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的守望》 第39章 先安心，再安身 第39章 先安心，再安身 世界时而喧嚣、时而宁静，喧嚣的是心，宁静的也是心。风吹过丛林，有沙沙的声响，那是时光老人凝重的脚步。我凝视着一株盛开的花，静静地盛开，淡雅留香。我在想，如果人，也能像一棵草或者一朵花那样，无牵无扯、宁静致远，那么凡尘俗世，又岂非天堂？ 有一段时间，我的屋内通常坐着一位中年女士，或者可能有那么一丁点沾亲带故。她从进门开始就在倾诉她多舛的人生，儿时凄风苦雨、两次失败婚姻、遭公婆打骂、遭俗人厌弃、现在拉扯着九岁但又不太懂事的儿子，生活暗淡，前途渺茫……“活着怎么这么难？怎么这么难！”她一脸茫然若失，甚至泪水涌满面颊。 她说她找不到一个人来倾诉这些话，更找不到一个懂她的人。所有的抑郁全部积压在心中，堵得她心口一阵一阵地疼。她心里的结一直打不开，这种结越绕越紧，缠得她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我静静地听她讲她的故事，看着她无奈的眼神，我能料到，这个女士，此刻真的需要一个人陪伴。 “我该怎样活？”她问，“我现在连个茅屋都没有，寄人篱下地租房子，公婆霸道得不让我进门，看到我非打即骂，孩子爸爸是个没有主见的人，指不上他，这个孩子又不争气……” “之前的事情，之前的人生都一并放下吧，现在只管当下，把当下活好，把孩子教育好。还有，你自己的精神状态要先调整过来，才能有精力打理生活。” “我怎么调整？这一堆一堆事情，我想想都难受得要命。” “人生如梦，之前的人生，你就当是一场梦境，现在都过去了。挫折也好，苦痛也好，应该都是老天爷给你的考验吧！”我说完，我看到她微微笑了，并且赞同我的话。 她看了一眼小胖墩一样的儿子，说：“这个东西，就是不听话，你看，就知道看电视，还有拼命吃，要他做作业，就如杀他一样。我要不是为了他，我至于受这么多罪吗？我活得这么难都是因为他……”她把一部分的不幸开始强加于孩子的身上，尽管对孩子又无比宠爱。 “孩子可以慢慢教、毛病可以慢慢改，父母是小孩的第一任老师，你怎样做，他就会怎样学。你从小给他灌输好的能量，他以后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会成为一个正向的人……”我话还没有说完，小孩子跳起来，一脸怒气，说：“妈妈，等我长大了，爷爷奶奶就死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搬回家里去住，我恨死他们了。” “你看看，他的小心灵中已经有恨了，让恨生根，对成长不会有益的。你希望他长大之后成为一个有爱的人呢还是有恨的人呢？所以，减少恨吧，从你自己做起。对于现实，你现在也无力改变什么，只有改变自己的心态。” 我抬头，看到她的眼睛里似乎溢出光来，眉宇舒展，嘴角上翘，焕发出少女般的神采。她舒出一口长气，精神似乎在顷刻之间抖擞起来，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因为我的一段话，瞬间地狱天堂、浴火重生。我有些为之惊讶，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可思议。 她开始笑，很自然地笑，不像一开始那般拧巴，她说她懂怎样去活了，不缺胳膊不少腿，又不是好吃懒做之人，上帝怎么会把她逼上绝路呢？ 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了，我努力把他养大成人就好了，也算是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说，因为她是一个母亲，而我终究不是她。很多思考性的东西我只能给她建议，“我觉得，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一直在为别人而活，却没有为自己而活，比如说孩子，他是你人生中的一部分，但并不是全部，你爱孩子，但不要过满，适可而止。留点时间给自己，让自己的生活饱满起来。孩子会长大，他有自己的人生，有一天他远走高飞，你的心不又空了吗？” 她不做声，在静静思考。“我没有白认识你，你让我收获了很多东西。”回家前，她和我说着这句话，一脸真诚。 我由衷高兴，至少我看到她的心扉在此打开，阳光便很快可以照耀进去。尽管我也不知道人该怎样活，每个女子曾经都是一个小女孩，有着美好的憧憬和梦幻，而现实，往往打碎女孩的梦，使她逐渐成为庸俗的妇人，蓬头乱发、衣衫不整、斗殴骂街、是非无常……世事维艰，我们都在尘网之中。我也感到累，为她、为这个纷乱的世事。我不知道有多少女士在重复着这样的命运，在凡尘俗世，过着她繁重而又无望的一生。 想做一个恬淡的女子，在这个世间，不争、不抢、不吵、不闹、不急、不徐，有淡淡的笑，有淡淡的幸福，有淡淡的希冀和忧思。尽力去活、用力感受，轻吻每一片树叶、每一枚草根，有一天再淡淡地离去，如一缕风，来无影去无踪…… 愿她安好，愿我们安好。若无处安身，请先安心。 第40章 什么才是穷？ 第40章 什么才是穷？ 有一天奶奶跟我说：“那日我遇到你姑婆了，她说已经有十年没有见到你了，她很想你，有时间你去看看她吧！”我答应了。事实上在这些年里，我也时常想到姑婆，想到她曾经对我的种种好，内心温暖尤在。 由于囊中羞涩，我买不起一些高大上的礼物，我逛了很多家店铺，最终选了一套白底蓝花的老年人夏装，摇着轮椅去姑婆家看她。 姑婆比十年前更老了，她的头发苍白、面容枯槁、双眼浑浊，她趿拉着一双破了的拖鞋。我见到她时，她正佝偻着背在自家的菜园里铲草，我喊她，她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小乖，真的是你吗？”我冲着她点头，她急匆匆地起身，快步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用力地抚摸着，我能够感觉到此刻姑婆是多么的激动。 她的确很高兴，又是要给我倒水，又是要给我拿吃的，就如同十年之前那般，把我当成孩子一样宠爱。我突然想到我给她买的衣服，于是打开包装袋，取出，让她试穿一下，看合不合适。她看着这件衣服，眼睛浑浊而又深沉，突然间滴出泪来，“小乖，你这么不容易，还花这冤枉钱干啥？”她有些嗔怪道。稍稍顿了一下，她继续说：“还从来没有哪个小辈给我买过衣服呢，秋秋都没有……” 我环顾整个屋内，轻轻地问姑婆：“秋秋呢？”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个愿望，就是看看秋秋。 “那个没良心的东西，死在她婆家了！”提起秋秋，和善的姑婆开始变得愤怒起来。 秋秋是我当年最好的朋友，只比我小一岁，从小学开始，一直到小学毕业，那段时光，我们一直情同姐妹。秋秋是姑婆的孙女，早年秋秋的父母离婚了，父亲常年在外务工，于是照顾她的重担就落在了姑婆身上。