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真人》 第8章 最后一步棋 顾北日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 他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顾家村,熊熊烈火吞噬着熟悉的茅屋,老村长浑身是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顾北日!你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 “村长!” 顾北日猛地睁开眼睛,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映入眼帘的是简陋的木屋屋顶,阳光透过窗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胸口和额头的伤口立刻传来尖锐的疼痛。 “醒了?” 许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顾北日转头,看见许三正端着一碗药汤,眼中满是复杂。 屋内只有他们两人。 “我昏迷了多久?”顾北日嘶哑着嗓子问道。 “两天。”许三将药汤递给他,“柳师姐自那日以后就没开过了,想来气的不轻。” 顾北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人忍不住皱眉。 “怎么样?”他压低声音问道。 许三警惕地看了眼窗外,确认无人后才低声道:“刘大山应该是信了,这段时间没有他的眼线前来了。” 顾北日冷笑一声,从怀中摸出那个木盒。盒中的血参完好无损,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那就好……”他摩挲着木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许师兄,快了。” “唉。” 许三叹了口气。 天知道,这几天比杀了他还难受。 次日清晨。 杂役院的弟子们正在用早膳,突然看见顾北日拖着虚弱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向刘大山的住处走去。 “快看,那不是顾北日吗?” “他这是要去哪?” “看方向……好像是刘总管的住处?” “刚在柳师姐那边失了势,就打算找新靠山了?” 窃窃私语声在膳堂内蔓延。 第9章 收网 许三站在柳青璇的洞府外,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中的玉简。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摆,但许三并不在意。 他在等,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许师弟?”柳青璇的声音从洞府内传来,“这么早有何要事?” 许三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入洞府。 顾师弟付出如此代价的棋局,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柳青璇正在打坐调息,一袭白衣衬得她如谪仙般清冷出尘。 见到许三,柳青璇面色舒缓,随后又微微蹙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还在在意前几日的事吗? 其实你不必如此,世间之人良心狗肺者甚多……” “师姐!”许三突然单膝跪地,“弟子有要事禀报!” 柳青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面色变得郑重:“为何如此?快起来说话!” “弟子发现刘大山偷盗宗门灵药,谋杀杂役堂天赋出众弟子,私藏赃物!”许三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雷,“而且……那刘大山能如此肆无忌惮,其背后定有内门长老照拂,只是不知具体是谁。” 柳青璇猛地站起身,衣袖带翻了案几上的茶盏。 茶水泼洒在地,如同她此刻翻腾的情绪。 “你可确定?”她声音冷得像冰,“你应该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许三重重叩首,随后双手奉上一枚玉简,言辞诚恳:“这是证据。刘大山在杂役堂数年,谋害弟子数十位! 同时他偷盗宗门灵药,就藏在他卧室之中!” 柳青璇接过玉简,灵力注入,数十名弟子的名字浮现。 她眼中怒火愈盛,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好,很好。”她轻声道,“终于抓到这狗东西的罪证了。” 