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捉奸,我当场改嫁大伯哥》 第二十七章要宠着,惯着! 梁未鸢声线风轻云淡,可她眼中刹那的寒意,惊得人心头一惊。 一时连余氏在内,都没人吭声。 唯独坐在角落里一直装死的梁善玉,盯着逐渐剑拔弩张的场面,眼中的兴奋险些掩不住。 昨晚余氏和霍思源就打定主意,要不遗余力的讨好梁未鸢。 今天更是早早的起来忙活准备。 可结果呢?哈! 笑死人了! 这脸打的,她都恨不得叫声痛快! 余氏母子俩辱她,她也不妨借梁未鸢的手,看那母子俩自取其辱! 梁善玉低着头,拼命忍着嘴边的笑意。 “夫人你嘴笨,不会说话便别说了,好好的早膳家宴,怎么反叫未鸢的误会更深了?” 霍侯擦着额头的汗,急忙滑溜打圆场。 他真是生怕再说下去,梁未鸢直接掀桌回娘家。 他可承受不住将军府的怒火。 余氏这下连假笑都差点维系不住,看着梁未鸢,心底是又惊又怒。 她万没想到,梁未鸢比她想的还要厉害,不语还好,但凡开口那势头猛地她丝毫压不住。 余氏后背都忍不住渗出了冷汗。 “是,是,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一时心急,失言了,未鸢切莫跟母亲见怪。” “该给将军府的赔礼,肯定是要周备齐全的,但未鸢受了委屈,我们母子理应也要给你个交代。” 余氏说完,紧忙给霍思源递眼色,不忘咬着牙根小声提醒儿子,“记住娘说的,要宠着,惯着!” 等梁未鸢撒完气,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霍思源心头的火咻一下熄了大半。 他不情愿的拍了下掌心,让丫鬟上来,对梁未鸢拨高音量道: “母亲和长嫂教训的是,我昨日冲撞了长嫂,因此备下赔礼,还望长嫂念在同是一家人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 丫鬟端上来的东西,竟是一套华丽的翠鎏纱罗裙,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鎏金的丝线绣就牡丹飞鸟,更是流光溢彩,夺人眼目。 梁善玉在看到东西的一瞬,双眼就瞪得溜圆,指甲猛地扣紧掌心。 哪怕在上一世,她也极少见这般高贵漂亮的衣裙。 这衣服,便是送给宫里的娘娘公主都使得了。 可霍思源居然拿来讨好梁未鸢?! 第二十八章适可而止也好 听到这道嘲讽似的笑声,霍思源登时沉下了脸。 他本就被怼得压着一口气,暗恨梁未鸢一而再的不识好歹。 此刻,一个把柄子递上来了,他顿时便找到爆发的苗头,砰的一下拍在桌上,怒目而斥。 “放肆!母亲尚在说话,你个贱婢缘何发笑?” “如此目中无人不识规矩,冲撞主家,你主子便是这么教你的?” 他呵斥的太快,一旁余氏想拦都来不及,急得暗掐了把大腿。 这死脑筋的儿子啊! 而梁未鸢看着霍思源咄咄逼人的嘴脸,眉间含霜,嘴角带上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只些微抬手,示意不忿的竹书退到自己身后。 “二少爷有所不知,我的竹书婢子打小陪在我身侧,在将军府里的吃穿用度等规制,都是用上好相称的。” “什么绫罗蜀锦这般的赏赐,她们屋中便有大堆。” 梁未鸢似笑非笑的说着,眸光清凌戏谑。 “因此,婢子她听闻母亲说蜀锦贵重,许是心生惊讶了,才口舌生错,但着实无冒犯母亲与主家之意。” 