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丫鬟不承宠,侯爷追妻悔断肠》 第8章 上辈子不是这样的 景承昭面色一沉,他又不傻,哪里看不出岁晚在说谎。 且这丫头方才还一副要承认的样子,却突然变脸,到底怎么了? 景承昭心中不悦,可外面还等着一个要与他认亲的林琅妤,而岁晚看样子似乎准备继续嘴硬。 想了想,景承昭冷哼一声。 “好,不承认是吧?那你就在这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本侯爷再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说完甩袖出了屋。 “吱呀——” 大门重新关上,岁晚只隐约听见景承昭在外对人吩咐。 “看着,别让她跑了,也不许任何人进去。” 这是要把她关起来! 岁晚心头一紧,下意识往门口靠近两步,可却只听见景承昭脚步声远去。 他是要去见林琅妤了吗? 林琅妤的笑里藏刀的脸再次在脑海中浮现,岁晚面色又白了几分。 现在不是和景承昭较劲的时候,关键在于那位心狠手辣的表小姐! 冷静片刻,岁晚便觉察不对——林琅妤不该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林琅妤上辈子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玉佩不小心掉出来后,被景承昭看见这才…… 那这辈子林琅妤自己主动登门认亲,那就说明林琅妤是知晓自己身份的。 岁晚心里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水眸里慢慢荡起震惊—— 林琅妤不会跟自己一样也重生了吧? 咽了咽口水,岁晚只觉腿脚发软,倒退几步跌坐在凳子上,半边身子都瘫在了桌面上,喃喃道。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 这事太过离奇,但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她一个小丫鬟都能重生,林琅妤一个户部尚书千金,凭什么不能? 可如此一来,老天让她重活一辈子,又算什么? 既然给了她这个奇遇,那该是眷顾着她的。 可如今要是给了林琅妤同样的奇遇……那自己的重生还算是上天的恩赐吗? 岁晚心里闷闷的。 一想起自己上辈子被林琅妤害得悬梁自尽,岁晚似乎还隐约感觉到脖子被勒紧时的窒息。 她下意识摸了摸白皙的脖颈,喘不上气的感觉似乎再次笼罩。 她不想死! 第9章 双生玉 其实重活一次也没什么。 她正好能把自己当年做的粗糙的地方重新处理一遍,可却没想到,这辈子的情形跟上辈子有了变化。 首先便是赏花宴—— 上辈子赏花宴上景承昭可没有带着岁晚一同去,可这辈子岁晚不仅跟着景承昭去了赏花宴,还大出风头。 居然勾的淮南王世子开口讨要她。 想起那张美人含泪的俏脸,林琅妤心底就不免生出一股妒意。 特别是她不止一次看见景承昭看向岁晚眼神时,那发自内心的温柔,每每这种时候,她就恨不得撕了岁晚那张脸! 还好,上辈子一切跟自己计划的一样,岁晚死了。 按理来说,重活一次,岁晚更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可偏偏情况变了。 就是这让岁晚大出风头的百花宴。 林琅妤不得不怀疑。 岁晚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也重来一次,且重来的时间,说不得比自己还要早。 有了这个可怕的猜想,林琅妤就坐不住。 上辈子她就是因为出现得太晚,让岁晚这小贱人近水楼台,先俘获了侯爷的心,后来就一步慢步步慢。 所以这次她实在等不到猎冬,而是登门主动认亲,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侯爷!” 外面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 林琅妤回过神抬眸看去—— 只见一位挺拔男子踩着金线靴子,气势逼人的向她走来。 “表哥……” 林琅妤下意识起身,眼神放光,眼底盛满了绵绵情意,低声喃喃,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 林琅妤声音不大,但景承昭耳力极佳,还是听见了。 这么着急?连“表哥”都叫上了,景侯爷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排斥。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用审视的目光将林琅妤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她那张含羞带怯的脸上。 景承昭打量林琅妤时,林琅妤也在观察他。 她飞快扫视一圈没瞧见岁晚的身影,一时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担忧,心情复杂得很。 想起岁晚,她心里又急了几分,果断上前一步,主动将东西奉上,眼圈微红地叹道。 “表哥……不,侯爷,这便是小女前来认亲的信物。” “我也没想到身世如此复杂,亲生母亲竟是老侯夫人的妹妹,这玉佩是我亲生母亲留给我的,请侯爷过目。” 第10章 不是林家女儿 瞧着只知默默流泪却不说话的林琅妤,景承昭心里毫无波澜,继续开口。 “林夫人跟我母亲都是认识的,她确实不是我母亲的妹妹。可林小姐你这已经认了尚书府的林家千金,如今却又拿着我姨母的玉佩登门认亲。” “你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这玉佩又是从何而来?为何这么些年一直没有拿出来?” 景承昭说得一针见血,虽有些不近人情,可却让人无法反驳。 一句话,就是不相信林琅妤的身份。 怎么会这样?林琅妤有些急了。 上辈子她不过就是不小心将玉佩掉落,景承昭看见便上赶着与她认亲。 这辈子自己主动登门,反倒落了一身怀疑。 林琅妤被景承昭问得有些无措,满腹委屈时,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张讨人厌的娇俏脸庞—— 难道是岁晚挑拨离间了? 这个念头升起便压也压不下去,特别在对方疑似与自己一样重活一辈子的情况下。 若是对方先下手为强,在景承昭面前出言挑拨,阻碍自己认亲,导致自己不能进侯府的门,似乎是能说得通的。 否则无法解释景承昭反应为何如此冷淡,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 是了,定是那小贱人为了报上辈子的仇,这辈子故意给自己使绊子呢。 林琅妤面上闪过一抹冷意,可当着景承昭的面,却只能将这情绪强行压制。 当务之急,是得赶紧认亲,其他都得往后放。 林琅妤垂着脸,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沉默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水眸盈盈地看着景承昭。 “侯爷有疑虑,也是能理解的。说起来我也觉得离奇,我被认回尚书府,是因为我当时身上挂着从小佩戴的长命锁。” “其实当时被带回林家,我母亲,就是林夫人,她就说她生女儿的时候,女儿身上除了有她送的长命锁,还有块胎记,但她将我检查了个遍,我身上没有任何胎记。” “可除了那块胎记,我养母将尚在襁褓中的我捡回去时的情形,和我的穿着都说得清清楚楚,一切都对得上,林家当时也查问了一番,最后才让我认祖归宗,成了林家小姐。” 景承昭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听着。 等林琅妤把林家认亲的事说完,景承昭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林琅妤无奈,只能咬了咬唇继续往下说:“原本事情到这儿也就了了,有这么多证据,那我就是林家的女儿无疑。” “林夫人舍不得我,又感念我养母收留了我、养大了我,就给了我养母一笔银子改善生活。我后面就一直住在林家,做回了尚书府千金,可是——” 林琅妤说到这儿拉长了声音,总算说到了重点。 她神色小心地看了一眼景承昭的脸色,随即才轻声道: “前些日子,我养母来京城看我,出去买布匹的时候听说了老侯夫人生前到处找她双生妹妹的事儿,当时还有人提到了这双生玉佩的模样,我母亲就上了心。” “只因那玉佩独特,一黑一白两条鱼,就给记下了。然后便想起了往事,说有要事要回去一趟,等再来京城看我的时候,便把这黑鱼玉佩还给了我。” 景承昭皱了皱眉:“还给了你?你的意思是,这黑鱼玉佩原本也是你的?” 林琅妤一脸无辜,立刻点头。 第11章 成功认了亲 景承昭语气沉重。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当初还在襁褓就被你养母捡到,可见我姨母处境怕是不好过,也不知是生是死。” “不管怎么样,只要寻到下落,也算是了了我母亲的心愿。如此,也多亏了林小姐主动登门送上了信物,我定会好好感谢林小姐。” 他一口一个“林小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林琅妤的拒绝态度。 林琅妤心思玲珑,哪听不出景承昭如此直白的话语? 心里不甘却又无奈,总不能上赶着逼他认自己这个表妹吧。 人家放出话要查验一番,那就只能等对方查过之后再议。 林琅妤勉强一笑:“侯爷说的是,得查验一番确定才好,我也想知道我亲生母亲到底是谁,又在何处?” 话都说完了,又没认亲成功,自然没什么好寒暄的。 林琅妤如坐针毡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起身告辞了。 不过离开时,她做足了一副委屈又无奈的样子,让人看了不免心疼。 景侯爷面色不改,目送林琅妤离开,随即招了招手。 贴身小厮立刻上前。 景承昭表情严肃,看了他一眼。 “查一下,刚才林琅妤说的是真是假,特别是她那养母一家子的情况,以及她养母最近的行踪,都查清楚了,看看对不对得上。” “是” 墨竹恭敬应下。 …… “打听到什么了,这尚书府的千金怎么会是侯爷的表妹,怕不是耍手段,故意上门勾引侯爷的吧?” 戚柔扶着彩霞的手,边走边问。 林琅妤登门认亲的事并没有人刻意隐瞒,府上下人私下议论几句,自然就传入了戚柔的耳朵里。 作为侯府后宅半个女主子,戚柔对于任何一个主动出现在侯爷身边的女人都抱有敌意。 岁晚一个丫鬟她都容不下,更何况像林琅妤这样的尚书千金呢? 得了消息,戚柔便紧赶慢赶到前厅想瞧瞧什么情况。 不过才到中庭,就跟离开的林琅妤碰上了。 实在是林琅妤太好认——那穿着、那气质、那容貌、那身段,瞧着就大有来头。 戚柔盯着林琅妤那略带愁绪的娇美脸蛋,自有一股楚楚动人的美感,手中帕子又攥紧了几分,妒意如藤蔓一般在心间蔓延。 “哼!” 又是个狐媚子! 戚柔直接带着丫鬟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姑娘是……” 第12章 借刀杀人 她表情有些委屈不解。 戚柔回过神来,笑得很是勉强,摆了摆手:“没……没事,原来林小姐是来认亲的,这是好事,能让侯爷多个亲人,日后我们自然是要多多来往的。” 心里揣着别的事儿,戚柔回起话来也心不在焉。 林琅妤看挑拨成功,心中知道以戚柔的小心眼儿,定是把在百花宴上大出风头的岁晚给记恨上了。 她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面上依旧是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笑道。 “那我就当戚夫人是欢迎我了,我过些日子再来,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说完便请带路丫鬟带自己走了。 林琅妤背影婀娜,缓缓走远。 戚柔再也控制不住,咬牙骂道:“岁晚那个小贱人,还真是我小看了她!” 戚柔骂了一句,突然一把抓住彩霞,没好气道:“岁晚去了百花宴的事儿,你怎么没跟我说?” 彩霞一脸茫然,随即无辜道:“戚夫人,这件事奴婢也不知道啊,这百花宴是宫里的宴会,那就是侯府外的事儿。” “奴婢跟戚夫人一样,一直待在侯府后院,这外面的事,奴婢着实不知,不过那林小姐说的女子,也不一定会是岁晚吧,毕竟……” “你懂什么?” 戚柔立刻打断。 “那林琅妤说得清清楚楚,是跟着侯爷一起去百花宴的丫鬟,侯府还有哪个丫鬟长得比岁晚还水灵……呸!还狐媚的?” “岁晚那贱人居然还勾得淮南王世子对她上了心,真是个不安分的主!” 彩霞不敢说话了,因为戚夫人说的有道理。 满侯府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比岁晚更好看的了,去百花宴的人可能还真是岁晚。 如此一来—— 彩霞看了一眼戚柔的脸色,心中知道岁晚要倒大霉了。 果然,戚柔甩开彩霞的手,眼底寒光乍现,哼了一声。 “小贱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当时把她弄去刷恭桶,还以为是真老实了,没想到是给我装样子。” “在我面前装乖,去了侯爷面前却使了手段,让侯爷把她带去百花宴招摇,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这贱人是留不得了!” 戚柔越想越气,做了决断后便直接吩咐彩霞。 “你去问问岁晚如今在何处,可不能再让她靠近侯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爬床了!” 戚柔只顾着恼怒,竟半点不知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 “吱呀——”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正趴在桌上失神的岁晚吓了一跳,转头瞧见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走进来。 岁晚认出是厨房帮忙的梅香,立刻迎上去:“梅香,你怎么来了?” 梅香淡淡扫了岁晚一眼,没什么好脸色。 满府上下谁不知道岁晚不仅生得狐媚,手段也上不得台面,不知勾引侯爷多少次了。 好在侯爷是君子,看不上岁晚这种庸脂俗粉。 不过梅香也不得不承认,岁晚那张脸实在招人——可再招人也与她无关,她就是来送饭的。 “看不见吗?给你送吃的来了。” 梅香不忿道:“咱们侯爷是好人,你犯了错都还不忘给你送吃的。” “岁晚,你可别再打那些歪主意了,记住自己做奴婢的本分,我都替你臊得慌。” 岁晚被刺,面色一僵。 她知道自己在府里名声不好,除了招摇长相带来的偏见,还有戚夫人的“功劳”,当然,主要是她主动“献身”的缘故,岁晚脸有些热。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知道林琅妤认亲的结果。 于是一把拉住想要离开的梅香。 “你做什么?” 梅香甩开岁晚,嫌弃地拍了拍袖子。 岁晚忍着羞愤,取下头上的玉簪塞过去。 “好梅香,咱俩无怨无仇的,你可别听风就是雨,我是什么人你得接触后才知晓,我就是有点事儿想问你。” 看着递来的玉簪,梅香眼中闪过一丝意动。 岁晚立刻塞进她手里。 梅香不动声色地收进袖子,撇撇嘴:“你想问什么?不该说的我可不会告诉你。” 岁晚干笑一声:“自然是你能说的。” 她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 “我听说尚书府千金上门认亲来了,还说是侯爷姨母的女儿,认亲认得怎么样了?侯爷认了吗?你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梅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问这个做什么?” 说完恍然大悟,哼了一声:“你不会还没对侯爷死心吧?侯爷认不认表妹关你什么事?” 说完就要走。 岁晚赶忙把人扯住,一本正经道:“好梅香,瞧你这话说的,咱们侯府多一门亲戚这是大事。” “侯爷多孝顺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侯夫人一心惦记的妹妹的女儿找上门来,你觉得侯爷会不会看重?” 这话确有几分道理。 梅香停下脚步抽回手:“侯爷看重不看重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岁晚立刻道:“关系可大了!” 或许是声音大了些,梅香瞪了她一眼。 岁晚微笑,又压低声音分析:“梅香,咱们都是当奴婢的,若想日子好过些,对主子的事儿自然要多了解。” “这位表小姐若是真的,日后肯定少不了来侯府拜访。若侯爷看重,我们态度恭敬些,不说能得好处,至少不会受罚不是?咱们总得分清哪些主子该讨好,哪些该冷淡。” 梅香沉默,算是默认岁晚的话。 岁晚再接再厉。 “我问你侯爷跟那位表小姐说了些什么,还有侯爷的态度,也是想看看这位表小姐在侯爷心里的地位。” “要是侯爷想认,那我们自然要恭敬些,这要是不想认,我们做下人的自然要跟着主子的脚步走,那就远着些。这样侯爷才能高兴。” 梅香挑眉看了岁晚一眼:“你倒有几分小聪明,只可惜懂得察言观色,你也入不了侯爷的眼。” 岁晚现在一心只想知道林琅妤认亲的结果,对于梅香明显攻击的话,也只能忍了。 “是是是,好梅香你说的都对,我当然不敢痴心妄想,你就告诉我吧?” 这事梅香还真知道,主要是侯府突然来了门亲戚,满府上下都关注着。 虽然侯府下人嘴巴严,不会往外说,但自己人之间议论八卦还是有的。 梅香看岁晚求之若渴,又收了好处,便大发慈悲道:“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第13章 一线生机 岁晚眼睛放光,一脸期待:“快说快说!” 梅香鼻尖哼了一声,骄傲道:“侯府的亲戚哪这么容易攀?我听说那位林小姐虽然给了信物,也确定是老夫人妹妹的东西,侯爷也收下了,但——” 梅香拉长了声音,岁晚的心都提了起来,无比紧张。 这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梅香嗤笑一声:“但侯爷没有当场认下!侯爷说是要再查验一番,这本就应该。侯府的亲戚是什么人都能攀的吗?反正成与不成,还得看侯爷查过之后的结果。” “听说那林小姐走的时候愁眉苦脸的,我看啊,所谓表亲,八成是假的!那林小姐肯定跟京城其他贵家小姐一样,想做我侯府的女主子。” “可咱们侯爷天人之姿,看不上她们这些凡尘俗女,那林小姐就使了认表亲的手段,故意接近咱们侯爷,如今认亲不成,只能灰溜溜地走了呗。” 岁晚一脸惊讶。 听梅香的意思,林琅妤认亲失败了? 不仅失败了,似乎景承昭态度还挺冷淡的,这跟上辈子情况差太多了。 上辈子认亲的事可以说是景侯爷上赶着的,而且态度一直很积极。 可这一次林琅妤主动登门,结果反倒跟上辈子截然相反。 岁晚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窃喜: 认亲不成,那林琅妤就做不成侯爷的表妹。 没了表妹这层身份,林琅妤就跟其他世家贵女一样,进不了侯爷的身,也就没机会得到侯爷的心。 如此,是不是也说明侯府未来的女主子……不一定是这位表小姐了? 岁晚心里一阵激动。 而梅香说了半晌没得到岁晚的回应,看过去发现岁晚嘴角微勾,傻乐的样子,自觉失言,训了一声。 “你别胡思乱想!人家林小姐大家千金都入不了侯爷的眼,你就更不用痴心妄想了,还在这里傻乐,真是无药可救了!” 说完,手脚麻利地把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拎着空盒走了,帮忙重新关上门。 岁晚心情也稍微冷静了些许,收回傻笑,坐回桌边。 看着满桌子饭菜,毫无胃口。 她只觉得千头万绪,心里生出一股希望:林琅妤认亲不顺利,对自己来说是大好事,也可能是一线生机。 不管结果为何跟上辈子不同,总归她只要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有利就是了。 或许自己可以…… …… 天黑了,岁晚在屋里找到烛台,又找看门的小厮要了火折子。 刚点了烛灯放在桌上,门口便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岁晚回头一看,就瞧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踏进屋子,屋门下一瞬关上了。 岁晚呼吸微滞,不安的后退两步,那高大人影却朝岁晚走近一步、两步。 烛火映照下,那张俊朗贵气的脸愈发清晰。 景承昭看着瑟缩站在烛灯旁的岁晚,看对方仿佛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想往墙根缩的样子,冷笑一声。 “现在知道怕了?但你胆子可不小,自己的事没有着落,还关心起本侯认亲的事了。” 岁晚一愣,眼睛瞪得溜圆,语气慌张地解释道:“奴婢不是……奴婢只是……” 想解释却无从下口,毕竟她打听景承昭认亲的事儿是事实。 景承昭知晓,那定是梅香说的。 岁晚心中郁闷:梅香就这么讨厌她吗?她都被关起来了,还要去景承昭面前告自己的状。 思及此,岁晚委屈地扁了扁嘴。 她的反应在烛火照耀下,极其清晰地落在了景承昭的眼中。 景侯爷都给气笑了。 “本侯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委屈上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这话透着几分严厉。 岁晚回过神,对上景承昭含着冷意的眼睛,“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知错,请侯爷责罚。” 说是知错,可在说到责罚时,声音又跟蚊子一样细。 这小心思当真是藏都藏不住。 景承昭哼了一声,倒是并不怎么生气。 实在是岁晚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而且认亲这事儿,满府上下都知道,并不算什么秘密,岁晚知道了也无妨。 他几步上前坐在主位上,岁晚也膝行着调转方向,朝着景承昭跪着,低眉垂首,弯弯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显示着主人的不安。 从景承昭的角度,只能看见岁晚圆圆的头顶和那不安颤动的睫毛。 他也不想与岁晚废话,开门见山道:“想了大半天,想清楚了吗?那天晚上到底是不是你?” 说完就拎起茶壶,准备倒杯茶喝。 然后就听见岁晚闷闷的声音。 “回侯爷的话,奴婢想好了,那天晚上……确实是奴婢。” 说完这话,岁晚一张脸烧得通红,直接趴在地上行了个大礼,看似请罪,瞧着却有些滑稽,就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躲避天敌的鸵鸟。 刚端起的茶杯缓缓放下,景侯爷微诧地看过去:“你……你承认了?” 想起白天岁晚倔强嘴硬的样子,景承昭还以为岁晚还要继续狡辩,没想到自己还什么招都没出呢,这丫头就这么爽快地承认了。 岁晚依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黑亮的眼珠却转个不停。 若是按原本的计划,她当然是不想承认的,可谁让出了意外呢? 这个意外就是林琅妤。 虽然没跟林琅妤见面,但岁晚就是觉得今日登门的林琅妤也重生了。 既然对方是重生的,那大抵跟自己情况差不多,至少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的。 也就是说,她俩的恩怨也跟着回来了。 上辈子自己失了景承昭的宠爱,还被景承昭送去江南,可林琅妤依旧没有放过她,派人追到江南,把她送进青楼逼死。 想来这辈子躲着也是没用的。 既然躲不了,自己又不想死,那就只能反抗了。 但她一个小丫鬟,哪能跟尚书府千金抗衡?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侯爷。 上辈子她跟侯爷感情好的时候,林琅妤也动不了她,即便是想下手,也只敢偷偷来,不敢明目张胆。 所以只要景承昭护着自己,自己还是能有一线生机的。 为了保命,这辈子她要牢牢把握住景承昭的宠爱! 第14章 解开心结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绝对不能让林琅妤进侯府的门。 不管是做侯府的女主人还是表小姐都不行。 进不了侯府的门,林琅妤就做不了侯府的主,自然也动不了自己这个侯府的丫鬟。 而唯一能阻止林琅妤进侯府的人,只有景承昭一人。 自己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得到景承昭的宠爱,然后借着耳旁风改变景承昭的主意。 因为以上种种,岁晚才痛快承认那晚自己和景承昭的露水情缘。 有了肌肤之亲,侯爷对她的感情,自然不同于普通丫鬟,自己才能更进一步。 “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白天不是死不承认吗?” 景承昭的声音沉沉的。 即便没有抬头,岁晚依旧感受到两道视线落在身上,灼热得很。 她咽了咽口水,缓缓直起身子,不敢抬头去看景承昭的表情。 然后她微微红了眼圈,那张娇美的小脸透着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 岁晚哽咽开口。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白天不敢承认,是因为怕侯爷生气赶我走,侯爷一直讨厌奴婢,奴婢害怕。” “可奴婢后来想了想,不承认也没用,奴婢的身子已经给了侯爷,侯爷若执意让医女来查,奴婢不是处子,到时还是得走。思来想去,奴婢觉得还是承认的好。” 景承昭冷哼一声,眼底的神情在昏暗的烛火照耀下看得不怎么真切。 “听你的意思,是不想离开侯府?” 岁晚像是被说中心事,抬起小脸看着景承昭的表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是,奴婢不想离开侯府。” 盯着那张带泪的俏脸,景承昭挑了挑眉:“为什么?” 岁晚声音又低了下去,可眼神一片澄澈,语气透着真诚。 “侯爷,奴婢自小就被老太夫人捡回来,打小的记忆里只有侯府的人,侯府的事,至于旁的,什么都不记得,自己的家人和过去也不记得。” “奴婢那个时候就认定侯府是奴婢的家,要是被赶出侯府,奴婢根本无处可去……” 说着说着,岁晚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睫毛挂着晶莹,小鼻子红红的,瞧着十分惹人怜爱。 “求侯爷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离不开侯府……” 说到后面,直接小声啜泣起来,看得很是让人动容。 听岁晚提起祖母,景承昭脸上的严肃稍微缓了几分,不过还是有些生气,没好气地看着岁晚说道。 “怕被赶走,那你还敢勾引我?我看你勾引人的时候胆子挺大的嘛。” 说起这事儿,景承昭声音都冷了几分,显然是很在意这一点的。 岁晚肩膀抖了抖。 她知道,自己勾引景承昭这事儿无从辩驳。 这是个心结,要是不解开,就算没有林琅妤找自己的茬儿,自己在侯府日子依旧不会好过。 就比如白天来送饭的梅香,一个在厨房做事和自己毫无交集的丫鬟,都讨厌自己,可见自己在侯府有多讨人嫌。 想在林琅妤的追杀下保命,抱住侯爷大腿固然重要,但要想在侯府有好日子过,消除其他丫鬟婆子对自己的针对跟偏见也很重要。 但想要改变丫鬟婆子们的态度,首先就得转变侯爷对自己的态度——因为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 要是侯爷对自己没好脸色,侯府下人自然对她是横眉冷对的。 好在景承昭来之前,岁晚心里就盘算过怎么解释。 她双手紧紧攥着,贝齿咬着红唇,犹豫半晌后,岁晚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开口道。 “侯爷…奴婢、奴婢知道错了,但奴婢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说话间,岁晚水眸偷偷往上瞥了景承昭一眼,看见侯爷没有想要打断的意思,这才继续道。 “奴婢也是前些日子不小心听见府上其他丫鬟姐妹说,侯府丫鬟年纪到了就得配人,这要是配了人成了婚,日后就不能在侯府内院伺候了。” “奴婢当时听他们这么说,心里边慌了,因为这样的话,那奴婢日后岂不是就不能时常看见侯爷了,奴婢不想配人,也不想离开侯爷……” 景侯爷听见这句话,眉毛一皱,看着岁晚那副为难犹豫的表情,哼了一声,毫不客气道。 “你是舍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还是舍不得我?” 岁晚像是被针扎似的抬起头,目光直视景承昭的眼睛,摇着头说道。 “侯爷误会了,奴婢不是贪图荣华富贵。” 说完这话,岁晚眼角含泪,语气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说道。 “侯爷,当年我是被老太夫人捡到的,岁晚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老人家,后来老太夫人又对奴婢万般好,奴婢心里感激,心里把老太夫人当恩人,也当亲人,可……可是……” 说到这儿,岁晚是真的哽咽了,眼中满是思念。 “可是老太夫人没了,老夫人也没了……呜呜……如今的侯府,奴婢就只剩侯爷您一位最亲近的主子了。” 说到这儿,岁晚像是察觉自己说错了话,面色一变,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 “奴婢僭越,实在不该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可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奴婢打心眼儿里把侯爷当成亲人看待,奴婢怕的是出了侯府,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侯爷了,奴婢舍不得唯一的亲人。” 说完,岁晚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落下砸在地上。 景承昭神情复杂地看着岁晚,下意识想把人扶起来,可刚抬起手,又收了回去。 岁晚低着头,看不清景承昭的动作,可烛光照耀下,岁晚看清了景承昭影子的动作,心底微微一松,知道自己的话说对了。 上辈子到底是跟景承昭同床共枕的关系,岁晚知道,景侯爷对外看似冷漠,可实际上最是看重感情。 且景承昭孝顺,跟祖母关系也好,若拿老太太说事,或许就能让景承昭心软。 景承昭的反应确实跟她猜测的差不多。 等了好一会儿,岁晚就听见景承昭叹了一口气。 “罢了。” 岁晚耳朵直接竖了起来,却不敢抬头,依旧低眉顺眼地跪着,姿态一如既往的低,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第15章 胡闹,乱摸什么 景承昭无奈道:“你若不想走,直说就是。你到底是祖母带回来的,祖母临走前还特意交代让我善待你。” “你若不想配人,或者配了人后还想回来伺候,你直接说,难道我还会不准吗?可你偏偏……” 说到一半,景承昭停住了。 岁晚适时地抬起脸,看见景承昭脸上的恨铁不成钢,缩了缩脖子,瓮声瓮气道。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并没想到会这样。” 岁晚干脆认错,眼泪再次蓄满了眼眶。这次哭声比方才大了许多,像是克制不住,一边哭一边解释。 “奴婢也是太害怕,才出了这昏招,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以后会离侯爷远远的,不会再惹侯爷心烦。” “只求侯爷不要赶奴婢走,只要能让奴婢留在侯府,奴婢做什么都行。” 景承昭轻哼了一声:“真的?只要能留在侯府,你做什么都行?那让你去净事院刷恭桶如何?” 岁晚被噎了一下,抬起小脸就看见景承昭没来得及收敛的一抹戏谑。 她可不想去刷恭桶,心头警铃大作——话说的好听,但事儿可不能这么办。 最重要的是,她要是刷恭桶,日后还怎么能进得了侯爷的身? 进不了侯爷的身,怎么吹耳旁风?怎么阻止林琅妤过门? 意识到话题走向危险的岁晚赶忙说道:“不、不是的!奴婢……奴婢想时常看见侯爷,若能留在侯爷身边伺候,那就最好不过了。” 岁晚说着说着也觉得这话有些打脸,耳根子微微泛红。 景承昭抿了抿唇,随即哼笑一声:“你倒是个不吃亏的。罢了,就像你说的,你是祖母带回来的,我不会亏待你。” “以前祖母还在的时候,你不是就负责打理祖母院子里的花草吗?那日后你就继续留在万贽院,我书房外面的花草树木就由你来打理吧,旁的杂事,我看你也做不好。” 岁晚高兴地抬起头,水眸亮晶晶的。 “真的吗侯爷?奴婢能继续待在万贽院,还能在您书房外伺候?” “嗯。” 景承昭应了一声,看着岁晚那满是喜悦的表情,不知为何,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不少。 不过看着看着,景承昭表情有些古怪——因为岁晚脸上只有感激和喜悦,却没有了之前的爱慕和羞涩。 难道真像岁晚说的,她只是不想离开侯府,不想离开自己身边,所以才勾引自己?那以前的爱慕都是装的? 岁晚对自己无意。 这个结论一出,景承昭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烦躁,连带着看岁晚也觉得有些碍眼,没好气道。 “行了,话都说开了,日后做事万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荒唐,起来吧,出去。” 岁晚立刻点头,高兴地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然后准备起身。 可还没站直呢,突然变了脸色惊呼一声,朝前扑去。 景承昭见状,下意识伸手去扶,当即接了个满怀。 香风拂面,女子娇软的身子靠在怀里,景侯爷只觉得身体接触的地方麻麻的,心跳也不由快了几分。 低头想要呵斥岁晚“死性不改”,却瞧见那近在咫尺的娇美面庞上满是惊慌。 两人视线对上,岁晚眸子里尽是紧张和无措,可怜兮兮地说道:“侯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腿麻了,奴婢这就起来。” 说完,伸手就要从景承昭身上撑起身子。可手忙脚乱间,不仅没能拉开距离,那双柔荑反倒在景承昭身上各处点了火。 景承昭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握住纤细的手腕:“胡闹!乱摸什么?你怎么又……” 话还没说完,怀里的柔软身子突然消失,紧接着手上也是一空—— 岁晚像是站不稳似的,可还是强撑着往后倒退好几步,一脸惊慌地对着景承昭说道。 “奴婢知错,奴婢先退下了!” 说完像是生怕被景承昭责罚,转头歪歪扭扭地跑了出去。 手心空落落的,怀里的触感、鼻尖的香风都没了,可一团无名火却在四处乱窜。 景承昭低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没好气地看向岁晚离开的方向,咬牙。 “岁晚!” …… 岁晚点了火就跑,可不管侯爷在后面如何恼怒。 她出了屋,腿也不麻了,脸上的惊惧之色也渐渐消退,一口气跑出去老远。 “呼——呼——” 最后扶着一处回廊的柱子,喘着气的脸上勾起一抹轻松的笑。 没想到还真糊弄过去了。 回想侯爷刚才的表情,岁晚知道,自己的话有用,侯爷信了。 所以,这一关暂时过去了。 虽说侯爷对她并无情意,只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让她在书房伺候,两人的关系依旧是主仆。 可上辈子伺候过景承昭,知道对方的喜好,若是自己用些心,早晚还是能让景承昭对她动情。 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岁晚也不求什么荣华富贵,更不敢奢望侯夫人的位置,只要能得景承昭的宠爱,在侯府有一席之地就行。 要说眼下最大的愿望,那就是阻止林琅妤过门。 岁晚也不敢想什么报复,她一介丫鬟哪里是尚书府千金的对手? 更何况,林琅妤那女人心狠手辣,自己能躲过对方的追杀算计就已是不错,哪有本事报复对方? 这个没出息的想法一出,岁晚也觉得自己有些怂。 可作为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她不怂,如何能在这偌大侯府活下去。 撇了撇嘴,岁晚像没骨头似的倚在柱子上,低声喃喃。 “我所求不过是为了自保,林琅妤,是你先要杀我的,就别怪我为了自保,封死你入侯府的门了。” 再一想,自己最大的依靠还是景承昭。 岁晚不由自主开始琢磨如何笼络景承昭的心。 她知道侯爷一向吃软不吃硬,方才半真半假装可怜的话,真的得了侯爷的怜悯就是证据。 这是好事,说明她上辈子了解的侯爷依旧没变。 侯爷除了心软还有一个忌讳—— 不喜欢把算计写在脸上的人,更厌恶心机深沉之辈。 第16章 林琅妤绝对重生了! 自己之前勾引的手段太浅显,侯爷一看便知。 这个坏印象已经留下,日后断不可再犯同样的错,否则定会招来侯爷嫌弃。 不过方才一番话,让自己和侯爷的关系退回到主仆,日后又能在侯爷书房外伺候。 这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近水楼台……虽说还是要花些心思徐徐图之,但岁晚有信心,在这般有利条件下,她走进侯爷心里的速度绝对比林琅妤快。 到时候枕头风一吹,必不会让林琅妤像上辈子那般以表妹身份入府当女主人。 自己这条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好啊,原来你在这儿!” 岁晚刚打定主意,突然一道尖细不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岁晚吓了一跳,回身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当即暗道不好,后退两步。 “彩霞?你……你怎么在这儿?” 彩霞冷笑一声抱着手,将岁晚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眼神落定在那张略带惊慌的小脸上—— 这脸蛋,可真好看啊! 此时眼睛泛红,明显哭过,眸子如水洗般清澈,任谁瞧了都觉得可怜。 难怪能勾得侯爷带她去百花宴,彩霞眼底闪过一抹嫉妒,声音恶意满满。 “可让我一通好找,没想到你在这儿。” 瞥了眼岁晚身后,彩霞立刻板着脸道:“就知道你是躲懒的,居然又去了侯爷院子!这下我看你还怎么狡辩,把她抓起来,跟我去见戚夫人!” 跟在彩霞身后的两个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把岁晚架住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岁晚吓了一跳,特别是听见彩霞要带她去见戚夫人时,便立刻明白了这是戚柔又要找她麻烦。 尤其刚才还听见了“百花宴”三个字,心里不祥的预感立刻升了起来。 “把她嘴堵上,吵死了!” 彩霞哼了一声命令道。 一个婆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瞧着像是抹布,脏兮兮的,不由分说塞进了岁晚嘴里。 岁晚恶心得想吐,可没人理会她。 …… “夫人,人带到了。” “跪下!” 带进屋里后,彩霞便摁着岁晚的肩膀,把人往地上一按,呵斥了一句。 岁晚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疼得眼角带泪。 不过手上得了自由,便立刻把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呸呸呸”了几口。 “小贱人架子倒挺大,让我在府上好找。” 头顶传来一道刻薄的声音。 岁晚心头一震,入目便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自下而上看去,果然看见戚柔那张刻薄冷酷的脸。 “咕噜——” 岁晚咽了咽口水,强笑道:“戚夫人,您找奴婢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戚柔看了一眼两个婆子,后者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戚柔姿态闲适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手指微张,细细打量着自己指甲上的丹蔻。 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听说侯爷带你去了百花宴,你倒沉得住气,居然没在府上宣扬,害我今儿才得了消息,怎么,怕我找你麻烦?” 最后一个字落下,戚柔的眼神也定在了岁晚脸上,眼神仿佛要吃人。 岁晚身子一抖。 百花宴这个事儿,她当然不会往外说。 若让府上人特别是戚柔知道了,自己定然不会有好日子过。 就说自己在百花宴上不知怎的入了淮王世子的眼这事,还有那世子也不知抽哪门子风,居然还找侯爷要她。 侯爷虽然给拒了,但事后也是发了好一通火的。 这事不是她的本意,但自己总归是在百花宴上惹了些风波。 要是传入侯府人的耳朵里,这又是一个大把柄。 岁晚原以为都风平浪静了,没想到戚柔还是给翻出来了。 岁晚心中无奈,却只能睁眼说瞎话,摇了摇头装傻道。 “奴婢不知戚夫人在说什么,什么百花宴,奴婢不知道啊。” “啪”的一声,戚柔重重一耳光扇在岁晚脸上,冷声呵斥。 “你还给我装!” 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岁晚脸颊火辣辣的,可她偏偏还不能跟戚柔吵。 回嘴的下场还是自己吃亏。 为了不挨第二个巴掌,岁晚低着头可怜兮兮地落泪:“戚夫人明鉴!奴婢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戚柔冷哼一声,下巴抬得高高的,看死人一般瞪着岁晚的头顶。 “哭哭哭,收起你这狐媚样!我可不是男人,不吃你这套。” “不过想来,你在侯爷面前也是做出这副委屈娇弱的样子,才得了几分侯爷的怜悯吧?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岁晚咬唇不语,只是将身子缩得更紧。只要跟侯爷有关的事,她最好还是闭口不言。 戚柔细数种种勾引侯爷的罪名,可岁晚都一声不吭。 如此一来,戚柔也自觉没趣,干脆说起了正事儿。 戚柔一脚踹在岁晚的肩膀上,岁晚没防备,直接往后摔去,后背重重磕在地上,疼得闷哼一声。 她心里委屈又生气,却只能强忍着重新爬起来跪好。 戚柔看她这副忍气吞声的样子,火气降了几分,冷笑道。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有证据,你去百花宴的事儿,可是林家千金告诉我的,人家还能说假话不成?只不过这林小姐是个蠢的,居然把那天跟着侯爷去百花宴的丫鬟错认成了我。” “说起来,若不是她认错了人,特意拿这事儿恭维我,我还真不知道你跟侯爷去了百花宴,还在百花宴那种地方勾引别的男人。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戚柔自顾自说着,言语中带着嘲弄和一种事情尽在掌控的洋洋得意,丝毫没发现岁晚身体一僵。 岁晚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跟林琅妤有关系,愣了片刻,几乎是脱口而出:“戚夫人,你这是被人当刀使了!” 戚柔笑容一收,没好气地瞪着岁晚道:“你说什么?” 岁晚硬着头皮抬起脸,对上戚柔质问的眼睛,心里对林琅妤又怕又恨,同时愈发笃定她的猜测: 林琅妤绝对重生了! 不然认亲就认亲,偏偏挑拨戚柔对付自己做什么? 堂堂尚书府千金,偏要跟自己一个毫无瓜葛的小丫鬟作对,说不通。 只能是对方也重生了。 第17章 以牙还牙 可既然重生了,就不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吗?上辈子杀了自己还不够,登门认亲的功夫,居然还能撺掇戚柔对自己下手。 林琅妤可真狠啊! 怒从心头起,岁晚突然有些不服气。 眼下天时地利都在自己这边,顶多不占人和。 可林琅妤现在连认亲都未成,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 优势大部分在自己这方的情况下,难道还能让对方的阴谋得逞? 岁晚眼神微闪,咬了咬牙,做下了决定。再抬起脸时,她满脸惊讶。 “戚夫人,你说我去百花宴的事儿是林小姐说的?可她为何会知道?百花宴那天林小姐可没去。” “既然没去,那为何林小姐会对百花宴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连我一个小丫鬟的事儿都知晓?” 岁晚这就算是间接承认了去了百花宴。 戚柔有些不爽,至于岁晚提出的质疑,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放在心上。 她伸手在岁晚脑门上狠狠地戳了戳:“你管人家呢!你倒是终于承认是你跟着侯爷去了百花宴,你有什么资格?” “一个贱婢,居然跟着入了皇宫,还在百花宴上勾搭别的男人,我果然对你还是下手轻了,我看你就是找……” “戚夫人,我明白了!” 岁晚突然伸长脖子打断了戚柔的话,不等戚柔开口,岁晚噼里啪啦一通输出。 “戚夫人,林小姐是冲着侯爷来的,她认亲的举动,包括对戚夫人你说的话,都是为了给她进侯府铺路,林琅妤是打着做我们侯府女主子的主意呢!” 岁晚这话可不算是污蔑,林琅妤本就打着这样的主意。 戚柔最是在意侯爷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自己一个没什么太大威胁的丫鬟都容不下,更何况是极有可能当上侯府主母的尚书府千金林琅妤呢? 若对方真有这心思,戚柔心里定然会十分介意,到时不用自己挑拨,说不得会自己冲上前去阻止林琅妤入门,到时候不就给自己省了事儿? 果然,岁晚说完后,戚柔动作一顿,表情也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你什么意思?人家林小姐是登门认亲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是冲着侯爷来的呢?” 岁晚回头看了彩霞一眼,低声道:“戚夫人,要不这事儿还是咱们单独说,毕竟事关侯爷名声,越少人听到越好。” 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漏洞,留着彩霞这个戚柔身边的心腹在这儿,岁晚担心对方拆自己台。 这点要求戚柔不甚在意,一挥手就直接把彩霞打发出去了。 岁晚这才开口,一脸愤愤不平:“戚夫人,这位林小姐果真好手段,这一手挑拨离间,把咱们俩都给算计了。” “她胆子也不小,难怪突然自称是侯爷姨母的女儿,原来图谋的是我们侯爷,真卑鄙!” 戚柔皱了皱眉,张嘴想问岁晚从哪儿看出来的。 岁晚却不给戚柔问话的机会,而是继续分析,偏偏说得有理有据。 “我看这林小姐表妹的身份就是个幌子,毕竟要是侯爷认了她的身份,这表哥表妹的,不就亲近起来了?” “有了相处的机会,这林小姐再使些狐媚手段,加上她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说不得还真就把侯爷哄得动了心。” “不说她尚书千金的身份,就说这表妹的情分,也够得上侯府的门,到时她不就顺理成章成了我们侯府的侯夫人了?” “你胡说!” 戚柔气得一拍桌子。 岁晚吓了一跳,可嘴巴却没闭上,而是小声嗫嚅道:“戚夫人,奴婢没必要骗您,您要是觉得我胡说,那您琢磨琢磨就是。” “好端端的,这林小姐为何要告诉您百花宴的事儿?她自己又没去百花宴,即便是听传闻,那传闻要么传的是我的真名岁晚,要么传的就是侯爷身边的丫鬟。” “戚夫人,您可是入了侯府族谱的名正言顺的侍妾,是侯爷的女人,林琅妤堂堂尚书府千金,除非眼瞎,否则怎么会把您这位侯府半个女主子认成丫鬟?这根本说不通,只能是她别有居心,故意的!” 岁晚说话有理有据,戚柔怒意渐渐消散,显然是信了岁晚的话,然后又升起一股被林琅妤愚弄的愤怒。 后知后觉间,她也明白了林琅妤的意思——就是要借自己除掉岁晚。 若不是打着进侯府作女主子的主意,岁晚一个侯府丫鬟,哪怕是得了侯爷几分看重,那也是侯府的事儿,跟她一个尚书府千金有什么瓜葛? 她何必要借自己的手除掉岁晚? 分明就是心怀不轨! 就像岁晚说的,这番图谋的就是侯爷,图的就是侯府主母的位置。 亲都还没认成,门还没入呢,就开始收拾对手了。 不说别的,这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 林府。 马车缓缓停下,丫鬟下了马车后便转身去扶林琅妤。 林琅妤心不在焉,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随即面无表情地带着丫鬟入了府门。 刚走没几步就被叫住了。 “小姐。” 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是管家,林琅妤这才扯出日常温和的笑,不过那笑容瞧着有几分苦涩,眼神也带着几分无奈。 管家飞快扫了一眼,心里便有了结论:看来不顺利啊。 但这事儿没他一个下人说话的份,他立刻上前几步行了一礼。 “小姐,夫人在院子里等着您呢,说是小姐回来了就去一趟,夫人有话说。” 林琅妤表情复杂,有些愧疚地说道:“我这就去,我知道这事儿有些对不起母亲,可是骨肉亲情,我实在是……” “小人知道的,小姐也是一片孝心,想弄清楚到底谁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想弄清楚您生母崔二小姐的所在。夫人还等着呢,小姐,快过去吧。” 管家显然不想听太多,主动开口打断。 林琅妤便也不再多言,叹了一口气,便带着丫鬟去了母亲的院子。 刚进院门,就听见一道关切的声音:“妤儿,你回来了?” 只见一位气度不凡、头戴珠钗、面相和善又富贵的妇人快步朝着林琅妤的方向走来。 这便是户部尚书的夫人,林夫人了。 第18章 不是她的女儿 林琅妤瞧见母亲,眼眶微湿,哽咽道:“母亲,女儿回来了。” 林夫人见状,还以为女儿受了委屈,心疼得不行,赶忙上前道。 “哎哟,怎么哭了?情况如何?侯爷认了吗?” 话一出口,林夫人就自觉问的多余,人家侯府要是认了女儿的身份,女儿何至于哭呢?怕是不顺利。 林琅妤摇了摇头,用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泪,实话实说,不敢添油加醋。 可即便照实转述,也依旧让林夫人心疼不已。 林夫人红了眼圈,道:“我就不该让你去!你这孩子,都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如此生分?” “我说了,不管你身上有没有胎记,当年接你回来,为娘就认定你是为娘的亲生女儿,何必上赶着去认侯府的亲。” “满京城谁人不知,景侯爷不是个好说话的,脾气冷,性格还多疑,我是真怕你去了受委屈,唉……” 林夫人拉着林琅妤的手,想了想认真道:“妤儿,要不还是算了,侯府的亲不是那么好攀的。” “即便你是景侯爷的表妹,在他认你之前,恐怕也得受些委屈,就到此为止吧,好不好?” 林夫人语气中满是劝诫,林琅妤却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抹不耐。 京城谁都知道绥安侯府的亲不好攀,可要是攀上了,受些委屈并不算什么。 她这个母亲真是短视。 心中嫌弃,林琅妤抬起头时面上却多了一抹愁绪和苦涩。 她抬起水眸,认真道:“母亲,我也不是贪图侯府的富贵,只是我那生母崔如珠……” 说到这儿顿了顿,林琅妤语气悠悠。 “若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罢了,我可以一辈子安安心心地在林府当你的女儿。” “可我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总不能装作不知道,我得替我生母崔二小姐,求个结果。” 林夫人闻言表情愣了愣,眼神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地看着林琅妤,又哭又笑道。 “你这孩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能一心惦记着崔二小姐,这是好的。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想寻个什么结果呢?” 林琅妤勉强一笑:“我当年刚出生不久就被我养母捡回去了,母亲,当年您但凡有第二个选择,想必也不会把刚出生的孩子放进木盆随波逐流吧?” “还不是因为您当初被土匪追杀,身边仆人不是走散便是被杀,您孤身一人,保不住一个孩子,只能让她随波逐流,求一条生路。” 提起往事,林夫人面上闪过悲痛,眼泪簌簌往下掉。 “是啊,当年我但凡有选择,也不可能把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放进木盆随着河水漂流。” “当时我被土匪追杀,要是追上了必定死路一条,孩子当然也是保不住的。” 多年前看见脖子上挂着长命锁的妤儿时,林夫人还以为是上天垂怜,把女儿给自己送回来了。 却没想到是个上天开的玩笑。 林琅妤不是她的女儿。 虽有长命锁为证,可身上没有胎记,那就不是她的女儿。 想到自己那不知生死的女儿,林夫人突然就理解了林琅妤想给崔如珠寻一个结果的想法。 是了,是生是死,总得有个结局才行,否则活着的人该如何自处呢? 林夫人抹了把泪,握着林琅妤的手:“母亲明白你。你当年那么小就被你养母捡回去,可见你生母当时处境肯定很艰难。” “你若非要寻一个真相,母亲支持你,至少能让你安心,只不过景侯爷疑心病重,这探查你身世的事儿,也不知要多久。这要是查出来,景侯爷还是不相信你……” 林琅妤再次打断林夫人的话,笑道:“母亲,景侯爷位高权重,喜欢他的人、恨他的人都如过江之鲫,所以景侯爷防备心重是应该的。” 话说到这儿,林琅妤顿了顿,有些为难道:“说起来,景侯爷之所以对我防备如此之重,也是因为我当年被认回林家时是经过林家验明正身的。” “景侯爷说了,我当初既然已经被林家多方验证认了回来,那我就该是林家女儿,如今突然又变成他姨母的女儿,着实奇怪。我若是景侯爷,恐怕也会这么想。” 林琅妤苦笑一声,实在是造化弄人。 “当初爹娘不嫌弃,明明知晓我身上没有胎记,可能不是您的女儿,可依旧出于菩萨心肠,把我认回林家做女儿。” “想必景侯爷也没想到,爹娘会是出于好心才认我。” 林夫人也觉得无奈。 当年她确实有所疑虑,可这孩子带着信物,她又思女心切,这才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把孩子认了回来。 却不曾想好心办坏事儿,成了女儿认真正亲人的阻碍。 林夫人起身上前,把女儿抱在怀里。 “倒是我们耽误你了,要不这样吧,我亲自登门跟景侯爷解释,说不得景侯爷就能打消几分疑虑。” 林琅妤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不过还是拒绝了。 “母亲,这还不够,若非要登门解释,恐怕还得父亲出面,毕竟我当年是被父亲亲手写进族谱的。” “且母亲是女眷身份,如今绥安侯府没有女主人,母亲去了也不方便跟景侯爷说话,父亲前去才能方便些。” 林夫人闻言恍然大悟,笑了笑说道:“妤儿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那我跟你父亲说,让他亲自登门去。” 林琅妤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做出一副孺慕之情,环抱着林夫人的腰,抬头笑道。 “多谢母亲!母亲放心,我永远都是母亲的女儿,我认亲也是为了求景侯爷帮忙查一查我生母是生是死。” “只要有个结果,女儿便收了心,日后依旧是母亲的女儿,会好好孝顺母亲的。” 林夫人嗔怪地弹了弹林琅妤的额头。 “瞧你这话说的,母亲是怕这个吗?你找生母是该的,母亲才不怕你不认我。这么些年咱们母女的感情,可是真真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林琅妤就说有些累了,告辞回去歇着。 林夫人也没挽留,嘱咐道:“吃点东西再睡,”便让林琅妤走了。 第19章 当戚夫人的眼睛 待林琅妤离开,林夫人脸上笑容依旧挂着:“这孩子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一直在旁边伺候茶水的嬷嬷忍不住问:“夫人,您真要跟老爷说这事儿吗?老爷会同意吗?” “小姐说要去认亲的时候,老爷都借口出门办事儿了,瞧着怕不是生气了,老爷是不是误会小姐攀高枝儿啊?” “胡说!” 林夫人没好气地斥了一声。 嬷嬷面色惶恐,立刻认错:“奴婢知错。” 林夫人瞪了她一眼,面上威严浅了些,随即冷笑一声。 “你倒是把老爷想得太好了,生气妤儿攀高枝?我看他是巴不得妤儿认亲去,且攀上了才好。” 嬷嬷一脸惊讶:“夫人这话是……” …… 绥安侯府,戚柔院子。 屋里静悄悄的,戚柔发了一通火后就一直不说话。 岁晚等了半晌,忍不住抬头,就对上戚柔冷若寒冰的眼神。 岁晚立刻低头,心里惴惴,嘴上恭敬道:“戚夫人,你怎么不说话呀?” 戚柔看着岁晚的头顶,哼了一声:“这是害怕了?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你说的这些我相信,咱们侯爷这么好的男子,有人惦记是应该的。” “林琅妤用认亲这种手段接近侯爷,还算计我,想利用我来对付你,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也别觉着我会高看你。” 戚柔伸手掐住岁晚的下巴,逼迫岁晚抬起头。看着岁晚那张娇俏动人的脸,戚柔咬了咬牙道。 “岁晚,你别忘了你也惦记过侯爷,如今告诉我这些,不过是跟林琅妤打了一样的主意,是不是也想利用我帮你对付她?真以为我跟你一样蠢!” 说完重重一推。 岁晚往后一倒,面上闪过委屈,心里却平静。 她早知自己这番说辞会引起戚柔怀疑,并不意外。 所以想用这些话让戚柔放过她,也是不可能的,不过她还有后招呢。 岁晚立刻重新跪好,苦着脸说道:“戚夫人,奴婢真没别的心思,奴婢之所以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也是有苦衷的。” 岁晚不等戚柔问话,就立刻把她在景承昭面前的说辞又对着戚柔说了一遍,然后擦着眼角的泪哭道。 “戚夫人,奴婢从小就在侯府长大,已经把侯府当成了自己家。” “奴婢都不敢想出了侯府会过什么日子,奴婢不想出府,这才不小心走了歪路,奴婢现在已经知错,不敢再犯。” 说完她直接伸手攥住戚柔的裙子,可怜兮兮道。 “戚夫人,你也是孤女,应该能对奴婢的心情感同身受。身为孤女,无依无靠,夫人你好歹还有哥哥对侯爷的托付恩情在,你有哥哥的余恩,侯爷必定不会亏待您。” “可奴婢只有老太太的随手恩情,对于侯爷来说,奴婢就像老太太离开后留下的猫儿狗儿,必定是不如戚夫人您这般受看重的。” 戚柔被岁晚这样子哭得心烦,正想一脚推开。 岁晚却直接大哭,抱住了戚柔的腿。 戚柔一时动弹不得,岁晚却还在哭哭啼啼。 “戚夫人,奴婢真的已经知错了。奴婢已经被侯爷厌恶,侯爷虽允许奴婢留在侯府,可若没人庇护,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求求戚夫人给奴婢一条生路,奴婢愿意效犬马之劳,侯爷已经答应奴婢,让奴婢在书房外伺候花草,奴婢愿意当您的眼睛,盯着侯爷的一举一动。” “侯爷不近女色,对于奴婢的冒犯很是厌恶,但侯爷不上心,是因为奴婢愚蠢。可万一那些聪明的女人用更高的手段吸引侯爷呢?” 戚柔原本还在挣扎,听见岁晚这话立刻停了动作,皱着眉头问。 “你说的聪明女人是指谁?” 岁晚立刻抬起脸,认真道:“自然是像林琅妤那种想勾引侯爷、心机深沉的高门贵女了。像林琅妤这样的女人,京城可不少,只不过林琅妤比普通贵女又更加高明一些,还更胆大包天。” “如今光是假借认亲的借口登门的林琅妤,恐怕就已经让戚夫人觉得棘手了吧?即便林琅妤不成功,日后定会还有其他女人用其他手段继续对侯爷出手。” “只要成功了一个,戚夫人,咱们侯府侯夫人的位置就保不住了。在奴婢看来,这侯夫人就该是戚夫人您来做,凭什么便宜外面的女人?” 这话说得简直深得戚柔的心。 戚柔面色好看了不少,不过依旧高抬着下巴,姿态高傲地哼了一声。 “你倒是会拍马屁。行了,别抱着我的腿,松开!” 岁晚小心观察戚柔的脸色,确定是真的阴转晴,这才放开手,老老实实地又跪了回去。 戚柔没好气地将裙子的褶皱拍了拍,随即盯着岁晚又问。 “你真觉着咱们侯府的侯夫人非我莫属?你就没什么念想?” 岁晚露出惊恐的神色,慌张地摆了摆手:“奴婢哪敢痴心妄想!奴婢身份卑贱,只想给侯爷……不!只想给戚夫人做丫鬟,万万不敢有这种念头。” 说话间又想了想,讨好地说道:“戚夫人,侯爷不近女色,要不然咱们侯府后院也不至于这么冷清。” “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可要是多了个外头来的女人做了侯夫人的位置,到底不是咱们期盼的不是?” 戚柔神色又放松了几分,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盯着岁晚看了好一会儿。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总归脑子还算聪明,知道自己身份卑贱,配不上侯爷,那日后就老实做人。” 岁晚听出对方言语的松动,准备趁热打铁,脸上露出自嘲的笑。 “戚夫人教训的是,奴婢早该清醒的,戚夫人放心,奴婢已经跟侯爷说清楚了,侯爷暂时放了奴婢,不追究以前的事。” “但侯爷也给了奴婢警告,说再生出旁的心思就赶我出去,奴婢不想出府,定然会老实本分伺候花草,绝对不敢再胡思乱想。” 说完,岁晚再次上前抱住了戚柔的腿,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十分凄惨。 “戚夫人,奴婢遭了侯爷厌弃,如今在侯府无依无靠,能依靠的只有戚夫人了。” 第20章 马屁不穿 戚柔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想要推开岁晚。 岁晚却恍若未觉,继续哭,一边哭还一边拍马屁。 “侯府上下谁不知道,戚夫人虽然没有侯夫人的名分,但却是侯府唯一的女主子。侯爷对您那都是敬着的,所以戚夫人您的地位比侯夫人也差不多什么。” 说着说着,岁晚抬起脸,表情很是认真:“戚夫人,您对下人向来宽厚,我们丫鬟之间都在说,若能进戚夫人您的院子里伺候就好了。” “我们都觉得,若是戚夫人能成侯夫人,我们这些丫鬟下人都有好日子过呢。” “可要是别家贵女登了门,再有强势的娘家依靠,说不定为了立威还要给我们这些侯府下人脸色看。” 说着说着,又有一个念头在岁晚心里缓缓升起。 岁晚眼神一闪,那张娇美的脸上浮现一抹神秘的笑:是了,除了以牙还牙,拉拢戚柔对付林琅妤,还有别人呢。 只要想想林琅妤进了侯府的门,对谁的利益会造成损失,那这部分利益受损的都会或主动或被动的自发抵制林琅妤过侯府的门。 只不过如今看起来影响最大的是戚柔,所以她反应才这么大罢了。 可其实细细算起来,一个高门显贵的贵女入主侯府后院,受影响的人可多了去了。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这贵女入门做了侯夫人,后宅就是主母的天下。 主母要想管得上事儿,那后院包括整个侯府,一应大小事务,特别是一些要紧的差事,那自然是交给自己的心腹去做。 如此一来,侯府如今的格局自然是要发生变动。 而如今把持着这些要紧差事的侯府下人们,受到的冲击也是最直接的。 岁晚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自觉想出了一个阻止林琅妤进府的更好的法子—— 那就是发动全府上下能发动的力量一起抵制林琅妤! 且这借口不是她随口胡诌,而是实打实的现实。 岁晚就不相信,危及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大家对林琅妤成为侯夫人这件事情还能无动于衷? 岁晚不在乎有没有其他的京城贵女进侯府做侯夫人,但只要这个人不是林琅妤就行。 越想岁晚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于是立刻抬起脸,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 当然了,并没有特别强调不让林琅妤入门,而是不让任何一个京城贵女入门,如此说起来才能不显得突兀。 戚柔听完岁晚的说法,也愣在原地,同时有些心动。 “你这个说法是有些道理。京城各家高门联姻,只要后宅是主母一手抓,必定会换上自己人,原来的人肯定是会被替换掉的,我们侯府也不例外。” “不过你确定你的这个法子可行吗?他们真会阻止这些女人入门,毕竟这侯夫人的事还没影呢。” 岁晚听出来有戏,目光亮晶晶地说道:“戚夫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绥安侯府在京城是何等的荣耀,上至皇上下至百姓对咱们绥安侯府都是敬佩有加。” “咱们作为绥安侯府的一份子,自然也是与有荣焉的,连我这种低等丫鬟都觉得荣幸,更何况手上有差事的管事们婆子们呢?” “他们可绝不会甘心把权力和丰厚的利益让出去。要是让他们知晓主母进门对他们的利益有影响,都不用咱们多说什么,肯定会拧成一股绳地阻止。” “再加上侯爷待下人宽厚,而且如今后院又只有您一位女主子,说不定他们还会一起帮忙,在侯爷面前说好话,把您送上侯夫人的位置呢。” “戚夫人你要是成了侯夫人,这外面的京城贵女就进不来了,即便是进来,那也只能做妾。这做了妾,就只能在您面前矮一头,也就不算什么了。” 岁晚为了说服戚柔,开始胡说八道。 