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绕指柔》 第一章:强取 闷热的夜,丫鬟霓裳打开雕花窗柩,让夜风往屋内吹。 憋闷了一整日,感受到凉意的姜柔方抬眸,宛若清月的双眸里先是恍惚,很快又被忧色填满。 “小姐,厨房方才端了莲子羹过来,您好歹用些。” 霓裳端来搁置在桌上的黄色珐琅小盅,里面是萧允卿吩咐厨房给她备下的莲子羹。 沥都府位于燕楚漠北之地,常年干旱,故而此等夏日圣品皆是从南边运来。 除了莲子羹,还有冰镇在牡丹花碗碟里的酸梅和荔枝,整个漠北再寻不出别处有,足见萧允卿对姜柔的宠爱。 “我不吃那贼人送来的东西——” “砰——” 霎时间,莲子羹、酸梅和荔枝洒了满地。 霓裳急忙蹲下身子清扫。 恰巧此时,耳门外传来通报声,萧允卿回来了。 姜柔本能地蜷缩身子,长睫剧烈颤抖。 屋里闲杂人等很快被清空,姜柔盯着地上朝她越走越近的青缎云纹靴,心跳到嗓子眼。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端起茶几上的小碗,舀了勺莲子羹递到她唇边。 “还闹?” 萧允卿命人重新换了桌上吃食,他知道姜柔的脾气,倔得很。 “奸贼,你杀了我吧——” 姜柔虽惧这霸王,可尚有几分骨气在。 只见她容色娇美,小巧精致的鼻尖下粉嫩樱唇染层柔光,那双眸虽被恐惧覆盖,却难掩惊艳。 “杀了你?” 萧允卿嗤笑,忽从袖中掏出一纸休书扔到她眼前。 姜柔神色顿时僵住。 “还闹吗?” 知她心里仍记挂她那懦弱无能的前夫,萧允卿没了耐心,眼底染上寒色。 “是你逼他的!” “若非是你以幽州城的百姓要挟,他不会休了我!” 裴衍亲笔落下的休书刺痛姜柔双眼,令她情绪失控。 小丫头够倔,可萧允卿也不是好相与的,转眼将她压制于凤尾榻上。 能让他怜香惜玉之人已死,多年来,任凭那些送上门来的闺阁名媛使出浑身解数,皆入不得他的眼。 可此刻胯下这女子,他却不能轻易放过她,便是死也要同他葬在一处。 姜柔又踢又咬,她既已嫁给裴衍,不管圆未圆房,她都认定这辈子是他的妻。 然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姜柔已被萧允卿狠狠擒住,任由他欺辱而下却动弹不得。 燕楚与后梁起战火,萧允卿乃燕楚战功赫赫的定北侯,历经沙场之人,双臂孔武有力,三两下足以令姜柔败下阵。 双腿被他野蛮架住,姜柔将脸扭过一侧,只觉屈辱难耐,凤尾榻每晃动一下便如同利刃割在她心口。 “识趣点,就趁早忘了裴衍——” 行事完,萧允卿身上淌着汗,头一回他本就不够尽兴,见姜柔双颊淌泪就更厌烦,将人弃了推门而去。 困在外边的霓裳见萧允卿离开,噔时跑进屋内,只见地上随处散落姜柔的衣裙,她身上裹着薄毯,手里攥紧那纸休书啼哭不止。 今夜一过,她与裴衍当真就断了情分。 白日醒来时,姜柔原还盼着裴衍会带人闯入沥都府来救她。 可如今,萧允卿那奸贼亲手打碎了她的梦。 “小姐不要——” 萧允卿方走出耳门没多远,院内忽传来霓裳的惊叫声。 第二章:弃她 赶回到内院时,萧允卿看到了淌在血泊中的姜柔。 她容色惨白,鲜红的血顺着她额角流下,那纸休书被她撕毁,大抵是想以死来掩盖自己已被裴衍休掉的事实。 “休想——” 萧允卿浓稠黑眸掠过阵寒意,很快将人抱回榻上,命临风去将府上御医带来。 后半夜,赵太医将命悬一线的姜柔从鬼门关前抢救回来。 眼见姜柔脉象变得平稳,赵太医暗暗松口气。 萧允卿就坐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将内室动静尽收眼底。 “裴夫人...” 察觉到一记眼刀子朝自己剜来,赵太医急忙改口:“姜小姐还会昏迷一段时日,待她体力恢复方能醒来。” 回完话,他慌里慌张走出内室。 走到外面,方觉自己后背竟已被汗水浸透。 几日后,姜柔缓缓睁开了眼,见到的便是哭肿眼的霓裳。 “小姐——” 霓裳抹去泪珠,脸上终现喜色。 “我竟没死?” 看到眼前熟悉的碧色银丝纱帐,姜柔便知自己仍被困在沥都府。 “定北侯唤府上的赵太医前来救治,将小姐救了过来。” 霓裳未敢隐瞒。 姜柔眸色沉了沉,葱白指尖紧紧攥住被角。 “小姐,姑爷他...” 霓裳扯了扯唇角,未敢将话说完。 “阿衍他怎么了?!” 提到裴衍,姜柔心猛地被揪起。 “姑爷已从幽州城外撤兵,明日便要启程回玉都了。” 今早路过外院时,霓裳恰巧从几个私下乱嚼舌根的小丫鬟们口中得知。 “他,他竟真要弃了我?” 姜柔泪眼朦胧,想不到几个月前承诺会照拂她一生一世的裴衍会弃她而去。 “如今外边的人都在传姑爷为保全幽州城的百姓们休妻,将小姐您献给了定北侯,人人都在颂扬姑爷,却无人顾及小姐您尚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虽知裴衍是被逼无奈,可将自己的新婚妻子献给敌军,还得到颂扬,霓裳只觉无耻。 