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美人甜又欲,靳总又争又抢求回头》
第5章 我是你的狗吗?
沈枝意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出办公室了。
只记得身后靳承洲的目光虎视眈眈。
走到靠窗的工位前,她抬头看向靳承洲,唇角挤出一抹微笑:“靳总,我的工位就在这,你先回去吧,就不劳烦您担心了。”
靳承洲淡淡说:“你很怕我们的关系被周生允知道。”
话出口的瞬间,沈枝意警觉地看向周围。
现在正值下午,大多数人都去开会了,只有远处零零散散的别的部门的人坐着,他们这里并没有人。
没人等于没人听见。
沈枝意极快地松了一口气。
见到她这个反应,靳承洲的目光一点点冷下来,锋利的眉眼极淡,他上前一步,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靠过来,椅子滚轮被推动,往工位内推进,影子覆盖在沈枝意的身上,完全将她笼罩。
仿佛重现昨日被压在墙角的场景。
沈枝意默默吞了一口口水。
虽然靳承洲的脾气不怎么样,但身体是一等一的好,技术也相当卓越。
很带劲。
不过这种男人明显不是她享受得起的。
脸上娇媚笑容恰到好处,她望着靳承洲,一本正经的胡诌:“你知道,我很爱周生允,为此不惜照顾他四年,你说,我会想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一个女人当着自己的面,拿他和别人比较。
而且,还比较输了。
周生允这种大少爷受不了,靳承洲这种顶尖的权贵就更加受不了。
男人的神态肉眼可见的阴鸷下去,一双狭长的凤眸凌厉如刀锋,直直落在沈枝意的脸上,仿佛要将她从头到脚劈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做的。
沈枝意打了个哆嗦,梗着脖子又说:“我们都已经是过去式了,麻烦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你说不纠缠就不纠缠。”靳承洲漫不经心道:“我是你的狗吗?”
沈枝意一噎。
这男人嘴皮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她绞尽脑汁,正要开口反驳。
靳承洲抬起眼,直接道:“本来我对你没什么兴趣了,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也不是不能强娶豪夺一下。”
沈枝意:?
靳承洲:“今夜八点,嘉悦酒店。”
沈枝意直接道:“我不去。”
靳承洲居高临下俯瞰着她,视线逼人,“可以,只要后果你承担得起。”
靳承洲威胁人的时候,语气仍旧冷淡平和,这是处于上流社会里所培养的良好教养。
但沈枝意却是后背直直窜上一股凉意。
她是第二次听靳承洲说这话。
第一次是在有个和靳承洲旗鼓相当的公子哥追她,那会靳承洲古板又克制,她觉得他不够有意思,所以拿了这个公子哥刺激他。
不过她其实那会也没想太多,因为最开始钓着随便玩一玩,相处一会。
谁知道备受刺激的靳承洲那会直接把她绑到酒店做恨三天三夜……
靳承洲撂下话就走了。
沈枝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不是不想动,而是想到那曾经在床上的三天三夜,腿就发软。
靳承洲现在好歹要和周家合作,不至于撕破脸。
这里是京北,不是港城。
她不去,他也奈何不了她。
心下打定主意,她抬头就看见开完会的小张走来。
小张问:“枝意,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事。”沈枝意说,“周总的办公室来了客人,让你送三杯咖啡,其中那位靳小姐得要多加糖……”
她顿了一下,“至于那位靳总你就准备热美式吧,他不喝冰的。”
小张惊讶看着她,“枝意你什么时候对靳家这么了解了。”
沈枝意抿唇,“都是周总告诉我的,你快去准备吧,别让人久等了。”
小张去茶水间准备,沈枝意看了一眼办公室,手指捏了捏掌心,她快速收拾完桌面上的东西,直接在人事那请假早退。
这次很快批了。
人事看着沈枝意的目光带着几分促狭。
沈枝意被这种目光看得恶心想吐。
离开周氏,坐上车。
沈枝意打开手机。
好友申请栏里是一个刺眼的红点。
沈枝意眉心跳了跳,点开一看。
入眼是和五年前一样的纯黑头像,下方的申请栏还附带了两个字,口吻相当强势——
同意。
沈枝意直接忽略。
在网上下单了一件药油和云南白药的喷雾,等车到小区门口,她推开门下车。
鞋跟落地的须臾,钻心疼痛传来。
她侧头看了一眼。
可能是踩着高跟站太久,昨天刺痛的脚踝这会已经开始肿胀了,嫩白上的皮肤肿成小馒头的大小,触目惊心。
沈枝意一瘸一拐地往小区里走。
宁清已经出去上班了,不在家。
沈枝意把放在门口的药油拿回去,刚坐到沙发上,拆开药油。
‘嗡嗡嗡——’
手机铃声响起。
沈枝意瞥过一眼,看见上面备注的‘爸爸’两个字,心头微微向下沉。
一接通,中年男人的声音混着京北特有的口音:“一一,这个月你看……”
一一是当年父母给沈枝意取的小名。
寓意是独一无二,世上唯一的珍宝。
现在珍宝变成了淤泥,随处可踩。
沈枝意:“钱我过会转给你。”
男人含含糊糊:“你弟马上就考重点高中了,我们想私下给他报个贵点的补习班,可能不太够。”
沈枝意:“要多少?”
沈父报了一个数字。
沈枝意沉默几秒,“有这么贵的补习班吗,你们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不会,不会。”电话里一个谄媚女声插进来,讪讪说:“真的就这么贵,现在都卷,又不让明面搞了,所以才这么贵,你要是不信,我把老师微信推给你。”
沈枝意听出来了,这是她后妈林艳芳。
捏了捏眉心,她沉声:“其实小俊成绩那么好,没必要报补习班。”
林艳芳立刻拔高音调说:“这不一样!”
许是想到自己现在要靠沈枝意,她又示弱道:“小俊之所以想报补习班也是想跟你这个姐姐学习,考一个好点的高中,做你的依靠。”
沈俊是沈枝意同父异母的弟弟,平常格外黏她。
那几年在沈家特别难过的时候,也是沈俊慰藉的她,给她送东西吃,他有的也会分她一份。
沈枝意眉梢动了动。
沈父又说:“一一,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反正你照顾了周少这么多年,问他要点也没关系吧!”
他道:“人家做保姆的都有工资,他不至于一点都不给你吧,只要他指甲缝里愿意泄一点出来,我们一家人都吃喝不愁。”
沈枝意扯了扯唇角,突然道:“我和周生允已经分手了。”
沈父登时变了脸色,破口大骂:“当年周生允对你那么好,你都捏不住,我拿你有什么用,你现在被人睡了,一点钱都拿不回来,以后了谁会要你一个婊子!”
亲生父亲叫女儿婊子,也是头一回见。
沈枝意凉薄扯了扯唇角,冷淡说:“那你们用婊子的钱用的开心吗。”
那头一静。
沈枝意继续道:“既然你们这么觉得,下个月的生活费你们就自己想办法,不要让我打钱给你。”
沈父怒道:“你!”
林艳芳在拉扯沈父,让他少说点。
沈枝意却没有再继续听,直接掐断电话。
浓墨的夜色笼罩整个房间,将女人背影勾得寂寥沉默。
她缓缓屈起膝盖,把头埋进膝盖里。
不知过了多久。
门铃响起。
沈枝意以为是宁清没带钥匙,起身走到门口去开门。
看见人面容的下秒,她伸手关门!
第6章 他把她刚刚的话还给了她
靳承洲长身玉立站在门口,手腕上的银表在回廊灯下折射出不俗的光。
他眉眼清隽冷淡的站在门口——
看见沈枝意的关门动作,一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门差一秒关上。
靳承洲淡淡开口:“帮助你从周家逃跑的那个朋友还没下班吧?需要我帮你去接她吗。”
关上的门须臾打开。
沈枝意站在靳承洲的正对面,神色紧绷,“你什么意思?”
靳承洲黑漆漆的目光越过女人单薄肩头,往屋内扫过一眼,过了几秒,他才收回视线,再次落在沈枝意的面容上,骨节分明的手解开袖口的两颗纽扣。
“字面上的意思。”一句解释都懒得欠奉。
沈枝意攥着门把手的手逐渐收紧,“不许你去找她。”
靳承洲:“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他上前一步。
挺拔高大的身影顷刻落下,罩在沈枝意的肩头。
疏冷淡薄的瞳孔映衬出女人娇小面容。
她看着太瘦弱了,就像一阵风都能刮倒似的。
——也不知道周生允怎么养的。
沈枝意深呼吸几秒,蹩脚地找了个借口:“我脚痛,所以没过去,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没联系你。”
靳承洲:“号码没换。”
沈枝意一顿,“我不记得你的号码了。”
“是吗。”靳承洲的话是疑问句,目光却是赤裸裸的看着沈枝意。
就差写着‘不信’了。
事实上,这话说得沈枝意自己也不信。
在港城当交换生的那一年,沈枝意的号码谁的都记得不牢,靳承洲的记得最牢。
毕竟,她在宿舍住的时候,每个夜里都和靳承洲打电话煲,上课也经常给他发短信,骚扰他。
怎么可能不记得靳承洲的电话号。
错开目光,她后退一步。
玄关处的灯宣泄下来,刚好照在沈枝意的脚踝上。
因为着急开门,她都没有穿拖鞋。
肿胀青紫的脚踝出现在靳承洲的眼前,比下午的情况还要糟糕。
看着分外狰狞。
靳承洲:“怎么回事?”
沈枝意迎上他的目光,“你觉得呢。”
要不是他非得在周家宴会上把她拉进房间,又刻意在周生允面前暴露她存在的事实。
她怎么可能崴了脚?
靳承洲上前一步,长臂伸出,穿过女人的腋下、膝弯,身上的肌肉微微用力。
沈枝意还没反应过来,一把被人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腾空,她心下一慌。
下意识伸手挽住靳承洲的脖颈。
靳承洲垂眸扫过她一眼,“身体比你的嘴诚实。”
沈枝意:“……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病你是第一天知道吗。”他道。
靳承洲的态度太过轻描淡写,沈枝意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过了几秒,才道:“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后悔。”
一语双关。
靳承洲把她放在温馨的米黄色沙发上,视线掠过茶几上的药,语气平静:“不会后悔什么。”
靳承洲这问题看似是询问,实则咄咄逼人。
但凡她回答一句‘不后悔四年前和人分手——’
指不定靳承洲会用什么话出来嘲笑她痴心妄想,觉得她想得太多,她也不想落得个下风。
只是到底是憋屈。
沈枝意抬起头,眼尾勾勒出盈盈笑意,漫不经心地说:“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
靳承洲淡淡掠过一眼她。
沈枝意心下一突,身体不受控的往沙发背后靠了靠。
前车之鉴在前,她不敢真惹恼靳承洲。
只能道:“你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现在正值夏季,沈枝意嫌热,回家前就半拉开窗户,夜风习习,顺着窗口吹进,吹得男人高定西装边缘晃动,他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沈枝意,伸手扯了扯领带。
男人的手很好看,双指屈起,扯动领口,更显几分锋利禁欲,在其中又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浪荡。
“睡觉。”
沈枝意:“你没有家?”
靳承洲:“我的家四年前长腿跑了。”
沈枝意心头一颤,“说不定你干了什么让人伤心的事,人才跑的。”
“可能是吧。”靳承洲不置可否。
靳承洲上前一步,弯下腰。
额头相触,滚烫呼吸喷洒在脸上。
沈枝意喉头发干,仰起巴掌大的小脸,刚想说什么。
温热触感从鼻尖稍纵即逝。
沈枝意瞬间愣住。
靳承洲对此却毫不在意,只道:“我困了,房间在哪?”
沈枝意下意识往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
这一眼,足够靳承洲猜到了。
靳承洲看过她一眼,上前两步,手臂垂在沈枝意的身侧。
远远看去,把她圈进自己的领地一般。
沈枝意身体下意识往后倒。
沙发上的空间有限。
沈枝意还没拉开距离,就被靳承洲堵得严丝合缝,他一只手臂捞住她的臀尖,以抱小孩的姿势将她捞了起来,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
男人掌心滚烫,烫得沈枝意不自在。
这个姿势更不自在。
也是因为靳承洲这个动作,她才发现男人臂膀上的肌肉比她想象的更有力量,青筋脉络起伏,鼓张得如群山起伏,蕴含着浓厚的力量。
……也比四年前更硬了。
沈枝意道:“我记得你的病,医生之前说不是好了,怎么又复发了?”
靳承洲拥有失眠症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是小时候的阴影所导致的。
可具体是因为什么,沈枝意却不清楚——
只知道靳承洲很难入睡。
且,因为长时间服用安眠药和褪黑素的缘故,他还产生了抗药性,这两种药品对他没什么用。
还是沈枝意那天没空,临时跑到公寓,听见靳承洲和医生的谈话才知道。
后面,她和靳承洲大吵一架。
让人不许瞒着自己。
之后靳承洲渐渐也会带着她一起去看医生。
沈枝意了解了很多有关这方面的知识,也大概知道靳承洲的病情进展。
至少在她告他之前,她听见医生说过——
靳承洲的病有好的趋势。
门把被拧开,房顶的灯光大亮。
沈枝意借着灯光看向靳承洲俊秀非凡的面容,试图从中找出他神情里的蛛丝马迹,“和我有关?”
靳承洲停住脚步,唇角勾起一抹笑:“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把她刚刚的话还给了她。
第7章 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沈枝意到底是没能拗过靳承洲,被迫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不过好在宁清买的床是一米八的大床。
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沈枝意今天在公司应付了一天,情绪大起大落,又伤痛加身,累得厉害,也困得厉害。
头沾在枕头上,还没过一会,便合上眼,睡了过去。
靳承洲刚从浴室出来,望见的便是沈枝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枕在白粉色的四件套上,小嘴微张的模样。
走上前,他稍稍垂眸。
目光沿着女人曼妙的身体向下看去。
睡裙卷出一截,露出光滑漂亮的小腿肚。
再往下。
却是肿青可怖的狰狞脚踝。
沈枝意睡得正香,却感觉脚踝阵阵作痛。
提起膝盖,她忍不住缩了缩。
小腿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按住——
动弹不得。
沈枝意呜咽一声。
男人声音沉淡:“不把瘀血揉开,你还想继续让我抱着你走?”
沈枝意没有回应。
似乎刚刚那一声只是她在睡梦里的反抗。
黯淡昏黑的房间里,男人半起身,把从前厅拿过来的药油搁置在床头柜上,随即垂头看着自己一片油光水滑的手,皱了皱眉,转身又进了一次盥洗室。
盥洗室的灯灭下,靳承洲从里走出来,抬脚上床。
下刻,沈枝意转过身来,径直投入靳承洲的怀抱。
靳承洲一顿。
沈枝意连带着被子,卷得更紧了一些。
屋外的雨声适时响起。
滴滴答答。
水流蜿蜒过窗面,又落在窗台上,一路向下汇聚。
靳承洲这才意识到房间里过于寒冷的温度。
五六月的天气最变化莫测,刚刚还燥热的天气,这会已冷下了大半,隐约伴随着雷雨轰鸣,仿佛要劈开天地。
沈枝意在梦里也听见了这雷声,又往靳承洲怀里躲了躲。
靳承洲黑黝黝的瞳孔暗晦难明,骨节分明的大掌隔着被褥,缓缓落在女人腰侧。
一夜无梦。
第二天,沈枝意是被旁边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伸手摸索着挂断电话。
然而——
一个又一个。
沈枝意实在没脾气了,也没看清楚是谁,手指一滑。
接通电话。
保姆王姨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沈、沈秘书,你快回来吧,周先生今早又发火了,说他那条蓝领暗纹的领带不见了,这些东西往常都是您整理的,我们实在不知道放在哪。”
沈枝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姨一怔。
沈枝意说:“我只是周生允的秘书,不是他的保姆,难道他一把屎一把尿也要找我帮忙擦?”
“……话也不是这么说。”王姨欲言又止,“其实我能看得出来,周先生是在乎你的。”
一声轻嗤。
王姨瞬间举起手机,惊疑不定地看着屏幕。
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沈枝意警告的看了一眼靳承洲,对着王姨说:“他的在乎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王姨讪讪:“其实周先生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背景音的声音更加冷厉,压着暴怒。
“王姨,你在给谁打电话?”
王姨正要回答。
那头兀自开口:“如果你什么事都需要去问沈枝意,那我还需要你干什么,你在这个家里是干什么吃的,不如你干脆把薪水给沈枝意算了!”
不是责骂,却更加让人羞愧难当。
王姨脸上火辣辣的。
沈枝意没兴趣听周生允训人,直接掐断了电话。
她回头看向刚才发生的靳承洲,面无表情的下了逐客令:“你该走了。”
靳承洲挑眉,“你确定让我现在走?”
沈枝意卧室的旁边正对着公用卫生间,水龙头拧开的声音——
明显是宁清在洗漱。
靳承洲这会出去,绝对会撞上人。
沈枝意面上绷紧,心里思索着解决办法。
她不能让宁清撞上靳承洲。
不然,到时候靳承洲从宁清嘴里套出来点什么就完了。
靳承洲懒散起了身,揭开被子,下床去拿放在凳子上的衣裤,大有出门的架势。
沈枝意神经一紧,抬手抓住靳承洲的胳膊!
“你不能出去。”
靳承洲斜斜睨过她一眼。
沈枝意道:“我们过会一起走。”
靳承洲眉眼动了动,视线徐徐落在沈枝意攥住他胳膊的那只手上。
沈枝意指尖收紧。
过了几秒。
沈枝意仰起头,佯装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你昨天睡得怎么样?”
“一般。”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淡。
沈枝意:“其实你可以和别人睡了试试,指不定比和我睡得效果要好呢——”
靳承洲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沈枝意一顿。
也是。
靳家继承人这个身份摆在眼前,靳承洲不缺女人。
想必是什么方法都想尽了。
现在回头找她这个前女友,估计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可能就没下次了。
“一一。”宁清的声音打断沈枝意的思绪。
沈枝意倏然抬头看向门口,面色紧张,“怎么了?”