“都是苦命的孩子哟！”那些年里，姑婆看着我和秋秋，时常会这样叹息道。我的“苦命”源于我身体的残缺，秋秋的“苦命”源于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我们的相似点就是都是由各自的祖辈照顾，祖辈几乎是倾其所有的力量来爱我们。 前两年，秋秋谈了男朋友，并且很快结婚生子。秋秋是这个家的独生女，嫁妆自然必不可少，秋秋的父亲用这些年赚来的血汗钱为秋秋装修的新房、买了新车、筹办了体面的婚礼。嫁在离家不足十里地的秋秋，刚开始还是会三天两头的回来看看姑婆，与其说是回来“看”，还不如说是回来“搜刮”，看到娘家的好东西都会搬到婆家去。 再后来，生了孩子要娘家贴补，做生意没钱了要娘家贴补，最后将姑婆卖粮食存下的几千元“老本”都软硬兼施地要走了。终于知道娘家被她一点一点地掏空了，于是便再也不回来看姑婆了。 姑婆的腿上生了脓疮，需要钱手术，指不上任何人，只能硬着头皮去找秋秋。秋秋一脸的不愉快，说：“我很穷的，没钱！”姑婆恳求她：“孩子，我没向你要钱，只是想拿回我自己的钱去看病。”“钱我已经花了，暂时没有，你另外想办法吧。”坐在空调室内的秋秋，都不愿意起身请姑婆去屋里坐坐。姑婆只能失落而归，咬着牙去另外的亲戚家借钱。 “秋秋没工作吗？都已经是成家的人了，怎么还会伸手向娘家拿钱啊？”听着姑婆断断续续地讲述，我的内心也激起了一种愤怒和失望。 “她有工作啊，幼师，每个月也有三千多块钱的工资呢！只是自己爱打扮、爱吃喝，存不下钱来。”姑婆伤心无比：““唉！这孩子啊……” 我沉默了。我望向姑婆家的院子，望向那个晒着衣服的走廊，只是再也没看到秋秋的影子。秋秋，我十年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单纯、善良、孝顺懂事的秋秋哪里去了？ 我们都是90后，我们是没多少钱，但是我们有年轻作为资本，我们可以吃苦、可以奋斗，我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使自己富足。我们不要成为啃老族，更不要沦为那一种不懂感恩、无情无义的人。我们的善良哪里去了？我们的孝顺哪里去了？难道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钱来得重要吗？ “姑婆，我下次再来看你啊，”告别时，我抱住了她，“我虽然没钱，但是我不穷，你放心好了。”我摇着轮椅一点一点地走远，我的泪悄悄地划过脸庞，为姑婆的苍老无依、为我失去了那个曾经最好的朋友。 生活的贫困我们可以拿物质来填补，而心灵的贫穷该拿什么来拯救呢？ 第41章 盲，麻木 第41章 盲，麻木 《小王子》里面有这么一句话，“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无法看见的，只有用心灵才能看见事物的本质。” 我所结识的朋友里也有一些盲人，在我们的潜意识里盲人的世界应该是一片黑暗的，不管眼前的景象多么精彩纷呈，可是看不到就是看不到，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一次志愿者组织的公益活动中，我有幸认识了一位叔叔，他由于参战，双眼失明，手掌里至今还残留着子弹穿过的痕迹。那天我们都去旅游，坐着同一辆大巴车，他恰巧坐在我旁边，于是借由旅行的时间，我们便聊了起来。 他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就好像从来没有过忧愁和烦恼，他看不到别人，但是他可以仔细地听周围的声音，以分辨出对方在哪里。 旅游其实是为人的视觉上带来一种极大的享受，我看一眼窗外，春光是这样的明媚，阳光朗朗、花朵绽放、蝴蝶飞舞、燕子呢喃。这么美好的景象，对面的他却什么也看不到，我在心底为他的双目失明感到惋惜。 “叔叔，”我在心底犹豫着我想说的话，“我们出来旅游，看的是风景，可惜您却什么都看不到，您不觉得遗憾吗？”当我说完，突然又感觉后悔了，也许我不应该这样说的。 他笑了，露出整齐的牙齿，发出温和的声音：“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是我也能感受春天的气息啊！我同样知道今天的天气很好，有风吹过，我鼻子里能够闻到花香。虽然有些东西我无法看到它的颜色，但是我可以用手摸一摸它的形状。”他那笑容仍然挂在脸上，久久都不散去。 我仔细地听着他说话，每一句话语里，似乎都有着平实而厚重的意义。 他跟我讲着他的生活，他说自己从来不因为没有视力感到寂寞和空虚，“前几天我还在你们另一个小镇上进行演讲呢！学校的孩子真可爱。”他戴着大大的墨镜，所以我看不到他的眼眶，只能看到他双腮的抖动以及听到他发出的和善的声音。我猜想，若在以前，他是一个多么俊朗的人啊，他的眸子一定是炯炯有神且含着笑的。如今的他，虽然看不见，却依然神采奕奕，很难让人想到他是一个经历苦难的人。 平淡的日子被他过得津津有味，他学会了给人推拿、按摩；他也写作、听书、演讲、做公益……他喜欢用一首首铿锵有力歌声给人带来欢乐，他谈笑风生，为周围的人解除寂寞，他在生活的磨砺之下变成了一个有力量人，为此，作为一个视力健全的我，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做得这么好。 “叔叔，您真了不起！”我带着敬佩的眼神望着他，尽管他一点也看不见我。 他发出爽朗的笑声，“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在用心看世界吧。” 他的性格是那般澎湃，对生活的那种热情、蓬勃和向往，全部借由他的语言和行动挥散出来，让人无法质疑一个盲人“看”到的春天也会是如此美好。 小时候常常听到一些小伙伴在村路上叫嚷，说：“瞎子来了，瞎子来了！”在我的潜意识里，“瞎子”就是没有视力的人，需要拄着拐，到处摸索。可是有一天我看到了这个所谓的“瞎子”，他猫着腰，健步如飞，贼眉鼠眼，四处东张西望。因为常常糟践别人的东西，还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老是爱颠倒黑白是非，还龇牙咧嘴地偷乐；不能够孝老爱亲，终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于是不知道是谁便把“瞎子”这个绰号便赐给了他。 人家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觉得，人有两种视觉：肉体的视觉和心灵的视觉。肉眼看到的东西有时会是假象，而心灵看到的东西却是永远记在心里的。 第42章 跨越海峡的拥抱 第42章 跨越海峡的拥抱 我们在乡镇街道的十字路口静静地等待着——不，应该说是怀揣着万分喜悦和激动的心情以及对即将见面的远方来者的好奇。奶奶推着我的轮椅，爷爷推着家里一辆较为陈旧的脚踏三轮车，三轮车虽然比较呆板，但是干干净净，而且它的容积不小，等下可以替客人接下行李。