但她的话蛊惑意味十足,掐住戚柔命脉,戚柔还真听进去了,十分心动。 …… 夫人说,侯爷巴不得小姐去认亲? 为何这么说? 嬷嬷心里疑惑不解。 林夫人方才和女儿说了半天话,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后才缓缓道。 “绥安侯府那是多大的权贵门第,满京城谁不想攀?老爷避开是不知道景侯爷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妹的态度。毕竟谁都知道,老侯夫人对她这个失踪的妹妹有多看重,找了这么多年,临死前都还念念不忘,都成心疾了。” “景侯爷又是个大孝子,不管是老侯夫人生前还是死后,也一直没有放弃,可见对这件事情有多看重,也正是因为看重,是绝不允许有人浑水摸鱼的。” 林夫人视线飘远,像是在回忆什么:“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京城的消息总该知道些。” “这些年来,也有不知死活假冒身份登侯府门认亲的,那些只给假线索的,确认不了真假的,给点银子也就打发了。” “可前些年不是出了个假装失踪的崔如珠儿子的泼皮无赖上门认亲的吗?” 林夫人盯着嬷嬷,嗤笑一声,声音透着冷酷。 “你可知道这人后来去哪儿了?” 嬷嬷心头一紧。 她跟着夫人一直在这后宅里,对于绥安侯府的事儿,她也不甚上心,还真不知道。 可看夫人的态度,想来这结局怕是不好,忍不住问。 “奴婢不知道啊,后来就没消息了,奴婢想着应该是被打发回去了吧。” 林夫人嗤笑一声。 “是打算回去了,坐船的时候失足落水死了,你觉得他真是失足落水死的吗?” 嬷嬷直接后背汗毛倒竖,咽了咽口水:“夫人的意思是侯府——” “这个消息小范围地传播了一番。” 林夫人开口打断嬷嬷后面的话,毕竟隔墙有耳,传出去可不得了。 林夫人一手搭在桌上,一边说道:“这消息一般人不知道,但有些人想知道也是不难的,特别是对那些一心想跟侯府攀亲戚占便宜的人影响最大,你看看后来还有人敢冒充侯爷姨母崔如珠的孩子的人吗?” 嬷嬷想了想还真没想出来,立刻道:“看来侯府这一手,把那些人给镇住了。” “如此倒也是好事,免得这些人混淆视听,要真错认了个孩子回去,岂不是伤了老侯夫人的心。” 第21章 甘蔗没有两头甜 林夫人叹了一口气:“是啊,不怕认亲,就怕错认,让真正的亲人受苦,反倒让这些歹人钻了空子。” 话说到此,林夫人又品了一口香茗,感慨道。 “景侯爷少年英才,又最是孝顺,如今年纪轻轻独揽侯府大权,这种年纪,这等地位,手段心机缺一不可,若能有这么个厉害亲戚在,你觉得谁会拒绝?” 林夫人说得意味深长。 “若妤儿能认亲成功,老爷自然高兴。你不知道,内阁最近有些动作,内阁次辅疾病缠绵,恐怕不久就要退了,所以,内阁群辅们自然蠢蠢欲动,老爷也是群辅之一。” “他这个年纪在内阁中正当年,自然是想更进一步的。要是有景侯爷相助,成为内阁次辅板上钉钉,说不得,等日后老首辅退下来,老爷凭着景侯爷这层关系,登顶首辅之位也未可知。” 嬷嬷听得目瞪口呆。 刚才听夫人说老爷对小姐认亲之事乐见其成,她还只单纯认为老爷是想攀侯府的亲。 往升官这方面想,恐怕老爷是真巴不得小姐立刻认亲成功。 毕竟那可是内阁次辅,日后还有望登顶首辅,谁能拒绝这个诱惑? 不过头脑发热后,嬷嬷突然反应过来:夫人说这些话时,声音都透着淡淡的讽刺,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啊。 嬷嬷小心翼翼地问:“夫人难道不想让老爷登上次辅之位吗?” 林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 “老爷若有那本事,能往上爬,我自然是高兴的,可你看老爷是怎么做的?” 林夫人腮帮子发紧,哼了一声。 “老爷在妤儿表示要认亲的时候,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默许了,然后借口办事儿,避开出门去了。” “这分明就是害怕承受妤儿认亲失败后景侯爷发怒的风险,可要是认亲成功了,好处却是少不了的。” 林夫人撇了撇嘴,眼中满是嫌弃。 “他就是指望甘蔗两头甜,认亲失败的风险不担,认亲成功的好处却要,自私自利至极。” 嬷嬷咽了咽口水,听出夫人是真怒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想了想又琢磨出关键一点,担心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夫人方才对小姐说会去劝老爷,老爷怕是不会同意吧?毕竟老爷都避出府去了……” 林夫人勾起一抹浅笑,笃定道:“他同不同意都得去,如今这事儿已经摆在明面上,开弓没有回头箭。” “景侯爷那边想必已经派人查妤儿的来历了,要是最后查出妤儿与侯府没有亲戚关系,你说景侯爷会不会怀疑是林家要攀附,故意使出这么一招?到时候承受怒火的还是老爷,所以,老爷如今必须得去。” 林夫人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左右我是没什么的,我也不想攀侯府的亲,我只是心疼妤儿。” “老爷想更进一步,风险总得担一担,总不能让我的宝贝妤儿去承受景承昭的怒火吧?他若不想去这儿,那次辅的事,就别想要了。” 林夫人似乎下定决心,坐直身体对旁边的嬷嬷吩咐道。 “你立刻派人出去,把老爷给我找回来,告诉他,这侯府必须得去!他不去,这亲就认不成。认不成,他自己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 自己做侯夫人吗? 戚柔手指下意识攥紧了几分,眼神火热,盯着岁晚问。 “真的可行吗?我真能当上侯夫人?府上那些管事的,真愿意帮我?” 岁晚心里翻了个白眼,只觉得戚柔才是那个痴心妄想的。 以侯爷的身份,娶公主都是娶得的,所以这侯夫人的位置尊贵无比。 戚柔的哥哥虽然为了保护侯爷人没了,对于侯爷来说是有几分恩义在的。 可再大的恩义也没法子给妹妹换来侯夫人的位置。 若戚柔自己精明强干,进退有度确实有主母风范,侯爷愿意抬举那也就算了。 可戚柔偏偏没有这本事,一没有家世背景,二没有自身优秀加持,想成为京城最尊贵的绥安侯府的女主子,想屁吃呢。 只是岁晚并不介意戚柔蠢些。 对方也就痴心妄想一下,毕竟她铺垫这么多,游说这么久,就是为了让戚柔痴心妄想的,这样才能相信她。 戚柔要是不吃这一套,岁晚还怎么让她当自己对付林琅妤的盾牌和长枪呢? 于是清了清嗓子,岁晚一脸认真。 “行不行的,试一试就知道了,反正奴婢觉得肯定能成。” 岁晚瞪着眼睛,满脸认真,语气诚恳。 戚柔心里火热一片,嘴角都有些压抑不住往上翘,显然是高兴坏了。 她哼了一声,骄傲地抬着下巴,仿佛施恩一样地看了岁晚一眼。 “行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你尽管去做。要是做成了,我倒可以考虑庇护你。不过你得记住你自己的本分,别想着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的话,我能庇护你,也能把你赶出侯府!” 戚柔做了这么久的侯府侍妾,聪明劲没长进,恩威并施的手段倒是学了几分。 岁晚心中冷笑,面上却答应的十分爽快,感激地说道。 “多谢戚夫人,奴婢一定尽心办事,不会让您失望的!” 面上激动,岁晚心里却无甚波澜,只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不相信戚柔的许诺,毕竟认识了两辈子的人,还能不知道戚柔是故意利用她? 甚至自己说的这个法子,事后成与不成,以戚柔的脾气都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戚柔不会放过她,还是会把她赶出侯府,只不过对方手段比林琅妤要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不会要她的命。 可即便如此,戚柔的手段依旧狠毒。 上次要不是她机灵,恐怕早就被不知来历的男人给糟蹋了。 这笔账岁晚可记着呢! 要不是眼下自己最大的仇人是林琅妤,以及要暂时稳住戚柔,她才不会跟戚柔合作。 岁晚已经打算好了,这件事情她会尽力去做。 不管结果成还是不成,在结果出来前,她都得在侯府有个名分,最差也得成为侯爷的妾。 只有这样,岁晚才有底气和戚柔分庭抗礼,勉强有还手之力。 第22章 泼天富贵 不然的话,若依旧只是个丫鬟,侯爷在侯府,自己还能躲在侯爷那儿。 可侯爷要是出去了呢? 自己还不得任由戚柔搓圆捏扁。 戚柔同意让她去拉拢府上管事,一起对付林琅妤。 这对岁晚来说是个喘口气儿的机会,至少在结果出来前,戚柔不会找她麻烦。 如此便够了。 两人各怀鬼胎。 戚柔对岁晚也主要是没什么好说的,又敷衍地夸了几句后,塞了几两银子,就把人打发出去了。 岁晚离开时跟彩霞打了个照面。 彩霞对于岁晚把她支开的行为有些不满,狠狠瞪了她一眼。 特别是看岁晚带着笑意出来,并没有受罚的样子,心中更是不满。 搞定了戚柔这尊阎王,岁晚也不想跟彩霞这小鬼纠缠,拿了银子达成目的,立刻就撒开腿溜了。 彩霞只觉得岁晚背影都透着狡诈,立刻推门进了屋,着急问道。 “戚夫人,这岁晚都跟你说什么了呀?你怎么不教训她?奴婢瞧着她那副得意样子就来气!” 彩霞是自己的心腹,戚柔也没瞒她,把刚才岁晚的计划都告诉了对方。 彩霞听完一脸惊讶,琢磨片刻之后劝导。 “戚夫人,这岁晚实在奸诈得很,再加上又长着一副狐媚子样。” “她要是去侯爷书房伺候,恐怕又得出手勾引,您可不能不防啊!” 戚柔笑了笑:“你说的都对,不过岁晚说的也有道理,等等吧,看她到底只是嘴上说说还是真会去做。” “若她真在府邸上下拉拢人心,让这些人都拧成一股绳,阻止贵女进门,那也算是她的本事。” 戚柔冷笑一声,语气得意。 “而且这件事情若是成了,不管府里下人会不会帮我成为侯夫人,可只要不让侯夫人位置旁落,那也算是我占了好处。等事情尘埃落定,岁晚一个小丫鬟,难道我还收拾不了?” 彩霞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可看着戚夫人心意已决,倒也不好再说什么风凉话。 她笑着上前恭维道:“戚夫人果真聪慧,走一步看十步,奴婢佩服。” …… 林府。 林琅妤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屋就看见王翠芬——她的养母,坐在屋子里,正对着圆桌上的精致点心大快朵颐。 她吃得满嘴掉渣,悠哉悠哉的样子让林琅妤眼中闪过一抹不悦。 林琅妤轻轻咳嗽两声,见那人依旧没反应,便翻了个白眼开口道。 “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那妇人吃东西的动作才顿住,立刻抬眼看了过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妇人,长着一张圆脸,眼角有皱纹,细长的眼睛透着精明。 似乎是看出林琅妤表情不悦,王翠芬立刻拍了拍手站起来,一边用袖子擦嘴,一边快步朝林琅妤走来,脸上堆着笑。 “妤儿回来了!赶紧过来坐!我让几个丫头出去买了不少点心,都是京城有名的,可好吃了!” 她嘴里没咽干净的点心渣滓,在说话时直接喷了出来。 林琅妤忍无可忍,用帕子嫌弃地擦了擦脸,转身对着丫鬟道。 “先出去吧,都出去。” 声音带着冷意。 屋子里的丫鬟面面相觑后也不多话,福了福身便鱼贯而出,半点声音都没发出。 林琅妤还特意走到门口,看着守在门外或站在院子各处的丫鬟。 “我要歇息,不想听见任何动静,给你们都放两个时辰假,去哪都行。” 一时间所有丫鬟面上都闪过惊喜,也有几个面露不解的。 不过小姐都这么说了,必然是不想让他们待在院里,便也不再多言,纷纷走了。 只有林琅妤的贴身丫鬟留下,不过非常有眼力地退到院门口守着。 林琅妤这才满意,直接把门关上,转头就对上王翠芬一脸不解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怎么把人都打发走了呢?我还想让他们替我再跑跑腿呢,听说城西新开了个麻花铺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满桌子还不够你吃的?” 林琅妤没好气地直接打断,然后快步走到主位上坐下。 王翠芬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林琅妤显然是不高兴了。 她赶紧倒了杯茶放在林琅妤手边,这才在另一边坐下。 “怎么了?不顺利吗?你不是都把玉佩拿去了吗?” 显然王翠芬是知道林琅妤去做什么的。 林琅妤斜睨了王翠芬一眼:“确实是拿着信物上门,可绥安侯说我被认回林家时已经验明正身,本该是林家的女儿,如今又变成他表妹,显然是不信呢。” “侯府那边接下来会有动作,应当会派人在京城各处,也会去李家村查访。” 说到这儿,林琅妤表情严肃地看着王翠芬。 “你最近别到处跑,就在屋里呆着。非要出门的话,要是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找你打听收养我的事儿,你就按照咱们商量好的说,大方点儿,别露馅了。” 王翠芬听完这话,一挥手笑得很是得意。 “放心吧宝贝女儿,这事儿你娘我十几年前就干过,熟悉的很,不过……” 她面露迟疑:“妤儿,你真能认侯府做亲戚啊?那绥安侯府我也打听过了,在京城可有脸面了……” 王翠芬一边说还觉得分量不够,直接用手比划起来,比了个大拇指。 “听说虽然是侯府,但真要论起尊贵体面,可比王府还尊贵,啧啧!你要是能认亲成功,那真是攀高枝儿了!” 说着说着,王翠芬语气透着一股与有荣焉,眼神里却泄露出一丝贪婪。 “哎哟,要是跟绥安侯府扯上亲戚,咱们家又是一场泼天的富贵!” “说起来那绥安侯在京城名声大得很,想来本事也大,到时候给你弟在京城安排个官做,岂不是手到擒来?” 话说完,王翠芬似乎已经想到那个场景,直接“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最后按捺不住还狂拍膝盖。 她自顾笑了半晌,没等到女儿的回应,抬着笑脸看过去,就对上林琅妤阴沉的脸。 王翠芬面色一僵,之后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干笑一声。 “哎哟,瞧我一时高兴过了头,妤儿……您这不是……” “别说了!” 第23章 不要得寸进尺 林琅妤直接打断,声音带着冷意和警告。 “母亲,我跟你说过,不要得寸进尺。你当年想找林家帮忙,我就不同意,更何况是八字没一撇的侯府,你想都别想!” 林琅妤拒绝得干脆利落。 王翠芬又不高兴了,抿了抿唇。 “你这丫头,再怎么样光宗也是你弟弟,你怎么不盼着他好啊?这光宗要是在京城做了官,不也是你的依靠吗?” 林琅妤嗤笑一声:“谁依靠谁?你觉得李光宗值得我依靠吗?” 她眼中尽是不屑。 “你别痴心妄想了,想让李光宗做官,还想在京城做官,你看他配吗?让他在李家村做村长都做不明白,还做官?” 林琅妤鼻尖轻哼一声。 “就他那张嘴那臭德性,别说来京城做官,即便是来京城小住,那也是只会惹祸。” 林琅妤说话间看出王翠芬的心不在焉和不以为意,当即语气又重了几分。 “母亲,我说这话不是与你打商量,是在警告你,李家人都不许来京城!” 这话落到王翠芬耳朵里,着实太冷酷。王翠芬不满道。 “别一口一个李家人,那都是你亲人!再说了,我不也是李家人?” 林琅妤看母亲油盐不进,哼了一声。 “我让你来,是因为你再三保证能听我话,而且这么多年也确实一直没出岔子,我才隔个一年半载接你上京城来享享福。” “可不代表我会让李家人来!他们什么臭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若真的听劝,我会真忍心一直不让他们来?” 王翠芬不说话了,显然被林琅妤说中了心事。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林琅妤也不好一味地威胁,适当的还得安抚,于是缓和了语气道。 “我知道你是觉得京城繁华,让他们来长长见识是好事,但咱们家情况特殊,一步错步步错,要是不小心摔下去,小心荣华富贵化为泡影。” “你自己想一想,是躲起来过富贵日子,还是有一天太过张扬,被人抓住小辫子,又变成泥腿子?” 王翠芬一下子老实了,显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弊,撇撇嘴。 “我也就是说一嘴,我这不是觉得光咱们母女俩在京城享福,把你爹、你哥哥、你弟弟,还有你嫂子他们撇在李家村受苦不好吗?” “受苦?” 林琅妤直接气笑了,语气满是讥讽。 “吃穿不愁,住着大宅子,这叫吃苦?你看看哪个乡下泥腿子能过上呼奴唤婢的日子?母亲,你可别太贪心了!” 林琅妤愈发不耐,坐直身子,身上气势也不再收敛,冷声警告道。 “还有,我现在是林家林尚书的千金,我爹是林尚书,母亲是林夫人。” “你跟李老头只是我的养父养母,别乱喊,至少别喊得太亲密,小心隔墙有耳。特别是最近,我要跟侯府认亲,更是要小心为上。” “知道了知道了。” 王翠芬没好气地应了两声,幽怨地看了一眼表情冷漠的林琅妤,叹了一口气。 一把年纪了还被女儿教训,实在丢人,可偏偏女儿说的又没错,王翠芬只能把不满咽下。 眼珠子一转,王翠芬觉着继续僵持着没意思,还是先说正事儿吧。 王翠芬把方才的话都略过,笑了笑说道:“行行行,不说了,你不想听就不说,让他们在村子里呆着也挺好的。” “说起认亲,妤儿,当年逃跑的那个小崽子,你确定不找找了?毕竟那小崽子才是……” “王翠芬!” 林琅妤变了脸色,厉声打断。 …… 绥安侯府。 岁晚一路有意避开旁人,好在熟悉侯府地形,有惊无险地回了自己的小屋。 直到门关上,岁晚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很好,平稳度过。” 岁晚只觉身心疲惫,走到自己的小床边坐下,最后干脆以仰躺的姿势放松,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 躺了一会儿后,岁晚睁开眼睛,表情严肃,自言自语道。 “眼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虽然暂时喘口气儿,可还没彻底逃脱林琅妤的魔爪呢。” 岁晚眯了眯眼,心中想着。 “攘外,必先安内,林琅妤认亲失败,离开前还给我挖了个坑。” “虽说戚柔这个坑暂时被我填上,目前来说林琅妤的手还伸不进侯府内,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有空子给她钻,被动挨打……” 岁晚决定主动出击。 想到这儿,岁晚直接坐起身,秀眉紧蹙说道:“我得在林琅妤那边有大动作前,自己先动起来。” “方才在戚柔面前说的计划是可行的,让侯府上下铁板一块,都对林琅妤生出不好的印象,共同抵制,才是上上策。” 不过岁晚苦涩一笑,心中无奈。 “虽然这个法子是可行的,但我如今名声不好,要是去跟侯府各房管事说林琅妤的坏话,人家也不一定会相信。” “不,肯定不会相信,指不定还认为我有什么阴谋呢,反而会适得其反。” 愁眉苦思片刻后,岁晚一拍巴掌,眼睛放光。 “有了!我可以狐假虎威啊!戚柔不会帮我,但事情要是做成了,她也是有好处的,给我当当背后老虎也没关系吧?” 有了主意后,岁晚直接笑了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喝了一杯才发觉自己渴得厉害,咕噜咕噜半壶茶下肚,岁晚彻底舒服了,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开始回想起上辈子侯府各房管事的情况。 “想拉拢府上下人,总得有个突破口,我该从谁先下手呢?” 岁晚拧着眉苦思起来。 “侯府后院丫鬟婆子人事调动归张嬷嬷管,主内,前院关于外界迎来送往归德全叔管,主外。这两位都是府上元老,深受侯爷信任,威信也重,还有多年情分。” “平常侯爷都十分敬重,所以地位相当于府上半个主子,这两位得谨慎对待。” 岁晚这么想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单手托腮靠在桌上,低声道。 “剩下的就是厨房、浣衣院、净事院、马房,还有制衣院。” “这些管着衣食住行,大大小小的管事,也都是干了多年的老人或特别有能力的能干人了,都不容小觑呀。” 第24章 选定厨房 这么一盘算,岁晚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侯府什么都不会。 至少跟这些有本事的人比,她还真没什么一技之长。 也不能说没有—— 她这张脸。 岁晚忍不住掐了掐,上辈子她也不知侯爷是对她的脸感兴趣,还是她的身材,总不能是因为她有能耐吧? 岁晚自认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苦涩一笑:“看来这辈子想得侯爷喜欢,还是得多努力才行。” “现在想什么呢?想正事!” 岁晚立刻拉回思绪,一边摸着杯子一边嘀咕。 “侯府的普通丫鬟婆子和小厮是要拉拢,但对抵制林琅妤入侯府,他们力量太分散,也不太稳定,起不到决定性作用。还是得把重点放在侯府大小管事身上。” 那该从哪里下手呢? 岁晚苦恼起来。 虽然多活了一辈子,有上辈子的记忆,她对侯府各处管事还算熟悉,但说起来她与这些管事关系都只能算一般。 上辈子侯府这些人对她有好脸色,那也是因为侯爷的宠爱。 这辈子她没有侯爷的宠爱,甚至还被全府讨厌,这种情况下,想拉拢人心更难了。 岁晚叹了一口气:“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就不能在我风评变差之前回来吗?现在印象这么差,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孤独感。 “算了算了,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岁晚摇摇头,又立刻收回情绪,一一分析府上的人。 “张嬷嬷和德全叔人老成精不好糊弄,他们暂时放在后边。非要找个突破口的话……” 岁晚脑海中浮现厨房和马房两个地方。 “这两个地方,一个负责全府上下的五脏庙,没人敢得罪掌勺的人,而且对府里的消息很是灵通,毕竟要往各处送饭,想吃好点,总得说点好话吧,或者说点八卦。” “另一个就是马房,马房的人经常跟着主子出门,见多识广,对外面的消息很灵通。我要是能说服这两个地方的管事,接下来再朝其他院儿的人出手应该就好办多了。” 有了方向,岁晚面上不高兴了几分。 不过有了目标,想要行动也没那么容易。马房那边岁晚没有门路,不认识人,连个面子情都没有。 而且马房都是男子,她一个府内丫鬟,也不好贸然跟人家攀交情。 这要是让人瞧见了,指不定传出什么难听的传闻呢。 “算了算了,马房也得往后挪一挪。” 如今就只剩下厨房了。 说起厨房,岁晚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她被侯爷关起来时给她送饭的梅香。 岁晚嘴角微勾:“我跟梅香还算有点交情,梅香不仅是厨房的人,还是厨娘郭婶子的女儿。” “有这层关系在,我要是能拉拢梅香,自然而然就拉拢了郭婶子,简直事半功倍啊。” 岁晚越想越觉得可行。 虽然梅香在跟自己透露林琅妤认亲的消息后,又去侯爷面前告了自己的状,有点没有道义,毕竟再怎么说,也收了自己东西的。 可如今府里上下愿意跟自己说话的、愿意搭理她的,似乎也就只有梅香了。 摇了摇头,岁晚撇嘴:“算了,态度好不好无所谓,总归能说得上话,我就不信了,我费劲巴拉还交不上一个朋友了。” 岁晚说完就决定了,不管梅香讨不讨厌她,她都得扒上梅香,要和她打好关系。 这对她接下来打开局面有好处,不过就是委曲求全些罢了。 “这点委屈跟林琅妤要我的命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岁晚想到这儿直接站了起来,“我就不信了,投其所好还拿不下!” 一边说,岁晚一边往外走。 “讨好梅香,得了人家的信任,才能请人家帮忙在厨房散播林琅妤的坏话不是?万事开头难,可要这个头开好了,后面反倒简单了。” 打定主意,岁晚脚步又快了几分,直奔后厨。 …… “哎哟吓我一跳!” 王翠芬拍着胸口,瞪着林琅妤:“你喊什么呀?” 说完还往门口看了一眼:“你自己说的隔墙有耳,你小声点儿!” 说完还立刻凑到门口去,往外瞧了瞧,没看见人这才松了口气走回来。 林琅妤也气得站了起来,声音倒是压低了几分,但语气很是坚决。 “好端端的你提那小崽子做什么?还找找什么找!我们现在被人盯着,一举一动指不定都被人看在眼里。” “多此一举,指不定还被人逮了把柄。” 王翠芬拘谨地把手交握放在身前,低声道:“我这不是觉得是个隐患吗?要是能找出来杀了,那当年的事……” “行了,别说了!” 林琅妤不满打断,又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喝了一大口茶,压下火气才道。 “当年那家伙才几岁,又是暴雨天,虽然跑了但没吃没穿没人照顾,还受了伤,指不定早就死哪儿了,要是还活着,能一直不出现?” “所以不必理会,你也不要再提,就当没这个人,当年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李家人不说,那外人自然无从得知,自然也不会横生枝节。” 林琅妤想到景承昭冷漠的态度,心里烦得慌,更不想为这种小事忧心,当然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因此再次警告。 “反正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一切小心为上,你要是真想过场泼天富贵的日子,就让我先顺利把这侯府的亲给认了。” “小丫头脾气见长了,我不就是说说吗?” 王翠芬没好气地咕哝了两句,被林琅妤一个眼刀子扫过来,又把嘴闭上了。 林琅妤捏了捏眉心:“算了,正事都说了,你知道就好,你先回你自己院子里歇歇吧,要吃什么买什么,让你院里的丫鬟婆子帮你买,钱从我这儿拿。” 听见这话,王翠芬立刻又喜笑颜开。 “真是我的好闺女,就是孝顺!知道了。” 说完就要走,不过刚打开门又停住,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快步朝着林琅妤的方向走来,弯着腰赔笑道。 “哎哟,妤儿,你看母亲吃穿不愁,不过这个女人啊,到了年纪都爱美,我到京城来也见了不少贵夫人……” 第25章 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林琅妤不悦地看了过去:“你又想要什么?” 王翠芬嘿嘿一笑,右手搭在左手的手腕上搓了搓。 “我这不是瞧着这京城贵夫人手上都戴着镯子吗?我到底是你的养母,走出去见人也是代表了你的体面。” “你看我的手上、耳朵上、头上空落落的,这不是也给你丢人……” 林琅妤没好气地道:“不是给你买了镯子首饰吗?东西呢?” 王翠芬眼神发虚,目光飘忽,就是不看林琅妤,嘴上解释道。 “我如今住在林府,身边都是林府的下人,我让他们跑腿儿,总得时不时给些打赏,不然人家怎么可能给我办事。” 林琅妤知道这是在扯谎,想来那首饰镯子早又被她这老娘送回李家村了。 林琅妤心中有气,可又能怎么办?毕竟是自己老娘,而且左右不过就是些首饰,林家堂堂尚书府,也不差这些。 于是不耐烦道:“知道了,你想要什么?待会再去玉珠阁挑一挑,五百两以内随便。” 王翠芬喜笑颜开:“好好好,多谢妤儿!” 但依旧不走,眼神朝林琅妤的首饰盒子瞟了瞟,随即道。 “妤儿,我瞧你那盒子里有根翡翠镯子,那颜色不适合你,这个年纪戴显老气,要不……” 林琅妤彻底不耐烦,已经开始赶人。 王翠芬却笑得满脸开花,得了林琅妤允许后,屁颠儿屁颠儿跑到首饰盒边,把早就看好的镯子拿起戴在手上,又说看中了几根金簪,也一并插在脑门上带走了。 林琅妤在王翠芬走了后,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心情,走到门口喊了一声。 原本避开去院门口守着的贴身丫鬟过来了:“小姐有什么吩咐?” 先后入了屋,丫鬟又给重新沏了茶。 林琅妤喝到嘴里,温度适宜,香味正好,颇为满意,夸了一句。 “手艺不错。” 丫鬟笑道:“都是小姐教的好。” 林琅妤开门见山:“你出去打听一下,绥安侯府有个叫岁晚的丫鬟,长得很是漂亮。你帮我打听这丫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特别是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摔了一跤,或者掉进湖里。” “总之,只要有异常突兀之处,都得告诉我,尤其是绥安侯府,是不是有人说她像换了一个人之类的话。” 丫鬟听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没吭声,恭顺地听着。 林琅妤交代一番后,眼睫微垂,抬头又嘱咐。 “我允许你多花些银子,不要自己亲自出面,最好不要暴露是林府的人。” “对了,除此之外,再打听一下侯府那侍妾戚柔的事儿,主要是看她什么时候出门,到时通知我一声。” 丫鬟一一记下,见林琅妤没有旁的吩咐,这才退了出去。 林琅妤品着茶,眼神却幽深不少,冷冷开口。 “岁晚,上辈子你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即便你也有奇遇,依旧会让你死在我手上,谁都别想挡我的路。” …… 侯府后厨。 “梅香,火小一点儿,这白灼河虾要好了。” 后厨里忙得热火朝天,几个灶台一起烧着。 其中一个土灶前,郭婶子一边用大锅铲搅着锅里的河虾,一边对着烧火的梅香说了一声。 梅香打了个呵欠,火光映在脸上,将她脸上的困倦照了个清楚。 梅香闷闷回了一句:“知道了娘。” 说完,直接把手里的柴往旁边一扔,托着下巴打瞌睡。 “哎哟,郭婶子炒菜呢!” 突然一道热情洋溢的声音在厨房响起。 厨房里各忙各的,没人说话,所以这道活力满满的声音让众人都不由得看了过来。 门口站着一个身姿婀娜、面容娇美的小美人儿。 本该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可大家看见来人后都翻了个白眼,随即默契地转过身去继续忙自己的,假装没看见。 郭婶子刚好就在门口,见大家都不回应,岁晚又是叫的她,只能应了一声:“是啊,炒菜呢。” 说完没给话茬,显然是并不想跟岁晚多说,自顾自地把锅里的白灼虾盛了出来。 原本打瞌睡的梅香听见岁晚的声音也清醒了。 瞧见岁晚来后,她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不过很快掩饰住,假装没看见,继续往锅里添柴。 郭婶子舀了水涮锅,母女俩都默契地无视了岁晚。 岁晚心里委屈,面上却不显。 她咬牙直接厚着脸皮凑到梅香身边的小矮凳上坐下,觉着不够亲密,还直接把小矮凳往梅香身边拽了拽,直到跟梅香挤在一块儿才满意。 梅香直接站起身,没好气道:“你干什么?后厨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赶紧出去!” 语气很是不善。 岁晚假装看不见,笑眯眯地说道:“我这不是闲得慌吗?我帮你烧火吧。” 说完就勤快地往灶里添柴。 “你干什么?这不是你的活!” 梅香没好气,只觉岁晚侵犯了自己的领地,赶忙把岁晚手里的柴打掉。 郭婶子看了一眼,二人皱了皱眉问道:“你们俩是怎么了?有事儿吗?” 梅香被母亲若有所思的眼神扫了一眼,心里一个咯噔。 她可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跟岁晚扯上关系——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岁晚不知检点?母亲要是知道自己收了岁晚的东西,肯定会骂她的。 毕竟拿人手短,可岁晚这赖皮狗非要赖在这里不出去,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梅香只能把岁晚一把拽起来,对着母亲解释了一句。 “母亲,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又往灶里添了两根柴,立刻拖着岁晚出去了。 两人刚出去,厨房里便笑闹开了。 有人不怀好意地问道。 “郭婶子,你家梅香丫头什么时候跟岁晚关系这么好了?” “读书人不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意思就是不要跟坏人玩儿,你可把你家丫头看好了,别到时候跟着岁晚学坏了。” 马上就有人附和道:“是啊郭婶子,那岁晚干了什么咱们全府上下谁不知道?侯爷更是对她厌恶无比。” “你家丫头虽然长得不够水灵,但也是好好的大姑娘,跟这种人扯上关系,怕是说亲都难。” 第26章 恭维卖惨 郭婶子心中有火,没好气将锅铲往锅里一扔,单手叉腰转过身来怒道。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姑娘跟岁晚关系好了!指不定是前头有什么话要吩咐呢!你看我姑娘理她了吗?” “再说了,我姑娘怎么了?怎么就不够水灵了?我告诉你吧,我给我姑娘攒了好大一笔嫁妆,谁要是娶了我姑娘,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谁敢嫌弃她?” 郭婶子平日里笑呵呵的,像个面人,但一旦有人说她姑娘坏话,那脾气就上来了。 众人悻悻闭上了嘴,转过身去继续忙自己的。 郭婶子却有些担心,一边舀着锅水,一边往门口看,小声嘀咕道:“这死丫头,什么时候跟岁晚这么熟了?” …… “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岁晚顺从地跟着梅香出了厨房,两人到了僻静角落之后才出口问。 梅香像是被火烧似的,一把松开她,没好气道。 “你还问我?你跑到后厨做什么?还往我身边凑,不知道自己什么名声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岁晚听见这话就来气,可想到自己还得讨好梅香好办事儿呢,就把这火气忍下了。 “好梅香,你看你,咱俩怎么说也是有一起说八卦的交情。” “我这不是觉得跟你聊得投机,所以就来后厨找你说说话嘛,我也不是白耽误你时间,这不是帮你烧火了吗?” 梅香看岁晚装傻充愣,哼了一声。 “无事不登三宝殿,谁不知道你啊!你要不是来找我办事的,我的姓倒过来写!” 岁晚惊讶,不过又觉得理所当然——侯府都是人精,顶多分大人精、小人精,梅香显然也是个小人精。 岁晚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意图,不过在缓和关系前该装还得装。 她笑眯眯地伸手去拉梅香的手:“好梅香,看你这话说的,我是真想来跟你说说话,没别的意思。” 梅香一把甩开,抱着手,像看穿了岁晚一样开口道:“别装了!你是不是想来报复我?侯爷应该骂你了吧?你是不是想报我告你状的仇?” “好,我承认,你向我打听林小姐认亲的事儿,是我告诉侯爷的,你要是不满就直说,可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梅香理直气壮:“谁让你心怀不轨的?我告诉侯爷,就是让侯爷好好防着你!” 梅香说得理直气壮,声音也中气十足。 要不是岁晚敏锐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飘忽,还真就被这丫头强横的模样给骗过去了。 告状是真的,但要说没有半点心虚,很显然——梅香心里想的并不如她嘴上说的这么硬。 还是那句话,拿人手短。 不过告状这事儿必须翻篇,本来岁晚也没打算计较。 梅香心虚是好事,证明她不是完全无耻之人。 毫无廉耻心的人,是很难拉拢的。 岁晚一把拉住梅香的手,态度一如既往的亲昵,认真说道。 “梅香,我真的不是来报复你的,我也没有怀恨在心,因为我之前做的事情,你对我有意见理所应当。” “而且你告诉侯爷,也是说明你对侯爷、对侯府忠心耿耿,这一点值得夸赞。” 梅香莫名其妙,不明白岁晚的用意,一度认为她是在说反话。 不然自己背叛了她,或者说背后坑了她一把,她就算不找自己麻烦也该生气的,怎么反过来还说她好话了? 梅香没好气地把手抽了回来,后退两步,戒备地盯着岁晚。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以为说两句软话,我就会信你,你是什么人,全府上下都知道。” 岁晚苦涩一笑,眼底流露出无助,不过一瞬的功夫,眼圈就直接红了。 这反应倒是让梅香有些手足无措。 吵架呢,哭什么哭? 她心里有些烦躁。 可还不等她开口,岁晚就哽着声音道:“好梅香,我知道我之前做错的事你们都讨厌我,但我也是有苦衷的。我只是想留在侯府,我当时太蠢了,这才出此下策,我已经知道错了。” 岁晚再次把当着景承昭面的解释又对着梅香说了一遍,主要是为了装可怜。 虽说这招用得太多,可有用就行。 果然,梅香听完岁晚的解释后,眼中闪过一抹动容。 岁晚趁热打铁道:“梅香,我真的改邪归正了,之所以往厨房跑,也是觉得我跟你还能说得上两句话,而且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我就是想与你做朋友,没别的意思。” 岁晚水眸盈盈,要是男人看了,必定心生怜爱,女人看了也不会忍心拒绝。 梅香是有些心软了,不过很快理智回笼,再次躲开岁晚伸过来的手,撇了撇嘴。 她语气是缓和了,但态度坚决:“行了,知道你有苦衷了,不过做朋友就算了,我可不敢拿你当朋友。” 岁晚看出梅香的动摇,心里一喜,直接厚着脸皮双手握住梅香的手,不给对方挣脱的机会,笑着说道。 “没关系,我拿你当朋友就行,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不给梅香反对的机会,直接拽着她就往厨房去,边走边说。 “走吧,我如今闲着,去给你烧烧火或者帮你劈劈柴,你们厨房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吧?” 岁晚不仅话说得漂亮,事儿也办得漂亮,关键脸皮厚,根本不听人如何拒绝。反正梅香是拒绝不了。 岁晚跟块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粘在厨房了,且眼力劲儿十足,眼里有活。 一会儿帮着厨娘炒菜,一会儿帮着一个烧火丫头添柴。 厨房里的事情忙完了,还跑去外面洗菜摘菜,做些杂活。 光是干活自然不会有多讨人喜欢,但岁晚到底活了两辈子。 虽然她上辈子对厨房的人了解的不多,可到底也是认识有些年头的,因此一些人大概的情况,岁晚也都记得。 就是靠着对他们喜好忌讳的了解,套近乎的时候才是事半功倍。 一开始大家自然是不稀罕搭理她的,可谁让岁晚脸皮厚的堪比城墙,加上顶着一张笑脸。 这一天时间还真让她慢慢地融入进去了。 至少厨房里的人,包括梅香母女在内,也都不会再用以前那种鄙夷的视线去打量岁晚了。 第27章 侯爷的注视 当然,极个别除外。 但瑕不掩瑜,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岁晚当天晚上回自己小屋躺下,感受累了一天的身体释放的舒坦,松快不少。 身体累,可心里的包袱轻了不少。 两天后,岁晚已经大概适应了后厨的忙碌。 她自然也要去景承昭的书房外伺候花草,这是她的本职工作。 但在景承昭不在侯府,或者快到饭点之前,岁晚就会溜去后厨帮忙。 这天,岁晚正在书房外修剪花枝、清扫落叶,原以为景承昭今天又要出门,可直到她把屋外的活都干完了,景承昭依旧没有出门的意思。 岁晚手里拿着修剪花枝的剪子,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这两天她只顾着去后厨套近乎,算是有了点收获,至少梅香不像之前那般对她充满敌意。 假以时日,说不得还真能拿下这个朋友,到时候她的计划也能开始。 可拉拢下人只是计划之一,最重要的还是得拢住侯爷的心—— 毕竟她在侯爷心里的地位越高,对府上下人的影响也就越大。 分析清楚利弊后,岁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穿着,嘴角微勾,很是满意。 她看了一眼因腰带紧束而凸显的胸脯,瓷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感受到脸上微热时,岁晚自己都觉得惊讶。 她之前对侯爷使出各种勾引手段时,可没这么害羞,怎么这两天突然变得矜持了? 岁晚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后厨呆久了,一直努力向后厨的人证明自己改邪归正,做着做着自己都当真了。 不过说归说,她可不会傻到真的放弃对侯爷出手—— 整个侯府,侯爷就是唯一的主子,得到侯爷的看重才是正道,才是上进。 更何况她可不单是为了荣华富贵,是为了保命呢! 一时间,岁晚只觉有一条无形的鞭子在背后抽着她。 在侯府呆着不清楚外面的情况,还不知道林琅妤又在使什么手段呢。 不行,她不能懈怠了。 想明白后,岁晚立刻行动,低眉顺眼地进了书房,脚步很轻,呼吸也放缓了,乖乖端着水盆,用沾湿的帕子擦着屋子里盆栽、陶罐和叶子上的灰。 景承昭正在看兵书,五感敏锐的他立刻发现了岁晚进来。 一阵微风袭来,裹挟着一阵花香,景承昭也不确定这花香是不是岁晚身上的,但并不难闻。 以往岁晚身上的都是脂粉香,特别是往他身上扑的时候,脂粉香味极重,景承昭很是厌恶。 他忍不住看向正在打扫的岁晚,却发现几天不见,岁晚似乎是真变了—— 不像以往那般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不符丫鬟身份的衣裙。 今天岁晚打扮得格外朴素,头上只戴着一只白玉簪子,发髻梳得整齐,看着干净利落,只有两颊耳畔两抹碎发,显得有几分乖巧恬静。 岁晚面上似乎也没上妆,天生瓷白的皮肤透着红润,峨眉杏眼,琼鼻樱唇,眼睛微微垂着,那半遮半掩的眸子里,再看不出以往的野心和贪婪。 景承昭的视线从岁晚脸上移到她身上时,眉头又深了几分—— 相较以往故意露出大片皮肤的俗气,岁晚这些天包括现在穿得十分规矩,该遮的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甚至比一般丫头还要包裹得严密。 只是那腰带绑得紧紧的,衬得岁晚本就曼妙的身形更加凹凸有致。 景承昭以往只隐约知道岁晚身材比一般丫鬟要丰满些,却着实没想到会出彩至此—— 等等,他在想什么。 景承昭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居然对岁晚生了这种龌龊心思,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岁晚并不知道侯爷对她起了心思,继续慢条斯理地擦着灰。 即使穿着黄色的裙子,她沉静的气质又多了几分明媚,在开得正盛的花朵前也毫不逊色。 岁晚将帕子拧干,巡视一圈自己打扫的地方,确定已经将花草打理干净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桌案后正看书的景承昭,犹豫了一下,换了一条帕子打湿后走了过去。 像是刻意避开似的,岁晚沿着桌角开始擦拭,楠木在湿帕子的润湿下显出几分光彩。 她擦得很仔细,一边擦一边小心抬起桌上放着的文房四宝和各种书卷,擦干净后又轻轻放下。 等把桌案三周都擦干净以后,到底还是走到了景承昭身旁。 “侯爷,奴婢要擦您身前的桌面了,您可否换个地方看书?” 岁晚声音细细软软地说道。 说话时,她双手攥着湿帕子,和景承昭隔着一步距离,微微侧着身子,没敢正眼看他的脸。 这是在躲他? 景承昭见状皱了皱眉:“要擦便擦,我又不会妨碍你。” 说完抬起手靠在椅背上,让开桌面,继续看着书。 岁晚眼中似乎有些纠结。 景承昭眼角余光直勾勾地盯着岁晚的脸,岁晚纠结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小碎步向前挪了两步,在距离景承昭椅子半寸的地方停下。 她上半身俯下,手里的帕子轻轻擦着景承昭身前的桌面。 随着距离拉近,岁晚的身体俯得更深,玲珑的曲线在景承昭身前展露无遗,就像一条在雨后生长的藤蔓,尽情展现着盈盈向上的身姿。 然后,又是一股淡淡的花香缓缓将景承昭包围——正是刚才清风送来的那一缕清浅的香味。 直到这一刻,景承昭才突然意识到岁晚身上居然没有了脂粉气,只剩下淡淡的花香。 他心里惊讶,面上依旧严肃,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岁晚身上。 岁晚正好将最后一块桌面擦干净,脸上浮现一抹满足的笑,像只偷腥得逞的小猫,透着几分灵动。 景承昭的视线不自觉地粘在了那张笑脸上。 岁晚扶着桌案正要起身,突然手上像是失了力道,猛地往下栽去。 “小心!” 伴随着岁晚的低呼声,景承昭轻声提醒,随即快速出手,一把搂住她的细腰,下意识往自己怀里带。 岁晚小脸煞白,吓得不轻,死死攥紧景承昭的衣襟。 等反应过来时,温热的鼻息打在额间,岁晚抬眸就对上了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 “扑通——扑通——扑通——” 四周安静得出奇,似乎只剩下彼此的心跳。 第28章 莫名的醋意 岁晚听见侯爷的心跳强而有力,他的心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总是透着一股强大的气场,有力且厚重。 景承昭看着岁晚盈盈的水眸,手上不由又用了几分力,这下更能感受到手掌下的细软腰肢,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断。 他还能感受到怀里的娇躯在轻轻发颤,这是害怕了? 景承昭心想。 正当他的眼神要逡巡岁晚的脸时,却发现她眼中闪过慌乱和羞赧,小脸通红一片,猛地推开他站了起来,还连退好几步。 怀里突然空落落的,景侯爷心里难得浮现一抹失落惆怅。 拉开距离后,岁晚结结巴巴地说。 “侯爷……侯爷……奴婢不是故意的,请侯爷饶了奴婢!” 像是生怕景承昭治她的罪,说完这话,她直接扑通一声跪下。 除了微红的俏脸,眼圈也突然急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来。 看见这副可怜模样的岁晚,景承昭方才颇有些荡漾的心情,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 “侯爷——”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墨竹的声音。 …… 京城大街热闹非凡,戚柔下了马车,带着彩霞径直去了一家绸缎铺子。 景承昭虽然没给戚柔爱,但从来不会在银子方面亏待她,所以戚柔吃的用的穿的向来都是最好的,比不得公主郡主,但比起一般千金小姐也是不遑多让。 戚柔也是这间绸缎铺子的常客,刚带彩霞进去,掌柜就堆着笑脸迎了出来。 “哎哟,这不是戚夫人吗?您今日来的可巧,咱们又从江南来了一批新花色的绸缎,您瞧瞧可还喜欢?” “这批绸缎面料好,染色好,而且织的花样也是新出的,肯定能入得了戚夫人您的眼。” 介绍完绸缎后,掌柜把戚柔又被从头到脚恭维了一番。 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这番马屁拍得极为顺溜,戚柔脸上果真露出笑容,微抬下巴说道。 “那就去看看吧。” 随即带着彩霞跟着掌柜往里走。 掌柜笑眯眯地将新到的绸缎铺在桌上请戚柔过目。 戚柔抬手抚摸,料子入手丝滑,确是上品。正欲开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掌柜的,听说你们这里……” 这声音温和却不失贵气。 戚柔猛然回头,对上一张温婉美丽的脸——竟是她! “戚夫人?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尚书府千金林琅妤一脸惊喜,看见戚柔后赶忙迎上前,亲热地要去拉她的手。 戚柔下意识往后缩,林琅妤也不恼,不动声色,从容放下手,笑吟吟地将戚柔打量一番,随即恭维道。 “戚夫人,不过几日不见,你似乎更漂亮了,光彩照人得让我自惭形秽,侯爷真是好福气。” 原本听林琅妤夸赞,戚柔还暗自欣喜,可话锋转到侯爷身上,她立刻想起岁晚先前的提醒,心道岁晚果然没看错—— 这林琅妤确实对侯爷有意,只是手段高明,不似旁人将心思写在脸上。 戚柔心中计较,面上却不显,已有了几分喜怒不形于色的涵养。 她敷衍道:“林小姐说笑了,你可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又是京城有名的第一美人,要说漂亮,我哪比得上你?可别再这般说,折煞我了。” 话虽恭维,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态度冷淡,甚至带着隐隐的排斥。 林琅妤心下诧异,不过几日未见,戚柔怎就对自己充满敌意?莫非是因那“第一美人”的名号心生嫉妒? 可上次离府前,自己明明特意表明对侯爷只有兄妹之情,还称她“嫂子”—— 这般低姿态,怎还会招致不满? 她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仍端着笑。 今日专程派人盯着绥安侯府,得知戚柔出门便立刻追来“偶遇”。 既然进不了侯府大门,又不能放任岁晚近水楼台,只得从侯爷身边人下手。 上辈子她就知道,这戚柔是个好拿捏的蠢货。 思及此,林琅妤笑着谦虚道:“什么第一美人都是外人胡诌,要我说,这第一美人合该是戚夫人才对。” “对了,此处不便说话,咱们不如去茶楼小坐?我还有许多话想同你说呢,戚夫人可千万别拒绝。” …… 墨竹来了。 景承昭猛地回神,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坐直身子,像是掩饰什么般整理了一下衣袍。 他手里拿着兵书,看也没看岁晚,没好气看了眼岁晚刚打扫的地方开口。 “跪着做什么?我又没要罚你,起来吧,我看你那边没打扫干净,再去擦一擦,我的书房必须一尘不染。” 岁晚闻言止住泪水,松了口气,小嘴瘪着可怜兮兮地站起身。 “奴婢这就去。” 说完便走向景承昭眼神示意的角落,心里嘀咕:明明很干净啊…… 但侯爷既已发话,她只得规规矩矩重新拧了帕子准备再擦一遍。 景承昭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眼神恢复清明,对外道:“进来吧。” 等候多时的墨竹这才进屋,瞥见岁晚的素净打扮时眼前一亮,又迅速回神走向景承昭,在案前站定。 “侯爷,淮安侯世子从江南送来一批桃花酿,想请您今晚过府尝鲜。” 说到此处顿了顿,回头看了眼擦拭物件的岁晚。 这一眼又被景承昭捕捉到了。 景承昭眉头骤拧,莫非在自己看不见时,岁晚又不安分了?百花宴上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却引得宁钦桓动心思,如今连贴身小厮也…… 他冷眼扫向岁晚,只觉这丫头哪怕此刻装得乖巧,背地里未必安生。 既如此,不如将她拘在府里,省得出去败坏门风。 “侯爷,侯爷?” 墨竹的呼唤拉回他的思绪。 景承昭敛神:“怎么?” 墨竹虽疑惑主子走神,仍恭敬道:“世子还特意说,上回见岁晚姑娘好酒,想请您带她同去品酿。” 话音刚落,屋内气温骤降。 墨竹打了个寒颤,抬眼只见侯爷面沉如水。 角落里的岁晚动作一滞。她听得真切,却满腹狐疑。 淮安侯世子为何邀自己? 百花宴仅一面之缘,前世更无交集……忽忆起宁钦桓的风评,心下一惊。 第29章 岁晚表忠心 莫非是见色起意? 她清楚自己容貌对男子的吸引力,可这些烂桃花只会碍事——她唯一要笼络的,唯有能护她周全的侯爷。 岁晚想得出神,连手上动作停了都未察觉。 这副模样落在景承昭眼里,更坐实了“心思活络”的猜测。 他冷笑攥紧兵书,猛地往案上一摔! “砰”的巨响,惊得墨竹与岁晚俱是一颤,随即听见侯爷一声怒喝:“出去!” 岁晚抬起白色小脸看着景承昭,正好对上他冰冷的眼神,下意识就准备往外走:“奴、奴婢这就出去。” 她也不知怎么就惹了侯爷不快,但出去总归是没错的。 可刚刚走到门口,就传来景承昭不悦的声音:“我让你走了吗?” 岁晚脚步顿住,疑惑地回头。 景承昭却已经收回视线,淡淡看着墨竹。 “你出去。” 啊? 墨竹满脸无辜。 可对上侯爷阴沉的脸,他也不敢多嘴,只能恭敬行礼转身出去。 经过岁晚时,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快步出了门。 “你过来。” 景承昭的声音再次响起。 岁晚低着头,心情沉重。 她怎么又招惹侯爷不快了? 岁晚将手里的木盆和帕子放下,紧张地攥着手指,一步一步慢慢地挪了过去。 到了跟前两步的位置,她才停下。 景承昭的气场太强大,她连头都不敢抬,只小声问道:“侯爷,您、您有什么吩咐吗?” 景承昭紧绷着脸,直接问:“你刚才都听到了?” 岁晚摸不准侯爷问这话的意思,但她知道他现在很不高兴。 她倒想装没听见,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刚才屋里就三个人,墨竹说得那么大声,要说自己没听见,侯爷也不会信。 想了想,岁晚还是老实点头:“奴、奴婢听见了。” 说完赶忙解释。 “奴婢是因为听见自己的名字,所以才听了一耳朵,奴婢不是故意的。” 岁晚说话时抬着脸,俏脸满是焦急,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景承昭神色没有缓和,声音依旧冷冷的:“你想去吗?” 岁晚眼神躲闪,这让她怎么回答?去还是不去,由得了她吗? 不过看侯爷的样子,似乎是不想让她去。 岁晚想了想,决定把这烫手山芋扔回去,于是赶忙道:“奴婢是侯爷的人,侯爷想带奴婢去,那奴婢就去,侯爷要是不想带,那奴婢就不去……” 不知是哪句话取悦了景承昭,他的神色居然缓和了不少。 岁晚惊疑不定,侯爷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还是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现在看着似乎高兴了些。 不过她也没放松多久,就听景承昭又突然问道:“百花宴上,你跟宁世子有没有说过话?” 岁晚回想了一下,诚恳回答:“没有,奴婢一直跟在侯爷您身边呢。” 景承昭沉默了一会儿,回想确定还真是这样。 岁晚去了百花宴后一直跟在自己身侧,有没有跟谁说话他是知道的。 即便跟谁说了话,那也是当着自己的面。 宁钦桓当时是提出要让他把岁晚送过去,不过当时就被他拒绝了。 看着岁晚那双清澈的眼睛,景承昭又回想起那天宁钦桓对她的态度,一时间又不高兴了。 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一般。 突然激发的占有欲让景承昭心情有些不悦,脱口而出。 “宁钦桓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你们身份悬殊,即便他把你要了过去,你顶多做个通房侍妾,做不了正妻。” “而你若成了宁钦桓的房中人,受了委屈,绥安侯府也护不住你,你明白吗?” 景承昭这话看似是在规劝,可细细听来又莫名透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侯爷!” 岁晚反应极大,突然扑通一声跪下,眼泪说来就来。 她哭得泪眼婆娑,声音哽咽:“侯爷,您不是答应奴婢不赶奴婢走了吗?奴婢不想走,奴婢也不稀罕当什么淮安侯世子的通房侍妾,奴婢只想待在侯府。呜呜呜……奴婢不想走。” 岁晚当然知道,景承昭那话不是要送她走,反倒是规劝她不要对淮安侯世子宁钦桓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但岁晚就是要故意曲解景承昭的意思。 她也不明白,那宁钦桓为何突然对她动了念头,可这并不是岁晚想要的。 最好是一开始就掐断侯爷把她送出去的心思,让侯爷知道她对侯府有多忠贞不二,她才能在绥安侯府待得长久。 她要让侯爷明白,自己的一颗心都系在绥安侯府,绝对没有三心二意。 景承昭不过是随便问了问,没想到岁晚突然就哭了。 他本不是那个意思,方才升腾的火气被岁晚的眼泪浇灭,反倒有些无措,没好气地解释道。 “我不是要送你走,只是怕你对宁钦桓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也不是要阻止你过好日子,怎么跟你说呢?我只是觉得宁钦桓这个人不是良配,你就别……” “侯爷,奴婢真的没有……” 岁晚打断景承昭的话,继续哭哭啼啼。 “奴婢只想一辈子待在绥安侯府,别的地方奴婢都不稀罕,奴婢只想伺候侯爷……不,奴婢只想伺候侯爷院子里的花草,伺候一辈子都行。” “要是哪天奴婢老了,不中用了,侯爷看我不顺眼了,随便打发我去侯府哪个角落都行,反正奴婢不想离开侯府。” 岁晚说着说着就开始指天发誓表忠心,配上哭哭啼啼的表情,让景承昭有些心烦。 可看着岁晚那张泪眼朦胧的脸,他心里又生出一股别样的情绪。 细细品味之下,除了心烦,似乎还有一点心疼。 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梦里那双泪眼——除了心疼,似乎还有种让景承昭沉寂的心猛然沸腾起来的情绪。 那双梦里的泪眼,让他感觉熟悉又陌生。 “滋啦”一声,景承昭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滑动,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 又怎么了? 岁晚吓了一跳,而景承昭表情有些烦躁,看了岁晚一眼后唇角下撇。 “出去吧,不会送你走的。” 说完这话,他下意识深深地看了一眼岁晚的脸。 侯爷怎么阴晴不定的? 岁晚见好就收,擦着脸上的泪,规规矩矩地站起身,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第30章 杞人忧天 看着岁晚曼妙的背影。 景承昭揉了揉脑袋,低声喃喃:“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梦到的人怎么可能是岁晚?” 景承昭想起自己梦里那个女人的脸是模糊的,而且还跟自己做了那种亲密的事,怎么可能会是岁晚? 肯定是上次自己跟岁晚不小心有了露水情缘,刚才跟梦里的情形混淆了。 对,梦里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岁晚,自己真是糊涂了。 毕竟梦里的人叫他可是叫的“夫君”,梦里两人纠缠,亲密无间。 他对岁晚可没那种心思,岁晚也绝对不会有叫他夫君的那一天。 梦不能当真。 对,就是个荒唐的梦而已。 …… 离开书房的时候,岁晚心里松了一口气,但面上却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她眼角的湿润和脸上的泪痕,看着实在有几分可怜。 墨竹在外面候着,看见岁晚这样,不免心中一软,忍不住关心道:“侯爷骂你了?” 岁晚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墨竹毕竟是景承昭的心腹,哪有当着人家心腹诉苦的道理?指不定这话回头就传到景承昭耳朵里。 岁晚可不想让景承昭认为自己是个怨妇。 更何况,她如今身份只是个丫鬟,得谨言慎行。 抱怨这种事是景承昭的女人才能干的,她如今还不是呢——至少名分上不是。 岁晚撇开脑子里纷杂的思绪,看了眼墨竹,好奇打听道。 “墨竹,方才侯爷没骂我,但问了我关于宁世子的事儿,宁世子真的提到我了?还让我一起去品桃花酿?” 说到这儿,岁晚露出一脸惶恐的样子,“为什么呀?我在百花宴上跟宁世子也没说什么话。” “当时宁世子确实向侯爷讨要我,但被侯爷拒绝了,我应该没做什么冒犯宁世子的事吧?” 岁晚言辞带着暗示,暗示这位宁世子是不是想找她的麻烦。 墨竹闻言正想解释,岁晚却再次抢先一步,哭着说道:“墨竹,我这段时间已经很小心了,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我已经改了。” “我不想离开侯府,方才当着侯爷的面,我也是这么说的,不管什么宁世子、张世子,谁要我都不走!” “能不能求求你在侯爷面前替我说两句好话?我真的不想离开侯府,侯府就是我的家。” 岁晚哭得眼睛通红,跟小兔子似的。 墨竹年纪小,加上性子单纯,虽说跟在景承昭身边历练过,可跟女人交往不多。 岁晚这么一哭,他还真没辙了。 他过去确实对岁晚有点意见。 不过岁晚到底是从小在侯府长大的人,小时候也不这样。 或许真像岁晚自己说的,是不想离开侯府才出昏招? 加上现在也改邪归正了。 墨竹想着,侯爷对岁晚的态度也并不冷漠,如此,作为侯爷忠心的属下,他自然也不好管主子的闲事。 于是便缓声安慰道。 “放心吧,侯爷对你一向宽容,不会赶你走的,至于宁世子,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你在百花宴上既与宁世子没说过话,自然不会冒犯到他,而宁世子好色——” 说到这儿,墨竹还压低了几分声音。 四处看了眼,又凑近几分。 “他或许就是看上你了,不过侯爷护短,你要真不愿意跟着宁世子走,谁也强迫不了你,有咱们侯爷护着呢!” 说到后面,墨竹表情露出一副骄傲的模样,眼神中满是崇拜。 “毕竟满京城中,谁敢抢我们侯爷的人?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 岁晚见状,也跟着露出崇拜之色,直接破涕为笑。 “你说的对,是我杞人忧天了,只要我不想离开侯府,侯爷又愿意护我,自然没人能把我要走。” 两人嘀嘀咕咕的,脑袋贴着脑袋说了好一会儿。 殊不知这一幕正好被书房里的景承昭看得清楚。 透过窗户瞧着那两颗靠在一起的脑袋,景承昭心里无端暴躁,没忍住骂道。 “墨竹,滚进来!” 声如洪钟,把两人吓了一跳。 岁晚变了脸色,一抹眼角,推着墨竹道:“那……那我就先走了,侯爷叫你呢。” 说完撒开脚丫子便跑了。 墨竹看着岁晚落荒而逃的背影,没忍住哼了一声:“叛徒!” 话是这么说,但墨竹很快就缩着脑袋,乖乖巧巧地进了书房。 “侯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景承昭目光悠悠地盯着墨竹的脸:“抬起头来看着我。” 他的声音冷淡,墨竹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威压自上而下。 他硬着头皮抬起脸,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侯爷。” “你们聊什么呢?” 景承昭语气不耐地问了一句。 墨竹想了想,也没敷衍,老老实实地回答。 “岁晚就是担心侯爷会赶她走,还担心宁世子是不是对她有意见,所以就问了我。我告诉她没有的事儿,只要侯爷不放人,谁都要不走她……岁晚听了可高兴了。” 墨竹说着说着,不动声色地拍着景承昭的马屁。 “我们都说侯爷是侯府的主心骨,而且侯爷护犊子,只要有侯爷护着,我们什么都不怕。” 景承昭哼了一声,表情却明显好看了不少,不过还是又问了一句。 “你觉得岁晚是想跟着宁世子走,还是想留下?” “当然是想留下!” 墨竹回答得毫不犹豫,如数家珍地夸起了侯府的好。 “谁不知道咱们侯府虽然规矩多,但月例银子也多呀!且主子们都是宽容的人,只要手底下的人把手头的事儿办好,那必定是有厚赏的。” “满京城有多少人羡慕咱们侯府的下人,都说咱们是祖上烧了高香,才能投到侯府来做下人呢!” 说到后面,墨竹还憨憨地笑了两声。 景承昭没好气道:“没出息!真要运气好,那也是投到侯府做主子,做下人就这么高兴吗?” 墨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下人就是下人,怎么能做主子呢?而且做侯府的下人已经很好了。” “行了。” 景承昭抬手打断墨竹的话,表情严肃了几分,问道:“岁晚最近有什么动向?她当真老实了?” 墨竹闻言,心想岁晚的担心还真没错,侯爷果然还不怎么放心她。 第31章 她果然别有居心 不过岁晚最近确实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他便一五一十地回禀。 “岁晚最近两天挺老实的,除了干好自己份内的事儿,她经常往后厨跑,听说跟后厨厨娘郭娘子的女儿梅香走得近。” “不过应该就是想找人说说话,如今侯府上下……没人愿意搭理她。” 说到这儿,墨竹忍不住感叹道:“岁晚也挺可怜的,之前一直在老太太院子里伺候,只跟老太太屋子里的人说话相熟。” “后来老太太仙去,您把院里的老人打发得了丰厚银子告老还乡,年轻的又体恤放了卖身契给了安家费,也都走了。” 看了眼侯爷的脸色,墨竹继续。 “而岁晚无处可去,从老太太院里出来后,又与侯府其他人不相熟,后面又因为害怕离开侯府,对侯爷出了昏招,就更没人愿意搭理她了。” “梅香给她送过饭,应该就是这次接触让岁晚对梅香起了依赖的心思,这些天一直在后厨帮忙呢。” 景承昭闻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墨竹说到后面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话多,看见侯爷似乎并不怎么高兴的表情,立刻把嘴闭上,试探道。 “侯爷,要不日后就不让岁晚去后厨了?她确实应该在自己的位置上呆着,总去后厨……” “不必了,让她去吧。” 不等墨竹说完,景承昭就直接打断。 他一手放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叹了一口气。 “她既然想留在侯府,总得跟这些人打交道,到底是祖母留下的丫头。” 这样吧,景承昭语气郑重了几分。 “除了不能随便出府,府上其他地方,她想去就去吧,就当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 墨竹恭敬应了一声“是”,心中忍不住感叹:岁晚还真是命好又命不好。 命不好是因为她是个孤女,无牵无挂,漂泊无依。 命好是因为被老太太心善给捡了回来,捡回来之后还能得到主子们的厚待,怎么能不算是命好呢? “侯爷。” 屋外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墨竹惊讶转头,是青石回来了。 …… 茶楼二楼雅间,小二把茶送上,林琅妤就给了打赏让人下去了。 一时间这小小雅间只剩下林琅妤和戚柔,以及她们各自带着的丫鬟。 林琅妤看了戚柔一眼,对方表情气定神闲的,似乎并不着急,也并不想知道自己请她喝茶是为了什么。 