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妻盛宠》 第3章 敌意 纪墨卿没有回应她,但也没再说出去的话,在生命最后的日子总要有点乐子,不然走得也太无趣了。 安熙宁暗暗松口气,这是默许她留下了。 明天会怎么样她不知道,但至少今日顺利留了下来。 想跟他说句感谢的话,人家已经自顾自睡下,并没有要同榻行房的意思。 她见状也没主动提这事儿,落红她有办法解决,刚刚两人接触时亵衣沾了他的血迹,一点点特别像落红帕,正好能用上。 门外老嬷嬷等了会儿,人没被赶出来,反而熄了灯,脸上不禁露出欣慰,这女子竟然真的能留下,得赶紧去给老太君报喜。 一夜无话,安熙宁第二天天未亮就起了,睡在地上被冻醒的。 她醒来时纪墨卿也已经醒–>> 第4章 露馅了? 安熙宁的心提到嗓子眼,这种事她应该考虑得更周密谨慎才是。 可惜现在后悔也没用,纪墨卿正意味深长盯着她,与其让他说出来,不如自己主动承认,要杀要剐她都接受。 只是不幸真被他言中了,自己留不过一个月,这就结束了,深深的无力感。 “二夫人、少夫人。”她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落红帕的事是妾身……” 话未说完,一道喑哑的声音打断她:“落红帕的事与她们何干,祖母高兴便好!” 安熙宁怔怔看向纪墨卿,确定刚刚的话是他说的,他这是在帮自己圆此事?他不是希望她离开吗? 她心中疑惑不解,纪墨卿没理会她的疑惑,朝袁氏说道: “弟妹和二夫人看也看过了,我这里腌臜不堪,就–>> 第5章 洗貂绒 安熙宁心想只要本本分分做好夫人安排的事,她们也没理由再针对自己。 琴嬷嬷把她留在浣衣房,离开前特地叮嘱管事的婆子不允许任何人帮她,不然后果自负。 虽然管事婆子态度冷淡没有应琴嬷嬷的话,但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 等嬷嬷走后,安熙宁独自检查貂绒,小脸凝重,如此昂贵的氅衣,用寻常办法肯定会被损坏。 愁思间,想到一个可以尝试的办法,但是靠自己估计来不及,需要人帮忙。 她走到浣衣房管事婆子身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今日给大娘添麻烦了,奴家能不能请大娘帮个……”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拒绝了,管事婆子冷着脸:“不能,老奴只管浣衣房的事,其它事与老奴无关,外院的事更不要牵扯浣衣房。” 她还想争取,努力解释:“大娘误会了,奴家只是想尝试无损洗貂绒的办法,要是能成,对浣衣房有益,于您也不是坏事。” 管事婆子拧眉沉思,要真有办法自然是好事,只是不可能做得到,她在浣衣房也有十几年了,什么办法没试过,从来就没有完美的办法。 这女子被故意为难还不自知,旋即摇摇头:“不可能的,别再白费心机了,你的事也不要牵连浣衣房的丫鬟们,她们平日已经够苦了。” 安熙宁闻言也没法再强求,不能再耽误时间,赶紧拖着盆到周围屋檐翘角收取还没融的霜块。 她曾在书籍中见过,说凡洗貂裘,用雪水揉之,则毛绡不损而革不坏,但是没验证过,不确定是否真实。 从管事婆子的话可以确定,寻常的浣洗一定会损坏貂绒,眼下只能冒险一试。 光是周围这些根本不够洗大氅,她看向屋檐,挽起裤脚打算爬上去取。 “等一下!” 她停下来:“大娘有什么事吗?” 管事婆子走到她身边,看她双手冻得通红:“你方才说需要帮忙就是想要取冰水?” 她微微点头,摸摸通红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奴家怕时间来不及,打算上屋檐收集。” 管事婆子一脸无奈:“不要命了吗,摔下来不死也得残废!” 安熙宁轻抬眸,明亮的眸子衬着那张通红的小脸,喃喃道:“危险肯定有危险,可不去做的话更加没有办法。” &n–>> 第6章 她并非完全任人宰割 安熙宁甩甩脑袋,眼下可不是管麻婆是不是普通下人的时候。 她看着手中故去主母的氅衣,虽然没能知道袁夫人为难自己的原因,但想到一个冒险的办法或许能解决眼下的麻烦。 “谢麻姨跟妾身说了那么多,奴家该洗衣了,能再要两盆雪融水吗?” 麻婆看她坚持便没再多劝,随即去取来两盆雪融水给她。 安熙宁小脸凝重,这是逝者遗衣,忌日前洗逝者的东西是大不敬,可她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仅凭自己孱弱的力量根本改变不了袁夫人的命令,逆来顺受已经试过了,只会变本加厉,她要想保住这双手只能借势把事情扩大,总不会比眼下的状况更糟。 她下了决心,心中对故去的主母万分歉意,把遗衣放入雪融水中清洗。 指尖再次传来刺痛,手又有了知觉,十指胀痛,好像要从指尖裂开。 她咬牙屏住呼吸,仿佛连呼吸都会增加她的痛苦,紧握着手,指甲陷入掌心,来以痛掩痛。 这件洗得十分困难,要是真的洗完剩下的几十件,别说手,怕是连命都没了。 她小心翼翼揉洗着氅衣,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时辰,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整个人轻飘飘的。 这时琴嬷嬷忽然去而复返,神色慌张,一进浣衣房就朝堆放貂绒氅衣的地方翻找,不知在翻找什么,来回翻了几遍都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急忙朝安熙宁走去。 “安氏!你洗几件氅衣了!有没有看到一件浅色女式貂绒氅……”琴嬷嬷说着看到被洗了的氅衣,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安熙宁脑袋昏昏沉沉的,没听清对方喊什么,只见琴嬷嬷老脸狰狞,愤怒地揪起她的领口提起来,这会才清醒些。 只听琴嬷嬷破口大骂:“该死的!你完了,竟敢把主母的遗衣洗了!” 她缓过神,抓着嬷嬷的手挣扎:“什么主母的遗衣,我不知嬷嬷在说什么!” 琴嬷嬷牛高马壮力气大,揪着她纹丝不动,“这件貂绒氅衣是故去主母的遗衣,明日是主母的忌日,你这是大不敬之罪,准备等死吧!” 安熙宁故作神色惊慌:“我不知这是主母的遗衣,我不想死……我要见侯爷解释!” 她声嘶力竭嚷着,寂静的黑夜中只有她悲–>> 第7章 黄金包儿饭 安熙宁担心他误解自己要做什么不要脸的事,慌张解释道:“世子大人别误会,妾身只是在换衣裳,绝对没有侵犯您的意思!” 纪墨卿听着这话怎么那么别扭,别开脸沉声道:“那便快换!如此姿态成何体统!” 她顾不上疼痛,咬着牙赶紧换上一件粗布袄裙,这是她从周家带来唯一换洗的衣衫。 “妾身换好了。”她的声音很虚弱。 纪墨卿回过头,见她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两只手还别扭的藏在背后在掩饰什么。 他微微皱眉,刻意说道:“替我倒杯水!” 她弱弱应了声,硬着头皮过去倒水,两只手红肿得像萝卜一样,颤抖着勉强拿起茶壶,倒水的时候,手痛得一软,只听啪啦一声,茶壶碎了一地。 她痛得嘶嘶喘气,指甲抓着手臂以此减轻疼痛。 纪墨卿反应冷淡,看她的手和湿漉漉的头发,白天听那个丫鬟说她跟着琴嬷嬷去了浣衣房,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安熙宁低声道歉:“请世子恕罪,妾身重新给您倒。” “不必了。” 他面无表情,这下她应该知道利害关系,也该退缩了。 房间重新恢复安静,安熙宁站着不知所措,注意到他的神情,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抬眸,清澈的眸子透出坚定的眼神。 “妾身不会离开!” 纪墨卿意外又不意外,收回目光说了句跟他无关,侧过身去,过了会从床头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扔过去。 “这是止痛玉膏,我不想在房间听到打扰我休息的声音。” 安熙宁愣住,看着玉膏忽地鼻尖微酸,一整天无论多痛多累都没有掉眼泪,这会儿却不知为何忍不住流泪。 或许是因为已经好久没人在意过她的感受,这冷漠的话反而让她自以为坚强的内心土崩瓦解。 她揩去眼角的泪,声音有些哽咽:“谢世子大人。” 纪墨卿没有回应。 她把药膏涂在手上,冰冰凉凉的,很快就减缓了疼痛,没想到止痛效果这么好。 把这份好意记在心里,在他最后的日子里一定好–>> 第8章 世子是不是怕药苦 纪墨卿喉咙滚动,可刚刚的话都说出去了,拉不下这张老脸。 安熙宁见他没再抵触,知道富贵人家都爱面子,主动说道: “世子要是不吃,妾身就一直站在你面前,您要是不想我待在屋里就用膳。”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纪墨卿一把夺过包儿饭,“我不饿,只是为了让你出去!” “嗯,都是妾身逼您吃的。” 纪墨卿哼了声,像试毒一样浅尝一口,脆爽的包菜搭配丰富的配菜,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吃。 