宁清说:“我昨天回来有没有吵到你?”
沈枝意看了一眼靳承洲,一瘸一拐下了床,走到门口。
不过,她只打开了一条缝。
不让宁清和靳承洲碰面。
“没有,我那会都睡熟了,发生什么了吗?”沈枝意的心跳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提到了嗓子眼。
宁清:“没有,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你觉得吵,以后我就早回来点。”
沈枝意摇头,“没有。”
宁清:“昨天一个人睡不害怕吧?”
沈枝意害怕一个人睡是几年前从港城回来落下的毛病。
每当到了夜里,总会尖叫惊醒。
宁清不知道人发生了什么,但一般都会尽量避免沈枝意一个人在家,时不时也会陪着人一起睡。
到后面,沈枝意和周生允在一起之后好些了——
谁知道周生允是个人渣。
宁清担心她,所以过来问一句。
沈枝意顿了顿,“不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怕一个人睡。”
她看向客厅摆着的钟表,催促:“好了,你马上就要迟到了,快去吧。”
宁清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带货主播,上班的时间一般是早上和夜里,中午待在家,正好和沈枝意的时间错开。
也是因此,她回来都后半夜了,没有发现靳承洲。
宁清扭头一看,匆匆忙忙走了。
沈枝意看着她离开,微微松了一口气,回头往屋内看去。
靳承洲已经穿戴整齐了,袖口纽扣工整扣到手腕上,凛冽又禁欲。
他撩眼望过她一眼,转头往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和人打电话。
隐约听见董事会几个字。
沈枝意听了一耳朵,就不再听了。
他是走是留,她不在意。
沈枝意随意从衣柜里扒拉出一套衣服,正准备进去换衣服。
视线却在看见某处时停了下来。
第8章 她的手段之一
沈枝意走过去,拿起房卡。
黑金卡面闪烁着昂贵的气味,右下角的嘉悦二字折射出来。
是嘉悦的房卡。
沈枝意下意识回头看过一眼门口。
靳承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沈枝意唇角抿紧一瞬,捏着房卡的手不自觉收紧。
过了十多秒。
沈枝意把房卡塞回自己平常背的小包里,抬腿进了盥洗室,洗漱换衣服。
而在她进去的瞬息,楼下的低调红旗跟着开了出去。
坐在前面开车的助理回过头,“靳总,董事会的意思是让您回港城一趟,亲自向他们汇报内陆的进度——”
“还有就是,他们昨天把您的堂弟带进公司了。”他道,“董事会的那群人毕竟年纪大了,不敢冒险,其实也是正常的。”
靳家早些年发家,发家之后,靳太爷一共娶了四房太太,生下七八个孩子。
人一多,就有了欲望。
四房太太争斗不休,孩子也折损了好几个,现在留在人世的也就三个。
其中靳承洲的父亲排最小。
靳太爷也是最疼这个小儿子,连带着靳承洲也一起疼。
所以靳承洲是孙子辈里最早开始进公司,掌握话语权的人。
靳承洲一边翻开手里的合同,一边平静道:“他们是怕把自己买棺材的钱都赔进去。”
景东汗颜。
自从四年前之后,靳承洲的嘴是越来越毒了。
他是真的怕董事会那群老古董会被靳承洲气死——
窗外风景飞速滑过,跨江大桥之下是浪浪长河。
靳承洲顿了一下,问道:“景助理,你来京北几个月了?”
靳承洲确定进军内陆之后,景东是隔三岔五就会过来。
主要是调查国内市场,观察顶尖企业的风向变化,代替靳承洲参加峰会等等。
只有偶尔靳承洲的确需要他回去的时候,他才会回去。
景东:“已经有一年多了。”
靳承洲:“觉得京北怎么样?”
景东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养人。”
靳承洲:“这么养人的一个地方,也有人把自己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说她过得不好,还急眼了。”
能让靳承洲这么评论一个人的存在,景东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
再联想到——
靳承洲前些天脖颈上的挠痕。
他轻声说:“听说周生对沈小姐很不好,苏醒的那段时间经常对人打骂,可能是在那段时间瘦下来的。”
靳承洲:“我有说是她吗?”
景东跟了靳承洲这么多年,能成为他秘书,是极为擅长察言观色的,他笑了笑说:“那是我会错意了,抱歉靳总。”
车厢内安静一片。
“当年她非要和我分手,就应该想到自己的结局。”男人声音淡淡。
景东:“是,不过我们现在主要还是需要她帮您治病,不然管她死活,她养好一些,靳总您也可以抱着不咯手,舒服点。”
靳承洲不置可否。
景东以为自己说错了,回头看了靳承洲一眼。
靳承洲:“你说得对。”
景东一喜。
靳承洲道:“沈枝意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你去调查。”
-
周宅。
周生允踱步到王姨面前,满脸不悦:“谁让你打电话给她的?”
王姨嗫嚅两声:“先生,你之前的东西都是沈秘书负责的,我也是为了节省时间。”
周生允:“她怎么说?”
“……”王姨沉默。
她不说,周生允却也懂了,冷笑一声。
王姨小声道:“沈秘书也是在意你,知道你结婚难过,所以才会从周宅搬出去,您要不要考虑劝她回来。”
最重要的是周生允的脾气实在是太阴晴不定,她着实受不了了。
周生允眼神如刀。
“我不想再听见这种话。”
沈枝意到底怎么想的,他一清二楚。
昨天她还对他眉来眼去,不可能离开他,今天的拒绝不过也是她的手段之一。
他不可能朝她低头。
-
沈枝意一大早就在打喷嚏。
揉了揉发红的鼻尖,她把手里的资料整理好,就进会议室了。
沈枝意今早有个主持会,是她牵头的一个项目,最近马上就要交付了,所以要和对面的甲方汇报一下。
甲方也是沈枝意的熟人了。
两个人合作了不少项目。
只是没想到随人来的——
还有周生允。
男人身材挺拔,只是脸色还略有郁色,脖子上赫然是今早王姨说的找不到的那条领带。
他垂头淡淡扫过沈枝意一眼。
“今天和顾清凡聊得愉快,所以顺道过来听一下,不用在意。”
说是不用在意,这语气又多了几分微妙。
站在周生允身侧约莫四十多岁,身材削瘦的中年男人扫过他一眼,再看向站在前方的沈枝意。
沈枝意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安排好周生允做的位置,一切就开始了。
沈枝意负责把控节奏,和见缝插针的补充,项目负责组的成员负责讲解自己负责的那部分。
双方配合得还不错。
中间有小插曲,也是被沈枝意打圆场带过去了。
会议结束。
被称作顾清凡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沈枝意,笑问道:“你们的方案我很满意,正好我今夜在酒店定了个包间,一起去聚一聚?”
不等周生允开口,他又说:“前两天你举办回归宴,我还在外面出差——”
“这顿算是补上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生允也不能拒绝,只说:“那这顿怎么算也得是我请,清凡叔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那行吧。”顾清凡转头看向沈枝意,“沈秘书也会来吧?”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沈枝意,她没有理由拒绝。
细长睫毛微微抬起,沈枝意无害道:“您话的意思是,不想让我去?”
顾清凡哈哈大笑:“有美人相伴,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不乐意!”
沈枝意眼睫眨了眨,面上挂着八面玲珑的笑。
明明是刁难的话,口吻却是轻松愉快,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界越:“是吗,我还以为你们男人的聚会,不想让我参加呢——”
顾清凡看向周生允,“周总,你这小秘书牙尖嘴利的,平常人兜不住啊。”
周生允勾了勾唇:“嗯。”
顾清凡很快就走了,周生允和他一起离开。
沈枝意则是负责和顾清凡的秘书对接。
顾清凡秘书看着沈枝意漂亮脸蛋,说:“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否则会损失整个森林,沈秘书你觉得呢?”
“是。”沈枝意抬头看她一眼,“只是我没什么大志向,只想运营好我的一亩三分地。”
说完,她把文件页合上,推给对面。
“这些都是项目的资料了,你回去看看,有什么缺漏的可以找我。”
人深深看了沈枝意一眼,转身走了。
沈枝意则是打电话去定包厢和菜肴。
傍晚。
前台特意过来一趟,说周生允在楼下等她。
沈枝意顿了几秒,起身下楼。
入眼便是停在门口的迈巴赫,以及坐在男人身侧的女人。
第9章 有没有兴趣跳槽?
沈枝意脚步顿了顿。
很快,她走到车前,目光落在靳甜身上,“周总,靳小姐。”
靳甜甜甜一笑:“沈秘书,听说你和周生今天有应酬,我正好刚来内陆没两天,不介意带我去看看吧?”
沈枝意眼睛都不眨,“不介意。”
“其实就算您不说,我到时候也会通知您的——”她恭敬而疏离道,“毕竟你和周总要结婚了。”
周生允冷冷道:“你们还要闲聊多久?”
沈枝意顿时收了声。
靳甜抿了抿嘴,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脸色比刚开始要难看不少。
沈枝意默不作声的绕到副驾驶的位置坐下。
司机瞥眼她,又看向身后被靳甜抱着手臂的周生允。
男人面色浅淡,周身气势沉冷。
司机缩了缩脖子,心里哀叹一声,加紧速度,开到饭店门口。
沈枝意定的餐厅是市里最有名的餐厅,自然消费昂贵,只是周氏和顾氏签订的合同所带来的利润完全配得上这次消费。
几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在服务生的引导下走到包厢门口。
此刻顾氏的人还没来。
沈枝意站在旁边,一边听靳甜和周生允说着小女儿的情话,一边重新确定菜单。
做完这些,她径直去了厕所。
站在洗漱台前,补完妆。
沈枝意看着镜子里倒映的面无表情的自己,轻轻按了按额角。
一对癫公癫婆。
就非得让她做他们PLAY的一环吗。
而且——
想到靳甜身后的靳承洲,她深深提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给靳承洲去了一个短信,以作解释。
短信内容很简短。
大意是她加班,今天不过去了。
发完,沈枝意便收了手机,起身回包厢。
路过大厅时,隐约听见有人在叫靳总。
沈枝意当即停下步子,侧头看去。
却没看到个人。
可能是她听错了吧。
沈枝意顿了顿,站了好一会,才继续回包厢。
刚走到拐角走廊,就听见靳甜不满道:“要不是我不问,你今天是不是不会告诉我,你和沈枝意单独出去应酬。”
周生允语气很淡,却透着一股亲昵:“你多想了。”
靳甜:“是我多想了,还是你——”
“甜甜。”周生允口吻强势中压着不耐,“如果我对她真的有什么意思,我就不会带她出来应酬。”
他淡淡看着靳甜,意思不言而喻。
酒局之上的应酬,通常伴随着酒桌文化。
这种场合不适合靳甜这种正经的大家闺秀,但却很适合沈枝意这种身份‘不高不低’,很容易被人拿捏的人。
即使出了事,也能摆平。
靳甜脸上的情绪由怒转喜,“真的?”
周生允:“我没有必要骗你。”
男人想哄人,总是轻而易举。
靳甜这种毫无经验的更是招架不住,直接开始反思自己:“那我今天跟来,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没事。”周生允抬手揽了揽靳甜的肩。
他眉眼自带贵气,神色淡淡说:“我也是要把你介绍给他们的,只是——”
周生允没有说完,头侧身低了下去,看着是在吻靳甜的侧脸。
沈枝意面色极冷。
早在一开始离开周家那天,她就下定决心,放弃了这段感情。
只是放弃归放弃,这会听见周生允的话——
还是心冷。
周生允如今能在周氏总裁的位置上好好坐着。
可以说,沈枝意出了一半的功劳。
然而,现在周生允轻描淡写就将她的功劳抹杀,还用了他以前最看不惯的下作手段。
真的太恶心了。
这时,顾清凡带着人从走廊另头过来。
沈枝意收拾了一下心情,也跟着走了过去。
顾清凡看过她一眼,又看向周生允身侧的靳甜,笑道:“这位就是靳家那位千金吧,听说周家要和靳家强强联合,那位靳家继承人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看来生允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还得多多关照你叔叔。”
靳甜娇羞躲进周生允的怀里。
周生允抬了抬下巴,“如果订婚,我会记得给清凡叔发一份请帖。”
顾清凡面色不改,“行,到时候我一定参与。”
几人说话间,步入席面坐下。
早在最开始看见靳甜的时候,沈枝意就安排好了她的座位。
在周生允的左手边,周生允的右手边是顾清凡,而她自己则是坐在位置的最末端。
沈枝意走到自己的位置,正准备拉开椅子坐下来。
周生允淡淡瞥过她一眼,“过来。”
他一开口,整个包厢静了静。
齐刷刷看向沈枝意。
沈枝意:“是需要加菜吗?”
周生允指了指顾清凡身侧的位置,“你坐那。”
沈枝意心下一冷。
她正要找借口开脱,顾清凡抬眼看向沈枝意,朝她招了招手,“行了,周总美娇娘在怀,不需要你伺候,过来吧。”
沈枝意微微皱了皱眉。
但在这种场合下,不好撕破脸。
且,顾清凡也是和颜悦色。
沈枝意顿了几秒,走了过去。
顾清凡旁边原本是他自己的助理,然而在顾清凡开口时,人就起身把位置空了出来。
沈枝意坐到他身侧。
周生允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周家下个月有个新项目,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你好好给清凡叔介绍。”
说是介绍,其实也是某种方式的送人。
沈枝意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干了。
神经病啊!
让她当牛马也就算了,还想让她卖身。
过了几秒,她冷静道:“周总,其实我马上就离职了——”
对新项目的事一点都不了解。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顾清凡开口道:“你要离职了,有没有兴趣跳槽?”
沈枝意倏然抬起眼睛。
顾清凡意有所指:“虽然公司福利比不上周氏,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如果你想,可以考虑。”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何况,我这辈子不打算结婚。”
“顾清凡说笑了,沈秘书最近不满工作安排,在和我闹小脾气。”周生允淡淡说,“至于离职,绝无此事。”
周生允眼神警告的看向沈枝意。
完全忽略面色苍白的靳甜。
沈枝意还想解释两句,服务员抬手叩响了房门。
菜上桌了。
刚刚的话题被就此揭过,场内的氛围缓和下来。
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沈枝意憋着一肚气,稍微多喝了一杯。
见状,顾清凡稍稍朝自己身侧人使了个眼神。
接着,接二连三的酒被敬到沈枝意面前,说的还是让沈枝意无法拒绝的话。
沈枝意只能喝。
酒局结束。
一杯杯下肚,女人面若桃红,媚波潋滟。
站起来都有些摇摇欲坠。
顾清凡一双眼睛闪着精光,“周总,你就送靳小姐回去吧,我送沈秘书。”
周生允不置可否:“清凡叔,小心被挠破脸。”
顾清凡:“美人,有点气性才好玩不是吗?”
周生允没再说什么。
顾清凡转头去拉沈枝意的手。
指尖碰上的一瞬,一股混杂着浓烈酒气的恶臭吐了出来。
第10章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清凡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但,已经来不及了——
星星点点的液体还是飞溅到了他的裤腿上。
顾清凡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神色清醒大半。
沈枝意一手掩住口鼻,止不住的呛咳。
声音虚弱:“抱歉,我刚刚最后一杯喝得太急了,呛住了。”
顾清凡脸色难看,“没事。”
他还想再说,沈枝意从善如流地说:“那就谢谢顾总海量了,既然这样,我还是不用顾总送了,我自己回去吧,免得到时候又吐在您身上了。”
柔顺的头发零散落下来,她抬起头。
眼睛如一汪泉水波光粼粼,小巧鼻尖微红,她眼尾上扬,可怜又无助。
如果忽略掉她单手捂住唇的动作,和竭力控制不发出的干呕声。
顾清凡刚刚升起的一点旖旎心思瞬间又淡了。
美人吐酒,是甘甜。
可若是旁的东西,那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何况,来日方长。
他就不信沈枝意还会和今天一样拒绝他。
顾清凡做了决定,温柔道:“还是让我秘书送你回去,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安全。”
眼见着没办法再推辞,沈枝意只能含笑应下来。
只是跟着顾清凡的助理离开之前,她又去了一趟厕所。
助理是个男人,没办法跟沈枝意进去,但在门口听声音不难。
听着里面马桶水反复抽拉的声音。
像是真醉了。
低下头,伫立把这个情况汇报给顾清凡。
沈枝意没过一会就出来了。
脸色苍白,唇上的口脂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楚楚可怜。
她看向助理,勉强提了提唇角。
“不好意思,麻烦你等我了。”
助理说:“沈秘书,良禽择木而栖。”
他顿了顿,又说:“今天的局势你还看不出来吗,周总为了让他的妻子安心,故意把你送到顾总的身边,你觉得他要是真的和靳家那位结婚,你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他和周生允是一样的。
觉得沈枝意提离职,不过是为了拿乔,和靳甜竞争周生允的宠爱。
沈枝意没说话,只是脸色又苍白了两分。
助理以为自己说对了,继续道:“虽然我是个男人,但也无法否认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沈秘书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而且比起周总,顾总也更会疼人。”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结婚。”
沈枝意缓缓抬起头。
灯光折射之下,隐约有盈盈泪光闪过。
助理也是男人,顿时不再开口了。
沈枝意良久说:“抱歉,于助理,我现在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你也知道我最近……”
点到为止的故事,更令人遐想。
助理眼里的同情一闪而过。
沈枝意笑了笑,这笑比哭还难看:“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的。”
助理没再说什么,只是要送沈枝意回去。
沈枝意安静跟在他身后,走出门口。
旁观者看不明白,她却是看的明白——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口蜜腹剑,假意关心她;另一个说是不在乎,却是打压她,想让她崩溃痛苦。
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想让她打碎骨头,屈服于他们的身下。
沈枝意和助理刚走到门口,屋外飘起毛毛细雨。
助理的车有点远,靠近大门口的马路边。
他侧头看向沈枝意,犹豫说:“沈秘书,我去借把伞,过会我们一起过去。”
沈枝意没有反对。
助理快步走到前台,和女人商量着什么。
“沈小姐——”横穿人群的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男人身着妥帖黑西装,手持一把通体漆黑的伞,款款走在雨幕里,向她走来。
沈枝意唇角抽了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装。
实在是太装了。
景东走到门口台阶处,手里收伞动作恰到好处,雨水沿着伞尖滑落,却是一滴都没有落进屋内。
他看向沈枝意,款款说:“我们先生有请,请问沈小姐现在方便吗?”