林琅妤心里闷闷的,这跟她料想的情况差太多了。 但一想到这可能是岁晚在背后说了什么,又觉得并不那么奇怪了。 林琅妤嘴唇微抿,主动打开话匣子,笑得很是温和。 “戚夫人,没想到今天能在街上碰见你,真是缘分,您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可见侯爷对您必定十分上心。” “您身上的穿戴,可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夫人还要贵重,我真是羡慕您啊。” 林琅妤自以为这番夸奖会让戚柔高兴,可话落到戚柔耳中却被理解成另一个意思。 她暗自思忖:林琅妤果然对侯爷别有用心,几句话不离侯爷。 虽然表面是在羡慕侯爷对我好,但自从岁晚提醒过林琅妤的龌龊心思后,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戚柔只是笑了笑:“林小姐不必羡慕,谁不知道林尚书和林夫人对您十分疼爱。” “至于我们侯爷,向来是个大方的人,我又是他副将的妹妹,他对我好也是看在我哥哥的面上。” 林琅妤十分惊讶。 按她的调查和上辈子对戚柔的了解,戚柔本该一心扑在景承昭身上,恨不得侯爷整颗心都记挂着她才是。 怎么如今自己夸她得侯爷看重时,她反倒说是托了哥哥的福? 见林琅妤没说话,戚柔突然笑道:“林小姐是大家闺秀,又是京城第一美人,是我等女子向往的榜样。” “我更没想到林小姐身世曲折,先是做了林家的养女,如今又要成为我们侯府的表小姐。” “只要认亲成功,林小姐在京城地位更是无可撼动,怕是比公主还要尊贵。”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 林琅妤勉强一笑:“戚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不过就是个臣子千金,哪里能与公主相比?至于侯府的表小姐……” 她叹了口气:“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景侯爷还在调查我的身世。” “当然,谨慎些可以理解,我也希望有这份福气,可要是最后调查结果不是,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林琅妤话中带着示弱,因为她明显感觉到戚柔对她充满敌意,甚至说话时都忍不住流露出来。 按理说,她离开侯府前与戚柔相处时,对方虽不算亲近,但也不该是这般态度。 只能是有人从中作梗。 林琅妤立刻锁定了最大可疑对象——岁晚。 此时此刻,林琅妤已经确定:八成岁晚跟她一样也重生了。 否则解释不了戚柔变化这么大,也解释不了岁晚跟着景承昭去百花宴的事。 这一切种种都与上辈子不同,只能是有人发生了改变。 戚柔肯定是被岁晚说了什么,才会对她满是意见。 林琅妤借着喝茶掩饰眼底的冷意。 难怪这两天盯着绥安侯府都没发现异常,看来岁晚也在防备她,故意低调行事。 思及此,她心中冷笑,没想到死过一次,那岁晚还长本事了。 不过再有本事也就是个丫鬟,林琅妤可不认为岁晚能逃脱自己的手掌心。 就是可惜她的一番筹谋,眼下戚柔态度有变,不能再按原计划行事。 思来想去,林琅妤再次抬头笑道:“戚夫人,我实在觉得我们有缘分。” “过两天我会在家里办个诗词会,来的都是各家小姐,我们会一起吟诗作对,不知戚夫人可否赏脸一同来玩?” 戚柔皱了皱眉,只觉得林琅妤言行种种都奇怪得很。 若真的对侯爷有不该有的心思,那对方应该殷勤地让自己带她回侯府才是,为何会邀请自己去林家做客,还说什么诗词雅会——她对这些可不感兴趣。 戚柔没有掩饰自己的疑惑,林琅妤从她脸上看得真真切切。 第32章 拒绝诗词会 林琅妤笑着解释道:“我与侯爷若是确定了表兄妹的关系,两家肯定是要走动的,只不过如今侯府没有女眷,嫂子你又是后宅唯一的女主子。” “日后两家若是走动,侯爷日理万机,肯定不可能来往频繁,但嫂子你可以呀。不如事先去我林家探探路,日后来往也就更加方便些。” “正好,我也想把嫂子介绍给各家小姐认识,让他们看看绥安侯府戚夫人的风采!” 不得不说,林琅妤实在会说话,说的都是戚柔爱听的,也是戚柔在意的。 如今的绥安侯府确实没有女主子,但戚柔包括侯府上下都知道,偌大的绥安侯府不可能永远没有女主子。 即便如今的戚柔勉强占了女主人的位置,可等到真正的侯府主母嫁进来,不管她情不情愿都得退下去。 可是林琅妤却说要带她认识京城各家小姐,还要把自己介绍给他们—— 戚柔心里实在高兴,这是不是说明岁晚猜错了? 林琅妤对侯爷没那方面的意思? 不然的话,为什么要把自己介绍给各家小姐认识呢? 戚柔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的身份确确实实只是一个侍妾,按理来说是没资格跟这些女眷交际的,更别说代表侯府了。 可人就是这样,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如今的戚柔确实迫切想得到外界的承认。 可让自己这样做,对林琅妤有什么好处呢? 戚柔一时想不明白,思来想去也只想到林琅妤可能是想对她示好。 可是示好又没用,自己一个侯府侍妾又帮不了她什么。 思来想去,岁晚的话又不由得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戚夫人,林琅妤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在京城有第一美人的称号,她虽是尚书千金,但在她头上可还有丞相千金、公主殿下这些尊贵之人,可偏偏这第一美人的名号落到她头上。” “平心而论,林琅妤真的长得最美吗?恐怕不见得吧,要说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林琅妤要是跟您碰上或者主动找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戚夫人可都得小心应对啊,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可不好对付,一不小心可就落了人家的套了。” 收回思绪,戚柔刚被林琅妤撩起波澜的心湖又平静下来。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 岁晚当时跟她说这些时,她还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瞧不上,只觉得岁晚一个小丫鬟知道什么。 可没想到岁晚说的如今都应验了——林琅妤还真主动找她了。 这次看起来是偶遇,可难保不是林琅妤故意为了与她撞见提前安排的。 如今又是言语恭维,又是邀请参加什么诗词会,还要帮她在贵小姐们面前抬脸面,如此种种,实在可疑。 戚柔不得不多想,于是就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笑着说道。 “多谢林小姐,但我恐怕去不了,你也知道,绥安侯府中既没有女主人,之后宅大小事我这个戚夫人都得管上一管。” “我要是去了林府做客,恐怕会耽误事儿,所以就不去了。” 虽然拒绝得干脆,但戚柔心里也在淌血,毕竟是难得的露脸机会。 林琅妤心里更加意外了——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戚柔居然还不动心。 要知道若能跟各家小姐认识并打好关系,戚柔这个侯府侍妾也是很有面子的,可她居然拒绝了。 林琅妤眉头一皱,如此一来的话,自己的计划应该如何是好呢? 一直热脸贴冷屁股,也不是林琅妤的行事风格。 最重要的是,过犹不及。 要是一直劝着戚柔,恐怕会让她心生退意甚至怀疑自己。 林琅妤无奈,只能放弃,略带遗憾地说道:“倒是我冒失了,抱歉嫂子,我没想那么多。” “不过这种诗词会有的是,等哪天嫂子有空了,我再请嫂子一起去就是,总能跟各府小姐认识的。” 林琅妤表情笑眯眯的,看不出有什么不满。 戚柔心里感叹,这林琅妤不愧是林家的千金,要不是自己提前防备,还真看不出她心怀不轨。 想到不能白来一趟,戚柔决定主动出击试探一番。 “对了林小姐,你都叫我嫂子了,作为嫂子,我也总不好一直让你替我操心,我也得关心关心你。” 戚夫人突然话锋一转—— “不是我说,林小姐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还没有婚配吗?有没有看中的儿郎?若有看中的,担心对方人品家世或者有什么低劣过往的顾虑也可以跟我说。” 戚柔勾了勾唇,笑容自信。 “到时候,我回去找侯爷说一声,让侯爷帮你查一查,必定给你挑出一个好郎君出来。” …… 景承昭抬手:“你先下去吧。” 墨竹便先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一个挺拔的身影抬脚进了屋,是景承昭的护卫之一青石。 他面相普通,浑身却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气质,让人不敢小瞧。 一身黑衣更显得稳重几分。 青石进屋就对着景承昭拱了拱手:“主子。” 景承昭没有回话,开门见山道:“查得如何了?” 青石直接回答:“奉侯爷的命,属下派人跟踪了林琅妤和她的养母王翠芬,包括林尚书和林夫人也是,目前来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属下也特意派了几个生面孔接近王翠芬,还旁敲侧击问了些有关林琅妤的事儿,不过林琅妤的表现没什么异常,她的解释跟王翠芬说的分毫不差。” 青石顿了顿,继续道。 “林琅妤确实是王翠芬从襁褓时就捡回去的,当时襁褓中的林琅妤身上一共就两个信物,一个就是林家的长命锁,另一个就是那块黑鱼玉佩。” “不过以上信息都是属下派人从王翠芬嘴里知道的,具体情况还得等李家村传回来的消息才能验证是否为真。” 景承昭听着拧着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白石到哪儿了?” 青石回答:“李家村在云州,白石从京城赶去最快也得七天,如今应该还在半路。” “到了地方还得仔细调查,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把消息传回来,而且还不一定具体。” 第33章 你想嫁给侯爷吗 景承昭深吸一口气。 “也就是说,暂时没有证据证明林琅妤是在说谎,同时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林琅妤说的是真的。” 青石犹豫片刻后点头:“是的。” 景承昭从怀里摸出那两块双鱼玉佩,摩挲着黑鱼的眼睛,眼底幽深一片。 好一会儿之后才沉沉道:“知道了,在一切没有调查出来之前,跟林家不必有过多接触,至于林琅妤……” 说到这儿,景承昭拉长声音,抬眼看了青石一眼。 “她若是要来府上便让她来,然后派人盯着她,看看她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盯得仔细些,还有那个王翠芬……” 景承昭长舒一口气,坐直身体道:“找几个生面孔,尽快跟那个王翠芬打好关系,然后想法子请她吃酒,多套些她的话。” 青石心里清楚,侯爷这是并不信任林琅妤说的话。 不过这黑鱼玉佩确实出现的蹊跷,若林琅妤真是侯爷姨母的女儿也就罢了,若不是,那侯爷恐怕不会对林琅妤手下留情。 青石恭敬地拱手:“属下告退。” …… 戚柔问自己婚事? 林琅妤心里一阵不悦。 但戚柔却直接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笑得很是慈祥。 林千金暗自咬牙,面上却只是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哎呀,嫂子,婚事的事儿我可做不了主。我母亲说我在外吃苦太久,好不容易找回来,想多留我在身边几年。” “这些年我也一直没有成亲的心思,就想在母亲身边尽孝,这才拖到这个岁数,确实有些大了。” “不过比起嫁人,我更想在父母身边尽孝,这成婚的事儿还是由我父母做主吧。” 林小姐一边说,一边小心打量着戚柔的表情,心中暗恨。 这戚柔好端端的怎么管起自己成婚的闲事了?自己成不成婚关她什么事?居然还敢说什么帮她去景承昭面前说一声。 别以为她不知道,景承昭对戚柔可没那么上心,怎么可能她说让查一查景承昭就照做呢? 戚柔真是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林琅妤掩饰得好,戚柔不知道她心里如此看不起自己。 见林琅妤避重就轻就是不回答,甚至还把婚事推到她父母头上,想了想并不打算轻易放弃,而是乘胜追击地问道。 “跟嫂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都叫我一声嫂子了,我自然是要替你操心的。这姑娘大了都得嫁人,你即便是想在林大人、林夫人身边尽孝,嫁了人也能做得,所以婚事,还是得放在心上。” “不然的话,等再拖几年就更不好找了,到时候嫁不出去可就成老姑娘了,可是得有不少人笑话你呢。” 戚柔半真半假地说着,直接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林琅妤笑容有些勉强,不过如今还不是跟戚柔撕破脸的时候,她只能露出一个羞涩又无奈的笑。 “嫂子就会打趣我,可这件事情我还真做不了主。” 戚柔勾了勾唇,鼻尖轻哼一声,然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成婚的事情确实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咱们女子做不了主。” “不过你都这般年纪了,即便没想过成婚的事,也总有喜欢的人吧?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公子,对了,你觉得侯爷怎么样?” 戚柔猝不及防的发问,让林琅妤整个人都愣住了。 …… 岁晚被景承昭赶出去后,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毕竟书房外、书房内的活儿都干完了,想着干脆回小屋躺一会儿休息一下,再考虑接下来如何应对。 不过躺了一刻钟便躺不下去了,直接坐起身来。 “现在可不是悠闲的时候,我得忙起来才行,不然心里慌慌的。” 岁晚起身原地踱步,随即在心里分析起来。 因为宁世子的横插一脚,侯爷难得表现出护犊子的一面。 岁晚方才和景承昭你来我往的对话中,还敏锐地察觉到—— 侯爷对她生了一丝占有欲。 侯爷并不想让她离开侯府,去给宁世子做什么侍妾。 说实话,岁晚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心里是有些高兴的。 有占有欲好啊,要是没有占有欲,岁晚才该担心,虽然这不代表侯爷喜欢她,可这说明了侯爷不会轻易把她打发出侯府,甚至是有些舍不得的。 岁晚不免有些高兴。 这两天她一直在后厨忙着跟后厨的人打交道攀交情,所以对于侯爷这一边有些疏忽,一直没什么进展。 没想到关键时刻宁世子突然跳出来推了一把,至少眼下岁晚觉得她和景承昭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岁晚勾了勾唇:“既然如此,我倒不好继续去侯爷面前晃悠了,见好就收才是道理。” 看了一眼天色,岁晚觉着后厨又该开始准备午饭了,直接自言自语道。 “侯爷这边都有进展了,后厨那边也得尽快拿下,这样我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岁晚这么想着,便收拾一下自己去了后厨。 这两天她一直在后厨献殷勤,干了许多活,说实话是很累的。 关键是上赶着帮忙干活还要拍马屁说好话,不仅身体累,嘴巴也累,还很卑微。 不过付出总归是有回报的,她已经感受到后厨的人对她的态度都软化了。 接下来只要再接再厉,哪怕后厨都是石头,她也能给捂热了。 岁晚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带笑地到了后厨的院门。 还没进去呢,就听见里面传来几道略显刻薄的声音。 岁晚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停下脚步,立刻往墙后面一躲,耳朵靠近院门口听着里面的议论声。 只听一个厨娘用尖细的声音说着难听的话。 “你们说待会儿岁晚什么时候过来?我看这天色,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就过来了,待会来了八成又像条狗一样围着我们打转。” “你们说她是不是看不懂眉眼高低啊?不知道自己是个万人嫌吗?以为摇一下尾巴,卖个笑脸,咱们就能看得起她了?呸,就是个贱骨头!” 另一个声音接道:“就是,没眼色的蠢货,不会真以为爬了侯爷的床,再在我们面前说点好话,卖点乖巧,就能让我们对她改观了吧?真是不知所谓!” 第34章 长舌妇 “啧啧,我们可是正正经经凭本事吃饭的,可不跟她那样的人为伍,免得脏了我们自己的名声。” “而且我觉得她在后厨也待不了多久,像她那种骚狐狸是从骨子里不安分的,早晚还得继续勾搭人。” 有个女人掐着声音阴阳怪气道。 “她呀,迟早露出真面目,她如今是勾搭不了侯爷,可这侯府上下,总有几个不长眼的男人会被她勾到手。” “要我说趁早把她赶出后厨,别让她来了,免得到时候她真和那些男的勾三搭四,脏了我们后厨,那我们不跟着一起丢脸?” 此话一出,引起众人哄笑。 紧接着,又有一个人开口,语气刻薄中带着嫉妒。 “也不知道那些男的是怎么想的,我要是男人才不吃她那一套,岁晚不就是长得好看些吗?但这么不安分,即便是娶回家,也会给丈夫戴一顶顶绿帽。” “要我说,这娶妻就得娶贤惠能干的,长得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勤俭持家、忠贞不二。” “岁晚那样的女人,心思不正还蠢,胆子还大,居然敢勾引侯爷,关键还失败了,如今沦为全府笑柄。” “哈哈,我要是她就直接找根绳子吊死算了,哪还有心思在后厨装乖巧,巴结一群厨娘丫头?这不是贱骨头是什么?” 此话一出,又引起一片哄笑和共鸣。 不过说话的也就这几个人,其他厨娘丫鬟不知是顾虑什么,都没有开口附和。 那几个说话的挖苦声一浪接着一浪,说得越来越过分,甚至开始当众造谣,岁晚已经跟府上哪个小厮有了一腿! 这些长舌妇还把“有一腿”的过程说得有鼻子有眼,简直不堪入耳。 岁晚就在院外,听得一清二楚,气得眼睛通红,怒火中烧。 她的情绪如打翻的五味瓶,五味杂陈。 她知道自己在后厨巴结人的姿态卑微得令人发笑,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到后厨可是实打实帮忙干活的。 这些人凭什么这么说她?不待见她不搭理就行了,居然还敢造谣! 岁晚咬牙切齿,听出那几个说话的就是平常在后厨看她不顺眼的厨娘和丫头——确实是一群恶毒的势利眼。 她暗中发誓,等她当上侯爷的侍妾,定要把这几个胡说八道的长舌妇通通赶出侯府去! …… “你觉得侯爷怎么样。” 戚柔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琅妤突然反应过来,戚柔为何对她充满敌意。 难道是猜到自己对景承昭动心思了? 不过这一点,现在,至少在她跟景承昭关系更进一步之前,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是平白给自己树了一个敌人。 虽说戚柔在景承昭心里没什么分量,但自己认亲尚未成功,要是多了一个绊脚石,计划怕是又要多些波折。 分析利弊后,林琅妤心里不忿,面上没有显露半分,她故作惊讶:“好端端的,嫂子怎么扯到侯爷了?” 戚柔笑了笑:“我这不是想着你都这么大了没嫁人,想必心气儿也是很高的。心气儿高,眼光也高,这满京城能找出几个比侯爷还要厉害的人物?” “所以我才问问你对侯爷想法如何,你若想找个跟侯爷一样的,怕是不容易呢。” 戚柔笑容淡淡,眼底流露出一抹审视。 林琅妤苦笑一声,随即认真回答。 “嫂子说笑了,侯爷自然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公子,但我对侯爷的了解也都是通过各方传闻,还真不如嫂嫂了解得多。” “所以嫂子要问我对侯爷的看法,我还真说不出来,也实在怕说错话冒犯到了侯爷,还请嫂嫂不要见怪。” 林琅妤回答半天却完全不在重点上,戚柔可不会让她逃避问题,追着问。 “你从传闻也该有些了解了,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京城对于侯爷的传闻基本都是真的,他确实是一位精彩绝艳的人物。我问你,若你能嫁给他,你会不会立刻同意?” 戚柔说话间眼睛如鹰隼般盯着林琅妤的脸,不给对方任何回避的机会,那双眼睛仿佛死死粘在了林琅妤的脸上。 林琅妤心里一个咯噔,忍不住开始回忆自己到底是哪里漏了马脚,居然让戚柔给看出来了,如今还当面质问。 这让她怎么回答? 要是拒绝了,戚柔肯定会把这话传到景承昭的耳朵里,日后自己要再嫁给景承昭,岂不是自打嘴巴? 可要是承认,戚柔肯定会当场跟她翻脸。 思来想去,林琅妤还是决定先糊弄过去再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沉默半晌后,她开口拒绝:“当然不会。” 林琅妤藏在桌下的手死死攥着,她拒绝后勾起浅笑,认真道:“我跟侯爷要是认亲成功了,那我就是侯爷名义上的表妹。” “虽然自古就有亲上加亲的说法,但对我来说,表兄妹结亲还是怪怪的。” 林琅妤说的格外艰难。 “表哥……就是表哥,表妹就是表妹,关系简单些,方能长久不是。” 这个解释落到戚柔耳朵里,并不算个满意的答复,但也勉强说得过去。 戚柔心中冷笑:还算林琅妤识相。 要是林琅妤现在就敢当着她面承认想嫁给侯爷,戚柔当然不可能明面上跟这位林小姐撕破脸,但她必然会严防死守,不会让这居心叵测的女人进入侯府的。 只能说还好对方识趣。 戚柔挑了挑眉,像是十分意外林琅妤的回答似的,笑着说道。 “林小姐是这么想的吗?我还以为林小姐应该与京城大部分女子一样,也对侯爷一见倾心呢,原来林小姐是这么想的,那我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戚柔顿了顿,觉得还是得让林琅妤认清一下自己的处境才行,别再对侯爷抱有不该有的心思。 于是她意味深长地说道:“说起来,我之前还对林小姐有个误会,我当初听说有人上门认亲还是个女子,差点以为那认亲的女子是为了故意接近侯爷耍的手段。” “毕竟满京城有多少女子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想跟侯爷攀上关系,可后来发现那认亲的女子就是林小姐你!” 第35章 小胜一局 戚柔一脸歉意:“我知道是林小姐后,就觉得可能是我想多了,后来跟林小姐见了两面、交谈了两次,我才意识到,我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像林小姐这样的千金贵女,怎么可能会有我说的那种心思呢?当然是不可能的。” 林琅妤哪里听不出戚柔话里有话。 现在听着好听,那也是因为自己说了对景承昭没兴趣。 可方才要是承认了想嫁给景承昭,戚柔现在说的话,就会用一种更难听的方式直接打脸了。 林琅妤心里不甘心,又有些恼怒。 戚柔这个女人凭什么这么跟她说话?还真把自己当成是绥安侯府的女主子了? 一个侍妾,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还妄图把景承昭占为己有,真是可笑! 可面上林琅妤还真什么都不能说,得忍着,对戚柔意有所指的话,也只能礼貌地笑一笑。 偏偏戚柔还觉得不够,继续说道:“如今误会解除算是好事,林小姐放心,既然你对侯爷没意思,回去之后我就跟侯爷说清楚。” “我会在侯爷面前把我误会你的事儿进行忏悔和认错,然后再把你的回答告诉侯爷,如此一来,你们日后认亲成功,就会是真真正正的表兄妹了。” “我们侯府也多了一门亲戚,到时候你这个表小姐出嫁,侯爷定然是会添上一份厚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林琅妤笑容僵硬,心里恨死了戚柔。 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真想去景承昭面前说这些,这就是在釜底抽薪啊! 这些话要是落到了景承昭的耳朵里,景承昭还会对自己这个尚未认亲成功的表妹有心思吗?想来是不可能的吧。 可恶! 此刻林琅妤面上温和的表情实在有些维持不住,僵硬地扯出一抹笑,然后就借着喝茶的动作开始挡脸。 但戚柔在说话时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林琅妤——若事先不知道林琅妤的心思,她或许又被糊弄过去了。 可是现在,她将林琅妤眼里的不甘和扭曲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这话算是踩中了对方的痛脚。 戚柔心里高兴得很,同时又有些得意,还特别庆幸岁晚提醒她的时候,她没有做别的,而是真的听进去了。 不然今天自己就真被林琅妤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给糊弄过去了。 看看林琅妤的反应,哪里像她自己说的对侯爷没兴趣? 看这样子分明是太有兴趣,巴不得立刻进入绥安侯府当女主子! 还好自己机灵,看出对方对侯爷的不轨心思。 如今得了林琅妤这番回答也好,回去之后就在侯爷面前说一说。 以侯爷骄傲的性格,肯定不会对一个对他没兴趣的女人动心思,正好断了林琅妤的妄想。 此时此刻,戚柔的心情是真的好了,喝起茶来动作都轻快了不少,脸上的笑也不再是假笑,而是真情实意的笑。 真痛快! …… 京城,城门处,一个小商队跟着排队入城的队伍缓缓前进。 终于轮到他们接受盘查,一个守城兵拦住车队,板着脸道:“干什么的?来京城做什么?多少人?可有路引?” 守城兵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这支小小商队。 瞧着人不多,似乎也没带什么货,后面就拉着两车货物,用油布盖着。 守城兵可不客气,直接上前就要掀开油布。 同行的镖师见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打头的那个车夫模样的人。 车夫连忙跟上守城兵,笑了笑,十分配合地让人把油布打开。 守城兵便看见车上拉着的是满满一堆皮子,后面也是皮子。 守城兵看了一眼:“你们是来卖皮草的?” 车夫点头哈腰地笑了笑:“是啊。” 说话间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悄悄塞到那守城兵手里,无奈道。 “我们是云州做小生意的,原本不打算跑这么远,但家里少爷生病了,这次来京城主要是看病,顺便卖点货。” “听说京城回春堂的大夫医术极好,说不得我们少爷就能药到病除了,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那车夫笑得十分谄媚。 守城兵趁人不注意扫了一眼银票的数额,满意地笑了笑,一边将银票塞进袖子一边道。 “方便不方便的,咱们都是按规矩办事,我看你们也不像是坏人,这货确实没什么问题。让我见见你家少爷。” 说完就直接朝着中间那辆马车走去。 车夫不知该如何是好,眼底有一瞬间的慌乱。 而那守城兵靠近马车时,里面传来一阵阵咳嗽声。 马车帘子都拉得死死的,显然是用了厚重的材料,不然风一吹就掀开了。 如今毫无波澜,可见这车帘子是费了些功夫的。 咳嗽不仅没停,反倒随着守城兵越靠近愈发剧烈,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 再靠近点,还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守城兵当即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那车夫问。 “怎么回事儿?你们少爷什么病啊?我可告诉你,要是有传染性的可不能进城!” 车夫连忙道:“哎哟,这位军爷,我家少爷要真有病,一路上也不可能过这么多城池。” “就是不小心落水了,救上来的时候晚了点,伤了身子,云州那地方没有好大夫,没法子,这才一路辗转到了京城。没有传染性的。” 车夫一边解释一边又塞了张银票过去。 守城兵脸色稍微好看一些,但没打算掀开帘子查看。 有没有传染性的他可不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拿了银票就往后退:“行了,走吧。” 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催促和嫌弃。 车夫松了一口气,立刻招呼车队的镖师和几个小厮打扮的人往城里走。 直到车队走了好一会儿之后,确定没什么问题了,车夫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被繁华的街道给吸引了注意力。 京城繁华之地可不是小地方能比拟的,车夫看得目瞪口呆,一边走一边惊叹,眼神都舍不得收回来。 就在这时,马车里传来一道气息虚浮的喊声。 “有财……” 车夫心头一震,立刻收回神,狗腿子似的跑回马车边,一边走一边问。 “青山哥……哦不,少爷有什么吩咐?” 第36章 她必须管我 马车帘子掀开一角,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探出半张脸。 这男人长得有几分清秀,可那双眼睛格外没有神采,眼底挂着浓浓的乌青,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猥琐。 这位就是车夫嘴里的少爷了。 李青山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 “抓紧点!待会儿你把镖局的人打发了,然后找个客栈安顿,记住要好一点的,太差的客栈我住不惯。” “你亲自带着咱们的人打听一下,搞清楚林府在哪里,不要惊动林府的人,就在必经之路上守着,要是看见我娘或者我妹妹,就赶紧带来见我,我在客栈等着。” 说完这一大堆话,男人似乎是累了,直接放开帘子躺回位置上,跟七老八十的大爷似的。 李有财听了少爷的吩咐,却没有立刻应承下来,面上满是纠结和担忧之色。 好一会儿之后才凑近马车,压低声音道:“少爷,咱们要不要先低调一阵子?一来京城还没摸清楚门路呢,就这么贸然去找林府,是不是不太好啊?” “而且翠花妹妹不是说了不让你们来京城吗?只让婶子一个人来,就这么找过去,要是翠花妹妹生气了可怎么办?” 话刚说完,车窗里伸出一只手,直接扇在了李有财的后脑勺上。 李有财被打,立刻闭上了嘴。 李青山掀开帘子,没好气道:“叫什么翠花!叫林小姐!” 说到这里顿了顿,那双眼睛里迸发出精光。 “哼!我来都来了,她还能不管我?而且我是她哥,她说不让来就不让来?这么些年不来京城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 “她一个人在京城吃香喝辣的,偶尔把娘接过来过好日子,却偏偏不让我们兄弟几个和爹一起来享福,就是个不孝女!” 抱怨了几句后,李青山也觉得没意思,最主要的是他如今有求于人,只能放低姿态。 撇了撇嘴,他看了李有财一眼:“总之你听我的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告诉你要不是你爹求到我爹头上,我还懒得带你出这趟远门呢!” 李有财听了这话,笑容堆满了脸:“青山哥……不是,少爷,有财都记着呢,有财能来京城看一看,多亏了少爷的看重,我一定尽心尽力给少爷办事儿。” 不过李有财说到这儿,表情还是有些迟疑:“可是少爷,之前不是您自己说林小姐不许家里人进京城吗?说是不经她同意入京城的话,就要跟你们断绝关系。” “咱们偷偷进京城已经算是违背林小姐意思了,再加上您和刘寡妇的事在县城里闹大了,林小姐要是知道恐怕会更加生气,万一到时候……” “闭嘴!” 李青山没好气地打断了李有财的话,眼神有些心虚,但依旧色厉内荏道。 “我是她哥她就得管!不然我让她怎么过上的富贵日子,怎么给我滚下来!你也别给我多嘴,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是不听就给我滚回去!” 李青山放了狠话,李有财这下是真不敢多话了,只能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心里却觉得这件事情就是办的不妥。 可他一个车夫实在做不了主啊,只能摇头叹息,把担忧咽回肚子里。 …… 绥安侯府后厨,几个编排嘲讽岁晚的厨娘丫鬟们越说越高兴。 不过来来回回嘲讽的也就那几个人,其他人只是听个热闹,并不搭腔。 其中说得最狠的蔡娘子,突然被旁边一个厨娘用手肘戳了戳。 那个厨娘抬了抬下巴,朝着不远处不吭声剥蒜头的梅香几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然后拔高声音说道。 “蔡娘子,咱们说不让岁晚来有什么用?岁晚又不一定听咱们的,而且人家也不是来找咱们的,人家真正要献殷勤的对象是郭婶子。” “我们是为了后厨所有人的名声考虑,才不想让岁晚来,可某些人是半句话也不搭茬,你说是不是准备回头告状啊?虽然岁晚现在不受待见,可到底是在内院伺候的,每天都能看见侯爷。” “这要是在侯爷面前告我们黑状,岂不是我们枉做小人了?总不能好处后厨所有人一起享受,这苦果却只我们几个吃吧?”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蔡娘子身边几个丫鬟婆子的共鸣,众人纷纷点头,皆用不善的眼神看向郭婶子几人。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小,所有人都听见了,郭婶子也不例外。 不过她依旧低头剥着蒜头,完全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反倒是梅香年轻气盛,她早就看不惯蔡娘子几人。 这些人有事没事就刺她娘几句,简直欺人太甚。 不就是仗着背后有张嬷嬷撑腰吗?但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全府上下都知道蔡娘子是走后门,靠着张嬷嬷这个远房姑姑的脸面进的侯府。 要点儿脸的,都得把这层关系藏严实,免得人说闲话。 可蔡娘子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时不时就拿出来显摆,还真让她拉拢了几个狗腿子。 梅香越想越气。 她母亲可是凭真本事进的侯府,做的饭菜连侯爷都赞不绝口。 这世道真是不公,有本事的得低调,没本事的反倒张扬。 她忍无可忍,一把扔下蒜头站起来:“你说什么?有本事指名道姓!” “梅香,坐下!” 郭婶子突然开口,脸色严肃。 “娘!”梅香跺了跺脚。 郭婶子沉下脸:“让你坐下就坐下,把蒜头剥好,别管不相干的事。” 见母亲不想掺和,梅香虽不服气,但在周围丫鬟婆子的拉扯下,还是坐了回去。 只是眼神仍不时瞪着不远处偷懒喝茶的蔡娘子几人。 蔡娘子没想到郭婶子这么能忍,心里更来气。 她最看不惯郭婶子这副样子——装什么清高?都是下人,偏学主子们端架子。 她眼珠一转,故意提高声音:“梅香啊,不是婶子说你,你都多大姑娘了,怎么不学好呢?” “整天跟岁晚厮混,要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家当狐媚子有那个本事,你有什么?小心落得跟岁晚一样烂名声,到时候嫁不出去!哈哈哈——” “砰!” 郭婶子猛地将木盆砸在地上。 第37章 郭婶子发飙 众人一惊,只见她怒视蔡娘子。 “我闺女轮不到你教训!长舌头不是你的错,胡说八道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冷笑道:“蔡娘子,你不就仗着有人撑腰才敢在府里作威作福?可别忘了,岁晚到底是老太太院里出来的,就算她做错事,侯爷也没赶她走,这说明什么?” 后厨帮工们纷纷点头。 郭婶子抱臂继续道:“我虽不常念书,但也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的道理。岁晚如今踏踏实实干活,不像某些人,光说不练!” 蔡娘子脸色难看,当然知道郭婶子这话是在说她了。 这是在说她偷懒? 郭婶子像是没看见蔡娘子骤变的脸色,继续讽刺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岁晚帮你们干活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方才那些话?怎么不说人家脏?我看你们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没劲得很。” 后厨院门外,岁晚原本的火气因为郭婶子的一番话,一下子被浇灭了大半,心里还有些暖暖的。 看来她最近的辛苦没有白费,至少郭婶子是认可她的,也多亏她没看错人。 岁晚心里感动的同时还有一些庆幸,庆幸她选定的人是梅香母女,而不是蔡娘子这样的人,否则她这些天做的努力都成了笑话了。 岁晚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里面的争吵却越演越烈。 蔡娘子哼了一声,直接站了起来,随即瞪着郭婶子说道。 “真是不知道岁晚给你们母女俩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倒是这么向着她说话。怎么,郭婶子你也想让你女儿学岁晚爬主子的床是不是?” 郭婶子最疼女儿,哪里容得了别人这般侮辱自己女儿,当即变了脸色,朝前走了几步。 “蔡娘子,你别给我胡说八道,把你嘴巴放干净点!” 蔡娘子看郭婶子生气,反倒没那么恼了,哼笑一声继续讥讽。 “我哪句话说错了?岁晚什么名声满府上下都知道,可你却放任你女儿跟她来往,还把人拉到我们后厨跑前跑后。” “要说你没存着别的心思,谁相信啊?我告诉你吧,你女儿这长相,就算脱光了爬主子的床,主子也看不上!” 郭婶子神色立刻冷了下来,直接撸袖子朝着蔡娘子的方向快步走去。 “姓蔡的,别以为我不敢动你!赶紧把你的话收回去,不然我今天就撕烂你的嘴!” 蔡娘子尖声叫道:“来呀,来呀,有本事你就撕烂我的嘴!” “我告诉你,如今侯府后院真正做主的是我姑姑张嬷嬷,你要是敢对我动手,看你还能不能在侯府呆得下去!” 郭婶子嗤笑一声:“什么时候侯府能做主的是奴婢了?我承认你姑姑张嬷嬷在侯府是有些脸面,可也不能代表她能做主子的主。” “即便是侯爷忙着外面的事儿,没空管侯府的事儿,侯府还有一位戚夫人呢,人家才是真正的女主子,你说后院做主的是张嬷嬷,你把戚夫人放在哪儿?” 蔡娘子不仅没有半点收敛,反倒不屑地嗤笑一声。 “戚夫人?哼,尊称一声戚夫人,倒真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就是个侍妾,一个小妾有什么资格做侯府的女主子?再说了,她是怎么进侯府的满府上下谁不知道?不就是踩着她哥哥的尸体进的侯府吗?” “要不是她哥哥运气好,救了我们侯爷,以戚柔武夫妹妹的身份,有什么资格踏入侯府的门?” “不过她也是厉害,居然真的心安理得地接受用哥哥换来的侍妾身份,要是我,我可不会如此安心在侯府过富贵日子!” 说完这话,蔡娘子摆了摆手:“行了,别给我东拉西扯的,我告诉你姓郭的,别仗着自己有些手艺就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 “你在侯府没有后台,就给我老实点,看见我也得恭敬些,别学那些小门小户的没规矩,你女儿也最好不要再跟岁晚来往了,日后我们后厨也不欢迎岁晚。” “名声臭身子脏,来我们后厨说是帮忙,实在碍手碍脚,谁稀罕她来帮忙?后厨有的是人,我还嫌弃她碰的东西脏了呢!” 蔡娘子越说越来劲,哼了一声,还啐了一口。 “我们侯爷洁身自好,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能看得上的,后院唯一一个侍妾,也是靠着死了哥哥塞进来的,岁晚又有什么?有本事,她也找个哥哥,替她死一死呗?” 梅香终于忍不下去了。 岁晚这几天往后厨跑,虽然她心里依旧对岁晚有点意见,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经过接触,她觉得岁晚不像蔡娘子说的这么卑鄙无耻。 反倒是蔡娘子,一口一个“脏”一口一个“下贱”,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 到底谁才是那个该学会眉眼高低的人? 梅香走到母亲身边,指着蔡娘子骂道:“姓蔡的,你凭什么这么说人家?岁晚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而且岁晚是侯府的人,她来后厨怎么了?你要是不想让她帮你干活,你直说就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蔡娘子眼神冷厉地瞪着梅香,哼了一声:“怎么,替你好姐妹出头了?我果然说中你的心思了吧!你是不是就想跟着岁晚学一学勾引人的狐媚手段?” “哎哟,还真是小看了你,看着好像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也是个不安分的主!” 说完又斜睨了梅香一眼,嗤笑一声,“你们母女俩不会都是这样的想法吧?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这个当女儿的有这种心思,只能说明你母亲也是个不安分的主,说不定你都不是你爹亲生的,怕不是你娘在外偷汉子生的野种吧?” 原本分作两派看热闹的人,眼看着吵架声越来越大,都感受到气氛焦灼。 梅香被蔡娘子的话气得面色绯红,就想冲上去跟蔡娘子打一架,被郭婶子死死攥住了。 郭婶子倒不是不气,只是怕女儿吃亏。 岁晚在外面也听不下去了。 事情因她而起,她可不想连累郭婶子母女俩。 正要进去的时候,突然肩膀被人一把扣住。岁晚惊讶回头,看见来人之后松了一口气—— 只见墨竹一脸冷峻地站在她身后。 第38章 墨竹出头 “墨竹,你怎么来了?” 岁晚疑惑地问了一句。 墨竹的表情不是平时那般温和,此时透着几分冷意,竟与景承昭有几分相似。 墨竹给了岁晚一个安抚的眼神,说道:“你别进去了,我去,看来他们果真是吃饱了撑的,居然在侯府闹事。” 岁晚闻言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有些担心,赶忙说好话。 “墨竹,那个梅香他们是在替我说话,实在是那蔡娘子嘴巴太臭了。” 墨竹笑了笑:“放心吧,我都听见了,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笑容一收,直接往里走。 岁晚见状,有心想跟进去,不过墨竹都说他要先去处理,她便先在外面等一等吧。 “你们还真是侯府的好奴才啊!” 墨竹一进去就大吼一声。 原本蔡娘子跟郭婶子都差点动手了,是被身后的人拉着呢。 此时听见墨竹的话,都惊诧地看了过来。 看见来人后,都各自变了脸色,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偃旗息鼓。 蔡娘子转了转眼珠子,抢先一步准备先发制人。 只见她拔高声音说道:“墨竹,你来得正好!正好给我们评评理,你是不知道,这个郭婶子仗着自己手艺好,就在后厨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的,而且她还偷懒,自己的事儿不做,交给岁晚去做。” “我们后厨是多重要的地方,负责全府上下的吃食,怎么能什么人都往后厨跑呢?这要是不小心混进来不干净的东西,让人吃进肚子里出事了怎么办?但是郭婶子却偏要把岁晚招到后厨来。” “岁晚之前干了什么,我们谁不知道啊?你说她要是胆大包天的在侯爷的饭菜里做手脚,那可怎么办?我们可如何交代啊?” 蔡娘子不愧是个有心眼子的,告起状来大帽子一顶又一顶地扣。 郭婶子反应慢半拍,还是梅香冲上前来争辩。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在那里和你身边的几个狗腿子说岁晚坏话,说岁晚这不好那不好。” “我都说不出来那些恶毒的话,看我们不跟着附和你还挑衅我娘,然后还污蔑我跟我母亲的名声,分明是你不对!” 梅香先是大概解释了一下,然后就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的,在墨竹面前把蔡娘子方才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不得不说,梅香的记性是真好,把蔡娘子方才的话复述了个完全,半点没有遗漏。 墨竹虽然方才听过一遍了,但此时听梅香又说一遍,依旧很生气,冷着脸瞪着蔡娘子。 “蔡娘子,我知道你姑姑是张嬷嬷,平日里大家让着你、远着你不跟你一般见识,那是看在你姑姑的面子上,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自己要弄清楚这一点!” “你是走后门进的侯府,那就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而不是整天在侯府闹事。” 蔡娘子没想到墨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她,还把她姑姑搬出来说了一通,一时间不服气。 她知道墨竹是侯爷身边的心腹,但再是心腹那也不过就是个侍卫—— 一个十几岁的臭小子,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姑姑可是在侯府干了几十年的,墨竹凭什么这么跟她说话? 蔡娘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墨竹小哥还真是护着这对母女俩呀,不对,真要说护着应该是护着岁晚吧?难不成岁晚勾搭的男人里还有——” “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墨竹的手还在半空中扬着,他面无表情地缓缓收回手,理了理袖子,慢条斯理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蔡娘子,看来你是真觉得自己没做错,要不然跟我去见侯爷,把你刚才的话,当着侯爷的面再说一次如何?” 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此时却散发着无尽的威严。 在场的丫鬟婆子们都不敢吭声,一脸惊惧地看着墨竹。 蔡娘子被墨竹当众打了一巴掌,整个人都懵了。 她捂着脸有些不服气,可对上墨竹冰冷的眼神,又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我……我不过就……” “你不过就是什么?” 墨竹打断蔡娘子的话:“你不过就是胡说两句是不是?” “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们侯府的规矩就是如此,你要实在不服气,那就跟我去见侯爷,去不去?” 墨竹完全不给蔡娘子狡辩的机会。 蔡娘子咬了咬牙,到底还是不敢真的去见侯爷,只能乖乖把嘴闭上了,低声道:“是我错了。” 这是低头了? 在场丫鬟婆子们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时间看墨竹的眼神更加敬畏—— 不愧是跟在侯爷身边办事的人,就是厉害。 墨竹眼神扫视一圈,走过之处没人敢与他对视,都纷纷低下了头,老实地跟鹌鹑似的。 梅香跟郭婶子此时也不吭声了。 他们也知道墨竹刚才那一巴掌是在杀鸡儆猴。 怪只怪蔡娘子太猖狂,非要跳出来挑衅墨竹。 墨竹可是侯爷身边办事的人,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厨娘把气势压下去?到时候还如何在侯爷面前行走? 所以挨巴掌都是活该啊。 看众人都老实了,墨竹面色这才缓和了些,但说出来的话依旧冷冰冰的。 “我告诉你们,在侯府做事就要守侯府的规矩,不管今日你们说的是谁,最好都不要再有下一次。” “别人府上如何我不知道,但我们绥安侯府规矩就是如此,你们要实在守不住,那就给我滚!我们侯府不缺下人。” 墨竹哼了一声。 “今天这些话是让我听见了,念在你们是初犯,我还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可今天这些话要是传到了侯爷的耳朵里,你们是知道侯爷的脾气的——” “侯爷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滚!所以记住今天的教训,可别再有下一次了,明白了吗?” 墨竹说到最后一句时,突然拔高声音,把在场人都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众人纷纷应声。 墨竹这才闭了嘴,随即看着郭婶子说道:“郭婶子,煮一碗肉羹,侯爷饿了。” 第39章 放狠话 郭婶子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立刻回头去了厨房。 墨竹看向众人:“都散了吧。” 大家正想离开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等等!” 众人先是一愣,看清来人后神色各异。 只见岁晚突然从院门口进来,直接站在墨竹前头一步距离停下。 墨竹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 岁晚进来的时候是冷着脸的,可在众人面前站定后扫视一圈,脸上却突然绽放一个微笑。 这笑容让大家都晃花了眼,方才说岁晚坏话的人纷纷回避视线,不敢与之对视,明显是心虚了。 被打的蔡娘子除了心虚还有愤怒,又看了一眼墨竹,心里更加堵得慌。 墨竹是岁晚找来的帮手! 她心中啐了一口:“这还说没一腿?俩人都不装了!” 蔡娘子心中暗恨,待会一定要去找姑姑告状,让她狠狠收拾这对狗男女。 还有墨竹打自己的一巴掌,也得狠狠还回来才是。 岁晚可不会去管蔡娘子心中所想。 她笑了一会儿,看众人都没吭声,决定自己先开口。 但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出乎众人的意料—— 只见岁晚语气诚恳地道歉:“对不起诸位。”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了,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而此时正在厨房煮肉羹的郭婶子也愣住了——岁晚的声音可不小,她在厨房也听见了。 她动作一顿,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岁晚嘴上道歉,同时还给众人鞠了一躬,然后才站直身体,语气满含歉意。 “之前是我想差了。我毕竟不是在后厨做事的,老是来后厨确实对你们多有打搅,经过这次的事,以后肯定不会再来后厨给你们帮倒忙。” 说完这话,岁晚脸上笑容一收,声音都冷了几分。 “正好大家今天都在,我也想解释解释以前的事。” “我承认以前是我蠢,做错了事,但说到底,我只对侯爷做错了事,即便要讨厌要恨,那也是侯爷恨我讨厌我,与你们有什么关系?我之前做的事情影响到你们了吗?” 岁晚目光犀利地扫视一圈。 有人忍不住小声嘟囔:“爬侯爷的床还挺理直气壮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岁晚目光灼灼地看了过去:“刚才谁在说话?站出来!” 没人应声。 岁晚嗤笑一声:“行吧,就当我以前是不要脸吧。可是那又怎么样?别忘了绥安侯府真正做主的是侯爷!” “侯爷都没赶我走,都没说我坏话,你们凭什么在背后议论我?刚才说得这么难听,居然还敢造我的谣?” 岁晚说这话时目光不善地盯着蔡娘子。 蔡娘子很想瞪回去,可看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墨竹,还是把脸一撇,眼不见为净。 岁晚哼了一声,抬着下巴道:“我之前做错了事,已经被侯爷教训过了,而且侯爷已经原谅我了,所以这件事情在侯爷那里已经翻篇儿了。” “你们可以背地里看不起我,但是也请放在心里,也就是说,有意见也在心里憋着,别当着我的面说。” “你要说,还让我听见了,那我就当你们是在挑衅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毕竟谁都有脾气不是?” 岁晚这话说出来,落在众人耳朵里,实在是有些无耻。 大家都觉得岁晚肯定是脸皮极厚,才能说出这种话—— 做错了事还这般理直气壮教训别人,不是脸皮厚是什么? 岁晚像是看出了他们心中所想,语气又缓和了几分。 “我几岁的时候就到了侯府,我是什么性子,侯府的主子们最是清楚,我是一时走岔了路,但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而且我已经改了。” “正所谓改邪归正,我就不相信你们平时知错认错认罚,这件事情就翻篇后还有人提,知错就改,这不就是我们绥安侯府的规矩吗?” “总不能你们做错事了,悔改后能得到原谅,我做错事就得永远低头做人吧?” “反正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了,你们可以讨厌我,但是不要对我恶语相向,也不要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特别是造我的谣。” 说到这,岁晚顿了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蔡娘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要是你们非要死盯着我不放,非要把我往死里逼,那就别怪我以牙还牙。” “舌头不止你们有,耳朵也不止你们有。我要是听见谁嚼我舌头,就别怪我也在外面嚼她的舌头,而且我要是嚼起舌根子,必定让被嚼舌根子的人无脸见人!”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了。 岁晚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威胁他们吗? 看着众人不可置信的表情,岁晚心里满意了,随即又绽放一个微笑。 “好了,我话说完了,说到底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将心比心都是做下人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吧。” 说完,岁晚看了梅香一眼,点头示意,随即转身走了。 墨竹清了清嗓子,众人的视线这才重新聚集过来。 墨竹高声道:“岁晚刚才的话说的没错,你们最好听进去,而且方才的事情我会全部如实告诉侯爷,这事儿算是在侯爷那过了名明路的。” “日后你们若再犯同样的错,被处置了,可别说侯爷无缘无故罚你们。” 话刚说完,郭婶子就提着食盒从厨房出来了,走到墨竹跟前说道。 “墨竹,肉羹好了。” 墨竹打开食盒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道:“辛苦郭婶子了。” 随即转身离开。 后厨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很想议论,但想到墨竹最后的话又强行忍住了。 梅香看了一眼满脸愤恨的蔡娘子,嘲讽一笑。 “蔡娘子,你可真有本事,墨竹脾气这么好的人都被你气得打了一巴掌,你那张嘴要是再不管管,指不定要闯什么祸呢!” “行了梅香,别说话了,跟我进去!” 郭婶子生怕女儿又掀起战火,赶忙把人给扯进厨房了。 跟郭婶子关系好的人都跟着走了,其他中立的人也散了,只有跟蔡娘子关系好的狗腿子和有些想巴结她的人还围在蔡娘子身边。 第40章 惹争端 刚刚挑起事端的那个厨娘赶忙上前关心道:“哎哟,让我瞧瞧,这脸都打红了,这墨竹下手也太狠了些。” “滚开!” 蔡娘子把人一把推开,咬牙切齿道:“可恶的墨竹,还有岁晚那个贱人,刚才都站到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居然还敢说我在造谣!” “哼,我一定要告诉姑姑,让姑姑好好正一正这后院的不正之风!”说完直接出了后厨院子。 厨房门口,梅香看着蔡娘子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心地对郭婶子说道。 “娘,那蔡娘子还真去找张嬷嬷告状了,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岁晚?” 郭婶子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提醒什么提醒?蔡娘子刚才话说的难听,但道理确实是那个道理,岁晚自己把自己名声搞臭了,不受待见。” “刚才还挺理直气壮的,把后厨的人都骂了一顿,我看着是个有本事的,她能自己解决,再不济人家背后还有墨竹,还有侯爷,你强出什么头?还嫌今天闹得不够大?” 梅香揉了揉被戳疼的额头,苦着脸说道:“娘,你不会也跟蔡娘子一样觉得岁晚不好吧?” “这些天你也看见了,岁晚是个勤快人,她之前就是一时想差了,不想离开侯府,所以才……” “闭嘴!” 郭婶子把女儿摁在矮凳上,说道:“别废话,给我烧火,岁晚今天自己把话说出来了,那就得有平息事情的本事,不然她刚刚就是在大放厥词,自讨苦吃。” “张嬷嬷在绥安侯府干了多少年了?侯爷面对张嬷嬷都得给几分薄面,你还能上去跟人硬碰硬?你配吗?” “我警告你,接下来的事情不许掺和,人家神仙打架,我们这些连小鬼都算不上的,还是离远些,免得殃及池鱼。” 梅香偷偷看了一眼娘的脸色,确实臭臭的,叹了口气。 可是一想到岁晚可能会被张嬷嬷找茬,梅香又觉得有些担心。 说起来岁晚是真的可怜,没爹没娘的,比自己可差远了,她至少还有疼她的娘,岁晚可什么都没有。 而岁晚把她当成唯一的朋友,要是知道蔡娘子要对付她,自己却不提醒,是不是有些不仗义啊? 梅香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到了手腕上的一根银镯子,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岁晚毕竟给了我不少好东西,这东西我可不白拿。” 几句话说服了自己之后,梅香便立刻起身。 “做什么?” 郭婶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梅香干笑,拿起旁边的菜篮子说道:“没什么,我去看看菜园子里有哪些菜可以摘了,赶紧摘回来,别到时候下雨都泡烂了。” 郭婶子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还是摆了摆手:“去吧。” 梅香高兴地应道:“哎,我这就去。” 说完快步离开。 郭婶子起身看着女儿欢快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 旁边一个厨娘没好气道:“你怎么还真让她去了?我看她就是去找岁晚通风报信的,要是传到张嬷嬷的耳朵里,小心被针对。” 郭婶子撇了撇嘴:“这丫头没那么大胆子,你忙你的吧。” 那厨娘见状也不再烂好心,哼了一声,忙自己的活儿去了。 郭婶子一边摘着手里的菜,一边心里叹气:“这死丫头,看样子是对岁晚上心了,只求对方对你也是真心实意才行啊。” …… 回去路上,墨竹看岁晚垂头丧气,安慰道。 “还生气呢?别气了,我刚刚已经替你把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顿,那个蔡娘子我还打了一巴掌,你应该解气了吧?” 岁晚抬头看了墨竹一眼,感激道:“多谢你啊,墨竹,刚才要不是你帮我出头,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要是真自己冲出去,他们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 说到这儿,岁晚顿了顿,有些歉意道:“不过好像牵连到你了,那蔡娘子张嘴就来,害怕我跟你扯在一起,连累你了。” 墨竹不在意地摆手:“别想太多,蔡娘子胡说八道,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她行事张扬,早晚有一天会滚出侯府的。” 话里有话啊? 岁晚眼珠子一转,低声道:“不一定吧?她姑姑可是张嬷嬷,就算蔡娘子说话再张狂、再讨人厌、再得罪人,只要张嬷嬷愿意保她,她恐怕还真走不了。” 墨竹哼了一声:“人情都是越用越薄的,更何况张嬷嬷虽然受侯爷尊敬,但到底也管不了所有人。” “她要是一直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把侯府当自己家搅风搅雨的,你看侯爷会忍她到几时?” 岁晚闻言心头一动——听墨竹的话,难道侯爷心里对张嬷嬷也很有意见? 正想追问几句,墨竹却换了话题,又安抚地笑了笑。 “你不去后厨损失的是他们,不是有句话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后厨的人不待见你,你就去别处。” “侯爷说了,除了不能随便出府,你想去侯府哪里都行,算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岁晚的惊讶比开心更多,忍不住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侯爷真说我去哪都行?” 墨竹没想到岁晚这么认真,想了想谨慎回答。 “应该是下人们能去的地方都能去,主子平常住的地方,还是能不去就不去吧。” 他觉得岁晚这些天似乎变聪明了些,自己提醒应该够了。 岁晚也不是真傻,只是没想到侯爷会给她这样的优待。 如今听墨竹这么说也明白过来,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我有分寸的,我不会乱跑,不会给侯爷添麻烦的。” 墨竹这才满意地点头:“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 两人一路聊一路走,岁晚沉重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了几分。 等两人到书房时,正好看见青石从书房出来。 岁晚看见青石,心里一动——青石是侯爷的护卫,要是没猜错,对方应该是在奉命调查林琅妤的身世。 岁晚突然一个激灵:青石回来了,难道是对林琅妤的调查有进展了? 她心里惴惴不安,也不知调查得如何了。 第41章 救救你哥哥 要是确认无误,侯爷不会立刻就把林琅妤认回来吧? 想了想,岁晚拉住墨竹:“墨竹,我跟你一起进去送肉羹吧?” “啊?” 墨竹一脸不解——送个肉羹而已,他自己就行,岁晚跟着去做什么? 岁晚一脸为难,低声道:“刚刚后厨的事,我想亲自在侯爷面前解释,我这不是怕蔡娘子到时候在侯爷面前倒打一耙吗?” 墨竹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会跟侯爷解释清楚的。” 岁晚赶紧道:“我这几天都在后厨干活,到底有什么事儿我自己最清楚,我知道你会替我说话,但听本人说才更有说服力,不是吗?” 墨竹想想也觉得对。 岁晚如今在侯府处境确实堪忧,刚刚他听见那些厨娘说话都觉得后背发寒。 想了想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行吧,咱们一起进去。” 岁晚松了口气,压住激动,跟着墨竹一同进了书房。 …… 林府。 林琅妤刚回院子,正心烦呢,突然眼睛一花,紧接着手就被人死死握住。 林琅妤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后,没好气地推开:“你做什么呢?” 王翠芬一脸惊慌,再次上前握住林琅妤的手:“妤儿,出事儿了!我……” 话说一半,王翠芬又把嘴闭上了,看了一眼林琅妤身边的丫鬟。 林琅妤看着王翠芬的反应,心里有些疑惑。 等对上王翠芬略显心虚的眼睛时,林琅妤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一把拽住王翠芬:“咱们进去说。” 说完转头对着丫鬟吩咐:“你们就在外面守着吧,没吩咐不许进来。” 王翠芬跟着林琅妤进了屋后,转头就把门给关上了。 林琅妤不悦地开口:“怎么了?好好的关什么门?” 王翠芬神色慌乱的上前,再次握住林琅妤的手,眼睛都红了。 “妤儿,你要救救你哥哥呀,出事儿了,出事儿了!” 林琅妤闻言心里一突,下意识甩开王翠芬的手,往后撤了两步才冷声问道:“出什么事了?说清楚。” 王翠芬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看着林琅妤的脸色开口道。 “要说……要说大事儿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至少对你来说只是芝麻绿豆……” “别糊弄!说清楚!” 林琅妤厉声打断王翠芬的话,然后不等王翠芬开口,冷漠道:“你要是现在不说,那以后也别说了,要说就说清楚些,否则我不会管。” 面上看着镇定,但林琅妤心里已经开始着急了。 这么些年,她的这些好家人可是给她惹了不少麻烦,要不是她反应快,及时出手解决了,恐怕早晚能捅到林家父母这边,到时候就解释不清了。 可没想到安分了几年居然又闹事了,听起来还是自己大哥的事,林小姐心里不痛快极了。 王翠芬显然也是知道林琅妤脾气的,咬了咬牙,还是嗫嚅着说道。 “是……是你大哥青山的事,他在隔壁村惹了祸,不小心弄出一条人命。” “这件事情已经在县里闹开了,你大哥怕被官府查出来,所以……所以就连夜带人赶到京城来,投奔你来了。” “你说什么?” 砰的一声,林琅妤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表情仿佛要吃人。 “你刚刚说李青山到哪儿了?他来京城了?” 王翠芬被林琅妤吓了一跳,可还是点了点头。 “是……是啊,已经到京城了,现在正在客栈住着呢。” “王八蛋!” 林琅妤直接把手边茶盏往地上一扫,脸色阴沉一片。 …… 侯府。 “侯爷,您的肉羹来了。” 墨竹端着食盘先开口。 景承昭抬头,这才注意到墨竹居然带着岁晚一起进来了。 看见岁晚,景承昭的眼神便被岁晚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吸引住,下意识皱了皱眉。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 墨竹颇为诧异,不过很快地低眉顺眼地把肉粥放好。 岁晚张了张嘴想说,可又一副不敢说的样子,看向了墨竹。 墨竹干脆接过了话头,把在后厨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景承昭听闻不置可否,端起肉羹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一时间就连墨竹也猜不透侯爷如今在想什么。 岁晚也只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吭声。 好一会儿,景承昭慢悠悠地把肉羹喝完,瓷勺碰在碗上,发出“噌”的一声脆响。 岁晚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墨竹也小心地睨了一眼侯爷的脸色。 侯爷这是生气了还是…… 景承昭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抬了抬手道:“你先出去吧。” 话是对着墨竹说的。 墨竹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恭敬地应了一声。 经过岁晚时,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后便出去了。 “是他说的那样吗?” 景承昭突然开口问道。 岁晚声音软糯糯的,“就是墨竹说的那样。” 景承昭盯着岁晚那胆怯的小脸,无奈道:“低着头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过来些。” 岁晚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 景承昭突然轻笑一声:“看来你是真长记性了。” 岁晚不明所以,一抬头正好对上景承昭似笑非笑的眼神,吓得赶忙把头又低了下去。 景承昭轻轻哼了一声:“胆子这么小,还是说只在本侯面前是个兔子胆儿,在外人面前就是狗胆儿?” “好端端的怎么骂人呢?” 岁晚心里不满,下意识嘟着嘴抬起脸,却看见侯爷嘴角带着浅笑,倒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在训斥。 岁晚大着胆子问道:“侯爷,你好端端的骂我作甚?” 景承昭摇头,表情似乎有些无奈:“自然是你该骂,不过这次你做得对,我们侯府确实不该留那些嚼舌根的人,但你都骂回去了,这件事便就此作罢。” “不过,你说的那些话也要说到做到,日后谨言慎行,本本分分,不要再被人抓住小辫子,你只要不再做些惹人非议的事,自然不会有人再说你坏话。” “否则便是你自己立身不正,即便抓住人家私下议论你,你的腰杆也挺不直,反倒让人看不起。” 岁晚听见这话,就知道侯爷是不打算管这事儿了。 第42章 戚夫人有请 不过管不管的也不在意,反正这事儿只要在侯爷这里过一遍就行。 要是后头厨房的人,比如那个蔡娘子再拿这事来找她麻烦,侯爷也不至于被对方迷惑了去。 不管也是好事儿。 想到这儿,岁晚乖巧地点了点头。 “奴婢都记住了,以后一定本分做人,小心做事,不会给他们抓小辫子的机会的,多谢侯爷的教诲。” 景承昭颇为意外:“看来真学乖了。” 岁晚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干呢,于是小心开口道。 “侯爷,刚才奴婢来的时候,看见青石从您屋里出来。” “奴婢跟墨竹说话的时候,听说侯爷吩咐青石去查验林小姐的身份,刚才看见青石,难道林小姐的身份有进展了?” 景承昭面色一冷:“刚给你点好颜色你就开染坊是吧?” 岁晚扑通一声赶忙跪下,情真意切地说道:“奴婢不敢。” 景承昭哼了一声,看着岁晚这泪眼朦胧的样子,怒火消散几分,可还是有些不悦。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刚说安分守己,马上就来打探主子的事了,这叫安分守己吗?” 岁晚眼底露出一抹惊讶,随即小心翼翼可怜巴巴道。 “奴婢……奴婢只是关心。老侯夫人去世得早,侯爷如今身边都没什么亲人了。若能认回来个表小姐,奴婢自然是替侯爷高兴的,所以才问一问,若侯爷不高兴,那奴婢日后都不问了。” 说完还擦了擦眼角的泪。 “若林小姐真是老侯夫人的外甥女,老夫人泉下有知,肯定也会高兴的。” 提起母亲,景承昭表情稍微缓和了些。 “算了,你起来吧,你也算是在我们侯府长大的,关心这些也没什么。” 岁晚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景承昭虽然态度缓和,却并没有再提林琅妤的事,显然是不想告诉岁晚。 他拿起书卷,直接把岁晚打发出去了。 岁晚见好就收,只能告辞离开。 打探消息不成,还差点又被训斥,岁晚有些无奈,心事重重地出了书房。 谁知刚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岁晚!你站住!” 岁晚回头看见来人,脸上立刻扬起一抹假笑:“彩霞姐姐。” “别姐姐姐姐的乱叫!” 彩霞直接不给岁晚套近乎的机会,上前几步开门见山。 “戚夫人有请,跟我来吧。” 岁晚眼神微闪,到底没有拒绝的理由,高兴地说。 “原来是戚夫人要见我,那我们赶紧去吧,可不能让戚夫人等久了。” 看岁晚这幅上赶着的模样,彩霞哼了一声,率先转身,岁晚立刻跟上。 很快,两人就到了戚柔的院子。 进屋,岁晚一眼看见端坐主位、喝茶的戚柔,赶忙上前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戚夫人。” 戚柔只是淡淡掀起眼皮看了岁晚一眼,也没说让岁晚起来。 放下茶盏后,她便开口道:“我今天出门买布料,偶遇了林琅妤。” 岁晚很是惊讶,不过她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起身。 蹲了一会儿,腿上就有些酸了,但她依旧坚持着。 正想开口问两句,戚柔却又抢先一步道:“岁晚,听说你今天在后厨干了一件大事,把后厨厨娘都给骂了。” “不仅如此,你还全身而退,因为墨竹护着你,是这样吗?” 这话听着可不像什么好话。 岁晚心头一紧,同时感慨戚柔的消息灵通。 虽然她现在很好奇林琅妤的事儿,但戚柔语气不善,她知道对方肯定在意后厨的事—— 主要是在意墨竹维护自己的事儿,毕竟墨竹是景承昭的心腹。 戚柔语气这么冷,八成是误会这事儿跟景承昭有关。 岁晚心中无奈,却也知道这一关必须过。 于是她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避重就轻道。 “戚夫人,奴婢不是有意惹事,实在是那后厨之人欺人太甚,奴婢这些天一直去后厨,就是为了跟他们拉近关系,然后按照之前跟您说的计划行事。” “可谁曾想,大部分后厨的厨娘、婆子丫鬟都很好说话,偏偏就有几个非跟我过不去,我去后厨帮忙的这些天,对我冷言冷语、讽刺挖苦就算了。” “今天我又去的时候,正好听见他们在那里造我的谣,这些奴婢都忍了,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奴婢还没忘记对戚夫人的承诺。” 睨了眼戚柔的脸色,岁晚继续道。 “可偏偏那蔡娘子提到了戚夫人,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奴婢一时气不过,这才准备冲出去与她理论,可谁知道当时墨竹也来了,他是来替侯爷拿肉羹的,也正好听见了蔡娘子说戚夫人您的坏话。” “墨竹可是侯爷的心腹,而戚夫人您又是侯爷唯一的女人,也就是墨竹的女主子,墨竹当然忍不了了,便直接冲出去把他们给骂了一顿。说起来,墨竹并不是为了奴婢出头,而是为了戚夫人出头呢。” 岁晚噼里啪啦一通辩白,直接把墨竹出头的目标从自己换到了戚柔头上。 至于戚柔信不信,岁晚会说服她相信。 戚柔显然没想到这事还跟自己有关系。 她将信将疑地看着岁晚。 “那些人不是在骂你吗?与我何干?” 岁晚心想,这机会可就来了。 要怪也怪蔡娘子太猖狂,嘴上不把门,当众说出那番侮辱戚柔哥哥的话,正好给了她把柄。 她义愤填膺道:“戚夫人,您是不知道,那蔡娘子实在猖狂,仗着有张嬷嬷给她当靠山,完全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居然当众议论戚夫人。” “她言语恶毒地说,戚夫人您根本不配做侯爷的侍妾,还说戚夫人您是踩着哥哥的性命才有资格进入侯府,说她要是您的话,根本不会心安理得地在侯府享福,这样一来多对不起死去的哥哥。” “奴婢当时听着就气死了!谁不知道戚夫人您的哥哥是为了救侯爷才没的?不管是出于恩情还是责任,侯爷收了戚夫人入府,那都是毫无争议的事。” 岁晚涨红小脸。 “可那蔡娘子居然敢如此侮辱戚夫人和您的哥哥!这件事情,侯府真正忠于侯爷的人都忍不了。” 第43章 怒火转移 “奴婢忍不了,墨竹更是忍不了。所以墨竹便第一时间冲出去把蔡娘子骂了一顿,对了,还打了她一巴掌呢,也算是给戚夫人出气了。” 彩霞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戚柔听完更是怒不可遏,一拍桌子站起来骂道:“混账!” 她气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怎么敢拿我哥哥说事?我哥哥……我哥哥可是救了侯爷才死的!她居然……她居然敢这么羞辱我和我哥哥!” 很显然,岁晚戳到了戚柔最在意的点。 平时戚柔的逆鳞是什么? 那自然是侯爷。 可如今看来,她跟哥哥感情也是很深厚的。 戚柔气得直接站起来原地踱步,好一会儿之后才指着彩霞骂道。 “你怎么打听消息的?这事你怎么没说?” 彩霞小心翼翼道:“戚夫人,您只说让打听岁晚在后厨跟厨娘们吵架的事儿,也没提到您自己呀……” 戚柔被噎了一下。 岁晚早就看彩霞不顺眼了,赶忙趁机踩一脚。 “戚夫人,彩霞姐姐最是忠心不过,您没交代她的时候,她自然不会去查,虽然这样做是有些不知变通,但好歹吧,戚夫人您交代的事儿办了不是?” “而且这后厨的人都知道,蔡娘子的后台是张嬷嬷,肯定也是怕得罪张嬷嬷,这才不敢把有关您的事情告诉彩霞,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岁晚先是给彩霞扣上一个“不知变通”的帽子,然后又成功地转移了戚柔的怒火。 只见戚柔不屑一笑:“不过就是仗着老婆子撑腰,居然也敢对我出言不逊,当我是死的吗?” 说完指着彩霞骂道:“还不赶紧去打听打听!岁晚去后厨后的前因后果,两边说了什么,特别是那个蔡娘子说了我什么,一五一十给我打听清楚了,半句都不能漏!赶紧去!要是再打听不清楚,你也给我滚!” 彩霞这是被迁怒了,但却不敢吭声,只能暗暗瞪了岁晚一眼,转身出去了。 岁晚看着暴怒中的戚柔,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但能成功转移戚柔的怒火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现在戚柔八成满心都想着侮辱她哥哥的蔡娘子,而戚柔又十分记仇,这件事情定然不会轻松了结。 岁晚本就担忧蔡娘子可能会找她的靠山来找自己麻烦。 可是现在蔡娘子先在戚柔这里挂了名,若戚柔想对蔡娘子出手的话,自己或许还能安全些。 但是张嬷嬷是个麻烦——张嬷嬷在绥安侯府已经做了许多年,侯爷也会给对方几分薄面。 戚柔若想收拾蔡娘子,还得看张嬷嬷答不答应。 岁晚悄悄看了一眼脸色极差的戚柔,心想:不管张嬷嬷想不想护着蔡娘子,她都得让她护着才行。 毕竟她得让张嬷嬷跟戚柔对上啊。 这几个人自己现在谁也得罪不起。 岁晚唯一想到的法子就是让他们互相残杀,她才能夹缝求存,慢慢壮大自己。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让戚柔跟张嬷嬷直接对上。 要是岁晚记得没错,张嬷嬷也一直不怎么喜欢戚柔,认为戚柔一个五夫的妹妹,根本不配进绥安侯府的门,哪怕只是给侯爷做个侍妾。 显贵大户的下人们,虽说明面上都只敬这府上的主子,但要想在府上过得好、过得滋润,除了得主子看中,还得会私底下拉帮结派。 府上的主子自是不可能整天盯着这些下人们,因此大多管束下人们的,就是府上的各院大管事。 而绥安侯府后院权力最大的便是张嬷嬷。 张嬷嬷资历深、权力大,又在主子那里有体面,自然是府上各处下人的巴结对象,特别是后院的这些丫鬟婆子们,恨不得争相成为张嬷嬷的贴身狗腿子。 蔡娘子之所以敢在后厨对戚柔和戚柔的哥哥大放厥词,估摸着也是因为心里清楚,张嬷嬷看不上戚柔。 不然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说出那些话,不就是笃定了有张嬷嬷的威严在,没人敢在戚柔面前告状吗? 思及此,岁晚便觉得这是个极佳的见缝插针、挑拨的机会。 理清这些利害关系,岁晚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在侯爷那里依旧没有名分,但是侯爷明显对她改观了,甚至还默许墨竹帮她撑腰。 这比之前厌恶她、恨不得看不见她好了不知多少倍,这已经算是大大的进展了。 但她想拉拢下人们一起排斥林琅妤的计划,光得到景承昭的看重还没用,后厨这边她也得尽快融入。 但融入之前得把绊脚石给撬了—— 蔡娘子跟蔡娘子身边的狗腿子就是她要撬掉的绊脚石。 之前实在想差了,觉得在后厨多晃晃、帮忙干活、嘴甜说些好话就能得到后厨厨娘、丫鬟婆子们的喜欢。 却没想到这种态度上的喜欢,并不足以让他们替自己办事,只有真正利益上的捆绑才能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而岁晚这些天在后厨晃荡,也不是白晃荡的,也算是摸出后厨的情况了。 势力就分两派,一方是实干派,以郭婶子为首、凭本事吃饭的厨娘们。 另一派自然就是靠走后门进侯府后厨的“皇亲国戚”,显然就是蔡娘子跟她身边巴结的狗腿子。 如今的情况,岁晚自然会选择拉拢郭婶子一派,把蔡娘子这些找自己不痛快的绊脚石铲除。 但现在情况不太明朗—— 岁晚觉得郭婶子虽然对她态度还算行,但郭婶子是个谨慎的人,不可能听她说两句好话就为她所用。 自己总得证明自己的本事,狐假虎威可算不得本事,能真正借着虎威把狐狸咬死,那才是本事。 所以岁晚决定了,不管是出于人情还是利益,她都得把蔡娘子弄走。 到时候后厨自然就是实干派的地盘,自己也有底气在郭婶子面前说话了。 不过岁晚有自知之明,眼下她依旧没有实权,便只能继续借势,借力打力。 “你在想什么?” 突然,戚柔的声音响起,把岁晚吓了一跳。 …… 林府,王翠芬看着面无表情、神色冰冷的女儿,没有半点要说话的模样,心里着急得不行。 第44章 自作自受 欲言又止了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住,站起来催促道。 “妤儿,我知道你生气,可眼下把事儿解决了要紧,你看你大哥都专门送消息过来了,而且都已经到京城投奔你来了,说明这事情还是很紧急的。” “要是放任不管真闹大传到京城,真正受影响的还是你,所以……” “所以我就活该管是吗!” 林琅妤听着王翠芬的话就来气,没忍住低吼一声。 王翠芬表情讪讪,低声嘟囔:“再不乐意你也得管不是?这也是没法子,一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了。” “你闭嘴!” 林琅妤咬牙呵斥。 但王翠芬已经彻底没了耐心—— 要是平日她瞧见女儿这么生气,自是会乖乖闭嘴不再多言,可这次事关重大,不解决的话她心里慌得很。 于是王翠芬硬着头皮讨好道:“妤儿,咱们不生气了,跟我出去见一见你大哥吧。” 说完就要去拉林琅妤的手。 林琅妤一把甩开她,冷哼一声。 “我不去!他自己闯祸自己解决,没本事解决麻烦,还敢弄出人命,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而且这事他只告诉了你没告诉我,那说明他指望的是你!” 话说一半,林琅妤突然顿住,随即目光犀利地瞪着王翠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质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是怎么通知你的?在什么地方?有几个人?” 林琅妤一连串的问题让王翠芬一时不知该回答哪一个。 除此之外,林琅妤的眼神也把王翠芬吓住了——她女儿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林琅妤看王翠芬半天不吭声,没好气道:“问你话呢!赶紧说,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什么时候?” 手腕有些疼,王翠芬倒吸一口冷气,结结巴巴回答道。 “我回林府的路上被一个人突然撞了一下,然后被拉到小巷子里,我当时还以为是有人要劫持我,后来才看清那人是同村的李有财。” “那小子当了你大哥的跟班一起到了京城,他亲自跟我说的你大哥的事儿,还说你大哥想见你,让我一定要尽快告诉你,然后尽快去见你大哥。” 林琅妤皱着眉头仔细听着,听完后表情很是不对,咬着牙问道。 “当时你们说话时有没有别人看见?” 林琅妤眼神太可怕了,王翠芬有些发怵地缩了缩脖子,被女儿用如此犀利的眼神盯着,她只能一个劲回想,然后讪讪道。 “我、我也不太确定……当时街上人来人往,就算有人注意,应该也都是路上的行人,没什么的吧?” “而且我出门都是自己出去的,回来路上也只有我一个,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应该?你也知道只是应该?” 林琅妤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一把甩开王翠芬的手,脸色极为难看,咬着牙说道。 “绥安侯府指不定一直暗中派人盯着我呢!我都跟你说过最近要小心行事,没事就不要出门!就连我也甚少出门,谨言慎行。” “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啊!你养的好儿子千里迢迢来给我找麻烦!到时候绥安侯府的人发现古怪,我的计划都要功亏一篑,到时候你就满意了!” 王翠芬原本是有些心虚的,可女儿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她也不高兴了。 “你怎么说话呢?再怎么样也是你大哥!这回又不是故意的!你想想你这么多年一直不让他们来京城,他们是不是做到了?这次……不是意外吗?” “侯府的人又不是千里眼,当时我就跟李有财说了一小会儿,不至于被发现。你别想太多,眼下最要紧的是你大哥的事儿,你还是想想怎么管吧!” “他来京城的时候,县城已经闹起来了,只是当时还不知道犯事儿的是你哥,但是那些县老爷要是追查到底,还是能查到你大哥头上,你要不想想怎么帮你大哥脱罪?这事你得管,你必须管!” 说到后面,王翠芬还带上了几分命令的语气。 林琅妤气得咬牙切齿,张嘴正想反驳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是丫鬟大声的说话声。 “夫人您怎么来了?” 这分明是在提醒屋子里说话的母女俩。 林琅妤变了脸色:夫人?她母亲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她有些慌乱,主要是心虚,在原地着急转了两圈,随即转头瞪着同样一脸心慌的王翠芬,警告道。 “你待会儿说话仔细着点,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说漏嘴了,算了,你待会儿还是别说话吧!” 说完都不等王翠芬回应,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过去开门。 正好瞧见林夫人越过丫鬟,朝着门口走来。 母女俩打了个照面,林夫人一脸担忧道:“你这孩子,大白天的关着门做什么?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林琅妤勉强一笑,张嘴就解释:“不是我,是我大娘,或许是吹了风脑袋疼,我刚才就是在问她除了脑袋还有……” 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林琅妤目光死死盯着林夫人身后——原来林夫人背后院子中间还站着一个人。 她的女儿视线被那人吸引,林夫人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道。 “这位说是你王大娘老家来的,就是云州李家村,说是来找王姐姐的,说是李家给王姐姐带了书信,特意来送信的。” 缩在屋里的王翠芬此刻也走到门口,一眼看见来人,眼睛瞪大。 怎么回事? 他怎么追到这来了? 站在院子里一身拘谨的李有财不伦不类地对着走出来的王翠芬鞠了一躬,算是行礼,随即笑得憨憨的。 “婶子,我是来找你的。” 话说的好听,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一看就心虚的很! …… 突然被戚柔问了一句,岁晚摈弃胡思乱想。 她抬起头干笑一声:“奴婢没想什么,戚夫人,您还在生气吗?” 岁晚不想让戚柔盯着自己,眼下对方的注意力越少放在自己身上越好。 听岁晚这么问,戚柔哼了一声:“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敢侮辱我哥哥,你觉得我会放过她吗?” 戚柔语气冷冷的。 第45章 继续拱火 岁晚看得出来,戚柔是真对蔡娘子起了教训的心思,心中慢慢安定下来。 她刚才说这么多,还真怕戚柔决心不够呢,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刚刚在后厨,墨竹帮忙出头,岁晚算是借了侯爷的势。 但是要精心收拾后厨一个厨娘,靠在墨竹面前装可怜没用。 墨竹到底是听侯爷指挥的,自己要是在墨竹面前盘算对付蔡娘子的心思,前脚刚说后脚墨竹就会报到侯爷那里去。 到时候岂不是让侯爷觉得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还怎么对她心生欢喜? 男人特别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大多喜欢漂亮同时天真、或者说愚蠢的女人,可不喜欢满腹算计的女人。 因此想依靠墨竹对付蔡娘子是不能的。 但是戚柔可以。 因为在对付蔡娘子这件事情上,岁晚自认跟戚柔算是利益相关,戚柔没有拒绝的理由。 甚至因为蔡娘子的冒犯,踩到了戚柔的痛脚,岁晚还能言语挑拨,让戚柔冲在前头打头阵,她能稳稳缩在后方,暗中推波助澜。 想到这儿,岁晚觉得自己得把这把火烧得更旺才行。 趁着碍事的彩霞还没回来,岁晚突然担忧地开口。 “戚夫人,蔡娘子固然可恶,但再怎么说她背后的人都是张嬷嬷,您要是想对蔡娘子出手,恐怕张嬷嬷不会愿意,万一去侯爷面前告状,那我怕……” 戚柔打断岁晚的话,冷笑一声。 “侮辱我哥哥,谁来都不好使!更何况张嬷嬷敢去侯爷面前告状,难道我就不能去吗?” 岁晚眼珠一转,看着戚柔愤怒的脸附和道:“也是。” 然后她口吻义愤填膺:“蔡娘子冒犯的不是一般人,戚夫人,您的哥哥戚副将可是跟着侯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副将,往大了说,是为了救侯爷而死。” “再往大了说,戚副将是为了凌沂国的安稳和百姓的安宁而死,没有他们这些战士的出生入死,哪来后方百姓的平静?” “说起来,蔡娘子也是被保护的百姓之一,她居然对死在战场上的戚副将说出这种话,实在可恨至极!” 岁晚说话时还攥紧了拳头,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戚柔听见这话,心里熨贴不少,给了岁晚一个赞同的眼神。 “你说得对!我哥哥可是凌沂国的大英雄,蔡娘子凭什么这么说他,又凭什么这么说我?” “我巴不得张嬷嬷去侯爷面前告状,正好我要当着侯爷的面问一问,蔡娘子这么说我哥哥,侯爷是怎么想的?” “侯爷重情重义,定然不会放过蔡娘子。我要让她自作自受!” 岁晚张嘴,正想说话,突然外头响起彩霞的声音:“戚夫人,奴婢回来了。” 对方打断了岁晚的话。 脚步声走近,岁晚感受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好跟彩霞的眼神对上了。 她发现彩霞看她的眼神很是不善。 岁晚挑了挑眉,心中猜想:难道自己刚刚的话被彩霞听见了? 心思刚起,彩霞就开口了:“岁晚,我刚才回来正好听你在说蔡娘子的事,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在挑拨离间呢?你说你是不是想借刀杀人?” “明明是你惹了人家蔡娘子不快,却偏偏在戚夫人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你是不是就是故意想让戚夫人替你出头?你果然是个心机深重的女人。” 此话一出,岁晚心里一突,不过反应极快,当即一脸委屈。 “彩霞姐姐说什么呢?我只是在替戚副将打抱不平,而且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成了挑拨?彩霞姐姐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 “你刚才也去了一趟后厨,打听一圈回来了,那你说说我哪句话是自己胡诌的?难道不都是事实吗?蔡娘子就是骂了戚副将,骂了戚夫人啊!” 说完,岁晚看向戚柔哭道:“戚夫人,你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彩霞姐姐随便冤枉人。” 戚柔本就对彩霞打探消息不利有意见,如今听彩霞进来就给岁晚扣帽子,也确实有些不高兴。 当然了,亲疏远近戚柔还是分得清的,也没当着岁晚的面训斥彩霞,而是问道。 “你去后厨打探消息如何了?是不是跟岁晚说的一样?” 彩霞被问住,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才低着头一五一十地把打探回来的消息告诉了戚柔,竹筒倒豆子般事无巨细,半点没敢隐瞒。 确实跟岁晚说的差不多,只不过这次传回来的话里大部分都是蔡娘子跟几个狗腿子辱骂岁晚的话,但后头也确实说了戚柔跟戚副将的坏话。 这就够了,所以证明岁晚没有说假话。 “砰”的一声。 戚柔怒火再次被点燃,拍案而起:“混账!” 岁晚见状趁热打铁:“戚夫人,这下您相信奴婢说的是真的了吧?” 话刚说完,岁晚直接把矛头对准彩霞,撇着嘴说道。 “还有彩霞姐姐,你都打听一圈回来了,就更该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为何还要针对我?不管戚夫人要不要收拾蔡娘子,那都是戚夫人自己该决定的事,你倒好,回来就给我扣帽子,说我挑拨。” “怎么,你是有多不希望蔡娘子受到惩罚?难不成是因为你自己胆子小,所以就不想让戚夫人出头?还是说——” 说到这里岁晚顿了顿,一脸狐疑地看着彩霞,却拔高声音,足以让在场人听得清楚。 “还是说彩霞,你跟蔡娘子私交不错,委婉地想替蔡娘子求情,想让戚夫人放了她?” 正在恼怒中的戚柔听了岁晚这意味深长的话,当即变了脸色,冷眼看向彩霞质问。 “怎么回事儿?岁晚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跟蔡娘子有私交?” 彩霞心里一慌,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冤跪下道:“戚夫人,奴婢怎么可能跟蔡娘子有私交?平时不过就是去后厨拿饭菜时打过几次照面,说过几句话,哪有什么私交啊!” 虽然解释了,但彩霞刚刚脸上一闪而过的心慌,还是让戚柔看见了。 因此戚柔眼神晦暗,盯着彩霞一言不发,显然并不相信对方的辩解。 岁晚在旁边看的好笑,主要也是彩霞表现太过明显了。 第46章 戚夫人信不信 毕竟以彩霞平时对戚柔的忠心程度,若知道有人在背地里这般辱骂戚柔,甚至还骂到了戚柔最在意的哥哥身上,彩霞这个狗腿子早就冲到前面冲锋陷阵去了。 哪像彩霞今天的表现—— 没有第一时间跟着痛骂蔡娘子一顿就算了,居然还转移戚夫人的注意力,想让戚夫人把矛头对准岁晚而放过这个口出狂言的罪魁祸首。 要说这中间没点猫腻,谁相信啊? 岁晚也十分庆幸自己多活一辈子。对于府上各院的人,大家都有些了解。上辈子像彩霞这种狗仗人势的丫鬟,府上可不少。 仗着自己主子在府上地位高,可没少收各院儿下头送来的好处,其中定是也有蔡娘子的。 但是岁晚方才说他们两人有私交,其实也是胡说。 非要算起来,彩霞跟蔡娘子只能算是互惠互利,毕竟两人各有靠山,不像那些普通丫鬟婆子必须得找个厉害点的管事抱大腿。 只是彩霞跟蔡娘子的互惠互利实在有些见不得光,因为这两人互惠互利吃的好处,都是戚柔这个冤大头出的。 这也只怪戚柔出身不高,见识有限。入了侯府之后,她身边的第一个丫鬟便是彩霞。 彩霞是侯府的家生子,见识可比一开始进侯府的戚柔广多了,同时对侯府规矩自然也门清。 正是因为对规矩门清,想要吃拿卡要,并且瞒着戚柔这个新入门什么都不懂的主子进行,不要太方便。 而且戚柔入府本就是靠着哥哥的余泽,绥安侯府高门大户,景承昭又是个大方的,加之侯府后院又没有真正的女主子,因此戚柔的衣食住行都是按照大部分高门大户的主母规格置办的。 月例银子都是有定额的,不好下手,可什么衣服的布料可以从最贵的云锦变成普通的丝绸,吃的食物燕窝多加点水,或者干脆不送燕窝,平时的荤菜再减个一两道。 日积月累下来,这省下来的自然就进了利益相关人的荷包。 后厨跟着彩霞一起干这事儿,坑骗戚柔的自然就是蔡娘子。 制衣院是谁岁晚暂时还不知道,但只要有心总能查出来。 想到这儿,岁晚看向彩霞的眼神都变得柔和几分。 刚才只觉得对方一直找茬有些讨厌,可现在岁晚却觉得彩霞怎么看怎么眉清目秀,因为彩霞可是给自己送了府中两处院子的突破口啊。 如此好机会,绝不能放过。 于是岁晚做出一副纠结万分却依旧没忍住的样子,对着彩霞苦口婆心地说道。 “彩霞姐姐,原本我是不想说的,可是你到现在还在欺骗戚夫人,我看不下去了。” 说完,岁晚跪着的方向再次对准戚柔,义正言辞道。 “戚夫人,彩霞姐姐一直以来都在骗你,她联合蔡娘子克扣了您的日常吃食,其中克扣的部分都被她跟蔡娘子各自瓜分了。” 戚柔直接愣住了,彩霞也被岁晚这话给惊得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便是恼羞成怒地破口大骂:“岁晚,你这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克扣戚夫人的吃食了?” 说完看向戚柔,慌张解释:“戚夫人,你别相信岁晚,我没……” 话没说完就对上戚柔冰冷的眼神。 彩霞心头一紧:糟了,戚夫人好像是信了岁晚的话了。 …… 李有财看王婶子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不说话心里有些慌,只能主动开口道。 “婶子,是李叔病了,有些想婶子了,所以让我来送信……” 说话时,李有财还从怀里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拿着就要往王翠芬面前送。 当然,没走两步就被一个丫鬟拦住了。 丫鬟没好气道:“真是没规矩!小姐闺房也是你能随便进的?” 林夫人看了一眼丫鬟,给了个赞许的眼神,随即对李有财笑道。 “你跟王姐姐是乡下人,不太懂京城的规矩,按理说你这外男我都不该带到我女儿院子来,不过你也说是有急事要见王姐姐,我这才带你过来,东西送到就行。” 这意思已经是在下逐客令了。 林夫人说话间还准备去拿那封信。 一直沉默的林琅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王翠芬也差不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就在林夫人的手快要摸到信封时,林琅妤突然喊了一声:“母亲!” 把林夫人吓了一跳。 林琅妤反应过来后,挤出一抹笑,赶忙上前一把将那封信抢了过来,随即艰涩开口。 “是云州那边来的信,想来……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家常话,就不劳母亲辛苦了。” 说完赶紧把信递给王翠芬,立刻眼神暗示。 “大娘,这是李叔给你的信,还是你来看吧,这万一里面有不方便外人看的内容可怎么好?” 说话时,语气有些羞涩。 王翠芬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把信接过,一边往袖子里塞一边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耳畔的头发,对着林夫人扭捏道。 “哎哟,不好意思啊夫人,没想到一封信还得麻烦你带人来送。” “我家那口子说话做事没个把门的,该说不该说都往信上写,实在怕唐突了你,还是我自己看吧。” 林夫人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信里怕是有什么孟浪之言,心想这乡下人果真奔放,干咳一声道。 “是我唐突才是,这夫妻间的信件本就是私密之物,我倒也不是要看……唉,不说了。” 自觉话题尴尬,林夫人摆了摆手,看着神色恢复如常的女儿笑道。 “这信也送到了,要不我送这位小哥出去吧?” 说话间,还给了丫鬟一个眼神。 丫鬟立刻从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直接塞到李有财手上,笑容疏离中带着一丝傲慢。 “辛苦小哥了,这算是给小哥的辛苦费,也不知小哥是自己来的,还是有别的同行人?” “若是可以的话,在京城住几天,等王大娘把回信写好,再帮忙送回,林府定少不了酬谢。” 这丫鬟是林夫人身边十分得力的,因此这话是有分量的。 李有财没想到不过就是跑个腿送个信,居然能得五两银子的赏赐,眼睛都直了,整个人愣在那儿。 第47章 老爷回来了 林琅妤却见势不妙,说多错多,不能再让母亲问下去了。 她赶忙出来打断:“母亲!” 林夫人立刻看了过来:“怎么了?” 林琅妤咬牙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上前拉着林夫人的手撒娇道。 “母亲,我也许多年没有回过云州李家村了,能不能让这李有财待在这儿?” “我想问问李家村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毕竟我小时候是在那里长大的,还真有几分怀念。” 林夫人皱眉道:“外男在此不太方便吧?” 林琅妤却听出几分松动,赶忙趁热打铁。 “没什么不方便的,这李有财,女儿也认识,是小时候带着我玩的其中一个哥哥。” 李有财听见这话,受宠若惊,着实没想到当大小姐的翠花居然还记得他。 就听林琅妤继续对母亲恳求:“母亲你就让他留下陪我说会儿话吧,我这院儿里这么多人呢,不碍事的,要有人问起,就说是老家来的亲戚呗。” “你呀你呀。” 林夫人到底还是心软了,特别是看见女儿眼底的祈求,她就不忍心拒绝。 虽然这实在不合规矩,可谁让她对女儿充满了愧疚? 虽然眼下这女儿也不一定是自己亲生的,可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不是亲生的,而且不管是否亲生,养了这么多年,感情是有的。 林夫人想了想,妥协了。 “好吧,你若真想问话,那就留他在你这说说话,但不能久待,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必须得送人家走,知道了吗?” 林琅妤立刻笑了起来:“那就多谢母亲了,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林夫人点头,看了一眼四周,随即笑道:“正好我也想听听你小时候在李家村都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你院里丫鬟泡壶热茶来,我也听一听。” 林夫人看起来兴致十足,可她要留下来的举动却让林琅妤犯了难。 她留李有财说话,自然只想单独说话,聊的也不是李家村的事儿,而是她那个给她惹麻烦的大哥——李青山。 可要是母亲在这儿,她还能问什么呀? 林琅妤有些急了。 王翠芬跟林琅妤也颇有默契,在林琅妤开口时就猜到女儿想干什么。 此刻林夫人不按常理出牌,实在让他们无所适从了。 就在林琅妤纠结着该如何拒绝林夫人留下来的提议时,突然院子外头跑进了一个丫鬟。 她应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此时还在微微喘气,恭敬地对林夫人行了一礼。 “夫人,老爷回来了,说是要见您,如今正在书房等着夫人呢。” 林夫人走路的动作一顿,朝着那丫鬟看了过去,撇了撇嘴,哼了一声。 “终于舍得回来了?他不是……” 她话说一半,像是意识到还有外人在,立刻闭了嘴,回头看了李有财跟王翠芬一眼,嘴角又挂起温婉的笑。 “不好意思,王姐姐就留在这陪妤儿说说话,我去见见我家老爷。” 王翠芬松了一口气,面上堆着笑:“夫人快去吧,可不能耽误你们的正事儿。” 林夫人又看了林琅妤一眼:“那你们聊,别耽误太长时间,我去找你爹了。” 说完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下次再登侯府的门,你可有伴儿了。” 林琅妤知道林夫人是在暗示她—— 她爹回来了,下次再去侯府认亲的时候,就有人陪了。 当下也高兴了些,笑着点头:“女儿知道了,母亲去吧。” 林夫人便也没过多停留,点了点头就带着自己丫鬟走了。 林夫人刚走,林琅妤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收敛,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地瞪着李有财,然后吩咐自己的心腹丫鬟。 “你就亲自在院子里守着,谁也不许靠近屋门偷听,明白了吗?” 丫鬟被小姐的气场震慑住了,愣了一瞬才点头:“是。” 林琅妤眼神冷冷地看了李有财一眼,勾了勾手指:“进来。”说完转身进了屋。 王翠芬察觉女儿情况不对,给了李有财一个“你小心点”的眼神,也跟着进去了。 李有财后知后觉有些害怕,可眼下他没得选,低着头老老实实迈过门槛,进了屋。 “吱呀”一声,门被丫鬟贴心地带上了,一时间屋里的光线都昏暗了几分。 紧接着,外头脚步声远去,最后定住——应该是丫鬟乖巧回到了院子中央。 如此一来,便听不到屋里的谈话了。 李有财刚往前走没两步,突然胳膊被人狠狠一拽,踉跄两步还没站稳—— “啪”的一声,重重的巴掌直接打在了李有财的脸上。 李有财从小到大还没挨过耳光,整个人都懵了,反应过来后只感觉被打的地方酸酸麻麻的。 他震惊地抬头,就对上林琅妤笑盈盈的脸,就是笑容有些冷。 然后他听见那张好看的人嘴唇张合说出来的话,冷酷至极的声音响起:“谁让你来的?” 说完不等李有财回答,林琅妤挑眉,黑眸幽深,笃定道:“是李青山让你来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王翠芬就在旁边,把女儿打人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听女儿提到儿子的名字,直觉不好,生怕李有财乱说话,扯了李有财一把:“问你话呢,发什么呆?你是跟着青山进京城的,自然是青山让你过来的。” “但青山肯定说过让你小心,别暴露他的存在,你应该没有随便暴露青山的行踪吧?”王翠芬疯狂给李有财使眼色。 李有财看见后也立刻反应过来,对着林琅妤干笑一声。 “翠花妹……不,林小姐,林小姐您别生气,小人就是来送信的,没想做别的事,冒犯到了林小姐,还请林小姐宽宏大量。” 林琅妤盯着李有财那张心虚无比的脸,冷笑一声,并不打算轻轻放过,咬牙切齿问道。 “你找来的时候有没有暴露李青山的身份?还有,李青山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进京城来的?你来林府除了送信,还有没有别的目的?” 她的眼神仿佛要吃人,身上气场也很慑人。 李有财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没……没别的了,就……就是来送个信,那信也是空白的,只是个由头,不会暴露的。” 第48章 做贼心虚 林琅妤闻言,满脸不信地朝着王翠芬摊手:“信给我!” 王翠芬见状,把那封信从袖子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开口:“妤儿,你大哥他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你放……” “拿来!” 不等王翠芬说完,林琅妤不耐烦地打断,王翠芬只能把信交到了女儿手上。 林琅妤立刻将信封拆开,再把信纸展开,松了一口气,果然是空白的。 随即将信揉成一团扔回桌上,冷冷地看着李有财问:“李青山人在哪?我要听实话。” 李有财连忙道:“在京城找了间客栈……暂时住在客栈里的。” 林琅妤变了脸色,李有财吓了一跳,赶忙又补充。 “是家很小的客栈,不会被发现的,但是……青山哥说,住客栈不是长久之计,他要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说是让我给找个宅子……” “还找宅子?怎么,还想在京城长住啊?” 林琅妤面色又难看了下来,不等李有财开口便立刻命令:“你赶紧回去告诉李青山,给我滚出京城,不许在京城呆着!” 王翠芬皱了皱眉:“妤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是你大哥。” 林琅妤冷冷地看着王翠芬,又扫了李有财一眼,随即意味深长道。 “我是林府的女儿,连你都只是我的养母,更何况你生的儿子,怎么可能是我大哥呢?” 王翠芬被噎住了。 她知道女儿在说什么,当着李有财这个外人的面,她也不好再教训她,只能把嘴闭上了。 李有财只觉得莫名其妙,心想:“林小姐大概是不想跟青山哥有什么牵扯?毕竟是林府小姐了,瞧不上乡下泥腿子大哥可以理解。” 但他是带着李青山的吩咐来的,不能不办啊。 而且在这里待得浑身不自在,李有财想走了,但走之前得把话说完。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琅妤的脸色,然后才低声开口道。 “林小姐,青山哥说他要见您,但青山哥知道您不愿意让李家人来林府,所以就说……请林小姐去见他。” 林琅妤冷着脸不回答,明显是不乐意。 李有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那个……青山哥说了,林小姐要是不去见他,他就亲自来林府做客。”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林琅妤脸色铁青,眼神像是要吃了李有财一样。 好,真是好得很! …… 绥安侯府,戚柔的屋子。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人清浅的呼吸声。 “咕噜——” 彩霞被戚柔眼神盯得害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到底最先忍不住这沉默的气氛,主动开口道。 “夫人,您不会真的相信岁晚说的话吧?我是被冤枉的,她在胡说!” 岁晚一直盯着主仆二人的表情,心中冷笑。 彩霞还真敢狡辩,狡辩的时候能不能把脸上的心虚收一收? 真把戚柔当傻子呢! 果然,戚柔对于彩霞的狡辩只是冷笑一声,却什么都不说。 她故意摆出这副模棱两可的态度,反倒更让人心惊。 彩霞被吓住了,只觉得头上悬着一柄将落不落的铡刀,一颗心七上八下,难受得很。 想到罪魁祸首都是岁晚这个贱人,彩霞狠狠地瞪了过去,拔高声音骂道。 “岁晚!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你说我贪了夫人的东西,总得拿出证据吧!” “否则空口白牙一通胡说,那我还可以说是你贪了夫人的东西呢!你要是拿不出证据,今日我不会放过你的!” 对于彩霞的指责,岁晚没有立刻反驳。 她眼神澄澈,表情无辜地解释道:“彩霞姐姐,你也说咱们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冤枉你?” “我只是看不惯你作为丫鬟没有谨守本分,私下贪主子的东西,我说出来也是想让你悔改,可你居然不承认。” “至于人证物证……” 岁晚故意拉长声音,见彩霞的视线下意识被自己吸引,嘴唇不自觉颤动,心里冷哼一声——果然是做贼心虚。 她面上却摆出无奈至极的模样,转向戚柔纠结道:“戚夫人,这人证物证,奴婢一时半刻拿不出来。” “奴婢在府上名声太差,没人愿意搭理我,但奴婢发誓,说的都是真的!” 说话间,岁晚还作势要起誓。 “奴婢亲眼看见彩霞跟蔡娘子说话,她俩当时嘀嘀咕咕,还说起了戚夫人您的吃食和衣物。” “我还看见蔡娘子往彩霞手上塞银子,这些可都做不了假,奴婢要是撒谎,那就让奴婢被赶出侯府去!” 经过上次的解释,戚柔知道这丫头最怕被赶出侯府。 如今拿这个发誓,显然对自己说的话很有信心。 这样一来,就说明岁晚说的是真的——彩霞真的背着自己联合外人,克扣她这个主子的东西中饱私囊! 戚柔目光不善地瞪着彩霞。 彩霞眼神躲闪,心里疯狂回想,岁晚是怎么看见的?在哪看见的?难道真看见蔡娘子塞银子了? 想到有几次确实收了蔡娘子的银子,彩霞先是心虚,继而变成害怕。 偏偏岁晚不依不饶,继续对戚柔说道:“戚夫人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只要拿了东西,总会露出马脚,要是人嘴不可信,那就去查账目。” “不管是厨房还是制衣院,采买和支出,以及送到哪处院子都是有记录的,戚夫人随便找个管账的人问一问,便知道有哪些东西对不上。” 岁晚对这事十分笃定。 上辈子这事闹出来了,虽不是她捅出来的,但彩霞确实被戚柔狠狠责罚过。 当时闹得满府皆知,戚柔这个主子被贴身丫鬟蒙蔽至此,气得够呛。 岁晚那时正和侯爷打得火热,对戚柔的事只当笑话看,没想到如今竟能派上用场。 说起来她本不爱管闲事,要不是彩霞老是找她麻烦,她也懒得把这事捅到戚柔面前。 毕竟是主仆之间的事,与她无关。 可谁让彩霞总针对她?那就别怪自己出手了! 岁晚这番话说完,戚柔沉默了,表情明显是在考虑。 彩霞吓坏了——她之前敢这么做,就是因为戚柔对侯府开支、甚至自己该得的东西都一无所知,又对她信任有加。 第49章 帮她牵红线 若没人查自然不怕,可一旦戚柔较真,肯定能查出来! 彩霞彻底慌了,愤怒地瞪着岁晚,直接朝她扑过去。 “你这个贱人!我让你冤枉我!我让你胡说八道!”一边骂一边就要动手。 还好岁晚早有准备,猜到彩霞怕是会狗急跳墙,直接起身往旁边一躲。 见彩霞穷追不舍,岁晚干脆跑到戚柔身侧站着。 “夫人你看,彩霞太放肆了!克扣主子的东西不算,还当着你的面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院里是她彩霞做主。”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了戚柔,她猛地一拍桌子喝道:“还不给我住手!” 彩霞吓了一跳,当即愣在原地。 戚柔冷冷瞪着她,抬手指向旁边:“过去给我跪着!” 彩霞心里慌张,还想垂死挣扎:“夫人,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戚柔却懒得再听她废话,语气不容置疑地重复道:“跪下!” 彩霞咬了咬唇,虽不甘心,可对上戚柔冰冷的眼神,还是老老实实跪下了。 岁晚嘴角微勾,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顶着彩霞仿佛要生吞活剥的眼神,恭敬地拍起马屁。 “夫人聪慧,可不能被下人蒙蔽了,对这种克扣主子东西的奴婢,一定不能轻饶,否则底下人都会有样学样,损害的还是夫人您的威严。” 戚柔却明显不想当着岁晚的面处理这事,摆手冷声道。 “我院里的事自有决断,刚才不是说要聊林琅妤吗?今日我出门在丝绸铺撞见她了。” 因彩霞的事,戚柔兴致不高,但还是将今日偶遇林琅妤的事说了,包括去茶楼交谈的经过。 岁晚会意地不再提彩霞,认真听着,听完后心中诧异。 没想到戚柔竟能逼得林琅妤主动承认对侯爷没兴趣。 她面上却露出担忧:“戚夫人,这林琅妤果真心机深沉,嘴上说对侯爷没兴趣,心里怕是巴不得入侯府当女主子呢!奴婢怀疑这次偶遇,八成是她故意为之。” 戚柔也有此怀疑,便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岁晚等的就是这句,当即道:“林琅妤对侯爷居心不良,咱们得趁她身份未定时断了她的念想。” “她这般心急接近您,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与其等她出手,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这话正合戚柔心意。 她挑眉问:“可林琅妤毕竟是户部尚书之女,手段太激烈会影响我,太轻又没用,你有什么主意?” 说着抬了抬下巴:“若能除了这心腹大患,我自不会亏待你。” 岁晚露出惊喜神色,讨好道:“戚夫人,奴婢还真有个主意。” 她冷笑一声:“林小姐十九岁年纪不小了,既总亲热地叫您嫂子,您不妨替她操心婚配之事……” 戚柔撇了撇嘴,还以为是什么好法子呢,没想到跟自己想的一样。 戚柔无奈道:“我也主动在林琅妤面前提过她的婚事,但她借口想在林夫人身边多留几年给我拒绝了,还说不着急嫁人。” 说到这里,戚柔嗤笑一声。 “说得比唱的好听,不就是对咱们侯爷心怀不轨吗?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意。” 岁晚并不意外戚柔的回答,毕竟自己能想出来的法子,戚柔肯定也能想出来。 当然,林琅妤的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但林琅妤以为拒绝后就行了? 自己当然不会让她轻易过关。 岁晚看着戚柔的神色。 “戚夫人,您也说了林小姐是大家千金,提起婚配之事自然是害羞的,她嘴上说是拒绝,但心里必然对京城的好儿郎是有期许的。” “您都是她嫂子了,善解人意,替她寻一寻好夫婿,难道不应该吗?” 岁晚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戚柔皱着眉头看过去。 “你的意思是先斩后奏?恐怕不行,真要闹开了,我这边也解释不清啊。” “主要是我又不是人家正经嫂子,闹腾开了怕是对我没好处。” 显然,戚柔是想算计林琅妤,但不想承担后果。 岁晚勾了勾唇,说得理所当然。 “戚夫人多虑了,这撮合男女感情的事儿,除了介绍相看,不还有别的法子吗?又不一定非要说开,咱们间接撮合也是可以的。” 说到这儿,见戚柔脸上依旧迷茫,岁晚不由提醒道。 “相逢即是有缘,有了缘这才可能有份,一来二去的,缘分不就定了吗?戚夫人要是不嫌费事儿,可以先在京城寻摸一遍,找一找哪些家的公子风流倜傥,容易让林小姐一见倾心的。” “然后,主动当这个牵线的红娘,给他们制造一场偶遇——就像林小姐今天偶遇戚夫人一样,这两人若是有了交集,看对眼了,也算是戚夫人做了一场好事,反正戚夫人别出面就行。” 戚柔眼睛一亮,随即冷笑一声。 “是啊,偶遇,林琅妤也说跟我相见是场缘分,这缘分不一定非得跟我缠上,还能跟别人缠上。” 随即笑眯眯地盯着岁晚。 “你倒真有几分聪慧。” …… 林府,书房。 林尚书正坐在桌案后闭目养神。 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林尚书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爷终于舍得回来了?” 睁开眼睛,就瞧见夫人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说话也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林尚书眼神一闪,随即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起身朝着林夫人走去。 他通身儒雅气派,端正的长相,眼神却透着一股子精明,此时正笑盈盈地拉着林夫人的手。 “夫人,这里是为夫的家,为夫自然是要回来的。” 林夫人哼了一声,直接把手抽了回来,阴阳怪气道。 “我还以为老爷彻底放弃跟绥安侯府攀亲戚了,没想到还是坐不住回来了,怎么,着急了?” 林尚书皱了皱眉,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悦,可还是忍住了脾气,无奈解释道。 “夫人,我是有公务在身,这妤儿认亲的事儿,我实在帮不上忙,这两天忙完了,我自然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林尚书开口试探道:“侯府这两天没人上门吗?没有说让妤儿去侯府坐一坐吗?” 第50章 你清高你不稀罕 林尚书这话一出,林夫人讥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爷还装呢?该知道的,你不多从管家那里知道了?侯府有没有来人,你还不清楚吗?还用得着问我?” 林夫人懒得跟林尚书虚与委蛇,把话挑明后便到位置上坐下,淡淡道。 “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老爷看起来是真不着急,既然如此的话,我倒不如跟妤儿说说,人家绥安侯府不稀罕认这么个表小姐,我们林府也不是上赶着非要攀侯府的亲戚。” “所以不如就让妤儿别折腾了,好好当我们林府小姐算了,反正我这个当娘的也不会亏待了她,做我们林府的小姐又差不了什么,何必上赶着跟人家认亲呢?老爷你说是吧?” 这话林尚书没法接,只得干笑一声。 他心里自然还是希望认亲成功的,如此一来对他仕途大有裨益。 绥安侯府是什么门户? 累世功勋,盛名在外。 若有景承昭的帮忙,他定能在内阁更进一步。 想到这儿,林尚书赶忙上前讨好地给夫人捶着肩膀说道。 “夫人这话说的,若妤儿能认上绥安侯府的亲,那前程定然差不了,你不也担心妤儿嫁不到一户好人家去吗?” “你想想,若有景侯爷给她做表哥,日后满京城还有谁敢欺负咱们妤儿?嫁到婆家去,那地位指不定比公主还高。” “胡说什么呢!” 林夫人没好气地打断。 林尚书自然知道这样说有些大逆不道,但这就是事实—— 毕竟满京城谁不知道,当年要是景承昭愿意,如今在龙椅上坐着的也不会是个几岁的孩子。 不过这些眼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绥安侯府的地位在京城是超然的。 要是能跟这尊大靠山攀上关系,满京城谁都不会拒绝。 林尚书笑得更深了几分:“夫人,我都是为了妤儿好啊。” 林夫人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她是为了妤儿好,她的好夫君可不是。 林夫人不想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 “老爷,且不论你是为了妤儿好还是为了你自己好,这认亲的事儿都不能让妤儿一个人去做。” “于情于理,你这个当爹的都该出面走一趟吧?不然日后怎么好意思去景侯爷跟前求提携呢?” 林尚书皱了皱眉,显然不太乐意。 林夫人却并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悠悠道。 “看来老爷是不愿意,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我可是个公正的人——你不愿意去,那要是认亲成功了,这好处定然也是吃不着的。” “我让妤儿到时候在侯爷面前提一句,林家的事是林家的事,妤儿的事是妤儿的事,这得分开来看。” “日后林家有事都不必劳烦侯爷出手帮忙,毕竟我们老爷是个清高的人,不稀罕什么景侯爷的提携。” 林尚书被刺得脸色一僵,看了一眼夫人:“夫人慎言,这话若传到景侯爷耳朵里,指不定以为我多狂呢。” 说话间赶忙坐到另外一头,端起茶壶主动给林夫人添满茶,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好话。 只是这些甜言蜜语对一个做了多年尚书夫人的人来说没什么用处,林夫人态度依旧悠然自得,好似真的半点不慌张,也半点不稀罕绥安侯府。 眼看着好话说尽林夫人都没松口,林尚书只能无奈道。 “夫人,你就非得让我去这一趟不可吗?这认亲的事不是还没个着落,景侯爷什么态度咱们也不知道。” “我要是上门去岂不是显得太过上赶着,而且……吃相太难看了。” 最后一句话林尚书说得很小声。 林夫人听见了,心中冷笑,还知道吃相难看啊?知道吃相难看,当初就不该同意让妤儿去认这门亲。 可既然都默许妤儿去了,如今又装什么清高?不就是怕认亲失败后被侯爷怀疑算计侯府,然后被记恨上。 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林夫人叹了一口气:“老爷,原本我就不同意让妤儿去认这门亲戚,毕竟她在我们林府依旧能够锦衣玉食,过好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差她什么。” “可是妤儿对亲生母亲一片孝心,只想认亲成功后找她亲生母亲看看过得好不好,我也不好说什么。所以妤儿去认亲我才没有阻止,但这是我的想法,老爷是什么想法,你我心知肚明。” 顿了顿,林夫人撇嘴继续道。 “我也知道老爷想更进一步,既然如此,机会就摆在眼前,总不能干看着,还是说老爷正打算让妤儿一个人去面对所有风险?” “老爷,不是我说,你这样的心思我都看得出来,你觉得景侯爷会看不出来吗?咱们就往好的方面想,若认亲最后成功了,妤儿成了景侯爷的表妹。” “老爷觉得以景侯爷的性格,是会帮一个在关键时刻推女儿出头、面临所有风险的养父,还是帮一个无论成败都共进退的养父?” 这话一出,林尚书沉默了,表情有些纠结。 显然林夫人说到了林尚书的心坎上。 因为按照以往景侯爷的风评来看,景侯爷就是一个性情中人,自然是与君子为伍。 可偏偏林尚书如今龟缩在后,只把女儿推出去的做法,就是一个十足十的小人行为。 景承昭知道后肯定是不高兴的。 林夫人看出林尚书的动摇和迟疑,趁热打铁道。 “老爷,你想在官场上更进一步,总不能畏首畏尾的吧?如今也不是真要让你去送死,只是跟着妤儿一起去面对景侯爷。” “侯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算最后认亲失败了,毕竟妤儿手里是有景侯爷姨母的信物的。” “以景侯爷的性情,肯定也不会对妤儿怎么样,自然也不会对我们林家怎么样,顶多就是不来往呗。” 哼了一声,林夫人语气嘲讽。 “你偏偏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反正话我是说到这份上了,前两天你还能推说自己公务繁忙去不了,可如今你都回来了,还要推脱公务繁忙去不了,你觉得景侯爷会信吗?” 第51章 人心不足 “眼下是最后的机会了,要不明日你就跟妤儿一起登侯府的门,当着景侯爷的面解释解释,当年我们把妤儿认回来时发生的细节。” “妤儿身上没有胎记,所以身份上到底是不是林家女儿其实是存疑的,妤儿上次从侯府回来时也说,侯爷疑惑的是,她都已经成功跟林家认亲了,那就已经验明正身了,不可能又是他姨母的女儿。” 叹了口气,林夫人语重心长。 “侯爷有这个怀疑,是因为他不知道妤儿胎记的事儿,你只要去跟侯爷说清楚,想来就能解开侯爷的困惑。” “等侯爷那边对妤儿的身世调查验证后,确定妤儿不是我林家的女儿,自然就对妤儿身份没有怀疑,然后便能顺利认亲了。” “如此一来,不算是如了你的愿吗?所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就去吧。” 林夫人说的有理有据,再加上林尚书也确实希望得到景承昭的提携,想了想还是决定拼一把。 毕竟他夫人的意思是不会让他往后缩的,至少不准他缩到女儿后面。 林尚书只能挺起腰板儿笑道:“夫人,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我之前真是因为公务繁忙,如今听你这么说是我考虑不周了。” “怎么能让妤儿一个人去侯府呢?你说的对,明日我就备上重礼,陪着妤儿再去一趟侯府,亲自跟侯爷解释清楚。” 林夫人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去就去,带什么重礼?又不是去求人的,只是去跟侯爷解释清楚。” 林尚书一时无言,想了想请教道:“可咱们毕竟是上门拜访,都空着手去不太好吧?” 林夫人却说得一本正经。 “有什么不好的?若确定妤儿是侯爷的表妹,说起来是侯爷感谢我们才是。” “毕竟我们把人找回来好好养了这么大,要是我们没有误认,妤儿如今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看林尚书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林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老爷,侯爷在京城确是地位超凡,但并不代表我们就低人一等,再说了,妤儿日后若真的认回去了,我们还要给妤儿当后盾呢。” “你姿态这么卑微,日后妤儿万一在侯府受了欺负怎么办?能指望你去给她出头吗?” 林夫人是真把妤儿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此事连后面的问题都想清楚了,生怕女儿受到委屈。 林尚书是没林夫人想这么远,他只是简单的认为,侯爷身份比他高,实在气派就不得了,带着重礼上门礼多人不怪吗? 林夫人没好气道:“总之你听我的就是。再说侯爷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不会在意这些虚礼,你就按例带上些薄礼就行了,别做没用的事。” 这些迎来送往向来是林夫人做主,林尚书想了想,决定还是听夫人的,于是点头道:“行,送礼这一方面夫人比我擅长,我就听夫人的。” 说好了这事儿,林尚书心里的包袱放下,又重新坐回位置。 喝茶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林夫人一眼,随即漫不经心道。 “对了,听说夫人方才回来时还带了一个人回来,不知那人什么身份?” 林夫人好笑的睨了林尚书一眼:“老爷不是都知道了吗?我带人回来光明正大又没遮遮掩掩的,管家下来都告诉你了吧?” 这话带着些刺儿,林尚书无奈道:“夫人,我都已经答应要去绥安侯府了,能不能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棒的?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林夫人哼了一声,倒也没继续刺儿他,而是实话实说。 “没什么,那人是来看王姐姐的。” 说完就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听说是云州李家村的人,还是来给王翠芬送信的,林尚书听得眉头直皱。 他轻轻放下茶盏,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 “夫人,不是我小气,只不过这人性就是如此,有些贪得无厌,有些适可而止,我瞧着在云州李家村的那一家子,就不是知道适可而止的。” 林夫人听出来林尚书话里的意思了,微微皱着眉:“你想说什么?” 林尚书不悦道:“夫人既然问了,那我就直说了,咱们这么多年给李家的补偿已经够多了,说起来他们也没养妤儿几年。” “这些年偶尔接一个王翠芬入府小住陪陪妤儿,已经算是咱们体贴,我的意思是不要跟李家人来往太过密切,要是传出去有损妤儿的千金形象。” 林尚书眼神中有明显的鄙夷。 “妤儿如今已经是我们女儿了,要是再跟着乡下泥腿子牵扯不清,岂不是让人笑话?” “而且妤儿都十九岁了,原本这年纪早就该嫁人生子,是你说舍不得,想多留几年陪陪你,我也答应了。” 他说的语重心长。 “可这女子到底是要嫁人的,既然要嫁人,那这些不相干之事,甚至可能影响到妤儿前程的东西,都该尽量摒除。” “要是让人知道妤儿一直跟一些乡下泥腿子来往,心里肯定会小瞧了妤儿,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咱们女儿不是。” 林夫人有些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老爷的话不好听,但事实就是这样。 京城贵人云集,各个眼高于顶,向来瞧不起比自己身份低的人,更何况是乡下泥腿子。 在京城这些贵人眼中,这些人连奴仆都算不上——毕竟这些贵人府中的丫鬟都比这些泥腿子出身好。 想了想,林夫人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委婉地提起妤儿的,你也知道她是个孝顺的,又感恩李家人的收养,也不好把事儿做得太绝。” 林尚书哼了一声。 “若真是做得绝,当初把妤儿接回来就直接跟李家人断了,妤儿这些年贴补你家人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不过是看在女儿一片孝心和感恩之心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如今她快要嫁人了,就不能再如此,这些年贴补给李家人的东西,够他们吃香喝辣一辈子了,足够了。” 