不由得想起儿时,每次要出门母亲都会给他准备一份包儿饭,生怕他在外面饿着,这个和母亲做得很像,可惜味道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味道虽好,但心中难免有些遗憾,那个熟悉的味道恐怕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了。 他轻轻咬了口,正准备放下,一股淡淡的酸味在口腔蔓延。 整个人愣住,就是这个味道,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味道,有点酸有点咸! 他顾不上端着,狼吞虎咽起来,转眼把手掌大的包儿饭吃完,还意犹未尽。 安熙宁津津有味看他吃完,原来世子大人吃到好吃的也会像平常人一样,不禁莞尔笑着。 纪墨卿察觉自己有失仪态,板着脸问:“饭里的酸味是什么?” “盐渍腌梅,妾身以前没胃口时都会吃点酸梅开胃,厨房还有,世子大人要再吃点吗?” “不用!膳食已经吃过,你可以出……” 安熙宁忽然俯身过去,在他错愕的目光下帮他把嘴角的饭粒拿掉。 她拿掉饭粒后才发觉行为太冒失,赶紧低头道歉:“请世子恕罪,妾身不是有意冒犯您,有饭粒。” 纪墨卿罕见没有发怒,神情别扭:“知道冒犯还不赶紧出去!” 他刚刚以为她故意想借机和自己有肌肤之亲,那样他会毫不犹豫掐住她的脖子,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大人还有药没吃!”她把药碗递过去。 纪墨卿拧着眉,已经能闻到那股恶心的苦药味,实在不想喝,怕连刚刚吃进去的都要吐出来。 “世子大人是不是怕药苦?不用担心,妾身在里面也加了点盐渍酸梅,能中和苦味。” “多此一举,谁会怕药苦!” “世子说的是。”她顺着他的话,目光看向手中的药碗。 纪墨卿一脸狰狞,抢过碗直接一口闷,还以为会苦到把刚刚吃的都吐出来,没想到没有恶心的反应,还有点回甘。 &nb–>> 第9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安熙宁脑袋都是懵的,被袁氏怒喝一声才缓过神。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忙解释道: “侯爷夫人,奴家也不知怎么回事,从接过这个盒子就没有离过身,也没有打开过!” 袁氏厉声喝道:“这个盒子一直在你手中,除了你还能有谁!你肯定是因为昨日婉姐姐的遗衣受苦记恨在心,所以故意借此报复,想要试图破坏祭礼!” 安熙宁脸色煞白,极力辩解:“二夫人冤枉,昨日的事就是个意外,奴家怎么可能忌恨到故去的大夫人身上,报复更无从说起,没有证据的事便是二夫人这么说,奴家也不能认!” “被抓烂的经文就是证据,你竟然还敢狡辩,如实承认老爷和高僧或许还能饶你一命!不然只能府规伺候!”袁氏威胁道。 吴莹故作好心劝道:“安娘子,你还是如实承认吧,这样我才能帮你说说好话。” 她百口莫辩,实在想说或许在二夫人给她之前就已经被损坏,反正自己没打开过,可话到嘴边及时收住了。 这种指证当家夫人的话她断断不能当众说,自己一个典妻有什么资格指摘主家,便是有理也是罪,更何况还没有证据证明就是袁夫人故意陷害自己,只能说道: “没做过的事如何承认,奴家从拿到盒子就一直待在院中没有离开过,也没有打开过,院中人多肯定有注意到的。” “好呀,只要有下人站出来证明你没离开过也没有打开过盒子,就算你说的是实话,否则就按府规伺候,杖三十,逐出侯府,双倍赔偿典银,若无银可赔就送府衙治罪!” 安熙宁想着自己刚刚特地留在院中是对的,为了以防意外还跟其她丫鬟有搭话,赶紧看向四周,只要有一个人愿意为她说话就可以。 下人们纷纷别开脸低着头,她等了会没人为她作证,默默收回目光。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有人多管闲事,便是有人注意到也不敢站出来,一个不慎就会得罪当家夫人。 袁氏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就这样还想翻出什么浪花,朝侯爷说道:“老爷,妾身多嘴问了几句,此事还需您来处置。” 侯爷脸色阴沉,今日在几位高僧面前闹出这般笑话,简直丢尽颜面,怒声喝道:“来人!将安氏拖下去杖刑三十,然后逐出侯府送去衙门。” 安熙宁本应该慌张恐惧的,可这一刻却无比平静,回想起留下时说的话:自己选的,真把命丢掉,那也与人无尤。 今日这事确实是她的问题,没有时刻提起十二分心眼,还把安危寄希望在别人能为她作证上,简直天真。 她只能认了! 两名护院手持木杖上前押着她,正准备堂前杖刑。 “咳,慢着!”一道轻咳声带着喑哑传来,是纪墨卿。 他在房间等身体缓和些后,还是想过来参与能陪陪母亲的最后一次祭礼,刚到便看到安熙宁被人架着准备杖刑。 趁他还没到院子,袁氏目光示意两个护院动手,他们虽然听到世子的话,但还是挥下木杖。 忽然两道飞石比他们更快一步,只听哎呀两声,飞石打中两个护院的手,他们手中的木杖掉落,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纪墨卿被下人抬着来到院中,他的脸色苍白气息虚弱,却不怒自威,深邃的眼眸冷冷盯着两名护院。 “是不是以为我下肢无法动弹便奈何不得你们!那也太小瞧我这个曾经的夜锦卫指挥使了!” 提到夜锦卫时,院中的气氛一滞,两名护院赶紧跪下: “世子恕罪,小的二人方才聚精会神没有听到,绝对没有违逆大人之意。” 纪墨卿也不在意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两个下人还不值得他动怒,看向侯爷和袁氏。 “她是我的典妻,杖罚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一声发生了什么事!” 侯爷神色不悦:“你怎么来了,不是不愿参加祭礼吗!” “我又想参加了,不然也赶不上这出好戏。” 袁氏神色变幻,还是说道:“世子,安氏她故意损坏了金鸣寺几位高僧珍贵的经文,那是祭礼需要用到的经文,不该惩罚吗!” 安熙宁一直跪在旁边,听到袁氏指证自己,立即解释道:“世子大人,不是妾身损坏的,妾身接过盒子根本就没有打开过。” 她担心世子不信她的话,急得眼眶通红。 纪墨卿没有着急表态,看了眼落在地上精致的楠木盒,再看看她的手,忽然让她去把盒子拿过来。 安熙宁按他的话把盒子捡过来给他,众人一脸疑惑不知他要做什么,但都没有打断他。 纪墨卿把精致的盒子恢复原样扣上锁扣,然后交给她:“把它打开,能打开今日的事我替你担着,打不开你自己承担!” “世子未免……”袁氏想出言讽刺,却见侯爷和几位高僧神情严肃没有出声,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看他玩什么花样。 安熙宁接过盒子尝试打开,原本只是一件很轻松就能办到的事,但是因为她的手受到冻伤,又红又肿,还麻木没知觉,发现根本打不开这么精细的盒子的锁扣! 她顿时明白过来,这盒子自己现在的手根本打不开,没想到世子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证明她是被冤枉的办法。 她低声回道:“世子大人,妾身的手打不开盒子。” “撒谎!正常人怎么可能打不开一个盒子!” 袁氏的反应有点大,带着愤怒过去抓着她的手试图强行打开楠木盒子,那手指肿得根本塞不进锁扣的凹处,也就拿不起来。 安熙宁的手指碰到尖利处时痛得忍不住惨叫一声,侯爷和几位高僧看在眼里,已经清楚损毁经书的不是她。 侯爷冷声问她:“安氏,谁把这个楠木盒子交给你拿着的?” 安熙宁看了眼袁氏,如实回道:“回侯爷,是二夫人交给奴家拿着的。” 袁氏神色微变,没想到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四周的目光纷纷看向她。 她本想辩解,才发现自己没有留后路,是直接从高僧手中接过盒子的,总不能赖到高僧头上说是他们带损坏的经文来参加祭礼,那样侯府会得罪整个金鸣寺。 袁氏目光躲闪,口干舌燥,顿时慌了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是老奴做的!”琴嬷嬷忽然从堂内跑出来,硬着头皮承认此事。 她跪在堂内一直有关注外面的事儿,原本还在为安熙宁被惩罚得意,这会儿眼看夫人故意陷害的事要败露,赶紧出来承认。 “琴妈!”袁氏喊了声。 琴嬷嬷苦笑:“是老奴对不起主子,老奴因为昨日的事记恨安娘子,便想借此事陷害她,经文是老奴损坏的,还请侯爷夫人责罚。” 袁氏虽然心疼老嬷嬷,可这是保全自己最好的方式,只能故作严厉喝道: “琴妈你好大的胆,竟敢背着我做出这种事,差点让大家误会了安娘子,好在没有造成伤害,不然就是杖杀也不为过,” 她虽然嘴上骂得狠,可一句也没提惩罚的事,还特地强调没造成伤害,无非是想替嬷嬷减轻惩罚。 侯爷知道袁氏想袒护身边的人,要是平日大事化小便算了,可今日还有几位高僧在,若他一碗水端不平岂不让人笑话! “来人,将这刁奴拖下去杖刑三十,逐出侯府!” 琴嬷嬷脸色煞白,两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袁氏赶紧替她求情,“侯爷,琴妈有错该罚,但是罪不至死,她伺候妾身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个年纪离府哪还有活路。” 