滚烫的泪夺眶而出,姜柔咬紧唇齿,命霓裳来到自己跟前,小声在她耳畔叮嘱。 暮色降临,有个身披鸦青色斗篷的丫鬟从内院离开,往后门而去。 她从袖中掏出锭银子给街头上的车夫,马车往幽州城匆匆赶路。 一路上姜柔担惊受怕,生怕有追兵从沥都府追来。 好在两个时辰后,马车平安到达幽州城外。 姜柔用宽大的斗篷遮住容貌,只从车内伸出一只白嫩的手,举起之前裴衍给她的令牌。 守卫见到令牌,即刻放行。 只可惜,马车在汝阳王府外等候许久,始终不见有人外出相请。 眼看子时将近,姜柔心下一横,打算只身闯入王府。 倏忽间,只见车辕往下重重一压,方站起身的姜柔跌坐回座上,正当她困惑之时,车帘布已被人从外面掀起,一道黑影闯入轿内,将她娇小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 “你?!” “你怎会在这?...” 姜柔呼吸窒在心口,轿内空间一下变得逼仄。 “伤没好怎能到处乱跑呢?” “夫人。” 一声‘夫人’道出口,令姜柔神色猛然滞住。 “我乃裴衍发妻,你别乱叫——” 马车尚停在汝阳王府外,姜柔又急又恼。 第三章:先放过她 “裴衍发妻?” 萧允卿嘴里飘飘然咬下这四个字,只觉可笑至极。 “汝阳王府的下人既已通报,怎不见他出来相迎?” 早在半个时辰前,下人拿到姜柔递上的信物入府后,便杳无音信。 若裴衍真在意姜柔,见到信物定会出来。 可这么久了,足见裴衍决心。 “军中事务繁忙,他定是有事耽搁了!” 姜柔语气笃定,心却早已慌乱不止。 她起身要往外走,被萧允卿狠狠捏住细腕,逼迫她坐回位上。 紧接着,浓郁的威逼气势席卷而来,连带着姜柔皓腕被勒出一条血痕:“你当本王是个摆设不成?” 温热的气息裹着野蛮和霸道喷薄到鼻尖上,俩人鼻息相触,令姜柔雪白脸颊迅速绯红。 “回沥都府——” 冰冷的命令声从轿内传出,马车从汝阳王府外疾驰而归时,姜柔总算明白为何自己能轻而易举从沥都府逃脱。 子时三刻,萧允卿抱着姜柔下轿,往内院走去。 霓裳见姜柔被萧允卿抱着回来,忙跪到地上认罪。 “别罚她——” 眼见萧允卿目色睥向身穿主子衣裙的霓裳,眼底暗流涌动,姜柔急忙扯住他衣袖。 眼底暗流慢慢消融,萧允卿目色落回她脸上。 仿佛在说,那得看看你如何做? 姜柔轻咬唇齿,只得迫不得已回句:“待妾身伤愈后,任凭侯爷处置。” 她低垂着眼睫,好似要以此来掩饰心虚。 “今夜就且先放过你。” 虽知她不是诚心,可好歹是当着自己的面立下了话头,萧允卿眼底浮上戏谑。 直到萧允卿走出内室,姜柔跳动不止的心方渐渐安定。 这霸王气势逼人,每每与他肌肤相触便令姜柔想起那晚,那人将她双腿架住,蛮横入侵的模样,令她惊惧不已。 “小姐可有见到姑爷?” 霓裳边替她更衣边问。 姜柔摇摇头。 “看来姑爷当真铁了心,既如此,小姐便无需再花心思在他身上!” 姜柔被送到沥都府已有好些日子,裴衍那边却毫无动静,连霓裳都看清的事,姜柔又如何会看不出? “如今他身在幽州尚不能轻举妄动,或许等回到玉都,他会再想法子也未可知。” 只是无论如何,姜柔都不愿相信他们多年的情意就这般消散。 “可姑爷若真在意小姐,当初又怎会答应定北侯的条件?” 见姜柔替他开脱,霓裳自是忿忿不平,她自小跟随在姜柔身边,凭他是谁都不能算计到姜柔头上。 “先伺候我歇息——” 姜柔心烦意乱,眼下之计是想法子逃离沥都府。 霓裳低声应承,未敢再多言。 竖日,姜柔早早起身。 萧允卿已来到内院,等她一块用早膳。 今日姜柔穿了身碧玉色水仙散花裙,青丝绾成髻,插上一支并蒂金莲步摇,只留一缕青丝垂在耳畔。 清纯中透丝妩媚。 萧允卿眼尾轻佻,最后落在那支步摇上。 见到萧允卿,虽心底生厌,姜柔还是冲他莞尔一笑。 笑意嫣然,可萧允卿却清楚这笑里是猝了毒的。 第四章:受辱 “今日裴衍回玉都,妾身想到幽州城外送他一程。” 用完早膳,姜柔噙低眉眼,娇滴滴恳求萧允卿放她出府去见裴衍最后一面。 “本王与你一同前去。” 萧允卿拿过婢女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随即掷回螺钿合盘内。 言行举止淡然,却明显透着股凌厉气势,令姜柔生出几分不安。 “不过一介旧人,妾身自个去便好。” 气氛变得微妙,姜柔抬起粉腮笑着掩饰。 “裴衍肯成全本王的美意,于情于理本王都该去送送他。” 萧允卿眼底瞧不见一丝笑意,下一瞬已扯过她细腕,微凉指骨穿过她手指缝,俩人掌心紧扣不留一丝缝隙。 姜柔暗暗咬唇,只得顺从他。 幽州城乃后梁与燕楚漠北的边界,此地起战火三年,城墙早已破败不堪,来到城外往前眺望还能见到饿殍遍野的百姓。 城门口站着整装待发的后梁将士,片刻后,只见城门大开,身穿一身银灰色铠甲的裴衍从城内走出来翻身上马。 