沈枝意:“我要是说不方便呢。”
景东面不改色,“据我所知,沈小姐接下来没有其他事。”
刚从旁边借到伞的助理也走了过来,见到景东,下意识上前两步,挡在沈枝意面前。
“你是哪位?”
景东没说话,笑着看向沈枝意。
景东常年跟着靳承洲,气质自然也多少带了几分上位者的沉淡和从容不迫。
再加上,他刚刚那个出场——
所有人都在怀疑他是哪个隐世家族出来的管家。
只有沈枝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察觉到众人四面八方汇聚来的目光,沈枝意脚趾都快抠紧了。
万万没想到,她的一世英名居然会毁在这里!
都不用想,她都能想出来于助理隔天怎么和顾清凡说的了。
沈枝意硬着头皮开口:“我已经和他解释过了,你可以回去了。”
景东像是听不懂沈枝意的潜在意思,只说:“先生现在就在门口等你。”
沈枝意后槽牙咬紧,“是一定要这样吗?”
“沈小姐,我也是个打工人而已——”他瞥向一侧的于助理,不嫌事大的加了一把火:“我们先生爱才之心是真的,不像别的公司总裁,会对你动手动脚。”
沈枝意呵呵。
于助理在被景东内涵时,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撑到现在没走,是想看沈枝意的反应。
沈枝意抬眼,语调抱歉:“于助理,不好意思了。”
于助理没说什么,走了。
沈枝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头又去看向景东。
眸色平静,像是蕴着即将爆发的暴风雨。
景东略微欠身伸臂,做出请的手势。
沈枝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却是一言不发,往前走。
景东落后她半步,撑着伞。
阴沉沉的雨幕里,一台相当张扬锋利的劳斯莱斯停在门口,车前大灯穿透身前雨幕,引擎轰鸣,嚣张至极。
景东拉开车门,沈枝意弯腰上车。
到现在,她已经搞不懂靳承洲要干什么了。
说他低调吧,做的每一件事都高调非凡。
说他高调吧,还知道派助理来。
沈枝意刚上车,手腕便被人猛然一扯,径直栽进男人怀里。
粗粝大拇指沿着她娇嫩的唇摩挲过。
靳承洲语气戏谑低沉:“看来在外没少受委屈,投怀送抱都学会了。”
第11章 毕竟你独一无二
沈枝意抬起眼看向靳承洲。
窗外灯红酒绿的光线透过玻璃折射进来,照清女人泛红的眼尾,蓄满晶莹的眼眶,她的鼻头也红红的,看着是被靳承洲的话伤了心。
“所以你要帮我吗?”她慢慢开口。
空气沉默一瞬。
靳承洲攥着沈枝意的大掌收紧。
沈枝意声音软软:“你弄疼我了。”
比上一次更软,更沁入人心。
普通男人听去,怕是骨头都要酥麻。
靳承洲眼底却是风暴汇聚,如同乌云密布的夜,削瘦薄唇绷直,像是某种情绪压抑到了极致。
而后,他攥住她的那只手却微微松开。
沈枝意背脊撑起。
忽而,她整个人距离靳承洲更近了。
身上淡淡的酒气混着香甜的气味弥漫在男人的鼻尖,没有一点秽物沾身的臭味。
靳承洲瞳孔不自觉缩了一下。
沈枝意恍若没有察觉,手指轻轻圈住靳承洲的指节,慢慢说:“我很难过你那么说我,你看,就算我们分手了,我也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坏话,你也不应该说我坏话,对不对?”
“靳生——”她的腔调不像是地道的港城人,混杂着南方特有的江南小调。
靳承洲刚松下的手再度收紧,抓着沈枝意的手臂拽进怀里。
两具炽热身体相互交错。
窗外小雨隐约有变大的趋势,噼里啪啦地砸上玻璃。
车厢内却是愈发安静。
隔离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车平稳的在雨幕中行驶,却宛若一座孤独的轮渡行驶在海面之上,而里面只有沈枝意和靳承洲两人。
沈枝意长长的睫毛微微垂落,以此掩饰自己狂跳的心脏。
靳承洲冷不丁地打破平静:“沈枝意,有没有人说你演技挺差的?”
“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沈枝意笑了一下,“毕竟你独一无二。”
甜蜜的情话信口拈来。
和四年前的分手前夕一样,人也是这么眉眼弯弯看着他,许诺要和他过一个月后的生日,却是在第二天直接消失离开。
那时,靳承洲因为其他几房的围攻焦头烂额,回去已经是三天后。
看见人去楼空的房子,他第一瞬间想的是——
她是不是因为他那几天的冷落生气了,他可以解释的。
然而,打的电话,发的INS。
第12章 大降雨
车轮胎滚过满是泥泞的地面,刹出长长的水迹。
车内环境比刚刚更静。
不是静谧,是沉默到死寂。
沈枝意侧头看向地铁站,不是很远,两步路的距离。
应该不至于被淋得太狼狈。
侧过身体,她的手握住车把手。
只打算一开车门,就直接冲出去——
男人沉淡声音穿过浓重雨幕:“伞。”
沈枝意下意识回头看过靳承洲。
靳承洲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变化,阴影篆刻他极其冷峻淡漠的骨相,突出的眉骨更加锋利,向下是一双薄情眸,沉沉看着她。
可能是心头有事,也可能是光影太晦涩。
沈枝意这一瞬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唇角抿了抿,她看了放在车门的漆黑雨伞,随手捞过,急匆匆走进雨幕里。
单薄纤细的背影顷刻被大雨淹没。
只有迟迟没合上的门——
代表她这一瞬的踪迹。
隔离板缓缓降下来。
景东回头看向靳承洲,“先生,你就这么放沈小姐走了?”
靳承洲淡淡抬眼看向他,深沉黑压的眸底尽是不虞,“不然?”
车后排是特意做了隔音的,关于他们的对话,景东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最后两句对靳承洲的抗拒,他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这么激烈。
要知道沈枝意从前在和靳承洲谈恋爱的时候,平日都是和和气气的,偶尔还会请他吃东西。
最凶的那一次吵架,才有过这么凶。
那会不仅靳承洲没有沈枝意好脸色看。
连帮靳承洲说话的景东也没有。
还是过后两天,靳承洲又掉头回去哄人,这才哄好。
景东想了想,识趣地闭上嘴。
靳承洲冷淡瞥过他一眼,鼻腔哼出一声笑。
景东摸了摸鼻子,心虚道:“不是我不想帮您,主要是沈小姐要是再生气了怎么办?”
他顿了顿,又将功补过道:“关于沈小姐这两年在京北发生的事,我们查到一些东西了,那会认识沈小姐的人都说她刚回京北的那段时间失魂落魄的,状态不是很好……” 一边说着话,景东一边抬眼看向靳承洲。
靳承洲没说什么,但脸色却比刚刚要缓和。
约莫过了几秒。
靳承洲平稳道:“继续说。”
-
沈枝意走到地铁口门口时,第一层台阶已经被淹了。
整个鞋子里都是水,湿漉漉的。
黏腻又难受。
小心跨过台阶,她回头看向雨幕。
原本停着劳斯莱斯的位置已经没了。
人走了。
沈枝意攥着伞柄的指节收拢几秒,往地铁里走。
四年前,她和靳承洲就没有结果,现在她和他更不会有结果。
人一有软肋,就会被钳制。
她招惹不起他,也招惹不起靳家人,要是靳家人知道她又和他纠缠在一起……
沈枝意自嘲笑了笑。
宁清家就在地铁口附近,只是坐过去需要半个小时,等到沈枝意从地铁站出来,雨势更加大了,倾巢而下。
宁清过来接她。
沈枝意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雨里。
宁清说:“一一,你脚怎么样了,还撑得住吗?”
沈枝意:“好多了。”
说来也神奇。
昨天还疼得不行,今早就能走了,就是还有点痛。
当在可以忍耐的范围里。
两人走到家门口,身上一半都湿透了。
宁清让沈枝意先进去洗澡,自己则是回房间把衣服换下来。
沈枝意拗不过宁清,只能同意。
沈枝意把沾着水的包放在鞋柜上,就回房间拿衣服,进了盥洗室。
宁清出来,就听见鞋柜上有声音在响。
她侧头看过紧关的盥洗室门,高声问道:“一一,你好像有电话。” 沈枝意没多想,只说:“你帮我看看是谁。”
宁清应了一声,打开沈枝意的包,把里面手机拿出来。
屏幕上是一个没有写名字的号码。
宁清拧了拧眉,接通。
“到家了吗?”男人声音低哑。
宁清礼貌:“你是找一一的吗,她在洗澡——”
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了。
宁清嘀咕了一句什么人啊,就把手机放回包里,走到盥洗室门口,简单把这件事说了,随即就进房间了。
今天的雨太大,公司停电,所以她才能早回来。
沈枝意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觉得是公司里的人找她。
反正不可能是靳承洲。
靳承洲那么骄傲的人,她又在他车上说了那些话。
他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来找她了。
沈枝意吹干头发,换好睡衣,就开始擦包包了。
等到擦干,她才拿起手机看了看。
一个全然陌生的号码。
沈枝意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倒了两杯热水,和宁清一人一杯,回到床上休息。
第二天起来,窗外还在下雨。
沈枝意看了一会雨幕,又看了一眼手机里的天气预报——
大降雨。
起码要好几天才能停。
沈枝意抿了抿唇,走到窗口向下看。
安阳小区地势低洼,水位过了一夜,已经涨上来了。
单元门前堵着一个个沙包,堵着想要漫进楼内的水,却也于事无补。
今天这个班是上不成了。
沈枝意利落在手机上请了假,就看见小张在她的小窗吐槽周生允。
周生允没苏醒时,公司的事情一般都是沈枝意做决定,沈枝意作为一样的打工人,更能体会打工人的苦心,所以对一些小错误,只要及时改了,她都不会太计较。
但周生允不一样,眼里容不得沙子。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生允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差。
刚刚在线上开会,骂哭了好几个人。 小张也挨骂了。
且,比平常人被骂得更狠。
沈枝意看着小张转述出来的原话,总觉得周生允不是在骂小张,是借着小张在骂她。
眼帘垂落,她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
置顶突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你真让顾清凡的助理送你回去了?】
周生允的话言简意赅,却无端让人感受到话下的嘲弄。
沈枝意回都懒得回他。
手指一滑,直接把周生允的对话框删了。
只是删了对话框,工作消息还是要继续回复的。
沈枝意一边处理工作,一边洗漱。
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和大雨,她拧了拧眉。
不知道多久才会停雨。
正如沈枝意所想的一般,这雨一下就是好几天,小区一楼被淹了,沈枝意更加出不去,只能在家里线上工作。
趁着这几天,沈枝意也好好养了一下脚。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天,她刚打开电脑,进入线上会议室——
窗外一道闪电骤然劈开雨幕。
‘砰——’
什么东西炸开,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第13章 等他自己发现
线上会议内,众人面对安静的房间面面相觑。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右下角漆黑一片的摄像头。
有个和沈枝意相熟的同事下意识道:“沈秘书?”
没有回应。
然而,过后几秒——
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天空。
接着,沈枝意的头像显示下线。
所有人的脸色都严肃了不少。
近日来京北突发连日大雨,不少地方都遭了难,京北老火车站都被淹了,人都过不去,不少同事都选择线上办公。
沈枝意虽然没有透露自己家里的具体地址。
但现在来看,情况不容乐观。
气氛沉凝。
同事下意识抬眼看向顶头上司,低声道:“周总,我们这会还开吗?”
周生允坐在办公桌前。
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声道:“继续。”
同事没有再说什么,代替沈枝意开始线上发言。
周生允目光瞧向摆在桌面上的手机。
没有一丝动静。
他的神色更沉了几分,指节收紧。
过后十多分钟,周生允最终站了起来,按下发言键:“我有事,会议暂停。”
说着,他看向屏幕里写着‘靳承洲’名字的头像,“不好意思,靳总,我接下来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需要处理,所以推迟一天。”
靳承洲没有出声,只是在公屏打出一行字:知道了。
随即,靳承洲的账户退出线上会议室。
周生允眉头动了动,也退出了会议室。
走出书房,他看向正在宅里忙活的王姨,平声:“去把宅子里的救生艇找出来,我要用。”
王姨一愣,“少爷,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你还要出门吗?”
周生允不置可否,“她怕打雷,现在外面又下着大雨,肯定吓坏了,我去看看。”
话音落下,王姨的脸色更奇怪了。
周生允不悦,“有什么问题吗?”
王姨摇摇头,飞快道:“我现在去准备。” 周生允苏醒的这两个月,脾气愈发古怪,上次她找不到东西,就开始大发雷霆。
要是从她口里说出沈枝意不要他了,和别的男人好了——
周生允肯定会开除她。
她没那么傻。
还是等周生允自己发现吧。
-
沈枝意在尖叫出来的第一时间,就冲出去了客厅。
宁清跌坐在地,一脸呆愣看着冒星火的电闸,显然是吓坏了。
沈枝意把人扶起来,带到餐桌上坐着。
自己则是从厨房拿起隔绝手套,上了沙发,打开盖子,检查电闸。
电闸被雷劈坏了。
一股烧焦味。
要修,只能等暴雨之后的修理工上门了。
沈枝意敛眉把盖子重新盖上,走到宁清面前。
宁清这会缓过神来了,问:“怎么样?”
沈枝意:“要等人过来修了,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就是刚刚被吓到了。”宁清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说:“我本来是想给你泡桶红烧牛肉面,刚插上水,就听见噼里啪啦一声响,出去查看,电闸就爆了。”
沈枝意捏了捏她掌心,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家里所有的电器都停摆。
现在只有冷水了。
沈枝意说:“你最近还是别靠近那边了,家里还有饼干,够我们吃一阵了。”
宁清点了点头。
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情再说话了。
沈枝意犹豫半晌,还是让宁清过来和自己待在一个房间里,安全点。
宁清没有拒绝,抱着被子进入房间。
沈枝意跟着她一起进房间,这才发现自己的笔记本界面还停在线上会议室。
只是没了信号。
应该早就掉下去了。
沈枝意没有太在意,因为她发现了一件更严重的事。
宁清发烧了。 可能是刚刚惊吓太过,宁清说着要睡一会,结果两个小时就发烧了。
身上烫得吓人。
沈枝意伸手摸了摸宁清的额头,神色紧绷。
沈枝意翻找了家里的药箱。
宁清家里的药箱常年不更换,感冒药基本上都是过期的,用不了。
唯一能用的还是板蓝根。
但,家里没热水——
完全泡不开。
沈枝意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给人物理降温。
窗外的雨更大了,暴风咆哮,树影婆娑。
突然,一阵稀里哗啦的破碎声。
沈枝意瞬间警觉,撑着发麻的身体站起来,目光环视一圈,捡了宁清的羽毛球拍,握紧。
屋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门口。
沈枝意身体紧绷,目光死死盯着门口。
人一闯进来,她就一球拍上去。
然而,门口的脚步声却在门把手前停止了。
“开门,是我。”
男人声音沉稳喑哑,穿过滔天巨浪稳稳到了沈枝意耳朵。
沈枝意面色一顿,握着羽毛球拍的手松了松,“你怎么过来的?”
靳承洲没回答,只说:“开门。”
沈枝意把门打开。
靳承洲清隽冷淡的脸出现在门口。
心里知道是他,但在看见的第一眼,沈枝意的心情依旧很复杂。
复杂到唇都是绷紧的。
靳承洲看向她手里的羽毛球拍,“你打算用这个对付我?”
沈枝意下意识往后藏了藏,“我以为是坏人——”
“是吗?”靳承洲反问。
沈枝意脸上染上一点窘意,问:“你怎么过来的?”
靳承洲没答,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沈枝意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宁清,人烧得满脸通红,神志不清。 她上前两步,伸手攥住靳承洲的手。
有点急切道:“你是几个人来的,能不能把她带走?”
靳承洲:“那你呢?”
沈枝意一愣。
靳承洲:“你打算一个人待在这?”
沈枝意唇瓣收紧,一声不吭。
靳承洲看着她几秒,起身往外走。
沈枝意手指一勾,缠住靳承洲的指节,不许他走。
这个动作一出来,沈枝意自己都愣了一会。
紧跟着,收回手,安静站在一旁。
靳承洲恍若未觉般拿起手里的对讲机。
过了一会,几个人过来,把宁清抬上了救生艇。
沈枝意抬脚想跟过去。
靳承洲一只手牢牢按住沈枝意的肩头,垂下眼看她。
语气冷淡:“坐不下了。”
沈枝意抬眼看过去。
救生艇上的人满满当当,没有空位。
也有其他救生艇从旁边划过去,但他们去救了更底层、更有危险的地方,见到他们看过来,特意用大喇叭让他们在这等一会。
一时间,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人。
细雨从外面飘进,打在脸上,冷得不行。
沈枝意打了个喷嚏。
靳承洲转身进了沈枝意的房间。
沈枝意脚步顿了顿,跟着走了进去。
第14章 你更喜欢我的?