我们就以这样一种特殊的迎接方式，等待着两个远道而来且素未谋面的阿姨。 “她们会知道在这里下车吗？”由于我们来得过早，等待的时间比较长了，奶奶略带担心地问道。 “知道的，她们知道我在这里等。”我看着这条延伸向远方的路，期待着那辆客车尽快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夏日傍晚的风轻轻拂起我额前的刘海，看着一辆一辆的机动车辆来回穿梭不止。一辆中巴车不紧不慢地从远处驶来，我一眼就笃定地判断：“阿姨就在这辆车里！” 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这辆车慢慢地停了下来，车窗里面两位年过半百的阿姨在不断地向我挥手，与此同时，我也激动地将手臂刚刚举起，用力地挥舞。此刻，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一跃而起，跨过宽阔的马路，飞奔过去与她俩拥抱。 两位阿姨背着鼓鼓囊囊的旅行包，从马路对面谨慎而又大步流星地向我走来。由于舟车劳顿，阿姨们都显得有些疲惫，但是那种无比灿烂的笑容，如一束花，在面颊上绽放灿烂。 “箱子阿姨！随和阿姨！”由于兴奋，我的声音都显得略微颤抖。是啊！为了这一次的见面，我们彼此都等候了多少时光！ 和箱子阿姨相识的起源，是在三年前的一个夏季。是她先闯到了我的QQ空间，看到我的一些文字，然后主动加我的。我看了她的资料，她的地域设置为“台湾”。或许出于对远方的憧憬和好奇，我一开始就对这个隔着屏幕的阿姨怀有一种特殊的奇妙的情感。 我们交流并不频繁，只是偶尔问候，但是都关注着彼此的空间。我经常呆在她的空间里不出来，看她所拍的照片、写的文字。她是一个有着谜一样的人，从她深邃的文字里便可得知，但是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上会有哪些故事。 刚刚认识她的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甚至有点忧郁，而我的文字里也会带有某种忧郁的气息。她一如既往地看我的空间，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个赞，但我隐约地感觉到，这个人似乎能够读懂我。QQ上面网友很多，但是能够读懂我的人很少。 她知道我喜欢看书，有一天她突然问我：“你能够看懂繁体字吗？”我说，可以的啊。她告诉我：“繁体字是中国的传统文化，但是现在大陆小孩都不接触繁体字了。可惜！”一段时间之后，她托朋友捎来了五本书，全部都是繁体字的。 她总是喜欢说我的文字好，她说：“相信我的眼光，我对文字的鉴赏力是一流的。”我羞涩地笑，并不是怀疑她的眼光，而是感觉她在有意鼓励我。 就这样，我们似乎有了更多的交际。和她接触得多了，慢慢得知她的一些故事：得过癌症、离过婚、现在一人独居……她淡泊洒脱的背后，其实隐藏着很多的凄风苦雨。 尽管初次见面，而我们三个人，却像相交多年的朋友或者亲人，没有过多地寒暄，就紧紧拥抱在一起。我轻轻地说：“您终于来了。”她答：“我来了。”因为彼此心照不宣，所以她懂我在说什么。“明天是你的新书发布会，现场可能会有好多人哎，你紧不紧张？”走在我身边的随和阿姨问道。 “有阿姨们在，不紧张！嘿嘿。”我用一种撒娇般的语气说。人的性格是多样化的，当遇到那么一两个心灵相通的人，知道她们是真心疼惜、真心宠爱自己，那么所有的刚强便都会瞬间化为柔软的海绵，没有棱角、没有坚硬。箱子阿姨抿着嘴偷笑着：“这小皮蛋……” 箱子阿姨来自海峡对岸的台湾，随和阿姨则来自美丽的山东烟台，因着在网络中有缘相遇，她们答应我，某一天一定会来与我见面。于是这年夏季，箱子阿姨借着来大陆旅行之机，便思量着来江苏看我，随和阿姨从山东赶至上海机场迎接她。网络缘分，使这两位年过半百的阿姨已经相识十多年了，只是却从未在现实里相聚。她们是心灵上的故交，早已突破了时光的界线和地域的阻隔。 相聚相谈甚欢，直觉得时光太短，而想说的话又太长。人与人之间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因着久别重逢，所以便满心欢喜。 “老天爷往往都是安排得刚刚好，我一来就能赶上小逸的新书首发式。”箱子阿姨握着我的手，满足地笑着，她是一个心态平和得如湖水般波澜不惊的人。 路旁的野花开得烂漫，它们摇曳、飞舞，把时光酝酿成了一首诗。村庄里面的人稀奇地打量着这两位外乡人，并且很热情地问这问那。 “假装若无其事，穿过半个中国，只想看你的样子。世界纷纷扰扰喧喧闹闹，什么是真实。这一刻最重要的事，是属于你最小的事。一个平凡小事，变成永恒的故事……” 第43章 苦难让我们彼此疼惜 第43章 苦难让我们彼此疼惜 箱子阿姨推着我在院子里纳凉，她拿起一张小凳子坐在我的侧面，我们仰望远方的天空，聊着天。 “你觉得你的人生苦吗？”箱子阿姨突然展开了这样一个话题。 我板着手指头，轻轻一笑：“有时候觉得苦，但又不苦。”我抬起头，在微弱的星光下打量着她的面容。 “你知道吗？”她用手把头发别在耳后，一双深邃的眼睛忽闪忽闪，“人是不止一次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来过，之后还会再来。人活着其实是在做功课，老天爷会给我们不同的安排，让我们体会生命的真谛。人在累世的修炼。就像你，我想你不是第一次来到来到这个世界，你大概会是来过好几世了，否则老天爷不会安排一个年轻的灵魂来接受生命的沉重，因为他知道你能够承受，才会给你安排这样与众不同的功课。” 她的声音，好像从古老而遥远的地方传来，磁性却又如此铿锵。这段话，不就是我一直以来要寻找的一种答案吗？一种可以为我解释身体残障的答案。而不是每次听医生讲枯燥的专业术语后再另附一张惨白的病理报告单。 我静静地听。宁静的晌午，显得异常生动美丽。我的心里，有一条小河，它是活着的，只是水波的流淌并不顺畅，而此刻，我清清楚楚地觉察到，我心灵的清泉在这一瞬间里，流得那么欢畅、那么激荡、那么幸福啊！ “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她充满了瞬间，对我笑，把手搭在我的肩头。她说起她曾经罹患的癌症：“当我得知自己得了癌症的时候，我便感觉到，天要塌了。为什么这么可恶的病降临到我的身上来！人生的方向被彻底打乱，一切毫无意义。” 缓了一口气，她继续说：“手术之后，逐渐恢复起来，还好，老天又让我活了下来。但是生病过后，我感觉我的心变得柔软了，我对周遭的事物都用一种平常心去看待它。我尽力来感受生活，很高兴，老天爷可以帮我这样安排。我现在的生活轨迹和处理事情的方式，和以前是不一样的，若在我生病之前，我可没有耐心和你们这些小朋友聊天的，哈哈哈！”她笑出声来，丝毫不觉得苦难给她造成了现在破碎的人生。 “两个老太太在聊什么呢？这么兴奋。”