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丫鬟不承宠,侯爷追妻悔断肠》 第8章 上辈子不是这样的 景承昭面色一沉,他又不傻,哪里看不出岁晚在说谎。 且这丫头方才还一副要承认的样子,却突然变脸,到底怎么了? 景承昭心中不悦,可外面还等着一个要与他认亲的林琅妤,而岁晚看样子似乎准备继续嘴硬。 想了想,景承昭冷哼一声。 “好,不承认是吧?那你就在这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本侯爷再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说完甩袖出了屋。 “吱呀——” 大门重新关上,岁晚只隐约听见景承昭在外对人吩咐。 “看着,别让她跑了,也不许任何人进去。” 这是要把她关起来! 岁晚心头一紧,下意识往门口靠近两步,可却只听见景承昭脚步声远去。 他是要去见林琅妤了吗? 林琅妤的笑里藏刀的脸再次在脑海中浮现,岁晚面色又白了几分。 现在不是和景承昭较劲的时候,关键在于那位心狠手辣的表小姐! 冷静片刻,岁晚便觉察不对——林琅妤不该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林琅妤上辈子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玉佩不小心掉出来后,被景承昭看见这才…… 那这辈子林琅妤自己主动登门认亲,那就说明林琅妤是知晓自己身份的。 岁晚心里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水眸里慢慢荡起震惊—— 林琅妤不会跟自己一样也重生了吧? 咽了咽口水,岁晚只觉腿脚发软,倒退几步跌坐在凳子上,半边身子都瘫在了桌面上,喃喃道。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 这事太过离奇,但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她一个小丫鬟都能重生,林琅妤一个户部尚书千金,凭什么不能? 可如此一来,老天让她重活一辈子,又算什么? 既然给了她这个奇遇,那该是眷顾着她的。 可如今要是给了林琅妤同样的奇遇……那自己的重生还算是上天的恩赐吗? 岁晚心里闷闷的。 一想起自己上辈子被林琅妤害得悬梁自尽,岁晚似乎还隐约感觉到脖子被勒紧时的窒息。 她下意识摸了摸白皙的脖颈,喘不上气的感觉似乎再次笼罩。 她不想死! 第9章 双生玉 其实重活一次也没什么。 她正好能把自己当年做的粗糙的地方重新处理一遍,可却没想到,这辈子的情形跟上辈子有了变化。 首先便是赏花宴—— 上辈子赏花宴上景承昭可没有带着岁晚一同去,可这辈子岁晚不仅跟着景承昭去了赏花宴,还大出风头。 居然勾的淮南王世子开口讨要她。 想起那张美人含泪的俏脸,林琅妤心底就不免生出一股妒意。 特别是她不止一次看见景承昭看向岁晚眼神时,那发自内心的温柔,每每这种时候,她就恨不得撕了岁晚那张脸! 还好,上辈子一切跟自己计划的一样,岁晚死了。 按理来说,重活一次,岁晚更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可偏偏情况变了。 就是这让岁晚大出风头的百花宴。 林琅妤不得不怀疑。 岁晚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也重来一次,且重来的时间,说不得比自己还要早。 有了这个可怕的猜想,林琅妤就坐不住。 上辈子她就是因为出现得太晚,让岁晚这小贱人近水楼台,先俘获了侯爷的心,后来就一步慢步步慢。 所以这次她实在等不到猎冬,而是登门主动认亲,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侯爷!” 外面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 林琅妤回过神抬眸看去—— 只见一位挺拔男子踩着金线靴子,气势逼人的向她走来。 “表哥……” 林琅妤下意识起身,眼神放光,眼底盛满了绵绵情意,低声喃喃,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 林琅妤声音不大,但景承昭耳力极佳,还是听见了。 这么着急?连“表哥”都叫上了,景侯爷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排斥。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用审视的目光将林琅妤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她那张含羞带怯的脸上。 景承昭打量林琅妤时,林琅妤也在观察他。 她飞快扫视一圈没瞧见岁晚的身影,一时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担忧,心情复杂得很。 想起岁晚,她心里又急了几分,果断上前一步,主动将东西奉上,眼圈微红地叹道。 “表哥……不,侯爷,这便是小女前来认亲的信物。” “我也没想到身世如此复杂,亲生母亲竟是老侯夫人的妹妹,这玉佩是我亲生母亲留给我的,请侯爷过目。” 第10章 不是林家女儿 瞧着只知默默流泪却不说话的林琅妤,景承昭心里毫无波澜,继续开口。 “林夫人跟我母亲都是认识的,她确实不是我母亲的妹妹。可林小姐你这已经认了尚书府的林家千金,如今却又拿着我姨母的玉佩登门认亲。” “你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这玉佩又是从何而来?为何这么些年一直没有拿出来?” 景承昭说得一针见血,虽有些不近人情,可却让人无法反驳。 一句话,就是不相信林琅妤的身份。 怎么会这样?林琅妤有些急了。 上辈子她不过就是不小心将玉佩掉落,景承昭看见便上赶着与她认亲。 这辈子自己主动登门,反倒落了一身怀疑。 林琅妤被景承昭问得有些无措,满腹委屈时,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张讨人厌的娇俏脸庞—— 难道是岁晚挑拨离间了? 这个念头升起便压也压不下去,特别在对方疑似与自己一样重活一辈子的情况下。 若是对方先下手为强,在景承昭面前出言挑拨,阻碍自己认亲,导致自己不能进侯府的门,似乎是能说得通的。 否则无法解释景承昭反应为何如此冷淡,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 是了,定是那小贱人为了报上辈子的仇,这辈子故意给自己使绊子呢。 林琅妤面上闪过一抹冷意,可当着景承昭的面,却只能将这情绪强行压制。 当务之急,是得赶紧认亲,其他都得往后放。 林琅妤垂着脸,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沉默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水眸盈盈地看着景承昭。 “侯爷有疑虑,也是能理解的。说起来我也觉得离奇,我被认回尚书府,是因为我当时身上挂着从小佩戴的长命锁。” “其实当时被带回林家,我母亲,就是林夫人,她就说她生女儿的时候,女儿身上除了有她送的长命锁,还有块胎记,但她将我检查了个遍,我身上没有任何胎记。” “可除了那块胎记,我养母将尚在襁褓中的我捡回去时的情形,和我的穿着都说得清清楚楚,一切都对得上,林家当时也查问了一番,最后才让我认祖归宗,成了林家小姐。” 景承昭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听着。 等林琅妤把林家认亲的事说完,景承昭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林琅妤无奈,只能咬了咬唇继续往下说:“原本事情到这儿也就了了,有这么多证据,那我就是林家的女儿无疑。” “林夫人舍不得我,又感念我养母收留了我、养大了我,就给了我养母一笔银子改善生活。我后面就一直住在林家,做回了尚书府千金,可是——” 林琅妤说到这儿拉长了声音,总算说到了重点。 她神色小心地看了一眼景承昭的脸色,随即才轻声道: “前些日子,我养母来京城看我,出去买布匹的时候听说了老侯夫人生前到处找她双生妹妹的事儿,当时还有人提到了这双生玉佩的模样,我母亲就上了心。” “只因那玉佩独特,一黑一白两条鱼,就给记下了。然后便想起了往事,说有要事要回去一趟,等再来京城看我的时候,便把这黑鱼玉佩还给了我。” 景承昭皱了皱眉:“还给了你?你的意思是,这黑鱼玉佩原本也是你的?” 林琅妤一脸无辜,立刻点头。 第11章 成功认了亲 景承昭语气沉重。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当初还在襁褓就被你养母捡到,可见我姨母处境怕是不好过,也不知是生是死。” “不管怎么样,只要寻到下落,也算是了了我母亲的心愿。如此,也多亏了林小姐主动登门送上了信物,我定会好好感谢林小姐。” 他一口一个“林小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林琅妤的拒绝态度。 林琅妤心思玲珑,哪听不出景承昭如此直白的话语? 心里不甘却又无奈,总不能上赶着逼他认自己这个表妹吧。 人家放出话要查验一番,那就只能等对方查过之后再议。 林琅妤勉强一笑:“侯爷说的是,得查验一番确定才好,我也想知道我亲生母亲到底是谁,又在何处?” 话都说完了,又没认亲成功,自然没什么好寒暄的。 林琅妤如坐针毡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起身告辞了。 不过离开时,她做足了一副委屈又无奈的样子,让人看了不免心疼。 景侯爷面色不改,目送林琅妤离开,随即招了招手。 贴身小厮立刻上前。 景承昭表情严肃,看了他一眼。 “查一下,刚才林琅妤说的是真是假,特别是她那养母一家子的情况,以及她养母最近的行踪,都查清楚了,看看对不对得上。” “是” 墨竹恭敬应下。 …… “打听到什么了,这尚书府的千金怎么会是侯爷的表妹,怕不是耍手段,故意上门勾引侯爷的吧?” 戚柔扶着彩霞的手,边走边问。 林琅妤登门认亲的事并没有人刻意隐瞒,府上下人私下议论几句,自然就传入了戚柔的耳朵里。 作为侯府后宅半个女主子,戚柔对于任何一个主动出现在侯爷身边的女人都抱有敌意。 岁晚一个丫鬟她都容不下,更何况像林琅妤这样的尚书千金呢? 得了消息,戚柔便紧赶慢赶到前厅想瞧瞧什么情况。 不过才到中庭,就跟离开的林琅妤碰上了。 实在是林琅妤太好认——那穿着、那气质、那容貌、那身段,瞧着就大有来头。 戚柔盯着林琅妤那略带愁绪的娇美脸蛋,自有一股楚楚动人的美感,手中帕子又攥紧了几分,妒意如藤蔓一般在心间蔓延。 “哼!” 又是个狐媚子! 戚柔直接带着丫鬟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姑娘是……” 第12章 借刀杀人 她表情有些委屈不解。 戚柔回过神来,笑得很是勉强,摆了摆手:“没……没事,原来林小姐是来认亲的,这是好事,能让侯爷多个亲人,日后我们自然是要多多来往的。” 心里揣着别的事儿,戚柔回起话来也心不在焉。 林琅妤看挑拨成功,心中知道以戚柔的小心眼儿,定是把在百花宴上大出风头的岁晚给记恨上了。 她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面上依旧是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笑道。 “那我就当戚夫人是欢迎我了,我过些日子再来,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说完便请带路丫鬟带自己走了。 林琅妤背影婀娜,缓缓走远。 戚柔再也控制不住,咬牙骂道:“岁晚那个小贱人,还真是我小看了她!” 戚柔骂了一句,突然一把抓住彩霞,没好气道:“岁晚去了百花宴的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 彩霞一脸茫然,随即无辜道:“戚夫人,这件事奴婢也不知道啊,这百花宴是宫里的宴会,那就是侯府外的事儿。” “奴婢跟戚夫人一样,一直待在侯府后院,这外面的事,奴婢着实不知,不过那林小姐说的女子,也不一定会是岁晚吧,毕竟……” “你懂什么?” 戚柔立刻打断。 “那林琅妤说得清清楚楚,是跟着侯爷一起去百花宴的丫鬟,侯府还有哪个丫鬟长得比岁晚还水灵……呸!还狐媚的?” “岁晚那贱人居然还勾得淮南王世子对她上了心,真是个不安分的主!” 彩霞不敢说话了,因为戚夫人说的有道理。 满侯府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比岁晚更好看的了,去百花宴的人可能还真是岁晚。 如此一来—— 彩霞看了一眼戚柔的脸色,心中知道岁晚要倒大霉了。 果然,戚柔甩开彩霞的手,眼底寒光乍现,哼了一声。 “小贱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当时把她弄去刷恭桶,还以为是真老实了,没想到是给我装样子。” “在我面前装乖,去了侯爷面前却使了手段,让侯爷把她带去百花宴招摇,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这贱人是留不得了!” 戚柔越想越气,做了决断后便直接吩咐彩霞。 “你去问问岁晚如今在何处,可不能再让她靠近侯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爬床了!” 戚柔只顾着恼怒,竟半点不知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 “吱呀——”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正趴在桌上失神的岁晚吓了一跳,转头瞧见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走进来。 