许三注意到柳青璇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兴奋。 “师姐,刘大山在杂役院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许三谨慎提醒。 柳青璇冷笑一声:“有内门长老撑腰又如何?我柳青璇的执法堂小队行事,还轮不到他们插手!” “此事事关重大,你此番前来,说不定刘大山会有所警觉,他私藏的灵药若是被藏起来,再想查到这个就难了!” 她转身走向洞府深处,“召集小队,即刻出发! 许师弟也随我一起去!” 许三低头应是,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 ………… 正午时分,杂役院一片祥和。 刘大山正躺在院中的藤椅上晒太阳,几名心腹弟子围在身边阿谀奉承。 第10章 天亮了……吗? 柳青璇看到这块石头,面色一僵,不由自主的说道。 “血煞门阵石?!” 听到这句话,所有弟子都是大惊失色,全都后退数步,这之中自然有着顾北日的身影。 “血……血煞门!刘大山是血煞门的奸细!” 有杂役堂弟子失声惊叫。 “什么!” “难怪这刘大山要残害杂役堂弟子,原来是血煞门的奸细!” “求柳师姐将这刘大山就地正法!” 所有杂役堂弟子皆是下跪,声嘶力竭的道。 “血煞门……”刘大山已经被吓傻了,瘫坐在地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刘大山那张横肉遍布的脸,此刻已经是涕泪交加,令人恶心。 “求柳师姐明察啊!我与血煞门那等邪修宗门毫无关系啊!明察!” 刘大山爬着就要上来抱柳青璇大腿。 “杀人名单,贪墨的灵草,血煞门证物。” 柳青璇一脚就将刘大山踹出三米远,腰间宝剑“锵”得出鞘,指着刘大山怒斥。 “你又将做何解释! 整个杂役堂群情激愤,人人讨伐于你,可见你平日绝对欺压于他们! 宗门待你不薄,修行资源无一缺少! 更是将杂役堂总管之职交给你,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宗门都无愧于你! 于忠!你二臣贼子,甘愿沦为血煞门走狗! 你该杀! 于礼!你偷盗宗门灵药,其吃鱼时间难以估量,使得宗门损失巨大! 你该杀!! 于义!你谋害杂役堂弟子数十人,就不怕他们的怨魂来找你索命吗?! 你该杀!!!” 柳青璇三声质问,一声盖过一声,杂役堂弟子的情绪也是如潮水般翻涌。 “请杀刘大山”的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今日!我柳青璇代表执法堂,代表杂役堂所有受你欺压的弟子!代表所有被你杀害的怨魂收押你!” 柳青璇一剑挑了刘大山的手筋。 刘大山捂着手腕哀嚎,在地上来回打滚。 第11章 赵元明的恐惧 “为何如此?” 许三正在给顾北日上药,看着顾北日明显变形的右腿,心头酸涩难忍。 “刘大山背后之人尚在,不可暴露。” 顾北日疼得满头是汗,却是摇头说道。 “……值得吗?” 许三沉默了。 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 “我也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只是被时间推着向前走。” 顾北日靠着墙,看着发霉的天花板。 如果顾家村没有出事,他依旧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在村民的见证下成长、娶妻、生子,最后享受天伦之乐,一辈子平平安安。 但,世界上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如果。 顾家村被灭门,王八壳被老村长交给他。 他必须复仇,这是他的血债! 复仇,就要变强,需要时间变强。 推演中的画面,并没有给他这个时间,他会死,会死在刘大山手中。 为了活着,他只能杀了刘大山,用他所拥有的一切事物,动用所有的阴谋诡计。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被如此对待。” 许三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他猛地站起身,极力压低着声音。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活下来了。” 顾北日摇头,露出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背负这些?” 许三抓住顾北日的肩膀,奋力摇晃着。 “没有为什么。” 顾北日平淡,仿佛谈论的对象并不是他。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许三抓狂,他真的快疯了。 这段日子,他许三被人们赞扬,受到他们的尊敬,被奉为英雄。 而真正的英雄却被欺凌,被人们所唾骂。 “我不是什么为众人抱薪者,我只是一个小人,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小人。” “你!” 第12章 百草堂 推演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顾北日意识剥离出来,不由得赞叹赵元明的思绪敏捷。 想了想,顾北日拿出纸张,写下两封信。 “赵师兄会得知真相,但他不会说出去,安心即可,我会下山历练一段时日,还请许师兄帮我照顾一下房子,别让我回来没地方住。” ………… 写好两封信,顾北日将其中一封放在床上。 而后来到许三房门前,说着门缝将信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顾北日找了一根木棍,乘着夜色,一瘸一拐的下了山。 而顾北日离开后不过一柱香时间,赵元明出现在他的房中。 “嗯?”赵元明并没有看见顾北日,皱了皱眉,随即便发现了床上的信件。 “赵师兄亲启。” 五个大字工工整整的写在上面。 赵元明拿起那封信,指尖微微发颤。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信纸上,映出顾北日工整的字迹: “赵师兄,见字如晤。 师兄深夜来访,北日未能相迎,实乃憾事。然思及师兄来意,北日自知无颜相见。 刘大山之事,北日问心无愧。 不论是北日的自身安危,还是许师兄的生死,亦或者冤死师兄们的怨魂。 唯有一事,北日愧疚难当,利用柳师姐纯善之心。 师姐待我恩重如山,我却以怨报德。此罪此孽,北日铭记于心,他日必当偿还。 今北日决意下山历练。一则养伤,二则避祸。 刘大山背后之人,乃是医堂某位高权重的弟子,其手段狠辣,若师兄查案,还请慎重慎重再慎重。 另,师兄不必担忧北日误入歧途。 顾家村七十三口血仇未报,北日岂敢堕落? 若他日归来,真相大白,必当向师姐负荆请罪。 ——不肖师弟,顾北日 赵元明捏着信纸,指节发白,久久不语。 好恐怖的人,居然未卜先知了他的行动! 赵元明望向窗外。风雪渐歇,东方泛起鱼肚白。 顾北日心性、算计都是他所见之最。 第13章 假丹风波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桌案上,顾北日合上《百草纲目》,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三天两夜不眠不休,他终于将这本厚厚的药典尽数记下。 “砰!” 房门被粗暴地推开,陈掌柜背着手走了进来:“背得如何了?” 顾北日起身行礼:“回师父,弟子已全部记下。” “哦?”陈掌柜挑了挑眉,似是有几分惊讶,“血见愁有何特性?” “性寒味苦,生于阴湿之地,叶呈锯齿状,茎有红纹。可解热毒,但用量过大会导致气血凝滞。” “七心海棠呢?” “花开七瓣,色如凝脂。其根可炼制续脉丹,但花瓣有剧毒,触之即溃烂。” 陈掌柜接连问了十几个冷门药材,顾北日都对答如流。老者的眼神渐渐从怀疑变成了惊讶。 “不错。"陈掌柜难得地点了点头,"从今日起,你负责分拣药材。 记住,错一罚十!” “弟子遵命!”顾北日抱拳弯腰。 陈掌柜捋着胡须走了出去,看样子很是满意。 就这样,顾北日正式开始了在百草堂的学徒生活。 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先是分拣新进的药材,然后研磨药粉,清洗丹渣,忙到深夜才能休息。 陈掌柜脾气古怪,稍有不顺便厉声呵斥,其他学徒都战战兢兢,唯有顾北日始终不卑不亢。 一个月后的深夜,顾北日正在后院清洗药碾,突然听到丹房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陈掌柜的痛呼。 “师父?”顾北日放下手中药碾子,快步走向丹房。 “别进来!”陈掌柜厉声喝道,但已经晚了。 顾北日推开门,只见丹房内烟雾弥漫,陈掌柜瘫坐在地上,右手一片焦黑,身旁的丹炉还在冒着青烟。 “火毒反噬……”顾北日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立即转身从药柜取来冰魄草和青灵粉,“师父,得罪了。” 不等陈掌柜反对,他已经将药粉敷在伤口上。 “你……”陈掌柜本想呵斥,但手上传来的清凉感让他沉默了。 顾北日动作娴熟地包扎好伤口,又取来清水:“师父可是在炼制凝火丹?” “你怎么知道?”陈掌柜眯起眼睛。 “丹渣中有赤炎砂和冰心莲的气息,这两味药只有炼制凝火丹时才会同时使用。” 顾北日指了指角落的药渣,“而且师父手上的灼伤带着蓝纹,是冰心莲药力未散的表现。” 陈掌柜盯着顾北日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好小子,倒是小瞧你了。” 他挣扎着站起身,“既然看出来了,可知老夫为何失败?” 