那个一直屋里收拾行李的随和阿姨走了出来，用一句玩笑戏谑我们。因为箱子阿姨说我身体里好像住着一个古老的灵魂，所以我便瞬间成为了“老太太”。 随和阿姨曾是一名大学老师，才行德行俱佳，是学生眼中的好老师。自罹患癌症之后，退出工作岗位，与病魔抗争。她长得较为魁梧，是一种女汉子的形象，眼里心里都透露出坚强。最让人见一面就很难忘掉的就是她的笑容，亲和力十足，所以在网络上我们很多的年轻朋友都喜欢她，就像她喜欢我们一样。 “随和”是她的昵称，也是她的性格，随和随性。为人处世，不辩不争。生病痊愈之后，一直当着癌症这个群体的志愿者，她总是在全国各地寻找着对癌症病友有效的治疗方法、有效的药物和食材，针对乳腺癌友打造了自己的品牌义乳和内衣，同时会在网络上或者现实中对病友作专业的讲解和分享，包括为大家做心理上的治疗…… 她是一位老师，同时她也成了半个医生、半个专家，成了一大帮人的精神支柱。与她一起义务授课的，还有箱子阿姨。“是爱让我重生，因为一场病，我收获了那么多。我们还是挺幸福的。” 2010年，是随和阿姨抗癌成功的第六年，她挑战了术后一场极其具备挑战力的运动，成为该项活动中第一位骑完全程且登上比利牛斯山的中国人……她的微笑，她的坚韧，终于为她赢得了无数熟悉者或陌生人的喝彩。 所有光环的背后，都是汗水和泪水；所有笑容的背后，肯定都会有着一个咬牙切齿的灵魂。“阿姨，您太厉害了！”听着她的故事，我由衷地赞叹道。 她摘下眼镜，静静地看着我，嘴边挂着笑，眼睛里散发着柔光，还不时地用手机捕捉下我的动作。我和她开着玩笑：“阿姨，不许偷拍我哦！”大家都笑了起来。 “当我们生病了，有的人觉得，哎呀，我怎么会摊上这么倒霉的事情呢？为什么偏偏是我呢？其实是他自己没有跨出来。当你把自己的心态放平和，真的是不过如此。是不是？”我们一起看着天空，对着茫茫宇宙微笑，她继续说，“癌症这个群体和残疾孩子这个群体，看似搭不上边，而我们却像亲戚一般走动起来，彼此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大家却是这样的相亲相爱。或许外界的人不理解我们，但是我们自己的内心却这样的温暖快乐……” 下雨了，清新的雨在外面滴答滴答地响起来，声音从屋外传来，好似一首纯纯的音乐，毫无杂质。此刻，我的心里，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包裹着，没有孤单、没有寂寞、没有失意、没有痛楚。我仿佛看到，这片天地里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慢慢驻进我的心里，从此永不散去。 我们一步一步走下去，踏踏实实地去走，永不抗拒生命交给我们的重负，才是一个勇者。到了蓦然回首的那一瞬间，生命必然给我们公平的答案和又一次乍喜的心情，那时的山和水，又恢复了是山是水，而人生已然走过，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春天啊！ 我们并不是为了这不完美的人生而相逢相知、相互泣诉，而是我们的心里，都有一抹爱的浪花，相互拥抱、相互碰撞，于是生活里，也便流淌出了一条爱的河流…… 第44章 只为爱而来 第44章 只为爱而来 那年春天，芳菲未尽，一辆列车从福建向着江苏款款而来。列车上坐着一位女士——唐荷。这是她的网络昵称，也是她的笔名。我一开始称呼她唐荷医生，后来改称她唐荷阿姨。 认识唐荷阿姨的起源，是源于她向我购买处女作。“你好，《生命的羽翼》我想购买十本。”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这样子打招呼。像这样的读者倒不多见，一下子购买十本，说回去送朋友。 我很高兴，也很感谢她如此支持我的书，“请发来地址，我给您寄去。”面对这位网名为“唐荷”的阿姨，原以为这就是一个为了支持我而买下书的好心人，或许以后再不会有怎样的交集。 大概一个星期过后的某一天，我登录上QQ，发现这位“唐荷”阿姨的头像又一次在闪烁，我打开，里面是一封写给我的信，深夜时分发来的。句句饱含真情，她说也是外婆带大的，和外婆的感情也正如我和爷爷奶奶的感情，异常深厚。她说她阅读我的整本书，感动无比，“我很想把你爷爷奶奶当作亲人，今天是我店庆十五周年，我也很渴望你能与我同乐，便购了几包奶粉给你爷爷奶奶寄去了……” 看着排版整齐的文字，像一双柔软的手，将我紧紧地拥抱着。我突然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我想象着，屏幕另一端的她，在深夜时分，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对远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写信，写下她的真情惦念、写下她的柔软与爱…… 我不知道如何感谢她，我只是隐约感觉到，她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她带着善良的、热情的、毫无保留的爱，穿越大山、跨越大河，向我赶来。 她给我寄东西，一次又一次。后来我几乎是求她：“阿姨，别给我寄东西了。”她不说话，半天发来一条消息，“我想送给你，因为你像我的孩子。”我感动到无言，不仅仅是因为她对我好，还有被她的这种个性折服，她心里的爱好像从未有界限。 接触多了，便知道了关于她的很多故事。多年以来，唐荷阿姨一直热心公益，捐钱捐物，助学济困，用她的一句话说：“我是来爱的，也是来被爱的，我希望把自己的爱心留在这生我养我的土地上……”很多时候，她是一个坦诚得连自己都忘却的人，她的爱心往往是不动声色的，她不喜欢宣扬，她不喜欢告诉别人自己做了怎样的善事，她只关注的是受助者有没有得到真正的安慰。正如她说：“人家已经够困难了，我怎忍心再去伤害他呢？”想必一个真正想帮助他人的人，才会想得如此周到。有一次她送给了我好几斤百香果，我跟她说买得太多了，这东西又很贵的，她笑了，说：“那果农挺困难，就靠这些果子养活全家呢！如果卖不掉就只能烂在地里。”我半晌没说出话来，而后才回复她：“我懂了……” 在磨损的成年人的世界里 ，表达善意最体面的方式，不是居高临下地同情施舍，而是不动声色地，维护他的尊严。谢谢她教会我，什么是真正的的善良。 因着我的处女作和她结缘，让我们彼此相识相知。她也说不出她为什么会对我的处女作会那样青睐，她多次购买我的《生命的羽翼》，且送给了很多的贫困学生。于是我们便和人有了更多的交集、和善良有了更多的交集。 她答应一定要来江苏一趟，来和我相聚，同时来和我为如皋某校的特困学子助学。于是走过漫长的冬天，在次年明媚的春天里，唐荷阿姨乘着列车从福建赶来。我终于见到了这个远居异乡却又熟悉的没有血缘的“阿姨妈妈”。 唐荷阿姨——这个热情奔放近乎于豪爽的女子，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似乎都无时无刻不充满着活力。