此话一出,霎时院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她的婢子都用绫罗绸缎? 那他们这套花重金精心准备的衣裙算什么? 算她梁未鸢的婢子都懒得瞧的东西?! 霍思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还想说什么,却被余氏一把按下。 “说得是,未鸢在将军府里什么好物什没见识过?毕竟将军府也是大家风范,是反倒母亲我和思源眼界小了。” “既如此,这套衣裙就不在未鸢面前丢人现眼了,端回去吧。” 余氏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看似不落下风,实则几次三番已然招架不住梁未鸢了,只能一脸牵强的最后圆了场。 不管如何,他们母子俩示好的态度摆出来了。 梁未鸢定也需要时间接受或发泄的,适可而止也好。 一顿早膳,众人心思各异。 梁未鸢被倒了胃口,没用多少吃食,便辞身回了院子。 “奴婢方才给姑娘惹麻烦了,奴婢知错,请姑娘责罚!” 竹书对霍家人不满,却没想到险些连累了梁未鸢,一到院子便急急请罪。 梁未鸢压根没放心上,将竹书扶起拍了拍她脑袋。 “那母子俩的目的昭然若揭,你这丫头替我抱不平,何错之有。” 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 第二十九章装都不装一下了? 梁未鸢轻飘飘抚着台面上的料子,果不其然,余光便瞧见梁善玉那微微变幻的脸色。 这批布料里,最好的蚕丝绸缎只有三匹,其余的便是些较次的素纱或绢布。 其中两匹分别送去了老太君处和主院的余氏。 就剩下这最后的一匹了。 梁善玉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仅剩的绸缎,见梁未鸢的手抚去,她急的抓紧帕子,几步上去横在了梁未鸢身前。 “姐姐,你夫君大哥还瘫在床上还不知能否醒来,可千万离不开你的照顾,你怎还有心思去参加中秋宴?” “倘若入了宫,怕是会让人以为姐姐只顾抛头露面,不顾夫君,白白引人笑话议论呀。” 梁善玉嗓音甜的发腻,还满脸关切的模样,“所以姐姐,明日的宴会你就别去了。” “这匹绸缎,不妨就让给妹妹,如此妹妹打扮得好穿出去,既能给侯府长脸,也保全了姐姐名声,两全其美。” 梁未鸢看着梁善玉脸上那虚假至极的神色,她眉一挑,也是扯唇冷笑了出声。 她这妹妹,即便是重生了,也依旧没什么脑子。 “你倒还真会颠倒是非,黑的说成白的,好处都想掏。” “但好妹妹,是谁做出腌臜事丢了侯府颜面,是谁闹出这段下作的笑话,大家可都心知肚明着。” 梁未鸢眼风扫向梁善玉,愈发嘲弄道: “别把旁人都当成如你一般的傻子,若真要顾虑侯府名声,那你明日便老实待在后院,省得出去当跳梁小丑了。” 没想到梁未鸢寸步不让,梁善玉脸色一瞬难堪,却很快耿直脖子理直气壮起来。 “可姐姐方才早膳上,不是连那套翠鎏裙都瞧不上吗?还说绫罗绸缎都是你丫鬟穿的。既如此,姐姐何必跟我争夺这匹绸缎,莫非要打自己的脸?” 梁善玉吃准了梁未鸢会没话说,就此偃旗息鼓。 然而梁未鸢像看傻子似的,嗤笑,“此言差矣,该是我长房的东西,怎能落到旁人手里去。” “至于我选这绸缎,是用来做帘子还是当抹布,那也是我乐意而为之事,不劳妹妹操这份心。” 梁未鸢这话不咸不淡,可却瞬间给梁善玉气够呛。 简直欺人太甚! 若非余氏不肯给她那套翠鎏裙,说什么梁未鸢不要,那便退回去要回银子,她何至于为宴会上穿什么衣裳发愁! 