岁晚认出是厨房帮忙的梅香,立刻迎上去:“梅香,你怎么来了?” 梅香淡淡扫了岁晚一眼,没什么好脸色。 满府上下谁不知道岁晚不仅生得狐媚,手段也上不得台面,不知勾引侯爷多少次了。 好在侯爷是君子,看不上岁晚这种庸脂俗粉。 不过梅香也不得不承认,岁晚那张脸实在招人——可再招人也与她无关,她就是来送饭的。 “看不见吗?给你送吃的来了。” 梅香不忿道:“咱们侯爷是好人,你犯了错都还不忘给你送吃的。” “岁晚,你可别再打那些歪主意了,记住自己做奴婢的本分,我都替你臊得慌。” 岁晚被刺,面色一僵。 她知道自己在府里名声不好,除了招摇长相带来的偏见,还有戚夫人的“功劳”,当然,主要是她主动“献身”的缘故,岁晚脸有些热。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知道林琅妤认亲的结果。 于是一把拉住想要离开的梅香。 “你做什么?” 梅香甩开岁晚,嫌弃地拍了拍袖子。 岁晚忍着羞愤,取下头上的玉簪塞过去。 “好梅香,咱俩无怨无仇的,你可别听风就是雨,我是什么人你得接触后才知晓,我就是有点事儿想问你。” 看着递来的玉簪,梅香眼中闪过一丝意动。 岁晚立刻塞进她手里。 梅香不动声色地收进袖子,撇撇嘴:“你想问什么?不该说的我可不会告诉你。” 岁晚干笑一声:“自然是你能说的。” 她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 “我听说尚书府千金上门认亲来了,还说是侯爷姨母的女儿,认亲认得怎么样了?侯爷认了吗?你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梅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问这个做什么?” 说完恍然大悟,哼了一声:“你不会还没对侯爷死心吧?侯爷认不认表妹关你什么事?” 说完就要走。 岁晚赶忙把人扯住,一本正经道:“好梅香,瞧你这话说的,咱们侯府多一门亲戚这是大事。” “侯爷多孝顺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侯夫人一心惦记的妹妹的女儿找上门来,你觉得侯爷会不会看重?” 这话确有几分道理。 梅香停下脚步抽回手:“侯爷看重不看重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岁晚立刻道:“关系可大了!” 或许是声音大了些,梅香瞪了她一眼。 岁晚微笑,又压低声音分析:“梅香,咱们都是当奴婢的,若想日子好过些,对主子的事儿自然要多了解。” “这位表小姐若是真的,日后肯定少不了来侯府拜访。若侯爷看重,我们态度恭敬些,不说能得好处,至少不会受罚不是?咱们总得分清哪些主子该讨好,哪些该冷淡。” 梅香沉默,算是默认岁晚的话。 岁晚再接再厉。 “我问你侯爷跟那位表小姐说了些什么,还有侯爷的态度,也是想看看这位表小姐在侯爷心里的地位。” “要是侯爷想认,那我们自然要恭敬些,这要是不想认,我们做下人的自然要跟着主子的脚步走,那就远着些。这样侯爷才能高兴。” 梅香挑眉看了岁晚一眼:“你倒有几分小聪明,只可惜懂得察言观色,你也入不了侯爷的眼。” 岁晚现在一心只想知道林琅妤认亲的结果,对于梅香明显攻击的话,也只能忍了。 “是是是,好梅香你说的都对,我当然不敢痴心妄想,你就告诉我吧?” 这事梅香还真知道,主要是侯府突然来了门亲戚,满府上下都关注着。 虽然侯府下人嘴巴严,不会往外说,但自己人之间议论八卦还是有的。 梅香看岁晚求之若渴,又收了好处,便大发慈悲道:“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第13章 一线生机 岁晚眼睛放光,一脸期待:“快说快说!” 梅香鼻尖哼了一声,骄傲道:“侯府的亲戚哪这么容易攀?我听说那位林小姐虽然给了信物,也确定是老夫人妹妹的东西,侯爷也收下了,但——” 梅香拉长了声音,岁晚的心都提了起来,无比紧张。 这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梅香嗤笑一声:“但侯爷没有当场认下!侯爷说是要再查验一番,这本就应该。侯府的亲戚是什么人都能攀的吗?反正成与不成,还得看侯爷查过之后的结果。” “听说那林小姐走的时候愁眉苦脸的,我看啊,所谓表亲,八成是假的!那林小姐肯定跟京城其他贵家小姐一样,想做我侯府的女主子。” “可咱们侯爷天人之姿,看不上她们这些凡尘俗女,那林小姐就使了认表亲的手段,故意接近咱们侯爷,如今认亲不成,只能灰溜溜地走了呗。” 岁晚一脸惊讶。 听梅香的意思,林琅妤认亲失败了? 不仅失败了,似乎景承昭态度还挺冷淡的,这跟上辈子情况差太多了。 上辈子认亲的事可以说是景侯爷上赶着的,而且态度一直很积极。 可这一次林琅妤主动登门,结果反倒跟上辈子截然相反。 岁晚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窃喜: 认亲不成,那林琅妤就做不成侯爷的表妹。 没了表妹这层身份,林琅妤就跟其他世家贵女一样,进不了侯爷的身,也就没机会得到侯爷的心。 如此,是不是也说明侯府未来的女主子……不一定是这位表小姐了? 岁晚心里一阵激动。 而梅香说了半晌没得到岁晚的回应,看过去发现岁晚嘴角微勾,傻乐的样子,自觉失言,训了一声。 “你别胡思乱想!人家林小姐大家千金都入不了侯爷的眼,你就更不用痴心妄想了,还在这里傻乐,真是无药可救了!” 说完,手脚麻利地把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拎着空盒走了,帮忙重新关上门。 岁晚心情也稍微冷静了些许,收回傻笑,坐回桌边。 看着满桌子饭菜,毫无胃口。 她只觉得千头万绪,心里生出一股希望:林琅妤认亲不顺利,对自己来说是大好事,也可能是一线生机。 不管结果为何跟上辈子不同,总归她只要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有利就是了。 或许自己可以…… …… 天黑了,岁晚在屋里找到烛台,又找看门的小厮要了火折子。 刚点了烛灯放在桌上,门口便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岁晚回头一看,就瞧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踏进屋子,屋门下一瞬关上了。 岁晚呼吸微滞,不安的后退两步,那高大人影却朝岁晚走近一步、两步。 烛火映照下,那张俊朗贵气的脸愈发清晰。 景承昭看着瑟缩站在烛灯旁的岁晚,看对方仿佛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想往墙根缩的样子,冷笑一声。 “现在知道怕了?但你胆子可不小,自己的事没有着落,还关心起本侯认亲的事了。” 岁晚一愣,眼睛瞪得溜圆,语气慌张地解释道:“奴婢不是……奴婢只是……” 想解释却无从下口,毕竟她打听景承昭认亲的事儿是事实。 景承昭知晓,那定是梅香说的。 岁晚心中郁闷:梅香就这么讨厌她吗?她都被关起来了,还要去景承昭面前告自己的状。 思及此,岁晚委屈地扁了扁嘴。 