第52章 毛遂自荐 林夫人叹了一口气:“知道了,我会跟妤儿说的,她是个懂事的,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林尚书这才满意,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等妤儿被绥安侯府认亲的事儿定下来了,咱们就正好给妤儿说一门亲事,有了景侯爷表妹的这个身份,京城的世家公子岂不是任由咱们女儿挑?” 林夫人听见这话,心里也有些高兴。 毕竟女儿若是认亲成功,那就多了一门靠山,甚至这靠山比他们林府还要拿得出手,女儿日后的日子会好过更多。 …… 面对戚柔的夸赞,岁晚可没有真的大剌剌地认下来,而是赶忙夸了回去。 “要说聪慧,奴婢哪里比得上戚夫人?奴婢都是跟着戚夫人学的,可不敢当啊。” 戚柔被岁晚这么一顿捧,因为彩霞克扣东西的坏心情也好了些。 岁晚见状松了一口气,心里却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付林琅妤的事儿,可不能只是说说。 她也不知道戚柔到底什么时候行动,要是等着戚柔出手,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她得自己加把火。 岁晚不由回想起青石去见了侯爷的事儿。 说不得哪天林琅妤就被景承昭给认回来了,所以她一定要在这之前让林琅妤彻底断了进侯府当女主人的路。 当然,她如此急切的原因,还是因为林琅妤也不打算放过她,甚至为了除掉她,还特意“偶遇”戚柔,真是煞费苦心了。 岁晚心中冷笑:再这么被动下去,谁知道会不会步上一辈子的后尘?不行,她必须改变这一点。 本来她身处侯府,消息就比可以自由出行的林琅妤落后一步。 就像今天,若戚柔不来找她,不跟她说偶遇林琅妤的事儿,她根本就不知道林琅妤今日来了这么一出,然后就会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算计——太危险了。 她一定要掌握主动权。 自己现在一方面要获得侯爷的心,一方面还要拉拢侯府其他人的人心,着实忙得很。 倒是林琅妤,似乎是因为太闲了,才有功夫盯着她一个小丫鬟。 所以自己得让她忙起来才行,最好让林琅妤忙得根本无暇顾及她这个侯府小丫鬟。 但是想算计林琅妤的前提是得先知道林琅妤的行踪啊! 比如说她得知道林琅妤什么时候出门、要去什么地方、要做什么? 可她被关在侯府,哪知道? 岁晚眼前一亮,对了,自由出入侯府! 若她能自由出入侯府,就能打听林琅妤的消息,所以这一点很重要。 岁晚小心看了一眼戚柔,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 “戚夫人,奴婢觉得林琅妤心机实在深沉,要是不趁早帮她把红线牵上,怕是会夜长梦多,不知戚夫人是如何打算的?” 戚柔挑眉看了岁晚一眼:“你倒是比我还着急,你的办法可行,但我对京城各家公子的情况还真不了解,总得需要时间安排,而且,要跟林琅妤偶遇,我也得……” 戚夫人岁晚开口打断,一脸急切:“戚夫人若是信任奴婢,不如就让奴婢来做。” 戚柔挑眉:“你做?你准备怎么做?” 岁晚一本正经道:“奴婢愿意替戚夫人分忧,想要安排这场牵红线的戏,这人选就得先定下来。” “奴婢觉着一直等着消息送回来还是不成,不如让奴婢出去打听。” 说到这儿,岁晚顿了顿,看了一眼彩霞,又继续道。 “而且让奴婢去是最好的,奴婢不是戚夫人您院里的丫鬟,即便是日后东窗事发,也不会牵连到戚夫人。” 听见岁晚这句话,戚柔还真有些心动了。 毕竟要算计的是二品官员的女儿,这要是闹大了,她怕是没好果子吃。 可岁晚说她去做,即便东窗事发也不会牵连到她,实在很有道理。 戚柔没有理由拒绝,而且她本就不打算一直留着岁晚。 要是岁晚真能主动出击,把林琅妤跟别的男子牵上红线,让林琅妤入不了侯府的门,对她来说是大好事。 事成之后,她再借着岁晚算计林琅妤的事儿,把岁晚给推出去,岂不是一箭双雕? 戚柔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好,看岁晚的眼神也火热了几分。 “真是给我省事儿啊。” 岁晚上辈子毕竟跟戚柔相处过,对上戚柔那充满算计以及得意的眼神,哪里猜不到她心中所想? 大抵就是想卸磨杀驴罢了。 不过她也不在乎,反正对她来说最棘手的对手是林琅妤,只要把林琅妤除掉,日后再跟戚柔对上,岁晚也不怕。 岁晚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彩霞,觉得也不能让戚柔太闲,于是赶忙上眼药说道。 “戚夫人,而且奴婢毛遂自荐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戚夫人您如今腾不开手,您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呢。” 戚柔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岁晚这话意有所指,她听着不舒服。 岁晚也不跟她卖关子,撇了撇嘴,瞪了一眼彩霞。 “戚夫人,您身边这些丫鬟一个个的都不老实,居然敢克扣您的吃食衣物,说不得私底下还背着您做了什么损害您利益的事儿,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奴婢以前是跟在老太太身边做事的,可见识过老太太的手腕,若是连身边的人都管不住,让人看了笑话还是小事,要是因为手下人做错事,连累到主子,那才叫失职。” “所以戚夫人您可不能掉以轻心,不然您谨言慎行地过日子,最后却被身边的丫鬟牵连受了罪,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戚柔眉头越拧越紧,看向彩霞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 岁晚心中暗自满意,随即又添了一把火:“再说了戚夫人,咱们现在可还有一个劲敌在外面呢,俗话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 “万一您身边的这些不老实的丫鬟,哪天被林琅妤给收买了,用来对付您,那就太可怕了。” “所以戚夫人您可得好好紧紧身边这些丫头的皮子,至于这外头的事儿,就交给奴婢办就行,奴婢一定不会让戚夫人失望的。” 不得不说,岁晚还真掐中了戚柔的命脉。 第53章 出府木牌 原本戚柔对于彩霞克扣她东西的事儿,只是有些生气,可岁晚现在这么一说,她就觉得这事儿不能善了。 若是不狠狠收拾一顿,万一真让岁晚说准了,她身边的这些人收了林琅妤的好处来对付她,那她岂不是成了笑话? 被笑话都是轻的,万一因此被赶出侯府,那才是真的成了笑话。 她确实得紧紧身边人的皮子了。 戚柔看向岁晚,眼神都郑重了几分:“你说得对,身边这些人确实得看紧些,可不能让外人钻了空子。” “那牵红线的事儿就交给你去办,有什么进展随时告诉我,当然,若有什么处置不了的事儿也能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难得戚柔松口表示要帮忙,岁晚心里高兴,也没客气。 她本就有自己的目的,于是便对戚夫人说。 “放心,奴婢肯定不会逞强,不过要出去打探消息,奴婢得有自由出入侯府的权利才行,但是奴婢……” 话说到这儿,岁晚就不再往下说,但戚柔听明白了。 戚柔犹豫片刻后有了动作,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块木牌递给岁晚。 “拿着吧。” 岁晚看清楚木牌后神情激动,动作却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故作疑惑道。 “戚夫人,这是什么?” 戚柔哼了一声:“你不是说要自由出入侯府吗?拿着这块木牌,你就说是替我办事,随意找些买东西的借口就能出去了。” “不过这木牌只能让你白日出门,等晚上落了钥可就出不去了。” 岁晚连连道谢:“奴婢知道了,多谢戚夫人信任,奴婢一定按规矩办事,不会给戚夫人添麻烦。” 戚柔还算满意,随即冷笑一声。 “我给了你便宜行事的权利,你可得真的尽心办事,不要嘴上说得漂亮,一定要给咱们林小姐物色个好夫君。” 岁晚嘴角上扬,立刻保证:“奴婢定然会竭尽全力。” …… 从戚柔院子里出来,四下无人,岁晚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她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木牌,心里高兴不已。 “又过了一关,不仅如此还能自由出入,今天这一趟来得太值了!” 岁晚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住的小屋,刚在床上躺下,突然又坐了起来,眉头紧锁。 “也不知戚柔什么时候对蔡娘子下手?她要是下手慢了,蔡娘子和张嬷嬷来找我麻烦怎么办?” “刚才就该提醒一下的,再不济临走之前也得拱拱火呀。” 岁晚懊恼地发现自己忘了提醒戚柔赶紧收拾蔡娘子。 突然,敲门声打断了岁晚的思绪。 “谁呀?” 岁晚疑惑又谨慎,她这儿一向没什么人来。 岁晚不免想到不好的人:“不会是蔡娘子已经找过来了吧?” 心里有些忐忑,正犹豫要不要开门时,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岁晚你在不在?我有话跟你说。” 是梅香! 岁晚心里的紧张一扫而空,快步上前一把拉开门,果然见到外面站着挎着菜篮子的梅香,篮子里还有刚摘的瓜果。 岁晚疑惑:“梅香你这是给我送菜来了?我这也做不了饭啊。” 梅香没好气道:“谁给你送菜来了?” 说话间推着岁晚的肩膀,自己也进了屋,然后把门关上,随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我是来警告你的,你今日胆子可真大,居然敢跟蔡娘子吵架,我告诉你,你一走蔡娘子就嚷嚷着要去找张嬷嬷告状。” “你不是不知道张嬷嬷在绥安侯府什么地位,又最是护短,你可小心点吧。” 岁晚颇为意外,没想到梅香居然是来提醒她的,心里暖暖的,知道自己这些天往好处处没有白跑。 她笑眯眯地拉着梅香在桌边坐下,给梅香倒了一杯茶。 “真是辛苦你了,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本来后厨的事儿就是蔡娘子的错,我是占理的一方。” “再说了,蔡娘子有靠山,难道我就没有?她找张嬷嬷告状,我还不能找侯爷告状了?” 岁晚哼了一声。 “张嬷嬷虽然在绥安侯府颇有威望,但她又不是绥安侯府的主子,还做不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大不了我这些天就待在侯爷书房里躲着,我就不相信张嬷嬷还能追到侯爷书房里找我的麻烦。” 岁晚说话时语气笃定,看样子是真的不担心。 梅香见状皱了皱眉。 “你真的不怕呀?我娘可说了,张嬷嬷表面上是个守规矩到甚至有些迂腐的人,但她若是真想整谁,可不按规矩走。” “你就不怕她对你使些卑鄙手段?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侯爷的书房吧?” 岁晚轻笑一声,突然问道:“刚刚彩霞是不是去了后厨?” 这倒把梅香问住了,她在岁晚走后就过来报信,方才也一直在岁晚屋子外边儿打转,又怕被人看见说闲话,所以只能拎着篮子到附近溜达几圈。 后厨发生了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岁晚见她疑惑,就直接把自己在戚柔面前告黑状的事别说了。 随即冷笑一声。 “蔡娘子说话没个把门的,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戚夫人和戚夫人的哥哥,你觉得以戚夫人的狭窄心性,能忍得了?” “我又刻意在戚夫人面前添油加醋了一通,戚夫人还亲自派人去后厨问了一圈,证实了这件事。” “所以呀,接下来侯府到底是谁倒霉,还真不一定呢,只要戚夫人盯上了蔡娘子,她俩斗得你来我往,我不就能喘口气儿了。” 梅香一脸诧异:“你……你这是祸水东引!” 岁晚直接笑着夸赞:“不错啊,都会用成语了。” 梅香见岁晚还笑得出来,没好气地起身:“我好心好意来警告你,你却不正经,算了,不说了,我走了。” 岁晚见她是真生气了,赶忙一把拉住,笑眯眯地又把人摁回去坐下。 “好梅香,我这不是不想让你太担心嘛,你的好意我都记着呢。” “我心里是怕蔡娘子跟张嬷嬷来找我麻烦,但是光怕没用啊,我已经有了防备,不会有事儿的,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 岁晚突然停住,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梅香。 第54章 一起出府去吧 岁晚压低声音问道。 “你想不想把蔡娘子赶出侯府,然后让你娘郭婶子在后厨一人独大,最好成为后厨的大管事?” 这话对于梅香来说,无异于平地惊雷,她瞪大眼睛看着岁晚。 “你……你说什么呢?” 说话间,又朝着紧闭的房门看去,随即一脸不赞同地对岁晚说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让人家听见了,这不是让我娘得罪人吗?” 岁晚收敛笑容,认真说道:“你就说想不想吧,反正我觉得后厨真要挑一个大管事出来,还真得是郭婶子来当才能服众。” “毕竟郭婶子是个厚道人,她要是当大管事的话,后厨的丫鬟婆子们日子也能好过些,至少比现在要好。” “我觉得如今的厨房乌烟瘴气的,蔡娘子进侯府的时间晚,若是她时间早些,再仗着张嬷嬷的势,早就拿下大管事的位置了。” 看了眼梅香的表情,岁晚继续道。 “也是她资历浅,人家都不服她,所以她跟你娘才能在后厨平分秋色,大管事的位置就这么空悬着。” “说起来这大管事本就该是郭婶子的,要不是张嬷嬷想扶蔡娘子上去,哪能拖这么久。” “所以我说的是大实话,你就跟我说实话,你想不想让你娘做后厨的大管事?” 岁晚说完就笑眯眯地看着梅香,等她的回答。 梅香咬了咬唇,犹豫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想,怎么不想?但你也知道,后厨大管事的位置,不是那么好拿的。” “至少有张嬷嬷在,我娘想做大管事就不可能,张嬷嬷宁愿空着也不会给我娘的。” 岁晚轻笑一声:“所以呀,我们得把蔡娘子赶走,没了蔡娘子跟你娘争,这后厨大管事的位置就只能是你娘来做。” “张嬷嬷到时候要还不乐意放权,我就在侯爷面前告状,肯定能把这管事的位置给你娘抢过来。” 岁晚说得信誓旦旦,梅香真的有些心动了,犹豫片刻之后问道:“你图什么呀?就图跟我交朋友?” 梅香说到这自己都不信。 岁晚心想,在梅香面前还是不能说太多假话,毕竟日后可是要常来往的,假模假样的,人家又不傻,看得出来,怎么可能跟她交心呢? 于是岁晚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半真半假地说道。 “我还真有所图,一来是为了报仇,毕竟谁让蔡娘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把她撵出侯府就是我的报复,也是她活该。” “二来嘛是为了帮你和郭婶子出气,毕竟当时你们算是替我说话,才被蔡娘子一起骂的,我岁晚爱恨分明,你们这么帮我、这么替我说话,我肯定是要回报的。” 顿了顿,岁晚笑。 “把蔡娘子赶出去,然后帮郭婶子把管事的位置抢过来,就算是我对你们的报答。” 岁晚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梅香的脸,见梅香表情动容,心里更加高兴。 看来自己的话梅香听进去了,而且相信了。 这是好事啊!日子再长些,梅香即便嘴上不承认,但肯定也会把她当朋友。 到时候再想说服郭婶子帮自己在后厨说些林琅妤的坏话,不就更容易了。 梅香半晌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岁晚。 “你还真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我跟我娘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蔡娘子说得太过分,看不过去才跟她对骂几句。” 岁晚笑道:“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心态,总归是帮了我,我肯定要报答你们的,怎么样?” “我是不是跟你以为的不一样?我知错认错改错,这样能跟你做朋友吗?” 被岁晚盯着,梅香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手抽回来,耳根子发红。 “拉拉扯扯干什么?你也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要不是你老往后厨跑,蔡娘子也不会对你有意见。” “她若不对你有意见,也就不会说那些话,我跟我娘也不会跟她吵起来。” “不过你若真的能把蔡娘子撵出侯府,那确实有本事。这件事我就告诉我娘,看她怎么想吧。” 说完就要走。 岁晚摸了摸袖子里的木牌,突然升起一个主意,一把拽住梅香。 “回去做什么?后厨也不差你一个,要不跟我一起出府去吧!” 时间紧迫,眼下自己正好闲着,不如出府打听林琅妤的事,再打听京城各家公子的事。 牵红线的事可不能落下啊。 梅香愣住了:“出府做什么?还有咱们是不能随便出去的。” 岁晚直接把木牌拿出来得瑟道:“你看这是什么?” 梅香立刻接过仔细看了看,木牌上赫然刻着“戚”字。 她瞪大眼睛看着岁晚。 “你……你居然能让戚夫人把这个给你?” 这下梅香相信岁晚刚才说能把蔡娘子赶出侯府不是在吹牛了,岁晚是真有本事啊! 戚柔多讨厌岁晚全府都知道。 岁晚看梅香这么惊讶,心里得意极了,同时觉得自己的策略没错——有舍才有得。 她得先展示实力,才能要求梅香和郭婶子相信她。 这不,看见这块牌子,梅香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岁晚也不废话:“就一块牌子,小菜一碟!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就出去,你也许久没出府了吧?咱们今天好好逛一逛。” 说完就去换衣服。 梅香确实有日子没出门了,见岁晚这么高兴,她也没有拒绝。 等岁晚换好一身衣服,两人拿着木牌顺利出府。 岁晚借口给戚柔买些小东西,守卫见有牌子便没拦着。 刚出府,岁晚就说:“咱们就去最热闹的正阳大街,人多热闹!” 她说的“人多热闹”当然不是去大街的理由,而是人多才好打听消息。 梅香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跟着岁晚走了。 …… “啪”的一声,戚柔亲手打了彩霞一耳光,随即冷着脸坐回去,眼神冰冷地看着哆哆嗦嗦的彩霞。 “真是我的好奴婢!吃我的喝我的,还在背后捅我刀子。” “如今还是岁晚把你面目捅破,不然我岂不是要一直被你耍得团团转?彩霞,看我被你耍成这样,是不是很得意啊?” 第55章 如何处置 彩霞声音哽咽,顶着红肿的脸道。 “奴婢没有……求夫人宽恕!奴婢就是一时贪心了些,但真的没有背叛夫人。”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既是惧怕,也有几分装可怜的意思。 这事已经被捅破,她不承认也没用。 旁边还跪着两个丫鬟,见彩霞被打都吓得一哆嗦,此时更是大气不敢出,只敢小声啜泣。 戚柔收拾完彩霞,这才将视线落到这两个丫鬟身上,冷哼一声。 “你们可有什么想说的?” 其中一个丫鬟立刻接话,哭哭啼啼却吐字清晰。 “戚夫人,我们不是故意的,都是彩霞姐姐的意思,我们不敢不听。” 另一个跟着附和。 “是啊戚夫人,我们原本就没这个心思,都是彩霞逼我们的,我们当时不肯干,她就说,我们要是不跟着做,她就想办法让戚夫人收拾我们。” “若听她的话,她还能给我们一份好处,天长日久的……我们都能捞着油水,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两人说到后面只一个劲地认错,但确确实实把责任都推到了彩霞头上。 当然,这两个丫鬟也不全是说假话。因为一开始确实是彩霞强迫她们,逼着跟她一起坑戚柔。 两个丫鬟没顶住压力,同意了,最后同流合污。 这两个丫鬟脸上也顶着巴掌印,哭的抽抽噎噎。 她们俩一个负责戚柔的衣服,一个负责戚柔的吃食。 彩霞正是拉拢了这两个丫鬟,才能瞒着戚柔这么久,坑了戚柔这么久。 这俩丫鬟在被带过来后,也在戚柔的威逼之下,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从两个小丫鬟身上搜出来不少东西,其中有些首饰还是戚柔赏赐给彩霞的。 如此一来,简直证据确凿—— 戚柔赏赐给彩霞的东西,却被彩霞转赠给了这两个小丫鬟。 要说这三人没什么猫腻,鬼都不信。 再加上两个小丫鬟的证词,彩霞根本无从抵赖,便只能老老实实认了。 戚柔心里有气,但更多的还是对彩霞的,对这两个小丫鬟她都没那么气。 打了一顿骂了一顿后,便直接把两人赶出去跪着了。 屋子里只剩下戚柔跟彩霞两人,戚柔要单独跟彩霞说话,但却迟迟不开口。 沉默的气氛让彩霞心情沉重,到底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主动开口求饶。 “戚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是鬼迷心窍,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戚夫人饶命!” 一边求饶一边哭。 戚柔面露失望,还有愤怒,不过这些情绪在刚刚打骂的时候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 眼下理智回笼,戚柔也不知到底该拿彩霞如何是好。 她刚来侯府的时候,身边配的丫鬟就是彩霞,而彩霞是侯府的家生子,对侯府的确很是了解。 要不是这样,也不至于奴大欺主。 可虽如此,戚柔也一时离不开彩霞,因为她也不确定换个新的丫鬟过来,对方是不是也能忠心。 彩霞虽然私下克扣她不少东西,中饱私囊,但目前来看应该的确没有做出背叛她的事,而且平日里办事也还算得力。 且因为是侯府的家生子,其眼界、手段、心计就比普通丫鬟更胜一筹。 以上种种原因之下,戚柔就拿彩霞没办法了。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真让她把人给发卖出去或者交给景承昭处置,她还真有些舍不得,于是就这么僵持住了。 彩霞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要不怎么能说是个聪明的丫鬟呢? 此时只是一个劲地求饶,并且开始打感情牌,仔细诉说着戚柔来到侯府之后,他们主仆二人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还真让戚柔动容起来。 彩霞察觉到了,瞧着戚柔微微缓和的神色,赶忙趁热打铁。 “戚夫人,奴婢还记得有一次您规矩上出了错,被张嬷嬷当众讽刺,当时夫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奴婢气不过,就主动站出来指责张嬷嬷不该这么跟您说话。” “张嬷嬷当时没说什么,事后却寻了个错处让奴婢在花园里跪了两个时辰,后来消息传到了夫人的耳朵里,还是夫人去把奴婢给接回来的,奴婢一直心存感激着呢。” 嘴上说的是感激戚柔救她,实际上却是在说她帮戚柔出头的事儿。 戚柔显然对这件事情也印象深刻,等彩霞说完,她表情更是缓和了不少。 彩霞再接再厉,又絮叨了半天,戚柔心里的火气已经彻底消散。 人非草木,到底是相处这么久的人,当真是甜也一起苦也一起。 戚柔看彩霞的眼神很是复杂,这是因为两人同甘共苦,过戚柔才觉得棘手。 反正眼下人是舍不得送走了,她也离不开彩霞。 可要是就这么轻轻放下,她作为主子的尊严何在? 毕竟强喂中饱私囊的事儿可不止岁晚一个人知道,就光她身边的两个负责吃食和衣物的丫鬟也知道,还有后厨的蔡娘子以及制衣局的那个管事。 这些人都在暗地里看她戚柔的笑话。 若在这件事情闹开后,她还对彩霞轻轻放下,即便彩霞真心悔过不再犯,可其他人把她当软柿子捏,可如何是好? 所以戚柔心情复杂,只因为彩霞给她出了个大难题,她是重也不是,轻也不是,着实快要烦死了。 今晚想了想,戚柔便直接问道:“你当真没有背叛我?” 彩霞点头:“夫人放心,奴婢真的没做过这种事,奴婢是有些贪心,但绝对不会做背叛的事,还请戚柔饶了奴婢吧,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 戚柔哼了一声,勉强算是认了彩霞的这个回答,随即悠悠开口道。 “你虽然没有背叛我,但你终饱私囊克扣我的东西,而且这件事情还让那么多人知道,他们必然都在背后看我的笑话。特别是那个蔡娘子!” 戚柔提到蔡娘子的时候,气得牙痒痒。 “她敢在后厨那么多丫鬟婆子面前说我和我大哥的坏话,还羞辱我大哥,指不定就是因为你给她的错觉,让她觉得我是个好欺负的。” “啧,连身边的丫鬟都管不住,连身边的丫鬟都克扣我的东西,欺负我这个主子,你自己说这事你有没有责任?” 第56章 替身 彩霞一时语塞,小心抬头对上戚柔的眼神,又立刻缩了回去,低着头嗫嚅道。 “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没有想到蔡娘子胆子会这么大,若让奴婢听见了,奴婢定然是会替夫人骂回去的。” 戚柔哼笑一声。 “骂回去?那可不够,蔡娘子羞辱的是我大哥,就像岁晚说的,我大哥可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她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骂我大哥,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没完。” 彩霞一时不敢吭声。 她其实是想劝戚柔别太计较,毕竟蔡娘子背后有张嬷嬷撑腰。 可眼下她自身难保,实在没什么立场来劝,只能把嘴闭上了。 沉默半晌后,戚柔才悠悠开口。 “彩霞,你做的事情虽然不至于让我杀了你,但你也确确实实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堕了我的脸面,但我们也做了多年的主仆,就这样把你赶出去,反倒显得我凉薄了。”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想个办法把蔡娘子教训一顿,然后赶出侯府去。” “若你能做到,那我就原谅你这一次,你克扣我东西的事情就此翻篇,日后我也不会再拿这事儿来教训你,你觉得如何?” 彩霞惊讶抬头看去。 “戚夫人,你……你让我想办法把蔡娘子赶出去?这……这不太好吧,毕竟那是张嬷嬷的人,这张嬷嬷可是……” “怎么,怕了?” 戚柔打断了彩霞的话,冷笑一声。 “你不乐意去,那也行,我就去侯爷面前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克扣我的份例的。” “侯爷虽然平日里不爱搭理我,但侯爷向来是个大方的,而且对我大哥一直心怀愧疚,我若去说上一嘴,你觉得你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吗?” 彩霞立刻红了眼圈,也有些心慌。 “奴婢知错,奴婢不敢了,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戚柔闻言冷笑一声。 “什么不会让我失望?你要如何做才不会让我失望?” 彩霞咬了咬牙,眼神坚定:“奴婢一定想个办法把蔡娘子赶出去,只要能让戚夫人消气,奴婢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戚柔这才重新露出笑脸:“这才是我的好奴婢嘛。” …… 一辆低调的马车晃晃悠悠地在街上行驶着。 车厢里的安静与热闹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 林琅妤冷着脸坐在马车侧位。 一反常态的是,她一身都是丫鬟装扮,脸上也特意涂黑了些。 仿佛明珠蒙尘。 若是不熟悉的人,怕还真认不出来。 而端坐在主位上、一身小姐打扮的则是林琅妤的贴身丫鬟杜鹃。 杜鹃是林夫人把林琅妤找回林府后,千挑万选特意挑出来的丫头。 她的身形样貌都跟林琅妤有几分相似,年龄也相仿。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若穿戴一样,乍一看还真容易被人认错。 这也是高门常见的一种手段。 主子身边的心腹丫头,在身形样貌上都得跟主子有几分相近。 如此一来,到了关键时刻,便能替主子尽忠——替死。 毕竟高门显贵之家,不管是内斗还是外敌,手段狠些是会要命的。 所以便会有这样的潜规则。 杜鹃此时低着头,神态姿势都与平常的林琅妤无异。 她脸上还戴着面纱,如此一来,外人还真瞧不出什么异常。 反正坐在林琅妤对面的王翠芬是长见识了。 换作平常,定是要滔滔不绝感慨一番,但她现在一句话也不敢说。 因为她知道女儿正在气头上呢。 任谁被逼着去给别人收拾烂摊子都会不高兴。 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亲大哥。 林琅妤现在就为这事儿生气。 外头传来马车夫的声音:“小姐,马上就要到了。” 林琅妤“嗯”了一声,让车夫再快些。 视线冷冷地扫了王翠芬一眼。 然后看向杜鹃压低声音提醒道:“待会儿到了地方少说话,就在雅间老老实实坐着,其他的事情都别管,说多错多。” 杜鹃不敢看小姐,低垂着眸子慢慢回应:“奴婢知道了。” 坐在林琅妤对面的王翠芬等不到女儿与自己说话,还是没忍住。 主动开口道:“妤儿,照计划行事,就能顺理成章见你大哥,要不待会儿你也带上我?这酒楼人多口杂,谁会注意到咱们?不会被发现的。” 王翠芬实在担心儿子的情况。 虽然女儿答应出面解决,可到底有多严重,王翠芬也只是听李有财转述。 知子莫若母,她的儿子她最了解。 肯定没有完全告诉李有财实情。 所以事情到底多严重,还得亲自见到儿子问一问才行。 而女儿自从入了京城做了林家小姐,这脾气是越发见长。 恐怕不会轻易答应帮儿子的忙。 自己要是在场还能周旋一番,帮着求求情,让女儿心软多上上心。 心里是这么想的,王翠芬也不太会掩饰情绪。 面上就不由自主地带出了几分。 林琅妤冷笑一声看了过去:“你见他做什么?你见了有用吗?这人命官司你若能解决那就你去,正好,我也懒得管这些破事。” 王翠芬闻言赶忙道:“哎呀好妤儿,娘不过就是问一问,你要不乐意我就不去了,你别生气呀,这事儿当然得你去解决,我哪有这本事。” 王翠芬说话间,表示讪讪,还讨好地去拉女儿的手。 林琅妤直接缩回去躲开了。 瞥了杜鹃一眼。 杜鹃立刻低着头,假装自己是块木头。 林琅妤视线又落回王翠芬脸上,说话带刺,但是言辞隐晦了许多。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都去侯府认亲了,你们却给我惹祸。要是让侯爷知道我养父母家里这么能惹事儿,你觉得侯爷会认我这个表妹吗?” “这事儿不能让侯府的人知道,我去见面都得打扮成丫鬟,你跟着岂不是引人怀疑?你还是陪着杜鹃在雅间吃饭,反倒能惹人注意,帮我掩人耳目。” 王翠芬欲言又止,可对上女儿冰冷的视线,到底还是把嘴闭上了。 好吧,眼下她没得选,毕竟大儿子牵扯上的是人命关系,一个不小心,是要蹲大牢甚至砍头的。 自己确实不该在这个时候激怒女儿,还是等等看吧。 第57章 眼熟的黑脸丫鬟 王翠芬知道,女儿也不希望这事儿闹大,传到侯府人耳朵里,影响她认亲,肯定会尽心尽力的把事儿给解决了。 想到这儿,王翠芬就安心了不少。 马车很快就缓缓停在了一家还算热闹的酒楼门口。 随即车上几人依次下了马车。 为首的自然是做小姐打扮的杜鹃,挺胸抬头,姿态优雅,直接走在最前头。 扮作杜鹃的林琅妤低眉垂首紧随其后。 王翠芬看得叹为观止,心中感慨:“不愧是大户人家,啧啧,这丫鬟装主子装得可真像。” 心里想着脚步也没停,赶忙追上。 这是京城一处还算不错的酒楼叫满香酒楼。 几人进去后小二就眼前一亮,立刻迎了上来。 杜鹃没开口,说话的是林琅妤。 她只在小二面前抬起脸,神色带着一丝大户人家丫鬟身上特有的倨傲。 “我家小姐听说你们家又出了两样招牌菜,今日特来品尝,还不赶紧带路,要最好的雅间。” 小二连连点头,讨好的在前面带路。 “几位客官楼上请,雅间就在楼上,一定给你们安排最好的一间。” 小二弓着腰在前头带路,几人就跟着往楼上去了。 楼下大堂坐满了食客,瞧着生意确实不错。 而就在楼梯不远处的一张木桌边,坐着一个穿着不起眼黑衣的男人。 他原本是侧着身子在喝酒,余光瞥见王翠芬一行人时,视线立刻追了过去。 一直看着一行三人上了二楼,进了雅间,才收回目光。 重新调整位置,这下正对着楼梯,眼睛时不时的看向雅间的门。 青石心中暗道,这位林小姐还真是孝顺,对着收养她的养母确实不错,还特意带人来酒楼吃饭。 而此时楼上雅间小二嘴皮子利索,把酒楼的招牌菜都报了一遍。 林琅妤做主,似模似样,挑挑拣拣的要了几道菜。 随即就问到:“对了,还有你们家的九月红也上一壶来,我们王夫人想喝。” 王翠芬配合的点了点头问到:“听说你们九月红是你们酒楼的招牌酒了,我今日就是来特意尝尝的。” 小二闻言表情有些为难,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哎哟真是不巧,几位来晚了些,九月红今日卖完了。” “要不你们尝尝我们酒楼的桂花酿,那也是不错的,花香浓郁,特别适合女子喝,还不容易醉。” 王翠芬一拍桌没好气道:“我今日是来尝你们家的九月红的,喝什么桂花酿?” “我这马上就要离京了,难道就差这口酒了?” 林琅妤赶忙劝导:“王夫人息怒,我家小姐最是孝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就是一壶酒,奴婢帮你想想法子。” 说完请示的看向戴着面纱、一直沉默的自家小姐。 杜鹃淡淡的扫了一眼,看着小二道:“今日我们定要喝上九月红,你们酒楼想想法子吧,银子不是问题。” 说话间直接甩了十两银子,这是给小二的打赏。 林琅妤拿起直接塞到小二手上:“咱们出去说。” 小二眼睛都亮了,虽然还是有些为难,但是为了打赏,他也得能努力不是。 于是连忙堆着笑,带着林琅妤出了雅间的门,就站在门口说着话。 而此时楼下盯着雅间门口的青石也瞧见了。 那丫鬟是背对着他的,他一时也看不清。 不过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丫鬟有些眼熟。 可看不见丫鬟的脸,青石也只在心里嘀咕。 雅间门口,小二为难道:“这位姐姐,咱们九楼的九月红每日确实是限量供应,今日的确实已经卖光了。” “就在刚刚,最后一壶已经被一位客人定了,我也是没法子呀。” 林琅妤哼了一声,神色依旧倨傲,仿佛志在必得。 “不过就是一壶酒,我家小姐不缺银子,她又最是孝顺,王夫人难得进京吃些好的,怎么能连一壶酒都喝不着?” “你想想法子,能不能让那位客人把酒让出来?” 小二其实心里已经这么想过,但这话他可不能说。 刚才那番话也是想让这丫鬟主动提出,如今这丫鬟开口了,小二便借坡下驴,做出一副为难却松动的样子。 “这事儿小的可做不了主,要不……小的去问掌柜的?” “刚才那位客人不是小的招待的,要是掌柜的同意,小的才能问问那位客人在哪间雅间,然后帮姐姐问一问。” “不必了。”林琅妤直接拒绝。 小二一愣,就听见林琅妤紧接着开口:“我家王夫人今日就是为了酒水来的,不过都是伺候人的,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既然那位客人已经定了,就你去问自然是不成的。” “我得代表我家主子,亲自去问问,如此才能有诚意,你说呢?反正我家小姐不缺银子,大不了多出几个银子把酒重新买回来,想来那位客人也不会太过为难。” 小二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这位姐姐说的是,您亲自去问才能表示诚意,是小的糊涂了,那小的这就去问问掌柜的。” 林琅妤连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二点头,立刻下楼,林琅妤紧随其后,不过一直垂着脑袋。 而此时,坐在大堂正对楼梯位置的青石看那丫鬟,终于转过脸,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方才看着背影就觉着熟,如今瞧着又觉得熟,可那张脸太黑了,又只有一半的脸…… 青石还是觉得眼熟,可依旧说不上来在哪见过。 满香酒楼门口,岁晚拉着梅香挤过一道人流,终于站在满香酒楼的台阶上。 梅香抬头看了一眼,当即吓了一跳,看着岁晚问道。 “岁晚,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这地方一看就不是咱们吃得起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说完就要走。 两人手上已经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都是些点心和零碎小东西。 岁晚一把把人给扯回来,没好气道:“难得出来一趟,总得吃顿好的吧。” 梅香翻了个白眼:“咱们做丫鬟的,挣着钱不容易,上酒楼吃饭合适吗?要我说路边吃碗馄饨就行了。” “你要实在觉得馄饨不够,那咱们就找一家小些的食肆吃一顿,总比来大酒楼花冤枉钱的好。” 第58章 冤家路窄 “这里面的饭菜咱们可吃不起,一顿饭顶咱们一个月甚至两个月的月银了。” 梅香满脸肉疼,显然是舍不得,同时也理解不了岁晚。 而岁晚却觉得不就是在酒楼吃顿饭,没什么。 毕竟上辈子她因为得景承昭宠爱,两人经常在京城各大酒楼吃饭,花钱如流水。 但岁晚并不觉得有什么,景承昭是个大方的,而且侯府确实家底殷实,一顿饭钱不在话下。 这辈子岁晚虽然还没有得到景承昭的专宠,可上辈子也是享受过的,并不觉得有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比梅香确实更有底气。 到底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人,老太太临终前对身边的下人都是做了安排的。 年纪大的给了养老钱,年纪轻的给了安家费,再年轻些没嫁人的女子则是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岁晚也是其中一员,所以家底儿还算丰厚,一顿酒楼的饭钱还是出得起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请梅香吃饭,心甘情愿,这是必要的付出。 岁晚拉着梅香笑道:“咱们都是朋友了,又不是天天吃,今天就带你长长见识,放心,饭钱我出我请客,就当是感谢你来给我通风报信了。” 岁晚还反向恭维道:“日后等你娘当了厨房大管事,可别忘了每顿给我饭菜里多加几块红烧肉。走吧!” 说罢,岁晚一把拽住梅香就往满香酒楼里拉。 梅香拗不过岁晚,到底还是跟着进了酒楼。 一进去就发现这酒楼生意是真不错,大堂里坐满了客人,小二也来来往往地招呼客人,还有菜香、酒香扑鼻而来。 梅香跟着岁晚逛了好几条街,此时确实有些饿了,直接被这香味给勾出了馋虫,表情立刻带着几分好奇和期待。 岁晚见状便拉着梅香,准备找个位置坐。 左右张望时,还笑着说道:“听说这酒楼有招牌酒,叫九月红,你不是说你娘挺爱喝酒的吗?” “到时候我帮你要一壶带回去给你娘尝一尝,就当是我感谢婶子帮我在姓蔡的人面前反驳的谢礼了。” 话刚说完,岁晚动作突然顿住,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柜台的方向,瞪大眼睛盯着一个丫鬟。 那丫鬟只露出半张侧脸,可即便如此,岁晚还是认出来了。 别说半张侧脸,还涂了黑,还穿着丫鬟的衣服,这人哪怕是化作灰烬,岁晚都能认出来! 那可是杀了她的仇人。 ——林琅妤! 她怎么在这儿? 震惊过后,岁晚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林琅妤易容成丫鬟装扮,她把脸给涂黑了,这明显的伪装,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 她要干什么? 岁晚心里升起无数的猜测。 就在岁晚直勾勾盯着柜台方向时,突然感觉袖子被人扯了扯。 岁晚疑惑看去:“怎么了?” 梅香扯着岁晚的袖子,指了指一个方向低声道:“青石护卫怎么也在这儿,真是巧啊。” 岁晚闻言下意识顺着梅香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瞧见了青石的身影,似乎是一个人在喝酒吃菜。 岁晚的疑惑只在一瞬,然后猛拍额头:是了,青石为何在这? 定是因为林琅妤在这儿,青石可是奉了侯爷的命令,盯着林琅妤的。 这下有意思了…… 岁晚压住心头猛然升起的喜悦。 因为林琅妤这个打扮明显就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好端端的一个大小姐打扮成丫鬟出门明显不对劲。 青石发现了吗?会不会把这事儿告诉给侯爷?侯爷要是知道了…… 岁晚心中无比激动,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戳穿林琅妤的伪装。 因为她生怕青石没发现,毕竟林琅妤这身装扮,若不是特别熟悉的人,还真不太容易发现她的伪装。 岁晚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时发现身边梅香一直没说话。 奇怪看过去,却发现梅香此时正含羞带怯,想看又不敢看地盯着青石的方向,那微微泛红的小脸。 岁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梅香这是春心萌动了呀,看上青石了。 岁晚觉得稀奇,可眼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林琅妤在这儿还做了丫鬟打扮,也不知青石发现了没,自己要不要提醒一下? 狂乱的思绪从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岁晚冷静下来,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过贸然出手不是岁晚的行事准则。 上辈子吃了太多的亏,特别是对上林琅妤这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女人时,岁晚更是要万分小心,不然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能冲动,机会难得得小心行事。 思来想去,岁晚觉得先静观其变,瞧瞧林琅妤要做什么? 也得看看青石到底发没发现,然后才好做出行动。 打定主意后,岁晚便立刻拉着梅香在一处还算隐蔽的地方坐下。 嗯,这不容易被林琅妤发现,但岁晚却能将酒楼里大堂的情况,甚至连楼梯楼上的情况也能看清。 她一定要好好看看林琅妤想干什么。 看了眼还在柜台跟小二说话的林琅妤,岁晚对着梅香吩咐道:“梅香,你就在这坐着点菜,别忘了要点好菜,再点一壶九月红给你娘带回去。” 岁晚说话间,发现梅香的视线还粘在青石身上。 岁晚没好气地戳了戳她额头。 “行了,别看了,好好吃你的饭,人家青石护卫明显是有正事要办,你可别耽误人家的正事儿。” 岁晚生怕梅香破坏自己的计划,最后提醒了一句。 梅香反应过来之后,小脸更红了,赶忙收回视线,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看了。” 岁晚哼了一声。 “那你在这儿等着,找个小二点菜,我去柜台问问掌柜的还有没有什么好酒。” 梅香想叫住岁晚,但岁晚已经走了,无奈只能强压住想看青石的冲动,招手叫了小二过来。 岁晚脚步飞快直奔柜台,却有意将脸撇到一边,避开林琅妤。 掌柜的正跟林琅妤和小二说话,岁晚在柜台边站着也不显突兀,正抬头看着柜台后用木牌挂着的菜单,耳朵却竖着听林琅妤跟小二的对话。 只听小二说:“……掌柜的,事情就是这样,这位是林小姐身边的丫鬟。” 第59章 见面 小二很是殷勤:“林小姐这次特意带了长辈过来,想喝咱们酒楼的九月红,但这最后一壶已经卖掉了。” “可林小姐一片孝心,就让这位杜鹃姐姐跟过来问一问,能不能把这壶酒让给他们,林小姐愿意出三倍价钱买入。” 林琅妤的声音响起。 “多出三倍也行,反正今日这壶酒,我家小姐的长辈是一定要喝到的。” 掌柜的语气有些为难。 “这……这酒都卖出去了,也不知那位客人有没有喝上。” 杜鹃连忙道:“没关系的,我家小姐的长辈就是想尝尝味儿,要是没喝上自然是最好的,要是真喝了,那……那就算了吧。” “总归先去问问,掌柜的你就通融通融,我自己去跟那位客人谈,不会让你们酒楼为难的。” 说话间还直接塞了银子过去。 岁晚余光看得清楚,掌柜的接过银子后脸上扬起一分笑,然后指了指楼上说道。 “行吧,林小姐一片孝心,我也很是动容,那位客人就在左边的雅间,你带这位杜鹃姑娘过去。”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对着小二吩咐。 小二连忙点头。 “是,小的这就陪着杜鹃姑娘一起去。” 说完,率先往前走。 林琅妤笑了笑,连忙跟上。 岁晚眯了眯眼盯着林琅妤的背影,然后立刻收回视线,回了梅香的位置。 她选了个刚好能看见左侧包厢的位置坐下,余光瞥了一眼青石的方向,发现青石也正盯着楼上。 心中不断猜测,青石是发现林琅妤的身份了,还是觉得那是林琅妤身边的杜鹃? 还有,林琅妤好端端的乔装打扮成丫鬟,要一壶酒做什么? 看来这些都只是手段,那左侧的雅间才是林琅妤的目的吧。 岁晚心里升起无限好奇,很想知道那左侧雅间里到底有什么。 同时心中期盼,林琅妤真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最好是能直接影响她进侯府,如此一来就给她省事儿了。 小二正好过来上菜,打断岁晚的思绪。 “不好意思二位姑娘,我家酒楼的九月红卖完了,但我家的桂花香也不错,姑娘看看要不要上一壶?” 岁晚勉强收回神智,想到林琅妤也是要九月红,仿佛随便问问。 “这样啊,真可惜,不知道你家最后一壶九月红卖给谁了,那位可真幸运。” 小二笑了笑,“真是巧了,那位客人正好是小人招待的,瞧着不是京城人,面生的公子,穿戴也不算多富贵,但是出手可大方了,还要了我们的雅间呢。” 小二说完指了指楼上,正是左侧雅间,岁晚有心再打听,可怕太过突兀,只能作罢,准备事后再想办法,给了一两银子的打赏,小二高兴退下。 然后在梅香吃惊的眼神下,笑着招呼着:“难得出来,你别看了,多吃菜。” 梅香本来就有一半心思在青石身上,此时菜上了也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因此都没发现岁晚有意无意盯着二楼。 两人都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而此时楼上雅间,林琅妤跟着小二直接敲门进去了。 一进去,林琅妤就见到了多年不见的大哥——李青山。 比起以前,李青山看着更多了几分颓废,和让人一看就讨厌的脸。 林琅妤心里有些嫌弃,李青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是李有财。 约在这家酒楼用这种方式见面也是林琅妤安排的,也是她让李有财通知李青山的。 眼下看来事情办得还不错。 李青山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琅妤,颇为激动。 李有财到底是进了一趟林府,算是长了点见识。 最重要的是他看懂了林琅妤满脸的嫌弃,生怕坏了这场见面的计划,赶忙站出来对着小二说道:“我家公子喝着酒呢,突然过来要做什么?” 小二也知道打扰了客人的雅兴,赶忙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随即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位杜鹃姑娘也是奉了主子的命令,那位小姐一片孝心,不知道这位公子能不能把酒水让一让?” 李青山依旧没说话,盯着林琅妤。 李有财清了清嗓子挡住了小二的视线:“这件事还得问我家公子的意思,要不……” “小二!” 林琅妤突然开口打断了李有财后面的话,小二回头对上林琅妤敷衍的笑。 林琅妤直接说道:“接下来让我跟这位公子谈吧,毕竟夺人所好确实不好,可为了让我家小姐的长辈喝上一口九月红,还是得有些诚意。” 说话间,就又掏出二两银子塞到小二手上。 小二眼睛都亮了,十分有眼色地说道:“那小的就先出去了,姑娘你们自己说吧。” 说完立刻出了雅间,还不忘记把门带上。 等到雅间的门关上,林琅妤脸上的笑就立刻收了,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盯着李青山,不说话的样子压迫感十足。 李有财立刻就闪开了。 李青山也对多年不见的妹妹有些发怵,但作为大哥被妹妹这么瞪着,他也是有些不高兴的。 不过想到自己这次办的事儿,李青山又把怒火压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上前就要去拿林琅妤的手。 “妤儿你终于来了,这么些年没见,你果然长高长漂亮了,不愧是我妹妹,这些年过得可还好?有没有在林家受委屈?” “就不劳大哥操心了,还是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林琅妤懒得跟这番虚与委蛇,往后一躲直接避开了李青山的手,绕了半圈走到桌边坐下,然后用眼神向李青山示意。 “有什么话大哥还是直说吧,我没时间跟你耗。” 李青山心里有气,可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只能继续追着上前坐在林琅妤对面,叹了一口气可怜道。 “妤儿,这次你一定要帮帮大哥,大哥实在是没法子了,你要是不帮大哥,大哥就得去蹲牢房,你肯定舍不得吧?” 林琅妤冷笑一声:“舍不舍得,总得看看你到底犯了什么事,说吧,怎么发生的?谁的过错?我要听实话。” 说到最后一句时,林琅妤加重了语气,分明就是警告李青山不要胡说八道。 第60章 你这个蠢货 李青山被林琅妤盯得有些心虚,可还是得老老实实交代事情的前因后果,竹筒倒豆子般的开始说起自己身上的事。 “我也没想会闹出人命,这次真不赖我。” 李青山第一句就是推卸责任。 “那张寡妇是隔壁村的,长得那叫一个勾人,但你也知道你大哥我是个正人君子,我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寡妇?都是那张寡妇勾引我。” “这次的事情也怪不得我,我喝了点酒,那女人主动勾搭我,我一时没忍住,所以……所以我就半夜去了她家里,可哪知道那女人勾搭我让我上心了,我上钩了她又突然反悔。” “她还跟我欲擒故纵,说什么让我滚,再不滚就喊人,你大哥我哪里能受这样的气?明明就是她故意耍我,我当时一气之下就把她给绑了起来……” 李青山越说越起劲,似乎重新回到了那天,表情有些狰狞,手上动作也不停。 “我把那张寡妇绑起来后,正准备办事儿,谁知道她那个十二岁的儿子突然闯了进来。” “我当时确实吓了一跳,正想着需要先把那臭小子撵出去再办事儿,还是直接走的时候,那臭小子突然大喊起来,说什么抓贼。” “我当时就慌了,一时心急就准备去抓那臭小子,不然就算闹大了我不就惨了。” “可谁曾想,那张寡妇被我绑起来还不老实,居然从床上翻身坐起,然后直接朝我肚子撞了过来。” “我当时被撞的差点吐了,脾气上来就推了一把。” 说到这儿,李青山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有一瞬间的恐慌,随即便是满满的心虚。 他眼神躲闪地看了一眼林琅妤,清清嗓子后说道:“妹妹你相信我,我真的就只是轻轻一推。” “谁知道那张寡妇这么不经推,我轻轻拨弄一下,她直接倒了,然后脑袋磕在了桌角,当时就出了血。” “我……我吓坏了,就愣在那儿,然后她儿子冲上去抱着张寡妇,看了鼻息就哭,说她娘死了,然后说是我害死的,拿着棍子就朝我冲来。” “我……我这不是一时着急就跑了吗?” 说到后头,李青山似乎是有些恼羞成怒。 “要我看分明是张寡妇那女人故意设计我!她怕带着几个孩子不好再嫁,就仗着有几分勾人的脸,故意在我面前搔首弄姿,引得我春心荡漾之后上了门又给我欲擒故纵。” “后面这一切都是意外,我也不是故意的。” “说不得……说不得,那张寡妇当时根本就没死!” 说到这儿,李青山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瞪着眼睛激动地看着林琅妤。 “妹妹,肯定是这样,那张寡妇肯定没事,不就是脑袋被磕了一下吗?肯定是假死,对,就是为了讹我,想讹我们家的钱。” “妹妹你可一定要帮你哥我做主啊。” 林琅妤只是静静地听,越听脸色越黑。 看着说到后面开始撒泼的李青山,当即咬牙切齿拍桌而起,直接骂道:“你这个蠢货!” 李青山被吓了一跳,刚刚还略显激动的情绪,此刻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立刻冷静下来。 如今的林琅妤确实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王翠花,身上气势惊人,李青山不敢造次了。 李有财也被吓了一跳,他刚刚在林府还被林琅妤打了一耳光,此刻更是不敢上前。 雅间里气氛僵持住了。 过了一会儿,还是迫切想求助的李青山主动开口:“妹妹,我知道错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你大哥我向来为人老实,张寡妇不管死没死,都不是我的错啊。” “妹妹你救救我,你帮帮我,估计只有你出面才能把这事儿压下去。” “我不能去蹲牢子,我也不想死啊。” “要不然就赔钱吧,反正咱们家有钱,只要不去蹲牢子,赔多少钱都行。” 李青山出口豪爽,张嘴就是要赔钱。 林琅妤直接气笑了:“赔钱?你拿什么赔?你有钱吗?” “别忘了,如今你们李家人上上下下,吃喝拉撒都是我出的钱。” “还真把我当……把我当你们李家人的钱袋子了?” “还有,真要是赔钱了,岂不是把这事给认下了?” “你要是成了杀人犯,我在京城还有什么前途?” “所以我说你就是个蠢货!” 林琅妤是真没想到,李青山能把事办成这样。 以林琅妤对李青山的了解,这事儿绝对不是李青山嘴上说的那样,什么张寡妇勾搭他。 要真是主动勾搭,李青山都上门了,直接睡了就是,再要钱不是顺理成章,毕竟都是生了几个孩子的人了,难道还怕羞不成? 既然这事儿没办成,那就说明人家根本就没主动勾搭过李青山这个蠢货,是李青山一厢情愿,或者说是为了推卸责任,把锅都扣到张寡妇头上去! 如今人死了,自然是李青山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这人死了,事情却没了结。 李青山这蠢货没留下把事儿了了,居然跑到京城来。 李有财可是说了,这事儿已经在县里闹大了,也就是说,张寡妇是真死了,如今正在抓人呢。 也就是李青山跑得快,不然的话早就被县令派人抓进牢里了,哪还有他如今在自己面前狡辩的份。 可如此一来,事情就麻烦了。 张寡妇人死了,有张寡妇儿子作证,如今还报了官,事情已经闹上公堂。 估摸着县里包括十里八乡,应该都知道这凶手就是李青山了。 自己即便是出手,想把事儿压下去也是不成的。 而且她真要出手压制,不是等于承认她跟李青山这个混账是一丘之貉吗? 她还怎么顶着清清白白的表小姐的身份进侯府的门? 景承昭会怎么看她? 虽然京城这些高门贵族之间也会勾心斗角,杀人者也有,但谁会主动把这种杀人的事捅到明面上? 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杀了人的养兄,而她还在知晓养兄杀了人的情况下,替养兄遮掩、出手压制。 她跟李家人就更撇不干净了,而且还会影响到自己的名声。 即便最后景承昭查出来,觉得她确实是他的表妹。 第61章 谁给的底气 可以景承昭以往的行事风格,恐怕也不会承认她这个表妹。 毕竟绥安侯府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一向也是以爱护百姓为荣,怎么会认她这个为虎作伥、残害百姓、草菅人命的表妹? 不帮着主持正义,把李青山送进大牢,都算是看在她这个表妹的面子上,是绝不可能把她认回侯府的。 林琅妤越想越气,然后变成了着急,最后就是害怕。 这些情绪堆在一起之后,化作了满满的怨气。 林琅妤咬牙切齿地瞪着李青山,恨不得把这蠢货碎尸万段。 阻碍她进侯府的人都是绊脚石,李青山怎么敢的? 林琅妤气得胸口起伏不断。 李青山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喘了。 但林琅妤气着气着,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她猛地看向李青山,没好气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做这种事?以前你可没这胆子,谁让你干的?” 林琅妤突然的问话,让李青山愣住了:“我……我怎么了?” 林琅妤眯了眯眼:“你好色我知道,我给的银子也足够让你去青楼逍遥,好端端的,你怎么盯上了张寡妇?谁让你干的?中间发生了什么?” 问题一个接一个。 林琅妤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因为上辈子可没出这件事! 若上辈子也出了这事儿,这辈子她肯定能第一时间把消息压下去,而不是毫无准备,让李青山突然上京给她来这么个晴天霹雳。 这件事不对劲。 上辈子没发生过的,为何这辈子发生了?这其中必有蹊跷,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林琅妤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人——岁晚。 难道是岁晚干的? 可她有这么大本事吗? 她不过就是侯府的一个丫鬟…… 林琅妤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怒火不断地在四肢百骸乱窜,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一个劲地追问李青山。 “是谁让你这么干的?是谁给你的底气?” …… 林府。 跟老爷聊完,林夫人心情好了些。 不管怎么样,老爷总算是松口,愿意陪着妤儿登侯府的门了。 如此一来,应该能在侯爷那里解释清楚误会。 不然要是让侯爷一直误会妤儿,即便是认了回去心里依旧会有疙瘩。 要是解释清楚了,想来侯爷会把妤儿当亲妹妹一样看待的。 嗯,这样才算是真正的为妤儿好,至少扫除了认亲之后的后顾之忧。 林夫人这么想着,便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女儿。 可等到了女儿的院子,却扑了个空。 “什么?小姐出去了?” 林夫人惊讶地看着林琅妤院里的丫鬟。 丫鬟恭敬回话:“回夫人的话,小姐确实出去了,出去有一会儿了。” 林夫人皱了皱眉:“出去做什么了?今日不是已经出门一趟了吗?” 那丫鬟不敢敷衍,仔细回答。 “小姐是带着王夫人出去吃饭去了,说是想让王夫人多尝尝京城里的美味。” 这个回答让林夫人依旧觉得奇怪。 “尝尝美味哪天不行,非要今天?” 女儿今天一大早便出了门,王翠芬也是,已经出门逛了一圈,听说买了不少东西,还差这一口美味吗? 明日去不行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夫人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女儿。 她刚刚跟老爷说了女儿的情况,老爷的话也算是给了她提醒。 而今天女儿院子里,最反常或者最可疑的便是那封李家村的信。 林夫人面上神情自然,但心里却满是疑虑。 “难道真让老爷说中了?李家人又来麻烦妤儿了?” 想到此,林夫人心里有些不痛快。 虽然刚刚在老爷面前,她对李家人还算维护,毕竟李家人算是养了女儿的恩人。 不管人家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把妤儿的命给救了。 可即便天大的恩情也有花完的时候吧? 李家人这些年也从她女儿手里要了不少好东西,吃穿住行哪个没安排上? 就像老爷说的,看在妤儿的面子上,他们夫妻俩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妤儿给了。 不过就是些身外之物,若能让李家人过上好日子,也算是全了这份恩情。 可这都多少年了,妤儿都贴补多少了,李家人还是不知足吗? 再一想到李有财拿出那封信时,女儿着急忙慌接过去,生怕自己看见的模样,林夫人心里莫名有些堵堵的。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她这个当母亲的知道的吗? 当时女儿解释那封信是李老头写给王翠芬的,林夫人相信了。 可是如今仔细回想女儿的表情,林夫人便知,十有八九是女儿的托词吧。 包括那个李有财,跟着自己进府后,眼神就没老实过,一直左看右看。 虽说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情有可原,但着实是个不规矩的。 这些画面在脑子里不断浮现,林夫人的心也跟着沉沉浮浮。 她深吸一口气,面色如常,仿佛并没有为此有什么情绪。 对着那丫鬟说道:“原来如此,王姐姐难得来京城一趟,只是想吃些好的,也不必吝啬,小姐想带着去便去吧。” “不过我来找小姐也是有话要说,待会儿小姐回来后知会她一声,让她来见我。” 丫鬟看夫人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奴婢知道了。” 林夫人面带微笑地出了林琅妤的院子。 刚走没几步,脸上笑容便垮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吕嬷嬷,压低声音吩咐道:“把小雨给我叫来,别让妤儿院里的人看见了。” 吕嬷嬷方才就把夫人的表情反应看得清楚,知道夫人为什么想见小雨,因此并不意外:“奴婢马上就去。” 吕嬷嬷一直跟着林夫人拐过一条小道,这才调头,同时带走了一个小丫鬟,直奔林琅妤的院子。 林夫人回了屋,让丫鬟上了茶。 喝了半盏茶的功夫,吕嬷嬷就回来了。 跟在吕嬷嬷身后的还有一个长相秀气的小丫鬟,就是林夫人要求见的小雨。 小雨面色沉静,上前几步在林夫人面前跪下。 “小雨见过夫人。” 林夫人点了点头,抬手道:“起来吧。” 姿态优雅却不容置疑。 小雨连忙起身,低眉垂目地站着。 第62章 林夫人的疑虑 林夫人盯着小雨的小脸,瞧她这副处变不惊的样子,还算满意。 这小丫鬟是林夫人前几年特意安排在林琅妤院子里的一个粗使丫鬟,特意安排的一双“眼睛”。 当然了,林琅妤并不知晓小雨是她母亲的人,林夫人也不希望女儿知道。 因为安排小雨这双眼睛,是为了盯着李家人。 林夫人虽然感激李家人对女儿的养育之恩,但李家人这些年对女儿的愚昧与苛求也让林夫人颇为反感。 就像老爷说的,女儿已经回了京城,是他们林府的小姐,要是跟李家人有太多来往,万一被带坏了可如何是好? 可这些话,林夫人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对女儿说,生怕伤害女儿的心,因此便暗中安插了一双眼睛在女儿院子里帮自己盯着。 一般情况下,林夫人也不会把小雨叫过来,即便是叫过来了,也只会问跟李家人相关的事。 今天就是不一般的情况。 林夫人也没废话,直接问:“小姐和王翠芬去哪儿了?” 小雨头也没抬,直接回话:“回夫人的话,奴婢偷听到,说是去了满香酒楼。” 说到这里时,小雨表情有些犹豫,不过顿了片刻还是开口。 “只是这次小姐出门有些奇怪,小姐跟杜鹃换了衣裳,杜鹃当时穿着小姐的衣裳,还带了面纱。” “小姐走在杜鹃身边,穿着杜鹃的衣服,脸上也涂黑了些,当时也刻意避开我们这些丫鬟。” “不过奴婢当时瞧着走在前头的小姐身形不对,便特意追上一小段路,看清了原来那不是小姐,而是杜鹃,走在杜鹃身边的自然就是小姐了。” 林夫人面露惊讶之色,沉着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小姐跟杜鹃换了身份出的门?跟着一道走的还有王翠芬?” 小雨说了声“是”。 林夫人沉默了,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满香酒楼大堂里依旧热闹。 不过岁晚和梅香已经吃了好一会儿,倒也习惯了这种热闹。 而岁晚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二楼左侧雅间的门上。 林琅妤都进去多久了,怎么还不出来?里面到底有谁? 岁晚心里充满了好奇。 就在这时,岁晚突然察觉一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没想太多,她立刻看了过去,正好跟青石的眼神对上了。 刚对上,岁晚的心便不由得紧了。 糟了! 只顾着看二楼的动静,倒是忘了还有一个跟自己一样盯着林琅妤行动的人,青石。 嗯……刚刚都已经决定要静观其变,不让青石发现的,这下主动暴露了可怎么好? 岁晚心中很是纠结。 电光石火间,岁晚已经做出了反应。 实在是已经看见了,不能装没看见。 于是她假装惊讶,然后起身就准备朝着青石的方向走去,作势要跟青石打招呼。如此一来,着急的便是青石了。 青石其实早就看见岁晚和梅香了。 当然,最先看见的是岁晚,梅香只是顺带的。 实在是最近青石见到岁晚的次数太多,而且岁晚在侯府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再加上岁晚长相出众,想不注意都难。 但他当时正盯着林琅妤呢,便只能装作没看见。 可他方才不经意的一瞥,却发现岁晚看的地方跟自己居然一致——岁晚也在盯着二楼雅间的位置。 青石下意识在心里琢磨,这是巧合还是岁晚跟自己一样?岁晚怎么会认识林琅妤身边的丫鬟,又怎么会一直盯着那个丫鬟? 正想着这个问题时,岁晚就起身朝他走来。 青石急了,他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自己是在暗中盯梢。 若是岁晚过来与他打招呼,打草惊蛇了怎么办? 