以后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 方晗连连点头。 宋弈接过信，放学的时候恰巧碰到许常远，顺手把信塞给了他。 没过几天，就收到了许常远的回信。宋弈看着手里的信，越想越心烦，真想背着方晗把信扔了。许常远能回信，就说明他也喜欢方晗，这信要是送到方晗手里，两人肯定就在一起了。 宋弈心想要不要棒打鸳鸯，上次他没这么做，最后方晗和许常远也没有什么，要不这次也什么都不管？不行，他咽不下这口气，看着他俩这种戏码一次也就算了，还第二次？ 宋弈越想越气，果断把信撕了扔垃圾桶。 也因为他的这一举动，方晗和他吵了一架，两人有小半月都没搭理对方。 一次晚自习结束，方晗还是没理宋弈，自己一个人走回家，宋弈推着自行车远远地走在方晗后面，许常远不知从哪冒出来，方晗眼睛都亮了，两人在前面有说有笑的，宋弈心想“对我爱搭不理，对他就有说有笑，真是不分好歹”，他懒得给自己添堵，眼不见为净，骑着自行车就先行回了家。 许常远：“我给你写的信你看了吧，考虑得怎么样？” 方晗：“你写啥了？” “你没看吗？” “我看了…有点忘记了…”方晗不好意思地笑笑。 “宋弈是不是没把信拿给你？我就知道他不靠谱，一脸拽样的，占着自己学习好，真以为谁都要围着他转啊，”许常远满脸不屑，“我看他天天跟着你，肯定早就想占你便宜了…” “信我看了，”方晗打断他的话，“我对你不感兴趣，之前也都是逗你玩的，你不用当真。”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逗我的？” “那我说直白点，我是为了让宋弈吃醋才和你玩玩的，”方晗停下脚步，“我现在觉得宋弈说的是对的，你确实哪哪都不如他，我现在看你，也就那样。”说完，方晗转身就走。 从小到大她都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宋弈，宋弈本身性格孤僻，小时候受了很多委屈，每次都是方晗帮他出头，方晗不知道为他打了多少架，宋弈只能被她一个人欺负。 吵架归吵架，她对宋弈的在乎不会少，只是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方晗特意去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打算给宋弈赔罪。 宋弈正一个人在房间里给自己做思想斗争，洗脑自己别吃醋了，他来这不是要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现在能多陪方晗一会儿是一会儿，不要动不动就闹脾气。 宋弈感觉自己洗脑得差不多了，想去和方晗道歉，刚打开门，就看到方晗在家门口徘徊。 “你在这干嘛？” 方晗把奶茶塞给宋弈，“给你赔礼道歉啊，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宋弈不信，“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要求我啊？” “是啊，难得有免费的司机，我可不能得罪，”方晗嘟着嘴装可怜，“走了两个星期的路了，脚都要断了。” 宋弈使劲捏了捏方晗的脸，咬牙切齿：“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