说着更是直接跪下开始掉眼泪,“她是妾身的贴身嬷嬷,任何处罚妾身愿与她一同受过,经书妾身愿用体己钱捐赠香油钱五百两给金鸣寺,只求侯爷和大师们能饶她一命,别逐她出府!” “主子!您千万别这样,是老奴对不住您!”琴嬷嬷也跟着哭起来,好一幅感人的主仆画面。 吴莹见状适时劝道:“父亲,琴嬷嬷一向待人慈和尽职尽忠,此次确实行事偏激,但儿媳还是想帮她讨个情,留她一命吧。” 一旁为首的高僧也开口劝道:“阿弥陀佛,纪侯爷,经文老衲让人再送一份过来便可,还是宽恕她吧,我佛慈悲。” 侯爷借着坡就下了,冷哼一声:“看在大师们的面子上,免你逐出府,但杖罚不能免,祭祀结束后执行,若再有下次,直接逐出侯府!” 袁氏松了口气,只是杖刑的话她私下说一声就不会有事,起身感谢侯爷和为首的大师,琴嬷嬷跟着磕头感谢。 没人在意差点因为被冤枉付出惨痛代价的安熙宁,她面色平淡,似乎对这种结果并不意外。 纪墨卿注意到她冷静的反应,情绪不露于色,入府才几日已经能看出她心态上的成长,之前倒是小看她了。 安熙宁察觉他的目光,还没跟他说声感谢,今日要不是世子赶到,自己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逐出侯府了。 过去帮他铺好膝盖的大氅,柔声说道:“谢世子今日的救命之恩!” 纪墨卿没有在意,他并非刻意过来,巧合只能说老天让她命不该绝,他一向信命,淡淡说道: “我说过不欠人情,权当还了你今日做的包儿饭!” 一个包儿饭救了自己一命,虽然他这么说,但她也没有真的心安理得受恩,只想自己能强大起来不再给别人添麻烦。 祭礼前的小风波平息下来,等寺庙的经文送到,祭礼继续,后面也没再发生意外。 祭礼一直持续到天色暗下来,刚结束,纪墨卿状态极差脸色苍白,额头莫名开始冒冷汗。 安熙宁在他身边伺候,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对,担忧问道;“世子大人,您怎么了?” 纪墨卿呼吸急促,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世子大人!”安熙宁一脸焦急喊道。 第10章 细心照顾 安熙宁的喊声引来其他人的目光,她扶着纪墨卿,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一边大喊: “快叫大夫!世子晕倒了!” 下人们只是慌乱散开,没人听她的话,直到侯爷从高台过来看过纪墨卿的情况才开口:“快传府医过来!” 不一会儿府医赶来,是个中年男子,提着药箱脚步匆匆。 来到纪墨卿身边先诊脉,随后翻看两眼,神情愈发凝重。 侯爷皱眉问道:“刘大夫,世子的情况如何?怎么会突然昏迷?” 刘府医拱手行了一礼才回道:“回侯爷,世子并无大碍,应该是今日参加祭礼疲累过度,加之精神紧绷又突然放松导致的昏睡,等他休息后自然苏醒就好,平日还是尽量不要挪动,以免加重身体负担。” 侯爷淡淡应了声便没再多问,这反应看不出担忧,更谈不上关心。 府医正要退下,安熙宁突然问道:“大夫,世子大人的身体真的治不好了吗?” 话落,院内陷入一瞬间的安静,府医遗憾摇摇头:“或许有高人能治,但我医术不精,眼下只能用药减缓痛苦续着命。” “那就是还有希望是吗!”安熙宁认真说道。 府医愣住,他的话本是客套,哪有大夫真的认为自己医术不精的,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当真,不悦地点点头。 大家都没理会她的话,刘府医是金陵城有名的大夫,更何况宫中御医也曾诊过脉,得出同样的结论,难道还有比御医厉害的大夫,哪还有希望。 “好了!送世子回院吧。你作为典妻好生照顾便是,其余事哪用你多管!”侯爷语气不瞒说道。 安熙宁老实应下,下人抬着世子离开,她紧跟着退下。 回到世子院,丫鬟沁儿立即迎上前,看到世子昏厥吓了一跳,“安娘子,世子大人他……” “没事,快帮忙。” 几人合力总算把纪墨卿放回床榻,安熙宁谢过抬世子的两个下人,送他们出院。 等她回到房间,见世子浑身冒虚汗,担心捂出风寒,赶紧吩咐沁儿准备温水过来。 等送来温水,她便让沁儿退下:“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需要帮忙我会喊你的。” 丫鬟离开房间后,她小心翼翼替世子擦额头的冷汗,后背要解开衣服才能擦。 她迟疑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帮他脱衣裳,比起害羞和被责骂还是世子的身体更重要。 纪墨卿虽然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但身体素质不差,腰宽背阔,依稀可见的线条,还有……满身伤疤。 她看到不由得面色一震,这身伤比起她身上的更瘆人,都是很大的刀口伤疤,更有一道在胸口的位置,当时肯定九死一生。 难怪他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疤会主动问起,原来他也一身伤痕。 她轻轻替他擦干身上的汗,也擦过那些伤疤,更理解他的性子为何如此凶狠,要是不狠恐怕早就没命了。 正擦拭身子,纪墨卿忽然急促呼吸,两只手下意识紧紧抓挠着大腿,面露痛苦之色。 安熙宁有些手足无措,这跟府医说的根本不一样,痛苦成这样能叫无大碍吗! 她急得在原地踱步,不知怎么能帮他减轻痛苦,想去通知府医的,可之前世子吐血都不让通知大夫,更何况府医说无大碍。 想到他之前给自己的玉膏,这药膏是他给的,平日肯定有在用,说不定减缓他的痛苦,赶紧拿出来, 正准备帮他涂抹,一下犯了难,要给他脱裤子! 她迟疑片刻,小脸一横,本就是他的典妻,看到又有什么关系。 帮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小心翼翼脱掉他的裤子,用块布帮他遮挡着羞耻处,然后开始在大腿小腿涂抹药膏。 忙完这些已经是后半夜,世子的脸色果然恢复些,也没再露出痛苦之色。 安熙宁守在床边歇口气,安静地看着他,平日可不敢这么直视他,虽然面容憔悴,但五官真不错,轮廓分明,要不是因为瘫痪在床颓废不堪,肯定也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俏公子。 她捧着下巴看得有些走神,白天在祠堂他帮自己时好像是用飞石打中两个护院,还提到夜锦卫指挥使。 夜锦卫的恶名连她在周家时都听过,凡是有他们出现的地方无不是血流成河,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难怪大家那么怕他的,不单单因为他是侯府世子。 不过她并未在意这种事,见世子情况平稳,总算安心下来,精神一放松便有了睡意,打个哈欠想着就在床边眯一小会,刚趴下就沉沉熟睡。 一夜宁静,外面天色蒙蒙亮。 纪墨卿感受到一阵麻木的刺痛醒来,想要抬手,发现手臂麻木无力,正被人压着。 看到安熙宁趴在床边熟睡,脸颊对着他,不时咂巴着嘴,小脑袋把他的手臂当枕头了。 他没有着急叫醒她,回想起自己好像是在祭礼上昏睡过去,她这是守了自己一夜吗? 纪墨卿心底生出一丝温柔的情绪,那岂不是又欠她一次,无奈摇摇头。 他轻轻挪动身子,想要把手抽出来,帮她换上枕头舒服些。 安熙宁猛地抓住他的手,好像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低声委屈喃喃道: “阿爹阿娘……不要走,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卖给周家做童养媳……我可以少吃饭努力干活……不要丢下熙儿一个。” “世子大人……你千万不能有事……!” 她在做梦,眼角不自觉流出眼泪,又梦到第一次被父母卖给周家的场景,那是她噩梦的开始,眼看周仁正那张脸慢慢靠近,猛地醒来。 整个人倏地起身,心脏砰砰狂跳,大口喘着气,下意识看向四周,没见到周仁正才松了口气。 “做噩梦了吗?”纪墨卿轻轻甩着麻木的手,随口问道。 安熙宁嗯了声,然后才反应过来纪墨卿醒了,顾不上自己的噩梦,露出激动的情绪: “世子大人?您总算醒了!身体还好吗?昨天您突然昏睡吓死我了,您可千万不能有事!” 纪墨卿淡淡嗯了声,“昨夜……辛苦你了。” 他本想说句感谢的话,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只好改成辛苦了。 “世子言重了,妾身是世子的典妻,本就是租来伺候世子的。”她真诚说道,顺手把止痛玉膏还给他,“这个还给您,妾身的手已无大碍,您留着更有用。” 纪墨卿这两日没有玉膏确实疼痛难忍,没有矫情,似是想到什么,长眉微敛:“你怎知对我有用!” 安熙宁轻咳一声,这种事也不好隐瞒,弱弱回道:“昨夜妾身看您痛苦难忍,给您下半身用了药。” “你给我用药?” 他的音量提高几分,随即面色别扭,那岂不是脱了自己的裤子,下意识拿起被子看了眼下半身。 