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不醒》 第65章 救命啊!抽猪啦!【双更】 陈乐酩到底在哪? 让裴溪洄猜对了,那倒霉孩子压根就没进燕城。 他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小孩儿,更不是十佳弟弟典范。 他有他的优点,单纯、善良、坚韧、勇敢。 但品格也有两面。 他单纯意味着他天真,他善良意味着他好骗,他坚韧意味着他倔强,他勇敢意味着他可以独自面对99%的困难,可一旦碰到那让他恐惧的1%,他会立刻吓得溃不成军。 一个十八九岁不谙世事的孩子在面对一群成熟男人的围追堵截时,很难做到理性分析冷静处理。 他那一瞬间能做的只有逃跑和躲避。 但逃到一半他就后悔了。 就这么跑了,哥哥怎么办? 他身上还有伤,那么深的口子,那么脆弱的手腕,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把手养好,他转头就往海里跳,第一次坠海就给哥哥留下那么重的心理阴影,他怎么能当着哥哥的面再来第二次。 陈乐酩从慌不择路中回过神来,心脏立刻被揪成一团。 没有一秒钟的犹豫,他抹抹眼泪立即掉头。 不管前面等着他的是打是骂是什么都好,都不能让哥哥再提心吊胆下去。 可是还没往回开几米呢,船就漏了。 脚下有个裂缝往里滋滋灌水,很快就把船舱给淹了。 陈乐酩只能弃船逃命。 他当时已经开出望山码头很远,伸着脖子都看不到海岸,游回去不现实,体力和氧气都不够用。 碰巧旁边就是燕城。 他还记得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去那里救过灾,想着先上岸,想办法给哥哥报个平安。 结果往岸上游的时候,遇到一大片僧帽水母。 一个个蓝紫色的小水母跟海底公主的贝壳床似的在海面上静静飘荡,不认识的人很容易把它当成海螺抓过来看,沾上就完蛋。 陈乐酩认识。 海里大部分有毒生物哥哥都教过他怎么辨认和躲避。 他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下潜了五六米,然后转身往反方向慢慢游。 游得太快水流会把水母带过来。 寒冬腊月,又刚下过雪,海水冷得刺骨,裹在皮肤上针扎一样疼。 他浑身上下都被泡得死白肿胀,又发了高烧,神志不清,很快就在海里迷失了方向。 好几次晕厥过去,又被水呛得挣扎着醒过来。 氧气瓶用光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游到了哪里,艰难地把头探出海面,入目全是浓雾。 远山和城市全被雾气遮住,手伸出去都看不真切。 太阳还没升起,月亮也找不见躲在哪里,天色是凌晨两三点时灰蒙蒙的黑,四周围非常安静,只能听到死寂的海风和零星几道飞鸟的叫声。 陈乐酩无法辨别方向,左看右看都看不到除了雾气以外的任何东西。 他这时才知道害怕,才意识到自己真的会死。 再过不到一小时甚至半小时,还不能上岸的话,他不被淹死烧死也会被冻死。 死掉后尸体飘在海上,被哥哥看到。 噩梦成真。 他恨不得穿越回几个小时前,把要做坏事的自己一棍子敲晕在床上。 就在这时,一道粗犷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哎!那是不是有个人?” “你是人吗?是的话出个人声!” 陈乐酩怔愣两秒,反应过来,扯开嗓子大喊:“是的是的!我是人!” 他边喊边挥手,求对方救自己。 岸上的人也被雾挡着看不清他的具体方位,连声说着:“天啊还真是个人,别怕别怕我拿个棍子,你抱住头别被砸了!” 陈乐酩双手抱头作投降状,很快一根棍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面前的水面上。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扑上去猴抱住。 那人边拉还边感叹:“我的天你可真沉,谁说海里没有猪的我第一个不服。” 陈乐酩没脸,也没力气再开玩笑,刚被拉上岸就翻身一滚,大字型躺在泥地里呼呼直喘。 他这才看清自己在哪儿。 一座山脚下没有边缘线的海岸边,山上全是高大繁密的樟树,怪不得雾气这么重。 救他的女人也累得够呛,同样大字型瘫倒在他旁边。 “哎我说,你这个小孩儿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来干嘛?” 她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体格很壮,圆脸盘红润透亮,是个很能让人安下心来的大姐模样。 