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姜柔忍不住挪动身子上前,恨不得飞奔到裴衍跟前。 即便是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姜柔还是看出他面容变得憔悴许多,整个人散发着颓靡气息。 他将姜柔献给萧允卿,两军停战,后梁不必再担忧燕楚军会进攻。 这场战役明面上是赢了,却让裴衍比输了还难受。 看着曾经在自己面前何等意气风发的裴衍变成如今这副颓败模样,姜柔心软成一滩水,将这段日子来对他生出的埋怨抛至脑后。 “怎么?” “心疼了?” 奚落声从耳畔传来,姜柔扭过脸,悄然抹去没忍住流下的泪珠。 “他可不会心疼你。” 又一道奚落声传来,刺了下姜柔心口。 城门口的号角声响起,后梁军缓缓启程。 裴衍勒紧战马缰绳,抬眼撞见停留在不远处的马车。 姜柔被萧允卿搂在怀里,她特意戴了他送她的并蒂金莲步摇,双眼蒙着水雾,鼻尖通红,显然是刚哭过。 “裴郎——” 姜柔冲他喊叫,全然不顾他想。 倏忽间,只见她将那支步摇摘下,用力刺向自己脖颈。 “柔儿——” 恐慌袭遍裴衍全身,他显然乱了分寸,策马朝她奔来。 然,那支步摇并未刺穿姜柔脖颈,她看着朝自己驰骋而来的裴衍,便知道自己赌赢了。 而萧允卿的脸色却没那么好看,方才他亦是慌了一瞬,手劲几乎要窜出袖口夺下步摇。 裴衍意识过来时,人已来到他们马车跟前。 知裴衍心里还记挂自己,姜柔面上溢满喜色告诉他:“裴郎,柔儿永远是你的妻。” 她手心握紧那支步摇,那成了她最珍视的东西。 蓦地,步摇突然被人抢走,往轿外随意丢弃。 “不要——” 姜柔大惊失色。 她眼睁睁看着并蒂金莲步摇掉到地上,断成两截。 裴衍立刻跃下马背,拿起被摔断的步摇,抬起身子时,眼前已没了姜柔身影。 萧允卿命人将车帘布放下,即刻策马回城。 “侯爷可瞧清楚了?” 虽丢了步摇,姜柔的目的还是达成了。 “瞧清你那前夫软弱无用,只得眼睁睁看你被本王霸占?” 萧允卿将她搂得很紧,生着粗茧的掌心已在肆意摩挲。 姜柔呼吸灼热,以紧绷的肌肤来抗拒他的凌辱。 “侯爷知道妾身说的是什么,又何必自欺欺人?” 姜柔嗤笑。 “自欺欺人的是夫人。” 萧允卿反笑。 彼时已近午时,漠北城内人来人往,街头两旁传来摊贩热闹的叫卖声。 可萧允卿却不顾四周嘈杂人声,对着姜柔蛮横欺压。 “侯爷此般,难道不怕辱了自个名声?!” 姜柔万万想不到这霸王竟欲在外边行此污秽之事,方才的镇定与嚣张瞬时消失,独剩下惶恐。 萧允卿哼声,手指节裹紧她指缝缓缓靠近,极尽嚣张般同她道:“外面的丫鬟侍卫换了人,谁又知这是沥都府的马车?” “可恶!” 姜柔眉心骤然拧紧,难怪萧允卿敢这般妄为。 “侯爷若敢乱来,妾身必定会叫喊出声——” 姜柔扭动身子,眼里厉色闪烁。 “无所谓,满漠北城谁人不知你被裴衍献给了本王,若你想让外人亲眼目睹这场艳事,便尽管叫。” 萧允卿眉心怒意聚拢,摩挲的大掌毫不客气落下,瞬间扼住姜柔最柔软处,令她面色涨红得似要滴出血。 “无耻——” 羞耻感从心底窜出,任姜柔再如何扭动也脱离不了萧允卿掌控。 马车一路平缓往前驶,轿内却已是翻江倒海,姜柔不敢叫出声,只得用力咬紧衣袖,方能勉强止住自己快要溢出口的羞耻声。 然而这霸王却毫无怜惜心肠,对着她柔软娇嫩的玉体粗暴进取,几乎要令姜柔咬破衣袖。 “夫人可服气?” 眼见姜柔要支撑不住,萧允卿故意在她耳畔腹诽。 滚烫的气息令姜柔招架不住,她明白这霸王是要让她示弱,唯有将他哄开心他方肯罢休。 “妾身...心服口服...” 姜柔双手紧紧抓住车壁,掌心溢满汗珠,指尖几乎要划破木板。 如此,萧允卿方缓下。 马车回到沥都府外,姜柔被霓裳扶着下了轿辇,看她双腿虚软,霓裳顿时明白发生何事。 一入屋,霓裳立刻吩咐下人下去烧热水。 不多时,姜柔进净室冲洗身子。 瞧见她腿上淤痕,霓裳心里涌上阵心疼。 “小姐,若是姑爷不愿派人来救咱们,您岂不是白白受了侯爷的摧残?” 霓裳又惊又怕。 “他会的。” 想起方才裴衍朝自己奔来的样子,姜柔神色坚定。 那支并蒂金莲步摇,被她动了手脚。 第五章:寻乐子 日落西斜时,临风呈上从明都传来的消息。 燕楚与后梁的战事既已落定,萧允卿无需再留在漠北。 “吩咐下去,三日后启程去玉都。” 萧允卿将手中密函丢入火盆内。 临风眼皮子跳了跳,没想到燕楚帝竟派萧允卿去玉都,便笑问:“那岂不遂了姜小姐的愿?” 萧允卿黑眸扫过阵秋风,冷峻霸道的面容似笑非笑:“遂她的愿?” “她休想。” 凌厉气势伴随他眼神袭来,令临风后背发凉。 临风吞吞口水,赶忙从他屋内撤离。 白日姜柔暗自在步摇内给裴衍留话的事,萧允卿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才有了在街头上的那一场艳事。 隔日天亮后,姜柔得知萧允卿要去玉都的消息。 “太好了小姐,只要回到玉都,除了姑爷,姜家人也定会想法子救小姐!” 