安熙宁也是面露尴尬,急忙解释道:“世子大人放心,妾身绝对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帮您涂药,还特地用布帮您遮挡的……” 纪墨卿越听越离谱,轻咳一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故作严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再擅自给我涂药!” 她耸拉着脑袋嗯了声,看外面天色大亮,借口出去领早膳退出房间,免得尴尬。 到时辰厨房准时送来膳食,她看了眼,还是寡淡的清粥,外加个清淡的炒萝卜。 她忍不住问送膳的小厨子:“阿福,世子的膳食是厨房统一安排的吗?能改吗?” 阿福厨子摇摇头:“安娘子有所不知,世子的膳食都是大夫和夫人定好的,不能改的。” 安熙宁这下犯了愁,生病有说不能吃油腻煎炸烹炒,清粥对身体恢复也确实有益,正常清淡几日自然有没问题,可持续一两年这么长时间的清淡肯定是不行,物极必反。 她再看看自己和沁儿的膳食,同在世子院,世子吃清粥萝卜,她们不能逾矩规格,只会更差。 虽然同样是粥,但她们的碗底几乎见不到米粒,更像涮锅水,可也不能因此就说故意苛待,毕竟有世子的膳食规格在那。 她一脸无奈,这吃得比周家还差,还说来享福…… 好在昨天还剩点食材,她在小厨房做点糊糊,再加道菜,这才勉强能吃。 但心知这不是长久之计,琴嬷嬷赔的银子用不了几次,而且她一个典妻是没有月银的。 想到这忍不住头疼,在候府又不能像在周家时那样出山挖野菜。 她一脸愁容,得想办法先把吃食解决了。 第11章 交给她来打理 安熙宁把早膳送进屋,纪墨卿原本还想着有包儿饭吃,看到清粥萝卜顿时没了胃口,再想到那苦药就更恶心了。 “不饿,端走吧。” “世子从昨日到今天都没有吃东西,还是吃点吧。” 纪墨卿看都没看那些膳食,语气严厉几分:“端走!” 她知道他又生气了,从食盒拿出自己做的。 “世子大人,妾身闲着无事做了点红豆米糊和小菜,您能帮忙尝尝吗?顺便给点改良意见。” 纪墨卿瞥了眼,红红的米糊看起来倒是有食欲,看她一脸殷切,故作不情愿:“那便帮你尝尝吧。” 他抿嘴尝了口,咸咸甜甜的十分暖身子,味道不错,小菜也清爽可口。 说好的不饿,一碗糊糊转眼就见了底。 纪墨卿板着脸把碗放下:“味道勉强可以,甜度重了点,其他没什么建议。” 也不知是她做得合自己口味,还是这两年确实没吃什么好东西,导致口味的标准都降低了,一碗糊糊都觉得美味。 安熙宁莞尔笑着谢过他,要建议自然是借口,就是想他好好吃饭而已。 她想到今后的膳食,想跟他商量下,“世子大人,妾身能不能跟您商量件事。” “什么事!”纪墨卿带着审视,眼底闪过一抹失落,果然对他的善意都是另有所图。 不过看在她这两日用心照顾,又做包儿饭的份上,只要不太过分的事,他会应允她。 安熙宁察觉他似乎不太高兴,小心翼翼说道:“世子院和您的膳食以后能不能交给妾身做?这样也省了厨房每日送。” 她的想法很简单,要是自己在世子院做的话,就算吃点剩饭剩菜也不至于吃涮锅水还得看厨房的脸色,这样能一举两得,即解决吃食,又解决没银子的问题。 “就这?” 纪墨卿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会提什么过分要求,比如要钱财子嗣之类的…… 厨房的事本就是侯府的事,就这她还一脸不好意思,好像占了多大便宜,又误会她了。 人心中的成见果然是座大山,他虽然装作不在意,但内心一直都觉得她身为典妻就是为了银子来的。 这事儿对他也有益,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正要应下,门外传来沁儿紧张的声音打断他们。 “安娘子,侯爷和二夫人派人通知要来看望世子,您要出门迎一下。” 纪墨卿听到他们又来了,下意识皱起眉头,这一大早肯定没好事。 安熙宁倒没多想,世子昨日昏迷,来看望一下也合情合理。 “世子大人,妾身去迎一下。” “嗯,你刚刚说的事稍后再说。” 安熙宁见他没拒绝就代表有机会,心情愉悦,正要出门时,袁氏和侯爷已经到了,在门前遇上。 她福身行礼:“奴家给侯爷夫人请安。” 纪忱目光不善地扫了她一眼,随后进屋,看到桌上的膳食,果然跟袁氏说的一样,沉声道: “安氏!你昨日是不是也擅自给世子做吃的了?” 安熙宁听这语气显然不是来恩赏她的,但还是如实回道:“回侯爷,是……” “放肆!”侯爷怒喝一声打断她,“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世子的膳食一直都由府里经过府医安排,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低贱的典妻做主。” 袁氏在一旁故作安慰道:“老爷别生气,您的身体要紧。妾身觉得昨日世子晕倒只是巧合,应该不是因为吃了安娘子做的东西晕倒的,虽然之前吃府里的膳食从未出过这种事,但安娘子可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总不会是来害世子的……” 这话十分恶毒,分明是在提醒侯爷,世子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晕倒的,还捎带脚攀扯老夫人。 侯爷脸色难看,与此同时袁氏的大丫鬟这会儿从厨房搜来剩下的红豆米糊。 “老爷夫人,奴婢在厨房搜到这个,还热的,应该是早上做的。” 纪忱嘴角抖动,挥手掀翻红豆米糊,膳食撒了一地。 “安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安熙宁跪伏在地上,入府经历几次事之后,内心也从容许多,微微抬眸: “确实是奴家做的,但入府时没人说过不可以做饭,如果有罪,奴家任由侯爷夫人处置,若世子真因此出了事,奴家愿拿命赔!” 袁氏皱眉,感觉安氏跟刚入府时有点不一样,又说不上哪不一样。 侯爷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伶牙俐齿的狡辩罢了,冷声喝道:“拿命赔?你的贱命一文不值,赔得起吗!” 纪墨卿冷眼看着他们一大早来作威作福,以前怎么不知他们这么在乎自己的死活。 自从他瘫在床上两年多,他们总共没来过几趟,反倒是典妻入府后来得勤快,现在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不就是担心出了意外传出对侯府不利的话,甚至因此被圣上追究吗,倒是滑稽! 他沉声道:“是我让她做的!出了事我自行承担,无需任何人赔。” “世子大人!”安熙宁喊道,她不愿世子为了维护她撒谎,本就是自己擅自做主的事。 纪墨卿没有理会她,不等侯爷袁氏反应,继续说道:“以后我的膳食和院里的吃食都由世子院的厨房负责,就不用再麻烦府里的厨房安排了,这样出了什么意外也跟府里无关。” 安熙宁闻言,世子这是答应她先前说的事了,这样也好,以后也不用再因为膳食的事纠缠。 这走向出乎袁氏的意料,要是不经府里的厨房,她还怎么拿捏世子院的膳食,更没办法通过吃食针对安氏,世子两年多从来没提过这种事儿,典妻刚来没几日就闹花样,肯定跟这小贱人脱不了干系,立马反对。 “不行!那会让府里多出一份使费,现在府里本就拮据,老爷,您是知道的。” 听到府里拮据,侯爷顿时觉得脸上无光,沉声道:“秀娘,既然他要自行负责那便让他负责,府里也不在乎这一份支出。” 这次袁氏没有依着纪忱的话,反而委屈细数起来。 “老爷,不是妾身不愿,而是府里确实很难再挪出多余的银子。这两年天灾不断,土地收成不好,本就进项骤减,世子又重病在床两年多,一直在用昂贵的药没断过。这次典妻还花了三百两,捐香油钱又是一千两,今年的佃租费还没收,您算算哪还有余钱……” 说这么多,反正就三个字,没银子! 侯府虽然是袁氏掌中馈,但纪忱是知道侯府日渐没落的。 他在朝廷只是个没实权的朝请大夫,除了少得可怜的俸禄没什么油水,平日为了维持贵族的体面花销又巨大,心中不禁怪起纪墨卿,都是他一直躺在病榻害的,又因为那该死的夜锦卫身份得罪过许多贵族豪门,别人把账算到侯府头上,害得侯府落到这般处境。 不得不说袁氏很了解侯爷,一番话之后,便让侯爷把事情全赖到纪墨卿身上,准备拒绝他的要求。 “等一下!”纪墨卿浓眉紧皱,“我母亲留下的那些嫁妆和铺子呢?那么多财产,总够世子院开支的吧!” “世子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大夫人留下的铺子这几年早就入不敷出了。为了维持铺子的经营和世子院的日常开销,只能用主母的嫁妆来贴补,几乎都没了。” 纪墨卿的眉头皱得更深几分,母亲留下那么多东西竟然都没了,这两年他心灰意冷瘫在床上,也是疏忽了这件事! 袁氏见状立马泛起泪光:“世子要是不信,我让人去取账本来,免得有人说我贪占婉姐姐的遗产。” 说着便让大丫鬟去取账本,又朝侯爷委屈说道,“老爷,妾身为了侯府累点苦点都没事,但不能让人侮辱妾身的清白,这传出去妾身还怎么做人!” 侯爷沉下脸,立马喊道:“不用去取了,侯府的账还轮不到他一个世子来算,这些花销我都知晓,花便花了。” 纪墨卿对侯府的账也没兴趣,沉声道:“父亲说的是,侯府的账确实轮不到我来算,但母亲剩下的铺子得给我,那是母亲留给我的,之后世子院的支出自负盈亏不再需要府里负责,这样总可以吧。” 侯爷看向袁氏,袁氏已经没理由再拒绝,虽然少了一个拿捏的手段,但也能把世子这个包袱甩掉,微微点头。 