陈乐酩好半天才喘匀那股气,断断续续地说:“我迷路了,您能借我用下手机吗……我想给我哥打个电话……他很担心我……” 女人爬起来,“手机在车上呢,怕掉海里。” 陈乐酩想跟着起来,但没成功,手肘往地上一撑就脱力了,嘴边冒出白沫沫。 这是要脱水的先兆。 女人赶紧跑回车上拿来瓶矿泉水,往他嘴里灌,还有块腌渍话梅糖,拆开让他含着。 看到他手上的绷带都烂了,女人问他:“你这手是怎么搞的?” “骨折了……” “那我送你去医院吧,你这估计得去市里的医院。” “不……”陈乐酩摇头,“您送我去找我哥,行吗?” “你哥在哪儿?” 陈乐酩想了想,他的船翻在燕城,哥哥一定会去燕城找他。 “这离燕城近吗?” “两座山呢。” “那……那是不是离南山挺近?” “近啊,我就去南山。” “您是南山人?” “嗯,老家南山的。” 陈乐酩看着她浓黑的弯眉,两颗眸子又圆又亮就跟两粒黑葡萄似的,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您认识白清年吗?” 女人一愣,“你认识白清年?你是白清年什么人?” “我是他孙子。” 女人爽朗地笑起来:“那你叫我声大姐。” 陈乐酩不明所以,但乖乖叫人:“大姐。” “哎!”女人在他鼻尖一刮。 “我是南山人,就住南山脚下那个小村子,小时候家里穷,读不起书,我爸把我卖给隔壁村二傻子换彩礼。我不乐意,结婚当晚和二傻子打起来了。” “二傻子人傻但力气大,我打不过他,眼瞅着要被他砸死,是你爷爷帮我打跑了二傻子,还给了我两百块钱让我买票逃出村子。” 陈乐酩想起来,爷爷临终前确实说过,曾帮一个被家暴的妇女打跑过丈夫,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居然会被他碰上,还救了他。 陈乐酩抓住她的衣角:“那您怎么又回来了?” 这样的家人该有多远跑多远才是。 &nb–>> 第66章 不准穿衣服,不准出门 陈乐酩瞪着眼睛,嘴唇微张,漆黑的瞳孔是散开的无法对焦,仿佛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给砸塌了,砸傻了,好半天都没做出反应。 直到余醉在他眼前挥挥手,他突然伸手掐住自己的大腿。 “干什么!”余醉连忙去抓他。 他却笑出来,弯开的眼睛里滑出两行泪珠,“真的……不是在做梦……” “手机!手机呢!”他不顾还吊在床头的那条手臂,整个人跟饿虎扑食似的扑向余醉,从他口袋里抢出手机,解锁,点开录音,然后,恭恭敬敬地捧到哥哥唇边。 “再、再说一遍行吗?” 伤痕累累的手指后面,是那双虔诚又期待的泪眼。 他眼中有两团一辈子为哥哥燃烧的火焰。 泪水作燃油,瞳仁是火把,引线则是哥哥的一句话。 只要哥哥说一句爱他,以爱为名的火焰可以烧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我、爱、你。” 余醉望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陈乐酩摇头,但依旧把那句话保存下来,又重新录,像大病将死的信徒向自己信奉的神明祈求灵丹妙药那样:“从头开始说,从叫我kitty那句开始说,好吗?求求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余醉捂住他的眼睛,别过脸长出一口气。 “kitty,我爱你。” 他把那番告白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陈乐酩录下来,保存、下载、压缩、压缩了三四遍,分别发给自己的qq、邮箱和微信。 然后他再点开那条录音,放到耳边睁大眼睛听。 余醉就在面前,他不看哥哥,反而去听一段录音。 听完第一遍听第二遍,听完第二遍又听三四五遍,翻来覆去没完没了地听,反复不停地做点开录音把手机放到耳边的动作。 越听嘴唇抖得越厉害,越听眼圈越红,越听越控制不住地发抖,最后他一把搂住哥哥,像只在雨夜中赶了太久太久的路才追到自己一生所求的小兽,声嘶力竭精疲力尽地吼了一嗓子。 余醉用力揉着他后颈那条软肉,“这么凶啊……” 陈乐酩呜咽着阖上眼睛。 滚烫的身体顺着大腿滑倒,余醉搂住他,把他放到床上,扒光衣服,让医生进来。 陈乐酩昏得人事不清,浑身光溜溜地趴在床上,就屁股那儿搭了条薄被。 医生把他从头到脚都检查一通,说掌心的伤口有点化脓,可能要烧上几天,骨头倒是还好,能看出病人在逃亡途中是有意识保护手臂避免二次骨折的。 就因为这句话,余醉的气消了一大半。 伤口要重新包扎,清掉脓液,还要剜掉一小层泡烂的肉。 余醉和汪阳在旁边看着,都庆幸他晕了,不然指不定要怎么哭嚎。 