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侧写师今天挨打了吗》 第1章 箱中藏尸(1) “砰!” 法槌砸下的声音像子弹炸膛,瞬间点燃了整个临江市中院。 “死刑!立即执行!” 审判长的声音冷硬如铁,穿透了旁听席爆发的、几乎掀翻屋顶的狂啸。 “好!杀了他!” “畜生!偿命!” “爸!妈!你们看见了吗?!他死了!他死了啊——!” ...... 镁光灯疯了般连成惨白的光瀑,将被告席上那个叫陈永贵的男人彻底淹没、钉死在光里。 他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皮囊,在法警铁钳般的手掌下晃荡。 死灰色的脸上不见半分生机,唯有浑浊的眼珠,倒映着台下无数张因“正义”而扭曲、涨红、涕泪横流的脸孔。 没人留意到,当沉重的脚镣刮过地面,发出刺耳“哗啦——”声,被粗暴架起的瞬间,陈永贵那双死水般的眼珠,极其短暂地、精准地,扫过旁听席最幽暗的角落。 那里,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的男人,指间昂贵的香烟燃着一点猩红。 光线太暗,看不清脸,只看到那点红光,在陈永贵被拖出门的瞬间,极其轻微地抖落了一截长长的烟。 “哐当——!” 囚车门沉重关闭,隔绝了外面山呼海啸的“正义”。 车内,陈永贵瘫在冰冷的铁椅上,镣铐刺骨。 引擎轰鸣,载着他驶向终结之地。 就在这驶向死亡的瞬间,他那张麻木如石的脸上,沾着蛋液和污渍的嘴角,极其诡异地,向上扯了一下。 不是认命,不是解脱。 那是一个沾着血污与地狱寒气的信号,冰冷地投向人间...... —— 五年后,临江市滨江新城。 未交付的摩天巨楼,如同一块巨大的、溃烂的灰色疮疤,顽固地戳在日益繁华的江岸线上。 得益于旁边活力四射的大学城,崭新的塑胶跑道蜿蜒,精心修剪的绿植点缀其间。 夕阳熔金,泼洒在宽阔的江面,粼粼波光跳跃,倒映着岸边慢跑人影被拉长的剪影。 楼盘那气派到浮夸的大门、俗艳招摇的花坛、以及不知疲倦喷涌的泉水,与它身后那黑洞洞、沉默如墓穴的主体建筑,形成令人心悸的刺眼反差。 空气里,无声地漂浮着附近居民眼中闪烁的微光——那是关于“拆迁”、“暴富”的躁动,在暮色中无声发酵。 夕阳彻底沉没。 仿佛某种无形的结界被打破,大学城周边的夜市骤然沸腾。 呛人的油烟裹挟着孜然、辣椒的霸道辛香,廉价音响震耳欲聋的鼓点、摊贩声嘶力竭的吆喝、学生肆无忌惮的笑闹...... 无数声音疯狂撕扯着空气,汇成一片滚烫而浑浊的声浪。 仅仅一条马路之隔,那栋未交付的巨人沉入更深的阴影。空洞的窗口如同无数贪婪的眼窝,疯狂吞噬着夜市透来的、微不足道的光晕,冰冷,森然。 “一瓶矿泉水。” 声音清冽,像山涧溪流。 “2...2元。”收银的年轻店员喉头一哽,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眼前的客人身材异常挺拔高大,几乎要顶到便利店低矮的天花板,一身冷白肤色在日光灯下白得晃眼,穿着一身简洁的运动短袖,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乌黑短发下,一张脸生得极好,轮廓丰润却不失棱角,皮肤是养尊处优的白皙。最特别的是左眼睑下方,缀着一颗小痣,像一滴凝固的墨,点在玉色的釉上,平添几分难言的韵致。 店员被那惊鸿一瞥摄住了心神,下意识追问:“您...还需要其他的吗?” “不用,谢谢。”扫码,机械的支付提示音响起。 他抬眼,目光平静无澜,却让店员瞬间红了耳根——那眼神太干净,也太疏离,浸润着书香沉淀的温雅,却又透着一股不染尘埃的冰冷。 “张局......”他接起震动的手机,转身推门而出,低沉的嗓音被自动门关闭的轻响切断,“...放心,明日准时报道...” 话音未落,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城市的黄昏。 门外暮色中,他过分高大的身形和一身冷白肤色,如同一个突兀的、醒目的坐标。 男子脚步微顿,金丝眼镜后的视线追着那几辆闪烁红蓝光芒的警车,消失在滨江新城楼盘入口。 —— 滨江新城地下车库。B2层。