侯爷见状才应下:“好,便如你所愿!” 他说完气愤甩袖离开,当天就把世子院的支出剥离出来,同时吩咐厨房药房不用再负责世子院的事,在世子院当差的下人的月钱也全部由世子院自行负责。 纪忱做得这么绝就是要通过这件事警告纪墨卿,没了侯府他什么都不是,倒要看看世子院能跟他犟多久! 稍晚些时候,袁氏身边的大丫鬟送来主母嫁妆中仅剩的几间铺子的账簿,和仅剩的三百两银子交给纪墨卿,便再无多余的东西。 安熙宁原本只是想自己在院里做饭,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有些自责:“世子大人,妾身……” “这是我决定的事,跟你无关。”纪墨卿打断她的道歉。 他觉得这样也好,不用整天被侯府当成累赘,他随手把账簿和银钱递给安熙宁:“这些便交给你来打理了!” 安熙宁愣住:“交给妾身?世子这是何意!” 纪墨卿一脸无奈,看了眼自己没有知觉的腿:“难不成我能管这些事吗?你不是要把命握在自己手中吗,管点事就怕了?” “妾身不怕!”她刚仰起的脑袋又低下去,没什么底气,“只是……妾身不会这些事,也从来没管过。” “不用担心,到时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第12章 教她 安熙宁听到他这么说,也没再忸怩,这是她的一次机会,坚定接过账簿,但是银子没敢接,三百两太多了。 “世子大人,账簿妾身可以学,铺子妾身也会学,但是银子不能管,您自己收着,有需要妾身再问您支取。” 纪墨卿没想到她能这么清醒,不禁高看她一眼,一个卖身的典妻面对银子不为所动,难能可贵,也没有勉强她。 “那银子先放我这。” 她浅浅一笑,发自内心感谢:“谢世子大人。” 纪墨卿被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看得有些别扭:“看账簿吧。” 安熙宁翻开几个铺子的账簿,秀眉不禁皱起来。 “怎么,入不敷出很严重吗?”他问道。 她摇摇头,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是妾身看不懂……您不是答应要教妾身的……” 纪墨卿一脸无奈,但君子一言,自然不会反悔,这也是世子院的事,便主动让她坐过去,从识账簿开始教她。 他翻开菊香楼的账本,看得忍不住眉头紧锁,母亲在世时把菊香楼经营成金陵城享负盛名的禹国第一楼,一位难求。 如今只剩秋风萧瑟,落得入不敷出的境地,要是母亲知道应该会很失望吧。 现在菊香楼每日来账不过一二两,每月不过二三十两,连赁租铺子的钱都不够,还不算各项成本和伙计们的月钱。 安熙宁看世子走神,以为他累了:“世子大人,要不您先休息,等空了再教。” “不必。”纪墨卿回过神,然后教她看账簿,“来账是铺子当日入账,去账是支出项,这里记事由,末尾是时间。这里每日会记录来去账的当日盈余,以及每月的盈余,这个最后一列便是铺子的总盈亏,根据每日盈余每日同步的。” 安熙宁对这些词不陌生,以前周家是做布坊生意的,她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现在一点就明白,看着那些数字喃喃道: “那菊香楼现在岂不是每日每月都在入不敷出,年损亏一千两以上。” 纪墨卿无奈嗯了声:“如果今年不能改变,那就只能关了,我没银子贴补亏损。” 想到母亲的心血可能就这样没了,他情绪低落,都怪自己以前没瘫在床上时疏忽了。 安熙宁没注意到他的情绪,疑惑问道:“世子大人,您看铺子三年前还能保持赢利,为何会在两年前直接雪崩呢?” 纪墨卿轻咳一声,他其实也不太懂这些,只是以前要查贪官的账,才特地学会看账簿计算的,要说经营之道,那可差远了,板起脸说道: “这里面的原因自己去找,如果什么都靠我告诉你,那还用你干嘛!” “世子大人教训的是。”她老实应下,这事儿看来急不得,至少要先找到原因才能想办法改。 其他铺子的账她没再看,贪多嚼不烂,一下看太多她也吸收不了。 纪墨卿细细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是她身上散出的,两人一同看账簿贴得很近,抬头能看到她大大的耳朵轮廓。 她蓦然回头,差点碰上他的脸颊,两人四目相对,姿势有些暧昧,几乎包裹在他胸前。 安熙宁先回过神,紧张起身:“妾身无意冒犯世子,请大人恕罪。” 纪墨卿没有计较,察觉下半身又开始如蚂蚁蚀骨般痛了,低声说道:“无碍,出去吧。” 她以为又惹他生气了,老实退出房间,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提醒自己以后还是要注意跟世子保持距离。 刚出来,丫鬟沁儿一脸紧张迎上前,“安娘子,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 “奴婢刚刚去厨房还食盒,听厨房的人说以后不用给世子院送膳食了……这是什么意思?” 安熙宁把这个事儿跟她简单说了下,以后世子的膳食和药都在世子院的厨房做,包括在院里伺候的人的吃食,月钱也不再由侯府的账房负责。 沁儿神情复杂点点头,主子们决定的事她也不敢多问,只是世子时日不知多,想为自己多打算。 安熙宁并不知丫鬟的心思,晚膳就要自行负责了,之前的食材已经用完,还得让人帮忙出门买一趟。 “沁儿,你去找下阿福,让他帮我们出去采买点食材。” “安娘子,阿福可能去不了。” 她疑惑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奴婢刚从厨房回来,听说阿福犯了规矩,被二夫人杖刑二十,现在躺在床上下不来。” 她面色一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有说犯了什么规矩吗?” 沁儿摇摇头:“没听说犯了什么事,好像是刚刚不久的事。” 安熙宁神色微变,怎么可能会这么巧,昨天阿福刚帮了她,今天就被惩罚,肯定是因为这个事才被二夫人找上麻烦的。 没想到二夫人手段这么狠,只因为帮过她,就把好好的一个人直接打伤在床。 她还得找世子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阿福到世子院做事,正好还没有负责外院事的人。 刚到门前打算敲门,听到屋内有几声异响,隔着窗纸的缝隙看进去,只见世子正用力捶打双腿,平日冷静的人此刻一脸狰狞,好像要把两条腿打断。 她被吓了一跳,世子难道每天都在忍受这种痛苦,难怪每次都不让别人在房间待太久,这情况侯爷和府医都不知道吗? “谁在外面!”屋内一声怒喝。 “世子大人,是妾身。”安熙宁硬着头皮推门进屋。 纪墨卿两眼猩红,沉下脸,眼色冷厉:“放肆!谁允许你在门外窥视的!你都看到了什么!” “妾身……世子这么痛苦为何不用药,而是要自残身体……”她鼓起勇气说道。 “闭嘴!看来你都看到了,要是敢把此事说出去,休怪我杀了你。” 纪墨卿眼中闪过杀意,随手一颗飞石打在她身旁的柱子上,深深陷进去,可想而知打在人脑门是个什么惨状。 她喉咙滚动,喃喃道:“如果从妾身口中传出关于世子的一个字,您便杀了奴家!” 纪墨卿狰狞的脸色缓和下来,经过多几日相处,相信她不会多嘴,刚刚是他应激反应太大了。 “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 安熙宁想起正事,幽幽回道:“那日替世子院送膳的小厨子,他早上因为犯了规矩被二夫人杖刑二十,妾身想问世子能不能让他来院里伺候,那日就是他替妾身出去买的包儿饭的食材。” 纪墨卿没有反对,但也反应冷淡:“随便,清墨轩可以添几个人,你看着安排。” “那妾身再叫上麻姨,她年岁大了,不宜一直在浣衣房。” “麻婆吗!”纪墨卿喃喃道,淡漠的脸上多了抹复杂的情绪,“那也得她愿意走出来。” “当年母亲痨疾去世,麻婆一直自责是她没照顾好母亲,这些年一直待在浣衣房惩罚自己,其实母亲的离开跟她有什么关系,大家都劝过,她不愿离开浣衣房。” 安熙宁从世子口中听来这些事,麻婆竟是大夫人的贴身嬷嬷,难怪对侯府那么了解的。 她一扫脸上的不愉快,认真说道:“她会愿意的。” 纪墨卿无奈摇摇头,这些事都无关紧要,她忽略了一个大问题还不自知。 袁氏远在东院,世子院擅自做膳食的事是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不解决,她永远活在别人眼皮下,不过他也没有提醒她的意思,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会注意到。 “没其他事就下去吧。” 退出房间,沁儿又在门前候着,安熙宁眯起眼审视着她,想到世子的情况,严厉叮嘱道: “沁儿,以后没有叫你,你不用在门前候着,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能靠近世子的房间三尺距离,知道吗!” 沁儿愣住,这一瞬间感觉安娘子好像很不一样,低声应下:“是,奴婢知道了。” 安熙宁随后拿出二钱银子,“你替我去看下阿福,这二钱银子让他抓点好药安心养病。顺便问下他愿不愿到世子院来伺候,专门负责前院和采买的事,月钱比在厨房时多一钱,每月八钱。” “好,奴婢会好好劝他来世子院伺候的。” “还是看他自己吧,不用勉强。” 