伤口包好,余醉又问医生有没有消肿的药膏,还要外涂的那种。 汪阳一记眼刀飞过去:“不是吧你!” 医生前脚刚走,他后脚掀开搭在陈乐酩屁股蛋上的遮羞布。 本以为倒霉孩子被他哥一气之下捅漏了,结果漏是没漏,倒是肿起老高,跟两只粉色大寿桃似的,可怜兮兮地翘着。 汪阳一下子心疼起来。 “你还真打啊……”<–>> 第67章 爱让人丢尽脸面 其实这并不是陈乐酩第一次和余醉谈恋爱。 十颗小药丸和三天囚禁之后,他用满身青紫和撕裂的下ti换来了一段为期三个月的短暂恋爱,甚至一度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连订婚场地和日子都选好了。 但是看似甜蜜美好的外壳下,是两颗痛苦挣扎的心脏。 从郊区小楼里被救出来时的场景,陈乐酩即便恢复记忆了也不能回想清楚。 他只记得第一天是疼,第二天是难熬,第三天人就混混沌沌的没了意识。 汪阳踹门进来时他眼中只有不断摇晃的天花板和哥哥淌着汗水的侧颈。 汪阳把他们扯开,他被抱到一边。 有人问他给余醉下了多少药。 他奄奄一息地发出一个“十”的气音。 汪阳暴怒:“小狗日的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二哥别去!”秦文那边惊呼一声,就见余醉双眼猩红跟只发狂的野兽似的冲过来,想把他抢回去,被一支镇定剂扎进脖子,身体颤动两下后倒地不起。 之后发生了什么,陈乐酩就不知道了。 他被送进医院抢救,昏迷了两天才醒。 醒来时躺在一间单人病房里,哥哥垂着头坐在床下,形容狼狈,胡子拉碴。 汪阳在门口和一位警官争吵什么。 警官看到他睁开眼,快步走进来。 “陈先生,医院有人报警,怀疑你此前遭受了暴力性侵和性虐待,请问是否属实。” 陈乐酩刚醒,人还懵着,就被这么一道惊雷砸在头上。 “没有!”他连声否认,“不是性侵,没人侵犯我,我自愿的!” 警察又看向余醉,“嫌疑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陈乐酩一下就急了,想爬起来但实在动不了,只能伸出输液的手护住哥哥的肩膀,“什么嫌疑人?他不是嫌疑人,他是我哥,我哥是好人,你们不要冤枉他。” “哥哥会和弟弟发生关系吗?他侵犯了你三天。” 陈乐酩顿住,语塞。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的事会闹到警察那儿,但第一反应就是保全哥哥。 “不怪他!是我给他下——” “kitty。”余醉终于出声,打断他的话,抬手握住弟弟的手腕,叫汪阳进来。 汪阳好声好气地把警察请出去,说病人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适合盘问,稍后会让律师联系您。两人出去,病房门关上。 陈乐酩看向哥哥,摆出很受伤的表情:“为什么警察会来……哥哥报警我给你下药了吗?” 余醉疲惫地坐在那里,眼窝深陷,眼皮折出个三角,灰绿色的瞳孔边满是血丝和红斑,他那双眼睛始终注视着弟弟颈侧的淤青。 “医生报的警。”他嗓音哑得好像被砂纸磨过。 “你被送来时下面撕裂了,流了很多血,腰两侧和脖子后背全都是青紫的掐痕,大腿内侧有块肉被咬出血瘀了……” 陈乐酩怔愣地眨眨眼,不相信,还伸手去摸自己的腿。 没等伸过去就看到手腕三圈狰狞可怖的紫色淤痕。 他触电似的把手藏回被子里。 “哪、哪有那么夸张啊,不都这样嘛,没事的哥哥,我一点都不疼。” 余醉看他一眼,嘴唇翕张几下但没说出话。 陈乐酩又问:“警察还会来吗?我该怎么说啊?” “哥你刚才怎么都不反驳,真把你当强奸犯抓起来怎么办?” 余醉头都抬不起头,“我不该被抓吗,你被送来时的样子,和被强暴了没两样。” “那是因为我给你下了很多药,不是你故意的……” “再多药也不是借口,我是你哥,我无论如何都不该那样对你。” 陈乐酩从被子下伸出指尖,去勾他的手。 余醉很快就握住了他。 “但是哥哥也不是一直不清醒的对不对?我记得你有很温柔地亲我,还抱着我哄我睡觉,还对我说了很多……让人不好意思的话,是不是?” 余醉点头,供认不讳。 陈乐酩天真地笑起来,眼里有闪光的泪水:“所以哥哥也有一点喜欢我,是吗?” 余醉和他对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 “是。” 陈乐酩开心得恨不得原地跳起来。 “那我们谈恋爱好吗?可以谈恋爱吗!” “可以。” “我说的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不是谈着玩的那种。”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嗯?