我如果把先前的箱子阿姨比作一面波澜不惊的湖泊、把随和阿姨比作滚滚东流的大江，那么唐荷阿姨，她就是一旺波涛汹涌的大海啊！于是她每一句话语发出来，似乎都有着惊天动地般的澎湃。“我感恩我活着，身体健康，家庭幸福。在我有生之年，能够为别人做一点点事情，是多么幸福啊！” 她想要爱，无私地、毫无保留地爱着这片热土，她觉得爱心这种东西，不分界限、不分贵贱，只要在祖国的领土上、只要她认为值得去爱、只要她还有这个能力，生命不息，爱便不止！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很多的人受到她的感染而变得更有力量，“刘逸，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也能将这份爱传递出去，就像接力一样，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阿姨跟我说。 社会需要爱心，人类需要帮助。也许只是一根小小的木桩，就可救活一个溺水的人；也许只是薄薄的一条毯子，就可以温暖一个冻僵的人；也许只是一句话，一只温暖的手，就可以唤回失望者的希望。爱的力量是无比大的，爱的色彩是无比美的，它可使心中有爱的人幸福，贡献出爱的人快乐，得到爱的人欢笑。 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影响到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又会影响到下一个人，世界上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故事，但是，所有的故事都将会连成一个故事。善有善的圆，恶有恶的圆，最终总会以一种方式圆满。 第45章 慈善的意义 第45章 慈善的意义 2016年春季，在草长莺飞的四月，我请了两个志愿者姐姐陪我出行，第一次前往如皋市慈善基金会里去。一路上心情愉悦，情绪高涨。这是我从未有过的一种满意的状态，只因心里面有满满的爱。 外人不知我为何而来，看到我坐在轮椅上，小声嘀咕着问我是不是来要救济的。我摇头，淡淡地微笑，我也不愿意去大张旗鼓地告诉别人，我是来捐赠的，通俗一点讲，就是来做好事的。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处女作《生命的羽翼》出版之后，部分书籍被一售而空，想起当初自己的承诺，说书籍销售之后将会拿出部分善款去帮助一些比我更困难的人，以我绵薄的力量来回馈社会。一言既出，便不可食言，我也不愿意食言。想想这成长路上，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有人给予我最深切的关怀。别人助我，或许并不是要求多大的回报，只是希望将爱心接力，如火炬一般传递下去，温暖更多的人。每个人都会是一粒火种，不管能量是大是小，只要你愿意发光，总会给别人带去一丝温暖。 我不是个贪婪的人，总觉得生命太轻，而大家的情意太重，接受太多的馈赠，使我感到惶惑不安。我想去爱别人，就像别人爱我一样。于是我也想尽我所能去付出，而不是一味的得到。同时，我也知道自己力量实在绵薄，我仅能做的，也只是抛砖引玉，以此唤起更多人的博爱之心。 通过先前的咨询联系，询问他们可否让我设立一个个人爱心基金项目，我以售书部分所得，来助学济残。慈善会里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但凡设立个人爱心基金，据说最少的金额也得要二十万，那大多是企业家所为。况且作为残疾人来设立个人爱心基金的，更是首例。 “爱心不论大小，贵在一片心意。”慈善会会长得知此情况后，他说自己异常感动，并且同意为我开通绿色通道，对善款的数额不设门槛，有多少善款汇入，就保管多少。他们并且为此项目命名为“刘逸爱心基金”，按照我的意愿，该项目基金里所有的善款，都用来助残和助学。 后来的日子里，我每售出一本处女作，都会拿出几元钱投入到爱心基金项目里去，我相信滴水也会汇聚成大海，我没有太大的能力，我只能做这样的点滴小事，为贫寒学子积攒一份希望。这一块一块的善款，是我的爱心，同时也是众人的爱心。因着这份爱，我愿意温暖自己，也照亮别人。 网友或者现实里的人们，也纷纷赞成我的做法，我也因此赢得他们的赞誉。可是这并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想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得到帮助。慈善无需喧哗也无需隐忍，慈善是一件很纯粹的事情。对我而言，我只是觉得爱从哪里来，还是应该让它再回归到哪里去，那么人间便可以画一个善的圆。 当然也有个别人对我颇有言辞，觉得我就像个小丑在唱戏似的，毫无必要折腾，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我自己内心也清楚地知道，从某个角度来说，我只是个需要依赖别人的弱者，如果一定要对调这种角色，那比太阳打西边升起还要令人惊讶，甚至于觉得不可思议，认为我的所想所为都是荒唐至极。而别人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自己难以自渡，偏偏想去渡人，简直太疯太傻！而我的内心里，并不介意别人怎样说我，只因我就是我自己。我只是在完成我想要完成的事情，只要是走在正确的路上。 唐荷阿姨的所行所为曾在我的心里留下了非常美丽的画面，让我明白爱心也需要委婉的表达，不可将帮助别人变成伤害别人。于是后来，我学会了柔和地说话、柔和地做事。某次和臧夕稳老师一同去学校资助几位贫困学生，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宣布受助学生的姓名，而是悄悄地将资助金塞进学生的手里。 有那么一些时候，也会有人跟我说，我在带给他们感动和正能量。听到这样的话，我也为之欣喜，尽管我知道我所能做的多么微小啊！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最大的幸运就是不管在任何地方，都会有善良的人前来相会。也许正因为生命里拥有感动的河流，所以将我内心洗涤得洁净和明亮。 “缘分”这个字眼真的很奇妙，把许许多多互不相识的人聚集在了一起。每个人都像是一滴小水珠，只是不管你怎样晶莹剔透、还是略显浑浊，都始终是一滴水。而这个世界，则像是一条又一条的河流。 但愿每一滴水都能融入那条向善的河流里，然后一起奔腾、一起澎湃，汇入大江、汇入大河，永不停歇、永不干涸。我想善必战胜恶、美必战胜丑、柔软必战胜坚硬。 没有人富裕得不需要别人帮助；也没有人贫穷得不能帮助别人。慈善的意义，只是让我们在这个繁乱的世间，相互温暖。 