她觉得阿福会来,他继续留在厨房的话,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哪怕二夫人不针对他,那些下人也会想踩他讨好主子。 等沁儿出了门,她也要去一趟浣衣房。 要是麻婆能来世子院伺候,那自己以后遇到什么事也能有个商量的人,以麻婆对侯府的了解,一定能让她避免很多麻烦。 第13章 你们要抓紧时间生孩子 安熙宁来到浣衣房,麻婆正忙着,她借故来取世子的氅衣。 麻婆停下手里的活,让丫鬟去取来。 “麻姨,能借一步聊聊吗?” 麻婆见她一脸慎重,随她到旁边说话:“安娘子有什么事吗?” “世子院和侯府的事想必你听说了吧?” 麻婆随意嗯了声,侯府这种地方有点什么事儿都会传得很快,更何况管家还来了传话。 安熙宁闻言也没再多说一遍,直奔主题:“麻姨,你能到世子院伺候吗?我已经跟世子说过了,月钱每月一两……” 麻婆愣了瞬,没等她说完就开口拒绝:“不去。” “能知道为什么吗!” “没有为什么,老奴在浣衣房好好的,为何要卷入侯府的是非中去,安娘子拿了氅衣便走吧,以后没事不要再来了。”麻婆说着低头继续忙手里的活。 安熙宁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没有因为对方的拒绝就放弃,今日一走,以后想要再说此事就难上加难了。 她没有说话,蹲下去帮麻婆洗衣,冻伤的手还没完全恢复,一入水就传来刺痛感,但她咬着牙继续洗。 麻婆轻轻皱眉:“安娘子何必强人所难。” “世子没有多少时日了,他是大夫人的孩子,你应该帮助他!” 麻婆不为所动,她一个洗衣服的奴婢能帮上什么事。 “大夫人留下的嫁妆全没了,只剩几间损亏严重的铺子,我想让世子走得没有遗憾,希望你能帮我。” 这次麻婆的神色微变,但依旧没有说话,大夫人都走多久了,世子也命不久矣,这些有什么意义。 安熙宁急了,小脸微怒,第一次鼓起勇气骂人。 “麻姨你就是个自私鬼!只会躲在浣衣房自我感动,大夫人的离开谁最难受,是世子不是你。你看似自责惩罚自己,其实只不过在求个心安理得,顺便躲起来不用惹麻烦。世子的死活,大夫人的遗产关你什么事,你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反正只要不惹麻烦就能在侯府安享晚年。” 她骂得小脸涨红,心跳加速,这些话说得很重,可要是不这么说不可能刺激到麻婆。 麻婆淡漠的脸上果然被气得双手颤抖,“你……你胡说八道,老身从来没这么想过!” “可你是这么做的!” 安熙宁骂完也没再多说,如果话说到这个程度还是没能劝麻婆走出浣衣房,那她只能放弃了。 这会下人已经取来世子的貂绒氅衣,她接过衣服,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临离开前微微欠身: “给你添麻烦了,以后除了浣衣的事奴家不会再来叨扰。” 说罢转身离开,走出几步还不见身后有动静,心中叹了声,正要快步离去,忽然传来麻婆的声音。 “安娘子等一下!” 她回过身,麻婆已经恢复平日的冷静,朝她躬身行礼:“谢谢你骂醒老奴,你骂得对,老奴这些年实在自私自利,请安娘子允许老奴去世子院伺候。” 安熙宁忙扶她起身,露出笑容:“麻姨言重了,求之不得,还望麻姨不要怪罪奴家心直口快才是。” “谢还来不及,怎会怪罪。”麻婆苍老的脸上也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转口问她,“此事二夫人同意了吗?” 虽然眼下世子院和侯府各过各的,但下人还是归侯府管。 安熙宁摇头,她也正愁此事,二夫人显然不会轻易同意。 麻婆思忖片刻,给出了建议:“去找老夫人吧,最近几日府里发生这么多事,老夫人应该会提前结束礼佛出来。” 她差点忘了纪老夫人,只要老夫人同意,二夫人就是不高兴也没法反对,找麻婆果然是正确的选择,立马说道: “那我现在就去请安!” 看着匆匆走远的身影,麻婆的目光柔和几分,没想到自己安稳了十几年,会被一个刚入府的小娘子改变,也是该改变了。 安熙宁来到纪老夫人住的西苑,老夫人刚从佛堂出来,见了她。 “妾身请老太君安。” “起来吧。”纪老夫人还是之前老态威严的模样,只是眉眼间略显疲惫,淡淡说道,“最近的事葛嬷嬷都跟老身说了,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老太君,世子院人手不足,妾身想让厨房的阿福和浣衣房的麻姨到世子院伺候,还望您能允准。” 纪老夫人还以为她是来告状被针对的事,没想到是为世子院用人的事,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随即应下。 “可以,只是麻婆愿意去?” 安熙宁见老夫人这么轻松就答应,顿时松了口气:“妾身跟她说过了,没有问题。” 纪老夫人诧异嗯了声,没想到在浣衣房待了十几年的麻婆会愿意去世子院,不过有麻婆帮衬世子院也是好事。 “你没有其他事要说的了?” 安熙宁想了想,不知纪老夫人指的什么事,摇摇头:“没有了。” 纪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她最不喜欢别人告状,安氏没有计较洗氅衣和忌日的误会倒令她十分满意。 这会儿袁氏也来到西苑,还没进屋就传来声音:“母亲,儿媳听说您礼佛结束,特地过来请……安。” 袁氏一进屋便看到安溪宁也在,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阴阳怪气说了句,“安娘子来得倒是快。” 安熙宁自动忽略她的话,起身行了一礼:“见过二夫人。” 纪老夫人说道:“安氏,你没其他事便回院照顾世子吧。” 她福身应下,退出房间。 安熙宁前脚刚走,袁氏便要跟纪老夫人数落她的不是,还没开口就被纪老太打断,带着警告的意味: “袁氏,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都给老身收起来,给卿儿留后最重要,要是让我发现谁故意生事,休怪老身翻脸无情!” 袁氏愣住,在想肯定是安氏这个贱人在老夫人面前嚼舌根,辩解道: “母亲,您别听安氏那个贱……胡说,妾身什么都没做,不过是下人间的一点小误会竟然到母亲跟前搬弄是非。” “她什么都没说,老身还没老糊涂!”纪老夫人语气不善,直接赶她离开,“好了,老身累了,你没其他事就退下吧。还有,厨房的阿福和浣衣房的麻婆,老身已经安排他们到世子院去伺候。” 袁氏脸色难看,心中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声是。 这次被安氏那个贱人捷足先登蒙蔽了纪老太,还有麻婆那个老奴才竟然愿意走出浣衣房到世子院去,真是哪哪都不顺。 袁氏带着一肚子憋屈离开西苑,她堂堂侯府当家夫人,浸淫内宅数十年,就不信拿捏不了没权没势的典妻。 小贱人识相便罢了,要是挡了她儿子的路,定要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安熙宁回到世子院已经是黄昏,沁儿也已经看望阿福回来,跟她想的一样,阿福没有拒绝到世子院伺候。 她随即把麻婆同意来世子院伺候的事告诉世子,纪墨卿十分意外,麻婆竟然真的愿意过来。 “此事还需要当家夫人同意。”纪墨卿提醒她。 她回道:“妾身已经请示过老太君,她老人家允准了,是麻姨提醒妾身的。” 纪墨卿淡淡嗯了声,看来她在候府做事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他取了二十两交给她。 “这是本月院里的花销,下人的月钱和日常膳食,都由你来安排。” 安熙宁应声是,小心翼翼接过银子。 当天时辰稍晚些,麻婆和阿福都来到世子院,纪墨卿没有特地见他们,把事情都交给她来安排。 安熙宁吩咐沁儿安排好下人房,让阿福这两日先养伤,出府采买的事暂时交给麻婆。 麻婆以前是伺候大夫人的,对这些事没有任何困难,很快就把世子院的里外安排得井井有条,安熙宁总算释放自己的时间。 说服麻婆过来果然是一大助力,世子院用人是真,她为自己筹谋也是真,这一层所有人都小看了她,包括世子。 次日纪老夫人来世子院看纪墨卿,这还是安熙宁入府来老夫人第一次来世子院。 世子对纪老夫人的态度比其他人总是要温和许多,看着日渐消瘦颓丧的孙子,纪老夫人忍不住偷偷抹眼泪,又强颜露出笑容。 “卿儿,你最近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些?” “让祖母操心了,孙儿没事,感觉好多了。”纪墨卿故作没事坐直身子。 纪老夫人没拆穿他的故作坚强,笑着拿出不少珍贵的药材,纪墨卿想要拒绝,老夫人一脸严肃: “这些都是祖母的体己钱买的,你们留下,照着方子煮着吃就行,都是生孩子前补身体养气血的,府医说和你的药可以一起服用。” 听到是生孩子方面补身体的,安熙宁不由得紧张起来,纪墨卿也只能无奈把东西留下。 纪老夫人用力抓着她和世子的手,带着老人的渴求:“你们要抓紧时间生孩子,留个一儿半女,祖母一定会帮你养大的!” 两人下意识相视一眼,慌忙别开。 安熙宁不敢搭话,目光躲闪,纪墨卿接过话安慰道:“祖母别担心,孙儿有分寸。” 他不想祖母再纠结这个事,转移话题,说起菊香楼的事,提起让祖母允准安熙宁可以出入侯府。 