外面的雨势滂沱,安阳小区又地势低洼,道路复杂。
能够过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枝意目光沿着男人原先站着的位置看过去——
还没过一会,他站的位置便汇聚出了一汪小水洼。
沈枝意脚步微顿,很快走进房间。
拉开衣柜的门,从里面翻出两三件男人的衣服,递给靳承洲。
靳承洲瞥眼,没接。
沈枝意解释:“你现在身上湿透了,换身衣服会更舒服。”
靳承洲不为所动,神色也没有半分波澜。
沈枝意像是想到什么,过了几秒,又开口:“没穿过,都是新的。”
至于其他的,她就没有再说了。
靳承洲抬眼扫过沈枝意。
沈枝意的手悬在半空中,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眸静静看着他。
仿佛是真的担心他。
靳承洲伸手接过衣服,抬脚进盥洗室。
沈枝意趁着这个时候,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和浮在水面的救生艇,现在的水位差不多在五层的高度,她和宁清的家正在六层,是一个不高不低,也不会太危险的高度。
所以许多救生艇都往低楼层走,优先营救那些身陷囹圄的人。
那些人能过来接宁清,约莫是靳承洲的功劳。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转身抬眸,她看着昏黑的盥洗室。
模糊的黑暗里,男人精壮紧实的身体隐约显出轮廓。
沈枝意把剩余的蜡烛点上,维持着房间内的光线。
等到靳承洲出来,她差点没绷住唇角。
衣服显然不和他的尺寸。
又小又紧。
紧紧贴合在男人的身体上,将沉睡的某处都勾描了出来。
只一眼,沈枝意就偏开了目光。
有点好笑。
烛火燃烧,时不时爆出一点火星。
显得安静的氛围更加安静。 靳承洲从换上衣服出来开始,就没有说过话,脸色寡冷沉淡,活脱脱像是有人欠他八百万。
沈枝意抿了抿唇,小声说:“这个衣服,我当时是买的L,没想到小了。”
靳承洲抬了抬眼,“你是按照谁的身材买的?”
“……”沈枝意没回答。
她的直觉告诉她——
她现在不能回答,不然靳承洲真的会生气。
到时候不让她见宁清了怎么办。
沈枝意强行转移话题:“你比他壮实多了,肌肉也很硬。”
靳承洲和周生允的情况不一样。
放在三年前,两人的身体素质可能还有一比之力。
但现在……不太行。
周生允可是在床上躺了三年,肌肉早就松了,L码都有点勉强,而靳承洲是实打实的练家子,肌肉结实,不似那种刻意灌蛋白质灌出来的薄肌,每一寸都是力量。
所以这件衣服在他身上就紧了。
不过话说回来。
要是周生允在床上躺了三年还有肌肉,那可能要成为很多医学生的新课题了。
毕竟,现实不是小说。
许是现在的环境安静里透着一丝和谐,也可能是太累了,沈枝意难得走神。
靳承洲问:“你更喜欢我的?”
沈枝意下意识答:“当然。”
话一出口,她猛然咳嗽一声,抬眼去看靳承洲的目光。
靳承洲神色淡淡,看似没有任何波澜。
沈枝意却莫名觉得人的心情好了点。
都说女人会攀比,其实男人也会攀比——
只是他们没有那么明显,堂而皇之的将话问出来。
沈枝意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目光看向窗外渐大的雨势,宛若世界末日一样的光景,她说道:“你怎么刚刚不和宁清一起上船,以你靳家太子爷的身份应该很容易吧。”
靳承洲不答反问:“你很想我离开吗。”
当然不。
两个人在一起取暖,黑暗尚且可以面对。
一个人,沈枝意不觉得自己能做到真的不害怕。
沈枝意垂下眼,敛住自己的情绪,平静道:“不是我想不想,只是你不应该以身涉险,毕竟你要是真出事了,那就是几万人要丢饭碗了。” 靳承洲上前两步,走到沈枝意面前。
不同于上次的强势入侵。
他的气质冷淡又温柔,光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沈枝意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靳承洲一只手攥住她的细腕,“你还喜欢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
沈枝意没有否认,“年少遇见不可得之人,总是会充满遗憾的不是吗?”
靳承洲微微眯起眼睛。
沈枝意紧接道:“但是我认得清楚自己的位置,我们不可能。”
话毕,她转头快步往客厅走去。
景东的声音在外面回响:“靳总——”
“沈小姐——”
“靳总,你们在吗——”
破开的窗户冷雨倒灌进来,一束刺眼的亮光正正照在客厅。
沈枝意走出去,就看见景东横跨过窗户进来,他头顶着照明灯,身上披着雨衣和救生圈,满脸狼狈,但在看见他们的瞬间,脸上一喜。
景东叫道:“沈小姐,靳总!”
靳承洲横扫过一眼。
景东心里犯起嘀咕,面上却带着几分严肃:“雨越来越大了,得尽快撤离了。”
说着,他看向旁边的沈枝意,“沈小姐和我们一起走吧。”
沈枝意没矫情,点头道:“好。”
景东应了一声,拿出两个救生衣分别递给沈枝意和靳承洲。
沈枝意一顿,抬头看向靳承洲。
男人身上穿着那套滑稽的衣裤,正低头穿救生衣。
沈枝意唇线抿紧。
沈枝意穿好救生衣,靳承洲差不多也穿好了,两人一前一后的上船。
沈枝意先上,靳承洲在她身后。
两人坐稳,船也没走,接了几个其他楼栋的人,挤满了人,才开始往安全的位置折返。
接天的雨幕下,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乌沉沉的水在翻涌,咆哮,耳边尽是恐慌和呜咽。
往水面下看,还能看见泡腐烂的尸体。 沈枝意唇角抿了抿,手指缩紧。
情绪不受控的被感染,她本能地往靳承洲的身边靠。
船不算大,位置又是挤满。
她一靠,大腿便碰上男人的大腿。
沈枝意没有停下,靠得更紧了一些。
她小声叫他的名字:“靳承洲。”
男人低低‘嗯’了一声。
像是感受到她的恐慌不安,他半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身体,大掌钳箍住她的胳膊。
冰冷雨季之下,他的身体却滚烫得吓人。
第15章 用性命逼我选择你吗
沈枝意心头发颤。
下意识抬眼看向靳承洲。
男人眸色沉沉,身姿挺拔,仿佛能挡去一切风雨。
只是这在一个个救援点拒绝容纳人之后,也快要破灭。
附近本是灾害严重的区域,这会救援点都是人,他们只能往更远处去。
这一去,就是小一个小时。
沈枝意原本还能坚持住,但随着越飘越久,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冷。
坚持不住了。
身体止不住打颤,呼出来的热气都要结冰。
体内的热量也在不停流逝。
模糊间,她隐约听见靳承洲在叫景东的名字。
然而,沈枝意什么都顾不上了——
一个劲地往靳承洲的怀里缩。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暖和一点。
雨滴砸在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绝度的安静。
沈枝意恍惚抬起眼睛。
看见不远处的法国梧桐街下,男人和女人临肩站在一起。
女人含羞仰头看着男人。
男人也微微侧过脸,目光温和的望着女人。
女人大着胆子踮起脚,吻上了男人的唇。
耳边是另外一道声音:“你真的会原谅背叛你的人吗?我这个儿子什么都好,但一生顺遂,从来没有遭遇过什么大挫折,唯一的大挫折就是你,你联合外人背叛了他,他不可能原谅你的。”
“你们俩的沟壑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跨不过去——”
“要我是你,我会选择在还没有闹得撕破脸皮的时候离开,否则到时候他清算总账,就完了。”
“而且,你还没看见吗——”她说,“他已经开始选择别的女人了。”
一时间,心口阵阵绞痛。
情绪翻涌。
沈枝意猛然睁开眼。
刺眼的灯光照进眼睛,逼出泪水。
沈枝意眨了眨眼,缓缓侧头。
入眼是装修近似LOFTER的总统套房,男人坐在阳台的位置,和谁打着电话。 “新闻稿,我看见了,做得不错。”他说,“这一次靳氏总裁亲身上阵救人可以做一个很大的宣传点,等我们进军内陆,可以让民众对我们多一些包容和支持。”
沈枝意喉头滚动,心却缓缓往下沉。
她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但无法否认靳承洲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这件事,确实超出了她的想象。
尤其是靳承洲那种‘完全利己主义’的家庭氛围之下——
他能来救自己。
或多或少,沈枝意都是有点感动的。
可现在这种感动荡然无存。
饶是沈枝意知道自己很不应该这么想。
毕竟靳承洲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救了她和宁清,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是想到自己在房间里没有否认的那些蠢话——
沈枝意到底是脸疼。
撑起手臂,她缓缓坐起身体。
站在窗边的男人听见她的动静,转身望过来。
他的神色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只有寡冷淡漠,他浅淡扫了她一眼,和电话那头说了稍后再说,便直接挂了电话,走到沈枝意的床边。
“怎么样了?”男人问。
沈枝意声带很哑:“好很多了,谢谢你。”
靳承洲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医生说你是失温。”
沈枝意点头:“我猜到了。”
在清醒之后,她就根据自己先前表现的那种症状猜到了。
靳承洲长臂伸出,贴在沈枝意的额头上。
沈枝意怔愣一瞬。
男人微凉的手掌触之即离。
“温度降下去了。”靳承洲道。
沈枝意不知道怎么回答,干巴巴的发谢谢卡。
靳承洲垂眸扫过她,“烧糊涂了?”
“没有。”沈枝意摇了摇头,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问道:“宁清怎么样了?”
靳承洲:“她没事,已经送到医院了。”
沈枝意顿了顿,还想说谢谢。
靳承洲眼睛一抬,平静说:“比起谢谢,我更想要点实际性的东西。”
商人不愧是商人。 哪怕教养良好,也会索要报酬。
沈枝意没打算不给,只说:“你想要多少钱?”
“你觉得我缺钱?”
沈枝意难堪地垂下脸,“其他的不行。”
靳承洲:“你想到哪去了。”
沈枝意脸色顿时烧红。
靳承洲淡淡开口:“我已经一天没休息了。”
沈枝意咳嗽一声,挪了挪身体,就准备下床。
靳承洲骨节分明的大掌牢牢按住沈枝意的手背,提起眼睛,对上沈枝意的目光。
他一字一顿:“陪我睡。”
沈枝意看着男人还没恢复的脸色——
想了想,还是没动。
靳承洲紧皱的眉头舒展,脱了外套,上床睡在沈枝意的身边。
沈枝意坐起的身体也跟着躺了下来。
可能是身体还没恢复,沈枝意躺了一会,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一会,她就睡着了。
靳承洲眼神沉沉地注视着她苍白面容几秒,伸手把人拽进自己怀里抱紧,仿佛要揉进血骨永远珍藏,把沈枝意按进胸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沈枝意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她再次睁开眼,感觉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不少。
侧头看向另一床边。
靳承洲早已离开了,床铺的温度是冷的。
沈枝意坐起来,目光看向窗外的雨。
还在下。
沈枝意有点饿,下了床,往门外走。
靳承洲不在。
屋内没有吃的。
沈枝意环视周围一圈,打开门,想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吃的。
手腕却被人猛地一把攥住。
沈枝意抬头看去。 周生允声音阴沉:“沈枝意,你怎么在这?”
开口就是质问。
沈枝意:“跟你无关。”
她的态度很冷淡,没什么情绪,说完,就想走。
周生允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怒道:“你还要作到什么时候,知不知道现在人心险恶,你还一个女人乱跑。”
沈枝意有点无语。
她乱跑什么了。
而且这里是救援点,她一不和人争,二不和人打架,能发生什么事情来?
周生允厉声:“你现在不就是在用性命逼我选择你吗,就算你真的去死,我也不会后悔选择靳甜。”
沈枝意挣了好几下。
发现实在挣脱不开,这才停下挣扎。
抬眼看向他,“我干什么了?”
为了让一个男人后悔,而付出生命,她又不是什么脑残。
什么男人都没活着好。
周生允的话并没有控制声调,这会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
沈枝意试图和周生允讲道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打算为你付出生命,你后不后悔,关我什么事,别在这自顾自说话了,行不行,我很饿,要去补充体力。”
话里全是对周生允的厌烦。
周生允冷笑一声,没说话。
反倒是旁边听着他们争执的人试图上前劝说。
“人小姑娘好像是没这个意思,你是不是误会了。”
“你们是小情侣吧,关心则乱也正常,就是要不然你们回房间吵,在这里争执也不是个事。”
“男孩子就要大气点,女孩子生气你多哄哄。”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周生允脸色越沉。
眼看着周生允即将生气,沈枝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却直接激怒了周生允。
男人拽着沈枝意的手,直接往外拖!
身后议论声络绎不绝,但没一个人阻拦。
第16章 人我先带走了
沈枝意被踉踉跄跄的带进楼下的总统套房里。
门关上。
周生允低头看向沈枝意,女人小脸发红,唇色却是白的,他一松手,人直直往后倒,靠在门上,风一吹就要倒的林妹妹典范。
她盈盈抬起眼睫,看向周生允,多了几分孱弱乖巧。
周生允心头的怒火瞬间灭了。
喉头滚了滚,他声音放柔:“一一,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弱女子在房间,要是有人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
沈枝意勉强撑住身体,淡淡说:“除了你,不会有人对我图谋不轨。”
侧过身体,她握住门把手,准备离开。
“那些话我已经说尽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沈枝意现在喉咙干得厉害,也没心思再解释。
周生允皱眉,“什么话?”
沈枝意:“……”
他是听不懂人话怎么滴?
还是说,他睡了三年,把脑子都睡傻了,真的服了。
周生允兴许是想起来了,过了几秒,才道:“你说的那些气话,我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也不可能分手。”
沈枝意:“我是你女朋友,那靳甜呢?”
“沈枝意,不要再闹了。”周生允皱眉。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把人惯得太过了。
不然,人怎么现在吃过了苦头,还要拿自己和靳甜比。
沈枝意要是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大概会气得直接爆粗口。
比他妈呢,比。
她什么时候表达过自己对周家的留恋不舍,之所以现在还留在周氏,不还是因为周生允迟迟不同意她的辞职吗。
要是周生允同意,她早就走了。
沈枝意强行按下自己翻涌的情绪,冷静道:“我在闹?周生允,我是真的想离开周家,离开你,而且早在宴会那天,我们就已经分手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可能是我一刀两断的行为还不够明显,我现在通知你——”
“我们分手了。”
沈枝意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周生允表情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难看之后,他很快又舒展了眉头,情绪有点诡异的平静:“想好了?”
沈枝意懒得和他多费口舌了。 拉开门,她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手腕被人用力扯住。
下秒,身体被周生允重重按上门板。
骨头撞上门板,疼得沈枝意脸色发白。
倏然抬头看过去。
周生允神色沉沉的看着她,手指沿着衣摆探入。
“有些女人常说,不要就是要。”他声音高高在上,充斥着一分嘲讽:“如果你真的要和我分手,那在我的触摸下,你不会动情。”
过后几秒,他又说:“只要你真的没反应,我就放你走,信你是真的。”
沈枝意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再也压不住愤怒:“你要强?”
周生允捞起衣摆。
女人一截白的发光的细腰露出。
他眯了眯眼,沉沉道:“我这是在帮你认清你的真心。”
话音刚落,沈枝意屈起膝盖,重重往上一顶!
周生允神情骤然扭曲。
不得不松开钳制住沈枝意的手。
周生允一边捂着裤裆,一边大怒,“沈枝意,你连你后半生的幸福都不想要了吗!”
沈枝意脸庞清冷如玉,声音更冷:“大清早亡了,你端什么架子呢,还是说,你真当我在意你裤裆里那二两肉。”
周生允眼神愈发阴鸷。
仿佛要将沈枝意活剥了一般。
沈枝意不再看他,拉开门,转身往外走。
却被门外的人挡住了去路。
沈枝意瞳孔缩了缩,手指发紧。
她下意识往旁边挪开两步,离周生允远远的。
好在门外的人只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躺在地面上的周生允。
男人薄唇勾笑:“还好我来得及时,没有错过这一场大戏。”
说得相当嘲讽。
周生允脸色当即挂不住了,撑着从地上起来。
“靳生,你怎么在这?”
靳承洲平静开口:“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刚刚说的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沈枝意面色猛然一变,垂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捏紧。 周生允深深看了沈枝意一眼,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没什么意思,靳生你作为男人,在外面浪荡多年,应该懂的。”
沈枝意和周生允的争执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玄关,也没有控制音量——
门外的人能听见再正常不过。
周生允倒不是很慌。
男人么,本性都是一样的。
他就不信靳承洲会忍住不偷腥,到时候肯定要他打掩护,大不了以后靳承洲在京北有什么看上的人,他帮帮他。
不过到底是在婚前,这事说出去不光彩。
周生允继续开口:“你放心,我也知道你作为哥哥疼妹妹的心思,我肯定不会让任何人越过靳甜去。”
靳承洲眉眼没有任何变化,平波无澜,犹如一泉寒潭。
忽而,他道:“是吗?”
沈枝意心道不好,靳承洲这个态度居然隐隐要松动。
头低下去,她身体靠近门边。
打算两人谈成和解,就直接先跑路。
周生允放缓了语调:“肯定,以后周靳两家还要继续深度合作,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止两家的合作的。”
靳承洲:“周生允,你忘记了一件事。”
周生允一顿,抬眼看向靳承洲。
靳承洲上前两步。
周身浓重的水汽瞬间冻得人发颤。
黑沉沉的乌瞳冷淡至极,他从头到脚扫视过周生允一眼。
而后,慢慢开口:“这次合作是周家求着靳家,不是靳家求的周家——”
说着,靳承洲低低一记嗤笑。
“你以为你多大脸,想一边娶了靳家女,一边三心二意,得陇望蜀?”
周生允早在靳承洲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心就往下沉。
眼见着他说出这类话,神色不自觉紧绷,脑子疯狂运转,看怎么样才能找补过去。
靳承洲目光瞥向一边的沈枝意。
女人肩头微僵。
靳承洲道:“我要是没认错,这就是你上次办公室那位秘书吧,周总也是出息了,知道把人以救命恩人的借口相待,放在眼皮子底下金屋藏娇。”
周生允出口打断,“不是——”
“不是?”靳承洲似笑非笑。
周生允眼底闪过一丝挣扎,迅速道:“她的确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我们早在我苏醒之前就分手了,你刚刚听到的那些话都是我们就着以前而争吵,所以才会提到女朋友这个词。” 靳承洲定定看着他。
他的话却是问沈枝意的:“是这样吗,沈秘书?”