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一种在闷热夏季里加速**的、难以言喻的蛋白质恶臭,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一个毛孔。 刺耳的警笛声在空旷、巨大、如同迷宫般的混凝土墙壁间疯狂碰撞、回荡,震得人头皮发麻。红蓝警灯诡异地旋转闪烁,将扭曲的人影和冰冷的承重柱投射在墙上,如同群魔乱舞。 工人伸长脖子,脸上惊惧与好奇扭曲;夜市出来的大学生面无人色,一个女生死死捂嘴干呕。 车灯和无数手机电筒的惨白光束,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车库中央一个孤零零的黑色硬壳行李箱上。 行李箱大敞着,刺目的猩红液体蜿蜒流淌,在地面洇开一大片令人作呕的暗色。 箱内,一具男性躯干被肢解,皮肤死白中泛青。脖颈处,只余血肉模糊、参差断裂的创口,黑洞洞地朝天张着。 头颅,不知所踪。 * 临江市公安局旁,“夜莺”KTV,小包间。 廉价的霓虹灯光在墙壁上流淌,劣质音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包间里烟雾缭绕,四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女孩挤在沙发上。 “停!祖宗!”楚锋笑得几乎岔气,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歪倒在旁边贺骁硬邦邦的肩胛上,“秦灼,别人唱歌要钱,你他妈是要命!下来!求你了,让贺队开开嗓净化一下!” 秦灼梗着脖子,麦克风怼到嘴边:“楚锋你懂个锤子!这叫艺术!我就唱!我还要唱——” 话音未落,贺骁兜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亮光在昏暗里格外刺眼。 楚锋眼尖,瞥见“张局”两个字,瞬间像被烫到一样弹起来,一个箭步冲到点歌台,“啪”地切断了所有音乐。 包间里骤然死寂,只剩下话筒细微的电流嗡鸣。 休假?刑警的字典里从没这词儿。张局此刻来电,只意味着一件事——出事了。 贺骁没说话。 “锵~” “咔哒咔哒咔哒!” 贺骁拇指猛地弹开打火机盖,紧接着是拇指关节高速摩擦滑轮发出的急促、暴躁的声响!屏幕荧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切割出冷硬的阴影。 他接通电话,只沉声应着:“嗯...明白...痕迹组和法医到了?...啊?还有新来的心理学顾问?....是,都在...行,马上到。” 电话那边继续说:“新来的温顾问是顶尖人才,他父母跟我是老交情了,你给老子配合好!别摆你那臭架子!案子破了,你们都有光!” 挂掉电话,贺骁盯着手机,鼻腔里哼出一声,拇指重重刮过打火机滑轮,火星子差点迸出来。 贺骁抬眼,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瞬间绷紧的众人:“滨江新城,地下车库,命案。痕检和法医到位了,张局命令,立刻出现场。” “靠!十点多了!”有人哀嚎。 “说好的决战到天亮呢?” “闭嘴!还好没沾酒!”贺骁低喝,抓起外套,“楚锋,开车!” * 警戒线像一道灼热的、分隔生死的鸿沟。 线外,人群如同浑浊的、散发着不安气息的潮水,嗡嗡的议论声中夹杂着尖刻的咒骂和恐惧的窃窃私语: “...还没交房就死人!真他妈晦气到姥姥家了!这破楼盘彻底砸手里了!鬼才敢住!” “听说...没头啊...太吓人了...” 手机屏幕的惨白光点像飘忽的磷火。 贺骁几人穿着便服,挤开人群想往里走,立刻被外围的辅警拦住:“哎!干什么的!闲杂人等退后!” 贺骁动作没有丝毫迟滞,干脆利落地掏出证件。深蓝封皮上,冰冷的警徽在闪烁的警灯下折射出锐利的光泽。他锐利的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和警戒线,直刺向车库深处那片被混乱光束撕扯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声音沉凝如铁: “市局刑侦支队,贺骁。现场情况怎么样?” 几个人边说边往里面走。