这事儿是她昨晚跟世子提起的,她觉得要想知道损亏原因还是要去菊香楼看看,他当时没答应,这会提起应该是同意了。 “她出府做什么?要回夫家?”纪老夫人立马警惕起来,盯着安熙宁严厉提醒道,“你可知典妻是不能在此期间回夫家的!” 她慌忙解释:“老太君误会了,妾身只是想去趟菊香楼,典妻的规矩妾身懂,断然不敢回夫家。” “祖母,是孙儿让她去的,菊香楼的情况祖母也清楚,总要有个处置。”纪墨卿也说道。 纪老夫人知道菊香楼交给世子院的事,看她也不敢犯规矩:“允了,但你每次出门必须要世子同意,还要有下人相陪!” “是,妾身明白!” 第14章 遇到周仁正 纪老夫人没坐多久就累了,准备回院,安熙宁留她午膳。 “老太君留下陪世子午膳吧,妾身现在就去做,很快的。” 纪老夫人婉言拒绝:“你有这个心就行了,好生照顾世子吧,老身还等着抱曾孙。” 安熙宁只能尴尬点点头,送纪老夫人到门外,等人走远才回到房间,纪墨卿正整理老夫人送来的药。 她神情别扭,犹豫着还是开了口:“世子大人,妾身是您的典妻,老太君说的事,妾身愿意……” 说完,她的脸颊滚烫,唰的一下通红,低头看着地面,恨不得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 纪墨卿愣住,被她直白的话感到震惊,平日看她柔柔弱弱的,关键时候这胆子也太大了! 他回过神,手上装作很忙的样子,冷声说道:“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否则自行离开世子院!” 安熙宁目光微黯,低声应道:“是,妾身知错了。” 纪墨卿注意到她的情绪,但没理会,吩咐道:“把这些药材都收起来,不会用不上的。” 她把药材收拾好,退下去做午膳了。 稍稍低落的情绪只持续了一会儿,做饭能够使她的情绪得到缓和,在香浓的饭菜中已经调整好了心情。 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有孩子,反正自己做到了本分,不行周公之礼对自己也不全然是坏事,顺其自然就好。 真到了被发现的那一刻只能认命,想到这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她今日午膳做的是香拌葱豆腐、香菇盒、金陵丸子,主食金香饼。 把膳食送进屋,纪墨卿自从把膳食交给安熙宁做之后,每到饭点还生出几分期待,因为每次都不知她会做什么吃食。 “世子大人请用膳。” 纪墨卿看到色香味俱全的膳食,刚刚严厉的脸色都变得柔和几分,经过几次之后,在她面前也不用再端着,已经不用她再“逼”他吃了。 看他吃得自在,安熙宁也有成就感,看来她的手艺在贵族里头也吃得开,等以后完全脱离周家后,自己也有门生存手艺。 纪墨卿吃得香,觉得胃口比之前好多了,他确定不是自己的口味变低了,而是她的手艺好。 菊香楼恰好是以饮食被称为金陵第一楼,或许她真的能救菊香楼,淡淡说道: “明日你便去趟菊香楼吧,去找掌柜的了解清楚亏损原因,如果可以,我还是不希望母亲的心血就这么毁了。” 安熙宁颔首应下。 次日,安熙宁用过早膳后带着麻婆出门,她第一次出侯府,自然是带着有经验的嬷嬷跟着更好。 虽然沁儿一直坚持要去,但她没有同意,让沁儿留在院子伺候,出门前叮嘱道: “午膳我已经准备好了,要是午后我还没回来,你热一下送进去就行。” 沁儿紧张应下,内心忍不住担心犯错惹怒世子,只能盼着安娘子能早点回来,不敢耽误她们出门。 菊香楼位于金陵秦淮河最繁荣的十里秦淮,这里常年汇聚天下文人雅士,因为不远就是江南贡院,天下举子科举的地方。 麻婆以前经常随大夫人去菊香楼,知道怎么去,她们一路没有耽搁,直奔菊香楼。 安熙宁远远就能感受到秦淮河畔的繁华,街头巷尾极尽奢华,还有许多花楼也在这附近,笼罩着香艳之气。 每一处都车马盈门,唯独菊香楼门可罗雀。 两人进店,伙计们怠惰懒散,麻婆眉头紧皱:“掌柜的!” “诶,欢迎两位客官,今日店里只有金陵花茶和炒米糕,如果不喜欢的话,请移步其他店。”店小二看似热情却主动驱客。 麻婆看着大夫人的心血被作践成这般模样,气不过,愤怒喝道: “你们就是这么迎客的?菊香楼可是金陵第一楼,怎么落得这个地步。” 听到金陵第一楼,年轻伙计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大娘,您是活在十几年前吗,这里早不是什么第一楼了。” 伙计看眼前一老一小的穿着打扮就不像富贵人家,态度更差了,直接轰人:“看你们也吃不起一两一壶的茶,滚滚滚,到别的地方去消遣别人,这里不欢迎你们。” 安熙宁看在眼里,就这种迎客态度和匮乏的吃食,不亏损倒是奇了,不过这只是表象,肯定不单单是迎客的问题。 她随口问道:“伙计,你们掌柜的呢?我们要见他。” “你们谁呀?开口就要见掌柜的!” 麻婆冷声道:“这位是安娘子,北明侯府世子大人的人,老身麻婆,在世子院伺候!” 伙计闻言愣住,见这两人不像开玩笑,没想到侯府的人竟然会来,不管真假,赶紧去喊掌柜的下来。 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从楼上下来,远远一眼就认出麻婆来,赶忙迎上前:“麻大姐,没想到真的是你!伙计说来人时,老朽还不敢信,咱们可是有十年没见了。” 麻婆没跟他套近乎,沉下脸说道:“翁掌柜!菊香楼怎么落得今日这个地步,你怎么对得起大夫人!” 掌柜的余光看了眼安熙宁,见她穿着普通,便收回目光没有在意,朝麻婆解释道: “麻大姐,老朽已经尽力了,如今的秦淮河早不是大夫人在世时的那个秦淮河……” 安熙宁打断他的话:“那麻烦掌柜的仔细说说两年多前店里突然由赢转亏的那个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说的如今的秦淮河是什么样的秦淮河。” 翁掌柜打量着安熙宁,好奇问道:“这位娘子倒是眼生,不知是?” 麻婆说道:“世子大人让安娘子来的,可以代表世子大人!” 她没有提典妻的事,怕安娘子身份难堪,典妻的身份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哪怕是贵族的典妻也会为人所耻笑。 “哦,原来是安娘子。”翁掌柜恭敬拱拱手,态度认真回答她的问话。 “回安娘子,两年前原本还能勉强维持平衡的,直到对面忽然兴起了一间叫百花楼的,菊香楼有的对面都有,而且种类更全,味道更好,价格更实惠,装潢也更奢贵。” “那个月菊香楼的客人直接一落千丈,从此一蹶不振,导致连年亏损。要不是二夫人贴补银两维持菊香楼的营运,恐怕早就难以为继关门了。” 安熙宁看向对面那家百花楼,果然宾客如云,这才是菊香楼由赢转亏的真正原因。 “你们有试过什么办法吗?比如降低价格或者增加茶点茶水种类。” “哪有银子试,试了也比不过的。二夫人说只要保证不关门就行,所以每日只是一点老茶和几块糕点,其他都不用准备。”翁掌柜说着试探问道,“安娘子,侯府是准备把菊香楼关门了吗?如此连年亏损,养着伙计,要关门大家也早有准备。” “没有要关门,你们别想太多。”安熙宁没有把话说满,这事儿还得汇报给世子之后才能确定,但也按自己的理解提醒掌柜的,“不管关不关门,先把你们迎客的态度改过来,要留下就好好做,如果不能做就趁早换地方。你们的月钱可没有少过一分!” 她说时还看了眼旁边那个年轻伙计,翁掌柜尴尬点头应是:“安娘子放心,保证不会再出现这个情况。” 安熙宁来到门前看着对面的百花楼,在想怎么样能尝尝对面的吃食和茶点,再奢华再品类丰富,还是要东西好吃。 忽然对面传来一阵吵闹,有个高大的男人被几个壮汉架着扔出来,砰地摔在地上,一身长衫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只听对门掌柜喝道:“周仁正,你竟敢跑到百花楼来白吃白喝,今日要是不把酒钱结了,就断你一根手指!” 安熙宁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震,以为只是同名,当看到那张熟悉可怕的脸,才知道不是同名,就是典卖她的未婚夫周仁正。 周仁正爬起来的时候也看到她了,还揉了揉眼睛以为眼花看错,确定没错,立马大庭广众之下兴奋喊道:“娘子!”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安熙宁,翁掌柜,麻婆他们也纷纷看向她。 第15章 羞辱 安熙宁转身想要离开,可惜迟了一步,周仁正已经来到跟前。 周仁正对四周异样的目光麻痹不仁,拍拍身上的灰土,挺直腰板,一脸得意向百花楼的人喊道: “她就是我的童养媳,现在在侯府给世子做典妻,不就是几个酒钱,大爷我还能差你们的不成。” “宁宁,给我五两银子,先把酒钱付了咱们再叙旧。”他直接伸手就要。 安熙宁面色难堪,脸颊像火烧一样滚烫,周围一道道讽刺的目光让她如芒刺背。 她又羞又愤,但他说的又是无法否认的事实,麻婆见她脸色苍白,将她护在身后,一脸警惕打量周仁正。 “不管你是谁,安娘子现在只是侯府的人,岂容你随意攀扯!” 周仁正瞥了眼麻婆,骂道:“老东西,我是她光明正大的丈夫,别说只是在纪家做典妻,她就是化成灰也是老子的女人!” 他毒蛇般的小眼睛盯着安熙宁,语气带着讽刺,“怎么,嫁过去侯府几日就想装不认识吗!