第46章 春天的美丽在于负重 第46章 春天的美丽在于负重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热爱着我的原野，有时候我不知道是我在守候着它，还是它在陪伴着我。我一身素衣，凝视远方，余光落在每一片绿叶上，我想土地和禾苗都是有灵性的，它们一定知道我正张开怀抱深情地拥抱着。 我觉得眼前就是一片富有生命激情的绿海，春风的吹拂让麦浪荡起层层涟漪。蝴蝶起舞、蜜蜂忙碌、鲜花芬芳四溢、燕子呢喃细语、土壤眨巴眼睛，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如果侧耳倾听，我想一定会听到它们心脏跳动的声音。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这里的每一粒种子都是被上帝轻吻过的。它们运动、它们吐艳、它们用特殊的方式来迎接生命的狂欢。没有纷争、没有世俗、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只有一个一个宁静的蓬勃的生命之梦。 和煦的东风摇曳了一整片原野，每个生命都是那么地轻盈翩跹、软若无骨。“春天好美呀！”一句由衷的感叹从我嘴里秃噜了出去。可能是我的一句话惊扰了原野里很多生灵，于是它们耸了耸肩，用独特的语言给我传达着讯息。 “你太年轻了，孩子。”古老的大地首先发话了，“你只看到了美丽，你不知道，我这黑黝黝身躯上，要承受怎样巨大的重量，才能使这黯然的春天复活啊！”我看到一条蚯蚓正从一个泥洞里钻出来，又拼命地钻进了另一个泥洞里。土地太沉重了，于是它需要蚯蚓帮它疏通筋骨。 麦子挺了挺胸膛，略带一点愤怒地生长着，“我为了不冻死在冬天，缩头缩脑地存活着。现在春天是来了，而我的身体各处都得膨胀，然后头顶上长出一粒粒麦穗，压住我细弱的躯干。——生命若想饱满，春天就需要承接分量的。” 麦子说完，摇了摇它那脆弱却笔挺的麦秆。 我睁大眼睛，目光正好停留在一棵树上面。它一身绿衣，叶子摇得哗啦啦地响。我想知道一棵树它是否也有自己的思维和解释。 树发出了它银铃般的笑声：“你是在看我吧？年轻人。”我诧异着，张大了嘴巴。“我躲过了枯槁的隆冬，才得以在春天穿上新的旗袍，可是美丽的衣裳，往往都有着繁重的质地。” 我沉默了，羞愧不已——我只看到生命美丽，却没有看到美丽背后的沉重。 无需生灵再多言语，我已懂得。蝴蝶的美丽翩跹是源于它的挣扎化茧；草木的葱茏蓬勃是源于它的奋力生长；燕子的轻盈低飞是源于它的苦苦迁徙；季风的温柔和煦是源于它的斗转星移…… 原来上帝把轻盈和负重同时赠予了春天。我绞着手，站在生命的原野边，热泪盈眶。 春天所有的明媚、生机和蓬勃，它的内核都是负重的，没有重量便承受不起生命的绽放。于是世间便没有无重量的鲜花，生活也没有廉价的美丽…… 第47章 守瓜的日子 第47章 守瓜的日子 夏季铺满我的眼帘，它太过浓郁，也太过沉厚，如一张网，牢牢地将我网住，而我则坐在网中，细细地打量夏的身躯，打量着每一个网住我的结。 八、九岁时，家里试着培育西瓜苗，大半亩的田地全部用来栽种西瓜，四、五月，藤蔓如同一条条粗莽的蛇，轰轰烈烈地游满田地，再膨胀式地铺开下去，每天看着它在光秃的泥土上一寸一寸地“游”着，一寸一寸地铺开，我很高兴，因为我在等待着西瓜成熟的日子，更在等待着准备守瓜的日子。 藤蔓上面开始开花、授粉、打胚，再一天天长起来，变成一个个有模有样的小西瓜。这时候，爷爷便在屋子旁边的田埂上，搭上一个简易的茅棚来，白天晚上都会时不时地在那里守着。当然，并不是害怕大人偷取西瓜，而是预防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做一些“恶作剧”，同时也方便制止那些深夜捉青蛙的人进入瓜田。 茅棚，就是用几棵毛竹柱子搭起来的，三面是芦苇墙，上面再蒙上一层塑料纸，它的空间只能容纳一个小小的可活动的铁制床铺和一张小木桌。尽管狭小，但是爷爷却能够把它造得遮阳挡雨，呆在里面，也能够让人有一种安全的感觉。 暑假里，西瓜也便陆陆续续地开始成熟，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奶奶会给我拿上一个小板凳，让我坐在茅棚里一边写暑假作业一边守着瓜，他们继续着地里的农活或者摘上新鲜的瓜拉着去卖。说是让我“守”，其实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即便某一刻真有小孩子来糟蹋西瓜，我又能够怎么样呢？ 家里的那条黑色的小狗，也欢欢呼呼地赶来和我作伴，在我的脚旁蹭来蹭去，摇着微微翘起的尾巴，时不时坐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我伸出手去，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偶尔它会伸出红红的舌头，在我的手背上舔舐几口，似乎在向我示好。坐在荫凉的瓜棚下，守着一片瓜地，与一条狗作伴，倒也不觉孤单。 夕阳西下的天空被烤成了桃花的颜色，一个骑着单车的中年妇女不慌不忙地从大路的另一端驶来，“嗨，小孩，你们家里人呢？我要买个西瓜。”妇女一边安置着自行车，一边冲着我问道，她左顾右盼，用眼睛寻找着我们家的大人，并时不时地瞅着我们家的瓜地。“我爷爷在家里烧夜饭。”我一手指着那间升起炊烟的屋子，细声细气地回答着，也不管别人有没有听到。她顺着我指的方向，向我们家走去。 蜜蜂蝴蝶成群结队地在瓜地里跳着舞，它们一整天都悠闲、热闹，从不疲倦，仿佛它们是最高尚的舞者，即便夕阳西下，它们依然玩得乐此不疲。刚刚那个要买西瓜的中年妇女，在奶奶的精心挑选下，正抱着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有时候晚上我们也会在田边守瓜，备带一只小小的手电筒，和爷爷奶奶挤在瓜棚的小床上，守着这一片不算太大的地方。此时正值盛夏，蛙鸣虫叫，连成一片。在屋外睡觉，与自然没有任何的隔阂，我从那面没有芦苇遮挡的地方望向着天鹅绒般蓝黑色的夜空，星空如此辽阔深邃，看月亮来去自由，数星星眨巴着多少眼睛。偶尔有萤火虫飞过来，闪着它时明时暗的光，床的四周升腾和弥漫着花草的芬芳和泥土的气息。人声鼎沸的世界，已近乎于不存在，都回家了，都休息了，只剩下了这样的寂静和安宁，这时，似乎还可以听到植物们拔节的声音，宿鸟栖息枝头，时不时传出它们的呓语。我幼稚的头脑里则在判断着，那叫着的虫鸟，一定是在梦中唱一曲欢歌。在没有高墙铜锁的空间里，我们就这样与所有的生灵相拥而眠着，吹着自然的风，摸着自然的黑，我一瞬间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乡野孩童，仿佛过着最原始的生活，却那样的惬意和快乐。 夏日的雨，往往都是喜欢突然袭击。前半夜可能还是星光璀璨，后半夜就可能零雨其蒙了。滴滴答答的雨声将我从酣睡中唤醒，潜意识里已能够判断到，下雨了！