内院里,霓裳惊喜万状。 姜柔亦是喜不自胜,她料想嫉恶如仇的姜父姜母断不会眼睁睁看她被萧允卿这燕楚奸贼霸占。 三日后,姜柔和萧允卿启程前往玉都,俩人同坐一辆马车。 萧允卿忙着善后漠北的军务,并未在姜柔的身上动歪心思。 姜柔每日要做的便是给他端茶倒水伺候着,这奸贼挑剔,茶水凉了烫了都能被他说嘴。 想到不久后便能摆脱他,姜柔全一一受着。 原以为俩人能这般相安无事回到玉都,岂料路过金陵时,萧允卿却忽然起了兴致,下令在此地歇上几日。 金陵地处后梁淮南境内,是出了名的盛产美人儿的地方。 一入城内,勾栏瓦舍的靡靡之音便从各处传来。 这几年后梁与燕楚起战火,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都被迫到这些乐馆内谋生。 说是乐馆,实则是供有钱有势的客人们玩弄的艺伎。 萧允卿似乎是有备而来,在客栈内安顿好后,便带着姜柔前往金陵城内排场最大的乐馆,琼楼。 “侯爷去找乐子,何必将妾身带上?” 姜柔满脸抗拒。 她可没兴趣看萧允卿与那些艺伎厮混,生怕污了她眼睛。 “本王带你去自有本王的用意,若你不肯乖乖顺从,待会儿有的是骨头吃——” 萧允卿冷言威胁。 他知道姜柔是个倔脾气,但眼下未到玉都,再如何她都只能忍气吞声。 姜柔攥紧金丝边袖沿,果真没再顶嘴。 马车来到琼楼外,浓稠夜色中能看到楼外挂了两个大红灯笼,楼门前有姑娘揽着客人们进进出出。 再往楼内看,整座楼内人声鼎沸,窗柩上倒影出轻舞飘扬和男女欢戏的身影。 姜柔戴上面纱,被萧允卿搂入怀中下轿。 他今日穿了身墨色直缀蟒袍,头上束一顶金丝纱冠,腰间系孔雀蓝云纹玉带,衬得他身姿硕长,宽肩阔背,配上英姿勃发之相令他一入楼内,便引无数姑娘眼睛发亮,发出娇嘤声往他身上扑来。 好在临风带着护卫们拦住,这才将她们吓退。 琼楼的妈妈将他们带到三楼雅间,说贵客已在里边等候。 雅间门被人推开,里面琴声未停,待姜柔入内看清里面等候萧允卿的贵客,不由心下一沉。 第六章:爱吃味 那人见到姜柔亦是挑了挑眉,仿佛未料到萧允卿会将她带来。 “这琼楼内长得如天仙般的的美人儿应有尽有,侯爷怎还自个带来?” 盘坐在竹席上,怀里搂着歌姬饮酒作乐的便是后梁朝廷中的十二卫大將軍沈炼,统诸鹰扬府。 几个月前,同裴衍从玉都前往幽州的路上,裴衍曾同姜柔提过此人。 在后梁帝面前举荐裴衍上战场的,便是沈炼。 看他与萧允卿的熟稔程度,姜柔断定俩人私下定时常往来。 朝堂重臣与外敌走得这般近,难免不惹人生疑。 萧允卿笑回:“小丫头一听说本王要来琼楼,非哭着闹着跟来。” 紧接着,他看向姜柔噙眸道:“小丫头不但脾气倔,还爱吃味。” “是么?” 沈炼意味深长扫视姜柔一眼,仿佛并不困惑姜柔会出现在萧允卿身边。 思及此处,姜柔不由攥紧衣袖。 席间,萧允卿与沈炼谈的大多是今后两国往来的事务,唯有在离开前,沈炼给了萧允卿一卷册子,用竹筒装着,只一寸长。 回到客栈时,已是后半夜。 “伺候本王沐浴。” 上楼后,姜柔正要回自己房间,却被萧允卿叫住。 从漠北一路过来,俩人都还未能好好沐浴过。 姜柔绞了绞指尖,只得跟在他身后入屋。 临风命人放好热水,便将屋门合上,房中只剩萧允卿和姜柔。 萧允卿站在她跟前,伸开双臂命她宽衣解带。 俩人虽圆过房,可与这霸王同处一间房,姜柔还是会紧张,犹豫了半晌手指尖还未触碰到他衣袍。 萧允卿没了耐性,抓住她手心往自己胸口上放。 坚硬的触感从手心袭来,令姜柔一下红了脸。 烛光映照下,显得她整个人娇羞又扭捏。 “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跟没碰过一样?” 见她羞红脸,萧允卿忍不住打趣。 “妾身,妾身不会...” 姜柔自小便是被人伺候着,何曾做过替人沐浴的活计,赶紧寻了借口。 “不会便要学,不然如何做人妻?” 今夜的萧允卿倒是很得体,攥紧她手心不断戏谑。 “奸贼,我何曾说过要做你的妻?” 姜柔心里暗骂,但未与他多做纠缠,而是挣脱他大掌,开始学着霓裳替自己沐浴的样子替他宽衣。 净室内雾气升腾,本是凉快的后半夜,此刻却是格外燥热。 姜柔小心翼翼替萧允卿擦拭身子,手中汗巾只在后背游移,不敢触碰到别处。 “看来,为夫要从头到尾亲手教夫人一遍,夫人才知伺候夫君沐浴的活计。” 萧允卿将她拽到跟前,逼迫她与他对视。 “不,不必了...” 姜柔浑身抗拒,却已来不及。 滚烫的触感从手心袭来,姜柔呼吸窒在心口。 “这下,可学会了?” 萧允卿蒙着水雾的黑眸满是侵夺意味。 在警告她,真要将他当成她的夫君。 “会了...” 姜柔吓得浑身颤抖,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汗巾重新为他擦拭。 从房里出来时,姜柔身上淌满汗珠。 “小姐,奴婢扶您回房歇息。” 