于是反应过来的青石连忙用眼神制止,瞪了岁晚一眼,随即用口型说道:“别过来。” 又说了两个字:“侯爷。” 岁晚脚步果然停住了,像是看清了青石的口型,面上先是恍然,然后是一脸歉意。 她收回视线,假装去柜台要了一壶酒,又回到桌边坐下。 青石见状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朝岁晚看了一眼,又一眼,心中感慨。 看来最近侯府的传言是真的,岁晚确实学乖了不少,至少这次机灵了一些。 岁晚回到位置上重新坐好后,心里依旧有些惴惴。 还好还好,她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跟青石打招呼。 幸好青石的想法跟她一样,不然要是惊动到林琅妤可就不好了。 “岁晚,你怎么了?你刚才是要跟青石说话吗?” 梅香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岁晚回过神来,干笑一声:“我刚才吃饭出神呢,转过头正好跟青石对上眼神了,当时我心里挂念着事儿,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还好反应快,我又回来了,要不恐怕会耽误青石的事儿,咱们还是吃自己的饭,可别坏了青石的差事,免得被侯爷责罚。” 梅香闻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岁晚的脸,不知道在看什么,没说话。 岁晚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梅香勉强一笑:“没什么。” 然后又瞥了岁晚一眼,只见岁晚神色疑惑,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情绪。 梅香下意识松了口气,笑了笑,夹了一筷子肉放在岁晚的碗里。 “没事,多吃点吧,你说的对,咱们还是别耽误青石办事儿。” 说完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岁晚,你觉得青石怎么样?你若不想离开侯府,嫁给青石这样的护卫也是不错的,说不得侯爷能继续把你留在府上,你说呢?” 岁晚刚才还真不明白梅香看自己眼神是为什么,这一下全明白了——合着这丫头是怕自己跟她抢青石。 她心中有些好笑,可岁晚却不想跟梅香产生这种误会。 她眼下哪有心思谈情说爱?最重要的是跟林琅妤斗智斗勇,拼个你死我活,不然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梅香是她看好的盟友,要是因为一个男人闹起来,那可太不划算了。 所以岁晚赶忙说道:“我可没这心思,我就想一辈子在侯府当个老姑娘,至于青石……” 第63章 都是你的错 岁晚忍住朝那边看去的冲动,然后笑眯眯地对梅香说道。 “我觉得他性格太冷了,不是一般姑娘能驾驭住的,反正我不喜欢,但我觉得梅香你就可以。” “你这么心地善良,体贴可爱,青石只要与你相处久了,肯定舍不得离开你。” 梅香原本是在试探岁晚,没想到被岁晚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先是愣住,紧接着小脸涨红,都快冒烟了,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讨厌!” 岁晚见状直接笑了起来。 看着梅香彻底老实下来,闭嘴不说话了,岁晚松了口气,又小心地看了一眼二楼雅间的方向,随即快速收回视线——不小心不行,万一被青石瞧见了,可就解释不清了。 不过她也得想想回去之后该怎么跟青石解释自己盯着二楼的事儿。 青石要是没发现还好,要是发现了,自己得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惹人怀疑。 而且岁晚还想从青石嘴里套话呢,青石天天盯着林琅妤,说不得知道的东西对自己有用。 岁晚心里琢磨着这事儿,没发现梅香正双眼含春地小心瞥着青石。 发现青石没看她,梅香神情失落,然后愁眉苦脸地吃着饭。 …… “什、什么?” 李青山惊讶地看着妹妹,眼中一片迷茫,不知道妹妹在说什么。 林琅妤却觉得李青山是在装傻,直接伸手拽住李青山的衣襟质问道。 “我问你是谁指使你的?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去招惹良家妇女?青楼里的姑娘还满足不了你吗?” “你会看上一个寡妇?是不是有人怂恿你这么干的?说实话,那人是不是个姑娘?是不是她故意让你害我?” 林琅妤接连几次在岁晚手里吃瘪,心中已经蓄满了恼怒,此时抓着李青山就是一通质问。 李青山一开始还不明白,听着听着,隐约意识到妹妹似乎是误会了。 哪有人指使他?也没人怂恿他,他之所以看上张寡妇,那是因为……是因为他确实起了色心啊! 李青山眼神慌乱,憋屈地回道:“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看上张寡妇的。” 林琅妤却就是不相信。 “胡说!你以前胆子没这么大,看上就看上,怎么会使这种手段把人逼死?你到底有没有说实话?” 李青山被林琅妤问得没法子,也来了脾气,特别是看林琅妤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就烦,伸手把人推开了。 林琅妤差点没站稳,好在及时扶住桌子,可即便如此,依旧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青山,反应过来后怒道:“你敢推我?” 李青山在推开妹妹之后就后悔了,还好妹妹没有摔到,她赶忙解释。 “妤儿,我不是故意的!哎呀,真的没人指使我,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是我自己起了色心,你还是想想怎么帮我解决麻烦吧。” 林琅妤尖叫道:“没人指使你?那你哪来的胆子对良家妇女下手,还把人给弄死了?你说啊!” 李青山咬了咬牙,虽然丢人,可眼下还得求着林琅妤帮忙,只能实话实说了。 且照实说,这还都得怪林琅妤呢! 想到此,李青山突然来了底气,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行了别问了,我告诉你就是!还不都是你?你若非要问出个结果,那这个结果就是你,是你给我的底气,是你让我干的!” 林琅妤都愣住了,气的就要骂回去。 李青山抢先道:“你先听我说!若是以前,我确实不敢对良家妇女下手,可谁让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呢?” “娘回来拿玉佩的时候说过,你马上就是侯府表小姐了,且绥安侯府在京城的地位,娘也跟我们说过了,还说只要你成了侯府的表小姐,日后咱们家必定更上一层楼。” “娘当时也说让我们配合,让我们把你让我们记住的,你的来历又重新背了一遍,我都记得好好的,毕竟你要是认亲成功,咱们也能跟着沾光。” 说着说着,李青山的声音突然小了一些,可还是能让林琅妤听得清楚。 “这事儿在咱们家热闹了好几天,我一时高兴就去县里多喝了几杯,然后在街上就见到了张寡妇。” “那张寡妇确实长得水灵,以前我是不敢伸手,可我这不是想着我有一个出息的妹妹?你要是成了侯府的表小姐,那我就是侯府表小姐的哥哥。” “我当时也没想怎么着,就去跟张寡妇说了几句话,可那贱人不识好歹,居然打了我一巴掌,我后来气不过,晚上去了她家……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说到这儿,李青山有些恼羞成怒,甩着袖子骂道。 “都怪那个贱人!要不是她不安分勾引我,我也不会对她上心。” “她要是老实点跟了我,也不至于会丢掉小命,这可真不怪我,都怪她不识好歹!” 李青山还在那里对着死去的张寡妇骂骂咧咧。 林琅妤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直寻找的罪魁祸首竟是她自己。 若李青山所言属实,这件事中岁晚还真没插手的余地。 而是她自己认亲的消息传回李家后,这些蠢货就飘了! 在事情未定之前,他们就把侯府当成了靠山,作为倚仗,最终闯下这场祸事。 林琅妤气得脸色铁青。 李青山骂骂咧咧半天都没等到妹妹回应,下意识看过去,正好对上她冷漠的眼神,吓得一激灵。 他意识到自己说太多,可能惹恼了妹妹。 想到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麻烦,李青山又放低姿态,上前拉住林琅妤的手。 “妹妹,你可不能不管我啊!这事真是个意外……我只是想占点便宜,没想对那寡妇怎么样。” “我就是一时失手……你救救哥哥!你可是尚书府的千金,派个人去云州县令府说一声,让他别再追究我就行了,这对你来说不麻烦的……” 李青山絮絮叨叨地出着主意,林琅妤却半句都没听进去。 她眼底只剩冰冷,若在从前,一条人命或许能压下去,但如今有了顾忌,她不可能这么做。 认亲不顺本就让她恼怒,发现岁晚可能和她一样有奇遇后,本想先下手为强除掉岁晚,却依旧碰壁。 第64章 那个女人是谁 现在认亲之事充满变数,李家人还给她拖后腿…… 林琅妤眼底闪过一抹杀机,但很快掩饰住了。 她冷冷盯着李青山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决断——李青山留不得了。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口。 林琅妤抿了抿唇,实在扯不出笑脸,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了,你也不必再说废话为自己开脱,事情如何你心里清楚,这事我会处置,但你必须听我的。” 听到妹妹松口,李青山松了口气,立刻笑道:“那就多谢妤儿了!你放心,我一定乖乖听话。” 林琅妤抽回手,严肃道:“那就仔细听着,从这里出去后,你老老实实在客栈待着,我会安排人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老家那边,我会找个替死鬼,等案子了结、风头过去,你再回老家,这段时间可能很长,但为了保住你的命,又不影响我认亲,只能这么做。” 李青山起初挺高兴,听到后面却皱起眉头。 “妹妹,你要把我送哪儿去啊?我在京城挺安全的。难得来京城一趟,我还没去青楼逛逛呢……” 话未说完,他感受到一道冰冷视线,下意识闭嘴,对上林琅妤寒冰般的眼神。 他先是一惊,继而疑惑—— 妹妹这气势越来越强了。 “说完了吗?” 林琅妤冷冷问。 李青山讪讪一笑:“说、说完了……” 林琅妤沉声道:“你要是不想听话,那就自己处置,大不了我不认侯府的亲,但你也休想我再管你的破事,你要么当一辈子逃犯,要么回云州蹲大牢。” 李青山赶忙讨好:“不不不,我都听你的!我不逛京城的窑子了,你送我去安全的地方吧。” 林琅妤这才勉强满意,没让李青山碰着自己。 正想多交代几句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接着是方才那小二的声音。 “杜鹃姑娘,王夫人和林小姐等不及了,想亲自来问问这位公子愿不愿让出九月红,小人就把人给带来了……” 此话一出,屋里的众人皆变了脸色。 李青山跟李有财是一脸喜色,林琅妤直接黑了脸。 “都说了不让来,不让来非要来,就这么不放心她的大儿子吗?” 林琅妤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楼下,岁晚眼神直直地盯着二楼雅间门口的那个中年女人。 那个女人—— 突然,后脑一阵刺痛。 “嘶……” 岁晚倒吸一口凉气,神色痛苦,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头。 她不信邪,咬牙又抬头看了一眼。 当看清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时,脑子里的刺痛更强烈了。 岁晚忍不住蹬了蹬腿,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周围几桌的客人都下意识看了过来。 梅香一脸惊讶,立刻从对面坐到旁边的长凳上,手搭在岁晚肩膀上问道。 “岁晚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 梅香心慌得很。 岁晚脸色惨白,抬起脸对上梅香关切的眼神,眼中闪过茫然,还有一丝恐惧。 没错,她害怕那个女人。 可是,她根本不认识那个女人! 岁晚可以肯定自己确实不认识对方,可不知为何又觉得那张脸有些眼熟。 虽然隔着老远,也只看了两眼,可岁晚依旧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 那女人是谁? 岁晚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 此刻却只瞧见那中年女人的背影。 那女人跟旁边一身小姐打扮模样的女子进了雅间,然后门就关上了。 不能走! 岁晚下意识站了起来,可因为身体不适,直接晃了晃。 梅香赶忙起身扶住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就坐着,站起来做什么?赶紧坐下!” 梅香强硬地把岁晚按回凳子上。 周围几桌瞧岁晚的模样也奇怪,但不关他们的事儿,他们又各自吃各自的去了。 岁晚眼神失神。 她隐约能听见梅香关切着急的声音,但嗓子像隔了一层膜,听得不清楚。 眼前的饭菜以及充斥鼻尖的菜香酒香,也仿佛慢慢离她远去。 紧接着,一张圆润普通的农妇的脸映入眼中。 岁晚感觉自己的耳朵仿佛被堵住了,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见那中年农妇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 那女人越靠越近,眼中闪过一抹猎物入套的欣喜,然后抬起了手,手中寒光乍现—— “砰”的一声,岁晚下意识抬手一挥,同时惊恐喊道:“不要!” 这下周遭的人是真的都看了过来,吃饭的动作也都停住了。 整个吃饭的大堂都安静了下来,奇怪地盯着这一边。 梅香如芒在背,可看着岁晚一脸惶恐地抱头蹲在地上缩在桌下的样子,又很是心疼。 她只能连连朝着四周鞠躬道歉,然后赶忙蹲下身去查看岁晚的情况。 “岁晚!岁晚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梅香压低声音却坚定地喊道。 见岁晚没反应,梅香咬了咬牙,站起身把桌上的冷茶提了下来。 梅香将茶壶盖子打开,直接将半壶冷茶泼在了岁晚的脸上。 “哗啦啦——” 突然的凉意在脸上炸开,岁晚猛地睁开眼。 那犹如梦魇般的恐惧顷刻消散,喧闹的人声、饭菜的香味再次一拥而上。 眼前是梅香那张担忧的脸,至于那张狰狞的中年女人的脸,却已经消失不见。 “岁晚!岁晚!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梅香声音有些发紧。 岁晚眨了眨眼睛,茶水在睫毛上积蓄,凝成水滴落下。 岁晚红着眼圈,喘着气,摇了摇头:“我……我没事。”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大脑袋的刺痛已经消失,刚刚如梦魇般的情绪也排山倒海般褪去。 “我没事。”她再次道。 梅香松了一口气,赶忙把人扶了起来。 小二姗姗来迟,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客官?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大夫?” 梅香想着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 岁晚却摇了摇头,干笑一声。 “我没事儿,就是喝多了,不小心瞌睡了会儿。没事没事。” 岁晚越说越顺溜,神色也渐渐恢复如常。 小二见状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岁晚感官回笼后,也敏锐察觉到一抹探究的视线朝自己看来。 这方向应该是青石。 第65章 她是谁 岁晚心里有些无奈,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但这顿饭是不能再吃了,也不能再赖在这里盯着林琅妤,不然之后不好跟青石解释。 算了,还是先和梅香走吧。 她心想。 之后再找酒楼的小二打听打听那中年女人身份。 那女人跟林琅妤是认识的。 对了,王夫人。 岁晚突然想起。 林琅妤刚才跟小二说要九月红时,提到了一位王夫人。 刚刚跟那女人站在一块的,还有个小姐打扮的姑娘,那个肯定不是王夫人,那王夫人就只剩下那中年女人了。 “岁晚……岁晚,你想什么呢?” 梅香的声音再次响起。 岁晚回过神来,察觉到大堂里还有些视线奇怪地朝自己看来。 岁晚只能把这些疑惑往后放,摆了摆手:“没事,我们走吧,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带上两壶好酒回去。” 她补充道。 梅香想拒绝,可瞧着岁晚这模样,还是把嘴闭上了。 然后主动拎起了大部分东西。 只让岁晚拎着两包点心。 两人没去看青石,把饭钱结清后,就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岁晚走在前头,她迫切想要离开这儿,于是走得快一些。 梅香跟在后头想去扶岁晚,嘴上喊着:“你慢点啊!” 手还没拉上岁晚的胳膊,突然大门口进来一行人。 岁晚走太快,直接撞在那跨过门槛进来的人的怀里。 “哎哟!” “啊!”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 梅香喊道:“岁晚!” 门外一众丫鬟嬷嬷的惊呼声也响起:“夫人!夫人小心!” 岁晚一屁股摔在地上,疼痛让她暂时忘却其他,嘶嘶抽着冷气。 她下意识看向对面,正好跟那人眼神对上,然后愣住了。 而被身后丫鬟嬷嬷及时扶住的林夫人,只是虚惊一场,没有真正摔倒。 此时也惊疑不定地朝对面看去。 然后便瞧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姑娘盯着自己。 那张年轻娇俏的脸映入眼中。 林夫人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亲近。 她是谁? 林夫人心想。 “没事吧岁晚,赶紧起来,没摔坏吧?” 梅香手足无措地把岁晚从地上扶起来,没发现岁晚正盯着那位一看就身份不凡的夫人出神。 等岁晚站稳后,梅香便立刻上前对着林夫人道歉行礼。 “这位夫人,实在对不住,我这姐妹今日身子不适,刚才走路急了些,冲撞了夫人,小人在此替我家姐妹向您道歉了。” 到底是在绥安侯府做事的,梅香也是有些眼色的姑娘。 这位夫人一看就极尊贵,若是不依不饶,咬着岁晚不放就糟了。 岁晚回过神来,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梅香,心里一暖。 但这算是自己的错,怎么能让梅香替自己冲锋陷阵? 她连忙上前一步,满脸歉意道:“这位夫人,对不住,这是我的错,您没受伤吧?” 岁晚说话间抬眼看过去,眼中的关切是真实的。 不知为何,这位夫人看着着实面善,让岁晚下意识生出一股亲近之感,实在古怪得很。 方才只是惊鸿一瞥,此时岁晚凑近了些,又抬起那张脸。 林夫人看着,刚才那股子亲切感更重了些,特别是岁晚的眉眼,越看越觉得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熟悉在何处。 反倒是旁边的吕嬷嬷见夫人站稳后,视线一直粘在那撞了自己的姑娘身上,便不满地看了过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吕嬷嬷眼中也闪过惊愕,看了岁晚一眼后,又立刻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然后又去看岁晚,越看眼中的惊讶越盛。 可眼下没她说话的份,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岁晚道了歉,林夫人没回应,只顾着盯着岁晚的脸看。 沉默间,还是林夫人身边忠心的丫鬟上前不悦道。 “你长没长眼睛?怎么走路的?碰到了我家夫人,道一句歉就够了?” “行了,我没事。” 林夫人语气平淡地阻止了那要训斥岁晚和梅香的人。 那丫鬟还有些替自家夫人不忿,可对上夫人略显严肃的表情时,还是默默闭上了嘴,又瞪了岁晚一眼,退了回去。 梅香看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位夫人瞧着是好说话的。” 岁晚心里却没想这么多,只是眼睛一瞬都舍不得离开这位夫人的脸。 林夫人也同样,她神色缓和几分,上前几步,跟岁晚距离只剩下半步。 凑得越近,那种莫名的亲近感就越强。林夫人觉得实在稀奇,忍不住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岁晚也不多做思考,开口便道:“我叫岁晚。” 林夫人笑了笑,又问:“岁晚是吧?这是个好名字,多大了?” 岁晚眨了眨眼,随即如实回答:“十七了。” 林夫人听到这个年龄,面上笑容僵住,但也只是一瞬,眼中露出一抹遗憾,随即道:“真是好年华。” 随即态度客气了些:“你身子可有摔着?没事吧?需不需要请大夫?” 岁晚摇摇头,听见眼前这位夫人关心自己的身体,心底深处莫名生出一股雀跃。 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古怪,你来我往的言谈举止,哪里像是因为撞一下才认识的陌生人? 梅香心中嘀咕得不行,都不知该如何插嘴了。 实在是两人的气氛,别人都插不进去。 不说她了,就说这位夫人带的那些丫鬟仆人,也插不进去啊。 就在一行人堵在门口气氛古怪的时候,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一下子引得大堂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大家视线都朝着二楼方向看去。 大堂安静的一瞬,楼上还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这声音听着很是愤怒。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岁晚和林夫人听见这道声音,都不约而同地朝楼上看去。 二人脸上神色各异——岁晚是惊讶,林夫人则是担忧。 “是林琅妤?” “是妤儿!” 二人心里同时生出一个念头。 而那雅间的门此时被人从里面打开,只见一个小二模样的人像是被人推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岁晚不认识,但林夫人认识——是李有财。 两人像是被人从里面撵了出来,然后雅间的门在二人眼前被重新关上。 第66章 她是林琅妤的母亲 出事了! 林夫人当即变了脸色,直接绕过岁晚就准备上楼。 “跟我走。”她语气焦急。 吕嬷嬷等丫鬟仆人连忙跟上,除了这些女仆,还有两个护卫。 很显然,林夫人是有备而来。 林夫人满心忧虑,刚走到楼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却只看见岁晚和梅香出门的背影。 她蹙了蹙眉,随即对吕嬷嬷道:“你去问问,那岁晚是哪家的人?问清楚些。” 吕嬷嬷大概知道夫人在想什么,没多话:“奴婢这就去。” 说完就掉头下了楼。 林夫人又盯着那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便带着人继续往楼上走。 …… “岁晚,那位夫人还真是个好人,看着是不跟咱们计较了。” 梅香与岁晚肩并肩走在街上,语气中满是轻松。 岁晚却有些出神,脑海中那张温柔的脸一直挥之不去。 “岁晚姑娘留步!”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岁晚和梅香都下意识顿住,转过头就瞧见来的是那位夫人身边的嬷嬷。 两人对视一眼。 吕嬷嬷快步上前,微微有些气喘,不过很快就扯出一个笑脸对着岁晚说道。 “岁晚姑娘留步,我有话想问问岁晚姑娘。”态度十分客气。 岁晚不由得轻咳了一下。 难道是那位夫人让这位嬷嬷过来的? 岁晚还没开口,吕嬷嬷又说道:“对了,我叫吕嬷嬷,二位姑娘若是不嫌弃便也叫我一声吕嬷嬷。” “我来是想问问岁晚姑娘是哪家的人?我家夫人看见姑娘很是投缘,就想着问一问,日后说不得还能来往一二。” 梅香心里有些犹豫。 虽然那夫人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可万一事后想起来又想找岁晚麻烦怎么办? 因此梅香是不想说的,就算要说,那也不能直接报上绥安侯府的名号。 可偏偏岁晚像魔怔了似的,脱口而出:“我是绥安侯府的人,我叫岁晚,如今在景侯爷身边伺候。” 这架势恨不得把自己生辰八字都给报出来,看得旁边梅香一愣一愣的。 吕嬷嬷也没想到岁晚居然这么痛快,反应过来之后也笑了笑,同时很是惊讶。 没想到这两个都是绥安侯府的人,这岁晚居然还是在景侯爷身边伺候的。 瞧这岁晚这模样身段,吕嬷嬷忍不住多想了几分。 是景侯爷的侍妾吧?倒是听说景侯爷不近女色,后宅只有一位侍妾,但好像不叫岁晚这个名字,那就是丫鬟了? 但岁晚这模样气质,又不太像是普通丫鬟,想来日后八成是要成通房的,说不定如今已经是通房了…… 不过吕嬷嬷没有继续往下深想。 不管岁晚是什么身份,那都是绥安侯府的人,她一个林府的嬷嬷可无意窥探景侯爷的女人,这也不是她该窥探的。 想到岁晚如此痛快地报了来路,吕嬷嬷也觉得得礼尚往来,于是便道。 “原来是绥安侯府的人,难怪瞧着二位姑娘气度不凡。” “对了,我也得报上我家名号,我是林府的人,刚才那位是我主子,是林府的林夫人。” 岁晚听到吕嬷嬷的话,脸色微微变了,下意识问道。 “林府?难道是户部尚书府?” 吕嬷嬷笑了笑:“没错,我家老爷就是户部尚书林大人。” 岁晚面色又微微变了几分。 旁边的梅香瞧着不对劲,赶忙对吕嬷嬷说道。 “原来如此,真是抱歉,刚才冲撞了林夫人,我们日后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 吕嬷嬷知道夫人的态度,赶忙说:“没事。”又说了些闲话,这才告辞回了酒楼。 而岁晚则在听说林夫人是林尚书的夫人后,就一直愣在那不说话了。 梅香奇怪道:“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发起了呆?还有你刚刚为什么要报上自己的来路?本来说个名字就已经很有风险了。” “那位夫人看着是好说话,可你也听见了,人家是林尚书的夫人,要是真想找你麻烦,岂不是轻而易举?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岁晚此时悠悠开口,眼神复杂,说出来的话却隐约透着一股酸味。 “是啊,那位夫人是林尚书的夫人,也就是林琅妤的母亲。” 梅香不知道岁晚怎么好端端的提到了林琅妤。 对了,林琅妤—— 这不是之前上门来找自家侯爷认亲的那位林小姐吗?岁晚好端端的怎么叫起人家的名字了? 而且瞧岁晚的模样,难道跟这个林小姐有过节? 梅香还想多问几句,岁晚突然收敛情绪,勉强一笑。 “行了,咱们今日出来够久了,赶紧回去吧,可别耽误了大事儿。” 梅香闻言也没再多问。 今天确实出来太久,得赶紧回去。 但她也知道今天回去定然是少不得娘的一通训斥,毕竟她出门可没跟娘说。 想到这儿,梅香不免有些瑟瑟发抖。 两人各怀心思地回了绥安侯府。 …… 而另一头,林夫人已经带人到了雅间门口,二话不说便道:“把门打开!” 她身边一个护卫上前就要推门,但推了没推开——门被人从里面给拴上了。 林夫人依旧淡定:“把门撞开。” 护卫点头,其他人都往后退了退。 护卫一个借力上前用侧背,“砰”的一声直接把门给撞开了。 这一行人动静不小,一楼大堂吃饭的人都不由得抬头看起来热闹。 吕嬷嬷进酒楼就看见这一幕,立刻找来掌柜开始打点。 “掌柜的,我家夫人今日心情不好,吃饭不乐意有别人在。” “你自己估摸一下,打发一下这些客人需要多少银子,我家夫人都能给。” 说话间,从袖子里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掌柜的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接了过来。 “既然夫人看得上我家小店的饭菜,那是我家小店的荣幸,小人这就去请客人们离开。” 说完召集来了小二们,围城一圈说了些话。 小二们立刻散开去打发客人了。 “饭钱全退,并且还往回塞银子。” 客人们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谁会跟钱过不去? 反正都吃得差不多了,只是看不了一场热闹而已,罢了罢了,这一顿算是连吃带拿的,拿着钱,大家都干脆地走了。 第67章 救命稻草 楼下客人走的走散的散。 青石也不好太过特立独行,沉默地接过小二塞过来的银子,起身离开了酒楼。 离开前走到门口还是没忍住,往楼上看了一眼—— 雅间的门已经被人撞开,那夫人早就进去了,门口守着的是她身边的仆人。 “今天这一场,必须得向侯爷汇报。” …… “你们在干什么?” 林夫人进了雅间,便瞧见里面剑拔弩张的一幕。 只见她的宝贝女儿林琅妤此时正一脸愤怒,手里居然抓着一个花瓶,作势要打人的样子。 而她面前站着的则是王翠芬,而王翠芬身后则是护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 林夫人不认识,但瞧着那男人面相跟王翠芬有几分相似,其身份林夫人在心里便已经大致有个数。 于是再看这对峙的场面,林夫人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 她又上前两步冷声道:“怎么回事?闹什么?” 林夫人一开口,所有人都很惊讶,显然都没想到林夫人会突然出现。 不过屋里这几人,除了李青山,其他人都见过林夫人。 因此,李青山的反应除了惊讶又多了一丝疑惑。 看见他娘脸上的震惊和一闪而过的慌乱,李青山便知道,娘肯定认识对方。 虽然李青山看见林夫人的一身打扮和通身气派,也大概猜出对方的身份,可还是得问清楚。 “娘,她是谁?” 王翠芬立刻反应过来,反手就锤了儿子的胳膊一下。 “什么她她她,这位是林夫人,是你妹妹的母亲。” 然后疯狂给儿子使眼色。 到底是亲生母子,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李青山立刻眼睛一亮,随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朝着林夫人扑了过去。 “林夫人,求您救救我吧!” 林琅妤再看见林夫人的时候,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着实没想到母亲会出现在这儿。 整个人正慌乱不知所措时,就瞧见李青山鬼嚎一般的朝着母亲扑去。 不好! 林琅妤脸色骤变,几乎是下意识的冲上前,把李青山一把推开。 巨大愤怒下爆发出来的力道,还真把李青山这个大男人推了个踉跄。 而林夫人也被李青山吓了一跳。 可她更担心女儿,瞧见女儿发怒的样子,赶忙上前关心道:“妤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你自己?” 说完,就满脸担忧,拉着林琅妤的手上下检查了起来。 林琅妤心里慌乱,面上扯出一抹干笑:“母亲,我没事,你放心吧。” 说完,警告的瞪了一眼李青山。 随即不善的视线又落到了王翠芬的脸上。 王翠芬心虚的眼神躲闪。 可想到女儿方才的态度,又觉得不能把希望放在林琅妤身上。 反正林夫人都已经撞见了,王翠芬心一横,咬了咬牙,一把抓住林夫人,压低声音道。 “好好求求林夫人,说不得还有转机。” 转过头就扯着李青山朝着林夫人走去,脸上带着希冀。 林琅妤见状,直觉大事不妙。 她哪里不知道的好娘心里打什么主意,这是想越过自己,把李青山的事儿交给母亲解决。 这怎么行? 她今日为什么乔装打扮出来见李青山,不就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吗? 她可不仅仅只是不让绥安侯府的人查出端倪,更是为了维护自己在林夫人面前乖巧懂事善良的形象。 王翠芬要是把李青山的事儿捅到林夫人面前,自己的形象就完了。 脑中各种思绪飞速滑过,林琅妤一时居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为她知道,母亲既然找过来,那就说明自己乔装出门的事情已经被知道了。 虽不知是哪里暴露的,可眼下自己得谨言慎行,不然会暴露更多。 眼看着王翠芬已经拽着李青山到了跟前,林琅妤心里一急,嘴比脑子快,直接站出来抢先开口道。 “娘!你能不能别再逼我了?” “你也别再惯着李青山了,他这次犯的可是大罪,我也无可奈何。我父亲是户部尚书,确实有权利,但正因为如此才要以身作则,不能徇私枉法。” 咬了咬牙,林琅妤冷声道。 “李青山这件事情太错,害人害己,娘,你也别管他了,就是他自作自受,我也没法子。你求我母亲也没用,毕竟李青山犯的可是杀人的罪!” 前头的话,林夫人都听见了,还当王翠芬是在让女儿干什么为难的事儿。 但也只认为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比如又要些银子,或者要在李家村附近再置办几亩良田。 这些对于林夫人来说都是小事。 可等女儿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林夫人都震住了。 “什么?杀人的罪?” 这个李青山,听名字……好像是王翠芬的大儿子,他居然杀人了! 林夫人心中立刻生出不喜和恼怒。 不喜,是这么多年早就堆积起来的。 恼怒,则是因为李家人太不懂事,居然在女儿认亲的这个关键时刻弄出杀人的案子,简直可恶! 等这些情绪过去后,林夫人对李家人,特别是李青山,生出了浓浓的排斥。 毕竟李青山手上可是沾了一条人命的。 这种事,林夫人身处高门,不是没见过,但她自己可从来没干过。 毕竟害人性命,和毁人前途是两码事。 这个李青山着实是…… 林夫人无话可说。 冷静下来后,一把就将女儿往身后扯,直接挡在中间,心里更觉得女儿今天乔装出来是被逼的。 毕竟她知道,女儿是个乖巧善良又看重感情的人。 李家人对女儿满是利用,可到底是把女儿养大了,女儿念着亲情,只能过来这一趟。 可这种杀人的事,女儿怎么能插手? 就算没有要跟绥安侯府认亲,这种沾染人命的事女儿要是真掺和进去,日后还怎么说清? 还怎么嫁人? 还有什么好前程? 林夫人越想越气。 最气的还不是李青山,而是王翠芬! 都是做母亲的,即便妤儿不是王翠芬的亲生女儿,这么些年,妤儿对王翠芬的好,却是实打实的。 王翠芬居然为了自己的儿子逼迫女儿做这种事,实在枉为人母! 心中各种情绪翻涌,但喜怒不形于色是林夫人这位当家主母早就练就的习惯。 第68章 我来处理 林夫人强压怒火,扯出一抹宽和的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甚至眼底深处还隐隐透着一股冰冷。 她缓和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咱们两家说起来也是亲戚,有什么事非得出来说,还得对妤儿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能做什么?” 说完嗔怪地看了王翠芬一眼。 “王姐姐,你真是把我当外人了,这位应该是你儿子吧?我还从来没见过,今日这见面实在不合适,不过既然有事直接跟我说便是了。” “我刚才听妤儿的意思是,犯了杀人的案子,哎哟,这个不是小事,事关律法,妤儿能做什么?你们还是跟我说吧。” 林夫人态度温和,甚至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咱们都是亲戚,自己能帮忙的必定会帮。 意思都是看在妤儿的面子上,也是看在李家人养了妤儿一场的份上。 王翠芬显然没想到林夫人这么好说话,一时犹豫不定。 虽然林夫人看着态度和善,但王翠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毕竟她跟林夫人打交道的机会可不少,林夫人这个反应太反常了。 李青山却从来没有见过林夫人,自然也不了解林夫人。 听见林夫人愿意管自己的事儿,心里的大包袱直接甩了下来。 上前两步,口齿清晰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的事儿给说了。 当然了,依旧是对林琅妤说的那一套,把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虽然是他李青山害死的张寡妇,但他不是故意的,是因为张寡妇勾引他,他才一时失手——都是张寡妇的错! 他被迫逃到京城,他委屈得很。 林夫人身处京城权贵中心,从小经历过那么多尔虞我诈,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见过。 李青山这点手段在林夫人眼里还不够格,一眼便看穿了。 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这样啊,那倒真是有些难办。” “不过那张寡妇还真是不安分,都是寡妇了,那就该好好把孩子养大,怎么能上街勾三搭四的呢?” “自己搭上去一条命不说,还害了你这个无辜之人。” “唉……” 林夫人一脸同情。 李青山难得听见一个赞同自己的人,心里更委屈,同时很是受用。 赶忙说道:“就是!林夫人,你说说要不是那女人勾引我,我怎么会上这样的当?” “要我说她就是故意的,说不得就是故意用自己的命来赖上我,想让我帮她养孩子呢。呸!就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人!” 李青山说得起兴,根本没注意林夫人眼底慢慢涌动的冰冷和厌恶。 雅间里慢慢就只剩李青山一个人的絮叨,而且越说越难听。 言辞间全是对张寡妇的诋毁,半点没有对害了人家性命的愧疚。 林夫人听不下去了,微微启唇打断道:“行了,如今说这些倒是没用,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青山。” “这件事情说好办也好办,但说难办也难办,你毕竟还是杀了人,即便是那张寡妇勾引了你,但这人命官司是坐定了。” 李青山一时间急了。 “那……那怎么办啊?林夫人你可得帮帮我,哪怕是看在妤儿的面子上,你可不知道,当初妤儿在我家的时候,我这个当大哥的可是一心护着她。” “上山掏的鸟蛋、打的野味都给了她,咱们家吃不饱饭的时候,我都是把我的那一份粮食给了妤儿,自己饿肚子。我对她可好可好了,所以林夫人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李青山张口就来,大言不惭。 林琅妤听的阵阵冷笑。 她是家里唯一的丫头,比村里其他姑娘日子好过,是事实。 可李青山这个当大哥的哪有他说的那么好。 真有好吃的,李青山都是自己吃独食,家里不管是爹娘还是兄弟姐妹都别想分一份。 更别说饿肚子的时候,把自己的份给她吃,他是恨不得把她碗里的抢过去吃吧? 李青山还真是敢说。 但这一番话林夫人显然是听进去了,将信将疑,回头看着林琅妤求证。 林琅妤才不想让母亲对李青山有不该有的妄想,露出一抹苦笑。 “母亲,大哥胡说八道呢,李家爹爹和我娘都是能干的,从来没缺过吃的,我大哥是喜欢上山掏鸟窝、打野味,可从来没见他带回家过,都是在外自己吃饱了才回来。” “不过乡下确实难得吃回肉,大哥缺油水,自己有能耐打到猎物自己吃,我们兄弟姐妹都是没什么意见的。” 林琅妤语气善解人意,却还是不留情面戳破李青山的谎言。 林夫人自然是相信自己女儿的,听女儿这么说,对李青山便更不满了。 贪财好色加上自私自利,李青山在林夫人心里是彻底没什么好印象了。 李青山没想到林琅妤居然当面拆自己的台,心里不满,可当着林夫人的面他还真不敢做什么。 毕竟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林夫人对林琅妤什么态度—— 那是真真捧在手心里呵护的! 就这么一瞬间,李青山居然很是羡慕,不,应该是嫉妒。 他怎么就没机会认这么个好母亲呢? 要是有林夫人做自己的母亲,别说什么张寡妇了,他看上谁,依照林夫人疼孩子的脾气,不都得往他床上送? 真可惜! 李青山心中遗憾。 林夫人也懒得跟李青山废话,眼下得把事情摁下去再说。 这地方人多口杂,林夫人很担心事情泄露出去。 于是当做没听见李青山方才的胡咧咧,直接说道。 “青山兄弟,你放心,我必定不会不管你,但你到底是犯了事儿的,京城又最是律法森严的地方,你在这住着要是让人查出来抓进大牢也是有的。” “要不这样,我给你找个地方先避避风头,我名下有几个颇为不错的庄子,在庄子上住着风景秀丽,自由自在,还有人伺候,怎么着也比在京城住得舒服,然后我便亲自派人去李家村解决这个事儿。” “别的不说,我夫君是户部尚书,认识的朋友多,回去问问,说不得就跟云州那边各处的县令有些交情。” 第69章 被守株待兔了 “到时候,随便打个招呼,这点小事,就解决了,等事情了结之后我再送你回去,你觉得如何?” 林夫人说的很是轻松,处理的法子也和林琅妤大同小异,但她说这话的分量,却跟林琅妤不一样。 她通身的气派做不得假,而且说话不疾不徐,并且安排得井井有条,看起来好像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儿。 李青山心里高兴不已,虽然对去庄子上住依旧有些不满,可他敢对林琅妤提意见,却不敢当着林夫人的面表达不满,人家是真正的贵人。 李青山便恭敬道:“那……那就多谢林夫人了,青山感激不尽。” 王翠芬虽然依旧觉得林夫人态度怪怪的,可琢磨来琢磨去,依旧没琢磨出哪里不对,只当林夫人是心疼妤儿,所以想把这事儿揽到自己身上。 但想想也是,自己儿子确实犯了错,可林夫人什么人,见过的事儿肯定更多,就自己儿子这点小事,说不定还真是小菜一碟,所以压根没放在眼里。 王翠芬这么想着,便也跟着一起对林夫人道歉,态度十分讨好。 “哎哟,林夫人真是多谢你,你放心,这臭小子之后再也不敢干这种事儿,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感谢归感谢,客套话也得说,总不能刚把麻烦解决又来招惹。 林夫人再好脾气也会发怒。 林夫人只是笑笑,随即便安排自己的护卫出手。 “你们两个,跟着这位青山兄弟走一趟,把他的行李都收拾一下,然后直接送出京城,去王庄头那个庄子上。” “别忘了跟王庄头交代,好好照顾青山,可别亏待了人家,吃的用的都得最好的,明白吗?” 两个护卫恭敬答应,然后态度十分客气地对着李青山说话。 李青山只接受了贵宾的待遇,高高兴兴地跟着护卫走了。 林夫人这才对着王翠芬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回去吧,这事儿还是得从长计议。正好,我再问一些细节,想来王姐姐应该都知道了。” 王翠芬连连点头:“是是是,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林夫人笑了笑,转头就往外走。 林琅妤冷眼看着王翠芬:“你可真是我的好娘!” 说完一甩袖,自己随其后。 王翠芬虽然心虚,可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儿子的事情解决了,没什么负担的。跟上一行人就上了马车。 马车上气氛却格外沉默。 王翠芬有心想说什么,但林夫人一上马车便端坐主位,闭目养神,嘴角还带着浅笑。 这态度像是生气,可脸上又挂着笑,又不像是生气。 莫名的威压从林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王翠芬不敢吭声,只能低眉垂目,不知所措。 王翠芬迟钝感受不出来,但林琅妤却不一样。 她在林府是学了规矩的,也能懂得察言观色,瞧得出眉眼高低。 她看出来母亲是生气了,有心想说两句,为自己辩解一下,可是王翠芬还在车上。 想了想,林琅妤便准备等等,回去之后单独跟母亲说说。 母亲疼她,应该不会跟她计较。 …… “哎哟,累死了,早知不买这么多了。” 梅香和岁晚一道回了绥安侯府。 两人是丫鬟,只能走后门。 当进门,梅香便赶忙走到不远处的石桌边坐下,然后把东西都放在石桌上,大喘着气。 岁晚东西提的少,倒是没怎么累着。 瞧见梅香这样,就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炸响,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你们倒是知道回来了!” 梅香反应最大,立刻站起身回头看去,就发现她娘不知什么时候就在那杵着。 梅香心里一突,小心翼翼开口道:“娘,你怎么来了?” 郭婶子冷笑一声,脸色黑沉上前,扫了岁晚一眼,随即面色不善地瞪着梅香。 “你说呢?我在这等了半天,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去哪儿了?干什么了?跟我说过了吗?我让你出去了吗?” 一连好几道质问让梅香吓得低头不敢吭声。 岁晚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想着那位面善温柔的夫人。 可实在没想到那位夫人居然会是林琅妤的母亲。 “林琅妤可真命好……”岁晚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这种感觉让岁晚觉得奇怪。 疼爱女儿的母亲,她不是没见过,但从未生出这种含着一丝嫉妒的情绪。 岁晚都觉得自己不对劲了。 最后岁晚只能说服自己,她有这种情绪是因为林夫人这么好的母亲,林琅妤这个恶毒的女人不配。 没错,肯定是这样。 岁晚思绪不免就走远了,居然硬是把愤怒中的郭婶子给忘了。 梅香看了一眼出神的岁晚,心中忍不住骂:“这丫头不讲义气。” 可看着黑着脸的母亲,她只能自己站出来解释道:“娘,我可以解释的。” 说完眼珠子一转,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和打包回来的好酒好菜,赶忙讨好地拿起一瓶酒对着郭婶子说道:“娘,这些都是岁晚给你买的,说是感谢咱们在后厨为她说话,我当时盛情难却,这才……” “闭嘴!” 郭婶子直接打断梅香,看向表情出神的岁晚,心中更是不满。 岁晚这丫头把自己女儿拐出去,回来自己兴师问罪,岁晚这个罪魁祸首不说话,反倒让自己女儿冲在前头。 怎么看,怎么像把自己女儿当成了马前卒。 自己是梅香的娘,自然不会把梅香怎么样。可要是遇到了别人呢?自己女儿不就遭老罪了。 郭婶子越想越气,便直接走到岁晚跟前问道:“你怎么回事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岁晚终于回过神来,对上郭婶子不善的眼神,赶紧站起来。 “郭婶子……我……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跟梅香交个朋友,我买这些,也是为了感谢郭婶子在蔡娘子面前替我说话,没别的意思。” 岁晚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郭婶子的表情,后者满脸不相信,显然这些话说服不了郭婶子。 岁晚也渐渐冷静了下来,郭婶子到现在对她依旧抱有怀疑,心中很是无力。 可无力之后便是着急,想到今天林琅妤的异常举动,这份急切变更重了。 第70章 来者不善 毕竟上辈子她跟林琅妤打过交道,对方行事还是很谨慎的,难得今天被自己抓住了小辫子。 可偏偏抓住了对方的把柄,自己利用不了,因为她现在在绥安侯府依旧没什么地位,也没什么权利。 可她要是在绥安侯府发展出了自己的力量,有了自己的人手,然后派自己人去盯着林琅妤的动向,再想对付林琅妤,岂不就容易多了? 越想岁晚越觉得有必要加速进程了。 她看着郭婶子,突然上前,眼神坚定道:“郭婶子,我确实是想跟梅香做朋友,但我一直往后厨跑,也的确有别的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郭婶子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和梅香的。” “眼下我有个重要的问题想问你,郭婶子,你想不想做后厨的大管事?” 既然决定结成同盟,那自己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 郭婶子直接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岁晚会这么问。 反应过来后就皱着眉头盯着岁晚的脸,看了又看,没看出岁晚是在与自己说笑,心里莫名就有些慌。 抿唇想问岁晚要干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道欠揍的声音响起—— “哎哟,这不是岁晚吗?出去浪了这么久,总算是舍得回来了。” 是蔡娘子的声音。 岁晚几人都惊讶地看过去。 岁晚看见来人心里一个咯噔,因为打头的不是蔡娘子,而是张嬷嬷,脸上每个褶子都透着严肃,身上是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势。 她身边站着的则是一脸得意的蔡娘子,身后还带着不少的婆子丫鬟,来者不善,气势汹汹。 岁晚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张嬷嬷便冷声开口。 “好你个岁晚,绥安侯府看来是装不下你了,居然没得主子同意就往府外跑。你这是坏了我绥安侯府的规矩!” “要是府上丫鬟小厮们都跟着你有样学样,绥安侯府还不得乱了套?你这是在败坏绥安侯府的风气!今日我必定是要按规矩处置,必须要把这股歪风邪气给压制住。” 张嬷嬷显然是故意要小事化大。 岁晚私自出府是不合规矩,但她是带着戚柔的牌子出的门,找个理由也是为戚柔才买东西。 眼下自己跟戚柔算是同仇敌忾,戚柔不可能会在张嬷嬷面前告自己的状。 很显然张嬷嬷就是故意装傻不知道,说不得那个看了自己木牌的门房也被张嬷嬷收买了,到时候作证的时候就反咬自己一口说自己是带着梅香强硬出府去的。 张嬷嬷在绥安侯府这么多年,这点拿捏人的手段自然是轻而易举。 不过岁晚心里并不慌,毕竟她如今算是戚柔的人,而张嬷嬷跟蔡娘子又得罪了戚柔。 戚柔不管是为了自己的脸面,还是为了找蔡娘子出气,都得庇护自己。 想清楚这一点后岁晚便不那么着急了。 可岁晚很快就发现张嬷嬷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然后移到了梅香的身上。 岁晚心里便是一个咯噔。 而梅香显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见张嬷嬷一来就找岁晚麻烦,正想解释自己跟岁晚是得了戚柔的命令出去采买的时候,岁晚抢先一步打断了梅香的话。 “梅香!郭婶子不要就算了,我岁晚也不是个热脸贴冷屁股的。” 岁晚直接上前把梅香手里的酒瓶子抢了过来,重新放回了桌上,抱着手不满地看着郭婶子,直接把张嬷嬷跟蔡娘子无视了。 岁晚对着郭婶子说道:“郭婶子,你不识好人心就算了,我岁晚买的酒又不是送不出去。” “再说了,我也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出门有些不妥,看梅香要出门才买点心,觉得顺路这才跟她一路,看在她跟我是朋友的份上,还特意带了酒给你,你不领情就算了。” 岁晚这一手把梅香打了个措手不及,郭婶子却隐约明白岁晚想干什么。 岁晚跟郭婶子说完话,又朝着梅香凑近了几分,直接去把梅香头上的银簪子取了下来——这还是岁晚今天出门特意给梅香买的礼物。 趁着这个机会,岁晚压低声音在梅香耳边小声说道:“别管我,立刻去找戚柔,就说我们今日遇到了林小姐。” 说完不等梅香反应过来,岁晚又往后退,拿着簪子对着梅香哼了一声。 “这银簪子我还是别送给你了,免得郭婶子到时候又说我心怀不轨。” 说完,岁晚就把银簪子往自己头发上插去,然后才看着张嬷嬷说话,也尽量把张嬷嬷的注意力和火气往自己身上引。 “张嬷嬷,我知道,你不就是因为我跟蔡娘子今天在后厨吵架,所以想为蔡娘子出头吗?可是今天后厨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是她在欺负我,你别随便往我头上扣帽子。” “我今天也不是随便出门,我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你要是不相信就把门房叫来问一问,我可不能被你冤枉了去。” 岁晚态度颇为嚣张。 张嬷嬷果然生气了,看岁晚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郭婶子这下是彻底确定,岁晚就是故意的,她想把女儿撇出去。 不过,她觉得这是应该的。 虽然觉得岁晚还讲点义气,但要不是岁晚带自己女儿出府,也不至于被张嬷嬷抓了把柄。 因此郭婶子心里无波无澜,拉着梅香便道:“看来张嬷嬷有事儿要跟岁晚说,咱们就别在这杵着碍事儿了,跟我回去。” “站住!” 郭婶子想走,但被张嬷嬷叫住了。 随着张嬷嬷一声令下,她身后的丫鬟婆子全都站了出来,围成半个圈把郭婶子母女俩的去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岁晚眉头微皱,心里升起不祥预感,张嬷嬷这不会是准备来硬的吧?对方人多,真要来硬的,他们可不是对手。 蔡娘子眼里跳动着得意,上前站在郭婶子跟前,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 “郭婶子,张嬷嬷是我们后院儿的大管事,她没让你走,你怎么能走呢?还想带着梅香一起走。” “梅香今天私自出府,这是坏了咱们侯府的规矩,你可别为了护你女儿也坏了规矩,犯了错就得受罚,要走你自己走,梅香必定是要跟岁晚一起受罚的。” 第71章 舍不下的权利 蔡娘子说这话时,心里压抑着激动。 她一想到自己在后厨丢的大脸就很不高兴,且对于郭婶子母女俩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当初进府的时候,张嬷嬷就跟她说过,会让自己做后厨的管事。 可偏偏后厨还有一个郭婶子在。 郭婶子的手艺好,在后厨待的时间也比她长,前头的后厨管事告老还乡后,下一个大家都看好郭婶子。 正是因为郭婶子众心所向,她蔡娘子没法子,只能在后厨熬资历。 且她不愿意承认的是,她当初进府的时候,手艺也比不上郭婶子。 张嬷嬷便让她多待一些日子,练练手艺,然后便有机会把她扶上去。 但郭婶子天天像跟她作对似的。 她的手艺长一点,对方的手艺就长一大截,还特别会讨主子欢心。 姓郭的还是个心机深沉之辈,喜欢拉拢后厨其他人,笼络后厨的人心。 蔡娘子虽然有张嬷嬷当靠山,但耍心眼这方面自认还是比不过郭婶子。 两人这么些年勉强打了个平分秋色,谁都想当管事,却也是都当不上。 当管事已经是蔡娘子的执念了。 因此对于郭婶子这个绊脚石早就看不顺眼了。 岁晚的事儿不过就是个引子,蔡娘子知道,她早晚要跟郭婶子对上的。 今天好不容易把张嬷嬷请来,又正好抓住了梅香的把柄,怎么可能轻易放人走呢? “蔡娘子说的没错,犯错就得受罚,郭芙,你不能带梅香走。” 张嬷嬷恰如其分站出来帮腔。 她知道蔡娘子的心思,也很支持,因为她就想在侯府培养自己的人。 张嬷嬷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告老还乡后对侯府自然就没什么掌控力。 人走茶凉的道理她懂。 可要是能在侯府留下自己的人,日后即便告老还乡,自己跟侯府依旧会有些牵扯。 有侯府这个大背景在,她的日子,自然过得滋润。 当然,最主要的是,人一旦获得权力,就不会再舍得放下。 而这种掌控欲也不会随着年纪的增大而减弱,反而会越来越强。 张嬷嬷管了侯府这么多年,实在舍不得放下这种被人拥戴的权力。 郭婶子这么些年对她这个后院大管事,虽然以礼相待,但偶尔还是不怎么听她的话。 这让张嬷嬷很不高兴,所以,她就准备把后厨管事的位置换成自己人。 今天这一出,也是杀鸡儆猴。 她亲自过来一趟,就是为了给蔡娘子出气。 但明面上,自然得有个正经由头,大户人家,得按“规矩”办事。 如此,才能让人心服口服,也让人挑不出错。 但今天这一出,到底什么意思—— 侯府的人都是人精,肯定都能明白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要侯府上下都知道,她张嬷嬷今天就是为了给蔡娘子出头、立威。 日后,碰见郭芙该是什么态度,碰见蔡娘子又是什么态度,那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站错了队,就尝尝她张嬷嬷的手段! 如此之后,她再想扶蔡娘子上管事的位置就容易多了。 郭婶子也不是第一次跟张嬷嬷打交道,哪里看不出张嬷嬷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跟蔡娘子狼狈为奸来找自己麻烦了。 她知道张嬷嬷不是个气量大的,但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下手这么快。 也怪岁晚鲁莽,前脚刚惹了蔡娘子,后脚就拉着自己女儿出府,这不是自己将把柄送给张嬷嬷吗? 想到岁晚行事如此不谨慎,还连累到自己的女儿,郭婶子就有些气闷。 再一想到岁晚方才问她想不想当后厨大管事的话,更觉岁晚只会说大话,真做起事来一点都靠不住。 不过岁晚敢做敢当,这一点她还是挺欣赏的,至少敢自己把这责任揽过去,她也就不跟岁晚客气了。 于是郭婶子对着张嬷嬷,露出一个假笑:“张嬷嬷,岁晚是怎么出的门我不知道,但我家梅香可是得了我的允许才出门去采买的,可不是私自出府,自然也没有坏了侯府的规矩。” 张嬷嬷早知道郭芙不会束手就擒,这不已经开始狡辩了,但她可不会轻易放过,哼了一声。 “你说是你让她出去的,可有什么证据?而且好端端的,她一个后厨的烧火丫头出府做什么?采买食材这种事又轮不着她。” “偌大侯府之所以能井然有序,就是因为各处各人各司其职。你虽然是后厨的厨娘,也不能拿侯府规矩不当回事儿。” 郭婶子表情淡定,心中早已有了说辞,因为方才岁晚已经给了提示。 于是她便直接道:“张嬷嬷,我敬你是长辈,所以与你说话向来是尊着敬着,那你也不能张口就给我扣帽子吧?你说梅香是私自出府,还说我包庇她,你也得拿出证据不是?” 郭婶子说到这,漫不经心道:“就像张嬷嬷你说的,侯府井然有序是因为大家各司其职。” “那张嬷嬷你管好你该管的地方就是,不该张嬷嬷你管的,张嬷嬷还是少管为妙,不然可就越界了。” 张嬷嬷脸色很是难看,却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因为郭婶子这话还真说到了点子上。 张嬷嬷虽然是侯府后宅大管事,但管的都是些在院外干活的丫鬟们的规矩,比如在花园池塘这些公共区域打扫的丫鬟婆子。 还有现在后院没有女主子,她也负责管理后院各处的开支用度。 但细化到每个院子里的人手安排,就不归她管了,各院都有各院的管事,每个院里的事务活计都由各院的管事来安排。 只有后厨是个例外。 后厨如今没有正经管事,但后厨已经默认由蔡娘子和郭婶子分别管理,后厨的人也分作两派,两边互不打扰,勉强也过得去。 只能说如今后厨蔡娘子跟郭婶子只是没有名分的后厨管事,还是两个。 正因为如此,郭婶子若真的吩咐梅香出去采买东西,那确确实实没什么好指摘的,至少是照侯府规矩办事,张嬷嬷挑不出错。 只是郭婶子这次说话太过直接,就差直接指着张嬷嬷的鼻子骂别多管闲事了,因此才让张嬷嬷如此生气。 第72章 破局的办法 张嬷嬷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忍住,怒斥。 “好!你也说各司其职,我管着后宅各房丫鬟的出行。” “我得到的消息是梅香是跟着岁晚一同出去的,她可没说是得了你的吩咐出的门,你如何证明?” 郭婶子笑了笑:“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是张嬷嬷你误会了。” 说完指了指桌上的一包包点心:“这些就是我让梅香出门采买的证明,这些都是她出门采买的点心,要是平常,我不会让梅香去做这额外的事。” “但是前两天侯爷提过家里的点心有些太单调了,让我有空多钻研一下新的点心,日后府上来了客人也好招待。” “所以,我就让梅香出去采买了些各家铺子的点心,准备尝一尝,自己试着做一做。怎么,张嬷嬷你有意见?” 岁晚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还真插不进去嘴。 她倒是想趁机把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可眼下郭婶子口齿伶俐,明显占着上风,她倒不好跳出来搅浑水了。 她十分佩服,郭婶子是真是厉害,难怪能在后厨跟有后台的蔡娘子分庭抗礼。 除了手艺高超,显然这嘴皮子功夫也是拿得出手的。 也是,要想当管事,除了本事过硬,那就得会拉拢人,所以这脑子当然也是得好使的。 岁晚越发有了斗志,毕竟她的同盟要是聪明些,日后阻止林琅妤过门的机会自然也就大一些。 岁晚这么想着,已经打定主意。 后厨这边,她已经把梅香拿下,接下来就是郭婶子了。 但郭婶子显然比梅香要更难搞定。 要想得到郭婶子的认可,她得拿出实打实的真本事—— 比如,得让郭婶子尝到甜头。 要么,把蔡娘子这个郭婶子的对手赶出后厨,要么,想别的办法帮郭婶子正式成为后厨管事。 岁晚沉吟,琢磨着该如何下手…… 梅香心里着急,看张嬷嬷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心里又愧疚又担忧。 回过头看岁晚一副出神的样子,没好气凑过去掐了她一把,岁晚差点叫出声。 “你想什么呢?没看见我娘和张嬷嬷吵的不可开交吗?这下怎么办?张嬷嬷一看就是为了给蔡娘子出头,故意找茬,我娘要是辩不过怎么办?辩过了,张嬷嬷恼羞成怒来硬的怎么办?” 岁晚一手搓着被掐疼的胳膊,一边幽怨的看着梅香,又看了眼吵的正欢的张嬷嬷和郭婶子,突然勾唇。 这或许是个机会! 岁晚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争吵的两人身上,压低声音在梅香耳边说道。 “我有办法,但你的配合我……” 梅香听了一会,惊讶看过去,有些游移不定,可是看着周围一圈张嬷嬷的人,又觉得岁晚这个办法不是不行,至少比等着吃亏强,点了点头。 “好,什么时候开始?” 岁晚松了口气,笑:“再等等……” 现在还没个定论,自己要是行动,反而又给张嬷嬷送个做贼心虚的把柄。 最好的时机就是张嬷嬷吵不赢郭婶子,恼羞成怒开始动手之时—— …… 马车晃晃悠悠地回到了林府。 林夫人一言不发,带着两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屋刚坐下,还不等林琅妤主动开口,林夫人就笑容温和道:“妤儿,你最近泡茶的手艺见长。” “王姐姐难得来京城小住,你这个当女儿的总得尽尽孝心,光给银子可不够,亲手泡壶茶才算真孝顺。” “去给王姐姐泡壶茶来。” 林琅妤惊讶,没想到母亲会这么说。 反倒是王翠芬,赶忙开口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个粗人也喝不出什么好坏,可别白瞎了好茶。” 林夫人不等林琅妤开口便道:“那怎么行?不管喝不喝得出来,总归妤儿得把这份孝心尽了。” “妤儿还不赶紧去。” 林夫人又催促起来。 林琅妤无奈往外走。 林夫人这时转过头对着旁边的吕嬷嬷说道:“吕嬷嬷,你附耳过来,我有话吩咐你。” 吕嬷嬷弯腰把耳朵凑到林夫人嘴边。 林夫人抬手挡住嘴,悄悄说了什么。 坐在下手位置的王翠芬瞧着很是好奇,却不敢多问。 没过一会儿,吕嬷嬷就面不改色地出去了。 而屋子里的林夫人则是把屋里的丫鬟全部遣退出去。 “你们都先出去,我跟王姐姐说些体己话,都站远些。” 丫鬟们恭敬退下。 另一头,林琅妤满脸疑惑地准备去泡茶,刚出院子就被吕嬷嬷给叫住了。 “小姐等等。” 林琅妤停下脚步,回头看见是吕嬷嬷,笑着说道:“母亲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吕嬷嬷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小姐,夫人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可一定要体会夫人的苦心。” 林琅妤一脸迷茫,不知道吕嬷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吕嬷嬷却也没多解释,而是说道:“小姐你随我来,待会儿不要出声,就静静地听着。” “小姐只需要记住,夫人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小姐前程和幸福就行了。” 林琅妤更迷惑了,但也没多问,乖乖地跟着吕嬷嬷又回到了林夫人的院子。 但两人却没进屋,而是悄悄地站在了打开门的屋门外。 而屋子里的林夫人已经和王翠芬说起了话。 只见林夫人露出一抹和善的笑,主动提起了李青山:“王姐姐,今日一见太过匆忙,没想到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你可真是有福气,青山一表人才的,日后你必定是享福的命。” 王翠芬刚才没反应过来,等到林夫人把屋里的人都打发出去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还以为林夫人是要把人打发走,然后骂她一顿呢。 毕竟她儿子这次确实干了错事,又要麻烦林夫人帮忙,林夫人有些情绪,她也是能理解的。 却没想到林夫人不仅没骂人,反而还夸了青山。 王翠芬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过听见林夫人夸她儿子,她自然还是高兴的。 一开始嘴上还谦虚两句,但是随着林夫人不断的递话,以及对青山的肯定,王翠芬还是没忍住,滔滔不绝地夸起自己的儿子们。 第73章 偏心的明明白白 没错,王翠芬这一开心起来,就有些得意忘形,把自己儿子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从老大到老五都轮了个遍。 