我揉揉眼睛，极力将它们睁大，好让自己能够看清楚一切，我再次望向那没有芦苇墙遮挡的地方，但是这时候的天空再也没有任何的光辉，只剩下黑茫茫的一片，睡前看到的月亮和星星都已不复存在，我仿佛被闭塞在了一个小小的匣子里，出不去了，突然之间，感觉到了害怕，下意识地找到并握住了奶奶的手。 “奶奶，落雨了。” “晓得呢，这雨真是说下就下啊。”我没想到奶奶也醒着，她伸手拉过薄薄的被子，盖在了我的肚皮上，“盖上，别冻着了。” “我热，还淌汗呢！”我挺倔强，一抬手又掀开了被子。 夜风撩起我们的蚊帐，暑气渐渐地被逼退去，习习的凉气在黑暗里荡漾开来，我伸着两只胳膊，在身体上方舞动着，让风来吹干刚刚我在闷热中流下的汗水。 奶奶又将被子扯了过来：“热什么热，都下雨了，不热了！” 由于睡不着，我开始叽里咕噜地说起话来，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却不觉得害怕了。 雨似乎越下越大，“啪啪啪”地打在瓜棚上方的塑料纸上，池塘里的青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咕呱、咕呱”地大声叫唤起来，天与地似乎因为雨而连成了一片，而我们，则躲避在这小小的匣子里面——一个用芦苇墙与外界隔开的匣子。这么一个小小的空间，却可以成为我们在田地里的避风港。 “但愿这雨别下个不停，否则西瓜全淹了。”睡在床另一头的爷爷说。 “就算淹了，卖不出去了，自己家吃还不成！” “……” 在他们的说话声中，我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等到清早睁开眼睛时，看到爷爷奶奶正打着赤脚，拎着铁锹走在田埂上，他们在排放积余在瓜地里的水。远远的，听到了爷爷一声感叹：“没有全部被淹就好啦！”我知道，西瓜是不能泡在水里生长的，否则就会一个一个地烂掉…… 守瓜的日子越走越远，有些匆忙，有些寂静，却格外亲切温馨。现如今，有多少人还愿意在夜黑风高的世界里，搭一个茅棚，点一盏孤灯，与风、与雨，与虫、与鸟、与树、与草相拥而眠，共同守候着一段静谧而又冗长的时光？ 第48章 梅雨季节 第48章 梅雨季节 梅雨季节 连续几十天的梅雨冲刷着这个世界，物品的腐蚀、种子的霉烂，坐在窗前，无力地看着狼藉的屋外，整个人一点一点地疲惫下来。 我说不上因为什么疲惫，从没有做过多的体力劳动。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慌乱感从什么时间乘虚搅乱了我的内心，用手摸摸面颊，还有一股虚汗，问自己：“到底为何慌张呢？” 自我那小针刀治疗结束回来后，左邻右舍大妈大婶会在空闲时间里过来串串门，不约而同地问：“好些了吗？”每次从医院治疗回来都有人会这样问，或者大家都出于关心，或者出于我在外面那么一小段时间的好奇。 报之以笑，笼而统之地回答道：“挺好的，身体一直不错。”含糊其辞地回答过去，不想过多解释。心里明明知道，他们问的是带有痉挛的肢体。 “你怎么还是抖来抖去？”终究逃不过大家的眼睛，这样的问法直白得让人心碎。虽然这么多年我也不介意别人说自己的身体情况，但是又何尝不希望某一天骄傲地和别人讲：“我好起来了！” 那次接个电话，突然讲不出一句清楚的话来，别人有点失望：“你说话不太清楚，还是让你家人来说吧！”我知道嘴巴又不听话了，但是我很不服气：“家里没人，有啥事和我说。”生活中最在意的，或许就是别人说我讲话都讲不清楚，腿不能走没关系，手不能拿没关系，至少要能说话、要会说话，这样才不至于被别人认作傻瓜。 梅雨一直在下，从天宇哗啦啦地泻下来。心里的梦与湿湿的雨对抗，显得尤为寂寞。我的心里，开始出现了一汪浩瀚无际的大海，我驾着小船，飘啊摇啊，不知道岸在何处。 淘宝店的经营几近到了快“倒闭”的地步，几个月都接不了一个单子，虽然不指望靠它糊口，但是既然努力创建起来，心里还是埋下了一丁点的希望。 依然寻找并做着网络上最没出息的兼职，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但好歹是自己的劳动所得。大家都成不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姑，所以追求精神境界的同时也需要打理物质生活。也许是求好心切，想多做一些事情，稀里糊涂被某些骗子钻了空子，结果掉进了陷阱里。痛定思痛，终于知道有些事情是需要金钱来买教训的，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梅雨，“霉雨”。到底是因为宇宙界的风雨飘摇了我的内心，还是内心的阴霾雨露借着天气的极端也开始肆意漫延？不必再细究了。 啊，亲爱的朋友们，我的吐槽快结束了，我知道你们会原谅我的，谢谢你们陪着我黯然神伤。此刻，那颗偷懒的太阳，已经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温和的笑颜。我也重新做回自己。 其实生活就是在于体验，喜怒哀乐都有它的韵味，否则老天爷就没有必要赐给人类这些丰富的情感了。不要说一直坚强，因为人总会有脆弱的时候；不要说一直开心，因为人总会有失落的时候；不要说一直阳光，因为人总会有雨季的时候。乌云的翻滚自有它的道理，大地的萧条自有它的意义。想想春风若非强劲，夏天的暴雨可怎样来临？想想夏季的生命之火若非猛烈，如何能走过未来秋风萧瑟的旷野？因而想想吧，灵魂一到人间便被囚入有限的躯体，那灵魂原本就是多少梦想的埋葬，那躯体原本就是多少欲望的储备！ 当想清楚了一些事情，生命中的梅雨季节也就过去了。某一刻，太阳从云端里钻出来，洋洋洒洒地铺满整片院落，鸟儿又继续唱它们的歌，而我，也继续用饱满的热情来打理每一寸的生活…… 第49章 暴雨里飘来的人 第49章 暴雨里飘来的人 天阴沉了下来，隆隆的雷声，像风火轮一样从东边滚到西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乌云像困龙一样在天空中狂飞乱舞，太阳光被它们挡回天庭，树影横飞，如被谁挖掉了根基，随时可能飘到另一个地方。一瞬间里，整片天地如一处熄灭了聚光灯的舞台。 雨在下一秒里如猛兽般突然袭来，铜钱大的雨滴如爆豆般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它以狂风的姿态展示着无边的宏阔和奔放的自由，它剧烈的跳动使宇宙间回荡着一股山呼海啸般的激情。风、雨、雷、电在这一刻携手登场，将场面发挥得淋漓尽致。 远方的小路上，飘着一个微小的影子，他戴着一顶草帽，佝偻着背，两手捧在胸前，整条身躯形成了S型，他磕磕绊绊，左摇右晃，如一个正在打太极的醉汉，在漫天风雨里摇着。雨如潮水般自上而下地涌在他的身上，水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衣物紧紧地粘在他的皮肤上，如一大块皱巴着的膏药，能够明显地看出他那隆起的脊梁。他的两只手轮流伸进草帽下，不断地擦着流进眼里的雨水，亦像一个嚎啕大哭的人揩着自己的泪。 