霓裳急忙将她从屋外带走。 回到屋内,姜柔洗了一遍遍的手,仿佛要将上面的污秽洗净。 待躺到床榻上冷静下来,她方能细想在琼楼内见到沈炼之事。 沈炼与萧允卿那般交好,当初他举荐裴衍上战场是何居心? 而他拿给萧允卿的册子,又是何物? 第七章:生同衾死同穴 往后的几日,萧允卿带着姜柔多次进出琼楼。 每日来见他的官员皆不同,他们大多是在金陵当差,但每次沈炼都在,引荐他与金陵的官员结识。 萧允卿有意让姜柔在他们面前露脸,显然在宣告主权。 官场上的东西姜柔向来无意接触,可为了掌握萧允卿今后在玉都的动向,她唯有扮做他听话的宠妾,在他身边乖乖陪着,替他倒酒喂食。 有好几次,她喂萧允卿用点心的时候,都能察觉到沈炼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好似带着某种深意。 姜柔不明白他用意何在,但她能肯定当初他举荐裴衍上战场定与萧允卿有关。 “看来姜小姐已习惯待在定北侯身边了。” 这一日,跟在姜柔身后走出琼楼的沈炼,忽然凑上前阴阳怪气般嘲讽。 姜柔神色顿了下,回过头古怪地看他。 “真替裴兄感到不值。” 他噙着嘴角,似笑非笑。 他长相阴柔,却统领鹰扬府,略带英气的眉眼透着浓郁的阴险气息。 姜柔嗅觉灵敏,知他是危险之人,裴衍那般忠厚温良,显然是被他摆了一道。 “怎么?” 见姜柔停下脚步,萧允卿亦是停下,回头看她。 沈炼不动声色退回原地,与他们保持距离。 姜柔收回眸色,抬起灵动的眸子摇了摇头道:“无事。” 紧接着,与萧允卿同上马车。 盯着俩人渐行渐远的马车,沈炼眼中闪过狠色,随即吩咐身边护卫:“走——” 回客栈的路上,姜柔心绪很是烦乱。 萧允卿原本看着手中册子,见她盯着自己看,缓缓放下问她:“方才沈炼与你说了什么?” “沈炼举荐裴郎...裴衍上战场的事,是不是你在背后指使?” 待在金陵的这段日子,姜柔看得出沈炼对萧允卿言听计从。 一介后梁重臣,如此巴结外敌,那他指使沈炼在后梁帝面前吹耳边风,便也不足为怪。 姜柔冷冷盯看他,方才还平静的眸色此刻却像是一柄利剑,锋利又闪着白刃。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萧允卿神情悠闲,摆明不将她的威怒放在眼里。 “果真是你指使——” “是你一步步引诱我和裴郎入局,让他将我献到你面前?” 姜柔浑身发冷,她没想到萧允卿为得到她竟布下这么大一盘棋,她原以为是个意外。 “不然你真以为你国色天香?” 萧允卿身子慵懒靠在车壁边,目色变得凉薄无匹。 “既然侯爷觉得妾身相貌不佳,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姜柔哼笑,她知自己的容貌在玉都算得上绝色,可还未到倾国倾城的地步。 萧允卿紧盯她这张脸,黑沉眸底似掠过丝悲凉,话也跟着冷下来:“记住了,这辈子你只能待在本王身边。” “生同衾死同穴。” 这是他给她下的死令。 姜柔蹙紧娥眉,愠怒和惊诧堆满杏面。 她总算明白这段日子萧允卿为何会带她来琼楼,又为何要让她见到沈炼,是为了警告她,即便是回到玉都,她也休想从他身边逃脱。 姜柔手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惊觉自己已被这巨大的囚笼捆牢。 第八章:另一番兴头 傍晚,姜柔替萧允卿沐浴完,没能如愿走出净室。 明日便是他们继续赶路回玉都的日子,今夜又有明月高悬,难得的良辰美景,萧允卿自然不肯轻易放姜柔回屋。 他剥下她那被雾气薰湿的薄衫,将人抱起放入热水内,将人按在那,即便是她挣扎,也都只能在他怀中小幅度挣脱,这对萧允卿来说是种乐趣。 以前他从未体验过这种事,觉得床笫之欢也不过如此,可在姜柔这儿,却让他有了另一番兴头。 俩人折腾到半夜,姜柔体力耗尽,最后是被萧允卿从水里打捞起来的,她身子柔软细腻,即便是安安静静睡着被萧允卿抱在怀里,也能令他不由自主动情。 可惜她是真累了,不及他那般精力旺盛。 霓裳在客房外守到后半夜,见里面烛火熄灭也未能等到姜柔出来,只好悄然离去。 隔日,起身后的萧允卿神清气爽,姜柔却是腰酸背痛,想起昨夜俩人的鱼水之欢,她不自觉双颊滚烫。 自己这副颜面,还如何敢奢求裴衍原谅她? “小姐,侯爷在外边等您用早膳。” 替她梳妆完,霓裳打破她的沉思。 姜柔透过锦屏往外瞧,能看到萧允卿高大威猛的身影,令她心头生出阵厌恶。 她以手背抚了抚双颊,令热意褪去后,方站起身子往外走。 她今日穿了身水绿色纱裙,青丝用碧玉簪子盘成髻,在纱裙遮掩下肌肤白皙透嫩,更显水灵动人。 坐在萧允卿身旁时,他能闻到她青丝间的馥郁栀子香味。 “夫人昨夜劳累,得多补补。” 萧允卿眉梢微挑,命人给她盛了碗红枣莲子羹。 话里话外,皆在透露给旁人听他们俩人昨夜翻云覆雨有多激烈。 姜柔一口气憋闷在心口,横眉嗔他一眼,随即吩咐霓裳给她换上一碗。 