沈枝意半晌没说话,略略抬起眼和靳承洲对视。
靳承洲神色冷淡疏离,眉眼间隐约压着一股道不明的情绪。
垂在西裤的指节不耐敲了敲。
这是耐心告罄的意思。
周生允是真的担心靳家和周家的合作破灭。
要知道周家这两年的发展已经大不如从前——
他们急需新合作和新血液,还有新资金和人脉,否则也不会让继承人去和他家人联姻。
靳家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周生允低声道:“沈秘书,你不用害怕靳总,就算我们过去有过一段,现在也是清清白白的,不是吗。”
他是在威胁沈枝意,他知道她家里的一切信息。
沈枝意后槽牙瞬间咬紧。
良久,才道:“是。”
周生允瞬间松了一口气,抬头望过面前的靳承洲。
莫名的,他觉得靳承洲的脸色更差了点。
靳承洲不徐不疾道:“是吗?那周总,人我先带走了。”
第17章 我是个爱干净的人
周生允神色倏然一冷。
但他不敢对靳承洲发火,目光转向沈枝意,眼底带上几分惊疑不定。
上次,靳承洲碰见沈枝意的态度就有些不同于寻常。
这会又要把人带走。
莫非沈枝意和靳承洲早就认识,或者是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周生允开口正要拒绝。
靳承洲垂眸,身上的气势骤然变得骇人:“还是说,你不打算和靳家结亲了?”
周生允额头上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不是,主要是靳总你把我的秘书带走,这是不是不合——”
靳承洲意味深长:“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才是不合规矩。”
上前几步,他伸手拍了拍周生允的肩头。
明明是平辈的身份,靳承洲这么一拍,辈分好像都无形的拔高了一层。
“我们这些世家贵族从小就接受家族的哺育,自然也要承担起家族的承认,周生,你说是不是?”
周生允后槽牙都快咬紧了,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是。”
靳承洲:“我把人带走了。”
靳承洲没继续向下说,周生允却看懂了他眼底的淡漠。
靳承洲对沈枝意没意思,之所以把人带走,是因为现在是周家和靳家结亲的档口。
这会要是传出周生允和沈枝意的传闻,没脸的只有靳家。
靳承洲不会让靳家没脸。
自然不可能让周生允和沈枝意待在一起。
不过也是。
靳承洲可是靳家太子爷,怎么可能认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普通人?
周生允为自己之前的想法发笑。
很快,他垂下眼,说:“好,需要我给你安排房间吗?”
靳承洲淡淡说:“不用了,景东已经在楼上开好房间了。”
靳承洲带着沈枝意离开。
周生允看着他们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缩紧成拳,神色狠戾。
-
沈枝意走了好长一段路。
直到,进了电梯。 僵硬绷紧的脊背才微微塌下来。
沈枝意循着电梯壁向上抬眼。
正好对上男人黑漆漆眸色。
沈枝意心跳顿时掉了一拍。
靳承洲平静道:“为什么乱跑?”
他的口吻、语气乃至表情都没有什么情绪,却隐藏着沉甸甸的压抑。
靳承洲是真的生气了。
沈枝意指尖掐了掐掌心,低声说:“饿了。”
说到这里,她也有点委屈。
她也没有想到会碰见周生允,人还会发癫到那个程度,什么都听不进去。
可能躺了三年,脑子里的东西都变成了水。
靳承洲沉默。
沈枝意也没再开口。
周生允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刺激,她还没缓过来,没有开口的欲望。
回到房间。
沈枝意率先进了盥洗室。
靳承洲则是走到半开放的橱柜前,烧了一壶水,随即拿起两桶面,撕开包装,把调料包依次倒进去,等着热水烧开。
沈枝意整理好心情,从盥洗室出来。
入眼便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一手把玩着正黑四方形打火机,微微抬起狭长眼眸看过来,明亮微醺的光线切割下,墨黑的瞳孔里多了几分慵倦的从容。
“桌面上有药,把药吃了。”
沈枝意看向桌面。
桌面上有一个极大的袋子,白色的塑料袋半透明,能够看得出来里面不仅有药,还有一些小零食。
沈枝意走过去,从里面翻出感冒药,抠出两个人的份量。
这时,水已经烧好了。
沈枝意走到靳承洲面前,将另一份药递给他。
淡淡说:“回礼。”
靳承洲挑了挑眉,“你的回礼是我买的。”
沈枝意理直气壮:“你给了我,就是我的。”
说着,她拿着一次性的纸杯,倒上半杯热水,又拧开矿泉水的盖子,倒进半杯冷水,晃了晃。 靳承洲看着她的动作,冷不丁开口:“你当初是怎么看上周生允的?”
“……”
沈枝意也很想知道,她当初怎么看上周生允的。
约莫是当年和人初见的时候,想到了自己吧。
眼神微微垂落,沈枝意把水杯推到靳承洲手边,淡淡说:“人都会看走眼的,不是吗。”
靳承洲:“所以找了一个低配版的我的同款?”
长卷的睫毛扑朔,她看向靳承洲,不明白人是什么意思。
男人眉眼沉峻冷淡,深邃乌黑的瞳孔晦暗难明,和周生允并不相似。
但你要是说完全不相似——
也不太对。
还是有点相同的。
可要沈枝意具体说出来怎么相同,她说不出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
都是该死的有钱人。
沈枝意想得太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动作。
靳承洲身体前倾,面容也越挨越近,眼瞳里倒映出沈枝意的影子,要将她攫住,他的半只手臂落在她身旁的桌台上,只差一收臂就能将她圈住。
温热气流喷洒在脸上。
沈枝意瞬间惊醒,唇角不自觉抿紧:“他最开始不像你。”
靳承洲问:“男人都很会装。”
沈枝意看着他越来越靠过来的胸膛,伸出指尖抵住,“你也是吗?”
靳承洲:“我装什么了?”
“装你不喜欢我,装你不想找我复合——”沈枝意仰起头,盯着靳承洲的双眸,“其实你还在意我吧。”
靳承洲单掌握住沈枝意的手心,“那你呢?”
沈枝意一顿。
靳承洲伸手猛然一用力,将沈枝意拉进怀里。
四目相对。
旖旎氛围腾升,空气安静。
他低低道:“当初我们分手,是你觉得我们没可能,所以离开的?”
沈枝意避而不谈:“我们本来就不合适,离开你是迟早的事。”
她顿了顿,把话题绕回原来的问题:“其实我那会选择周生允,是因为他完全不像你,你可能不知道,他那会被周家赶出来,很穷,我们俩还住了一段时间城中区,想想那段时间才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候。”
靳承洲捏着沈枝意手臂的力道加重。 沈枝意眼睛一眨都不眨,“我现在和他分手,也不是因为别的,是他不干净了,而我是个爱干净的人。”
说着,她抬眼看向靳承洲。
唇角带笑:“可能我在家里对你说的那些话让你会错了意,但我选择和周生允在一起,是因为我曾经对他——”
动过心。
话未出口,凶狠的吻径直落了下来。
堵住沈枝意的唇。
血腥味在两人中间蔓延。
第18章 为靳总的夫人服务
沈枝意屈起膝盖。
靳承洲腾出一只手,强硬扣在沈枝意膝头,让人没法动弹。
沈枝意眼睛睁大一瞬。
靳承洲声音喑哑:“想让我和周生允一样?”
“这是你们应得的。”沈枝意恨恨道。
靳承洲闷笑一声:“小祖宗,我伺候你还伺候错了。”
他在沈枝意面前永远是漫不经、促狭浪荡,丝毫不在意自己上位者的身份。
但沈枝意知道——
这仅仅是他的伪装。
男人的手摩挲着攀上腿根。
粗粝手掌扣住双腿,柔软脂肉从他掌心泄出。
他的呼吸一点点粗重。
深邃暗黑的瞳孔压抑着欲望,偏偏他还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仔仔细细盯着沈枝意。
“可以吗?”
沈枝意不是什么泥人,百般撩拨之下,当然有欲望。
粉白面颊染上点点红晕,双鬓湿漉漉的。
像是从水滩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唇角抿作一条直线:“故意的?”
靳承洲:“我是正人君子,自然要经过你的同意。”
想到靳承洲前几次的强硬,沈枝意掀唇正要张口。
男人的唇再度覆了上来,长驱直入,把沈枝意吞腹拆骨一般,吻得用力又凶悍,沈枝意的话悉数被吞没进喉咙里,只剩下一两声嘤咛。
他的手抚摸着女人纤细后背,语气低低:“算了,你的嘴太硬,我还是听你身体的反应。”
沈枝意都快气笑了,张唇往靳承洲唇上就是一口。
靳承洲也不在意。
靳承洲把沈枝意抱上大腿,又一下没一下啄吻。
亲的沈枝意浑身发软。
彼时的天光暗了又明,明了又暗。
沈枝意已经忘了过了多久了,只记得自己想休息会,又被食髓知味的男人拉回床上;抑或者以什么喂食的名义,把她抵在沙发上亲,不肯放过她。
到最后,沈枝意体会到了什么叫男人的‘榨干。’
真的一滴都无。 靳承洲虽然好,但真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吃得下去的。
沈枝意在床上躺了又一天。
外面的洪水退得差不多了,天光放晴,隐隐一线刺光裸露在外,明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
沈枝意出神的想了一会,就听见房门被叩响。
沈枝意坐起身,看向门外。
景东的声音传来:“沈小姐,靳总昨天临时有事,先回港城了,所以是我来给您准备早餐,你起床了吗?”
沈枝意道:“起来了。”
景东正要继续开口,沈枝意道:“我随意吃一点面包就好了,你要是有事忙,可以去忙自己的。”
景东微笑:“我现在的职责就是照顾您。”
沈枝意还想说什么。
景东提前熟悉她的套路,率先开口:“您也不想让靳总到时候又跑回来看您吧。”
沈枝意的确不想,索性沉默。
景东道:“早餐我按照您以前的口味准备了一些,您要是洗漱完,可以回来看看合不合口味。”
沈枝意没再说话,起床洗漱去了。
不习惯让人等太久,沈枝意洗漱完,换好衣服,就从内卧出来了。
桌面上摆得早餐都是沈枝意爱吃的。
沈枝意不同于一般的北方人,早上喜欢吃粉,吃有味道一点的食物。
景东准备的也都是这一类,比如小笼包配辣碟,南昌卤粉,还有放了剁辣椒的肠粉一类。
沈枝意扫了一眼。
很合她胃口。
景东上前两步,把一个盒子放到沈枝意面前,“这是靳总为您准备的手机——”
是国内出名品牌的三折叠。
他顿了顿,说:“靳总知道您不喜欢太张扬,所以没有给你准备定制机,电话卡已经补办好了,您可以随时随地使用。”
沈枝意抬头看了景东一眼,问道:“景秘书,靳承洲平常给你开多少钱?”
沈枝意当然不相信这些都是靳承洲准备的。
靳承洲也没有那么多心思花在这些小事上,他最多也就是在恋爱最开头,用心准备过给她的礼物,而且全是又花哨又不实用的。
她吐槽过两句。
到后面,就变成景东准备了。
沈枝意能识别出来,是因为品味相差太大了。
景东选的都是符合她身份又实用的。 所以,这会沈枝意也能一眼识别出来,这到底是谁准备的。
景东面不改色微笑道:“八位数。”
沈枝意:“……”好吧,比周生允请她还要多出两位数。
专职的秘书就是不一样。
景东像是看懂了沈枝意的惋惜,笑着开口:“我也为靳总的夫人服务。”
沈枝意:“你家靳总知道你这么拖他的身价吗?”
景东笑而不语。
沈枝意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用过早餐后,她一边调试着手机的功能,一边问道:“港城的事很急吗?”
景东咳嗽道:“也不是很急,主要是那群董事会的人不好应付——”
他偷偷看着沈枝意的脸色,低声道:“您也知道靳总几年前被迫让了一半身家出去,他这些年只能加倍的努力,拿回来,不让外人所诟病,不留下话柄,想事事做到最好。”
沈枝意不语。
景东又道:“这些天靳总是特意抽空回京北的,担心您出什么事,您昏迷那段时间,他也寸步不离守着您。”
“所以很多工作都停摆了?”沈枝意接话。
景东点了点头。
沈枝意放下手里的手机,“那他这段时间应该要忙一阵子了。”
景东一顿,总觉得沈枝意这话带了摆脱靳承洲的庆幸和轻松。
要知道在港城,靳承洲不说是万千少女的梦,也至少是港城上流圈层所有贵妇太太认定的好女婿,不少佳人魂牵梦萦的存在。
可到了沈枝意这。
怎么就变得好像这么不值钱了起来。
景东斟酌说:“沈小姐,你要是想先生——”
沈枝意瞥眼,“让他忙着去吧。”
景东:“……好的。”
沈枝意在手机操作一番。
叮咚一声响。
景东打开手机看。
入目是一笔转账记录。
沈枝意道:“这几天谢谢你们的照顾,麻烦了。”
景东抬手要把钱转回去。
跳出来是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你已经被对方拉入黑名单。
景东神色微妙,下意识看向沈枝意。
沈枝意起身收拾房间里的东西,又走到窗口向下看了看洪水位置。
几层楼高的洪水已经退到了一楼。
过后不久,就能彻底退下去。
沈枝意估摸着等再退一点洪水,她就去找宁清。
然而,还没来得及出门——
就听见了门外的骚动声和脚步纷踏声。
好像是楼下有人高烧到四十度,现在晕了,要马上安排人送他去医院。
沈枝意皱了皱眉,往外走两步。
景东在门口拦下她,“外面现在很混乱,不少人都闹着要去医院,晚一些我安排车送您去宁小姐那去。”
对于景东知道宁清的存在,她毫不意外。
毕竟靳承洲这个做老板的都知道了。
何况是他呢。
沈枝意看着他有异的神色,心底浮现一个猜测。
开口:“出事的人,你认识。”
第19章 高烧
景东是自幼生活在加坡的人,后跟着靳承洲当了几年的港城人,能认识的京北人少之又少。
而能够让他认识,且阻拦她出门的人——
沈枝意只能想到一个。
周生允。
她这个答案出来的时候,景东没有否认。
只说:“还请不要让我难做。”
沈枝意:“靳承洲也知道了?”
景东道:“周生昨天就发高烧了,只是他一直坚持着不肯去医院。”
沈枝意:“那是他活该。”
景东抬眼扫过沈枝意一眼。
“觉得我很冷血?”沈枝意反问。
景东摇了摇头。
沈枝意不怎么信,过了几秒,她淡淡开口:“没有人能为另一个人的身体负责,他既然坚持不去医院,那有这个下场就是他自找的。”
景东斟酌道:“您不喜欢周先生了?”
这话带着试探的意味。
“要是我说不喜欢,你是不是接下来要帮你主子争取机会。”
沈枝意面不改色把问题抛回去。
景东讪讪笑了。
沈枝意没有再继续。
她的电话响了。
是周母。
不知道她怎么知道她就在附近,这会在电话里,勒令她前去医院照顾周生允。
沈枝意沉默。
周母声音更厉:“沈枝意,你就算和周生允分手了,你也还是他的秘书,你如果不去照顾他,你可以想想以后你在京北圈还混不混得下去。”
沈枝意平静道:“夫人,你应该知道周生允的位置是我稳下来的。”
不说当年有多么艰辛,但为稳住周生允的位置,她付出了不少代价——
也结交了不少人脉。
周母真要赶尽杀绝,她也不会让周家好过。
周母呼吸一窒。
接着,她充斥着怒火的声音回荡:“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沈枝意看过身旁的景东,步入房间,反手关上门,“只是我也是人,不是周家的工具,您如果想让我去照顾周生允,就不该是这个态度。”
言下之意,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周母脸色青了白,白了青。
沈枝意在周家待了三年有余。
哪一次见她,不是卑躬屈膝,或者低眉顺眼的,这会居然敢反抗她了。
真是翅膀硬了。
周母后槽牙咬得嘎嘎作响。
如果不是周生允不想让人靠近,只要沈枝意。
周母早挂电话了。
过了许久。
周母这才冷冷开口:“现在洪水肆意,我赶过去要一段时间,你作为周生允的秘书,照顾生病的他是你的本职工作,医院名字是——”
沈枝意不卑不亢:“我是周总的秘书,但不是周家的保姆。”
秘书的职责的确是需要为特定的一个人服务,但不包括起居方面。
更不包括照顾昏迷不醒的病人。
是她那会太年轻,太容易相信人。
才活脱脱把秘书干成了保姆。
现在想想——
她都要骂自己傻缺了。
周母气急:“你!”
沈枝意:“如果您需要我帮周总找护工,我会立马联系医院附近的护工。”
“那怎么行!”周母想也不想道:“那些外人照顾得不仔细,也没有你会伺候人,当然得你去。”
沈枝意唇角泛起一抹冷笑,眼也不抬。
直接说:“我不去,这不是我的工作范畴。”
周母还想说话。
沈枝意已经不想听她狗吠了,掐断电话。
周母看着挂断的手机,恨不得把电话摔了!
可看着近在咫尺的医院,她深深提了一口气,还是忍住了。
一到医院。
周母率先下车,走到病房门口。
迎面撞上一个眼睛发红的护士。 护士看她一眼,低头快步走了。
周母心头发颤。
拉开门,便要进去。
一个东西飞过来。
周母下意识关上门。
‘咚’
是什么砸在门板上的闷响。
里面伴随着男人暴戾的怒声:“滚,让沈枝意过来!”