第14章 关门弟子 “赤练,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陈掌柜的声音如同寒冰,右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赤练阴森一笑,脸上的疤痕随之扭曲:“怎么?陈老鬼,二十年过去,你这脾气还是这么臭。怎么,当年那一炉焚心丹的教训还不够?” 顾北日敏锐地注意到,当"焚心丹"三字出口时,陈掌柜的右手猛地攥紧,青筋暴起。 “少废话!”陈掌柜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赤练阴冷一笑,侧身让出一个身着赤焰宗服饰的少年:“这是老夫新收的弟子张洋,十七岁,已是一品丹师。” 少年面容倨傲,腰间挂着一枚青铜丹师徽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一品丹师,在这个年纪确实堪称天才。 “听说你这百草堂二十年来没出过一个像样的丹师?”赤练环顾四周,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阿木和其他学徒,最终停在顾北日身上,“就这么些歪瓜裂枣的废物?” 陈掌柜气得浑身发抖:“赤练!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赤练冷笑,“不如这样,三日后,让我这弟子与你百草堂最出色的学徒比试一场。 若你们输了,就交出《青囊丹诀》!” 顾北日瞳孔微缩。 《青囊丹诀》是陈掌柜的命根子,更是百草堂的立身之本。 “若你们输了呢?”顾北日突然开口。 赤练和张洋同时看向他,仿佛这才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瘸腿学徒。 “输?”张洋嗤笑一声,“就凭你们这些废物?” 顾北日不卑不亢:“既是比试,自然要有彩头。若我们侥幸赢了,赤练长老需公开声明,前日所谓毒丹一事与百草堂无关,并赔偿百草堂名誉损失。” 赤练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顾北日:“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百草堂学徒,顾北日。” “好!”赤练突然大笑,“三日后午时,城中央的丹擂见。比试内容嘛……” 他故意拖长音调,“就炼清心丹如何?一品为限。” 清心丹! 陈掌柜脸色更加难看。清心丹虽只是一品丹药,但炼制难度堪比二品,最考验丹师的基本功。 “一言为定。”顾北日却已拱手应下。 赤练带着张洋扬长而去,店内一片死寂。 “胡闹!”陈掌柜突然暴怒,一把抓住顾北日的衣领,“你可知清心丹有多难炼?就连为师当年也花了三年才能炼出一品!你才学丹多久?四个月!” 顾北日平静地看着师父:“弟子愿一试。” “你……”陈掌柜的手慢慢松开,颓然坐倒在椅子上,“罢了……这三日,老夫亲自教你。” “谢师父。”顾北日行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师父与那赤练有旧怨?” 第15章 刺客 焚血凝丹术,说是禁术,事实上对丹药的损害并没有,而是对炼丹师有所损害。 以自身精血辅助丹成,严重者会损耗自身根基。 不过顾北日所炼之丹不过一品,好生修养些时日便恢复正常。 更别说还有陈掌柜大把大把补药像不要钱一样往里砸,顾北日每天睁眼吃丹药,闭眼吃丹药,跟吃糖豆似的。 这是顾北日进入百草堂的第五个月,他正在和阿木一同整理库房草药。 “阿木师兄,你入门多久了?” 顾北日埋头整理这手中的长青草,随口问道。 “我是师父二十年前云游四方时救下的,一直跟在师父身边,直到现在。” 阿木思索了一下,随后答道。 “二十年前?阿木师兄你多大了?” 顾北日很诧异,阿木修为并未高他多少,只有练气四重。 “二十啊。” 阿木理所当然答道。 “师父捡到你的?” “那倒不是。”阿木摇头。 “师父见我时,我被一个乞丐抱在怀里沿街乞讨。 师父看我面色不对,就上去找乞丐搭话,说我很乖,是他的孩子吗? 乞丐说他是在一处破庙里捡到我的。 我一直很安静,觉得我很好带,不哭不闹不吃不喝不拉不尿。 然后,师父借机给我把脉说我饿的没劲哭,已经快死了。” “额……”顾北日一脑门子的黑线。 “师兄,你……运气挺好的。” “是啊,后来师父用三个馒头把我换了回来,一直养到现在。” 阿木挠了挠头,憨憨的笑道。 “可惜我天资不好,不论是修行还是炼丹,都不成才。” 顾北日都不知道怎么答了,后悔开了这个话头。 “北日,过来。"” 陈掌柜的声音从前厅传来,打断了顾北日和阿木的谈话。 顾北日如蒙大赦,擦了擦手,一瘸一拐的走向前厅:“师父,您找我?” 陈掌柜正将一个精致的玉盒装入药囊:“城主府来讯,少城主的寒毒又发作了。 第16章 血祭男婴 屋内重归寂静。 女子一把掀开被子,短剑再次抵住顾北日咽喉:“你为何帮我?” “我可是刚刚帮你逃过一劫,何必如此剑拔弩张呢。” 顾北日平静地看着她:“在下顾北日,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犹豫片刻,终于收起短剑:“李翌南。” “李姑娘。”