她的反应在烛火照耀下,极其清晰地落在了景承昭的眼中。 景侯爷都给气笑了。 “本侯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委屈上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这话透着几分严厉。 岁晚回过神,对上景承昭含着冷意的眼睛,“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知错,请侯爷责罚。” 说是知错,可在说到责罚时,声音又跟蚊子一样细。 这小心思当真是藏都藏不住。 景承昭哼了一声,倒是并不怎么生气。 实在是岁晚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而且认亲这事儿,满府上下都知道,并不算什么秘密,岁晚知道了也无妨。 他几步上前坐在主位上,岁晚也膝行着调转方向,朝着景承昭跪着,低眉垂首,弯弯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显示着主人的不安。 从景承昭的角度,只能看见岁晚圆圆的头顶和那不安颤动的睫毛。 他也不想与岁晚废话,开门见山道:“想了大半天,想清楚了吗?那天晚上到底是不是你?” 说完就拎起茶壶,准备倒杯茶喝。 然后就听见岁晚闷闷的声音。 “回侯爷的话,奴婢想好了,那天晚上……确实是奴婢。” 说完这话,岁晚一张脸烧得通红,直接趴在地上行了个大礼,看似请罪,瞧着却有些滑稽,就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躲避天敌的鸵鸟。 刚端起的茶杯缓缓放下,景侯爷微诧地看过去:“你……你承认了?” 想起白天岁晚倔强嘴硬的样子,景承昭还以为岁晚还要继续狡辩,没想到自己还什么招都没出呢,这丫头就这么爽快地承认了。 岁晚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黑亮的眼珠却转个不停。 若是按原本的计划,她当然是不想承认的,可谁让出了意外呢? 这个意外就是林琅妤。 虽然没跟林琅妤见面,但岁晚就是觉得今日登门的林琅妤也重生了。 既然对方是重生的,那大抵跟自己情况差不多,至少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的。 也就是说,她俩的恩怨也跟着回来了。 上辈子自己失了景承昭的宠爱,还被景承昭送去江南,可林琅妤依旧没有放过她,派人追到江南,把她送进青楼逼死。 想来这辈子躲着也是没用的。 既然躲不了,自己又不想死,那就只能反抗了。 但她一个小丫鬟,哪能跟尚书府千金抗衡?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侯爷。 上辈子她跟侯爷感情好的时候,林琅妤也动不了她,即便是想下手,也只敢偷偷来,不敢明目张胆。 所以只要景承昭护着自己,自己还是能有一线生机的。 为了保命,这辈子她要牢牢把握住景承昭的宠爱! 第14章 解开心结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绝对不能让林琅妤进侯府的门。 不管是做侯府的女主人还是表小姐都不行。 进不了侯府的门,林琅妤就做不了侯府的主,自然也动不了自己这个侯府的丫鬟。 而唯一能阻止林琅妤进侯府的人,只有景承昭一人。 自己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得到景承昭的宠爱,然后借着耳旁风改变景承昭的主意。 因为以上种种,岁晚才痛快承认那晚自己和景承昭的露水情缘。 有了肌肤之亲,侯爷对她的感情,自然不同于普通丫鬟,自己才能更进一步。 “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白天不是死不承认吗?” 景承昭的声音沉沉的。 即便没有抬头,岁晚依旧感受到两道视线落在身上,灼热得很。 她咽了咽口水,缓缓直起身子,不敢抬头去看景承昭的表情。 然后她微微红了眼圈,那张娇美的小脸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 岁晚哽咽开口。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白天不敢承认,是因为怕侯爷生气赶我走,侯爷一直讨厌奴婢,奴婢害怕。” “可奴婢后来想了想,不承认也没用,奴婢的身子已经给了侯爷,侯爷若执意让医女来查,奴婢不是处子,到时还是得走。思来想去,奴婢觉得还是承认的好。” 景承昭冷哼一声,眼底的神情在昏暗的烛火照耀下看得不怎么真切。 “听你的意思,是不想离开侯府?” 岁晚像是被说中心事,抬起小脸看着景承昭的表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是,奴婢不想离开侯府。” 盯着那张带泪的俏脸,景承昭挑了挑眉:“为什么?” 岁晚声音又低了下去,可眼神一片澄澈,语气透着真诚。 “侯爷,奴婢自小就被老太夫人捡回来,打小的记忆里只有侯府的人,侯府的事,至于旁的,什么都不记得,自己的家人和过去也不记得。” “奴婢那个时候就认定侯府是奴婢的家,要是被赶出侯府,奴婢根本无处可去……” 说着说着,岁晚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睫毛挂着晶莹,小鼻子红红的,瞧着十分惹人怜爱。 “求侯爷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离不开侯府……” 说到后面,直接小声啜泣起来,看得很是让人动容。 听岁晚提起祖母,景承昭脸上的严肃稍微缓了几分,不过还是有些生气,没好气地看着岁晚说道。 “怕被赶走,那你还敢勾引我?我看你勾引人的时候胆子挺大的嘛。” 说起这事儿,景承昭声音都冷了几分,显然是很在意这一点的。 岁晚肩膀抖了抖。 她知道,自己勾引景承昭这事儿无从辩驳。 这是个心结,要是不解开,就算没有林琅妤找自己的茬儿,自己在侯府日子依旧不会好过。 就比如白天来送饭的梅香,一个在厨房做事和自己毫无交集的丫鬟,都讨厌自己,可见自己在侯府有多讨人嫌。 想在林琅妤的追杀下保命,抱住侯爷大腿固然重要,但要想在侯府有好日子过,消除其他丫鬟婆子对自己的针对跟偏见也很重要。 但想要改变丫鬟婆子们的态度,首先就得转变侯爷对自己的态度——因为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 要是侯爷对自己没好脸色,侯府下人自然对她是横眉冷对的。 好在景承昭来之前,岁晚心里就盘算过怎么解释。 她双手紧紧攥着,贝齿咬着红唇,犹豫半晌后,岁晚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开口道。 “侯爷…奴婢、奴婢知道错了,但奴婢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说话间,岁晚水眸偷偷往上瞥了景承昭一眼,看见侯爷没有想要打断的意思,这才继续道。 “奴婢也是前些日子不小心听见府上其他丫鬟姐妹说,侯府丫鬟年纪到了就得配人,这要是配了人成了婚,日后就不能在侯府内院伺候了。” “奴婢当时听他们这么说,心里边慌了,因为这样的话,那奴婢日后岂不是就不能时常看见侯爷了,奴婢不想配人,也不想离开侯爷……” 景侯爷听见这句话,眉毛一皱,看着岁晚那副为难犹豫的表情,哼了一声,毫不客气道。 “你是舍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还是舍不得我?” 岁晚像是被针扎似的抬起头,目光直视景承昭的眼睛,摇着头说道。 “侯爷误会了,奴婢不是贪图荣华富贵。” 说完这话,岁晚眼角含泪,语气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说道。 “侯爷,当年我是被老太夫人捡到的,岁晚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老人家,后来老太夫人又对奴婢万般好,奴婢心里感激,心里把老太夫人当恩人,也当亲人,可……可是……” 说到这儿,岁晚是真的哽咽了,眼中满是思念。 “可是老太夫人没了,老夫人也没了……呜呜……如今的侯府,奴婢就只剩侯爷您一位最亲近的主子了。” 说到这儿,岁晚像是察觉自己说错了话,面色一变,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 “奴婢僭越,实在不该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可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奴婢打心眼儿里把侯爷当成亲人看待,奴婢怕的是出了侯府,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侯爷了,奴婢舍不得唯一的亲人。” 说完,岁晚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落下砸在地上。 景承昭神情复杂地看着岁晚,下意识想把人扶起来,可刚抬起手,又收了回去。 岁晚低着头,看不清景承昭的动作,可烛光照耀下,岁晚看清了景承昭影子的动作,心底微微一松,知道自己的话说对了。 上辈子到底是跟景承昭同床共枕的关系,岁晚知道,景侯爷对外看似冷漠,可实际上最是看重感情。 且景承昭孝顺,跟祖母关系也好,若拿老太太说事,或许就能让景承昭心软。 景承昭的反应确实跟她猜测的差不多。 等了好一会儿,岁晚就听见景承昭叹了一口气。 “罢了。” 岁晚耳朵直接竖了起来,却不敢抬头,依旧低眉顺眼地跪着,姿态一如既往的低,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第15章 胡闹,乱摸什么 景承昭无奈道:“你若不想走,直说就是。你到底是祖母带回来的,祖母临走前还特意交代让我善待你。” “你若不想配人,或者配了人后还想回来伺候,你直接说,难道我还会不准吗?可你偏偏……” 说到一半,景承昭停住了。 岁晚适时地抬起脸,看见景承昭脸上的恨铁不成钢,缩了缩脖子,瓮声瓮气道。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并没想到会这样。” 岁晚干脆认错,眼泪再次蓄满了眼眶。这次哭声比方才大了许多,像是克制不住,一边哭一边解释。 “奴婢也是太害怕,才出了这昏招,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以后会离侯爷远远的,不会再惹侯爷心烦。” “只求侯爷不要赶奴婢走,只要能让奴婢留在侯府,奴婢做什么都行。” 景承昭轻哼了一声:“真的?只要能留在侯府,你做什么都行?那让你去净事院刷恭桶如何?” 岁晚被噎了一下,抬起小脸就看见景承昭没来得及收敛的一抹戏谑。 她可不想去刷恭桶,心头警铃大作——话说的好听,但事儿可不能这么办。 最重要的是,她要是刷恭桶,日后还怎么能进得了侯爷的身? 进不了侯爷的身,怎么吹耳旁风?怎么阻止林琅妤过门? 意识到话题走向危险的岁晚赶忙说道:“不、不是的!奴婢……奴婢想时常看见侯爷,若能留在侯爷身边伺候,那就最好不过了。” 岁晚说着说着也觉得这话有些打脸,耳根子微微泛红。 景承昭抿了抿唇,随即哼笑一声:“你倒是个不吃亏的。罢了,就像你说的,你是祖母带回来的,我不会亏待你。” “以前祖母还在的时候,你不是就负责打理祖母院子里的花草吗?那日后你就继续留在万贽院,我书房外面的花草树木就由你来打理吧,旁的杂事,我看你也做不好。” 岁晚高兴地抬起头,水眸亮晶晶的。 “真的吗侯爷?奴婢能继续待在万贽院,还能在您书房外伺候?” “嗯。” 景承昭应了一声,看着岁晚那满是喜悦的表情,不知为何,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不少。 不过看着看着,景承昭表情有些古怪——因为岁晚脸上只有感激和喜悦,却没有了之前的爱慕和羞涩。 难道真像岁晚说的,她只是不想离开侯府,不想离开自己身边,所以才勾引自己?那以前的爱慕都是装的? 岁晚对自己无意。 这个结论一出,景承昭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烦躁,连带着看岁晚也觉得有些碍眼,没好气道。 “行了,话都说开了,日后做事万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荒唐,起来吧,出去。” 岁晚立刻点头,高兴地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然后准备起身。 可还没站直呢,突然变了脸色惊呼一声,朝前扑去。 景承昭见状,下意识伸手去扶,当即接了个满怀。 香风拂面,女子娇软的身子靠在怀里,景侯爷只觉得身体接触的地方麻麻的,心跳也不由快了几分。 低头想要呵斥岁晚“死性不改”,却瞧见那近在咫尺的娇美面庞上满是惊慌。 两人视线对上,岁晚眸子里尽是紧张和无措,可怜兮兮地说道:“侯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腿麻了,奴婢这就起来。” 说完,伸手就要从景承昭身上撑起身子。可手忙脚乱间,不仅没能拉开距离,那双柔荑反倒在景承昭身上各处点了火。 景承昭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握住纤细的手腕:“胡闹!乱摸什么?你怎么又……” 话还没说完,怀里的柔软身子突然消失,紧接着手上也是一空—— 岁晚像是站不稳似的,可还是强撑着往后倒退好几步,一脸惊慌地对着景承昭说道。 “奴婢知错,奴婢先退下了!” 说完像是生怕被景承昭责罚,转头歪歪扭扭地跑了出去。 手心空落落的,怀里的触感、鼻尖的香风都没了,可一团无名火却在四处乱窜。 景承昭低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没好气地看向岁晚离开的方向,咬牙。 “岁晚!” …… 岁晚点了火就跑,可不管侯爷在后面如何恼怒。 