第二十五章争夺绸缎 梁善玉眼都急红几分,想到宫宴上的风光,她决不能被旁人比下去。 索性一咬牙,直接将最上方的那匹绸缎抢了过来紧紧抱住。 “姐姐从小不缺用度,嫁来的嫁妆里头更少不了金银绫罗,何须跟我抢这块料子。” “难道姐姐就这般小心眼,看不得我好过半分?”梁善玉委屈的哽咽,好似被欺负逼到了极点。 但她却是说中了。 梁未鸢正正就看不得梁善玉好过,她眸光玩味闪烁冷光,“不错,你奈我何?” 第三十章双面三异绣 “老太君还有些精神头,还能替大夫人管教一二。” 闻言,梁善玉双眼一瞪,只觉浑身发寒。 老太君这是明晃晃的偏心梁未鸢,要给她撑腰啊! 梁未鸢也明白老太君的用意,对阿福回以善意的笑,“劳嬷嬷传话,还请老太君放心,孙媳自当尽心尽力。” 阿福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迅速告退。 说实话,梁未鸢没想到老太君会表态支持自己。 上一世的老太君仿佛无欲无求,严格遵循着礼法和规矩行事。 更后来在霍瑾见倒下后,老太君甚至对整个霍府都弃之度外,懒得再管。 但这一世,老太君为何会有此番变化? 不过是好事,梁未鸢也不想那么多了。 她悠悠看向梁善玉,她眸中的戏谑之意让梁善玉无地自容。 “不要就不要,我也有办法弄来好衣裳,给我等着瞧!” 梁善玉负气的将料子砸到桌上,便涨红脸飞快跑出了门。 “大夫人。” 一波刚平,余氏身边的丫鬟便走来禀报,“侯夫人给府里请的绣娘们,此刻到齐了,还请大夫人前去安排绣娘们的活计。” 请绣娘给府邸众人量身裁衣,并非什么容易的差事。 绣娘们水准参差不齐,说不定哪儿疏漏,或是绣工有误赶不上完工,便是梁未鸢这个掌家夫人做事不当了。 而余氏如今只安排一个丫鬟简单传个话,没有任何要差把手帮扶的意思,可见是想等梁未鸢犯难,主动的求上去。 但余氏做梦都想不到,这些繁琐掌家之事,梁未鸢在前世便已经熟门熟路了。 梁未鸢几句话将剩余的布料分配好,旋即对那丫鬟颔首,“带路吧。” 丫鬟闻言愣了下,似乎没料到梁未鸢这般从容不迫。 丝毫不像是初掌家愣头青的娘子。 “是。” 梁未鸢跟着丫鬟来到偏院,六个绣娘正各自自觉的候着。 见到进来是个年轻的小娘子,她们不禁面面相觑了会儿。 其中一个性子急的绣娘登时面露了难色,冲丫鬟道:“这位姑娘,您说请掌家夫人来,怎么来的是位小娘子。” “这般年轻的娘子能多懂多少女红技艺?千万别耽搁了时辰,误了工事呀!” 丫鬟偷偷撇嘴,她也不觉得梁未鸢能将这些绣娘安排好。 但她面上却没有怠慢的呵斥道:“闭嘴,这位就是咱们侯府的大夫人,岂容你们这些婆子置喙!” 这话落下,绣娘们皆是一滞,心中敢怒不敢言。 第三十一章换亲还是个好事 不仅王绣娘震惊,其余绣娘也都双眼亮了亮,看梁未鸢的眼神变得热情起来。 识货呀?识货那就好办了! “大夫人,我这绣法是祖传的手艺,我从小到大绣了几十年,绣得又快又好,肯定能赶上的,能用!能用!” 王绣娘难觅知音,又生怕到手的差事落跑,她旋即当着梁未鸢的面拿出随身带的针线,在绣架上飞速绣起了云纹样式。 王绣娘手起针落,金丝银线线穿梭,不过一盏茶功夫,一面三色云纹在王绣娘手下栩栩如生的展露出来。 “手艺当真是极好。”梁未鸢眸光赞赏道。 她素来欣赏有本事之人,亦丝毫未介意王绣娘先前的不敬。 顷刻便给王绣娘下了吩咐,让她做主绣,身旁另一位绣法平稳的绣娘则为副手,两人安排给主院。 “届时你便用这双面三异绣针法,给侯夫人的料子正面绣松鹤祥云,背面绣缠枝莲纹。” “老爷的也用异曲同工之法即可。” 