我想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吗?”陈乐酩觉得奇怪,“这个不应该两个人先谈一段时间,然后对彼此都很满意,又到了该迈入婚姻的年纪,才考虑结婚的吗?” 余醉说不用那么麻烦。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哥来安排。” 陈乐酩当时已经被惊喜冲昏头脑,尽管察觉到诡异,也没有深想。 “那我想今年就结!” “好。”余醉承诺他,“把身体养好,想要什么哥都答应你。” 就这样,陈乐酩稀里糊涂地和哥哥谈起了恋爱。 一开始他怕自己不会谈,不够浪漫不够有情调让哥哥觉得无趣,还临阵磨刀地看了很多教人恋爱的书和剧,又和汪阳请教该送男朋友什么礼物–>> 第68章 我那么爱你【双更合一】 余醉让汪阳给他找的是一种精神类药物。 短期内大量服用会让人性欲亢进,又不至于像陈乐酩给他下的药那样搞得人完全失控。 汪阳跟在他俩身边这么多年简直操碎了心。 “我跟你说啊,最多吃五颗,最多最多,一二三四五,再多一颗都不行。” 他死死攥着手里的小药瓶,指着余醉的鼻子让他保证不会乱来,才往他手里倒了五颗药片。 余醉仰头吃了,汪阳又递给他一包糖。 长条的二宝糖。 他和弟弟小时候经常吃。 外面用包装纸裹着,里面是九粒圆圆扁扁的硬糖,黄色橙色两种颜色对应柠檬橙子两种口味,但两种口味随机分配,每次拆开都是一场豪赌。 余醉喜欢橙子的,但他运气不好,每次都拆不出几颗橙子。 陈乐酩运气好,每次都能拆出一整条橙子,但其实他更喜欢柠檬。 他把自己的橙子给哥哥吃,然后把哥哥那条里面的柠檬都挑走,这样余醉能吃到十多颗橙子。 后来有一次余醉接陈乐酩放学,看到他在小卖铺里买了两条二宝糖,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地拆。 余醉假装没看到,等他上车后问他在干嘛。 他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条糖,“哥哥拆吧。” 余醉不拆,说我运气不好。 陈乐酩硬塞到他手里,偏要让他拆,“试试嘛试试嘛。” 余醉一拆,拆出来八颗橙子一颗柠檬。 陈乐酩立刻目瞪口呆外加海豹式鼓掌:“好厉害好厉害!谁说哥运气不好啊简直爆爆好!” 余醉眼尾荡开层层涟漪,垂眸看着他。 陈乐酩也瞧着哥哥,那股天真烂漫又得意洋洋的劲儿,从他被风吹得噗噜噗噜的卷毛里荡漾开。 “你怎么办?”余醉问他。 陈乐酩拿出橙子小队后面落单的那颗柠檬:“我有一颗就够啦。” 从那之后,余醉每次拆这个糖,都能拆出好几颗橙子。 弟弟先假模假样地惊叹,再把几颗少得可怜的柠檬捡走。 这次没人帮他作弊了。 余醉接过那条糖,指尖摩挲一会儿,拆开。 意料之中的九颗柠檬,一颗橙子都没有。 汪阳傻眼了。 “我操点儿怎么这么背,没事我买两条,你换一条。” “不用。”余醉无所谓地拿出颗柠檬的丢进嘴里。 “再拆也拆不到橙子。” 他这一辈子也没拆到过几颗橙子。 汪阳叹了口气,跟他肩靠肩倚在车边,等药物起效。 那晚没有月光,夜幕中漏下一小条昏黄,从陈乐酩的窗子打到余醉身上。 就像造物者的油画棒一样,在他落寞的脸上画下点睛的一抹亮。 汪阳酸溜溜地说:“连他的光都偏爱你啊,我这一点没有。” 余醉面无表情。 汪阳也没心思再开玩笑,“说实话,你到底爱不爱他?” 余醉静默良久,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想啊,想清楚再给他答案,你这样算怎么回事啊。如果让我知道秦文要吃药才能和我上床,我立马把他阉了然后扭头就走。” “没什么好想的。”余醉的声音很轻,“如果注定我这一辈子都要陪在他身边,那以什么身份陪,就由他说了算。他想我是哥哥我就是哥哥,想我是爱人我就是爱人。” “那你的意愿呢?不重要吗?” 余醉呼出一口热气,药物开始起效了。 他没有回答,径直上楼。 但汪阳已经知道答案。 他的意愿或许很重要,或许不重要,没人在乎,他自己也不在乎。 很多时候,向他发号施令的是心脏,而非大脑。 他的意愿存在于他的大脑中,而陈乐酩占据着他整个心脏。 余醉向前一步,踏入光中。 卧室门打开,楼道里的光漏进来也是狭长的一小条。 陈乐酩刚在眼泪中睡着,就感觉到嘴巴被一条湿湿热热的东西舔过,身体被一股力量罩住,手脚仿佛被钉进床板似的不能挣脱。 他以为自己被鬼压床了,还是个色鬼。 下一秒,熟悉的苦薄荷味冲进鼻腔。 嘴里被挤进来一颗硬糖。 “唔……”他睁开眼,不敢置信地发颤:“……哥?” “嗯。”余醉吻他,掰开他的嘴巴,强而有力的舌头伸进去挞伐。 “哥吃糖了吗?”陈乐酩被弄得晕头转向,声音含混不清,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只有在梦里,哥哥才会这样对他。 “二宝糖,还是柠檬味的。”他尝出来了,含着那一小片糖,也含着哥哥的舌尖,双手紧紧地圈上去搂住哥哥的后颈,“怎么不吃橙子的?” “没拆到。”余醉解开他的睡衣扣子。 “拿来让我给你拆啊,我能拆到——唔。” 陈乐酩被碰到要害的地方,连忙把自己蜷缩起来,侧着身缩在被子里。 余醉停下动作,双手撑在他颈侧等他反应。 “哥怎么了……”陈乐酩全身都是红的。 余醉没作声,看着他,又要再吻。 陈乐酩捂住他的嘴:“等等!是要……是要那个吗?” “嗯。”余醉言简意赅。 陈乐酩愣了几秒,忽然把脸扭过去埋进床里。 余醉看到他伶仃的肩背一抖一抖地颤起来,声音闷闷的,哭得很小声。 “怎么突然……突然就……” “想你了。”余醉有无数个瞬间觉得自己该下地狱。 他低头啄吻弟弟肩膀和耳后的皮肤,问他:“要吗?” 陈乐酩根本扛不住这个。 哥哥肯给他一个真心实意的拥抱都够他开心好久,现在无疑是沙漠中快渴死的旅人遇见汪洋河流,却不知那只是海市蜃楼。 他转过头来,细密的睫毛在夜灯下期待地抖动着:“是喜欢我,才想和我做的吗?” 余醉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陈乐酩推开他跳下床,“哥哥等我一下!” 下面还裹着胶带,得赶紧拆开。 他拆得很急,急出满头大汗,生怕哥哥反悔走掉。 终于拆完时可怜的小乐乐被他弄得红红肿肿的一碰就蛰得疼。 但陈乐酩不觉得疼,只觉得快乐。 之前几次哥哥都被他下了药,只有这次是清醒的,心甘情愿的,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次肌肤相亲灵肉结合,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陈乐酩脸蛋红红地照了照镜子,一溜烟跑回卧室。 “我来啦!”他用百米跨栏的速度飞奔到床上,被哥哥一把抱住。 余醉一摸就知道他给自己折腾肿了,伏下去亲亲他,张嘴含住。<–>> 第69章 乖孩子 某个哥当初那么义正词严冷酷无情地说要关他弟弟三十天,结果三周不到就把人给放出来了。 倒不是陈乐酩自己着急跳脚地想出来。 恰恰相反,他适应得非常好。 说不让出门就真不出门,说不让玩手机就真不玩手机。 哥哥在他就玩哥哥,哥哥不在他就玩自己。 把屋里的床单被罩全都剪坏,裹在身上假装自己是西部牛仔,又拿出画画的颜料,在身上涂鸦。 汪阳和秦文生怕这倒霉孩子被余醉关抑郁了,一天恨不得去他门口八次,结果每次都听到这孩子在里面自娱自乐地傻笑。 汪阳都服了他,更服余醉。 “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心大成这样。” 余醉一副独门绝技概不外传的高深表情。 “从小就这样。” 他弟弟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同。 别人是在哪儿跌倒了就在哪儿爬起来,百折不挠。 他是在哪儿跌倒了就在哪儿欣赏下风景,一折立刻挠。 有时候连折都不折,半分辛苦都不舍得付出。 小时候想要什么全靠许愿:“求求啦求求啦全世界最好吃的面包快进到我嘴巴里来吧。” 害怕什么就靠逃避:“哥哥你告诉我明天是星期六不是星期一对吗?” 余醉一直觉得弟弟身上有种树袋熊的习性。 头脑过分简单,四肢却不发达。 每天就挂在让他安心的那唯一一棵树上,吃上面的叶子,喝上面的露水。 即便他知道那棵树的叶子是有毒的,吃了就想睡觉,他也不会抛下这棵树去找别的叶子,而是睡饱觉后继续抱着树大快朵颐。 没有什么烦恼,也没什么愿望。 遇到开心事就笑笑,遇到伤心事就忘记。 他这不长不短无忧无虑的二十年快乐人生,只为两件事使出过吃奶的力气,付出过天大的辛劳,遭受过九死一生的代价和磨砺,即便百折千折哪怕失去记忆都没有放弃。 一是要哥哥活着,二是要哥哥爱他。 万幸的是,这两件事他都做到了。 - 但太像树袋熊也不好。 每天吃饱睡睡饱吃活动区域就屁点大对陈乐酩来说真的很快乐,上秤一称胖了整整五斤对刚跟crush破镜重圆的青春男大来说也真的很残酷。 陈乐酩精神恍惚地站在体重秤上,蜷着脚趾,撅着肚子,看着那跳动的数字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天呐……这是真实的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偏偏汪阳还在旁边吆喝:“哪买小猪肉嘞~十块钱五斤嘞~” 陈乐酩气得要死,追过去打他。 –>> 第70章 kitty,撅起来 今天是不是乖孩子不知道,但陈乐酩就是装也得把这奖励装到手。 哥哥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直奔浴室,给自己洗澡,又称剖光。 沐浴露倒入致死量,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全身搓得红彤彤,每一根头发都单独拎出来在指尖卷出最佳弧度,最后再涂上三层身体乳。 洗完他抬胳膊闻闻自己。 天呐,蜜蜂来了也得被呛跑。 陈乐酩非常满意。 他屁颠屁颠地跑到床上,自主戴上脚铐,并拍照发给哥哥,还超绝不经意地露出被搓红的性感脚踝,可谓x暗示满满。 【快乐冠军】:照片 【快乐冠军】:报告老板,我已抵达工位! 几乎是他的消息发过去的同一时间,对面弹出一个小黄条。 【转账20000】 陈乐酩喜笑颜开,抱着手机倒在床上,给哥哥发了个表情包。 -光屁股的猪.jpg -等你回来哦,嘻嘻。 余醉再次秒回:“脚踝怎么那么红?扭了?” 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陈乐酩不满道:“我刚在洗澡,那是搓红的,不觉得很性感吗?” 然后他就知道了还有更不解风情的。 余醉说:“这么大劲儿,这位壮士如果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可以考虑去澡堂子当技师。” 陈乐酩大发雷霆:你走开!!!!! -我不要和你说话了,我要去睡觉,你回来时我是不会在卧室门口等你的! 如此惨无人道的惩罚可是把余醉吓得肝胆俱颤。 他连忙讨饶。 -我错了,等我吧,求求你。 -好小咪【抱拳】【抱拳】 陈乐酩噗一下笑出声,大猫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余醉是不到十二点走的,陈乐酩折腾完都快一点半了。 他算了下时间,自己午睡一般到两点,那哥哥应该会在两点前回来,就剩半小时了不值当睡一觉,不如就藏在被子里等哥哥进门时吓他一大跳? 陈乐酩觉得自己真是时间管理天才,洋洋得意地扯过被子把自己蒙上。 两分钟后,被窝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 呼噜了两个小时,呼噜到太阳落山,也没把他哥呼噜回来。 倒是呼噜来一只老鼠。 陈乐酩正把被子当他哥,骑着做春天的梦,就听到枕头边传来“吱吱”声。 他第一反应就是家里进老鼠了,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哪来的耗子?” 汪阳在门外声如洪钟地来了一嗓子:“我!” “哦……小汪哥啊。” 陈乐酩抓抓头发,扛着铁链下床。 刚醒过来人还是懵的,飘飘忽忽地就把自己荡到门口了。 这间酒吧的前主人可能养猫,每扇门下面都做了卡通猫洞,不大一点的圆顶小门,可以打开,正好够陈乐酩露出脸。 他蹁腿坐在地毯上,把脸探出猫洞。 汪阳靠墙站着,就见两撮卷毛从对面门洞里噗噜一下挤出来,然后是陈乐酩那张睡得红扑扑的圆脸,伸出来后茫然地左右找了找,没找到人,这才抬头望向他。 “怎么了,小汪哥。” 汪阳乐了,蹲下来掐住他的脸可劲儿揉。 “你哥,让我跟你说一声,他被抓去赶下一个场子了,得晚上才回,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嗷,我不小心睡着了。” 陈乐酩把自己的脸从汪阳手里解救出来,缩回脑袋,还在门后蹁腿坐着。 下面有地暖和长毛地毯,坐着不凉。 汪阳用蹲坑的姿势捧脸蹲着,打开门洞看他一眼。 “哎呦我,小狗日的你怎么不穿件衣服!多大了还在屋里露腚。” 陈乐酩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光着的,手忙脚乱地拿个抱枕过来抱住,正襟危坐,脸蛋红红。 “我哥不让我在这屋穿衣服。” 上面的规定,他得服从啊。 “我操余醉这个大淫魔是给自己养了个星怒啊!”汪阳捶胸顿足,又教陈乐酩,“那你倒是穿个平角裤啊,你穿个三角的方便小乐乐来回串门啊!” “不要,三角的比较性感。”陈乐酩摇摇头,求知若渴,“什么是星怒?” 汪阳为了逗他故意拐着调说的,就是不拐陈乐酩也不一定听得懂。 “啊,就是一种星座!” 陈乐酩不太相信,直觉不是什么好词。 汪阳赶紧转移话题,问他俩怎么样了。 自从把这倒霉孩子瓮中捉鳖之后,余醉就不允许任何人进酒吧看他,饶是他和秦文都是一周前才被允许偶尔过来探望,但余醉闭口不提他是怎么整治的陈乐酩。 “和好了啊。”当事人说。 “他和我道歉了,我就原谅他了,但是我给他道歉他就不原谅我,还要关着我。” &nbs–>> 第71章 鱼吃猫 陈乐酩用了那么多白桃味的沐浴露和身体乳,搞得自己跟个桃子精似的“香气扑鼻”。 余醉握着两坨软绵弹腻的超大号白桃果冻,拨开三角裤头,揭开果冻盖子,露出满溢果汁的小缝,温柔轻缓地尝了一口。 大果冻难耐地颤动起来,伴随着呜咽的哭腔,从头到脚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 余醉那么疼他,连做这种事都要哄着他来。 “怕吗?不哭了,哥轻轻的。” “把脸趴到枕头上,手臂不要用力。” “这样还怕吗?喜不喜欢?” “把手给我,试试自己掰着。” 陈乐酩在一声比一声缱绻的诱哄中渐渐迷失自我,越发放浪形骸,连哭带叫地激烈的喘息着,最后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打开献给哥哥。 果冻被戳破了,藏在里面的夹心流出来。 余醉直起身,抬手抹了把湿亮的下巴,把陈乐酩翻过来抱进怀里,在他汗湿的额头落下个吻。 陈乐酩半阖着眼,整个人都傻了。 浑身上下被汗水浸透,红彤彤的胸脯一鼓一鼓地起伏着,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睁开眼一看到哥哥,就赖赖叽叽地把自己往人怀里一埋,幸福得简直要冒泡。 “救命啊我屁股好像漏了……” 余醉哭笑不得,“没有漏,好好的呢。” 他一手搂着弟弟,一手在他后背安抚地一下下拍着,还用下巴不停摩挲他头顶的卷毛。 就在陈乐酩舒服得快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哥哥用一种求表扬的语气特别认真地问:“这就睡了吗?你还没说,我做的好不好?” 陈乐酩瞬间爆炸。 快要烧干的脑袋变成一个报废电视,刺啦刺啦地往外冒雪花。 “哪有人问这个的啊!你别说了!” 余醉一本正经地:“不问我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 “我每次也没问你啊!” “因为有需要改进的我直接就带着你改了。” “是这样的吗?” 陈乐酩想了想,好吧确实是这样。 他难为情地在哥哥怀里咕涌两下,把嘴巴咕涌到余醉耳边,飞快凑上去小声说道:“不用改进,这样就很好,我特别喜欢,只要是你我怎么样都喜欢!”然后飞快地缩回脑袋。 余醉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陈乐酩感觉到他在自己头顶怼怼鼓鼓,扬起脑袋:“……你在干什么?” 余醉把手机给他:“给我写个好评。” “哎呀你好烦!!!”陈乐酩臊得要死,抢过他的手机扔到一边。 余醉再也绷不住,将他扯进怀里搂着抱着翻滚进被窝,两只大手肆意地在弟弟身上揉捏抚摸。 被子里昏暗,陈乐酩的眼睛却亮–>> 第72章 余醉开心清单 美好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太阳在人们忽视的转瞬间一次又一次东升西落,月亮阴晴圆缺也没人再驻足欣赏。 陈乐酩为期三十天的不准出门惩罚已经圆满结束,还超额完成任务。 三十天后又多在卧室躺了两天。 倒不是他有多爱表现,主要是想出也出不来。 两天里99%的时间他都在和哥哥厮混,剩下1%在和哥哥商量一会儿用什么姿势厮混。 厮混到后面都形成条件反射了,身体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只要他哥用那把性感的嗓子随便出一个声,他这边立刻起立示意自己准备就绪。 余醉这两天反复问自己:我到底养了个什么孩子出来。 做太多对身体不好,尤其陈乐酩大病初愈,余醉一开始还惯着,想要就随他闹。 后面严令禁止:一天一次,多了不给,再要就吃皮带。 绕是这样都没能把陈乐酩降住。 他跟只吸人精气的妖精似的,每天两眼一睁就爬到哥身上狗骑,定时定点雷打不动活像个闹钟。 自从尝过一次自己在上面的滋味后他就迷上了这个姿势,特别喜欢一边骑马一边学流氓喊话,平时连句脏话都不会说的小孩儿,到了床上张嘴就问人家自己威不威猛。 余醉一开始还敷衍他两句:威猛威猛你最威猛。 后面实在被他这慢吞吞的速度搞得耐心告罄,掐着他的腰颠得他说不出一句整话。 在把一整管刚拆封的消肿药膏全部用完后,余醉深觉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家里有同样年龄的弟弟并且也跟弟弟搞到一起的朋友请教这种问题,说出去都笑掉人大牙。 -给我想个办法,我们两天没出门了。 