其中老五是王翠芬的老来子,年纪比林琅妤还要小几岁,那夸起来更是没个停。 林夫人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递个话头,便足以让王翠芬兴奋不已,然后继续说着自己的儿子们。 其中倒有偶尔提起林琅妤,那也都是林夫人主动提起。 王翠芬再顺嘴夸两句,然后便是继续说起自己的好大儿们。 是个人都能看出王翠芬对儿子们的偏爱,以及对自己唯一一个女儿或者说养女的敷衍。 如此明显的态度,迟钝的人尚且能发现,更不必说聪慧如林夫人和林琅妤。 林夫人看着提起儿子就满面红光的王翠芬,心中冷笑。 目光朝着门口看了一眼,隐约看见门窗映着一道人影,心里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打断道。 “王姐姐的儿子确实各有各的聪慧能干,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过你难得来京城,还是多疼疼妤儿的好,毕竟妤儿平日里也挺想你的。” 王翠芬却以为林夫人是在吃自己的醋,毕竟林琅妤要是想着她这个养母,那置林夫人这个亲生母亲于何地? 若是往常,王翠芬或许会在心里得意林琅妤更记挂自己。 可是眼下这情形,自己还得求着林夫人帮自己的儿子脱罪呢,可不敢顺着这话往下接。 于是王翠芬赶忙道:“林夫人别这么说,我到底只是妤儿的养母,妤儿现在锦衣玉食风光无限,那都是林夫人您的功劳。妤儿这么聪明,心里肯定更爱您。” “至于我……至于我,妤儿也只不过是出于恩情,才接我来京城小住,要说疼疼妤儿,我除了嘴上关心唠叨两句,也帮不了妤儿什么,还得是林夫人费心才行。” 这番话若是往常王翠芬说出来,那当真是大方得体。 可偏偏是在今天,是在她有求于林夫人的时候,平白多了几分谄媚。 林夫人早就知道王翠芬的秉性,倒也并不意外。 不过这样也好,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就索性把话说开。 林夫人等王翠芬说完就突然道。 “既然王姐姐都这么说了,那不如以后就让妤儿只做我一个人的女儿,只认我一个母亲。不知道王姐姐怎么看?” 王翠芬原本灿烂的笑脸直接僵住,眼中也有一闪而过的迷茫。 “林夫人……林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话是这么说,但后知后觉的王翠芬却隐约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林夫人笑容依旧温和,只是眼中却没什么温度。 此刻,更是连语气都冷了下来。 “王姐姐既然听不明白,那我就把话说的明白些。” “都是做母亲的,都希望孩子好。但是我跟王姐姐你不同点在于,我只有妤儿一个孩子,但是你不一样。” “王姐姐除了妤儿,你还有其他孩子,还都是——儿子。” 林夫人突然嗤笑一声,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纤纤细指轻轻动着。 林夫人一边欣赏着自己保养得宜的玉手,一边开口道:“十根手指有长短,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也分薄厚。” “王姐姐,你这么多孩子,在你心里谁是那个长的,谁是那个短的?谁是那个薄的,谁是那个厚的?我希望王姐姐最好在明天之前就想清楚。” 王翠芬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颇有些急切地问道:“林夫人,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砰”的一声,林夫人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把王翠芬吓了一跳。 只见林夫人抬起脸冷漠道:“王姐姐,你儿子犯的可是杀人罪。按照律法,就得一命偿一命!” “可谁让我承了你们李家的情,你若真心求我,出于道义我还真不能不管,不过让我出手管可以,却是有条件的。” 王翠芬咽了咽口水,心里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她干笑一声:“林夫人,你……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儿子真的是被冤枉的,你可一定要帮帮他,你有什么条件直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王翠芬说的很是诚恳,让人瞧见了恐怕都会心生感动。 瞧瞧,这可真是一位慈母啊! 林夫人面上却无半分动容,依旧是张冷漠脸。 然后就听她又开口道:“你能这么想是好事,可是碍于你们和妤儿的身份,你若想保住你儿子李青山,就必定会损害妤儿的名声。” “我可不想,让我的宝贝女儿有一个杀人犯的哥哥。” …… 张嬷嬷跟郭婶子的交锋还没结束。 郭婶子的话落到张嬷嬷的耳朵里,十分刺耳。 她只觉得这郭芙果然是个心机深沉的,居然拿侯爷来压她,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追究了。 她阴阳怪气道:“原来是这样,侯爷提了一嘴啊?那你倒是个勤快人,不过这件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爱吃点心了?” 话里话外分明就一个意思—— 郭芙在撒谎。 郭婶子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心虚,反而故作夸张地拔高声音:“张嬷嬷?您可真有意思!你是管着后宅的丫鬟婆子,但什么时候侯爷也归你管了?更不必说管的还是侯爷的吃食!” “我这后厨的厨娘对侯爷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了解一二,这是尽职尽责,可这对张嬷嬷来说就不算是职责之内的事吧?” “但是听张嬷嬷的意思是,侯爷吃什么不吃什么,都得让张嬷嬷知道呗?” “那要不等侯爷回来后,我就问问侯爷这样行不行,日后侯爷跟我说了什么,我都一一转述给张嬷嬷听,好让张嬷嬷你能无时无刻知晓侯爷的所有事情。” 郭婶子话锋一转—— “对了,光我一个转述还不够,还得去制衣院和马房那边也知会一声,让那二位管事日后也都注意着点儿,侯爷一旦有什么吩咐,也都得跟张嬷嬷您知会一声。” “这样一来,侯爷日后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喜欢穿什么、不喜欢穿什么,想去哪儿、什么时候去,张嬷嬷就都知道了!” 第74章 恼羞成怒 郭婶子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但怎么听怎么像是在嘲讽,怎么听怎么别扭。 毕竟张嬷嬷只是绥安侯府的一个老嬷嬷,虽然因为在绥安侯府做了多年,跟主子有几分情分在,但说到底身份也依旧只是个奴婢。 既然是奴婢,那就做好份内的事情就行,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凭什么敢管到主子头上去? 郭婶子这么说就是故意的。 这话要是传出去,特别要是传到了侯爷耳朵里,侯爷能高兴吗? 这要是从绥安侯府传到外面去,外面的人岂不是要看侯爷的笑话? 堂堂绥安侯府的侯爷,居然要被一个老嬷嬷管着,岂不是让人非议? 所以在郭婶子说完这番话后,张嬷嬷就变了脸色,抬手指着郭婶子就骂道:“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知道这些了?你少给我扣帽子!” 郭婶子抬着下巴哼了一声:“张嬷嬷生气做什么?是你先怀疑我说的话的。” “你觉得侯爷不爱吃点心,我这不跟你解释来着吗?” “反正张嬷嬷你不是爱管吗?我就想着光知道侯爷吃东西的喜好还不够,其他地方也得问问,这样一来张嬷嬷你不就能放心了吗?” “毕竟你可是绥安侯府的老人了,侯爷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您就是侯爷的长辈,不就是管管衣食住行吗?您有这资格。” 郭婶子故意说反话讽刺,气得张嬷嬷手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可不敢认下郭婶子说的这话。 她哪有资格管? 更不敢以侯爷长辈自居。 侯爷愿意敬着她说话,那是给她面子,要是不给面子,翻脸把她赶出绥安侯府,也是没人能说什么的。 郭婶子这个贱人居然把她架在火上烤,可恶! 岁晚在旁边看得十分激动,真是人不可貌相。 郭婶子平时看着挺和气的一人,没想到骂起人来这么厉害,关键还半点不带脏字儿,却能把人气得跳脚。 瞧瞧张嬷嬷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岁晚生怕她一把年纪撑不住撅过去。 但很可惜,张嬷嬷没有被气晕过去,而是如岁晚所料,恼羞成怒了—— “郭芙!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们几个!把他们几个给我摁住!我今天就要按侯府规矩处置他们!” 郭婶子脸色发冷:“你敢!张兰心!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岁晚心里一紧,立刻掐了旁边同样紧张的梅香一把,低声道。 “梅香,就是现在!带着郭婶子跑!” 梅香心神一震,立刻点头:“好!” 话音刚落,岁晚直接扯下荷包,将里面的碎银子和铜板全倒出来,紧接着往那几个把她们围住的丫鬟婆子头顶抛,然后扯起嗓子大喊道。 “谁的银子掉了!” 众人愣神的功夫,岁晚立刻找准一个空隙从两人夹缝中钻了出去,拔腿就往后院戚柔的院子狂奔。 梅香则是紧随其后,抓住娘的胳膊也冲出包围,直奔后厨的方向。 后厨有自己人,不至于太吃亏,更何况岁晚还去搬救兵了! 郭婶子虽然对这个情况有些懵,但也是下意识配合女儿跟着跑。 而那几个丫鬟婆子因为岁晚的喊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看着满地的铜板碎银子,又是下意识的弯腰去捡,于是愣是让三人就这么从包围中,从她们眼皮子底下冲了出去。 张嬷嬷反应过来后,就见岁晚已经跑没影了,梅香母女俩也跑的飞快,有段距离,张嬷嬷眼皮直抽抽。 怒火上头,她没好气一个耳光扇在最近一个刚捡起一块碎银正高兴的婆子脸色,破口大骂。 “捡什么捡!给我追!” 几个丫鬟婆子被镇住,立刻分成两队追着逃跑的岁晚三人而去。 张嬷嬷心里却有种不妙的预感,她一把扯过同样愣住的蔡娘子问。 “他们要干什么?要去哪儿?” 蔡娘子摇头,“我、我不知道啊。” 张嬷嬷还没继续问,一个刚追出去的丫鬟跑回来了,气喘吁吁道。 “张、张嬷嬷,岁晚跑的太快了,咱们没追上,但是看、看方向,岁晚去的是戚夫人的院子,咱们还要继续追吗?” 说到这,那丫鬟为难的看了眼蔡娘子,小声道。 “张嬷嬷,蔡娘子、蔡娘子在后厨骂戚夫人兄妹的事,戚夫人应该已经知道了,奴婢听说,戚柔派了身边的彩霞特意去厨房打听了这事,咱们要是追过去,戚夫人会不会借机报复?” 张嬷嬷脸色骤变,眼神不善瞪着脸色发白的蔡娘子,质问道。 “你还骂了戚柔和她哥哥?这件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蔡娘子一脸心虚,显然这件事,她没跟张嬷嬷说,并且想方设法让别人也没机会告诉张嬷嬷。 这下糟了! …… 林夫人的话一出,王翠芬心里立刻生出一个猜测,有些急了。 但是林夫人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说道:“我可以帮你儿子度过这一关,但是你们李家人必须放过妤儿。” “或者,我再说的直白些,就是跟妤儿断绝关系,日后再也不来往,也不许向外提你们是妤儿的养父母。” 王翠芬立刻急了。 “不行!”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直接站起来,恭维的笑脸也装不下去了。 不过当着林夫人这位贵夫人的面,她也不敢真的恶语相向,所以只敢装可怜道。 “林夫人,妤儿是我女儿,我怎么能跟她断绝关系呢?虽然妤儿不是我生的,可我也养了她好几年,我们是有感情的。我一想到会失去这个女儿,我就心痛……林夫人,你不能这么做。” 王翠芬说到后面直接假哭,用力揉着眼睛,揉着揉着,还真让她揉出了几滴眼泪。 面上哭着,心里却对林夫人充满了意见——居然想让妤儿跟李家人断绝关系,这不是要砍了李家人的摇钱树吗? 当初他们想尽法子把林琅妤送到京城,图的就是让一家子鸡犬升天,哪有断绝关系的道理? 真要断了关系,日后还怎么让妤儿接济李家?他们李家多年的盘算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第75章 荒谬提议 虽然李家现在衣食富足,但谁嫌银子多啊?而且妤儿马上就要认绥安侯府做亲戚了,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女儿,王翠芬是疯了才会答应跟妤儿断绝关系。 所以此刻表现得十分激动,想到日后可能就没了这颗摇钱树,王翠芬是真情实感地掉了几滴泪。 对于王翠芬突然的撒泼,林夫人表现依旧淡定,甚至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笑。 不过若是跟林夫人相熟的人在此,必定能看出林夫人是装的。 只见林夫人一脸欣慰地对着王翠芬说道:“王姐姐,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原来你这么疼妤儿。”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可能做这个恶人,让你跟妤儿断绝关系。” 王翠芬完全没看出林夫人是在恶心她,立刻顺杆子往上爬。 “是啊是啊,林夫人你不知道,妤儿就是我的命,我不能失去她,你放心,以后我会一直疼妤儿的,你想想,要是多个人疼她,这对妤儿来说是好事。” 林夫人点头,满脸赞同:“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我也是真心疼爱妤儿,可不希望她受委屈,多个人疼她,她高兴我也高兴。” “那既然这样,为了妤儿好,王姐姐,你就跟李青山断绝关系吧,当然了,最好再跟李家所有人断绝关系。” “你放心,你跟李老头的和离书我来想法子,等你们和离了,你就无事一身轻,日后就住在林家,我依旧让妤儿认你做娘,日后妤儿就有两个娘疼她了。” 林夫人这话对王翠芬……不,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无异于石破天惊。 包括站在门口的吕嬷嬷,也没想到自家夫人居然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居然让王翠芬跟儿子们都断绝关系,甚至还让人家跟丈夫和离。 这……这说出去,实在太不像话了! 而听了全程的林琅妤也十分诧异。 原本因为王翠芬一股脑地偏心李青山,偏心她的儿子们,而忽略她这个女儿,有些恼怒。 此刻这些情绪都被林夫人这骇人听闻的提议给冲散了。 母亲到底想干什么? 林琅妤心里掀起波澜,脑海里隐约有一个猜测,但却不敢相信。 屋子外的两人都差点惊呼出声,更何况是当事人王翠芬呢? 王翠芬直接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拔高声音道。 “林夫人,你……你在说什么?你让我跟我丈夫和离,还让我跟儿子们断绝关系?这怎么行!”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虽然林夫人这话乍一听确实像是天方夜谭,但冷静下来细想,若是为了林琅妤着想说出这番话,倒也没那么令人吃惊。 毕竟有这么一家子拖累林琅妤,自然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 所以林夫人便实话实说:“王姐姐别这么惊讶,是你自己说妤儿比你的命还重要,我这不是想着咱俩一拍即合吗?”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只要能让妤儿好,我这个当母亲的什么都愿意做,想来王姐姐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我只是让你跟你儿子们断绝关系,让你跟你丈夫和离,又不是让他们去死,仔细想想实在没什么不妥的。” “不行,这怎么行?林夫人您是在与我说笑吧。” 王翠芬看林夫人居然一本正经地跟她重复了一遍,只觉得自己怕是白日做了梦,不然的话林夫人怎么会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荒谬的要求? 林夫人笑容一收,声音冷冷道:“怎么?王姐姐舍不得吗?你刚才还说,妤儿比你命还重要,眼下又不做数了。” 王翠芬咬牙,难得没忍住脾气,带着一丝火气地说道。 “林夫人,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我把妤儿看得比命重要,跟我和李家人断绝关系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林夫人说得理直气壮,“你若想当妤儿的娘,那就要帮妤儿扫清一切障碍。” “李青山是杀人犯,这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在你们老家已经传开了。” “我即便是想法子让他逃脱死罪,可是臭名传开我也捂不住。” “为了不让他影响到妤儿,只能让李家人跟妤儿断绝关系。” “而你若想继续当妤儿的娘,这种时候就得选边站。” “你舍不得妤儿,那就只能跟李家人断绝关系,有什么问题吗?” 王翠芬震惊:“当然有问题,青山和其他孩子都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怎么跟他们断绝关系?” “至于妤儿的名声……杀人的是青山,影响不到妤儿的!” 林夫人冷笑一声:“影不影响的,可不由你说了算。” “王姐姐不知道京城的规矩,我这个京城人难道还不知道吗?” “为了我女儿日后的前程,我是不可能让她有一个杀人犯哥哥的,也不可能让她有一个包庇杀人犯的养母。” 顿了顿,林夫人目光沉静。 “若王姐姐能跟李家人断绝关系,我跟妤儿都会待你好,不会让你下半辈子没依靠。” “可你要是舍不得你的儿子,甚至不惜损毁我妤儿的前途和名誉,那我就不得不做这个坏人,替我女儿做主,让她跟你还有李家所有人断绝关系。” 王翠芬还想开口,林夫人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起身下了逐客令。 “来人!王姐姐似乎是累了,送她回去休息吧。” “这两天王姐姐也别出门了,就在院儿里好好歇着,免得身子不适出去冲撞了什么就不好了。” 话音刚落,外头就进来两个丫鬟,朝着王翠芬走去,一左一右直接把王翠芬的手给架了起来。 “你们放开我!” 王翠芬挣扎但是无用。 林夫人笑眯眯地说道:“王姐姐,今晚好好想想,明天早上给我答案,是要李家人还是要妤儿。” “不过我提醒王姐姐……” 说到这里林夫人顿了顿,随即声音冷了几分。 “我只给了你两个选择。这两个选择,你无论选哪一个,我都会出手保住李青山。” “但是王姐姐要是自作主张,想两头站着,那很抱歉,恐怕李青山的事儿,我是插不了手了。” 第76章 大义灭亲 “不过——” 林夫人拉长了声音,脸上突然扬起一个让王翠芬看了毛骨悚然的笑。 “我倒是可以请我家大人写封信给云州知府大人,通知一声,有个云州辖地的杀人逃犯跑到京城来了,让知府大人赶紧派人来接回去。” “这也算是白送的功绩,想来知府大人不介意多一笔的。” “你……你……” 王翠芬惊恐又气愤,可因为畏惧,说不出更多了,然后就被两个丫鬟架了出去。 谁知刚出门就撞见门口杵着两个人,一个就是林夫人身边的吕嬷嬷,另一个则是林琅妤。 看见林琅妤,王翠芬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就见林琅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娘,你要我,还是要大哥?” 林琅妤冷冷开口问道。 那两个丫鬟也十分有眼力劲儿地停下脚步。 王翠芬却被林琅妤的话问得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八成是被算计了。 林琅妤不会是从刚才就一直在门口杵着吧? 那自己跟林夫人说的话,林琅妤是不是都听见了? 王翠芬心里一突,着急就想解释。 “妤儿,不是你听到的那样,你要知道我是最疼你的,可是青山毕竟是你亲……” “够了!” 林琅妤急切打断王翠芬的话,眼中满是警告和深深掩藏的后怕。 王翠芬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想到日后好日子都离不开妤儿,到底是不敢继续往下说,老老实实地被两个丫鬟带走了。 但也终归没回答林琅妤方才的问题。 不过,回答还是不回答都已经不重要了,答案在场的人都清楚。 就冲着王翠芬方才对林夫人提议的让她跟李家人断绝关系的反应就能看出,她是不愿意的。 林夫人此时也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神情失落的林琅妤,叹了一口气。 “妤儿,让你看这一出,不是为了故意伤你的心,只是让你擦亮眼睛看清楚些,有些人不值得你掏心掏肺。说起来,这么些年你对李家人的帮扶,我跟你爹其实心知肚明。” 林琅妤直接愣住了。 这些事她都是偷偷做的,因为一直都很顺利,压根没想到她父亲母亲居然都知道。 她顿时有些心虚。 然后又听见林夫人说:“我跟你父亲都知道,你是个记恩的孩子,李家人到底是养了你一场,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想帮扶他们,我跟你爹不反对,当然也不会支持。” “毕竟他们的身份家世在你身上没什么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算是我跟你爹做到的极限。” “但是……”林夫人说到这儿停住了。 林琅妤下意识抬头,就见林夫人一脸认真地说道:“即便是报恩,也该有个期限,同时也该有些分寸。” 林夫人顿了顿,继续道:“李家人以前只是小打小闹,跟邻里吵吵嘴,在村子里作威作福,犯点小错,你出头帮着解决也就罢了。” “可这次李青山是犯了杀人案,并且已经在县里闹开了,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我不希望你卷进去,更不必说,你现在正在跟侯府认亲的关键时刻。” “要是有这么一桩事传出来,你觉得景侯爷会怎么看你?即便是认亲成功,以景侯爷正直的秉性,想来也不会对你有多亲近。” 叹了口气,林夫人语气忧虑。 “再退一步说,你跟侯府认亲失败了,大不了日后你就少一个背景深厚的亲戚。可你要知道,你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 “云州的事要是传到了京城,日后你还怎么说亲,还怎么嫁人?即便是侥幸嫁了人,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要是捅开了……” “你在婆家就会有一个把柄,这事儿不会要你的命,但它会在日后的岁月里,不断被有心之人拿出来戳你,就像藏在肉里的针,要不了命却时时刻刻都在疼。” 林夫人表情凝重。 “若你只是个普通的千金小姐,有这么一个杀人犯哥哥也罢了,但你在京城名声这么好,这事要是传开,难免不会有有心之人故意落井下石,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到时候你的名声可就一落千丈了。” “正所谓站得越高摔得越狠,母亲不希望你承受这些,所以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有数才是。” 林夫人这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 林琅妤听完之后沉默了。 林夫人并不知她心中所想,所以只顾虑着她的名声,日后嫁人会不会有好日子过。 但是林琅妤想的却更多。 她想要的,可不是个安稳的后半生。 她要的是精彩的后半生! 她要的是嫁给景承昭,当绥安侯府的女主人,她要当京城最有权势、最有体面的女人。 所以,她绝不可能让李青山有任何影响她的机会。 若影响到,那就铲除! 想到此,林琅妤眼中杀机尽现。 但抬起脸时却泪流不止,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痛苦道。 “母亲,李青山这次实在错得太离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母亲,你不要出手帮他了,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助纣为虐,日后被人骂。” “还有张寡妇实在无辜,因此丧命,更是可怜,她的孩子更可怜,我自己从小就是被人收养的,知道孤儿有多难熬。” 林琅妤抽抽噎噎。 “母亲,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显得有些冷血,但是我不想让您背负包庇杀人犯的罪名。” “既然是李青山犯的错,那就让他自己去承担,你给云州知府大人写信吧,让他派人把李青山抓回去。” “至于张寡妇留下的那几个孤儿……母亲,我想出银子帮忙安顿,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张寡妇。” 此话一出,林夫人一脸震惊,着实没想到女儿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是要……大义灭亲? 吕嬷嬷却比林夫人想得多一些。 毕竟她不是小姐的母亲,不在局中自然看得清楚些。 她只觉得小姐实在够狠。 这不仅仅是要大义灭亲,这是要踩着李青山往上爬,图的不是地位而是名声。 为了替无辜的张寡妇伸冤,大公无私,主动把养兄送进大牢,然后又自己出钱安顿张寡妇留下的孩子。 这事儿一出,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第77章 侯爷回来了 暗地里,大家肯定会骂林琅妤是个白眼狼,但明面上,谁敢不夸她一句大公无私?要是骂她,难道是不服律法吗? 吕嬷嬷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只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 她家这位小姐恐怕并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柔善良,关键时刻手段狠着呢。 看着脸上只有震惊,并无其他异色的夫人,吕嬷嬷心中更是叹气。 夫人似乎并没看出来……唉,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毕竟小姐今天能把养父母一家子当做垫脚石,日后会不会把亲生父母…… 吕嬷嬷一时竟不敢再往下想。 …… 绥安侯府,马车停下。 景侯爷径直跳下马车,健步如风,墨竹紧随其后,二人步履匆匆抬脚迈过大门。 景承昭俊脸微侧,对着墨竹问道:“青石可在书房等着?” 墨竹恭敬道:“应当在吧,青石向来有事儿都在书房候着侯爷的。” 景承昭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即二人脚步匆匆,就准备去书房。 可路过花园时,却瞧见两个婆子在前头带路,身后跟着几个气势汹汹的丫鬟跟婆子。 这些人手里都还拿着家伙,什么扫帚、扁担,瞧着像是要去打架。 “打架”两个字在景承昭脑海中升起,景侯爷觉得很是荒谬。 绥安侯府什么时候允许下人打架了? 景承昭当即变了脸色。 墨竹跟在侯爷身边早就会察言观色。 所以景侯爷刚冷声开口说“拦住他们”,墨竹便快步上前喊道:“你们几个干什么的?站住!” 墨竹一声吼,把那几个丫鬟婆子都给吓住了。 等瞧见来人是侯爷后,几人都吓得连忙跪地:“侯爷,奴婢见过侯爷。” 景侯爷没说话,只是快步上前。 谁知景承昭还没走两步呢,余光就瞥见那群人里一个小丫鬟,居然偷偷起身,瞧着是想跑。 “胆子不小啊。”景承昭面色不渝。 墨竹早就发现了,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丫鬟的后衣领就把人给拽住,然后往地上狠狠一摔。 “跑什么?当着侯爷的面还不老实,还不赶紧跪下!” 那丫鬟没想到墨竹反应这么快,这下也不敢再跑了,一个劲地跪地求饶。 景承昭冷眼瞪着跪在地上的一众人,目光又在他们手里拿着的家伙上扫了一眼,问道:“怎么回事儿?你们准备去干什么?说!” 没人吭声,显然是想装死蒙混过去。 景承昭心中冷笑,就想让墨竹把带头的两个婆子单独拎出来问话。 这时候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景承昭皱眉看了过去,心想:“自己不在府上的时候,府上还挺热闹的,就是不知道这热闹是为了什么。” 心里正这么想着,等看清来人后,景承昭眉毛微抬,眼中便闪过一抹讶然。 打头的人景承昭直接忽略了,他盯着的是打头那人身边的岁晚。 心里有一个直觉,这事儿怕是又跟岁晚脱不开关系。 岁晚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磨破嘴皮子才把戚柔请动,正要去后厨主持公道的时候,就看见侯爷直愣愣地站在花园。 “侯爷回来了?” 岁晚很是惊讶。 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惊喜,特别是看见跪在侯爷跟前的那些丫鬟婆子之后,岁晚的喜悦更浓了。 因为那些人岁晚都认识,那可都是张嬷嬷的狗腿子。 又扫了一眼,岁晚视线在掠过这些丫鬟婆子手边的家伙事儿后,差点笑出声。 侯爷这是抓了个正着啊! 这不是来了瞌睡送枕头吗? 岁晚美眸忽闪,脑子里思绪万千,迅速通过情形分析局势,然后做了决定。 她像是突然发现景承昭似的,赶忙对着身边的戚柔说道:“戚夫人,是侯爷!侯爷回来了,咱们有救了!” 说完,像是一时情急,顾不得尊卑,一把抓住戚柔就往景承昭跟前跑,然后直接扑通一声跪下。 那双清澈的眸子,当即蓄满了泪,眼圈直接红了起来,瞧着十分楚楚可怜。 景承昭的眉毛又下意识地皱了皱。 这丫头是又被人欺负了? 怎么老是哭…… 戚柔瞧见岁晚这副作派有些生气。 可还不等戚柔开口,岁晚就口齿清晰地对着景承昭说道:“侯爷,您可算是回来了,不然戚夫人和奴婢们怕是要被人给欺负死了!” 岁晚告状还不忘记把戚柔给扯进来。 没法子,眼下她还得借戚柔的势,今天这功劳她得帮戚夫人揽得稳稳的。 显然戚柔没想到岁晚会这么说,直接愣住了,但是不满消散了。 算她识相! 景承昭开口道:“怎么回事儿?” 岁晚就等他这句话呢。 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便告起了状。 “侯爷,还是因为后厨的事儿,蔡娘子因为在后厨被我反驳,又被墨竹教训,觉得丢了面子,就记恨上了奴婢。” “所以奴婢拿着戚夫人的令牌出门办事儿时,就被蔡娘子惦记上了,当时奴婢是跟正好也要出门才买点心的梅香一道出去的。” “蔡娘子也看不惯梅香和郭婶子,便联合张嬷嬷故意找茬,在我们回府的时候,居然带着人堵住我们的去路,还红口白牙诬陷我们私自出府。” 岁晚哭的小鼻子红彤彤的,景承昭心里不合时宜的生起“有趣”的想法。 啧! 岁晚不知道景承昭的想法,嘴上依旧没停。 “郭婶子当时也在,已经跟张嬷嬷解释过了,但是张嬷嬷不仅不听辩解,居然还想让人强行扣住我们,就连郭婶子也不放过。” “我们生怕被张嬷嬷冤死,所以就跑了,我是拿着戚夫人的令牌出去的,就想着去找戚夫人出面作证。” “郭婶子跟梅香怕被张嬷嬷再带人抓住,就先回后厨躲一躲。” 岁晚说到这里的时候,一脸不忿地瞪了一眼同样跪在地上的那些丫鬟婆子。 “没想到张嬷嬷居然这么大阵仗,找了这么多人,就为了抓住郭婶子跟梅香,奴婢要不是去了戚夫人那儿,说不得也被人拿下了。” “奴婢正要请戚夫人去后厨作证主持公道呢,没想到侯爷您就回来了,侯爷,您可一定要为奴婢们做主啊!” 第78章 张嬷嬷引众怒 岁晚噼里啪啦地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其中自然也添了些油,加了些醋。 但她可没冤枉张嬷嬷,她说的可都是张嬷嬷真正干过的。 岁晚说完话,便借着擦眼泪的姿势挡住眼睛。 但在戚柔的角度,却能清楚看见岁晚的表情——岁晚正在给她使眼色。 戚柔也不傻,从岁晚方才的话里便听出,岁晚有意让她把“侯爷不在府上,她这个戚夫人出面主持公道”的正义形象给做实。 白来的好名声、好印象,戚柔自然不会拒绝,当即配合地点了点头,表示可怜的对着景承昭说道。 “是啊,侯爷,张嬷嬷实在是太嚣张了!还有那个蔡娘子,明明是她先出言不逊,被教训也是活该,可她居然敢怀恨在心、公报私仇,联合张嬷嬷欺负府上的下人,简直无法无天!” “也不知郭婶子跟梅香怎么样了,张嬷嬷即便是府上的老人,那也得守规矩,怎么能仗势欺人呢?妾身还听说,张嬷嬷对郭婶子早有意见,就因为郭婶子不听她的话,对她没有毕恭毕敬供着。” “可张嬷嬷也只是个奴婢,她有什么资格让府上的其他丫鬟婆子对她毕恭毕敬?她这分明是在借势排除异己!还请侯爷一定要秉公处置,不能寒了侯府忠仆们的心啊!”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把张嬷嬷“排除异己”的罪名给坐实了。 当然了,景侯爷也不是什么耳根子软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没有立刻质疑,是因为那几个跪在地上满脸心虚的婆子跟丫鬟—— 他们几个,景承昭都脸熟得很,确实是张嬷嬷身边的人。 此时一声不吭,很显然是没法子吭声,反驳不了。 那就说明,戚柔和岁晚说的是真的,张嬷嬷是真的干了这事儿,没人冤枉她。 而且细细想来,张嬷嬷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排除异己”这事儿也是张嬷嬷真能干出来的。 空穴不来风,类似的话,景承昭已经从各个下人嘴里听了不少了。 张嬷嬷在侯府仗势欺人,已经引起众怒了。 景承昭脸色发冷:“去后厨。” 说完,抬脚便换了方向,直奔后厨。 墨竹给了岁晚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便立刻跟上侯爷的脚步,还没忘记把那几个丫鬟婆子让护卫带走看管起来。 人一走,岁晚跟戚柔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岁晚赶紧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看戚柔一副完全不着急、准备看戏的样子,心中有些恨铁不成钢,只觉得戚柔实在太没危机感。 戚柔不会以为几句话,这件事情就稳了吧?太天真了…… 岁晚赶紧压低声音对戚柔说。 “戚夫人,咱们得赶紧追上去,可不能让某些人在侯爷面前有狡辩的机会,不然岂不是功亏一篑。” 戚柔语气一派轻松:“你什么意思?侯爷明显生气了,任谁狡辩都改变不了侯爷的心意。” 岁晚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苦口婆心道:“戚夫人,这你想的可就太简单了,张嬷嬷是一般人吗?那是从宫里出来的,而且在侯府待了多少年,那是看着侯爷长大的人。” “没功劳有苦劳,在侯府这么些年,侯爷对她也是有些情分的,而且张嬷嬷说话向来阴险,你刚才跟奴婢配合的那番话就是已经给张嬷嬷扣了帽子,虽然是事实,但是以张嬷嬷的小心眼,必定会认为你是在告状要害她。” 看了眼戚柔的脸色,岁晚继续煽风点火。 “以张嬷嬷那牙尖嘴利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轻易罢休?若让她狡辩成功,反过来在侯爷面前咬你一口,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咱们得赶紧追过去,不能给张嬷嬷狡辩的机会,不然凭她那张巧嘴,万一真把侯爷给说动了,咱们不是吃亏吗?” 戚柔表情这才变了变,明显重视了几分。 岁晚见状立刻再接再厉道。 “而且戚夫人,机会稍纵即逝,你不是早就看不惯张嬷嬷一个下人把持着绥安侯府后宅的事儿吗?她的那个远房小辈蔡娘子,居然还敢在背后骂您和您哥哥,谁知道这背后有没有张嬷嬷的授意。” “于公于私,咱们都不能放过她,退一步讲,张嬷嬷在侯府地位不一般,咱们没法子把张嬷嬷拉下来,但把蔡娘子这个嘴臭不知天高地厚的赶出侯府应该不难吧?就当杀鸡儆猴!” 戚柔一声不吭,但表示严肃,显然是把岁晚的话听进去了。 岁晚偷笑,继续道。 “要是把蔡娘子这个张嬷嬷的远房亲戚赶走了,势必会狠狠打压张嬷嬷的嚣张气焰,至此张嬷嬷就折腾不起来了,毕竟她年纪也大了。” “若是张嬷嬷威严扫地,这后院儿大家自然都得以您马首是瞻,戚夫人还可以趁此机会扶持一位您看好的后宅大管事上位。” 岁晚表示充满向往,语气带着蛊惑。 “戚夫人想一想,若大管事是您的人,戚夫人对绥安侯府的把控不就更强了?再想对付谁岂不是更加容易?” “最重要的是把控越强,越能知晓侯爷的去向,日后戚夫人想多多见到侯爷,岂不是更加容易?毕竟整个后宅都是您的眼睛。” 戚柔果然心动了,不过—— 她可没忘记岁晚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她心想,说话好听也得小心些,别被算计了。 当然,最主要是不能让岁晚太飘飘然,否则怕是会不听话。 戚柔已想好拿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岁晚,还是摆出高傲的姿态。 “知道了,这些还用得着你来提醒?不过你今日来找我去后厨,确实有功,我都记着呢。” “那别耽误了,赶紧去吧,我倒看看张嬷嬷想在侯爷面前如何狡辩。” 岁晚心里高兴,面上却强装镇定:“是。” …… 而此时,后厨也确实热闹得不行,或者说紧张得不行,因为此时后厨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打起来了。 只见张嬷嬷带着蔡娘子以及一众身强力壮的丫鬟婆子,或是拿着扁担或是拿着扫帚,虎视眈眈地站在后厨大门外。 第79章 剑拔弩张 后厨大门内,郭婶子带着梅香以及其他厨娘、丫鬟婆子堵着门,手里各自拿着趁手的家伙。 不过后厨的人明显比不过张嬷嬷带来的人多,一来是因为后厨本来人就少,二来则是因为后厨大概有一半的人都是被蔡娘子拉拢过去的。 虽然现在这些人没有站出来站在张嬷嬷身后,但是他们也没打算帮着郭婶子,选择两边不沾,正躲在厨房里隔着门缝看热闹呢。 “娘,你别怕,我、我相信岁晚一定会来的!” 梅香紧了紧自己手里的擀面杖,不知道是安慰郭婶子还是安慰自己。 郭婶子轻哼一声:“天真!” 梅香知道母亲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岁晚,她心里也很着急。 岁晚怎么还不来? 说好的会把戚夫人请过来作证并且撑腰呢? 带不来的话张嬷嬷真动手了,他们可扛不住啊。 相比较于把希望寄托在岁晚身上的梅香,郭婶子显然要沉稳许多。 眼中更多的是坚毅和冷静。 求人不如求己,郭婶子并不把希望寄托在岁晚身上。 毕竟从岁晚在得罪人后就立刻出府,还把她女儿一起拐走,她就觉得岁晚是个不靠谱的。 因此对于女儿说的岁晚去搬救兵的计划并不放在心上。 只不过张嬷嬷这次确实是准备大动干戈,带来的人太多了。 郭婶子也没把握能打得过。 但即便打不过,她今日也要反抗。 大不了事情闹大了,等侯爷回来之后再听侯爷发落就是。 反正过错不是他们一方的,侯爷为人公正,她不怕。 今日必定不能让张嬷嬷得逞,否则一步退步步退,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怎么办?张嬷嬷那边人太多了,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别说丧气话,张老婆子欺人太甚,都打上门了,我们可不能退,不然就让人小看了!” 身后是一些刻意压低的议论,有积极应战的,也有心生退意的,还有迷茫不知所措的。 梅香心里也很忐忑,她不知道的是,她娘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她心里依旧相信岁晚会带着戚柔过来。 毕竟岁晚帮他们也算是帮她自己。 要知道得罪张嬷嬷跟蔡娘子的可不止他们母女俩,岁晚也有一份。 要是任由张嬷嬷把他们母女俩收拾了,下一个就轮到岁晚。 岁晚又不傻,肯定得来救他们。 梅香难得头脑清明,又想到岁晚说服戚柔或许还需要时间。 谁不知道戚柔以前可讨厌岁晚了,岁晚想把人请来,怕是要费一番口舌的。 如此,自己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得在岁晚带着救兵来之前拖延时间。 梅香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瞪着眼睛对着张嬷嬷喊话。 “张嬷嬷,你这是公报私……” 话还没喊几句,梅香突然被郭婶子扯了一把。 “闭嘴!” 郭婶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梅香以为娘是不了解自己的想法,正想开口。 郭婶子就道:“我来说,你闭嘴!” 郭婶子担心女儿说话不过脑子。 当然,最主要的是怕女儿惹麻烦。 张嬷嬷到底是侯府的老人。 梅香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当众给张嬷嬷下不来台,还是有些不合适。 自己年纪摆在这儿,再加上在后厨人面前也有几分薄面,还是自己来说比较好。 至于她不懂女儿的心思,那怎么可能? 母女连心,郭婶子知道梅香想干什么。 她也不打算阻止,死马当成活马医。 岁晚若能带救兵来自然是最好的。 要实在带不来或者没赶上,她也是能撸起袖子跟张嬷嬷他们干一架的。 思绪一闪而过,郭婶子便接过梅香的话头喊道。 “张嬷嬷,你今天为什么要找我女儿的茬?咱们心知肚明,不就是因为你这个远房外甥女辱骂戚夫人和戚夫人的哥哥吗?怎么,想封我们的口啊?” “我告诉你,蔡娘子骂人的时候可是当着整个后厨的人骂的,整个后厨的人都听见了!你以为抓住我女儿让她闭嘴这件事情就能过去?我告诉你,不能够!” 郭婶子故意转移重点,曲解张嬷嬷想抓他们是出于心虚想封口。 不然的话,张嬷嬷难道还要当众承认,她就是想给自己的远房外甥女腾位子。 把她郭芙这个能竞争后厨管事的、蔡娘子的强劲对手除掉? 张嬷嬷当然不会承认。 只要不承认,那就还有的扯皮。 郭婶子看张嬷嬷不说话,继续道:“张嬷嬷,我敬你是我前辈,在府上干了这么多年,对你向来礼数周到,可你实在不该为了你这个远房外甥女干出这种事儿!” “我姑且当你是被她蒙蔽了,但是我女儿和岁晚出府,那可是按规矩出去的,我女儿是得了我的允许,岁晚更是拿着戚夫人的令牌。” “你要是不相信,不如就让戚夫人过来作证,看看是不是戚夫人的命令,当然了,你要是拒绝,那就说明你心虚,今天给我女儿和岁晚脑袋上扣帽子,就是要公报私仇。” 环视一圈,郭婶子继续大声道。 “在场诸位可都是在侯府干活的人,平日里咱们或许没什么交情,但说到底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要是任由张嬷嬷无凭无据,红口白牙污蔑人,且还成功的话,那日后张嬷嬷但凡在后院看不惯谁,就捏造罪证给人扣上,整个侯府岂不是乱了套?” “咱们大家岂不是惶惶不可终日?就算不为了我,为了大家自己的利益,大家也不能允许张嬷嬷这么做。” 郭婶子是有些本事的,不仅会拉拢人心,这离间计也是一套又一套。 反正梅香听了十分佩服,看着母亲双眼放光。 蔡娘子没想到郭婶子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拨离间。 想到跑去找戚柔的岁晚还没回来,她心里也惴惴不安。 忍不住对着张嬷嬷催促道:“咱们还是尽快把这母女俩拿下吧,不然待会儿岁晚真把戚柔带来怎么办?” 蔡娘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张嬷嬷就想到蔡娘子隐瞒自己的事儿,心中恼火,瞪了蔡娘子一眼。 “早知如此你就该跟我实话实说,居然还敢隐瞒我!” 第80章 打起来了 张嬷嬷恨铁不成钢。 “还有平日里就跟你说过,让你管好自己的嘴,居然敢冒犯到已故之人头上去,我看你真是疯了。” 说这话时张嬷嬷故意压低声音,但眼底的怒气却是汹涌燃烧着。 蔡娘子心虚的低下了头。 “我……我知道错了,我当时就是一时气急,没想那么多。” 张嬷嬷哼了一声,冷眼看向对面的郭婶子,已经有了决断。 “等这事过了我再收拾你,不过你说的对,得尽快把他们拿下,可不能再让他们乱说话。” 说完张嬷嬷便拔高声音道: “好你个郭芙!事到如今居然还在这里胡说八道,还往我身上泼脏水!” “分明就是你女儿跟岁晚私自出府,本来这事儿按规矩处置了,也就罢了,可你非要包庇他们,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你私下有什么阴谋?” “比如你女儿是不是偷了什么侯府的东西拿出去,亦或者你们母女俩是不是都是侯府的仇家,故意安插在侯府的眼线,往外传递消息?” “否则你反应为何这么大,证据确凿,还要包庇你女儿,不让我们带走处置!我是侯府后院大管事,要为主子的安全负责。” “你现在立刻束手就擒,也不至于让场面弄得太难看,你若非抵死不从,那就别怪我来硬的了。” 张嬷嬷也挺厉害,直接给郭婶子母女扣上一个疑似奸细的罪名。 郭婶子直接气笑了。 “张嬷嬷你还真是张嘴就来!” “大家都看到了吧,张嬷嬷就是这么一个人,想冤枉你,什么罪名都能给你编出来。” “大家可得掂量清楚,这次要是让张嬷嬷得逞了,下一个轮到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张嬷嬷这边的人表情确实有些许迟疑,但一想到他们都是张嬷嬷的狗腿子,张嬷嬷害谁也不会害他们,于是就把这一点迟疑收住了。 但郭婶子这边,包括躲在厨房看戏的那些厨娘们,表情则都有些难看。 毕竟郭婶子说的是实话,张嬷嬷确实霸道,且公报私仇的事情可不少。 今天闹得这么大,居然都还不退缩,还当众给郭婶子母女扣“奸细”的大帽子,可见张嬷嬷有多嚣张。 一时间,跟张嬷嬷没交情或者没巴结张嬷嬷,甚至得罪张嬷嬷的人,都心中惶惶不安,生怕郭婶子倒下了,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 所以郭婶子这边的人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家伙事儿,准备来个鱼死网破。 张嬷嬷没想到郭婶子死到临头还敢挑拨离间,当即也没了耐心,高声道: “给我抓住他们!拿下郭婶子母女俩重重有赏!” 随着张嬷嬷一声令下,她身后的人都冲了上去。 厨房这边的厨娘丫鬟们也都高举着手里的擀面杖、扫帚、扁担,对着冲进来的狗腿子们一阵狂打。 瞬间,两边打得不可开交。 有人被擀面杖打中了头,没出血,但是额头瞬间就青了。 还有人手里的家伙事儿不小心被碰掉,干脆直接上手,扯起了对面敌人的头发,然后两人就直接滚在地上打作一团。 一开始大家还有些顾忌,但是打着打着打出了真火,所有人都打的双目赤红。 张嬷嬷就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 跟她斗? 郭芙还是嫩了点。 眼看着自己这边以人数优势,把厨房这些乌合之众给压制住了,张嬷嬷就高兴不已。 蔡娘子瞧见郭婶子跟梅香被两个婆子分别摁在地上狂扇耳光,高兴的直接冲上前去命令附近的婆子命令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母女俩给我绑起来,带到张嬷嬷面前!” 蔡娘子一声令下,马上有人听从。 郭婶子跟梅香,脸上都挂了彩,头发乱糟糟的,衣衫零乱,狼狈不堪。 此时根本无从反抗,两人分别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摁住,五花大绑直接带到了张嬷嬷面前。 带头的都被抓住了,其他的厨娘此时也都被控制住。 他们被张嬷嬷带来的丫鬟婆子团团围住,两边人都挂了彩。 此时胜负已分,再反抗除了挨揍也没什么用,所以又恢复成了对峙的局面。 只是区别在于,刚刚还跟着郭婶子一起反抗张嬷嬷的人,现在都丧失了斗志。 实在是对面下手狠,他们是真的疼啊。 “扑通” “扑通” 郭婶子跟梅香被两个婆子重重扔在张嬷嬷面前。 两人挣扎好一会儿才半跪着,勉强抬头看向张嬷嬷。 母女俩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不忿,梅香更是啐了一口。 “呸!你个老婆子,仗着人多欺负人!我告诉你,等侯爷回来,你就完了!侯爷才是侯府的主子,你一个老妖婆,不过就是个奴婢,凭什么在侯府肆意妄为?” 郭婶子想阻止都来不及,心中暗道:“坏了”。 果不其然,“啪啪”两声,蔡娘子动作飞快,直接上前往梅香脸上扇了两巴掌。 梅香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却没有畏惧,只剩愤怒,狠狠地瞪着蔡娘子。 蔡娘子揉了揉自己的右手,脸上满是得意,居高临下地冷笑一声。 “死丫头嘴还挺硬,都被抓起来了,还敢在这里叫嚣!” 说完,一脚踹在梅香的肩膀上。 梅香往后倒去,摔得后背一疼。 蔡娘子紧接着上前,一把揪住梅香的衣领,又把人提起来,右手高高扬起—— “啪啪啪!” 又是几巴掌,只把梅香打得眼冒金星。 旁边的郭婶子见状心疼坏了,咬牙切齿地骂道:“蔡淑芬!你个贱人!居然敢打我女儿?还不赶紧给我住手!” 蔡娘子确实住手了,不过不是怕了郭婶子。 她冷漠地哼了一声,看向郭婶子,然后放下梅香,朝郭婶子走去。 紧接着扬起巴掌,又给了郭婶子两个耳光。 看着郭婶子脸上的巴掌印,蔡娘子终于痛快了,新仇旧恨今天终于可以终结。 她哼笑一声:“郭芙,后厨这么多人,就你喜欢跟我作对,你要是老实点,乖乖当你的厨娘,不要妄想不该你的东西,或许我还能放你一马,可你呢,偏偏肖想不属于你的!” 第81章 抓个正着 “现在好了,非要逼我出手把你清理出去!我告诉你,今天你就得给我滚出侯府的后厨!管事的位置是我的,你不配跟我抢!” 梅香看着母亲当着自己的面被打,气疯了,尖声道。 “蔡淑芬!还有姓张的老妖婆!你们别得意!不过就是侯爷不在府上,等他回来了,你们以为你们公报私仇的事能瞒得住?别以为你们能只手遮天!” “等侯爷回来,我一定要告状,一定要请侯爷把你们都狠狠收拾一顿!” 不过是个小丫头的叫嚣,张嬷嬷不放在眼里。 蔡娘子看着梅香嗤笑一声,扬着下巴大放厥词。 “等侯爷回来告状?你等得到那个时候吗?还有,我们什么时候公报私仇了?明明是你们先不守规矩!你们肯定会说我们冤枉人,证据呢?你们有证据吗?” “再说了,别说侯爷不在府上,不知道前因后果,即便侯爷回来了,你们信不信?等侯爷过来后,张嬷嬷说什么侯爷就会信什么!” 蔡娘子笑容很是欠揍。 “毕竟张嬷嬷在侯府待了多少年,那可真正是劳苦功高的老人,伺候过先老太太,还伺候过先侯夫人,早就是侯府的半个主子了!” “即便是侯爷见到了,都得敬着!你们两个算个什么?也配在张嬷嬷面前叫嚣?真是不知所谓!” 张嬷嬷这边的狗腿子马上就有人应和。 “就是!张嬷嬷是侯府多年的老人,有功劳有苦劳,那是看着侯爷长大的,还有情分。你们两个不过就是在后厨做饭的厨娘跟烧火丫头,也配跟张嬷嬷争?” 有人紧随其后道。 “可不是吗?侯爷最是重情重义,只要张嬷嬷开口说话,不管说什么,侯爷都会相信,你们俩不管说什么,在侯爷听来都是放屁,还想让侯爷相信你们的话,简直痴心妄想!” 马屁声一浪接一浪,蔡娘子跟张嬷嬷都听得颇为舒坦。 蔡娘子只觉得此刻万众瞩目很是痛快,她再次站出来,甩了郭婶子一巴掌。 “这一巴掌就当是赏你个教训!记住了,日后夹着尾巴做人,不管你在哪儿做事,都得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不然的话,即便你告到侯爷那儿,告到天王老子那,都是你的错!无论什么,都是你活该!” 蔡娘子说得很是痛快,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起哄声突然就消失了。 还是张嬷嬷敏锐察觉到了不对,下意识地回头。 她这一回头,就发现身后的人不知何时让开了一条道。 人群之外,侯爷正面容冷峻地盯着他们—— 侯爷回来了! 张嬷嬷心头一紧。 蔡娘子还在那里大放厥词、胡说八道,张嬷嬷赶忙扯住了蔡娘子的袖子,吼道:“别说了!” 蔡娘子不明所以,还以为张嬷嬷是怕了,正想转头安抚,却没想到对上一双冰冷的视线,当即吓得变了脸色。 “侯……侯爷怎么回来了?” 张嬷嬷跟蔡娘子双双警铃大作。 糟了! 景承昭俊逸的面庞此时仿佛盖了一层寒霜。 他板着脸,负手而立,长腿一迈,直接朝着张嬷嬷跟蔡娘子走了过去。 张蔡二人早就吓得跪了下来。 而跟着张嬷嬷来闹事的丫鬟婆子们见状,心里忐忑,也被侯爷的无形威压震慑到,都觉得双腿发软。 “扑通扑通”,一下子跪了一片。 松竹紧紧跟在景侯爷身侧。 他一边跟着侯爷往前走,一边扫视周围的人,心中冷笑—— 当真是无法无天,把侯府当戏台子了,侯爷今日是真生气了,这些人死定了。 张嬷嬷听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嘴抿着,眼盯着地面,脑子里迅速闪过各种应对之策。 可还不等她开口,头顶就传来景承昭裹着寒冰的声音—— “张嬷嬷,我怎么不知道我侯府无凭无据就能抓人了?而且,你什么时候成侯府半个主子了?张嬷嬷要不要解释解释?” 一连几个问题让张嬷嬷忍不住汗流浃背。 她心里把胡说八道的蔡娘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少说两句会死吗! “郭婶子!梅香!” 岁晚的声音突然响起。 原本紧绷的气氛突然有了一丝松懈。 景承昭回头看了一眼。 岁晚却难得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心心念念的侯爷身上。 她眼里只有被五花大绑、通身狼狈的梅香跟郭婶子。 她一脸焦急,直接快步跑上前,都顾不得跟景承昭行礼。 手忙脚乱地帮着梅香和郭婶子解开绳子,一边心疼道:“你们没事吧?怎么被打成这样……” 还是郭婶子反应过来,看侯爷一直盯着岁晚。 虽然那眼神瞧着不像是责备,隐约似乎还一丝怜爱……咳咳,不管是什么,可到底主仆有别。 没瞧见张嬷嬷就因为目无尊卑,被侯爷质问了吗? 岁晚实在鲁莽。 郭婶子借着岁晚扶她的动作,凑到岁晚耳边低声提点。 “侯爷在这儿,你说话小心些。” 这话一出,岁晚立刻反应过来,同时也冷静了下来。 不过看着郭婶子跟梅香满身的伤,还有那高高肿起的脸,岁晚就愤怒不已。 暗暗咬牙,当即她便有了主意。 岁晚让梅香和郭婶子互相搀扶跪着,自己也“扑通”一声跪下。 然后膝行几步靠近景承昭。 等抬起脸时,那双美眸中蓄满了泪。 因为跑得急,额头还有些许薄汗,将发丝打湿贴在脸上,看着更添几分妩媚。 再加上泪眼朦胧的样子,小巧精致的鼻子红彤彤的,这些都让她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景承昭眼神晦暗,不自觉移开视线,喉结滚了滚,不过面上依旧严肃,声音沉沉。 “哭什么?” 岁晚抹了一把眼泪,可那泪水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怎么擦都擦不完。 她哽咽着声音说道:“侯爷,请你给梅香和郭婶子做主……他们真是要被冤死了。” 说完回头看了郭婶子一眼。 两人对上视线,郭婶子立刻反应过来。 手上动作飞快地在梅香屁股上掐了一把。 梅香疼得差点就要叫出声。 到底是侯爷存在感太强,强大的气场让她忍住了痛哭。 可眼角还是下意识地飙了泪花。 第82章 情势逆转 而郭婶子眼圈已经红了,顺着岁晚的话往下说:“求侯爷做主啊!” “我们在侯府做事从来本本分分,实在没想到会被人如此欺负。” “若是小人办事不力,侯爷想怎么处罚便怎么处罚,小人毫无怨言。” “可我们明明没错,张嬷嬷却故意栽赃污蔑,还动用私刑,还请侯爷做主。” 郭婶子知道眼下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张嬷嬷树大根深,侯爷想如何处置她不知道,毕竟是有情分在的。 但是蔡娘子……她今日必定要想法子把她赶出后厨。 郭婶子哭诉完,一边借着擦眼泪的动作,一边偷看岁晚。 却只能看见岁晚抹泪的侧脸。 心中不由感叹,岁晚还真有几分能耐,居然有本事把侯爷请来。 郭婶子显然是误会了,谁让侯爷和岁晚一前一后到了呢? 而且不止她这么想,在场不少人都这么猜的,包括张嬷嬷—— 她看见景侯爷盯着岁晚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景承昭看了郭婶子一眼,表情依旧严肃。 事情虽说已经从岁晚那里听过一遍,但景承昭不是偏听偏信的人。 哪怕在心里对岁晚说的信了七七八八,该问的还是得问。 不过,既然要问,自然得问个能说真话的。 景承昭视线从张嬷嬷脸上一扫而过,随即落到了蔡娘子身上,冷声道:“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蔡娘子抬头就看见侯爷指着自己的手指,再加上侯爷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盯过来,她吓得一个哆嗦,心里七上八下,慌张道:“侯爷……您……您听我解释,今天这一切……” “还是老奴来说吧!” 张嬷嬷见蔡娘子结结巴巴的,还有掩饰不住的慌张,生怕对方说错话,赶忙自己站出来抢过话头。 她恶人先告状,还是那套说辞—— “岁晚跟梅香私自出府,被发现后概不认错,郭婶子为了包庇女儿,故意扯谎。” 说到后面,张嬷嬷自己都信了。 她抬起脸,满脸不忿。 “侯爷,这几个人实在是太没规矩了!奴婢不过就是想带他们回去好好教训一顿,也只是按规矩办事,必定张弛有度。还请侯爷不要听信他们的谗言!” 岁晚没想到张嬷嬷居然当着侯爷的面还敢撒谎。 还好她跟戚柔如今关系不一样了,看了一眼还站在院门口发呆的戚柔,岁晚大喊道。 “戚夫人!张嬷嬷当着侯爷的面都在诬陷奴婢,还请戚夫人为奴婢做主!请您为奴婢解释,奴婢今日到底是不是私自出府?” 岁晚这么一喊,戚柔总算反应过来。她快步上前。 景承昭侧目看了一眼:“你来了。” 不过一句话,戚柔却受宠若惊。 等她对上岁晚给她使眼色的眼神,冷静下来,眼下收拾张嬷嬷要紧,于是敛了敛情绪,冷冷瞪着张嬷嬷道。 “岁晚是拿着我的令牌,奉我的命令出门帮我采买些小玩意儿的,可不是私自出府!张嬷嬷,你不要仗着你掌管丫鬟婆子的出入就血口喷人,侯府还轮不到你一个老奴婢只手遮天!” 说这话时,戚柔痛快极了,特别是看见跪在张嬷嬷身边、身体抖如筛糠的蔡娘子时,这痛快又深了一层——谁让蔡娘子这贱人骂她和她哥哥的? 岁晚紧随其后,对着景承昭开口道:“侯爷,戚夫人说的是真的!您要是不信,咱们还可以叫门房过来作证。” 岁晚当然知道,之前张嬷嬷那么信誓旦旦敢给自己安上私自出府的罪名,肯定是买通了门房。 可门房又不是张嬷嬷养的狗,自然知道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 刚才蔡娘子大放厥词被侯爷听了个正着,张嬷嬷带人动用私刑对付郭婶子跟梅香的事儿也被侯爷亲眼撞见了。 眼见为实,证据确凿! 张嬷嬷今天大势已去,门房要是聪明些就该知道,是该说实话还是该照着张嬷嬷安排的假话说。 门房要是敢撒谎,跟着张嬷嬷一起否认,那就是在当众说戚夫人在撒谎。 戚夫人是什么脾气,满侯府的人都知道,定然饶不了那个门房。 门房要是主动说出实话帮自己作证,张嬷嬷或许会记她的仇。 但如今张嬷嬷自身难保,前途渺茫,哪还顾得上报复?所以该如何选,门房心里是该有数的。 景承昭沉默片刻,黑眸随即落到岁晚脸上,发现这小丫头脸上不见半点心虚。 景承昭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身边的松竹:“你去把今日守后门的门房叫来。” 松竹知道侯爷是想以理服人,一般人或许不用,但张嬷嬷是多年老奴,处置她,得让她本人和大家都心服口服才行。 方才他一直盯着侯爷的脸,看得出来侯爷对蔡娘子跟张嬷嬷已经十分厌恶了。 既然把人都叫来了,看样子是真要清理门户了。 松竹心里还是高兴的,快步退下,没一会儿就把门房叫了过来。 张嬷嬷脸色都变了,很想阻止,可她要是开口,岂不是不打自招? 张嬷嬷纠结的时候,门房来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景承昭只是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岁晚和梅香是私下出府,还好奉命出府,之前你说他们私自出府,是真话,还是有人指使的?” 门房脸色煞白,吓得扑通跪下,眼神不由自主地朝着张嬷嬷看去。 对上张嬷嬷略显阴鸷警告的眼神,门房心乱如麻。 戚柔冷笑一声:“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张嬷嬷今日以权谋私,动用私刑,还让身边人说了大不敬的话,自身难保,你可得想清楚再回话!” 门房进来就察觉气氛不对,此刻听戚夫人这么一说,看张嬷嬷欲言又止却没反驳,便知道戚夫人说的是真的。 生怕被连累,门房立刻竹筒倒豆子般把岁晚出府时给令牌的事儿,以及后头张嬷嬷找她,让她一起冤枉岁晚的事儿,都说得清楚明白。 岁晚听完勾唇。 这下好了,证人反口,看张嬷嬷还怎么给他们扣帽子! 岁晚等了会儿,看侯爷没什么动作,只是眼神冷漠,眼底暗含一丝失望地盯着张嬷嬷,心里不免有些急。 第83章 弃车保帅 侯爷怎么还不处置张嬷嬷?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想了想,岁晚决定再添一把火,看了一眼戚柔哭道。 “戚夫人,奴婢知道您平常一向与人为善,可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您可不能再退了,否则就被逼到墙角了。” 说完,抬手指着蔡娘子说道:“蔡娘子那样侮辱您和您的哥哥,您得趁着侯爷在这里能替您主持公道,把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才好啊。” 岁晚言辞恳切,仿佛一心为戚柔考虑的模样。 而戚柔似乎也像是后知后觉,想到什么,脸色难看。 想到死去的哥哥还要被一个厨娘如此辱骂,戚柔都不必装,眼泪是真的委屈的一颗颗落下。 “侯爷,我哥哥能替你去死,我跟哥哥都觉得荣幸,但我哥哥都已经没了,蔡娘子却还在一众下人面前说我哥的坏话,妾身实在感到心寒。” “我哥哥的死可以说是为了侯爷,也可以说是为了百姓,他死在战场上很光荣,凭什么要忍受蔡娘子这种人的辱骂嘲笑?” “还请侯爷一定要替妾身……不,替哥哥做主!” 戚柔说完直接跪下了,呜呜哭着,眼神却幽冷地瞪着张嬷嬷。 “说起来,蔡娘子不过一个后厨厨娘,哪来的胆子敢侮辱我哥哥?她身边必定有人在她面前干过这事儿,这才让她有胆量狐假虎威。” “而满府上下谁不知道?蔡娘子当初入府就是走的张嬷嬷的后门,所以妾身觉得,这事儿或许还跟张嬷嬷脱不开关系!” 戚柔讨厌狗仗人势、胡说八道的蔡娘子,但也讨厌一直瞧不上她的张嬷嬷。 而且岁晚说的对,张嬷嬷要是滚了,后宅的丫鬟婆子便能知道,侯府后宅到底该听谁的? 所以哪怕是为了利益,她今日都得想法子把张嬷嬷拉下来。 而景承昭听见戚柔的话,当即变了脸色。 毕竟戚副将在景侯爷心里是有分量的。 景承昭面若冰霜地瞪着张嬷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嬷嬷身体一颤,抬头对上景承昭幽冷的视线,心中暗道不好。 她实在没想到今日会在阴沟里翻了船,原以为一切会顺利的。 毕竟以前凭着她在侯府的地位,给人扣帽子的事儿不止这一次,以前都成功了,可偏偏这一次失败了…… 说到底,还是侯爷回来的太过突然,张嬷嬷完全没有准备。 她更没有想到戚柔这个一向讨厌岁晚的人居然会选择帮着岁晚说话—— 这些通通在她的意料之外。 心念疯狂转动,张嬷嬷几乎是瞬间有了决定。 她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但很快就消失了。 只见张嬷嬷突然起身,随即当着众人的面一巴掌扇在了蔡娘子的脸上。 蔡娘子被打懵了的瞬间,就听张嬷嬷怒声斥道:“好你个蔡淑芬,居然敢利用我!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儿?” “你说你跟门房之间什么关系?你是不是给她好处了,让她陪着你撒谎?冤枉人家岁晚和梅香?” 张嬷嬷一脸恨铁不成钢。 “看来我平日里对你的教导都是喂了狗了,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多少次跟你说过你是一个奴婢,你要谨言慎行,可你居然胆大包天,敢当着侯爷的面胡说八道!你还敢骂戚副将,你这个混账!” 说完,又上前给了蔡娘子几个嘴巴子。 旁边的岁晚见状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张嬷嬷这是想弃车保帅,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戚柔也看出来了,不过看着骂自己哥哥的蔡娘子被打,她心里还是痛快的,一时反应就有些慢了。 而张嬷嬷打完了蔡娘子,直接扑通一声对着景承昭跪下。 那双浑浊的眼里蓄满了泪,可怜兮兮道:“侯爷,奴婢都是被这混账给蒙骗了。” “我是听她跟门房都说岁晚和梅香是私自出府,我就没想那么多,是我太信任她了,却被她辜负,还被她利用。” “至于蔡淑芬辱骂戚夫人哥哥的事,我是真的毫不知情,还请侯爷恕罪。” “侯爷,蔡淑芬干了这种事,着实可恨,不能轻饶,您把她赶出侯府吧。” 把自己从这件事情摘干净后,张嬷嬷看了一眼依旧一言不发的景承昭,想了想,抹着眼泪打起了感情牌。 “侯爷,这件事情虽然都怪手底下的人隐瞒,但是也怪奴婢老眼昏花。” “奴婢在侯府做了这么多年,伺候过您的长辈,如今又伺候您,奴婢是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还请侯爷责罚,这都是奴婢该受的。侯爷千万不要顾及往日情分,奴婢只是个奴婢而已。” 这话一出,岁晚眉头紧锁,她听得出来张嬷嬷就是在说反话,料定侯爷会心软是吧? 岁晚看了一眼戚柔,眼珠微转,随即说道:“戚夫人,既然张嬷嬷都这么说了,说不定这件事情她还真不知道。” “虽然她跟蔡娘子是亲戚关系,而蔡娘子骂戚夫人兄长这个事一旦捅破,蔡娘子自然逃不了好果子吃。” “但她应该不会为了让张嬷嬷关键时刻护住她而告诉张嬷嬷,毕竟我们都知道张嬷嬷在侯府最是看重规矩,肯定会教训蔡娘子一顿。” 岁晚这话总算是提醒到了戚柔。 是了,骂自己哥哥这事儿肯定也有张嬷嬷的份,张嬷嬷别想逃脱。 否则蔡娘子哪来的胆子敢辱骂自己哥哥?她一个厨娘可不是生来就那么大胆的,肯定有人背地里给了底气。 戚柔瞪着张嬷嬷说道:“你少在这里东拉西扯,居然还敢推卸责任!” “没有你的指使,没有你给的底气,蔡娘子一个小厨娘敢骂我哥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就是认为你这个在侯府一手遮天的大管事能封住那么多人的口吗?” “我告诉你,今天这件事情没完!” 张嬷嬷暗暗咬牙,依旧放低姿态求饶:“戚夫人,这件事情老奴是真不知道。” “就像岁晚说的,我若早知道,定然会狠狠教训蔡淑芬一顿,怎么可能会让她胡说呢?” 而被张嬷嬷打了一顿的蔡娘子,此时才慢慢回过神来。 第84章 树倒猢狲散 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张嬷嬷放弃了,张嬷嬷想让她来背上所有的黑锅。 虽然这件事情确实因她而起,但是张嬷嬷要是不帮她的话,她会有什么下场? 蔡娘子张口便道:“张嬷嬷,我……” “你闭嘴!”张嬷嬷打断蔡娘子的话,“我还没说完!” 说完,她转头一巴掌又落在了蔡娘子的脸上。 张嬷嬷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你胆大包天,做了这么多错事,现在还想说什么?我告诉你,我在侯府干了这么多年,对侯爷忠心耿耿!” “戚副将可是侯爷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对他心怀不敬?反倒是你,居然对戚副将出言不逊!即便侯爷不教训你,我都得狠狠收拾你一顿!” 说完,她又起身对着蔡娘子打了起来。 这场闹剧如何? 景侯爷又不蠢,哪里看不出来? 他看着发疯的张嬷嬷,心里叹气,是时候了。 景承昭眼底情绪一扫而空,微微侧头,对着墨竹说道:“你过来。” 墨竹赶忙恭敬上前两步,把耳朵凑到景承昭嘴边。 不知道侯爷对墨竹说了什么,但大家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 没过一会儿,见墨竹点了点头,景承昭才站直身子,环视一圈,随即目光落到了戚柔的身上,说道。 “这件事情后面我会让墨竹全权处置,你先起来吧,本侯不会让戚副将白白被骂。” 戚柔一脸希冀地站起身。 随即,景承昭淡漠的眼神落到了张嬷嬷的身上。 “侯府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你们要勾心斗角,我不管,但既然闹到我面前,那这件事情便不能就此算了。” “侯府有侯府的规矩——跟着张嬷嬷参与闹事者,全部赶出侯府,终身不得再进侯府做事!” 听见这话,所有人都惊得抬起了脸,随即一脸哀求地看着景承昭,却不敢吭声。 景承昭没理会他们,视线又落到了张嬷嬷的身上,表情缓和了些,但声音却冷冷的。 “张嬷嬷年纪大了,该颐养天年了,本侯觉得城外的稻香庄子就不错,张嬷嬷就去那里养老吧。” 岁晚心里立刻雀跃起来—— 她还以为以为张嬷嬷方才一番话,就要惹得侯爷心软! 没想到侯爷这次挺坚决的,居然自己开口要把张嬷嬷赶出去! 没错,虽说是去稻香庄子养老,看似对张嬷嬷这次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对于张嬷嬷这个在侯府做了多年的老人来说,已经算是极重的处罚了。 直接赶去庄子上养老?张嬷嬷估计快要气死了吧! 张嬷嬷果然也跟着脸色一变,张嘴便道:“侯爷,老奴……” 景承昭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就直接走了。 墨竹紧接着站出来,挡住了张嬷嬷的视线,颇有威严地说道:“侯爷说了,后头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置,你们都仔细听着!” 随即,墨竹就说了对于闹事者的具体惩罚——被赶出府是一定的,但他们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当然不可能全身而退,赶出府之前还得扣掉半年的月例,这样才能算得上是惩罚。 至于厨房这边的人,算是受了无妄之灾,自然也是要给补偿的,不过大多是银子上的补偿。 岁晚听着听着,心里突然有个念头。 她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张嬷嬷,知道张嬷嬷大势已去。 侯府没了张嬷嬷这个后宅大管事,后厨又没了蔡娘子这个和郭婶子针锋相对的对手,那是不是说明……郭婶子的机会来了? 岁晚想的却不是后厨管事的位置,而是后宅大管事的位置—— 毕竟权力不一样! 张嬷嬷这一倒,算是树倒猢狲散。 这次闹事的人这么多,张嬷嬷在侯府这么多年,又最会排除异己,她几乎是把所有可能会威胁到她大管事位置的人都给清除出去了。 如今这么一闹,跟着张嬷嬷出来的心腹,基本都会被赶出府,整个侯府后宅的丫鬟婆子都得大换血! 如此一来,人手紧缺……这后宅大管事的位置,郭婶子怎么就不能争一争了? 岁晚越想越激动,这就是个机会啊。 岁晚这么一想就按捺不住,赶忙起身装作十分关心郭婶子和梅香的样子凑近两人。 随即一把抓住了郭婶子的胳膊低声道:“郭婶子,待会儿墨竹问你话时,你除了告状,也要把自己是怎么坚定拒绝张嬷嬷的拉拢,如何努力地抵抗对方的打压,以及如何处置后厨的人际关系,也委婉地说一说,好好表现自己。” 郭婶子在后厨能有这么多人心,自然也不是个蠢的。 侯府未来形势大家心里都有了个数。 郭婶子听岁晚这么说,表情有些激动:“你……真能成吗?” 郭婶子还是有些不太自信。 岁晚笑了笑:“事在人为,当不成大的,不还有小的吗?就当是张嬷嬷他们给你的补偿了。” 岁晚说完觉得自己还得去见一见侯爷,毕竟这让郭婶子当大管事的事,墨竹可说了不算。 自己还得去侯爷面前多说说好话。 不说别的,如今侯府能拿得出手的人确实不多。 有能耐的都被张嬷嬷针对走了。 如今变成这样,从好的方面来说,居然是替郭婶子做嫁衣。 当然了,侯府各处也都有管事,能力自然也都是有的。 若他们也惦记着这个后宅大管事的位置,郭婶子能不能争得过还得看她本事。 所以自己去见侯爷,夸一夸郭婶子,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不过自己突然离开肯定不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岁晚很快有了主意,走到戚柔身边,脸上是难掩的激动。 “戚夫人,咱们总算是办成了!张嬷嬷跟蔡娘子都被赶出府去,整个后宅现在都得由戚夫人你来做主了。” “戚夫人可得留下来主持大局,得让大家都知道,后宅您才是最大的,由不得一个奴婢当家。” 岁晚这话把戚柔捧得飘飘然。 戚柔抬着下巴说道:“那是自然,我才是后宅的女主子,自然是要听我的。” 戚柔没有戳穿自己只是个妾的身份,毕竟谁让两人还是盟友呢。 说些好听话没坏处。 第85章 青石复命 当然岁晚也没忘记自己的正事:“戚夫人说的是,您才是后宅的女主子,谁都不能忤逆您。” “不过戚夫人,奴婢想去见侯爷。” 岁晚这么一说,戚柔果然一脸警惕地看了过来:“你要干什么?你不是说你对侯爷死心了吗?怎么你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岁晚赶忙低声解释道:“戚夫人你误会了,自从跟了您,半点不敢有二心。” “奴婢去见侯爷,是要说正事儿。我得好好在侯爷面前多说一说,张嬷嬷是如何嚣张跋扈,欺压下人的。” “你也知道,张嬷嬷在侯府做了这么多年,她方才一声不吭的,恐怕心里憋着坏呢。” “万一想出个什么招数,逼得侯爷心软收回成命,她岂不是又要继续赖在侯府了?” 看戚柔表情松动,岁晚再接再厉。 “我去找侯爷就是要告诉侯爷,张嬷嬷的心思有多歹毒,继续留在侯府就是个祸害,绝对不能让侯爷心软。” “我得绝了张嬷嬷的这条路。” 戚柔听见这话表情稍微松快了些,不过还是警告道:“你可以去,但你得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别妄想着爬侯爷的床。” “不然的话,我想收拾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岁晚一脸讨好:“那是那是,奴婢知道。” 戚柔挥了挥手:“去吧。” 岁晚松了一口气。 做戏做全套,恭敬地对着戚柔行了一礼,这才匆匆离去。 …… 书房。 景承昭一进门就瞧见了青石。 青石听见动静,回身恭敬道:“侯爷。” 景承昭“嗯”了一声后,步伐稳健地走到桌案后坐下,问道:“这么急请我回来,是有什么发现吗?” 青石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 “属下奉侯爷的命令,一直盯着林琅妤,今天有了新的发现,林琅妤乔装成丫鬟,出门见了人。” 青石事无巨细地把今日在满香酒楼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景承昭。 景承昭听见林琅妤乔装成丫鬟出门见人时,下意识皱了皱眉。 青石说着又道:“中途林夫人来了,应该是怕女儿坏了名声,所以就把属下和其他客人一道赶了出去,后头的事情属下就没法子亲眼见到了。” “不过属下还是从安排的眼线那里得了消息,林琅妤今日见的人是她云州乡下养父母家里的大哥,名字叫做李青山。” “来京城的时候假扮成了一个小商队,李青山还假装身染恶疾,所以守城兵就没有检查,行事鬼祟得很。” “后面一打听,果然是做贼心虚,说是在老家杀了人,这才偷偷跑到京城来找林琅妤求助的。” “杀人……” 景承昭表情未变,只是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随即面色冷了几分。 “杀人的事情可确认了?杀的什么人?为何云州那边没有反应?” 青石摇了摇头:“只知道杀的是个寡妇,但具体为什么属下还没查出来,好在咱们已经派了人去云州,等云州那边消息回来应该就知道了。” 景承昭显然并不怎么高兴,不过还是没有为难青石,点了点头。 “知道了,那就再等等吧,不过这个李青山,还是得多盯着。” 说到这里景承昭顿了顿。 “对了,你之前查出来的消息是,林琅妤自从入了林家,似乎就没怎么跟李家人来往了是吧?” “真正能进得了林府门的只有林琅妤的养母,就是那个王翠芬,至于李家其他人,一直以来似乎只有书信来往,从来没有来过京城。” 青石点头:“是这样。” 景承昭不知道想什么,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桌上点了又点,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 “知道了,继续盯着吧。” 青石点了点头,看侯爷表情不豫的模样,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得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于是便道。 “对了侯爷,属下今日还在酒楼见到了岁晚,她和梅香一道去的,应当就是去吃饭。” “他们当时还看见我了,不过我没让他们暴露我的存在,所以我们当时并未说话。” 景承昭表情未变,黑眸抬起看着青石问:“岁晚有没有什么异常?她当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可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青石闻言先是一愣。 他告诉侯爷这件事只是觉得这事儿有必要说,毕竟确实有些巧。 但岁晚当时瞧着确实没什么异常,只是跟梅香一起吃饭而已。 可侯爷都这么问了,青石不由得在心里泛起了嘀咕,特别是想起墨竹跟他说的话。 难道墨竹真不是在胡说八道? 侯爷对岁晚上心了? 要是以前,侯爷听见岁晚的名字,恐怕就得训斥他别让他说了,那时侯爷对岁晚的厌恶可是实打实的。 可这才过去多久…… 最近府上确实有传言说岁晚有了些变化。 难听点的就是没以前讨厌了,好听点的就是岁晚似乎会做人了。 经常往后厨跑,心思不再放在侯爷身上,说是终于知道脚踏实地做人了。 若真是这样,那就说明岁晚已经放弃侯爷了,可侯爷却…… 青石不敢再往下想,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属下瞧着没什么异常,她只是跟梅香在那酒楼吃饭,不过瞧着岁晚似乎挺开心的,府上最近有传言说她跟梅香关系甚密,应当就是两人投缘吧。” “对了,那顿饭是岁晚请的客,出手也挺阔绰,点了一桌子的好菜。吃完走的时候还又叫了小二,要了几个好菜打包带走,应该是给郭婶子带的。” 说到这里,青石顿了顿。 “要非说有什么异常——” 青石抬眸看着侯爷娓娓道来。 “岁晚似乎当时身体不舒服,不知怎的就坐在椅子上摔了一跤,然后他们就走了,还和进门的林夫人撞了一下,属下当时多看了两眼。” “林夫人似乎挺和气,没有训斥岁晚,还主动关心了岁晚两句,有没有受伤,后来楼上雅间林琅妤那间有了动静,林夫人就没再管岁晚,直接带人上去了,后来岁晚就跟梅香离开了。” 青石只是在陈述事实。 景承昭却听得仔细,不想遗漏半分。 第86章 岁晚来了 照青石的话来说,岁晚似乎确实没什么异常之处,去那里吃饭,应该也只是巧合。 至于岁晚请客这事儿,景承昭知道祖母出手一向大方,岁晚是祖母院里的人,手头应该是有些积蓄的。 还有岁晚身子不舒服? 想到那丫头娇娇弱弱的样子,景承昭皱了皱眉,真是不省心。 倒是那林夫人,的确是个难得和气的人。 难怪在得知林琅妤不一定是她的亲生女儿时,还一如既往地对林琅妤好。 “是个好人。” 景承昭只能这么说。 书房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青石也不敢离开,毕竟不知道侯爷还有没有话要问。 景承昭也在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青青脆脆的,还带着一丝怯懦。 “侯爷,奴婢有事相见。” 岁晚来了。 景承昭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随即目光落在了青石的身上,突然皱了皱眉,随即说道:“你先下去吧。” 青石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侯爷一眼,但对上侯爷略显冷意的眸子,打了个哆嗦,恭敬行礼就要走。 不过刚转身就被景承昭叫住:“别走正门,走窗。” 青石嘴角微抽。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不让他和岁晚见面,还是不让岁晚知道他来过? 青石实在想不明白,而且这也不是他该琢磨的事儿,只能老老实实地调转方向,去了最远的一个窗户,直接翻身跳了出去。 景承昭看了一眼,随即才道:“进来吧。” 话音落下,岁晚推门而入。 瞧见景承昭端端正正坐在桌案后,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书在看。 想了想,岁晚决定还是速战速决。 她直接上前一步走到中间,然后扑通一声跪下,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眼圈泛红,可怜兮兮地说道。 “侯爷,奴婢错了。” 景承昭手上一抖,面上从容不迫,带着几分疑惑问道:“跪着做甚?起来说话。” 岁晚却摇了摇头,一边抹着眼角的泪一边说道。 “是奴婢错了,因为奴婢的过错连累了郭婶子跟梅香,而且还给侯府带来了这么大麻烦。” “要是侯爷今日没有及时赶回来,不知道侯府会乱成什么样,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实在是过意不去。” 说到这里,岁晚身子都开始抖了起来。 她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抬起脸,眼睛红彤彤的,眼神又带着几分怯意,看着着实楚楚可怜。 然后岁晚便哭道:“侯爷,奴婢知道错了,求侯爷不要赶奴婢走,您罚我吧,奴婢不想离开侯府。” 景承昭抿了抿唇,看岁晚这副模样,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无奈放下手里的书。 “本侯何时说要罚你了?本侯也没有要赶你走,之前不是说过不会赶你走?起来吧。” 岁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景承昭。 “真的吗侯爷?可是这一次奴婢闯了大祸,侯爷真的不怪奴婢吗?” 景承昭突然冷了脸:“你若站不起来,那我就真把你赶出侯府了。” 这话一出,吓得岁晚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裙子皱巴巴的也不敢理,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景承昭,声音小小地说道:“奴……奴婢起来了,侯爷……侯爷不要赶我走。” 看她这副样子,景承昭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很快又放了下去。 看岁晚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手指头都快抠破了,这才无奈道。 “今天这事不怪你,是张嬷嬷仗着自己在侯府做了多年的情分,忘了自己的位置,无法无天,带人闹事,与你没什么关系。” “非要说有,你也不过就是被她无辜牵连。谁都看得出来,她这一次是针对郭婶子去的,毕竟郭婶子跟她那个远房外甥女还是远房侄女儿的蔡娘子,有些利益冲突。” “至于你,只是个顺带的,毕竟你是在我院里当差,碍不着张嬷嬷什么事儿。” 岁晚自然知道其中关键,但她还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惊讶道:“是这样吗?张嬷嬷是冲着郭婶子去的?” 话刚说完,岁晚脸上又浮现出愧疚:“若是这样,那还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跟蔡娘子吵了几句嘴,也不可能给张嬷嬷找郭婶子麻烦的机会。” “而且确实是我带着梅香一起出的府,虽然是奉了戚夫人的命令,不是私自出府,可还是给张嬷嬷抓我小辫子的机会,还连累了梅香和郭婶子。” 说到这儿,岁晚苦涩道:“侯爷,郭婶子和梅香不会怪我吧?他们要是不原谅我该怎么办?” “奴婢这些天一直往后厨跑,就是因为我跟梅香很说得来,她也是个好姑娘,可出了这种事,她要是不跟我来往了,可如何是好?” 岁晚只顾着在景承昭面前说起自己的顾虑,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带着一种撒娇的意味。 配上她软软糯糯、没什么底气的声音,瞧着着实让人心里软塌塌的。 景承昭盯着岁晚看了好一会儿,声音不由放软了些。 “你放心,我看那郭婶子是个讲道理的人,而且你今天不也做出了弥补吗?把戚夫人带去作证。” “今天想必即便我没回来,你也能把这事儿解决了,至于郭婶子跟梅香受的委屈,你放心,后续的事情我已经让墨竹去解决了,他会处理好的。” 顿了顿,景侯爷难得啰嗦。 “今日受委屈,被冤枉的人,都会有补偿,你就放宽心。” 岁晚真想当着景承昭的面问补偿是什么补偿,能不能不给郭婶子一个后宅大管事的位置。 可惜,她不能这么问,不然自己的目的岂不是暴露了。 而且万一自己说了,侯爷还不同意,自己不仅白费心机,还会让侯爷认为她是个心怀叵测的女人。 毕竟好端端的,她给郭婶子要什么后宅大管事的位置?这种任职,这事轮得着她一个小丫鬟置喙吗? 就在岁晚究竟要不要替郭婶子问一问这大管事的位置时,景承昭突然开口道:“听说,你见到林小姐了?” 岁晚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毕竟对于景承昭可能会问这个问题,她早有准备。 第87章 突如其来的破绽 侯爷应该是已经见过青石了,真快啊。 自己可是追着侯爷过来的,没想到侯爷和青石这么快就说完了。 想了想,岁晚决定还是主动交代的好,于是她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点了点头。 “对,奴婢今日在满香酒楼和梅香吃饭的时候,瞧见了林小姐。” 说到这儿,岁晚故作疑惑,她生怕青石没发现这个,主动道。 “只不过林小姐当时打扮得像个丫鬟,奴婢一开始还没注意到,是后来去柜台点菜时才发现林小姐打扮的不一样。” “然后奴婢还听见那小二叫她杜鹃姑娘,奴婢才确信林小姐应该是假扮成了一个叫杜鹃的丫鬟。” “对了,奴婢还在满香酒楼见到了青石护卫,不过当时青石护卫应该是有事儿要办,让我跟梅香不要声张,我们就没跟他说话。” “后来我身体不适就跟梅香走了,临走之前还跟一位夫人撞了一下,好在那位夫人没有教训我,听说我是绥安侯府的丫鬟,就放我走了。” 岁晚自顾自说着,把自己认为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实在是青石当时也在,她即便是不说,青石恐怕也都告诉侯爷了。 她要是隐瞒反倒惹人怀疑。 谁知道她刚说完,景承昭就目光犀利地看着她问道。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跟林小姐见过面?你居然还能认得出打扮成丫鬟的她?” 岁晚面容僵住。 而景承昭已经从桌案后站起身,然后一步一步绕了过来,走到岁晚身前。 岁晚吓得低下了头,心里慌张不已。 她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她和林琅妤应该是没见过面的,毕竟那天林琅妤上门时,她被侯爷关了起来,根本就没机会和林琅妤见面。 既然没见过,又怎么认识林琅妤,又怎么能看出假扮成丫鬟的林琅妤? 糟了…… 岁晚心里急得不行。 景承昭伸出手,强硬地掰着岁晚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岁晚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景承昭的脸。 景承昭冷笑一声:“看着我。” 声音不容置疑,带着强势的命令口吻。 岁晚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将视线挪到了景承昭的脸上。 “侯爷,奴婢……” “别说话,我问什么你说什么。”景承昭打断岁晚的话。 随即便直接说道:“岁晚,你知不知道你很奇怪?林琅妤上门认亲那一天,你就表现出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见我时还特意问了我关于林琅妤的事?” “据我所知,你们应该是没有见过的,而且即便是见过,你对她的兴趣也未免太大了些。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解释?你跟林琅妤到底是什么关系?” 扑通、扑通…… 岁晚只觉得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大。 她实在是没想到会在这件事情上面露马脚。 情急之下,岁晚只能苦笑道:“奴婢……奴婢曾经见过林小姐。” 岁晚很想说自己之前跟在老太太身边时,曾见过林小姐。 但是老太太向来深居简出,即便是出门,那也只爱去庙里呆着。 自己倒是可以编,说她跟老太太在庙里见过林琅妤。 可是以侯爷谨慎的性格,肯定会去查。 到最后查出来自己在撒谎,到时候又该如何解释? 反倒会惹得侯爷对她更加怀疑。 岁晚一时间都快急哭了。 不撒谎吧,没法子解释她认识林琅妤这件事。 要是撒谎吧,只会让景承昭更加厌恶她。 岁晚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景承昭盯着岁晚的脸,只能看出慌张,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心虚。 捏着岁晚下巴的手收了回来,可那柔润的触感却像是粘在了指尖。 景承昭不自在的搓了搓手指,随即把手背在身后。 看着岁晚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冷哼一声:“你果然有事情瞒着我!” “还不说实话吗?你与林琅妤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从哪认识的她?你今天去买香酒楼碰见林琅妤,真的是巧合吗?” 景承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到后来甚至怀疑岁晚去满香酒楼都是刻意为之。 岁晚只觉得自己冤死了,只能赶忙道:“侯爷,奴婢今日跟梅香去那酒楼,真的只是去吃饭的,跟林小姐碰见也确实是巧合。” 景承昭面无表情,语气严肃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林琅妤的?你们可从未见过,解释不通,那你就很有问题。” 说到后面,景承昭表情都冷了几分。 “岁晚,你该知道奸细出现在侯府,被发现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不要让我再问一遍。” 景承昭说这话时语气冷冷的,带着一股子杀气。 岁晚只觉得心凉了半截。 她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怎么就变成奸细了? 可偏偏她要是解释不清楚,确实可疑得像个奸细。 而景承昭看岁晚的眼神也透露出一丝复杂。 他方才不过就是随口一问,实在没想到能从岁晚话里听出这么个破绽。 之前没往这方面想,可刚才岁晚露出破绽之后,他才回想起岁晚之前问他关于林琅妤的事情时有多迫切、多上心。 要说这两人之间没有交集,景承昭是绝不会相信的。 只是景承昭不明白的是,岁晚一直待在绥安侯府,以前也是跟在老太太身边,按理说跟林琅妤是没机会接触的。 那就是互相不认识的? 可正是因为不该认识岁晚,却偏偏认识了,还对林琅妤格外关心,实在古怪得很。 他需要一个解释。 景承昭身上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岁晚被景承昭那双带着审视的眼神盯着,只觉得心虚不已。 景承昭盯着岁晚苍白的小脸,沉声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林琅妤?你是不是奸细?” 一声声的质问,让岁晚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直接跪下。 景承昭皱了皱眉,却没再让岁晚起来,而是继续道。 “你现在还可以在我面前主动辩解,若是不说,该去什么地方,你心里应该清楚。” 景承昭说这话时十分冷酷无情,但岁晚却知道侯爷没有与她说笑。 绥安侯府因为地位超然,又因为是护国战神之家,因此敌国的奸细探子经常想方设法接近景承昭或者混入绥安侯府。 第88章 侯爷晕倒了 这些人的目的都不纯,或是打探消息,或是刺杀景承昭。 这么多年揪出来的奸细不知凡几。 岁晚若不解释清楚,恐怕真会被当做奸细处理。 这绝不是岁晚想要的结果。 岁晚知道自己必须得给个解释。 撒谎是不能撒谎的,侯爷才能查出来。 可要是全说真话,难道告诉景承昭侯爷,她是重生回来的? 那也得侯爷信她。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侯爷会相信吗? 岁晚想想觉得不大可能。 而且要是传出去了,自己不会被当做妖怪烧死吧? 可要是不说自己重生的事儿,又如何解释自己跟林琅妤上辈子的纠葛呢? 眼下的困境是,说实话不行,侯爷不一定信,还会把她当作妖怪抓起来。 要是不说实话,撒谎,她编不出这么无懈可击的谎言。 侯爷一调查就能戳破她脆弱的谎言,到时候还是得被当奸细抓起来。 思来想去,岁晚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她突然抬起脸,声音难得带着一丝郑重:“侯爷,奴婢要是说了,您可一定要相信奴婢。因为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奴婢确实不认识林琅妤,但是有一天奴婢突然做梦梦到了林琅妤。” “在梦里,奴婢看见了林小姐的脸,然后……然后奴婢被林小姐害死了。” 说到最后一句,岁晚的声音都在颤抖。 因为她不是在撒谎,她是在说事实。 她不由自主回想起自己上辈子临死前的恐怖感觉。 那是她不想再经历一次的感觉。 岁晚面色惨白如纸,身体直接瘫软在地。 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奴婢不想再死了……奴婢……奴婢不是故意要盯着林小姐,奴婢只是不想再死了……奴婢好害怕……” 景承昭眼中闪过错愕。 他想过很多可能,但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岁晚说,是做梦,梦见的林琅妤,还梦见林琅妤害死了她。 景承昭第一反应是荒谬。 可下一瞬,脑子里突然有一场场模糊的画面闪过—— 那是岁晚带泪的苍白的脸,以及林琅妤满含笑意和得逞的恶毒面庞。 耳畔似乎还有墨竹的声音:“侯爷,岁晚已经死了,您别这样,她已经死了……” 悲伤、愤怒、崩溃,各种情绪如同洪水决堤一般在景承昭心中炸开。 心口突然绞痛起来,他下意识捂着胸口,眼前一片眩晕,脚下不稳,往后倒去。 岁晚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下意识抬头瞥见景承昭摇摇欲坠的身体时,吓了一跳。 连滚带爬起身:“侯爷你怎么了?” 说话间就要去扶。 可是景承昭身体太重,岁晚根本拉不住。 咬了咬牙,情急之下,只能从后面抱住景承昭。 扑通一声,两人双双摔在地上。 岁晚当了大半的肉垫,疼得龇牙咧嘴。 然后岁晚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眼就瞧见青石正一脸慌张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看见倒成一团的岁晚和景承昭,青石脸色不善。 岁晚生怕被误会,赶忙开口道:“青石,赶紧找大夫来,侯爷突然晕过去了!” “我力气小,没拉住,只能给侯爷当了垫子……哎哟,你过来扶我一把。” 青石脸色依旧不好看,不过还是上前拽着岁晚的胳膊,并不怎么温柔地把人给扯了起来。 岁晚又疼得倒吸凉气。 青石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侯爷,侯爷没有外伤,但是表情痛苦…… 青石回头看了岁晚一眼:“你去请大夫,我来守着侯爷。” 岁晚捂着摔疼了的腰,被青石用那种完全不信任的眼神盯着,有些不高兴。 可想着侯爷如今还不知什么情况,岁晚心里也沉沉的,只能点了点头:“我这就去,你好好照顾侯爷。” 说完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岁晚忍着疼到了府医住的院子,大声喊道:“刘大夫!刘大夫!你在吗?” “刘大夫,侯爷晕倒了,你赶紧出来!” 听见动静,屋门被打开,一个胡子灰白、五十出头的男子出来,瞧见岁晚吓了一跳:“岁晚,你怎么哭成这样?” 岁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摸了一把脸,这才摸到一片湿润,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可她来不及多解释,摇了摇头:“我不重要,你赶紧带上东西去看看侯爷,侯爷晕过去了!” “什么?”刘大夫一脸焦急,顾不得跟岁晚多说,赶忙回去收拾东西。 刚出门就被岁晚一把拽住,拉着往景承昭的院子跑。 侯爷绝对不能出事! …… 林府。 紧闭房门的屋子里,王翠芬一脸焦急。 看着满桌子没动过的饭菜,她也没有胃口。 咬了咬牙起身走到门口,然后捂着肚子,夸张地对着外头的人喊道:“哎哟……哎哟……我肚子疼!” “你们把门打开,我要去上茅房!哎哟……哎哟……肚子疼,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王翠芬喊着,外头的人却没什么动静,气得她差点没忍住要去砸门。 不过没过一会儿,外头便传来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王翠芬面上一喜,赶忙捂着肚子往后退了几步,做出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王翠芬就往门口走,说道:“哎哟……哎哟……赶紧扶我去茅房!” 不过她才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扶着胳膊往屋里拉。 她下意识甩开来人:“干什么?干什么?我要去茅房!” 然后没理会她,依旧把她往里面拉。 紧接着另一个丫鬟提着恭桶进了屋,然后把恭桶直接放到了屏风后头。 出来时对着王翠芬行了一礼,说道:“王夫人,我们夫人吩咐过了,您今日得在屋子里好好歇着。” “还说不管是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说一声,奴婢们都会给您送进屋里来。” “夫人说您今日出门受了风寒,千万得好好养着,要是病了小姐会心疼的。” 说完又行了一礼,然后直接出了屋。 方才扶着王翠芬进来的那个丫鬟也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面无表情地出了屋。 王翠芬之后才反应过来,赶忙追上去,大门已经被关上了。 外头再次传来落锁的声音。 第89章 蹊跷的昏迷 “你们两个臭丫头,放我出去!凭什么关着我?放我出去!” 王翠芬气急败坏,疯狂地拍着门,但是没有人理会她。 心里一时更急了,门都出不去,她怎么去见妤儿? 一想到妤儿当时瞧她的眼神,王翠芬就觉得心里沉沉的。 她很是后悔,当时怎么就没看穿林夫人的算计呢? “不愧是高门大户的人,心眼子就是多,居然在我女儿面前挑拨离间……可恶!” 王翠芬心里很是愤怒,可如今人在屋檐下,她又做不了什么。 人都被关起来了,她就算是想去找妤儿解释都没用。 而且她知道女儿的脾气,她即便是去解释了,女儿也不一定会原谅她。 可总比什么都不说的好吧? 一想到好不容易栽培起来的摇钱树马上就要没了,王翠芬心痛不已。 与此同时还很担心大儿子的情况,也不知林夫人说话算不算数。 要是林夫人不管她儿子,那她儿子可怎么办啊?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 “刘大夫快快快!” 岁晚终于把刘大夫带到了书房。 岁晚进去的时候发现青石依旧是自己离开时搂着侯爷的姿势,也没多想,毕竟侯爷突然晕倒,确实不方便挪动。 岁晚赶忙催促道:“刘大夫,你赶紧给侯爷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景承昭脸色很是难看,额头还细细密密地渗出了汗珠。 青石稍微让了些位置,依旧用双手托着景承昭的后脑勺,避免侯爷的头在地上磕到。 刘大夫则是快速上前放下药箱,跪坐在旁边赶忙搭起了脉。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岁晚和青石都紧张地看着刘大夫。 好一会之后刘大夫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岁晚,又看了一眼青石说道。 “我看了一下侯爷的脉,脉象确实有些紊乱,但大体没什么事儿。” 青石眉头紧锁:“怎么可能没事?侯爷直接晕过去了。”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岁晚一眼,直接对着刘大夫问道。 “你再仔细瞧瞧侯爷有没有中毒,又或者有没有哪里受了内伤。” 岁晚听出来青石是在怀疑自己,有些生气,可她也担心侯爷的身体,只能隐忍不发,等着刘大夫的回答。 刘大夫摇了摇头,一脸笃定:“侯爷身子好着呢,没中毒也没有受什么内伤。” “但是这脉搏确实有些不对,让我再探探,不过这地上凉,还是赶紧把侯爷送回屋里歇着吧。” 刘大夫说的认真,青石也实在不好再多问,便点了点头,也没叫别人,自己一个人直接扶着景承昭的胳膊,然后把人背到身上。 “我送侯爷回屋歇着,刘大夫你跟着来。” 两人匆匆出了书房,岁晚紧随其后。 走了没一会儿,总算是到了景承昭休息的正屋。 可刚到门口,青石就回过身对着岁晚说道。 “你就别进去了,有刘大夫在,对了,你去把墨竹叫来,还有侯爷晕倒的事情不许往外传,谁问都不说,明白了吗?” 青石说的最后一句话时脸色严肃。 岁晚郑重点头,她知道侯爷身系万千,不可怠慢:“放心,我知道轻重。” 青石这才“嗯”了一声,背着景承昭进了屋。 岁晚咬了咬唇,忧心忡忡地转身去找墨竹了。 正好墨竹已经把后厨的事儿解决完了,半路上就跟岁晚碰见了,然后一脸苦涩道。 “岁晚,你倒是走得急,无事一身轻,你说你走就走作甚把戚夫人留下在那里摆谱?” “你不知道我说一句,她插十句,生怕自己的架子摆的不够大,震慑不住那些人。” “出事了!” 岁晚一脸焦急,开口打断墨竹的话,她瓷白小脸是因为奔跑染上的红晕。 墨竹还有些不明白。 岁晚顾不得其他,拽着墨竹就往回跑,直到四周没了人影,岁晚才低声道。 “侯爷出事了,你赶紧跟我走。” 墨竹当即变了脸色,这下不用岁晚拽,他跑得比谁都快。 岁晚见状只能撩起裙子奋力直追。 二人很快就到了,墨竹想也不想的就要进屋。 岁晚原本是想阻拦的,但又把手收了回来。 青石方才只是不让她进去,墨竹是被特意叫回来的,自然是能进去的。 岁晚心里有一丝失落,同时担忧地看着敞开的屋门,也不知侯爷怎么样了。 不明原因的晕倒,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至少上辈子没这事儿。 此时屋子里躺在床榻上的景承昭额头上满是渗出的冷汗,青石正拿着帕子帮忙擦着。 可景承昭像是被梦魇住了,青石碰他一下,他就躲一下,然后脸色还难看了几分,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要不是那双眼睛紧紧闭着,青石真以为侯爷是在对他下什么命令。 青石攥着帕子,站起身看着刘大夫说道:“刘大夫,侯爷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说没事儿吗?你看这像没事的样子?” 刘大夫一脸无奈。 “我把侯爷的脉,确实没事,算了,我再扎几针,或许通通经络侯爷就能好受些。” 说完赶忙将自己的银针包打开,取出一根银针就朝着景承昭身上的穴位扎去。 可还没落针呢,突然床榻上的景承昭抬起了手。 刘大夫赶忙把银针往回收,好在及时没有扎到不该扎的位置。 青石有些紧张,还以为侯爷是醒了。 可等床上的景承昭恢复平静,那双眼睛依旧是紧紧闭着的。 而且说平静也不算,他们侯爷依旧还在嘀嘀咕咕,仿佛说着梦话。 刘大夫这下是真没辙了。 想了想把手里的银针放了回去,干脆俯身趴过去,想听听侯爷在说什么。 好在这一次景承昭没再出手。 正好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墨竹进来了。 看见榻上躺着的脸色难看的侯爷,墨竹紧张地问道:“怎么回事儿?侯爷这是怎么了?” 青石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随即扫了一眼屋外,压低声音问道:“岁晚叫你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看着心不心虚?” 墨竹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青石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胡思乱想,岁晚怎么可能会对侯爷下手?再说了,她有那本事吗?咱们侯爷可是文武双全。” 第90章 嫌疑重大 青石撇了撇嘴。 他也不想怀疑到岁晚身上,可偏偏当时屋子里就只有岁晚和侯爷两个人。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侯爷突然就晕倒了,而岁晚却好好的。 青石不怀疑她怀疑谁? 要是自己进去的时候两人一起晕倒了,他还可以认为是有身手高强的刺客闯进去,把两人一起弄晕了。 可事实就是侯爷一个人晕了,原因至今未明,岁晚却好端端的站在外头,又解释不出个由头,他能不怀疑吗? “那个……” 突然,刘大夫迟疑的声音打断了青石的思绪。 墨竹直接问道:“刘大夫怎么样了?侯爷这是怎么了?” 刘大夫抿唇,摇了摇头。 “我还是没查出侯爷为何变成这样。不过我刚才听见侯爷说的话了。” 他扫了青石一眼,又看了一眼屋外,低声道:“侯爷叫了岁晚的名字。” 青石的眉毛当即就皱了起来。 不信邪地趴到床榻边,自己附耳凑过去听。 果然听见侯爷沙哑的声音:“岁晚……别走……岁晚,别离开我……别走……” 断断续续却清晰地传入了青石的耳朵里。 青石的表情有些难看。 随即不甘心地问道:“刘大夫,侯爷怎么突然叫起岁晚的名字?” 刘大夫无奈道:“我如何能知道这个问题?不过侯爷的身体我已经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实没什么大毛病。” “只是现在确实醒不来,像是被什么梦魇住了,侯爷方才不是叫岁晚的名字吗?要不把岁晚叫进来,让她喊一喊侯爷,或许就能把侯爷叫醒呢。” 青石都气笑了。 “你才是大夫,岁晚一个丫鬟懂什么?” …… 林府。 “什么?杀人了?” 林尚书刚坐下,喝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不过到底磨练多年,迅速冷静下来,把那口茶咽下去后,立刻看着夫人问道。 “怎么回事儿?李家人不都老老实实在村里呆着吗?有吃有喝的,怎么还能牵扯上人命?” 林夫人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 “谁知道呢……人心不足蛇吞象,谁知道他们好日子不过非要惹麻烦,是图什么?” 林夫人感叹完一句就直接把李青山干的好事儿一股脑的说了。 果然,林尚书听完后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拍桌冷哼道。 “一家子目光短浅之辈,我就知道以他们那一家赖皮的性子,迟早会出事。” 随即,他目光冷冽地看了林夫人一眼,语气冰冷无情。 “这个李青山是不能留了,杀了人还不老老实实的,居然还敢往京城跑,怎么,这次还想让我们林府帮忙擦屁股?要我说这事儿咱们就不能沾。” “不过他竟然已经找来了,想来也是打定主意,咱们不会拒绝他,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要我说,只有死人才是最不能威胁人的。” 林尚书冷笑一声。 “把这李青山处理了,丢得离京城远一些,然后做成土匪劫杀,即便日后闹开来,也跟我们家没什么关系。” “他这个杀人犯逃跑路上死在土匪手里,应该很正常吧。” 林夫人无奈说道:“恐怕来不及了,我已经见过这个李青山了,而且当时妤儿还有王翠芬都在,知情的人太多。” “这个李青山来京城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找咱们林府,而是直接找到了妤儿,这件事情已经在妤儿那儿过了明路,我们再想出手收拾干净,怕是不容易。” “而且那人也不老实,到了京城之后在客栈住过,又去了酒楼,指不定还去了别的地方,咱们要是这个时候对他下手,容易弄巧成拙,引火烧身。” 林尚书听完面色又是一沉,差点又要发火。 林夫人赶紧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你也先别急,我已经有法子了。” 话落,林夫人就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林尚书静静地听着,面色逐渐舒缓下来,然后说道。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若能借着这件事情,跟李家彻底断绝关系也好,只不过那王翠芬能同意吗?” “他们李家人可一直把妤儿当成摇钱树,想让她同意放弃妤儿,恐怕没那么简单,狗皮膏药,可不是那么容易甩掉的。” 林夫人冷笑一声:“她没得选,若她想救她儿子的话。” 说完,林夫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眼中满是冷漠。 “而且王翠芬同意与否都不重要,毕竟这么多年,李家人能从妤儿手里要好处,也是因为妤儿愿意给,是妤儿心软,念着旧情。” “可要是哪天妤儿不愿意了,李家人自然是再也要不到半个子儿。” 顿了顿,林夫人看着林尚书说道。 “而要是想把这件事情办成,重点就在妤儿身上,我这次在王翠芬面前说那些话,让王翠芬同意是其次。” “我主要是为了让妤儿看清楚王翠芬的嘴脸,让妤儿知道,王翠芬的孩子多得很,不差她这一个,但是我们林家却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妤儿心思敏感,虽然心软,但也是个有原则的,就冲这么多年,她只让王翠芬一个人来京城就能看出,她是个果断的。” “应该是李家其他人对她不好,只有王翠芬对她还不错,所以她一直割舍不下王翠芬……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林夫人看了一眼窗外,淡淡道。 “王翠芬在儿子和妤儿之间选择了儿子,妤儿肯定已经心生芥蒂,日子长了,这份感情就出现了裂痕,早晚能够斩断他们的母女情。” “如此一来,我做的努力就不算是白费,只要妤儿自己不再搭理王翠芬跟李家人,咱们再出手彻底隔绝也不迟。” 林尚书一脸赞同:“是啊,这么多年咱们……李家人什么嘴脸咱们都知道。” “要不是顾及着妤儿的感受,哪里会让他们继续纠缠,要是能因为这件事情让妤儿认清他们的嘴脸,倒是一件好事。” 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尚书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开口道。 “这件事情要是闹大,传到了绥安侯府去可如何是好?景承昭做事向来公正,定然不喜。” 第91章 一举三得 林尚书语气满是顾及。 “你要是真的出手帮了李青山,把人给救出来,这件事情让侯爷知道了,恐怕他不会太高兴吧?” “到时候对妤儿的印象也会差,且李青山杀人的事情在京城传开后,对妤儿的名声也会有影响,毕竟这事儿已经在他们老家闹开了。” 林尚书叹了口气。 “我做官多年也有不少敌人,他们想得知这些消息可并不难,要是想借此大做文章,对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利。” “特别是那张寡妇的亲属都还在,他们非要追究,若背后再有人支持,咱们可就引火烧身了。” 林夫人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勾了勾唇笑道:“老爷先别着急,我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我知道这张寡妇的亲属是重中之重,所以想解决这件事最主要的还是从源头下手。” “比如说让张寡妇的家人改口,让他们主动说凶手并不是李青山,如此一来,从根上就能把李青山摘出来。” “不过这个要求对于张寡妇的亲属来说有些过分,可我们能从别的地方补偿他们。” “除了银子,咱们还可以给张寡妇的亲属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 林夫人看着林尚书,语气从容。 “等到这件事情上面明面上定了性,凶手成了别人,我们就亲自把李青山送到张寡妇亲属的手上,要杀要剐随他们的便,也算是李青山罪有应得。” “如此一来,既能让张寡妇的亲属泄愤,又能拿到丰厚的补偿抚养那几个孩子,想来这个条件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林尚书意外地看着夫人笑道:“夫人果真聪慧,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这个法子确实不错。” “李青山只有死了,这件事情才能算是彻底了结,只要他死的合理,别让李家人怀疑什么,那就与我们无关。” “反正我们确确实实已经按照条件把人给救了出来,救出来之后再死了,就与我们没关系了,他们也没法子拿这件事情纠缠。” 林尚书笑了笑:“到时候事情了结,既保全了咱们和妤儿的名声,妤儿也能通过这件事看清你家人的真面目,跟他们断绝来往,然后自己走自己的康庄大道。” “而张寡妇一家,也得到了公道和补偿,简直一举三得。” 林尚书再次夸赞:“夫人大才!” 林夫人看老爷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直接说道。 “既然老爷觉得我的法子好,那就这么做了,迟则生变,我得立刻安排下去。” 林尚书点头:“那就辛苦夫人了。” …… 青石对于刘大夫想把岁晚叫进来叫醒侯爷的提议很不满。 刘大夫却一本正经道:“我是大夫没错,可侯爷这样子瞧着实在不像是医术上的事儿。” “不管过程如何,总归咱们的目的是要把侯爷叫醒过来,既如此,不如试一试。” 青石还是不太满意,觉得这个方法有些怪力乱神。 青石说话直,除了在景承昭面前会有所收敛,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直言不讳的。 刘大夫听完倒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生气,而是反问道。 “既然我的提议你不接受,那你想想该怎么把侯爷叫醒?难道一直让侯爷这样吗?你没有瞧见侯爷有多痛苦吗?” 说完也一脸苦恼地看着景承昭,显然是真没法子了。 青石一下子被噎住。 还是旁边的墨竹说道:“那就把岁晚叫进来试一试吧,总不能一直让侯爷这样。” “侯爷突然晕倒又查不出病因,此事可大可小,能不闹大还是不闹大,不然传扬出去对绥安侯府影响不好。” 两人都在劝,青石最后还是无奈的同意了。 当然主要是因为侯爷确确实实喊的是岁晚的名字,而且那语气怎么说呢…… 青石听出了一股子生离死别的意味,可岁晚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将这股怪异的感觉压下,青石亲自出去叫岁晚进来。 而等在外面的岁晚在墨竹进去之后就陷入了回忆。 她不知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居然让侯爷晕过去了。 同时还有些怀疑,真是自己说的话让侯爷晕了吗? 可当时屋子里没有外人,也没其他不对劲,侯爷身子又一直康健,那这原因只能是出在自己身上? 可她也没说什么吧,只是说自己做梦梦见了林琅妤要杀自己而已。 突然岁晚想到一种可能性,面色就是一沉,难道还是走上了上辈子的老路? 侯爷……对林琅妤上心了? 所以自己说做梦梦见林琅妤要杀自己,侯爷生气了,觉得自己污蔑了林琅妤,气得直接晕过去了? 可两人才见了一面,不至于吧…… 岁晚心里莫名生出一股酸涩。 这时青石的声音突然响起,岁晚抬头,表情复杂的让青石很是惊讶。 不过青石只当岁晚是担心侯爷,心里对岁晚的怀疑稍微淡了一些,不过面上依旧严肃:“你跟我进来。” 岁晚一时惊喜。 青石没有多话直接转身进去,岁晚赶忙跟上。 到了床榻边,岁晚刚看见景承昭一脸难受的样子,就听青石说。 “岁晚,刘大夫没查出侯爷有什么不对,而且侯爷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所以准备让你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侯爷叫醒。” 说完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很荒唐,青石清了清嗓子后把头撇到一边。 还是墨竹一脸焦急地催促。 “岁晚你赶紧试一试吧,侯爷这样实在不妥,得赶紧把人叫醒。” 岁晚虽然还有些懵,但也的确担心景承昭,没有抗拒,点了点头便道:“我试试。” 说完跪趴在床榻边,看了一眼双眼紧闭满头虚汗的景承昭,轻声道:“侯爷……侯爷……你醒醒,我是岁晚。” 长睫轻轻耷拉着,景承昭依旧紧紧闭着眼睛。 岁晚抬头看了青石一眼说道:“我能拉住侯爷的手再试一下吗?” 还没等青石回答,墨竹就直接说道:“当然可以,试试吧。” 岁晚也不废话,双手握住景承昭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紧紧包住,随即又凑近几分,几乎贴到了景承昭的耳畔,低声道。 “侯爷,别睡了……侯爷……” 第92章 侯爷平静下来了 众人都屏住呼吸等着。 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景承昭原本拧成一团的眉心缓缓舒展开,虽然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脸色已经好看了不少。 同时那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岁晚的细手。 岁晚看了一眼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心情有些复杂。 说起来,上辈子似乎也是这样。 不过跟上辈子情况不一样的是,上辈子的她是直接抱着侯爷的上半身也在温柔安慰。 因为上辈子侯爷有段时间老是梦见战场上的事,梦见的大多是凌沂国的将士死在眼前的场景。 这些画面对于侯爷来说,就像是不断积压在心里的痛苦。 侯爷包括绥安侯府的地位在凌沂国太过特殊,他不能对任何人疏解。 上辈子也是两人情意绵绵的时候,岁晚才发现景承昭有梦魇的情况。 没想到这辈子……不过这辈子侯爷梦魇的情况似乎不太一样,上辈子可没喊自己的名字。 这是怎么了? 难道梦见的不是战场上的事儿? 时间缓缓流逝,床榻上的景承昭逐渐平静下来,呼吸都平缓了不少。 刘大夫赶忙上前又搭了搭脉,随即面露惊喜,转过头对着墨竹跟青石说道。 “侯爷的脉搏没刚才那么急了,现在应该是睡过去了,昏迷和睡着是两码事,反正眼下来看情况比刚刚要好一些。” 青石跟墨竹都惊讶地看着岁晚。 青石看岁晚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审视。 他不由得怀疑起来,岁晚跟侯爷到底是什么关系?岁晚又到底有没有对侯爷使过什么手段? 不然的话,侯爷前段日子还那么讨厌岁晚,甚至恨不得立刻把人撵出府去,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晕倒了还离不开岁晚。 而岁晚只是在侯爷身边说说话,侯爷就平静下来。 身为侯爷的护卫,青石明显要想的更多。 墨竹显然对岁晚没那么多防备,主要也是因为他与岁晚接触的比较多。 他看得出侯爷平日里对岁晚的态度转变,以前确实讨厌,现在或许是因为岁晚变得识趣,似乎真没了想爬床的野心,侯爷对岁晚态度和善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怎么两人就亲密成这样,但眼下能让侯爷平静下来是好事。 墨竹正要问刘大夫侯爷什么时候能醒,突然管家的声音就在屋子外面响起,听起来还有些着急。 “侯爷,淮南侯世子宁钦桓来了,说是久等不到侯爷过去,就自己带着桃花酿过来,想跟侯爷一起喝。” 听见这句话,屋子里几人都变了脸色。青石看着墨竹说道。 “你去告诉管家侯爷在休息,侯爷现在的情况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即便是管家也还是少知道为好。” 墨竹点头就要出去,外头突然传来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 “你们拦着我干什么?我是带着礼上门的!侯爷答应过我,要来尝尝我的桃花酿。侯爷有事忙来不了,那我就亲自过来呗!” “宁世子您不能进去,侯爷没有允许谁都不能进他的卧房!” 屋子里众人都没想到宁钦桓居然直接过来了,居然还想闯进来。 当然了,若侯爷还醒着,宁世子这不算闯,可是眼下屋子里的情形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宁世子的行为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青石皱了皱眉:“宁世子想干什么?” 表情有些难看,绥安侯府的第一护卫,对内是支柱,对外是门神。 虽然宁世子是凌沂国的人,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瞒住今天的事儿。 “不行,牵扯太大了。” 青石冷声道,“不能让宁世子进来,侯爷的事情不能传出去。” 墨竹说道:“我把人给劝走吧。” 青石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宁世子能听你的吗?” 墨竹一下子哑了火。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床榻上依旧闭着眼睛的侯爷,突然视线落到了岁晚的身上,眼睛一亮。 他赶忙上前对岁晚说道:“岁晚,要不你出去试一试,把宁世子劝走吧。” 岁晚一脸懵地抬头:“我……我说话更没什么分量吧?” 墨竹摇了摇头:“谁说的?宁世子特意在侯爷面前提出带你一起去喝桃花酿,你说有没有分量?先不管了,侯爷这边我们来照顾,你赶紧把宁世子劝走,只要别让他知道侯爷的事情就行。” “能拖多久拖多久,他不是带了桃花酿来吗?你想法子把他灌醉,总之侯爷的事儿绝对不能外传。” 说话时墨竹一脸严肃。 岁晚被他表情感染,当然,主要是她也知晓事情的轻重,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我去试一试。” 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景承昭。景承昭脸色已经好看了不少,岁晚心里稍微放心。 正要放开对方的手离开,却发现景承昭的手把她握得死死的。 岁晚抽了半天都没抽出来,低声嘀咕道:“不是晕倒了吗?怎么还这么大劲……” 说完又去抽自己的手,可景承昭的手跟铁钳似的,把岁晚的手掌紧紧箍在手中,岁晚完全挣脱不了。 还是旁边的青石看不下去,上前对着昏迷中的侯爷劝道:“侯爷,冒犯了。” 说完在景承昭手臂上的穴位上使了个巧劲,轻轻一按,那只牢牢握住岁晚的手便松开了。 青石麻利地把景承昭的手重新放回床榻边,然后对着岁晚说道:“你去吧。” 岁晚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景承昭一眼,这才离开。 墨竹忍不住感叹道:“侯爷也真是的,平时也没看他这么离不开岁晚。” 这话明显带着几分调笑意味。 青石皱了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不要揣度侯爷的心思,岁晚只是个丫鬟。” 墨竹撇了撇嘴,没再搭理青石这根木头,靠在床榻边看着紧闭双眼的侯爷。 “刘大夫,侯爷您放心,岁晚走了让小人伺候您。” 而此时的景侯爷依旧沉浸在一个深深的梦里。 景承昭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护卫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离开。 他想过去,但是两只胳膊分别被人从后面拽住。 耳边是墨竹的声音:“侯爷,岁晚走了还有我们,小人会继续伺候侯爷的。” 第93章 陪我喝酒 另一边传来青石的声音,依旧是硬邦邦的口吻。 “侯爷,小人会誓死效忠侯爷一辈子。” “不……不一样……” 景承昭的情绪再次澎湃。 他看着已经被抬出去的尸体不断地挣扎,要追过去。 “岁晚不要走……不要走……” 守在床榻边的墨竹很快注意到了侯爷的异常。 看侯爷闭着眼睛不断摇晃脑袋,额头再次冒出虚汗,当即变了脸色,看着旁边的刘大夫说道。 “不好了刘大夫,侯爷似乎又被梦魇住了,你赶紧来看看!” 这话一出,让刘大夫跟青石都慌乱起来。 刘大夫赶忙上前,却发现情况变了——侯爷似乎确实是被魇住了,还在说着梦话,但是那张脸此时突然之间就红了起来。 刘大夫二话不说伸手搭在侯爷的额头上,变了脸色。 “不好了,侯爷烧起来了!” 墨竹惊讶:“怎么会?侯爷没受凉啊!” 刘大夫一把将墨竹扯开:“又不是只受凉才会发烧,你先推开些,我要替侯爷扎几针舒缓舒缓。” “总这么一直不行,也没查出什么毛病,如今又烧起来,不是什么好事,或许跟他做的梦有关。” “不管了,我先开个方子,你们赶紧去给侯爷把退烧汤药给煎出来,得先让侯爷把这烧给退下来才行。” 墨竹跟青石对视一眼,都紧张地点头。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一种可能——侯爷突然烧起来,不会是因为岁晚离开的缘故吧?那实在是—— …… 出了屋,岁晚就看见被两个小厮挡得严严实实不让进的淮安侯世子宁钦桓。 宁钦桓长得倒是一副眉清目秀的样子,端看外表,确确实实是一个翩翩俊公子。 当然了,比起成熟稳重又姿容绝代的侯爷,还是差远了。 岁晚忍不住在心里做出了一番比较。 不过到底还是正事重要。 她说话间快步上前,而宁钦桓也注意到了岁晚。 看见岁晚那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宁钦桓愣在原地—— 实在是岁晚长得是真好看。 要不是那出尘的容貌,万花丛中过的淮安侯世子也不可能记这么久。 他赶忙把手从两个小厮的怀里抽了出来,清了清嗓子,动作浮夸地对岁晚拱了拱手—— 一个世子对个丫鬟行礼,实在不像话。 岁晚也不敢接这样的礼,赶忙上前恭敬行礼:“宁世子,您是有什么事吗?” 宁钦桓这才想起正事儿,赶忙道:“我之前就邀过你们侯爷陪我一起喝桃花酿,侯爷答应了,但是一直没来。” “这不,我就自己带着桃花酿上门了,侯爷应该在里面吧?我请他……” “不必了。” 岁晚赶忙打断,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妥。 岁晚赶忙找补道:“宁世子,我们侯爷现在正在忙公务,怕是没时间喝酒。” “您也知道我们侯爷的脾气,忙起正事来谁都不能打扰,不然的话咱们这些下人怕是要吃挂落了。” 这一点,宁钦桓确实知道,一时间有些犹豫。 岁晚见状赶忙再接再厉说道:“要不这样吧,宁世子先去外面等着,说不定侯爷什么时候就忙完了。” 宁钦桓突然笑眯眯地看着岁晚:“我是真不想打扰景侯爷,可我来都来了,也不想这么早回去,要不……你陪我喝?” 宁世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岁晚,岁晚干笑一声。 她本来就是出来想法子把人劝走的,既然宁世子提出了要求,她也不能拒绝,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 “要是宁世子不嫌弃奴婢,可以在旁伺候酒水。” 宁钦桓哈哈大笑:“哪里会介意,走吧走吧!” 说完,还有几分迫不及待地催促起来。 岁晚勉强一笑,只能跟上。 管家把两人安排在了外面待客的花园凉亭,视野开阔,不太容易惹人闲话。 管家还让人准备了下酒菜,然后便远远地退开了。 因为宁世子只要求让岁晚陪他喝,他们这些没在邀请之列的,自然只能识趣点走开。 宁钦桓看岁晚的眼神,带着好奇又带着欣赏,说话语气也比平时缓和了些。 他主动打开酒坛子说道:“本来这桃花酿,我就是想请你一起尝尝来着,今天倒是正好了。” 说完就倒了一酒杯,给岁晚递了过去。 岁晚实在无福消受,直接拒绝道。 “那怎么行,这桃花酿是宁世子用来请侯爷喝的,还是千里迢迢从江南运过来的,奴婢实在不敢喝。” 宁世子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那有什么,不过就是一杯酒而已,而且我这还有呢,你尝尝看看喜不喜欢,不然我一个人喝酒也没意思。” 宁钦桓把话说到这份上,岁晚拒绝不了,只能点头道:“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端起酒杯,先是闻了闻,却是一股子桃花的幽香,然后便抿了一口。 确实是好酒,但是岁晚并不好此一道,因此喝了半杯之后就放下酒杯,不好意思道。 “奴婢没那福气品酒,实在喝不惯,宁世子若是不介意的话,奴婢可以给宁世子布菜,只要宁世子能喝的尽兴就行。” 说完主动拿起公筷给宁世子夹了一块红烧肉。 宁钦桓却看也没看碗里的肉,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岁晚,突然感慨道。 “都说京城第一美人是林家的千金林琅妤,如今看见岁晚姑娘却觉得岁晚姑娘也不差什么,峨眉杏眼,琼鼻樱唇,面若桃李……岁晚姑娘,你真好看!” 这话实在轻佻,要是换个人在岁晚面前这么说,岁晚定是要赏他一巴掌。 可眼下她只能尴尬一笑,可配上那张娇俏动人的脸,此刻又做出这种略显羞愤的表情,只让宁钦桓更觉得心猿意马。 于是宁钦桓继续道:“岁晚姑娘,我刚才说错了,那林琅妤美则美矣,但是绝对不如岁晚姑娘有风情。” “要论起风情,岁晚姑娘才能称得上是京城第一美人呢。” 岁晚心里直接翻了个白眼,自然是不相信这纨绔说的话。 花花公子,油嘴滑舌,恐怕见了个母猪都得夸上天! 要是真信了他嘴里的夸赞,那才是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