这种大气雍容的绣法,只有贵夫人老爷能端得住,若换成年轻的用,反而山鸡也不像凤凰,最后弄巧成拙。 因此安排给主院最合适不过。 “谢大夫人赏活儿。” 王绣娘听得入迷,早已被梁未鸢毒辣的眼光折服,听了命令,二人欢喜道谢后,便有丫鬟匆匆领了过去。 梁未鸢再一一看过其余绣娘的手艺,几乎一眼便能分别做出安排。 “你们两人的山水绣独具韵味,适合男子,将她们安排去二房,给二少爷的衣袍绣《山居图》。” “这幅绣就的霞光端重却不显老暮,看着还似朝阳灵气,不错,安排给二夫人那去吧。” 梁未鸢寥寥几句分配好绣娘各自的活计,从头到尾用时甚至不到一炷香时间。 而没有一个绣娘有异议。 要知道这些绣娘可高傲得很。 那边的余氏的丫鬟阿绿目瞪口呆的看着,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梁未鸢蹙眉看过去,“怎么,还不去做?” “记得吩咐各院的下人好生顾看,绣娘若遇难处便及时禀报过来,你是母亲身边的人了,应该都知道流程,可别耽误事儿了。” 对于余氏的丫鬟,梁未鸢使唤起来并不觉不好意思。 那余氏都如此“热情”,特地安排个人过来了,她不用白不用不是? 梁未鸢话里还故意将余氏拉扯进来,便是警醒了阿绿,别耍什么滑头。 而阿绿被梁未鸢凌冽的视线惊得畏缩了下,忙喏喏低头道: “奴领命,但绣娘们都分配出去,大夫人这边却没有了,可如何是好?” 阿绿存了替余氏打探的心思。 旁边的竹书立马开口:“咱们姑娘的陪嫁里头矜贵衣裙有得是,每套皆出自名门绣娘之手,不缺衣物。” 第三十二章中秋夜宴 “让人继续盯紧了,别叫二房那边的鬼主意打到大房身上,要是紧要关头该帮衬就帮衬。” 虽说依孙媳妇的本事,自己这把老骨头不一定有帮衬的时候,但多盯着总归是好的。 阿福自然心领神会,“是。” 余氏那边确实又气又恼的不行,更是悔恨霍思源这混账儿子,生生把如此本事贤良淑德的梁未鸢给让了出去。 揪着霍思源耳朵好一通训,又劈头盖脸对梁善玉好一通怪罪。 这些梁未鸢都听到了风声,却也乐得自在,任由他们这帮牛鬼蛇神互相攀咬。 时间便在二房里的闹腾中悄然流逝。 到了中秋夜宴这天。 日近黄昏时,各个收到宴会邀请的百官贵胄的府邸,纷纷开始忙络起来。 青竹院里,梅书心灵手巧,正为梁未鸢做最后的梳妆,冷不丁听到外头一阵惊呼嘈杂声。 “二夫人今日这身装扮当真美极了,瞧着比宫里娘娘都要气派!” “就是就是,二夫人平日素面时就是个娇媚的可人儿,如今细致一打扮呀,简直更甚仙子了。” 梁善玉盛装打扮过后,便特意来到这儿晃悠。 听着丫鬟们既震惊又羡慕的夸赞,梁善玉倨傲扬起了下巴,目光得意的落在青竹院里,拨高声音。 “姐姐,马上就到入宫时辰了,你怎么还未梳妆好?眼下一家子就等你呢,快些吧。” 看似催促,可话音里的炫耀之意谁听不出来? 竹书一记白眼翻过去,随即气冲冲的进屋。 “这个二夫人,身上穿的果然是那件咱姑娘瞧不上的翠鎏裙。” “哼,当天余氏想偷摸退回去的,她拿自己的嫁妆钱从余氏手里讨了过来,自己让绣娘改动了番,就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了?” “居然还好意思穿着来跟咱姑娘比较了。” 如今侯府落魄,余氏手里其实也拮据,置办那套翠鎏裙可谓无比肉痛。 那天余氏说什么都要把衣服悄悄退了,正是梁善玉及时截胡。 二房觉着丢人,不约而同的瞒着,导致这个消息鲜为人知。 但梁未鸢一直让人盯着二房,竹书几人都知晓内情,也就更加瞧不上梁善玉。 “那个得意劲,真以为自己披上霞帔就成凤凰了!” 