靳寒回得很快。 -? -讨债的在门口堵着不敢出去? 余醉说:讨债的在家里堵着不让出去。 不愧是过来人,靳寒只用一秒就明白了到底谁是那个讨债的,并提出了个简单高效的解决办法。 -绑上。 -年纪还小呢,做多了影响智商。 余醉说大概率已经影响了。 靳寒回他个大拇指:多给孩子攒点钱吧。 于是陈乐酩人在床上睡,钱从天上来,支付宝到账一百万。 提示音出来时给他吓得一蹬腿,挠挠屁股翻身把自己砸到哥哥身上继续睡。 两人终于逃出卧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陈乐酩神清气爽地站在穿衣镜前,揪扯自己的衣服。 他在家里习惯穿睡衣,但这两天衣服洗得太频繁,已经没有能换的了,余醉就给他找了件上高中时穿的睡衣。 粉色的插肩t恤,肚子那块有只吹风机猪。 胖瘦倒是还好,就是衣长有点短,抬手都漏肚脐眼,显得家庭条件有点拮据。 他下面还被绑着,本来就没安全感,老想揪着衣服下摆去遮什么似的。 “别遮了,没人知道你下面怎么了。”<–>> 第73章 献给你的礼物【正文完】 余醉开心清单的第一项,是他用红色圆珠笔画上去的胖胖的爱心。 两周之后,他们收拾行囊,告别朋友,猫咪号重新启程,开始环球旅行。 出发的前一晚是在爷爷身边睡的。 这是兄弟俩从小养成的习惯,每开启一个新的人生篇章,都要来和爷爷报备一下。 今晚的南山很热闹。 月亮低低地挂在天上,朦胧的光晕在空中化开,像一个落了灰的大灯泡。 山里的夜晚很亮很亮,亮到能拿出本书来读,山下村庄回荡着并不吵人的鸡鸣狗吠,山上树影草丛间是不绝于耳的咕咕虫鸣。 恍惚间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儿时的夜晚。 上次来南山是余醉开车,结果走到半路就出了事。 这次他们换了条路,从小时候常走的那条山路上去。 山上人烟稀少,小路也无人光顾,只能容纳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两侧满是丛生的杂草。 这条路是爷爷带着他们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 小的时候,偶尔在外面玩得晚了,爷爷就会打着手电出来找他们。 爷爷的喊声粗犷又嘹亮,充斥着一股再不回来你们就死定了的刺激感,哥俩听到撒丫子往回跑。 那时的草丛特别高,高到把他们俩完全埋住,把爷爷也埋住,那他们怎么碰头呢? 爷爷就把手电打到天上。 并不算漆黑的夜色被老人的手电撕开一道明亮的光柱,余醉就带着弟弟往光柱的方向跑。 三人成功会师,爷爷黑着脸扔给他们一人一截玉米。 “天黑了还不着家,大功臣呀,玩累了吧,快吃点东西补补吧。” 爷爷凶巴巴地说着阴阳怪气的话,却还是忍不住用粗糙的手掌揉他们俩的头发。 两个孩子像两根保龄球似的被揉得东倒西歪,啃着玉米慢悠悠走回家。 孩子们在前面走,爷爷在后面跟,手里的手电筒远远地打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陈乐酩喜欢一蹦一蹦地踩手电筒落在地上的光圈,余醉就稳当一些,每一步都四平八稳的,边走边留神观察草丛里蹦出来的蚂蚱。 看到就抓了,攥在手心里。 走这一路他能抓到一小把,回家给陈乐酩炸着吃。 后来爷爷生病了。 他们就再也没有晚上出来玩过了。 后来的后来,很久之后的后来。 爷爷老去了,他们长大了。 这条路再没有人走过了。 它随着童年的回忆一起,在两人的心中荒芜。 “原来这个草才这么高呀!” 陈乐酩挤在被杂草盖住的羊肠小道里,用手比量堪堪只到自己胸口的草叶,眼睛亮亮地看着哥哥,“我小时候觉得它高得吓人,比天还要高,都能把我们埋住。” 余醉正拿着棍子挥打杂草开路,闻言随手揉揉他脑袋。 “小孩子就是会被草埋住。” “那爷爷呢?我记得爷爷也被埋住了。” 余醉的动作停顿了下,轻声说:“因为我们遇到爷爷时,他已经很老了,人老了会变得很小。” 陈乐酩抿抿嘴巴,有点难过,扑上去抱住他。 “哥哥也会变老变小吗?” “会的。”余醉坦然承认。 他不再畏惧向弟弟展露自己的脆弱,也不再恐慌他们之间不对等的时间。 因为弟弟有教给他,爱一个人不是爱他光鲜亮丽的强大时刻,而是即便见到他最不堪狼狈的一面,却不会嫌弃他那时的无能或怯懦,而是心疼他紧捂着不肯放开的伤口。 果然,弟弟哼哼哧哧地往他身上一跳。 “那等哥哥变小了,就由我来做哥哥吧,我给你抓蚂蚱吃。” 余醉失笑:“这么孝顺先从我身上下来呢。” 陈乐酩嘿嘿乐:“不下,哥背,我腿上给咬了好几个包。” &nb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