真以为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吗!” 四周的人饶有兴趣看戏,百花楼的人也没着急讨要银子,原本以为周仁正只是喝了酒随口吹嘘,没想到真有个在侯府做典妻的妻子,还是世子的典妻,真是奇闻。 安熙宁深吸一口气,如果今天的事都不敢面对,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这是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她压下心中的羞恼和恐惧,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麻婆,他是我的夫家,我来处理吧!” 麻婆闻言退到身后,面露担忧:“安娘子,您现在是侯府的人,可以不必理会的。” “麻姨放心,我有分寸。”安熙宁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这种处境她迟早都要面对的,现在既然遇上了也不能逃避。 “周仁正!我没有银子,便是有也不会给你,我现在是侯府的典妻,是你亲手签的典契,契约期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周仁正听到没有银子,顿时沉下脸,嘴唇抽动,两眼紧紧盯着她,忽然露出猥琐的神情: “宁宁,你现在竟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来是已经被世子临幸了。伺候瘫痪在床的人滋味怎么样,肯定是你主动吧,老子看你从小就是个骚贱蹄子,果然淫荡犯贱。其实你应该感谢老子,不然你怎么能有机会到侯府享福!” 他满嘴污言秽语,许多人的眼神肆无忌惮打量她的身子,更有人起哄嘲讽道: “老周,你家的小娘子倒是长得不错,不如今日的酒钱我们替你掏了,等侯府的典契结束之后,便把你娘子典给我们如何,我们一定好好待她,哈哈哈。” 安熙宁就这么被光天化日羞辱,气得浑身颤抖,内心再恐惧的情绪此刻也被愤怒填满。 周仁正并没有在乎安熙宁被人戏谑调侃,反倒真考虑这个建议,不然今日的酒钱可是个问题。 他咧嘴笑道:“那得加银子,怎么着也是伺候过侯府世子……” 麻婆实在听不下去,光天化日怎么能如此羞辱一个女子,正要开口和那些无耻之徒对骂,忽然听到啪一声脆响。 周仁正右脸挨了一巴掌,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安熙宁,气到口吃: “你……你……贱人竟敢动手打老子!” 安熙宁双眼含怒,羞辱她就罢了,还要羞辱世子一个命不久矣的人,这是她无法忍受的,猝不及防又朝他左脸给了一巴掌。 周仁正没想到她还会再打,毫无防备又挨了一巴掌,两侧脸颊刺痛,整个人抓狂起来,一把掐住她细嫩的脖子! “给老子跪下求饶!” 安熙宁被掐住脖子,脸颊憋红,但眼中没有丝毫恐惧,比起在候府的日子,周仁正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如今看他就像看一头无能狂怒的动物。 四周围观的人冷眼旁观,纷纷看戏,还有火上浇油的。 “老周你是不是个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又打又骂,还有没有尊严,要是我就掐死她。” “谅他也不敢,怂货一个,连女人都管不住,难怪穷到要靠典卖女人过日子,真是孬种。” 周仁正听在耳边,手上越来越用力,双眼猩红,真想掐死安熙宁。 麻婆见状急忙冲上前抓着周仁正的手,厉声喊道:“你松手!安娘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侯府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周仁正没有理会,用力把麻婆甩开,麻婆年纪大了哪承受得了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道,踉跄摔在地上。 菊香楼的翁掌柜本想上去帮忙,年轻伙计拉住他:“掌柜的何必多管闲事,一个低贱的典妻怎么可能代表得了世子,说不定就是来骗我们的,想贪占菊香楼。这周仁正可是个疯子,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惹上一个疯子。” 翁掌柜迟疑着停了下来,觉得伙计说的有几分道理,侯府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典妻来处理菊香楼的事,差点就被骗了。 麻婆见四周没人帮忙,一脸焦急,可自己的脚又痛得难以起身。 安熙宁见麻婆受伤,艰难从袖子摸出一根簪子,憋着气,用尽全力朝周仁正的手臂扎下去,狠狠一划拉。 鲜血瞬间染红了簪子,周仁正的手臂流出鲜血,痛得“啊啊”惨叫两声,不得不松开她的脖子。 安熙宁伏在地上,猛地呛咳起来,粗喘着气,等稍微缓了会儿才勉强到麻婆身边,担忧问道: “麻姨,你没事吧?” “老奴没事,安娘子您快离开吧,他不敢拿老身怎么样的。” 安熙宁怎么可能丢下麻婆自己离开,眼看周仁正已经忍着痛朝她们走来。 不仅没有因为手臂受伤离开,反而因为鲜血变得格外兴奋,舔舐着手臂的血迹,露出癫狂的笑容。 安熙宁浑身一颤,在周家时他每次露出这种笑,就是要发狂的状态,凭自己和麻婆根本抵抗不了。 她紧紧握着簪子,忽然把簪子抵在自己喉咙。 众人看得发笑,这女人是被吓傻了吧,周仁正就是想掐死她,她倒好准备自杀省得别人动手。 她没理会那些嘲笑,忽然朝周围嘶声喊道: “他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自戕,这里闹出人命,整条街的生意都会受影响,特别是百花楼!一个门前死过人的店,谁都会觉得晦气!” 那些笑声戛然而止,原来她不是用来威胁周仁正的,而是用来威胁这些冷眼旁观的店掌柜的! 这女人看似鲁莽,其实非常聪明,百花楼的掌柜面色凝重,果然忍不住出声了: “周公子,今日的事能否看在百花楼的面子上算了,你这单算老朽的,真闹出人命影响秦淮河的生意,对谁都不好!” 说着已经示意几个打手随手准备上前阻止,其他店铺一看会涉及自己的利益,纷纷出声喊道:“就是,要闹到别的地方闹去,影响到老子的生意,腿都给你打断!” 刚刚还事不关己的一群人,这会儿都七嘴八舌阻拦周仁正再动手。 周仁正再狂也不敢招惹这么多人,况且还免了一顿酒钱,冷静下来,朝百花楼掌柜微微拱手: “那小生便看在七掌柜的面子上今日饶她一命,让您破费了,以后仁正考取功名必定双倍奉还。” 百香楼的掌柜随意摆摆手,一脸鄙夷:“快回去包扎吧,免得引起疮疡。” 周仁正没在多留,临走前冷冷看了眼安熙宁,眼中毫不掩饰的狠毒,总有典契结束的那天,等她回家一定要狠狠把她打到下不了床,真以为能躲在侯府一辈子吗! 想到那一日,他的肌肉忍不住兴奋起来,现在就想打人,赶紧回家去! 等他离开后,安熙宁才把手中的簪子放下来,扶着麻婆起身。 “麻姨,你的脚还能走吗?” 麻婆轻轻垫了两下,安慰道:“安娘子放心,老奴能走,只是一点擦伤,没有伤到筋骨。” 她松了口气,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随后朝百花楼的掌柜微微欠身:“今日的事谢七掌柜。” “我也是为了店里的生意,这位娘子不必在意。” 七掌柜对她的态度倒是还好,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小看她,毕竟一个典妻敢当众承受嘲讽的目光,还敢跟夫家争辩,这可不是随便一个女子能做到的,值得他高看一眼。 安熙宁没再多说,菊香楼要想恢复赢利,少不得会和百花楼起冲突。 一场小风波总算没闹出大事,众人散去,秦淮河两岸继续着它的紫醉金迷。 安熙宁扶着麻婆回菊香楼歇息,翁掌柜这时才装模作样上前帮忙,还故意说道,“老朽方才正要去报官的,好在麻婆没什么大碍,不然安娘子夫家可是难辞其咎。” 这话倒是怪起安熙宁来,麻婆听着皱起眉头,刚刚两人就没上去帮忙,现在又说这种话。 “这事儿跟安娘子有什么关系!你们刚刚倒是在身后看好戏!” 翁掌柜一脸尴尬,“年纪大了,上前也是帮不到什么忙,反倒碍手碍脚。” 麻婆还想说,安熙宁打断她的话,“麻姨算了,掌柜的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怪不得别人。” 麻婆闻言便没再多说,菊香楼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她们歇了会便准备回侯府,至于百花楼的茶点只能下次再尝。 安熙宁为了防止周仁正在某个地方蹲着,特地叫了架长车赶回侯府。 她们回到侯府已经是未时,入府前安熙宁拉着麻婆拜托她:“麻姨,今日的事妾身不想让世子知道……” “安娘子放心,这种小事确实不该让世子费心。” 她微微福身感谢麻婆,随后进屋跟世子汇报今日去菊香楼的情况。 纪墨卿可是夜锦卫指挥使,最擅长察言观色,她一进屋就发现她脖子上的痕迹,头发也不像平日那么修整。 他淡淡问道:“在菊香楼发生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