周母连声哀求:“生允,是妈妈,妈妈也不行吗。”
病房没有声音。
周母战战兢兢打开房门。
周生允满脸阴鸷坐在床上,手握成拳,鲜血从他手背滑落,旁边还有一个被扯出的针头。
周母顿时就心疼了,“你要是不想要他们,我换王姨来,行不行。”
周生允抬眼看她。
“让沈枝意来,她是我的秘书,她本来就应该照顾我。”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我发烧也是因为救她,她必须来。”
说到后面,颇有几分道不明的急切和狂躁!
周母心疼道:“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周母不敢让周生允再受什么刺激,打电话都是刻意到门口,避开他。
半分钟过去。
电话接通。
周母少了几分高高在上,多了几分咬牙切齿:“你要怎么样才肯来?”
沈枝意挑了挑眉,“您是在和我商量吗?”
周母咬牙,“是!”
周母自然不甘心向沈枝意低头。
可,周生允现在在医院闹得厉害,她心疼儿子。
“你要多少钱?”周母问。
沈枝意:“我不要钱。”
“你要什么?”
“听说周家女主人很好当,很富足,有了它,我为什么还要钱?”沈枝意讽刺说,“但凡我聪明一点,我就应该要周家太太的位置,这样也符合你对我爱慕虚荣的拜金印象,是不是。” 沈枝意对周生允没有任何想法。
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铺垫接下来的条件。
周母有点急眼,“沈枝意!你别太过分!”
沈枝意像是故意吊着一口气:“放心,我说的都是假的。”
周母一口大喘气吐不出来,也吸不进去,气得浑身哆嗦。
声音也不全了:“等生允好了,我一定会告你的状,让他把你直接甩了!”
沈枝意:“你再威胁我,我就不去了。”
周母:“……”
沈枝意开口:“我要的也不多,我要辞职,和2N+1的赔偿,并且你要确保周生允不会在我离职之后,给我扣帽子追责。”
这些条件比起最开始要当周家太太要好说了。
可是——
她就这么答应,未免太窝囊了点。
周母没说话。
沈枝意开口:“要不就是我去雪中送炭,你说周生允现在这么需要我,我再稍加挑拨,你们母子关系会不会这么破裂。”
“你不要太恶毒!”周母恨声:“你刚刚的条件,我同意了!你最好不要弄什么幺蛾子!”
沈枝意眉头渐渐舒展,“真的?”
“我确定,你来吧,地址是仁心医院A住院部十五楼。”周母看着甩得震天作响的病房,刻意压低声音道。
一边说,她眼里一边闪过恶毒。
周母不信沈枝意会真的放下周生允。
现在说这话,只不过在拿乔。
等两天之后和好了,人肯定又会乖乖求自己原谅。
到时候,她要狠狠折磨她!
沈枝意没有着急过去,站在窗口,问:“什么时候同意我的离职?”
周母不耐道:“过两天,现在周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怎么帮你跟生允说离职?你现在这么做,不就是还想得到生允的爱,我保证帮你说好话,行不行?”
沈枝意没开口可以,但是也没挂断电话。
电话声里,隐约能听见清浅的呼吸。
和病房里的训斥相交成印。
“我说过了,我不吊水,你碰我什么意思?滚!”
“你们把沈枝意给我叫过来!”
又一个家里保姆从病房里出来。 过了几秒。
周母心疼自己儿子,妥协道:“过会我就让老周帮你办离职。”
沈枝意语气带笑:“那就谢谢阿姨了。”
第20章 低声些,不光彩
挂了电话,沈枝意脸上的笑容才收敛起来。
她打开自己的银行余额看了一眼——
在转给景东之后,存款只有四位数了。
完全不够沈枝意在京北生活。
且,沈俊的补课费……
沈枝意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唇角抿了抿。
沈枝意在先前虽然说不给父母生活费,但沈俊的补课费,她还是打算给的。
再怎么过不去,她也不会为难一个小朋友。
葱白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一下。
她点开那位老师的朋友圈,发现截止日期就在三天后。
犹豫了一下,直接把沈俊的补课费转了过去。
随即,沈枝意敲出一行字。
让老师替自己多多管教沈俊,该严厉就严厉,不用管他那对父母。
老师答应得很爽快。
沈枝意发完消息,就下楼了。
一边走,她一边估算了一下自己银行卡里的钱。
交完学费之后,竟然只有小两千。
周母那边落实之后,她得尽快找工作了。
景东把她送回安阳小区。
破开的玻璃窗修好了,只是家里的水电还没完全接上。
景东道:“沈小姐,预计过两天才会来电,您要不然还是到靳总的别墅住——”
沈枝意眼锋扫过。
景东改口:“或者是继续住酒店也可以。”
沈枝意微笑道:“不麻烦了,我就在这边收拾两件衣服,就去医院陪清清。”
宁清目前和周生允在一个医院,这也正好方便她。
景东只能作罢。
景东把沈枝意送到医院,就离开了。
沈枝意带着东西去探望宁清。
宁清没什么大碍,这些天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身体查出其他的小毛病,留在医院治疗。
沈枝意过来陪她。 等到第二天,沈枝意才去的周生允的病房。
还没靠近,远远就听见打砸声。
男人声音阴鸷:“不是说沈枝意答应过来,她人呢?你是不是在骗我。”
“她肯定会来的——”中年妇女哀求说,“儿子,你就吃两口吧,或者喝一点东西,让护士给你上药吊水,你再这么下去,身体撑不住的呀!”
男人没说话,动作却是相当抗拒。
周母没法,只能出去催沈枝意。
病房门被拉开。
周母抹着眼泪出来。
正好和站在不远处的沈枝意隔空相望。
沈枝意没有完全听清楚里面的对话,但她能了解到周生允在说什么。
大概又是拿自己的身体威胁人。
毕竟,这种事周生允在病中做了无数次。
彼时周生允会一手捶打着自己的腿,一边恶狠狠地看着沈枝意,“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觉得我是个废人了,内心看不起我。”
沈枝意靠近。
周生允就会一把将她推倒,让她滚。
如果她再靠近,周生允就会开始用东西砸她。
除非,沈枝意附和周生允的贬低她,告诉他,自己爱他不会离开他。
现在想想。
颠,真的太颠了。
沈枝意长长的睫毛垂落,刚好遮掩住她的神色。
周母快步走过来,用力扯住沈枝意的胳膊,“你还知道来,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儿子死了才甘心!”
沈枝意被扯得吃痛,皱起眉头。
下意识抬起手,甩开周母的手臂。
周母没想到沈枝意现在还敢反抗她,刚刚在病房里受的憋屈蹭蹭往上涨。
怒火更大。
“沈枝意,你真的能耐了,是傍上其他老总了吧。”周母冷笑讽刺:“你真的以为外面那些男人会把你当回事,也就我们生允傻,还念着和你的旧情,别还不知道感恩。”
沈枝意奇怪道:“这感恩给你要不要?”
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抬起来,她卷起袖口。
白净嫩白的皮肤上——
多了一小块红痕。 是刚刚周母掐出来的。
沈枝意指了指自己的掐伤,平静说:“这个得补贴精神损失费。”
周母气急,“你!”
只是等不到她发火了,病房门内传来打砸的声音。
周生允又在对病房里的保姆发火了。
周母狠狠瞪了沈枝意一眼,退让出了一条路,让沈枝意过去。
她没有开口。
担心一开口,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沈枝意没动。
周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说,像是从后槽牙蹦出来的:“过会就转给你。”
沈枝意瞥过她一眼。
真稀奇。
堂堂周家主母也居然有向人低头的一天。
沈枝意没再看周母难看的脸色。
整理了一下心情,抬脚往病房里走。
刚拉开门。
在看见飞来的钥匙时,沈枝意抬手直接关上门。
钥匙砸在门上,发出一声响。
周生允声音冷沉:“你不是跟靳承洲走了,还舍得回来?”
沈枝意拉开门进去。
坐在病床上的男人满脸苍白,薄唇紧绷。
一双阴鸷的眸子紧紧锁定着沈枝意。
仿佛只要她说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话——
他就扭断她的脖子。
沈枝意视野余光瞥向站在门外的周母。
周母神色凌厉,警告她,让她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沈枝意回头抬眼看向周生允,平静说:“我为什么会跟他走,你不清楚?”
周生允一顿。
沈枝意也不管他眼底掀起的情绪,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抬手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拧开。 香气四溢。
周生允侧头看去。
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女人脖颈一如既往地白皙修长。
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周生允眼眸动了动,神色缓和:“一一,我当时也是被逼无奈。”
明明是自己的选择,却说自己被逼无奈。
呵呵。
沈枝意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塞到他嘴里。
堵住他接下来的深情。
“低声些,不光彩。”
周生允嘴唇嗫嚅,但感受到嘴里滑嫩的粥,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但眼睛寸步不离地盯着沈枝意。
周母看见这个场景,连忙招呼医生过来做检查。
沈枝意喂粥的时候,其他医生过来替周生允做完全部检查,吊水,安排吃的药,这个过程,周生允一直安静得不像话。
直到,粥喂完。
周生允抬手攥住沈枝意的手,“只要你听话,虽然以后我们不能结婚,但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老婆。”
什么老婆?
小老婆吗?
沈枝意唇角差点控制不住勾起冷笑,抬起眼看向站在门口的财神爷。
‘财神爷’周母紧张盯着门内。
沈枝意深深吸一口气,“等你冷静再说吧。”
周生允:“一一,我们恢复以前的关系,不好吗。”
沈枝意终于抬起眼看向他,“周生允,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话一出口,周生允顿时哑然。
沈枝意从来不是什么伏低做小的人,更不会赶着做人小三。
不然,以她的容貌——
早就可以做了。
周生允出来创业的时候,无数人朝她抛出橄榄枝。
沈枝意统统拒绝了,一心一意陪伴在周生允身边。
可能是人生病了,内心也变得脆弱,容易想起过去,而不能说的话,这会也能开口。 周生允艰涩道:“但我们不一样,你很爱我,不是吗?”
第21章 他只有三分胜算
沈枝意细长的睫毛垂落下来。
她没有回答他。
病房内趋于无限安静。
周生允放在被褥下的手不断收紧。
过了几秒。
护士走进来打破平静。
她以为沈枝意是周生允家里新请来的护工,让她帮忙看着水瓶,空了叫她。
顺带的,给周生允拿来了一些药。
帮他稳固病情的。
沈枝意扫过两眼,一一记下来服用次数。
耳鬓悄然滑落,她轻轻勾起,女人面庞恬静又乖巧。
周生允眼神暗晦。
而在旁边站着的护士眼里染过一抹同情。
她是有听说过这个病房的病人有多么不好相触的,所以想到沈枝意之后可能也要被砸,心里不自觉生出了几分怜悯。
皮囊再好有什么用,人品不行,依旧不行。
沈枝意出去给周生允打水的时候。
护士便偷偷把沈枝意拉到一侧,说了周生允在医院胡作非为的事,让沈枝意小心些。
沈枝意含笑道:“我知道了,谢谢您。”
护士见状,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沈枝意的手背。
沈枝意回到病房。
病房里只有周生允一人。
周生允不允许其他人靠近,周母就带着剩下的保姆走了。
只会定时送三餐过来。
周生允坐在床上,目光定定看着沈枝意,问道:“打个水需要这么久吗?”
沈枝意抬眼看他,“需要排队,就等了一会。”
周生允没说信不信,只是让沈枝意过去。
沈枝意走了过去。
但始终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周生允眼神漆黑如墨,忽然冷不丁开口:“是不是我娶你,你就会听话了?”
沈枝意完全没有过这种想法,迷茫抬头看向周生允。
记住本站: 周生允看见沈枝意那双雾蒙蒙的目光,却像是会错了意,下定决心道:“我现在还不能和靳甜退婚,如果你一定要成为我太太,得等之后靳家和周家的合作稳定,到时候我会想办法——”
退婚两个字卡在喉咙里。
提不上来,说不下去。
作为周家自幼被宠到大的周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去求一个女人过。
只是想到前两次的变数——
周生允的脸色又慢慢沉了下去。
他不能容许沈枝意脱离自己的掌控,可前两次沈枝意对他的态度,大有转变,让他心底生出一丝惶恐,想要迫切抓住沈枝意的惶恐。
再者,周生允总觉得靳承洲对沈枝意虎视眈眈。
男人最了解男人。
他看得分明。
那天靳承洲带沈枝意走的时候,眼里是带着占有欲的。
要是靳承洲真的和他争——
他只有三分胜算。
想到这里,周生允卡在喉咙里的话便能吐出来了。
只是恰到这时,沈枝意的电话响了。
沈枝意抱歉看了周生允一眼,头也不回走到门口去接电话。
女人纤薄背影倒映在周生允的眼底。
生疏又冷淡。
周生允手指动了动。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生疏了?
接一个电话,都要背着他?
周生允唇角一点点绷紧,薄冷的下颚线更是冷凝。
沈枝意走到门口。
确定周生允听不到,这才手指一滑。
接通靳承洲的电话。
“什么事?”
男人声音低沉喑哑,有种说不上来的慵欲:“听说你去医院了。”
沈枝意:“嗯。”
想到人对自己和宁清的救命之恩,她多解释一句:“房子停水停电住不了,正好我也能过来照顾清清。”
靳承洲淡淡问:“需要帮忙吗。”
记住本站: “……不用,谢谢。”礼貌客套里带着一线的疏离。
那头没再开口。
一时间,只能听见男人清浅的呼吸声。
沈枝意手指蜷缩了一会,跟着保持沉默。
视线余光蓦然看见窗口里一点点往这边挪过来的身影,她顿了几秒钟,开口道:“靳总,你还有什么事吗?”
男人道:“我后天夜里十二点的飞机。”
沈枝意皱了皱眉,“你想让我接机?”
“不可以?”他口吻随意又平静,就像是随口一谈:“你不会以为那点钱值得了两条人命吧。”
沈枝意一噎。
靳承洲要是以其他公事上的理由,沈枝意还能拒绝。
但,这个的确没法拒绝。
只过了几秒。
沈枝意很快下了决定:“你把飞机航班发给我。”
靳承洲声音浅淡:“谢谢。”
沈枝意假笑:“不客气,既然如此,我就先挂了,我这边还有事先忙。”
伴随她话音落下的是拉开门的声音。
周生允声音质问:“一一,你在和谁打电话。”
沈枝意在听见周生允的声音瞬间,就掐断了电话。
不过,她不能确定靳承洲能不能听见——
想到靳承洲那疯狗似的占有欲。
沈枝意开始脑袋疼了。
眼帘抬起来,她看向周生允。
周生允神色冰冷又压抑,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沈枝意淡淡回问:“你想我和谁打电话?”
周生允周身气势更沉下了。
沈枝意绕过他,往病房里走。
周生允一把扯住她纤细手腕。
沈枝意没有反抗,仅仅是低下头,扫过一眼被周生允扣住的手腕。
说:“就算我告诉你是谁,你也不会信,不是吗。”
她顿了顿,又道:“那又何必浪费我们的——”
记住本站: 周生允扣着沈枝意的手腕猛然收紧,打断她的话:“你说,我就信。”
沈枝意抬眼看向他。
男人双眼猩红,眉眼竟然流露出类似可怜小狗的姿态。
她真的疯了。
以为周生允像可怜的小狗。
沈枝意内心清楚,周生允可不是什么让人可怜的人,他就是一匹豺狼,现在示弱,不过是因为她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他习惯了她的存在。
一旦等他习惯了另一个女人,就会毫不犹豫放弃她。
就像宴会那会一样。
沈枝意抬手晃了晃手机,“我刚刚和阿姨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给你送午餐。”
看着周生允过分削瘦的下颚线,她平静说:“你这会在生病,不好好补充营养,之后怎么好得起来?”
周生允绷紧的神色一点点缓和下来。
他没说话,拉着沈枝意回病房。
沈枝意想自己走。
周生允不放开。
沈枝意看着他手背冒出来的血珠,不由皱了皱眉。
待会周母派人过来,不会扣她工资吧。
想到这里,沈枝意强硬按住周生允,叫了护士过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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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月亮没有照在他身上
这一幕落在周生允眼里别有意味。
女人侧脸精致小巧,眼睫微微低垂,流露出一丝专注和认真,就好像还在意他一样。
她还在意他。
蓦然意识到这一点,周生允的心口猛烈跳动起来。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枝意。
沈枝意抬起头,看见的就是周生允沉淡又明悟了什么的眼神。
看得沈枝意一阵恶寒。
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沈枝意不着痕迹往后拉开距离,看向周生允重新吊上的水瓶,说:“你最好不要再动了,过会又出血了,又给护士添麻烦。”
周生允淡淡看向她,“只要你不乱跑,我也不会下床。”
又怪她?
她不就是接了一个电话,是周生允自己非要下床,导致的走针。
结果还怪在她头上。
沈枝意唇角绷紧,还想说什么。
面上周生允那张脸。
她是一个字都懒得说。
照顾病人是枯燥乏味的,沈枝意一天都被周生允使唤得团团转,一刻都没有停歇,直到夜里,等着护士过来查完床,沈枝意看向周生允。
缓缓起身道:“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周生允拧眉,“你不住在这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不好。”沈枝意看似随口道:“而且,你不是还要和靳甜结婚,要是她知道我今夜和你待在一起,她不会闹?”
周生允道:“这两天靳家有事,靳甜回去了,要过两天才过来。”
难怪。
这一天都没有看见靳甜。
她还以为靳甜不知道周生允手上的事,现在看来是被靳家的事绊住了。
沈枝意眼眸微微垂落。
周生允问:“你很在意她?”
沈枝意抬头看向周生允,讽刺说:“不在意,只是不想再生事端了。”
靳甜的性子,她看的分明。
小女孩脾性,又被靳家宠的无法无天。
如果人知道周生允做出的这一档子事,她肯定不会放过她。
记住本站: 周生允却像是误会了什么:“一一。”
沈枝意及时叫住:“公司还有公务没处理,我先走了,你要是有需要,让王姨来帮你。”
周生允一腔深情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刚想把人叫住。
沈枝意急急忙忙走了。
一边走,她一边低头拿起手机往外走。
病房内最后一丝声音消失。
周生允脸上饿饿深情也收了起来,余下的只有阴霾狰狞。
侧头,他看向窗外高悬的月亮。
月亮高悬于天空之上,却没有照在他身上。
周生允唇角渐渐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再度被拉开。
周生允抬头看过去。
来人出现在门口。
上前两步,她走到周生允的病床前,低声叫了一句周总。
要是沈枝意在这,肯定认得出来。
这是坐在她对面的饭搭子——
张媛。
周生允道:“最近公司有什么异动吗?”