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尽管贺骁见过不少大场面,但借着晃动的强光看清行李箱内那具无头残躯时,胃里还是本能地一阵翻搅,头皮发麻。 一名脸色发白的技术警立刻迎上来,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紧绷:“贺队,法医初步看过了。死者男性,年龄25到30岁之间。身高175到190左右。没有头,身份暂时没法搞,法医在提取DNA比对。具体要等详细尸检报告。” 贺骁眉头拧成一个死疙瘩,拇指无意识地又开始高速拨弄口袋里的打火机滑轮,发出烦躁不安的“咔哒、咔哒、咔哒...”声,在死寂的车库里格外清晰:“报案人呢?” “是看房的业主和中介,来看车位闻到恶臭,以为是死耗子,结果发现了渗血的行李箱,吓够呛,已经带回局里做笔录了。” 贺骁:“现场就没点有用的?” 警员还没回答,一个声线清冷、带着点奇特的韵律感的声音从稍暗处响起: “有啊。” 阴影中,一个过分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惨白的手电光束打在他身上,那身冷白皮在光下几乎刺眼。“‘远抛近埋’,这是基于地理画像的基本行为模式。凶手选择这个未交付、监控缺失、人迹罕至却紧邻大学城夜市的地下车库抛尸,本身就构成了一种强烈的‘心理安全距离’的隐喻。” 他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理性的光芒:“他很可能并非附近居民,甚至可能对这片区域带着某种...疏离的审视。物理或心理的距离感,都存在。” 贺骁循声猛地转头! 好家伙!首先撞入眼帘的是对方比自己还高出一截的压迫感身形!在惨白晃眼的手电光束下,那身冷白皮简直自带柔光滤镜,晃得人眼晕! 一句带着浓重临江方言味儿的嘀咕几乎没经过大脑就冲口而出:“豁!好大一只小白脸!” 声音不高,但在相对安静、只有设备嗡鸣的核心现场边缘,清晰得让旁边的警员嘴角抽搐了一下。 被点名的“小白脸”似乎完全没被冒犯到,反而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从容地迎上贺骁毫不客气的打量目光,甚至还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 他伸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声音平稳清冽,如同山泉:“贺队,幸会。我是温礼,省厅特聘的犯罪心理学顾问。原定明日正式报道。看来...” 他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那敞开的行李箱,“案子不等人。” 贺骁顿了一瞬,才伸手和他一握,触手微凉:“贺骁。” 他目光扫过温礼一身轻便的运动服,眉头没松开,“你这是...?” 心里却暗骂张局:“个仙人板板!只说来个顾问,可没说是个能闪瞎人眼的小白脸!就这长相,哪里像是干正事的!?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温礼仿佛没察觉对方眼神里的复杂,收回手,自然地指向外面:“凑巧,我在旁边小区租住。今天傍晚沿着江跑步,听到警笛过来看看。初步看,现场确实被破坏得厉害,有价值的痕迹不多。不过....” 他目光落回行李箱内的残躯,语气带上一种近乎学术的冷静,“这种程度的肢解,尤其是特意带走头颅,通常指向强烈的仇恨、羞辱或需要隐藏死者身份的动机。仪式感很强。” 贺骁没接话,已经蹲下身,锐利的目光像探针一样仔细扫描着那个敞开的黑色行李箱。 突然,他“啧”了一声,指着行李箱拉链外侧的塑料保护膜边缘:“看这个!” 那层出厂时保护拉链齿的薄薄塑料膜,还顽固地粘附在上面,只在拉扯处有轻微破损。整个拉链崭新得泛着冷光。 “一次都没用过,” 贺骁的声音沉了下去,拇指重重一拨打火机滑轮,发出刺耳的“咔啦”声。 “这箱子,是凶手专门为装这‘零件’准备的!有预谋,蓄谋已久!给老子仔细查这个箱子!里里外外,一根纤维都别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