旁的事她不敢违逆,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她还是可以自己做主。 萧允卿目色微沉,确也任由她使小性子。 用完早膳,下人们已将行李收拾妥帖,姜柔与萧允卿上了马车,往玉都方向赶路。 这段日子在金陵,萧允卿结识当地官员,与他们详聊的事与漠北通商有关。 萧允卿在漠北盘踞多年,是靠着漠北一带的民意挣来的定北侯头衔,漠北是他屹立在燕楚朝堂的根本。 除此之外,他还命临风从金陵带走几位姿色不错的女子,瞧着便知是时常游走于官员应酬的宴席之间。 萧允卿是燕楚人,此次前往玉都,少不得要与后梁臣子打交道,这些女子便是他给他们备下的厚礼。 “等到了玉都,你帮本王调教调教她们。” 坐在轿内,萧允卿将那几位女子的卖身契交给姜柔。 “妾身自小在后宅长大,家中一应事务皆由母亲打理,并不擅长调教人。” 姜柔看向盒内那一叠卖身契,不明白萧允卿为何要将这差事派给她。 “你在嫁人之前,难道府中教习嬷嬷没教过你这些?” 姜柔既已嫁给裴衍,萧允卿便知道她是学过如何调教下人的,他冷峻面庞添上审读之色,令姜柔明白自己骗不过他。 她轻轻咬唇,只得将那些卖身契收起来。 半个多月后,一行人终于抵达玉都。 第九章:辱姜家门楣 战火得以平息,数月前还被黑云笼罩的玉都,如今已添上几分战火前的繁荣之象。 马车驶入城内,姜柔打开车窗户,看向外边街景。 街头两边的铺子和摊贩比她和裴衍离城那日多了许多,市面上卖的东西种类更是满目琳琅。 各家各户的公子小姐们身后跟着下人,在街头上随处游逛,百姓们脸上已不见当日边关战火急报时的恐慌。 忽然,姜柔瞧见御街前候着辆车辇,车辇前挂着印有玉龙飞舞的金牌,那是皇家的轿辇。 正当姜柔困惑后梁帝会派谁来接应萧允卿时,只见车辇后边传来马蹄声,紧接着,那张宛若皎月的面容映入姜柔眼帘,她神色一惊,迅速合上车窗。 瞧见她这副惊慌模样,萧允卿不必想便知道她撞见的是何人。 他下颌微微绷起,冷冽面庞浮现几分厌弃,唯有裴衍能令姜柔这般失魂落魄。 听着外边朝他们马车奔来的马蹄声,下一瞬,他故意伸手将人搂入怀中。 “你要做甚——” 姜柔心跳不止。 与那日在幽州城外不同,那时的姜柔是为了试探裴衍的心意,故而才未在裴衍面前抗拒与萧允卿亲密。 “本王搂着自个夫人天经地义,夫人这是怎么了?” 萧允卿目色寒凉,对她容色间透露出的不情愿极为不满。 “侯爷别这样——” 姜柔急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夫人最好安分些,否则本王不知会在裴衍面前做出些什么。” 活落,他粗粝的大掌落到她衣襟处,眼底透露出的欲望极为明显。 姜柔心口此起彼伏,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赶忙擦去快要掉落下来的泪珠,装模作样在他怀里靠着。 “侯爷,恭亲王已在此等候多时,还望侯爷能与他一见。” 果不其然,外边传来裴衍的声音。 萧允卿故意抬起姜柔双腿压到自己身上,俩人衣袍交织融为一体。 姜柔浑身不自在,玉足还在不安分踢着。 透过车帘缝隙,裴衍能看到俩人晃动交融的衣袍。 可见萧允卿在里边与姜柔多么亲密。 “车内有玉人,本王不便露面,烦请恭亲王带路。” 片刻后,轿内传出萧允卿冰冷的回话声。 两军虽停战,可后梁到底是弱势方,今后还要依附燕楚而活,故而在燕楚人面前,始终低一头。 恭亲王赵无冕本已令侍从挑起车帘,打算下轿迎这位战功赫赫的定北侯,岂料他竟如此不给面子。 他狭长眸子闪过阵冷色,随即给侍从使个眼色,那侍从急忙放下车帘。 不多时,赵无冕的车辇往朱雀街驶去,后梁帝给萧允卿安排的住处便是位于朱雀街里的长林王府,与赵无冕住的恭亲王府仅隔了条街。 到王府后,萧允卿下轿同赵无冕寒暄了几句,府内的一切赵无冕已派人先行打理好,萧允卿便让他先回去。 直到一行人走远,萧允卿才命姜柔下轿。 府内曲径通幽,彼时已是九月孟秋,原本葱郁的草木此刻变得凋零,步入内院见枯叶从树上掉落下来,令姜柔心头更不是滋味。 刚安顿好,长林王府外便来了人。 “小姐,小姐,夫人来了!” 霓裳兴高采烈从外边跑进屋。 “母亲来了?” 赶了近两个月的路,姜柔正靠在凤尾榻上休憩,听到来人是姜母,急得起身要下榻,霓裳赶忙蹲下身子给她穿鞋履。 “柔儿。” 熟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姜母已被下人搀扶着来到姜柔面前。 “母亲——” 多日未见,姜柔顾不上询问姜家近况,扑入她怀里委屈大哭。 “好孩子,母亲知道你受委屈了。” 姜母抚着她面颊,将人带到榻边坐下悉心宽慰。 幽州发生的事,姜家一家人早已知情,故而得知姜柔今日会和萧允卿抵达玉都,姜母才命人备轿前来看她。 