顾北日点点头,“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他取出一瓶药粉,轻轻洒在李翌南腰间的伤口上。 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李翌南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硬是没叫出声来。 “忍着点。”顾北日手法娴熟地包扎,“这凝血散会有些疼,但能防止伤口恶化。” 李翌南盯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问道:“你就不问我为何行刺城主?” 顾北日头也不抬:“不想知道。” “若我说城主是个欺男霸女的恶徒呢?” “那与我无关。”顾北日系好绷带,“我救你,只因你受伤。医者仁心,至于你是善是恶……” 他抬起头,与李翌南四目相对,“我自有判断。” 李翌南怔了怔,突然笑了:“有意思。顾北日……我记住你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塞给顾北日:“日后若遇麻烦,可持此物到城南醉仙楼寻我。” 话音未落,她已翻身出窗,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顾北日握着尚带余温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李”字。 “城主……” 顾北日收起玉佩,眼色晦暗不定。 两个半时辰前。 顾北日回到房间,拿出王八壳。 “告诉我,此去城主府福祸几何?” 血珠渗入甲壳的瞬间,熟悉的黑暗笼罩了顾北日的意识。 夜半三更,玄鼎城城主府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剑光如电,直取床上熟睡的城主咽喉! “铛!” 金铁交鸣声中,城主竟在千钧一发之际惊醒,袖中滑出一把短刀格挡。 “刺客!”城主暴喝,与黑影战作一团。 两人交手数十招,李翌南剑法精妙,招招致命,却终究不敌城主深厚的修为。 第17章 萧星河 危急时刻,陈掌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人气喘吁吁地冲进屋内,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盒。 “师父!”顾北日如见救星。 陈掌柜二话不说,打开木盒取出一枚赤红如血的丹药:“快给他服下!” 萧星河毒入经脉,引得寒毒发作。 此刻,当务之急乃是将寒毒压下,再行去毒之事。 丹药入口,萧星河的抽搐渐渐平息,但面色依旧惨白。 “不够。”陈掌柜沉声道,“毒素已沿经脉侵入心肺,必须内外兼治。北日,准备金针渡穴!” “弟子明白。” 顾北日取出九根金针,在烛火上消毒后,蘸取陈掌柜调制的药液,递给陈掌柜。 陈掌柜接过金针,一根接一根地刺入萧星河的心脉要穴。 行到第七针时,他的脸色已经比萧星河还要苍白,持针的手也开始发抖。 陈掌柜咬破舌尖,强提精神,第八针、第九针接连刺下。 “噗!” 萧星河突然喷出一口黑血,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毒血出来了!管家惊喜道。 陈掌柜却不敢放松:“快,冰水!” 侍女们连忙端来准备好的冰水。 顾北日将剩下的药液倒入水中,和陈掌柜一起将沈星河扶入水盆。 刺骨的冰水瞬间激起一阵白雾,萧星河浑身颤抖,皮肤上渗出丝丝黑线,在水中晕染开来。 一刻钟后,黑线终于不再渗出。 陈掌柜探了探萧星河的脉搏,长舒一口气:“毒素已清,性命无碍了。” 话音刚落,他自己却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师父!”顾北日急忙扶住他,发现他已是灵力耗尽。 “我师父精力耗尽,今夜少城主无恙,莫要再来打扰。”顾北日对陈管家道。 就在这时,萧星河虚弱的声音传来:“二位救命之恩,沈某没齿难忘……” 他已经醒来,虽然还很虚弱,但眼神清明了许多。 “陈伯,让所有人都出去,我有话对顾丹师说。” “这……”管家犹豫。 “怎么?我才昏迷几日,连陈伯都不听我的了?”萧星河佯装不悦,但苍白的面色却让他的话没有半点压迫感。 第18章 醉仙打狗 “陈管家,麻烦禀告城主,少城主此番病发乃是有人下毒。” 顾北日思索片刻,随即对陈管家道。 “这!”陈管家大惊失色。 “速去,下毒之人居心叵测,万加小心,否则少城主危矣!” “多谢顾丹师!” 陈管家如蒙大赦,赶紧跑去找城主,那样子,只恨爹妈少生了三条腿。 “唉。” 看着陈管家远去的背影,顾北日依旧忧心忡忡。 希望如此行径,可以打消一些萧远山的猜忌。 如果……真正这么简单就好了。 第二天清晨,顾北日搀扶着陈掌柜,一瘸一拐的离开城主府。 “师父,您感觉如何?” 