她出了屋,腿也不麻了,脸上的惊惧之色也渐渐消退,一口气跑出去老远。 “呼——呼——” 最后扶着一处回廊的柱子,喘着气的脸上勾起一抹轻松的笑。 没想到还真糊弄过去了。 回想侯爷刚才的表情,岁晚知道,自己的话有用,侯爷信了。 所以,这一关暂时过去了。 虽说侯爷对她并无情意,只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让她在书房伺候,两人的关系依旧是主仆。 可上辈子伺候过景承昭,知道对方的喜好,若是自己用些心,早晚还是能让景承昭对她动情。 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岁晚也不求什么荣华富贵,更不敢奢望侯夫人的位置,只要能得景承昭的宠爱,在侯府有一席之地就行。 要说眼下最大的愿望,那就是阻止林琅妤过门。 岁晚也不敢想什么报复,她一介丫鬟哪里是尚书府千金的对手? 更何况,林琅妤那女人心狠手辣,自己能躲过对方的追杀算计就已是不错,哪有本事报复对方? 这个没出息的想法一出,岁晚也觉得自己有些怂。 可作为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她不怂,如何能在这偌大侯府活下去。 撇了撇嘴,岁晚像没骨头似的倚在柱子上,低声喃喃。 “我所求不过是为了自保,林琅妤,是你先要杀我的,就别怪我为了自保,封死你入侯府的门了。” 再一想,自己最大的依靠还是景承昭。 岁晚不由自主开始琢磨如何笼络景承昭的心。 她知道侯爷一向吃软不吃硬,方才半真半假装可怜的话,真的得了侯爷的怜悯就是证据。 这是好事,说明她上辈子了解的侯爷依旧没变。 侯爷除了心软还有一个忌讳—— 不喜欢把算计写在脸上的人,更厌恶心机深沉之辈。 第16章 林琅妤绝对重生了! 自己之前勾引的手段太浅显,侯爷一看便知。 这个坏印象已经留下,日后断不可再犯同样的错,否则定会招来侯爷嫌弃。 不过方才一番话,让自己和侯爷的关系退回到主仆,日后又能在侯爷书房外伺候。 这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近水楼台……虽说还是要花些心思徐徐图之,但岁晚有信心,在这般有利条件下,她走进侯爷心里的速度绝对比林琅妤快。 到时候枕头风一吹,必不会让林琅妤像上辈子那般以表妹身份入府当女主人。 自己这条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好啊,原来你在这儿!” 岁晚刚打定主意,突然一道尖细不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岁晚吓了一跳,回身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当即暗道不好,后退两步。 “彩霞?你……你怎么在这儿?” 彩霞冷笑一声抱着手,将岁晚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眼神落定在那张略带惊慌的小脸上—— 这脸蛋,可真好看啊! 此时眼睛泛红,明显哭过,眸子如水洗般清澈,任谁瞧了都觉得可怜。 难怪能勾得侯爷带她去百花宴,彩霞眼底闪过一抹嫉妒,声音恶意满满。 “可让我一通好找,没想到你在这儿。” 瞥了眼岁晚身后,彩霞立刻板着脸道:“就知道你是躲懒的,居然又去了侯爷院子!这下我看你还怎么狡辩,把她抓起来,跟我去见戚夫人!” 跟在彩霞身后的两个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把岁晚架住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岁晚吓了一跳,特别是听见彩霞要带她去见戚夫人时,便立刻明白了这是戚柔又要找她麻烦。 尤其刚才还听见了“百花宴”三个字,心里不祥的预感立刻升了起来。 “把她嘴堵上,吵死了!” 彩霞哼了一声命令道。 一个婆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瞧着像是抹布,脏兮兮的,不由分说塞进了岁晚嘴里。 岁晚恶心得想吐,可没人理会她。 …… “夫人,人带到了。” “跪下!” 带进屋里后,彩霞便摁着岁晚的肩膀,把人往地上一按,呵斥了一句。 岁晚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疼得眼角带泪。 不过手上得了自由,便立刻把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呸呸呸”了几口。 “小贱人架子倒挺大,让我在府上好找。” 头顶传来一道刻薄的声音。 岁晚心头一震,入目便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自下而上看去,果然看见戚柔那张刻薄冷酷的脸。 “咕噜——” 岁晚咽了咽口水,强笑道:“戚夫人,您找奴婢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戚柔看了一眼两个婆子,后者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戚柔姿态闲适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手指微张,细细打量着自己指甲上的丹蔻。 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听说侯爷带你去了百花宴,你倒沉得住气,居然没在府上宣扬,害我今儿才得了消息,怎么,怕我找你麻烦?” 最后一个字落下,戚柔的眼神也定在了岁晚脸上,眼神仿佛要吃人。 岁晚身子一抖。 百花宴这个事儿,她当然不会往外说。 若让府上人特别是戚柔知道了,自己定然不会有好日子过。 就说自己在百花宴上不知怎的入了淮王世子的眼这事,还有那世子也不知抽哪门子风,居然还找侯爷要她。 侯爷虽然给拒了,但事后也是发了好一通火的。 这事不是她的本意,但自己总归是在百花宴上惹了些风波。 要是传入侯府人的耳朵里,这又是一个大把柄。 岁晚原以为都风平浪静了,没想到戚柔还是给翻出来了。 岁晚心中无奈,却只能睁眼说瞎话,摇了摇头装傻道。 “奴婢不知戚夫人在说什么,什么百花宴,奴婢不知道啊。” “啪”的一声,戚柔重重一耳光扇在岁晚脸上,冷声呵斥。 “你还给我装!” 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岁晚脸颊火辣辣的,可她偏偏还不能跟戚柔吵。 回嘴的下场还是自己吃亏。 为了不挨第二个巴掌,岁晚低着头可怜兮兮地落泪:“戚夫人明鉴!奴婢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戚柔冷哼一声,下巴抬得高高的,看死人一般瞪着岁晚的头顶。 “哭哭哭,收起你这狐媚样!我可不是男人,不吃你这套。” “不过想来,你在侯爷面前也是做出这副委屈娇弱的样子,才得了几分侯爷的怜悯吧?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岁晚咬唇不语,只是将身子缩得更紧。