多日未见,姜柔变得消瘦许多,可见在萧允卿身边遭受了不少折磨。 “母亲,您和父亲可还好?” 姜柔眼圈通红,但好在情绪稳定不少。 “你阿姐在宫中是正得宠的贵妃,得你姐姐庇护,咱们一家都好。” “倒是你,让你受苦了。” 姜母目色柔和,虽年近四十,姿容玉色却仍不减当年,宛若枝头香气未散的白玉兰。 她抬起纤细指尖,用帕子替姜柔擦去泪珠。 “阿姐是后宫人人受尊崇的宁妃,阿弟在朝中又为工部侍郎,日后前途光明。唯有女儿,被萧允卿这样的奸贼玷污,辱了姜家门楣——” 想到自己和一母同胞的姜宁、姜稚相差甚远,姜柔无颜面对姜母。 “傻孩子,你亦是我肚子里出来的,这件事错不在你,我和你父亲岂会怨你?” “更何况你姐姐那般受宠,圣上一定会帮咱们,你且安心等着。” 姜母握紧她手心,不让她胡思乱想。 有姜母这番话,姜柔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 眼见时候不早,她起身扶姜母往外走。 车帘布落下前,姜母挥手示意姜柔进府。 随即,马车从长林王府外驶离。 “夫人,您为何要骗二小姐?” 紫菱给姜母倒下杯茶水,不明白姜母方才在屋中说的那番话。 第十章:等她请罪 “柔儿性子刚烈,倘若方才我不拿那番话稳住她,只怕她知道姜家难处会寻短见。” 姜母面色犯难。 早在姜柔回到玉都前,姜母便进宫找过姜宁,想让她到后梁帝跟前求情。 可萧允卿是燕楚眼下炙手可热的红人,燕楚帝都不敢得罪的人,后梁帝又岂敢得罪? 姜宁虽得后梁帝恩宠,但后宫妃子众多,稍不留神便会被人算计,还极有可能搭上整个姜家。 “还是夫人了解二小姐。” 紫菱烧起炉中炭火。 随即见姜母靠到引枕上,便放下手中铁钳,前去她身边跪下替她揉捏脑穴。 几日后,萧允卿来到玉都之事传得人尽皆知。 其中,已有不少后梁臣子私下派人前来长林王府,除了给萧允卿送来不少厚礼外,还递来要与他结交的意思。 姜柔按着之前的约定,每日替萧允卿调教他从金陵买回来的歌姬,除教授琴棋书画外,还要教她们插花煮茶、内宅的相处之道,以此来取悦那些朝廷显贵。 “母亲那边还没动静么?” 好几日过去,都没见姜母那边传来消息,姜柔开始坐立难安。 霓裳摇摇头,亦是焦急道:“奴婢每日酉时都到角门外守着,并未见到姜家派来的人。” 上回姜母从长林王府离开前,曾告诉姜柔一有消息便派人到南院的角门处传话。 “如此看来,我们恐怕要回姜家一趟。” 姜柔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正当她愁眉莫展时,西厢院突然传来吵闹声。 有守院的丫鬟从外边跑进来,大喊道:“夫人,不好了!西厢院的姑娘们打起来了!” 跑进来的丫鬟名唤拂冬,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事情显然不小。 这批歌姬乃萧允卿买来笼络人心所用,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姜柔的罪责亦不小。 “去将府上那几位身子健壮的嬷嬷都叫到西厢院——” 姜柔镇定自若吩咐拂冬,接着吩咐一旁的霓裳:“你去告诉临风,让他派人到西厢院外死死守着,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 “是——” 两个丫鬟听完后,急匆匆跑出去。 不多时,府上那几位身强力壮的嬷嬷涌入西厢院,拉开扭打在地上的歌姬,一人手中摁着一位歌姬。 霓裳手掌夜灯,眼见里头没了动静,姜柔方抬步走入院内。 西厢房的院门很快被人关上。 萧允卿共从金陵买了七位歌姬回来,个个姿色不凡,比得上玉都矜贵人家的贵女。 今夜带头挑事的歌姬名唤青衣,平日里便是最冒尖的那个。 与青衣厮打的名叫绮罗,此刻正跪在姜柔面前,痛哭流涕求她做主。 其他歌姬都是帮着青衣和绮罗劝架的,除身上衣裙被撕破,头上发髻被扯松散外,倒是无大碍。 拂冬搬了把梨花木椅过来,铺上珊瑚绒坐垫,放在炭火盆边上,深秋的夜里带了刺骨冷意,生怕姜柔染了风寒。 姜柔命绮罗抬起头来,发现她左脸被簪子划开道口子,伤口深浅不一,若要好好休养恐怕得花上一个多月。 可萧允卿宴请后梁臣子就定在十日后,到那时这些歌姬都得在那些达官贵人面前露脸。 悄声吩咐霓裳去将赵太医请来后,姜柔冷声问询青衣:“何事竟要闹成这样?” 莫说容貌是她们赖以生存的活计,便是勋贵人家的丫鬟,也极为爱惜自己的容貌,想着有朝一日能攀上家中公子爷弄个风光的姨娘当当,没想到青衣对自家姐妹下手却如此狠毒。 “夫人,奴家不是有意的...” “一切都是绮罗咎由自取,是她说奴家相貌平平,却妄想着能被恭亲王看上,奴家气不过这才动了手...” 青衣边说边抹泪,兴许是知道自己这回犯下大错,故而没了平日里的拔尖气焰。 “你真说了这样的话?” 姜柔眼风朝绮罗扫去。 