张媛脸上的挣扎一闪而过,“没有,但是有一件事——”
周生允:“什么?”
张媛:“昨天老周总同意了沈枝意的辞职报告,并且让人给予了她2N+1的补偿。”
话音刚落,周生允抬手重重把柜台上的保温桶扫下去。
力道之大。
保温桶飞出去很远,瓶口飞开。
张媛吓得后退一步。
周生允满脸阴鸷,神色沉沉,他没有多说什么,仅仅是抬眼看了张媛一眼。
“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
沈枝意提着从食堂打包的饭菜回到宁清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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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人同时回头。
沈枝意抓着门把手的指尖都紧了。
压下心虚,她走进病房。
“景助理,你怎么过来了?”
景东彬彬有礼道:“靳先生担心你们吃不惯医院的饭菜,让我送菜过来。”
沈枝意侧头看向宁清。
不知道景东和宁清说了什么——
宁清正舀着一勺绿豆粥在喝。
见着她看过来,宁清朝她招了招手,让她一起过来尝尝。
桌上摆着几样菜式,天上飞的、海里游的都有。
堪称十全大补品。
就是全都是绿的。
沈枝意眉心突突直跳。
偏偏景东还在旁边火上浇油:“沈小姐,您也尝一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沈枝意僵硬着步伐走到宁清身边,伸出手,想就着她碗里的勺子动上一口。
景东极其有眼色的递来一个崭新的勺子,“用这个吧。”
沈枝意回头看向景东。
景东笑得无害。
像是洞悉了她的所有心思,开口道:“靳先生没有质问你的意思,但照顾两个病人肯定很累,所以想给您补一补。”
比起补,她更相信靳承洲是在通过今晚上这一顿在内涵她。
沈枝意沉默。
景东等到她们吃完,就把餐具收走了。
离开之前。
景东特意请沈枝意到门口,讲他到时候会派车过来送沈枝意去机场。
沈枝意没有拒绝。
景东走了。
沈枝意步入回房间,就看见宁清正一脸严肃看着她。
“抗拒从宽,坦白从严。”宁清对男女之事了如指掌,在景东出现的瞬间,就察觉出来了问题。
沈枝意想隐瞒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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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口:“你还记得我妈失踪的事情吗?”
宁清不理解,“这和你妈失踪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早说你妈死了吗。”
“其实我妈没死。”沈枝意顿了顿,说:“只是在外地有了别的家庭,不愿意回来,我爸也是因为这件事一蹶不振,后来我上大学的时候,偶然翻到了我妈当年外派的地址,我去找了她……”
宁清:“然后你就遇见了那个什么靳先生”
沈枝意没有否认:“我们谈了一段时间恋爱,然后我回京北,我们就分手了。”
宁清像是想到什么,“那他现在来找你,会不会是要和你复合?”
沈枝意摇了摇头。
宁清:“但是我看那人提那什么靳先生,人不像对你无情的样子。”
“有情又怎么样,无情又怎么样。”沈枝意平淡说:“靳承洲的身份比周生允还要高出无数倍,你看周生允都会因为家世和别的女人联姻,何论是他呢。”
她看得很清楚,也想得明白——
一个男人之所以会纠缠一个女人,不会因为他对这个女人有多大情愫,但会因为这个女人表现得不爱他,不甘心,从而步步紧逼。
周生允是这样,靳承洲也不会例外。
顿了顿,她说:“而且,他接触我的很大原因,大意是不想让我欺负他妹妹。”
“他妹妹就是周生允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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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随便你摸!
沈枝意对自己的位置向来摆得清楚,也不相信人之间会有什么纯粹的感情。
所以,从来不会有妄想。
何况,靳承洲都当着面告诉她了。
他是因为靳甜才会出手阻拦周生允。
救她,也不过是为了方便好名声。
沈枝意都不用刻意看。
置顶新闻跳出来的都是靳承洲亲身救人的场景——
再加上,靳氏在背后推波助澜,夸张式的渲染。
现在的靳氏在京北风头无量。
连周家都被盖过去了。
据沈枝意所知,京北本地企业联系靳氏,想要和靳氏合作的也数不胜数,最近怕是手都接软了。
一步又一步,全是利益。
饶是中间有真心,怕是也就一点点。
五年前的沈枝意,要猜透靳承洲的想法,都要兜十多个圈;现在的她面对靳承洲,怕是要绕一百个圈。
宁清欲言又止:“一一,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不需要猜呢?”
沈枝意顿住,抬眼看向眼前的宁清。
宁清抿了抿唇,低声说:“我可能说的也不太准确,但爱你的人,怎么舍得让你猜。”
过了几秒,她又说:“而且——”
“我觉得靳总做事挺直白的。”她瞄向门口的位置,“就拿那位秘书来说吧,你难道没有发现,其实人挺关心你的,今天那堆菜虽然都是绿的,但基本都是你现在喜欢吃的食物。”
只有特意调查过,才知道对方的口味。
这怎么不是另一种上心呢。
沈枝意一怔。
宁清说:“但我说的也可能不太准确,你就当我胡乱猜的吧,但是男人这种东西吧,有时候你不能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沈枝意唇线抿作一条直线,眼睫垂落。
宁清挪了挪位置,留出一个空隙,抬手拍了拍。
“但姐妹说这话,也不是劝你接受他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心。”
沈枝意走过去,放软了语气:“我知道。”
宁清低声悄悄说:“反正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你要是真不喜欢,到时候我带你去酒吧,那的男模都有八块腹肌,随便你摸!”
沈枝意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
她是真的怕了。
记住本站: 怕景东还蹲在门口没走,又听见了。
然后汇报给靳承洲听。
走廊外树影绰绰,不见任何动静,应该是走了。
沈枝意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宁清这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一并窝在床上,缓缓合上眼睛。
可能是今夜和宁清提了太久的靳承洲。
她再一次梦见了靳承洲。
男人半倚靠在吊椅上,手指修长,一页又一页翻着书。
这会是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也是刚确定关系的时候。
少女坐在他身上,头依偎在他肩头,“靳承洲,你喜不喜欢我呀?”
男人瞥一眼她,“又想吃什么了?”
沈枝意嘿嘿一笑:“我想吃尖咀冰室那边的烤鸭了。”
冰室并非是真正的冰室,也做一些其他的食材。
比如烤鸭,叉烧饭一类的。
那里的烤鸭是一绝。
“让景东买了送过来。”靳承洲说。
沈枝意摇了摇头,凑过去贴在他的脸上,艳丽唇瓣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啄吻男人唇角。
她的脸上一片娇憨,“我们一起去嘛。”
男人目光定定看着她,“真想去?”
少女乖巧点了点头。
男人撩起眼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却是在半个小时后——
他身着单薄黑衬衣,身形挺拔颀长,懒懒散散靠在鞋柜前,手里把玩着打火机。
随即,抬眼看向少女。
“不是说要去?”
少女眼睛一亮,欢呼扑进男人的怀里。
用着不标准的粤语道:“靓仔爱到死你啊。”(帅哥,爱死你啦!)
男人大掌半拢住少女后脑勺,声线浅浅:“冇大冇细。”(没大没小。)
“那你说,你爱不爱我呀。”少女半仰起头,双眸紧紧锁定着男人。
相貌俊秀的男人略微垂下头瞧过她一眼。
手掌下滑,落在她脖颈上。
记住本站: 他没有应声,只是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绵长又凶狠的吻。
沈枝意唇上的口脂掉了一半,水光潋滟。
忽而,她伸出手,勾住男人的脖颈,低唇蹭了蹭他的薄唇。
“BB呀,你中意我。”
这一次,男人没有回避她的问题——
很轻,却也很郑重的嗯了一声。
他很爱她。
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捧给她。
沈枝意看到这里,眼神蓦然有点发酸。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想让梦里的‘沈枝意’别出门。
如果不出门,沈枝意就不会撞见生母,之后也不会发生那么多阴差阳错的事。
然而,沈枝意怎么样上前,也走不进那段记忆。
只能看着梦里的自己拉着男人的手,一步步向外走去。
离开。
梦境彻底溃散。
沈枝意倏然睁开眼。
宁清担心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一一?一一?”
女人手指擦过眼尾。
沈枝意眼神晃动一瞬,落在宁清的指尖上。
晶莹的泪珠盈盈闪烁。
她哭了。
沈枝意抬起眼,缓缓看向宁清,嗓子有点发干:“没事。”
宁清:“真的没事?”
沈枝意点了点头,再看向窗外的天光,确定是早上了,掀被下床去洗漱,又把温水一类准备好,等宁清进来洗漱。
做完这一切,她打开手机。
周生允在手机上叮嘱她再煮一份粥过来。
沈枝意跑到医院外的小厨房打包了一份。
顺便加了点钱,让人顺道帮自己把碗洗了。
记住本站: 等到保温桶到手上,沈枝意便去了周生允的病房。
周生允高烧来得快,去得却慢。
可能是之前受过重伤的问题——
身体不行,需要慢慢养。
这几天一直在医院。
傍晚,沈枝意看着手机里的航班截图,唇角略微绷紧。
靳承洲的航班是夜里六点到京北。
沈枝意离开病房,一般是七点多。
今天要等查房,肯定会错过靳承洲的飞机。
想了想,沈枝意走到周生允身前。
“我有一份紧急文件在公司,我过会需要回去拿,给合作方寄过去。”
周生允没有抬头,只问:“哪家合作公司?”
沈枝意:“苏和科技。”
周生允没有多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沈枝意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周生允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沉沉,转头拿起手机,打出去一个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
“苏和科技最近在催合同吗。”
那头愣了几秒,回答道:“没有,他们不是说下个月给他们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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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担心给你带绿帽子
沈枝意打的到机场。
正好收到靳承洲发来的消息——【?】
一个又黑又亮的问号。
沈枝意抓紧下车,一路飞奔到出口位置。
车开不进去出口,只能在门口等着。
远远就看见被女人们围住的男人。
身着黑呢子大衣,眉眼清冷淡漠,独身立于人群当中,有着与世格格不入的疏离气质,眉骨微微向下压,他扫过那群人,眉梢微微皱起。
就差下秒说出自己的不耐了。
顷刻,他像是察觉到什么——
目光直直朝着沈枝意扫过去。
皱紧的眉头松开。
他侧身绕过脂粉浮动的女人堆,大步朝沈枝意走过去。
可能是粤语说多了,他一时还未切过来:“点解咁夜先至到啊?”(怎么这么晚才到?)
沈枝意气还没喘匀:“有啲塞车。”(有点塞车)
她随口找了一句借口,再侧头看向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女人。
完全没有意识到靳承洲再切换粤语的时候——
自己也跟着切了过去。
女人们看沈枝意的目光带着些许微妙。
里面有个胆子大的,更是直接开口:“美女,你男朋友?”
沈枝意正要否认。
靳承洲踱步到她身侧,单臂揽住细腰。
沈枝意整个人不受控的被带着往他身上栽了一下。
唇瓣抿紧,她抬头看向靳承洲。
靳承洲掀唇勾出淡淡笑色,口吻温煦却也直接:“我们在交往。”
话音落下的同时,沈枝意能感觉到靳承洲揽着她腰的手又紧了几分。
长长的睫毛乖巧垂落,她一字不发。
女人看他们反应有什么不知道的,脸上溢满失望。
很快,转身就走了。
沈枝意趁机挣脱开靳承洲的臂弯。
靳承洲淡淡扫过她一眼。
记住本站: 旋即,微微低头,单手握拳咳嗽了一声。
沈枝意下意识看他一眼,“你感冒了?”
靳承洲淡淡说:“有点累。”
“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赶。”伴随着周家和靳家的项目深入,沈枝意不想了解靳氏的工作运转都难,“目前靳家在国内的项目还没有完全展开,你可以休息两天。”
靳承洲瞥眼,“这次舆论造势很好。”
沈枝意微微一顿。
经过这次洪水事件,靳承洲在国内的名声很好,舆论也近乎都是正派的。
不少系统内的人也很看好他。
作为一个利益至上的资本家,当然会抓住这次机遇,一举进攻内地市场。
沈枝意喉头滚了滚。
不等她开口,靳承洲便继续道:“而且,我也不放心周生允。”
一个男人在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的爱意最深,那当然是求而不得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只会想尽各种办法去得到,哪怕剑走偏锋。
沈枝意默了默,咕哝道:“你是担心我给你带绿帽子吧。”
靳承洲:“有什么区别?”
他突然弯下身,阴影盖住沈枝意。
沈枝意往后退一步。
须臾,靳承洲捉住她纤细胳膊,把黑呢子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他算个什么东西,敢拿我的东西?”
光风霁月的男人撕开表面皮囊,露出里面狰狞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约莫是周生允在电话里的那声挑衅激怒了他。
不过也是。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另一个男人对自己的挑衅,尤其是常年掌控着话语权的上位者,面对这种挑衅,只会更加愤怒。
沈枝意瞳孔轻颤。
靳承洲却兀然直起身体,神情风轻云淡,像是这话只是随口一讲。
咳嗽两声,复而低声:“走吧。”
沈枝意纤细背脊僵硬。
过了几秒。
抬起脚,她带着靳承洲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景东早在靳承洲定飞机的当天就把车、酒店和吃的安排好了,这会沈枝意带着靳承洲上车,司机自然而然发车,领着他们去了一家老牌的京北餐馆。
车在门口停下。
记住本站: 迎宾生走到车前接靳承洲。
沈枝意落后靳承洲半步,跟在他身后。
目光却不期然落在餐馆的名字上——
天上宾馆。
京北第一家酒店,也是第一家老牌餐馆。
之所以叫宾馆,还是因为那会没有酒店这种概念。
周生允想定,都要预约半个月。
靳承洲来却是畅通无阻。
沈枝意暗暗心惊,唇角抿得更紧。
抬眼看向男人的背影。
靳承洲把黑呢子大衣脱给她穿,他身上就只余下一件单薄的黑毛衣,衬得整个人挺拔结实。
他目光浅浅转过来,落在沈枝意的脸上。
过了几秒。
又落在沈枝意身上的黑呢子大衣上。
他的衣服太大,将女人裹得如同初生的雏鸟,一双澄澈干净的乌瞳看过来,满心满眼都是只能依赖他的模样,看得人心头发痒。
靳承洲指节修长的手动了动。
挺乖。
要是一直能这么乖,就好了。
他淡淡开口:“跟上。”
沈枝意眼睛眨了眨,加快了步伐。
和男人并肩而行。
到了包厢。
包厢是落地窗的款式,旁边就是大江大河,屋内是古式装潢,檀木做的座椅,不远处燃着袅袅熏香,服务生在旁边等候,将近一百平的包厢,只有他们两人。
服务生把菜单递给靳承洲。
靳承洲眼睛都没抬,转手给了沈枝意。
他语气太寻常,像是在随意吩咐自己的助理:“你来点。”
沈枝意顿了几秒,报了几道符合港城口味的菜。
京北地道的味道,她都吃不惯。
更别说是靳承洲了。
修长手指屈指敲了敲玻璃面,他回头看向服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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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生有些犹豫看向沈枝意。
通过刚刚风向,他算是看明白了——
真正掌控全局的是沈枝意,而不是坐在主位上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沈枝意把菜单合上,递给服务生,“那就添两碗吧。”
说完,靳承洲就让服务生退出了包厢。
除非上菜,不用进来。
服务生点了点头,悄无声息退出包厢。
轻轻把门合上。
沈枝意看着他出了门,抬眼看向身侧的靳承洲。
男人单手压在桌上,后背靠上椅背,眉头皱起,眼睛垂落,细长的眼睫打在皮肤上倒映出一片影来。
明明是一个男人,睫毛却比女人还要长。
沈枝意有点嫉妒了。
不过她还有两分理智,看了一会,就低头烫碗碟去了。
刚把自己那份烫完。
旁边忽而伸出一只手。
靳承洲把他没有拆开的碗碟递给了沈枝意。
沈枝意:“……”
抬眼看过去。
靳承洲轻轻咳嗽一声,声音低冷:“不介意多烫一副吧?”
沈枝意只能把自己烫好的碗碟放到靳承洲面前,忍气吞声的拆靳承洲那副碗碟。
用热水滚过一遍,烫好,放到面前。
再给自己倒上一杯茶。
这一回,她学聪明了,给靳承洲也满上。
男人指腹摩挲着茶盏,眉眼低垂。
“要从周氏离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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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沈枝意抬眼看他,“靳总的消息很灵通。”
靳承洲不置可否,“靳氏初入京北,总得周全点。”
沈枝意唇角弯弯,眼神却相当冰冷。
“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人能周全到把别人离职这种私事了解清楚——”
“你是周生允的心腹,还是帮他稳固周氏的人。”靳承洲回应的坦荡,话里却带着几分讥讽:“你觉得我不该多了解一点吗?”
沈枝意清楚,无论是谁,他们要调查周生允,第一个肯定是从他身边人入手。
只是靳承洲和别人不同——
她那些做好的资料可以瞒过别人,但不一定瞒得过靳承洲。
要是他查出来……
唇角抿作一条直线,她脸色苍白。
略略侧过头,沈枝意避开靳承洲的目光,语气平静:“我离职其实对靳总更好,这样可以更方便周氏和靳氏的联姻。”
靳承洲说:“甘心这么走了?”
沈枝意没说话。
她当然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能有什么用?
前有周生允对她极尽打压,步步紧逼,后有靳承洲虎视眈眈,心怀鬼胎。
没有一个人是她能撼动的,对付得了的。
难道她还真能利用靳承洲对付周生允不成?