只要跟侯爷有关的事,她最好还是闭口不言。 戚柔细数种种勾引侯爷的罪名,可岁晚都一声不吭。 如此一来,戚柔也自觉没趣,干脆说起了正事儿。 戚柔一脚踹在岁晚的肩膀上,岁晚没防备,直接往后摔去,后背重重磕在地上,疼得闷哼一声。 她心里委屈又生气,却只能强忍着重新爬起来跪好。 戚柔看她这副忍气吞声的样子,火气降了几分,冷笑道。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有证据,你去百花宴的事儿,可是林家千金告诉我的,人家还能说假话不成?只不过这林小姐是个蠢的,居然把那天跟着侯爷去百花宴的丫鬟错认成了我。” “说起来,若不是她认错了人,特意拿这事儿恭维我,我还真不知道你跟侯爷去了百花宴,还在百花宴那种地方勾引别的男人。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戚柔自顾自说着,言语中带着嘲弄和一种事情尽在掌控的洋洋得意,丝毫没发现岁晚身体一僵。 岁晚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跟林琅妤有关系,愣了片刻,几乎是脱口而出:“戚夫人,你这是被人当刀使了!” 戚柔笑容一收,没好气地瞪着岁晚道:“你说什么?” 岁晚硬着头皮抬起脸,对上戚柔质问的眼睛,心里对林琅妤又怕又恨,同时愈发笃定她的猜测: 林琅妤绝对重生了! 不然认亲就认亲,偏偏挑拨戚柔对付自己做什么? 堂堂尚书府千金,偏要跟自己一个毫无瓜葛的小丫鬟作对,说不通。 只能是对方也重生了。 第17章 以牙还牙 可既然重生了,就不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吗?上辈子杀了自己还不够,登门认亲的功夫,居然还能撺掇戚柔对自己下手。 林琅妤可真狠啊! 怒从心头起,岁晚突然有些不服气。 眼下天时地利都在自己这边,顶多不占人和。 可林琅妤现在连认亲都未成,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 优势大部分在自己这方的情况下,难道还能让对方的阴谋得逞? 岁晚眼神微闪,咬了咬牙,做下了决定。再抬起脸时,她满脸惊讶。 “戚夫人,你说我去百花宴的事儿是林小姐说的?可她为何会知道?百花宴那天林小姐可没去。” “既然没去,那为何林小姐会对百花宴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连我一个小丫鬟的事儿都知晓?” 岁晚这就算是间接承认了去了百花宴。 戚柔有些不爽,至于岁晚提出的质疑,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放在心上。 她伸手在岁晚脑门上狠狠地戳了戳:“你管人家呢!你倒是终于承认是你跟着侯爷去了百花宴,你有什么资格?” “一个贱婢,居然跟着入了皇宫,还在百花宴上勾搭别的男人,我果然对你还是下手轻了,我看你就是找……” “戚夫人,我明白了!” 岁晚突然伸长脖子打断了戚柔的话,不等戚柔开口,岁晚噼里啪啦一通输出。 “戚夫人,林小姐是冲着侯爷来的,她认亲的举动,包括对戚夫人你说的话,都是为了给她进侯府铺路,林琅妤是打着做我们侯府女主子的主意呢!” 岁晚这话可不算是污蔑,林琅妤本就打着这样的主意。 戚柔最是在意侯爷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自己一个没什么太大威胁的丫鬟都容不下,更何况是极有可能当上侯府主母的尚书府千金林琅妤呢? 若对方真有这心思,戚柔心里定然会十分介意,到时不用自己挑拨,说不得会自己冲上前去阻止林琅妤入门,到时候不就给自己省了事儿? 果然,岁晚说完后,戚柔动作一顿,表情也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你什么意思?人家林小姐是登门认亲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是冲着侯爷来的呢?” 岁晚回头看了彩霞一眼,低声道:“戚夫人,要不这事儿还是咱们单独说,毕竟事关侯爷名声,越少人听到越好。” 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漏洞,留着彩霞这个戚柔身边的心腹在这儿,岁晚担心对方拆自己台。 这点要求戚柔不甚在意,一挥手就直接把彩霞打发出去了。 岁晚这才开口,一脸愤愤不平:“戚夫人,这位林小姐果真好手段,这一手挑拨离间,把咱们俩都给算计了。” “她胆子也不小,难怪突然自称是侯爷姨母的女儿,原来图谋的是我们侯爷,真卑鄙!” 戚柔皱了皱眉,张嘴想问岁晚从哪儿看出来的。 岁晚却不给戚柔问话的机会,而是继续分析,偏偏说得有理有据。 “我看这林小姐表妹的身份就是个幌子,毕竟要是侯爷认了她的身份,这表哥表妹的,不就亲近起来了?” “有了相处的机会,这林小姐再使些狐媚手段,加上她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说不得还真就把侯爷哄得动了心。” “不说她尚书千金的身份,就说这表妹的情分,也够得上侯府的门,到时她不就顺理成章成了我们侯府的侯夫人了?” “你胡说!” 戚柔气得一拍桌子。 岁晚吓了一跳,可嘴巴却没闭上,而是小声嗫嚅道:“戚夫人,奴婢没必要骗您,您要是觉得我胡说,那您琢磨琢磨就是。” “好端端的,这林小姐为何要告诉您百花宴的事儿?她自己又没去百花宴,即便是听传闻,那传闻要么传的是我的真名岁晚,要么传的就是侯爷身边的丫鬟。” “戚夫人,您可是入了侯府族谱的名正言顺的侍妾,是侯爷的女人,林琅妤堂堂尚书府千金,除非眼瞎,否则怎么会把您这位侯府半个女主子认成丫鬟?这根本说不通,只能是她别有居心,故意的!” 岁晚说话有理有据,戚柔怒意渐渐消散,显然是信了岁晚的话,然后又升起一股被林琅妤愚弄的愤怒。 后知后觉间,她也明白了林琅妤的意思——就是要借自己除掉岁晚。 若不是打着进侯府作女主子的主意,岁晚一个侯府丫鬟,哪怕是得了侯爷几分看重,那也是侯府的事儿,跟她一个尚书府千金有什么瓜葛? 她何必要借自己的手除掉岁晚? 分明就是心怀不轨! 就像岁晚说的,这番图谋的就是侯爷,图的就是侯府主母的位置。 亲都还没认成,门还没入呢,就开始收拾对手了。 不说别的,这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 林府。 马车缓缓停下,丫鬟下了马车后便转身去扶林琅妤。 林琅妤心不在焉,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随即面无表情地带着丫鬟入了府门。 刚走没几步就被叫住了。 “小姐。” 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是管家,林琅妤这才扯出日常温和的笑,不过那笑容瞧着有几分苦涩,眼神也带着几分无奈。 管家飞快扫了一眼,心里便有了结论:看来不顺利啊。 但这事儿没他一个下人说话的份,他立刻上前几步行了一礼。 “小姐,夫人在院子里等着您呢,说是小姐回来了就去一趟,夫人有话说。” 