她今日身穿一身雅致竹叶花纹滚边衣裙,头微微侧着,好似在有意无意将伤口示于人前,骇人的伤口和白皙的肌肤衬得她愈发娇弱。 她们日后皆要送到那些官宦人家府中,倘若言德有失,必定会招来不少祸端。 “奴家,奴家知错了...” 绮罗咬咬唇,对着姜柔猛磕头,算是将这事给认了下来。 青衣闻言,脸上露出得逞笑意。 姜柔沉下脸色,却不急着发落。不多时,拂冬从屋内出来,将她搜到的东西交到姜柔手上。 姜柔捏着手中扎针的小人儿,将它扔到青衣眼前。 “夫人,这,这不是奴家弄的...” 方才还满脸得逞的青衣脸色大变。 “绮罗便是无意间见到这小人儿才与你起争执的罢?往后你们都是要伺候在朝堂显贵身边的人,倘若这般沉不住气,只怕还没入内宅站稳脚跟命便没了!” 哪个姜柔都没偏帮。 让她们跪足半个时辰后,她命拂冬掌了青衣二十下手心,又吩咐赵太医替绮罗医治伤口,这才出了西厢院的门。 远处的幽篁馆还亮着灯,姜柔拢了拢身上外衣,心头生出阵阵寒意。 她知道,萧允卿在等她过去请罪。 第十一章:疼? “侯爷。” 子时一刻,姜柔跪到他面前。 绮罗容貌被毁的事萧允卿已然知晓,即便是姜柔在事发后处理得滴水不漏,她依旧难逃其咎。 “看来你认罚。” 萧允卿搁下手中紫毫,命临风将密函带出去关上房门。 偌大的房屋,顿时变得安静。 “西厢院闹出如此大的事,实乃妾身失职。” “不过,妾身有法子让绮罗脸上的伤在十日之内痊愈。” 手指尖捏紧掌心,姜柔小声翼翼说出这番话。 “说来听听。” 萧允卿松懈下神色,人也慵懒地靠到椅背上。 “妾身的长姐荣升为贵妃时,圣上曾赐她后梁宫廷难得一见的玉肌膏,祛除身上疤痕七日便能见效。” “那玉肌膏便在妾身家中,只要妾身回府上同母亲言明,便能取来。” 姜柔低垂着脸,眼睫在微微发颤。 “说到底,你就是想回姜家。” 萧允卿一眼看破她心思。 “妾身所言句句属实——” 姜柔抬起脸看他,眼神清澈动人,仿佛盛不下半分欺瞒。 萧允卿嗤笑出声:“想回姜家倒也不是不可。” 他顿了顿,幽深的眼直勾勾盯看她:“那得先把今夜的罪罚给受了。” 姜柔猛地攥紧手心,回家取玉肌膏在萧允卿眼里并不算将功赎罪。 她深吸口气,缓缓站起身子走到他跟前。 虽跪得不算久,可姜柔膝盖骨还是袭来酸胀感,坐到萧允卿身上时,她娥眉明显皱了下。 “疼?” 萧允卿问她,他可还怎么都没做。 “方才跪在石板上,膝盖兴许是肿了。” 姜柔小声回话。 萧允卿大掌覆到她膝上,只轻轻一压,便听到她发出阵阵倒吸的凉气。 他只好将案桌上的琉璃灯盏挪到眼前,一点点掀起她衣裙。 果不其然,看到她膝盖上肿了一圈。 只跪了一小会儿便红肿成这样,可见她肌肤有多细腻娇嫩。 “方才本王可没让你跪。” 他大掌敷了膏药,轻轻揉搓。 膏药敷在膝盖骨上本是冰凉如许,在他的揉搓下却令姜柔生出阵阵灼热。 “妾身若是不跪,只怕侯爷下手更重。” 姜柔低咛。 “下什么手?” 萧允卿微微侧目,凌厉的下颌角蒙上层戏谑。 “是妾身失言了。” 姜柔自然不愿多做解释。 她只盼这霸王能早些行完事,莫要误了她明日回姜家的计划。 “着急回去?” 他温热的语气自耳畔传来,姜柔的那点心思瞒不过他。 “侯爷快些罢。” 姜柔语气颤颤,倒也不想瞒着了。 她双脚浮虚,后背已慢慢淌出汗珠,萧允卿伸手便能触摸到。 外边夜风卷着树枝敲打在窗柩上,姜柔双眸渐渐变得迷离,只觉那树影不停在她眼中晃动。 萧允卿并没按她说的去做,而是照准自己心意来,慢慢悠悠的,令姜柔觉得这一夜变得十分漫长。 后半夜霓裳想进屋接走姜柔时,听到里面传来冲洗身子的水流声,之后便没了声音。 当晚,姜柔在幽篁馆睡下。 隔日醒来时,她身上还裹着萧允卿的被褥,指尖触摸到身侧的温度,姜柔便知道昨夜她和萧允卿同睡一屋。 下榻时,她双膝不疼了,腰身却酸累得很。 昨夜他们在躺椅上折腾许久,到后半夜姜柔没了气力萧允卿才作罢。 他乃征战沙场之人,体力自不是姜柔所能比拟。 眉心跳了跳,姜柔羞怯地低下头揉了揉。 “小姐,回府的马车已备好了,是侯爷亲自命人备下的。” 替她梳妆完后,霓裳将今晨发生的事告诉她。 “他既已放我回姜家,想必不会为难。” 姜柔往圆桌边走去。 霓裳点点头,用完早膳主仆二人急忙赶回姜家。 自姜宁入宫深得圣宠后,姜家便跟着沾了不少光,除府上吃穿用度比以往骤增外,连府邸也扩建得十分气派。 守门的奴仆见是姜柔并未敢拦,脸色古怪地行过礼数便迎她入府。 “哟,这不是二姐姐么?” 正当姜柔忙着往兰芳庭赶去时,听到身后传来阵惊带诧异的声音。 她转过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姜媚儿,动人眼眸顿时冷下去。 “怎么?你从贼人府上逃出来了?可别是回来祸害咱们家的。” 姜媚儿来到她跟前,娇娇嫩嫩的粉颊露出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