正当竹书喋喋不休时,梅书已然替梁未鸢梳好了妆。 看着面前的女子,竹书嘴一张,深深的惊艳呆愣住了。 “姑、姑娘!” 梁未鸢嗔了竹书一眼,竹书心性直率,却就是个碎嘴子。 好悬没将她吵得脑袋疼。 第三十三章你说什么? 院子很快响起众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无不被惊在当场。 “大夫人,大夫人怎能这么美,那通身气派简直不似凡人。” 梁未鸢的衣裙简致却不失贵重,仅佩戴几件金凤钗和玉耳坠,却已然威仪得让人不敢冒犯。 梁未鸢一出来,也打眼就瞧见人群中失了声的梁善玉。 梁善玉穿着改过的翠鎏裙确实流光溢彩的,裙边缀着的鎏金铃铛随着风声轻响,衬得她身姿灵动窈窕。 那东珠簪斜插着云鬓,腕间同样的翡翠镯子和铃铛相撞,叮咚声里皆是透着股珠光宝气。 只是,陪着梁善玉寡淡的眉眼,着实是小家子气。 一对比,高低立现。 梁善玉的脸都绿了。 “妹妹这裙子倒是鲜亮。” 梁未鸢缓步走近,目光扫过梁善玉那刻意堆砌的铃铛,“尤其这铃铛声响,比唱曲儿的都好听。” 话音未落,梁善玉便听见自己裙摆上的铃铛发出杂乱的叮当声,刺耳得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梁未鸢的贵气浑然天成,瞬间让原本光鲜亮丽的梁善玉黯然失色。 满身的珠宝突然就显得俗气,裙摆新奇的绣纹也变得莫名古怪起来。 梁善玉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自己精心装扮本想来炫耀,结果成了笑话似的,她恨得帕子都要掐烂了。 “既然姐姐收拾好了,那就赶紧动身吧。”梁善玉咬牙切齿地说完,便匆匆转身走人,似乎想跟梁未鸢拉开距离。 然而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府,这对比又再次出来了。 霍侯和余氏看着出现的梁未鸢,一时话竟都忘了要说什么。 霍思源更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目光在梁未鸢身上失了神。 竹书与梅书对视了眼,眼底都憋着笑。 梁未鸢低眉开口:“父亲母亲,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是了,未鸢来,小心些上马车。” 霍侯回神,有这么个长脸的儿媳妇他笑得合不拢嘴,急忙让梁未鸢先上马车。 一路上,霍侯的话头都围绕在梁未鸢身上,对她赞不绝口。 直到巍峨的皇宫耸入眼前,马车入内,男女席这才各自分开。 梁未鸢找了个由头去了宫里的后花园处,就着澄黄的夕阳赏景,这才终于觉着自己耳根清净了些。 “姑娘,贵女们此刻大多聚在湖心亭处,准备着放花灯祈福呢,您不去瞧瞧?”梅书在旁问道。 梁未鸢抚着额,不急不缓开口,“等官家到场开宴时走个流程就行。” 前世今生,这些场面她难免习惯了感到腻味,便也提不起什么兴致。 然而刚说完,忽然梁未鸢听到前方花丛不远处,竟传来了梁善玉那熟悉的声线。 第三十四章臣妇有一计 长公主生着一双逼人的凤目,眼尾细纹里藏着经年累月的威仪。 尤其此刻蓦然散出的骇人气势,叫梁善玉忍不住吓软了腿。 以为长公主是把自己当成了满口胡诌之辈,为证明自己,梁善玉脱口便道: “妾听说安宁郡主被个穷酸秀才纠缠,您近来正为此事发愁,想斩断他们的孽缘,但安宁公主钟情那不要脸的秀才,不知殿下的苦心……” “如今妾有个拙见……” 梁善玉是知道前世的事,但是她前世也是在后宅多年,突然和长公主交谈,脑袋一片空白,口不择言,满脑的模糊。 