雨卯足了劲儿，如千军万马般从天庭奔涌而出，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这样的日子，像是被谁演奏得轰轰烈烈。而他瘦弱的身影就那样出现在雨中，仿佛是大海里一条随时可能掀覆的小船，飘飘摇摇，却找不到停靠的岸。他的腰背更佝偻了，像是快趴了下去，似乎只有那样，才能顶住那瓢泼的雨。 他头顶上的草帽，经不起一阵狂风的倾掀，飞鸟似的从他的头顶一跃而起，打着一个旋儿，扑棱棱地坠落到了路旁的水沟边。他本来想用手去护住，但是他的动作太慢了，压根不是风的对手。雨使劲地用脚踩着那顶帽子，直到它满身污垢。 他的头颅赤裸裸地露在雨中，稀疏的头发服服帖帖地粘在头皮上，枯槁的面颊上有些许紧绷着的“琴弦”，像是在弹着一曲忧伤的音符。他一手抹着脸上的雨珠，一手撑着膝盖，在水沟边慢慢地蹲下来，吃力地捡起他的草帽，借着沟里的水，用力甩了甩，拍了拍，又狠狠地压在了头顶，并用一只手拉着帽檐，当宝贝似的，生怕它再次飞走。 他再次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沿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在大雨中慢慢地“飘”…… 他从哪里来？又会到哪里去呢？或许他是刚刚从田地里务农回来，或许他是刚刚把儿子送上回城的汽车，或许他刚刚在医院里陪着他的老太婆，回家时突遇暴雨，亦或许他遇上了棘手的事情此时正等着处理，还或许，他只是个独居老人，不管在哪里都是那样的孤苦伶仃…… 第50章 浪漫是一种生活的艺术 第50章 浪漫是一种生活的艺术 我曾看到过一个拾荒者，衣衫褴褛，鞋袜破旧。她右肩背着一个脏兮兮的蛇皮袋，左手握着一把火钳，看到有易拉罐之类的可回收物，便捡起放入她的“宝物袋”中。她脚步缓慢，有些吃力的样子。路过一朵野菊旁，她竟俯下身去闻了闻，刹那间嘴角如少女般微微翘起，幸福瞬间荡漾在她那如小土坡似的坑坑洼洼的脸上。她伸出手去，颤颤巍巍地摘下一朵来，满心欢喜地离开。 我愣愣地凝视着她的背影，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在我的潜意识里，赏花和摘花，应该只属于那种有闲情逸致的人才会去做的事情，花朵和拾荒者、浪漫和卑微的生活，怎么也不可能凑到一起去的。 而我看到的，恰恰否定了我的观念。或许浪漫本身就与生活的高尚和卑微无关，浪漫只是一种心态，一种灵魂里的优雅和从容。 邻村马大爷马大娘一生未有生育，老两口全靠低保生活，他们家低矮的屋檐，看上去都有一种快要倒塌的感觉。马大爷偶尔会坐在门槛上用稻草编织扫帚，有一天竟用稻草编织了一个小小的“稻草人”来，得意洋洋地冲着马大娘喊：“太太，你快出来，我送你个娃娃！”马大娘走出来时，看到老爷子一脸憨样，一拍大腿，笑得直不起腰来。她慢慢地在马大爷身旁坐下来，抱起那个“娃娃”。夕阳下，地上倒映着一家“三口”的影子。于是后来，马大爷夫妇的“稻草娃娃”成为了夫妻间的笑谈。 望向街头年轻的小情侣，十指相扣、相依相偎。这固然是足够的唯美，足够的热情。而当千帆过尽，繁华落幕，眼眉低垂，白发老矣，你依然还是我掌心里的宝贝，我粗糙的手掌里，依然还有着浪漫的触角，我编织一颗细腻的心，赠送与你。这岂能说是一种无聊和庸俗吗？ 吴婶节俭了大半辈子，平日里连一块豆腐都不舍得买，用省下的钱供子女读书。但她却舍得花钱买一些外人眼里“没必要的东西”。小时候常去她家玩，看到她家的窗帘永远是素净的，房间的墙面上会挂着十字绣和贴画之类的装饰，桌子上会有桌布，客厅的长台上会有插着花的花瓶，临近窗户边甚至挂上了一串风铃。乡村人家，一天到晚起早贪黑，忙忙碌碌，光顾着地里的活还来不及呢，谁还有心思去收拾这些细枝末节？加上经济的拮据，谁又怎会舍得去置办这些既不当吃又不当喝的玩意呢？而吴婶喜欢这些，喜欢用心来布置家里，哪怕坐在家里一天三顿喝粥，但心情舒畅。骨子里浪漫的人，即便是困窘的生活被能被过成诗情画意。 我渐渐明白，浪漫也许不是一种形态，而是一种生活的艺术。世事沧桑，唯有一颗浪漫的心可以慰藉风尘。 第51章 每一缕风 第51章 每一缕风 偶尔有一小阵风吹来，热烘烘的，像狗嘴巴里呼出来的热气，且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腐烂的气息。路旁的树，偶尔无精打采地摇曳一下，又停歇下来，好似喘口气似的。六月的晌午，风像捉迷藏似的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小串风尾巴在这天地里时隐时现。 十字路口的那个中年瓜农，皮肤黝黑，背略微弯曲，手里摇曳着一把蒲扇，不时地撩起衣衫擦着额头上的汗液，口中还不时地吆喝着：“买西瓜喽！甜甜的西瓜！”汗液浸透了他的衣服，衣服便像一块牛皮糖似的紧紧地粘贴在他背上，透出他清晰的背脊轮廓来。大街上偶尔有行人路过他的摊位，但很少有人去过问一声。偶尔有一阵凉风吹过来，而他额头上的汗液却多出几颗，他摸摸他的瓜，一遍又一遍地摆放整齐，即便有一只苍蝇叮上去，他也会立马将它驱散。想起白居易笔下的卖炭翁，“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而此刻这个“卖瓜翁”，又何尝不是希望风不要吹来？何尝不是希望天气再热一点呢？ 我躲在瓜农的不远处悄悄地凝望着他，想捕捉风的影子，告诉她在适当的时候再来。 我的手掌里曾握着秋日的风，摊开，一切历历在目。秋日的炊烟缓缓升起，一阵风吹过来，炊烟散开，凌乱逐渐虚无。风同样吹乱了村口老婆婆的发丝，留下风匆匆的脚印，有点急、有点凉。每一缕风都发出“簌簌”的声响，像一些动物慌不择路地穿过寂寞的丛林。老婆婆眺望着远方，不知是在等待远方的儿女，还是在守候老公公的坟。 我的记忆的盒子里依然留存着冬天的风声。我踏着大雪去上学，风如一只发怒的野兽，发出一阵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号。风好似长满了刺，刮得人面庞生疼、手足麻木。我披着大的风衣、戴着手套帽子，全副武装地与风对抗着。而风变成了一个彪悍的粗俗的妇人，不留情面地在人间撕扯…… 四季轮回，万物变迁。我在想，春天的风一定是为恋人准备的——温柔、和煦。彼此在闲暇的时光里牵手漫步，无需说太多的言语，只是静静地走。有微风拂面而来，如一面柔纱，轻轻地落在脸颊、落在耳边、落在肩头，风的力度，像恋人的拥抱，温暖而又安全。她为彼此传递着情话，用她柔软的唇，在耳边喃喃细语。不必解释，他们已清楚地知道风传达了些什么。风中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纽带，将两颗心紧紧缠绕在一起。 其实，每一缕风里都会藏着一个动人的故事。而每一缕风里，又何尝不是藏着我们的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