林琅妤表情复杂,有些愧疚地说道:“我这就去,我知道这事儿有些对不起母亲,可是骨肉亲情,我实在是……” “小人知道的,小姐也是一片孝心,想弄清楚到底谁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想弄清楚您生母崔二小姐的所在。夫人还等着呢,小姐,快过去吧。” 管家显然不想听太多,主动开口打断。 林琅妤便也不再多言,叹了一口气,便带着丫鬟去了母亲的院子。 刚进院门,就听见一道关切的声音:“妤儿,你回来了?” 只见一位气度不凡、头戴珠钗、面相和善又富贵的妇人快步朝着林琅妤的方向走来。 这便是户部尚书的夫人,林夫人了。 第18章 不是她的女儿 林琅妤瞧见母亲,眼眶微湿,哽咽道:“母亲,女儿回来了。” 林夫人见状,还以为女儿受了委屈,心疼得不行,赶忙上前道。 “哎哟,怎么哭了?情况如何?侯爷认了吗?” 话一出口,林夫人就自觉问的多余,人家侯府要是认了女儿的身份,女儿何至于哭呢?怕是不顺利。 林琅妤摇了摇头,用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泪,实话实说,不敢添油加醋。 可即便照实转述,也依旧让林夫人心疼不已。 林夫人红了眼圈,道:“我就不该让你去!你这孩子,都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如此生分?” “我说了,不管你身上有没有胎记,当年接你回来,为娘就认定你是为娘的亲生女儿,何必上赶着去认侯府的亲。” “满京城谁人不知,景侯爷不是个好说话的,脾气冷,性格还多疑,我是真怕你去了受委屈,唉……” 林夫人拉着林琅妤的手,想了想认真道:“妤儿,要不还是算了,侯府的亲不是那么好攀的。” “即便你是景侯爷的表妹,在他认你之前,恐怕也得受些委屈,就到此为止吧,好不好?” 林夫人语气中满是劝诫,林琅妤却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抹不耐。 京城谁都知道绥安侯府的亲不好攀,可要是攀上了,受些委屈并不算什么。 她这个母亲真是短视。 心中嫌弃,林琅妤抬起头时面上却多了一抹愁绪和苦涩。 她抬起水眸,认真道:“母亲,我也不是贪图侯府的富贵,只是我那生母崔如珠……” 说到这儿顿了顿,林琅妤语气悠悠。 “若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罢了,我可以一辈子安安心心地在林府当你的女儿。” “可我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总不能装作不知道,我得替我生母崔二小姐,求个结果。” 林夫人闻言表情愣了愣,眼神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地看着林琅妤,又哭又笑道。 “你这孩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能一心惦记着崔二小姐,这是好的。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想寻个什么结果呢?” 林琅妤勉强一笑:“我当年刚出生不久就被我养母捡回去了,母亲,当年您但凡有第二个选择,想必也不会把刚出生的孩子放进木盆随波逐流吧?” “还不是因为您当初被土匪追杀,身边仆人不是走散便是被杀,您孤身一人,保不住一个孩子,只能让她随波逐流,求一条生路。” 提起往事,林夫人面上闪过悲痛,眼泪簌簌往下掉。 “是啊,当年我但凡有选择,也不可能把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放进木盆随着河水漂流。” “当时我被土匪追杀,要是追上了必定死路一条,孩子当然也是保不住的。” 多年前看见脖子上挂着长命锁的妤儿时,林夫人还以为是上天垂怜,把女儿给自己送回来了。 却没想到是个上天开的玩笑。 林琅妤不是她的女儿。 虽有长命锁为证,可身上没有胎记,那就不是她的女儿。 想到自己那不知生死的女儿,林夫人突然就理解了林琅妤想给崔如珠寻一个结果的想法。 是了,是生是死,总得有个结局才行,否则活着的人该如何自处呢? 林夫人抹了把泪,握着林琅妤的手:“母亲明白你。你当年那么小就被你养母捡回去,可见你生母当时处境肯定很艰难。” “你若非要寻一个真相,母亲支持你,至少能让你安心,只不过景侯爷疑心病重,这探查你身世的事儿,也不知要多久。这要是查出来,景侯爷还是不相信你……” 林琅妤再次打断林夫人的话,笑道:“母亲,景侯爷位高权重,喜欢他的人、恨他的人都如过江之鲫,所以景侯爷防备心重是应该的。” 话说到这儿,林琅妤顿了顿,有些为难道:“说起来,景侯爷之所以对我防备如此之重,也是因为我当年被认回林家时是经过林家验明正身的。” “景侯爷说了,我当初既然已经被林家多方验证认了回来,那我就该是林家女儿,如今突然又变成他姨母的女儿,着实奇怪。我若是景侯爷,恐怕也会这么想。” 林琅妤苦笑一声,实在是造化弄人。 “当初爹娘不嫌弃,明明知晓我身上没有胎记,可能不是您的女儿,可依旧出于菩萨心肠,把我认回林家做女儿。” “想必景侯爷也没想到,爹娘会是出于好心才认我。” 林夫人也觉得无奈。 当年她确实有所疑虑,可这孩子带着信物,她又思女心切,这才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把孩子认了回来。 却不曾想好心办坏事儿,成了女儿认真正亲人的阻碍。 林夫人起身上前,把女儿抱在怀里。 “倒是我们耽误你了,要不这样吧,我亲自登门跟景侯爷解释,说不得景侯爷就能打消几分疑虑。” 林琅妤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不过还是拒绝了。 “母亲,这还不够,若非要登门解释,恐怕还得父亲出面,毕竟我当年是被父亲亲手写进族谱的。” “且母亲是女眷身份,如今绥安侯府没有女主人,母亲去了也不方便跟景侯爷说话,父亲前去才能方便些。” 林夫人闻言恍然大悟,笑了笑说道:“妤儿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那我跟你父亲说,让他亲自登门去。” 林琅妤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做出一副孺慕之情,环抱着林夫人的腰,抬头笑道。 “多谢母亲!母亲放心,我永远都是母亲的女儿,我认亲也是为了求景侯爷帮忙查一查我生母是生是死。” “只要有个结果,女儿便收了心,日后依旧是母亲的女儿,会好好孝顺母亲的。” 林夫人嗔怪地弹了弹林琅妤的额头。 “瞧你这话说的,母亲是怕这个吗?你找生母是该的,母亲才不怕你不认我。这么些年咱们母女的感情,可是真真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林琅妤就说有些累了,告辞回去歇着。 林夫人也没挽留,嘱咐道:“吃点东西再睡,”便让林琅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