别怕是玩火自焚。
捏着筷子的手收紧,指关发白。
靳承洲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唇角带着游刃有余的笑。
恰逢服务生把饭菜送上桌。
略有沉凝的氛围被打破。
沈枝意强行让自己沉下心绪,一口又一口吃着饭菜,吃得如同嚼蜡。
最后是什么味道也没吃出来。
靳承洲就坐在一边看着她。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桌面。
用过晚餐。
靳承洲率先起身,将大衣折叠挂在臂弯。
目光垂下,看向沈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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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枝意张口就要拒绝。
‘嗡嗡——’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她的拒绝。
沈枝意看了靳承洲一眼,就要出去接电话。
男人长臂一伸,手指扣在她的细腕上,语气轻描淡写:“就在这里接。”
沈枝意身体没动。
电话响应一分钟,再挂断。
房间内骤然安静。
沈枝意也在这时抬起头来,看向靳承洲。
“靳总,你未免管得太多了。”不适和被掌控的愤怒充斥在心口,她的话里恭敬,语气却相当强硬。
靳承洲错目看她,“终于生气了?”
沈枝意没说话,低头看向自己被靳承洲拉着的手。
抬手甩开。
后退半步,她再次望向靳承洲。
“不是生气,是不耐烦,久别重逢的游戏,我已经玩腻了,你什么时候能适可而止?”
靳承洲没恼,反而露出一点笑来:“你好像不明白一件事。”
沈枝意眼睫微颤。
靳承洲垂头看那只被她扫开的手,声线平静:“你敢当年不敢而别,就自然要承受我的报复,这场游戏也不是你说停就停的。”
沈枝意面色紧绷,垂在身侧的手攥得很紧。
靳承洲走到她面前,黑黝黝的瞳孔流露出一线的暗火。
旋即,他伸手夺走她的手机。
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
——‘周生允’。
靳承洲把手机关机。
最后一丝声音被湮灭于房间里。
气氛僵持于一线。
过了许久。
靳承洲道:“听说你有个弟弟,还有一对父母。”
沈枝意心里一沉:“你想干什么?”
记住本站: 靳承洲:“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干什么。”
“……”沈枝意后槽牙咬得很紧。
靳承洲徐徐抬头,“说起来你当年在港城读书的时候,把身世瞒得很好,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有个弟弟吧,也不知道你还有父母?”
沈枝意的心弦骤然绷紧,身体不自觉轻轻发颤。
眼睛死死盯着靳承洲。
靳承洲却没再开口,目光瞥向门口。
就在这时。
门被人猛然撞开。
周生允压着怒气,眉眼沉沉。
他身后跟着一堆人,似乎是要拦他。
靳承洲一眼扫过去。
服务生和保安识趣退下。
周生允正在气头上,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大步跨进包厢。
皮笑肉不笑:“靳总好雅兴,带着我的秘书深夜吃饭?”
靳承洲掸了掸衣袖,“偶然碰见就一起了。”
这理由,可以说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周生允心头怒意更甚。
目光瞥向桌面用过的餐点,他压低唇角:“如此,那我和沈秘书就先走了,不打扰靳总休息。”
靳承洲:“等等。”
周生允怒意翻涌得快要压不住。
“你什么意思。”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周生允能压到现在,还是因为他还记得靳承洲的身份。
靳承洲视线落在沈枝意身上,“沈秘书过会还要和我商量周氏和靳氏合作的项目,她不能走。”
周生允勃然大怒,一时都忘了自己当初对人的忌惮。
“靳承洲!”
靳承洲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仅仅是低眉垂眸,淡淡逆着眼前的周生允,“周总,这三年一直是沈秘书代你掌握周氏,她比你更了解周氏,我问她你有什么意见吗。”
靳承洲这话,不仅离间了沈枝意和周生允的感情。
更是打压了周生允的男人尊严。
就算这会,沈枝意选择跟周生允走了,周生允也不会放过她。
记住本站: 好歹毒的离间计。
周生允的面色渐渐阴寒。
沈枝意再想装鹌鹑,这会也装不了了。
小步站在两个男人中间,她眉眼平淡,面不改色道:“靳总,其实我能有如今的成就,也是周总一笔一划教我的,他肯定比我懂周氏。”
不等靳承洲开口,沈枝意又说:“而且,现在既然大家都到了,不如就一起聊聊?”
周生允不知道想到什么,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只是仍旧冷着一张脸。
上前半步,男人挺拔挡在沈枝意面前。
语气款款:“沈秘书说得没错,不如一起坐下来聊聊。”
靳承洲抬眼越过周生允,要看身后的沈枝意。
沈枝意半低下头。
正好接着周生允挡住自己半张脸。
靳承洲唇角森然勾起:“行,那就一起聊聊。”
在‘聊聊’二字,他着重加重了音节。
沈枝意毛骨悚然,头低的更深了。
不想参与两个男人的对话。
但,这不是她不想就能不参与的。
靳承洲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沈枝意脸上。
眼神温凉,道:“那就麻烦你将我们刚刚在桌上聊得一些优化细节告诉周总吧。”
周生允紧跟其后:“你是怎么和靳总聊的?”
沈枝意:“……”
算了,地球爆炸吧。
她也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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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沈枝意面不改色抬起眼,脑子里回想着周氏和靳氏的项目内容。
活脱脱像是小学生回忆背课本似的——
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一股脑下来,沈枝意自己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于是,她理所应当把事情推给靳承洲:“靳总,我应该没有理解错吧,这些都是你刚刚提出来的优化点。”
靳承洲唇角抬了抬,“没错。”
莫名的,她能感受到靳承洲的心情很好。
可能是为难她,让他心情愉快吧。
沈枝意面无表情的想。
沈枝意转头看向周生允,款款道:“其实我们周总比我更了解和靳氏的合作项目,接下来应该怎么优化和完善,还是让周总来和靳总聊吧,我就先出去了。”
一碗水端得四平八稳。
周生允眉毛挑了挑,看着似乎没那么生气了——
抬手搭在另一边的椅背上,他开口道:“不着急,我还有些没理顺,有你在,我更安心。”
说着,周生允抽开掌下的椅子。
“过来。”
沈枝意:“……”
周生允坐的位置正好在靳承洲的对面,他给沈枝意准备的位置在自己的左手边。
这也就意味着她要坐过去——
就需要经过靳承洲身前。
想到此时此刻的修罗场,沈枝意的人都麻了。
笔直双腿伫立在地上,她没动。
周生允微笑道:“沈秘书?”
他虽然是笑着,但显然笑容不达眼底。
过了几秒。
沈枝意动了,走到周生允的身侧坐下。
周生允瞳孔温度缓和,彬彬有礼道:“哥,你应该不介意吧。”
刚刚盛怒的时候叫靳承洲,现在就会叫哥了。
男人翻脸,比女人更快。
沈枝意端端正正坐在周生允身侧,眼睛低垂,敛下自己的情绪。
约莫一两分钟。
记住本站: 她偷偷抬眼看过去。
靳承洲坐在她斜对面的距离,半只手臂搭在膝上,有一搭没一搭垂在,眉眼淡漠而疏离,浑不在意。
“注意分寸就行。”他回。
周生允说:“我会的,但大舅哥你也要注意分寸,我的秘书再了解周氏,但毕竟是一个女孩子——”
“夜里出来,不怎么方便,有空还是公司交流。”
伴随他的话落下,靳承洲的目光一点点看向沈枝意。
黑黝黝的瞳孔里压着几分戏谑调侃。
看得沈枝意毛骨悚然。
然而,靳承洲的下一句话更加让沈枝意汗毛直立:“你说得对,以后我会常去周氏找沈秘书交流。”
周生允唇边笑意一冷。
靳承洲掉头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平淡:“靳甜过两天回来,你记得去接机。”
周生允脸上表情收敛了些许,“我已经和甜甜约好了。”
靳承洲没再开口。
周生允也不想在此久留。
堪称过场的聊了聊项目,片刻就站起身,朝靳承洲提出告辞的说辞。
靳承洲面色冷淡地点了点头。
站起来都没站。
更别说送了。
周生允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差。
不过,周生允到底是恢复了一些理智,没有再向先前那么冲动,说了两句客套话,带着沈枝意就往屋外走。
沈枝意跟在周生允的后面。
鬼使神差的——
她在出门之前,回头看了靳承洲一眼。
和靳承洲凉薄的目光对了正着。
沈枝意飞快把头扭了回去。
因此也没看见靳承洲提了提唇角,笑得舒心。
过了片刻。
包厢被人重新敲响。
景东从隔壁房过来,低声说:“我们已经派人跟上去了。”
靳承洲双指摩挲着茶盏,眼眸低垂,“注意点,别让他们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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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承洲:“周生允的人?”
景东:“不像,像是……港城人。”
-
穿过漫长的走廊,再坐电梯下楼。
到停车场门口。
沈枝意站在门口,停下脚步。
对着周生允道:“周总,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
周生允的步伐猛然停下,扭头看向沈枝意,“你打算怎么回去?”
这会已经是深夜。
九十点钟。
京北的夜生活不算多,很多人都回去睡觉。
何况,这边算是老城区了。
打车,也不一定有车。
周生允面色寡冷,一双黑瞳像是压抑着什么。
他掠过沈枝意一眼,“我送你回去。”
沈枝意本能地想要拒绝。
周生允一字一句:“你最好别忘了,你是用什么借口出来的。”
他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知道沈枝意骗他的事了。
沈枝意一顿。
周生允走到她面前,他没有强硬的去拽沈枝意的手,只是开口道:“你可以不跟我走,但我不敢保证你在县城的那对父母明天会不会出现在京北。”
“对了,还有你那个弟弟,听说最近报了一个新的补习班吧?要是在补习班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你觉得你能怎么办。”
沈枝意倏然抬眼看向他,神色绷紧。
周生允残忍道:“你也不用以这种眼神看着我,你骗了我,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沈枝意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
周生允没再说话,掉头上车。
沈枝意深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着把人一刀砍死的冲动,缓缓抬脚,同周生允上了车。
低调的迈巴赫倒映出狭窄车道。
周生允坐在车内,问道:“你和靳承洲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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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枝意知道再瞒也瞒不过去,平静说:“先前上大学做过一年港城大学的交换生,算是学长。”
周生允斜斜睨过她一眼,“你这位学长对你有意思。”
此话一出,沈枝意身体下意识绷紧。
只因周生允在说这话的时候——
他的身体同时靠了过来,大掌落在沈枝意的肩头。
沈枝意抬手拽住他的手,眼睛撇开,“我不知道。”
周生允:“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他的手一点点向上,攀到沈枝意的脖颈上。
下秒,骤然收紧。
刚刚在外面维持的斯文表面撕开,神色阴鸷又狰狞。
沈枝意的脸色渐渐发白。
呼吸不上来的痛苦,让她发出细微的呜咽。
周生允阴狠道:“沈枝意,你知道我最恨别人背叛我,如果你敢背着我和靳承洲勾搭上,我敢保证UI生不如死。”
沈枝意手在用力抓挠。
周生允的手背被挠出道道血痕。
但,他也仅仅是瞥过一眼,转瞬更加大了力道。
就当沈枝意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掐死的时候——
周生允抬手直接把沈枝意甩到一边,眉眼森寒嫌憎,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自己掌心。
仿佛在擦什么肮脏的东西。
他吩咐道:“把王姨叫去上领苑,让她替人好好洗洗。”
沈枝意捂着脖子,用力喘息着。
面色却愈发苍白。
上领苑,是沈枝意和周生允没有出车祸前住的房子。
周生允出了车祸之后,他们就搬去周家了。
因为周家有精良的医疗设备,可以更精细的照顾周生允。
现在周生允带她去上领苑——
不用想都知道人要干什么。
他要让她臣服。
知道什么叫痛,以后也再也不会反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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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解除婚约
车一路开到上领苑。
周生允头也不回,直接抬脚往门口走去。
王姨在门口等他们。
见到只有周生允一人,王姨微微一愣:“周先生?”
周生允扫过她一眼,开口:“人在后面。”
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王姨抬眼看去。
就看见沈枝意被两个保镖强行按了下来。
她刚想挣扎。
保镖的力道就更重了,径直按住沈枝意的肩胛骨,托着上楼。
膝盖磕在楼梯上,发出砰砰声响。
听得人心颤。
王姨想到司机在电话里说的事,急忙跟着上楼。
沈枝意被保镖如同死狗一样丢在盥洗室门口。
王姨走上前。
保镖对着王姨说:“周少说了,让你好好给人洗干净。”
王姨点了点头,伸手去搀沈枝意。
保镖走了。
王姨看了看门口,又看向沈枝意,低声问:“沈小姐你说你怎么惹少爷生气了?”
沈枝意没说话,脸色苍白至极。
她微微抬眼,眼圈半红。
要说王姨最喜欢沈枝意什么,那必然是她的脸——
长相乖觉里又带着几分青涩妖冶的意思,看着就会动人心魄,即使是王姨这种上了年纪的女人也会忍不住心软。
何况,沈枝意在周宅那么久,从来没有为难过她。
哦不对。
也有一次,是在她离开周宅之后。
但也可以理解。
毕竟她也觉得自家少爷实在是太不干人事了!
王姨搀着沈枝意的力道轻了轻,劝道:“其实少爷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只要你在床上服个软,可能他就原谅你了。”
沈枝意抬起惨白的脸,f讽刺笑道:“我做错了什么,要他原谅我?”
记住本站: 王姨一时语塞。
沈枝意摇了摇头,“王姨,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不用再劝了。”
王姨眉心皱成一团,欲言又止看向她。
沈枝意抬眼看了看盥洗室炽亮的灯,再侧目望向王姨,说:“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洗。”
王姨觉得沈枝意的态度说不上来的奇怪。
可对上那双死寂如寒潭的目光——
她没忍住上前一步,“要不还是我来吧。”
王姨扫过沈枝意的膝盖,又道:“你还受了伤,过会泡了水,不好好消毒肯定是会发脓的,我待会帮你洗完澡,再给你上点药。”
沈枝意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来。”
王姨还想说什么。
沈枝意开口:“王姨,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帮我拿药来吧。”
她莞尔道:“您就放心吧,我不会在浴室里自杀的。”
话是这么说,沈枝意的语气却轻飘飘的。
王姨拗不过沈枝意,只好下去拿药。
沈枝意踱步进了盥洗室。
抬手把门反锁,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早在下车之前,沈枝意就趁机把手机摸进裤兜里,方便现在打电话。
幽幽的屏幕照亮女人姣好面庞。
指尖轻敲。
很快,一声长长的‘嘟’声。
半个小时后。
沈枝意就着浴巾出了浴室。
刚走到书房位置。
就看见周生允满脸阴沉从书房里走出来。
他侧目扫过沈枝意一眼,大步往楼下走去。
沈枝意看着他的背影,手指轻轻拉了拉身上的浴巾。
然而,没有任何热度——
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意。
转过头,她侧头看向站在走廊拐角处的王姨。
王姨讪讪道:“少爷的意思是,让你在这里睡下。”
记住本站: 沈枝意没什么情绪,轻轻点了点头。
沈枝意没有去主卧,随意挑了一间客房进去。
沈枝意在的时候,时不时就会让人把这边打扫,方便周生允一时兴起的时候,他们可以过来住,现在倒是方便了她。
关上门。
她小心把门反锁,再把视线落到门口。
亮着红灯的车朝外疾驰而去。
一刻没有停留。
-
隔天清晨。
沈枝意是被靳甜的电话吵醒的。
女人声音紧绷:“你现在在哪?”
沈枝意环视周围一圈,不徐不疾开口:“靳小姐觉得我在哪,我就在哪。”
靳甜声音蓦然拔高:“你个贱人!”
沈枝意可没有丝毫惯着大小姐的意思,毫不客气道:“我是贱人,你是什么,看不好未婚夫的可怜女人?你应该想想为什么周生允喜欢我,而不喜欢你。”
“沈、枝、意。”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沈枝意仅仅是轻轻一笑:“你看,他就算现在去见你了,还是把我关在他和我的爱巢里,不让我出去——”
靳甜更抓狂了。
有什么比自己的未婚夫惦记着别的男人,还要让人更加丢脸的!
而且,现在还被人挑衅上门了!
电话那边全是打砸的声音。
沈枝意昨天的那通电话是打给靳甜的。
不过,她也没说太多——
只是说了自己今夜和周生允在一起的事。
当即,靳甜那边就以威胁周生允解除婚约,把人叫走了。
度过了一劫。
但,沈枝意也同样清楚。
自己昨天这么一说,算是把人得罪死了。
沈枝意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抬手直接挂了电话。
目光看向门口。
以靳甜的作妖功力,大概很快就有人过来放她。
记住本站: 正如沈枝意所想的一样。
到了中午。
王姨过来打开沈枝意的门,道:“少爷说让我送你回去。”
沈枝意平静道:“那就麻烦王姨了。”
王姨显然是知道靳甜在周家闹出来的风波的,欲言又止看着沈枝意走出房门。
周生允让人开过来的是一台破破烂烂的面包车。
他不好过,沈枝意也别想好过。
沈枝意却面不改色上了车,乘坐车回市区,再折转到安阳小区。
打开门。
她把自己整个人重重摔进被窝里。
笔直细弱的背脊一点点蜷缩起来,双臂环着膝盖,紧紧将自己抱住。
后怕在这刻宣泄出来。
沈枝意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
傍晚。
她打电话给沈俊,问了问功课情况。
随即,又问了家里有没有出事。
沈俊摇头晃脑地说:“没有出事,就是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最近学校门口出了几个新摊子,我试了味道,很好吃,到时候我带你去吃!”
沈枝意心软了一片,“下个月我就回来看你。”
“那就一言为定——”话音刚落,一阵刹车声炸响。
紧跟着,是周围响起尖叫声,手机砸在地面的声音。
沈枝意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
“小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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