陈掌柜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无妨,只是灵力耗尽,修养几日便好。” 他转头看向顾北日:“昨夜可还顺利?“ 顾北日不动声色:“少城主已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丹药被人动了手脚。”顾北日压低声音,“有人在清心养脉丹中掺了寒髓散。” 陈掌柜脚步一顿:“寒髓散?那可是专门针对寒毒体质的剧毒!” “正是。”顾北日点头,“若非师父及时赶到,少城主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陈掌柜对他话中的深意心知肚明——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毒杀! “此事蹊跷。”陈掌柜眉头紧锁,“清心养脉丹自炼制到送出,只有你我经手。城主府内,谁有动机毒害少城主?” 顾北日没有回答,脑海中闪过萧星河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从城主府离开后,一月有余,顾北日一直在百草堂安心学习炼丹。 直到一月后。 顾北日站在城南醉仙楼前,抬头望着这座雕梁画栋的三层建筑。 醉仙楼门前车水马龙,衣着华贵的修士与富商络绎不绝,与他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对比。 顾北日摸了摸怀中的玉佩,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大门走去。 他的腿其实早就好了,但已经习惯了一瘸一拐的走路,所以走起路来略显蹒跚。 这样也好,说不定能出其不意。 “站住!”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第19章 李翌南 雅间的门在身后无声关闭,顾北日的目光落在窗边的红衣女子身上。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李翌南冷艳的面容上投下斑驳光影,她指尖轻抚茶盏边缘,红唇微抿。 风华绝代! “顾公子,别来无恙。”李翌南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没想到你隔了这么久才找上门来。” “小心行事,终归是没错的。” 顾北日缓步向前,右腿微跛却丝毫不减从容。 他在李翌南对面落座,从袖中取出那枚刻有李字的玉佩,轻轻放在檀木桌上。 “李姑娘的玉佩,自然要物归原主。”顾北日声音平静,目光却紧锁对方神情变化。 李翌南轻笑一声,玉指将玉佩推回:”留着吧,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处。” 她突然话锋一转,“顾公子可知这醉仙楼是什么地方?” “玄鼎城最大的风月场所,也是消息最灵通之地。”顾北日端起茶盏轻嗅,“上好的云雾灵茶,看来李姑娘在此地位不低。” “花魁而已。”李翌南红唇微勾,眼中却无半点风尘女子的媚态,“不过是个方便行事的身份。” “做好准备了吗?” 李翌南轻笑,素手一挥。 “公子行事倒是小心,放心,此处可说。” 顾北日放下茶盏,直视对方:“那夜刺杀萧远山,李姑娘明知不敌,为何还要冒险?” 房间内气氛骤然紧绷。 李翌南指尖轻敲桌面的节奏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怎知我明知不敌?” “分析来看,筑基三层对筑基五层,胜算不足三成。”顾北日淡淡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故意败走,引他出手。”顾北日目光如炬,“那夜你逃向少城主院落,绝非偶然。” 李翌南突然笑了,笑声如银铃却带着几分冷意:“顾北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她站起身,红色纱裙无风自动,“不错,我确实奉命行事——奉少城主萧星河之命。” 顾北日瞳孔微缩,却是点了点头,这个答案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想起萧星河房中那意味深长的对话,以及提到九叶灵芝时对方指尖颤抖的模样。 “少城主为何要刺杀自己的父亲?”顾北日沉声问道。 李翌南转身望向窗外:“因为他不想成为下一个怪物。” 她的声音突然低沉,“萧远山为治儿子寒毒,用三百纯阳男婴炼制百阳丹,但你可知道,萧星河服药后发生了什么?” 顾北日假装出一副震惊的表情,而后摇头,心跳却不由自主加快。 “每逢月圆之夜,萧星河体内便会阴阳相冲,痛不欲生。”李翌南指尖在窗棂上划出深深痕迹,“更可怕的是,他开始能听见那些婴魂的哭嚎,三百个无辜孩子的怨念日夜折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