长公主一双凤眸恨不得凌迟了梁善玉。 梁善玉言辞凿凿的声音落下,瞬间让御花园陷入整片死寂。 尚在周围的一些世家贵女听到这秘闻,既惊又奇,远远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就连身后跟着的宫婢也惊得面面相觑,立马埋下头。 长公主面容阴沉如水。 梁善玉所言如实,但此乃皇家丑闻,亦是尽力隐瞒的密辛,知道的人极少。 这个梁善玉莫名知晓就算了,竟然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若非她脑子缺了根筋,那便是故意叫自己这个长公主难堪的! “真是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编排郡主是非!”长公主望着梁善玉的目光冷若冰霜。 梁善玉势在必得地说完,却察觉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发展,她也顾不了那么多。 冲长公主露出了个自认为端方的笑容,她道:“长公主其实不必着急,臣妇有一计。” “南山小郡王,自幼与郡主青梅竹马,南山郡王其实心中早早便对郡主生了情意,只是碍于年纪比郡主虚小一岁,小郡王才一直难以表露心意。” 婚嫁之事自古男长女幼,郡王与郡主,两人家世门第相当,却唯独男方的年龄差强人意了些。 小郡王屡次三番想过求娶安宁,可一来怕旁人说他乳臭未干,夫纲不振,二来顾虑自己尚未建树,怕耽误了安宁。 前世的小郡王便是因此一拖再拖,直至拖到安宁郡主突然嫁为人妻,拖到心上人一尸两命,再没机会表达心意。 后来自请上前线,战死沙场,亲人从他随身遗物里发现了安宁公主的香囊,才知道少年心事。 亭苑里的梁未鸢,同样想起前世那两人的阴差阳错,不免蹙眉,心中生出分感慨。 许是这就叫天意弄人吧。 只是这梁善玉,梁未鸢忍不住嗤笑,未免过蠢! 而梁善玉的办法,便是: “小郡王乃良人,又对郡主情根深种,若长公主能做主先定下两家的婚事,再多撮合撮合二人。” “届时郡主发觉到小郡王的可取之处,便不会再被那秀才蒙蔽了眼。” 梁善玉说得头头是道无比笃定,在她看来,谁宁愿要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而不选皇孙贵胄? 小郡王一直隐瞒着心意,郡主不知情,才会被书生的几句甜言蜜语哄得团团转。 第三十五章也算积份福报吧 “事到如今你不知反思,竟还当众嚷,叫失仪失德,你可有半分郡主该有的风范!” 安宁被长公主眼里的失望厌恶刺得心口一缩。 她捏紧素白的手指,倔强的昂起脖颈,“难道母亲就没错了?若非你执意阻拦我跟阿闻,我也用不着私会,更不会如今被议论。” “反正我此生非阿闻不嫁,你若是不同意,或者听信这贱妇的胡话让我定婚,我就去请皇祖母做主让我嫁给阿闻!” “啪!” 所有人始料未及之下,长公主突然抬手一耳光狠狠打在了安宁脸上。 安宁猝然身形一偏,哑然的张着唇,被打得似乎连声音都忘了发出。 她愣了许久,才颤抖的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双明眸,“母亲,你居然打我?” “你若真敢那般胡作非为,就别再叫本宫母亲!”长公主委实被气得不轻,凤目尽是严怒。 安宁从未见母亲发过这么大的火,她吓得呆立片刻,双眸发红委屈的落下泪来。 “不嫁了,我不嫁了!你满意了!” 安宁哆嗦喊出声,转身飞快的哭着跑走。 长公主指尖颤了下,看着安宁的背影眼底闪过抹担心。 深深叹口气,长公主还是命宫人找过去,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而其余的人屏息凝神,没一个敢在这节骨眼上开口的。 除了一人。 “长公主,看来臣妇的办法间接奏效了,郡主到底还是孝顺听话,幡然醒悟,不再执着那秀才了。” 梁善玉声音带着几分沾沾自喜,没想到事情如此简单,她才提了意见,这么一吵,安宁就自愿跟秀才了断了。 可比想象中轻松许多。 而见梁善玉居然还一脸自以为是的邀功,长公主猛然气得一哽。 “是啊,二少夫人的法子当真好,让本宫母女决裂,从而迫使安宁不得不听从本宫的话,可真是立竿见影啊。” 长公主阴阳怪气的迁怒了句,实在觉着这梁善玉糟心得很。 但现在直接发作,也显得过蠢。 就让这梁善玉给本宫等着! 冷哼一声,便不再搭理还想说什么的梁善玉,直往太后宫殿而去。 长公主太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了。 只能等女儿发泄过后,再寻机会母女俩长谈。 长公主心事重重,却不知此时,梁未鸢吩咐梅书竹书在亭苑里候着,自己也从安宁消失的方向找了过去。 说起来,梁未鸢对安宁此人,仅在几次宫宴里简单照面,两人连话都未曾说过。 可上一世安宁这位郡主的下场,让梁未鸢印象深刻,心里多少感到几分惋惜。 第三十六章你跟踪我? 安宁仔细凝着梁未鸢无暇的脸庞,很快想起三个月前的端午宴,将军府嫡女曾向她行过万福礼。 “你是梁家姐姐?” 梁未鸢一边规矩行礼,一边轻声打趣缓和着气氛道:“三月前郡主好似便也似这般盯了我许久。” 安宁的耳尖微微发烫,那日她贪嘴多吃了荔枝,被母亲当众训斥,正是梁未鸢递来酸梅汤,解了她的腻,也解了她的窘。 她对梁未鸢印象还是挺好的,只是后来两人也不曾有什么交集,也渐渐淡忘在脑后。 没想到今日宫宴又见着梁未鸢,而自己又是如此窘境,安宁双颊不免发烫。 她戒备卸了三分,却仍梗着脖子:“你跟踪我?” “跟踪郡主何须费这般功夫?” 梁未鸢摇头,“方才见郡主跑过永巷,发间的茉莉香沾了一路,而这小湖四周遍植瑞香,也唯有这条道混着茉莉与青苔味,因此猜测郡主在此。” “以及。”她指尖点了点石缝里的紫色花苞,“郡主踩碎了鸢尾花,香气便更浓了。” 安宁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绣鞋,鞋尖果然沾着几星淡紫汁液。 “哼,你找我作甚?” 心里闷着一股子气,安宁板着脸端得是嘴硬。 但梁未鸢知晓,安宁看似刁蛮任性,却不过是被娇养宠爱,同时又被层层规矩束缚着。 骨子里仍保留着那份纯真,其实不难相与的。 “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郡主。” 梁未鸢神色柔缓平静的在石凳上坐下,意有所指: “金銮殿外的梧桐每年落子,御花园的牡丹岁岁争妍,郡主为何独独看中了墙外的野蔷薇?” 安宁一怔,都是聪明人,她怎会听不出梁未鸢的言下之意。 “阿闻与旁人不同。” 许是对梁未鸢的好印象,安宁不做他想便嘟囔起来,指尖摩挲着裙摆,“他会给我编花环,会念长恨歌给我听……” “编花环的手艺,御花园的花匠能编出百种样式。” “念诗的才学,太学里的博士能倒背如流。” 梁未鸢打断她,“郡主可曾见过他为你做过什么真正需要力气、需要担当的事儿?” “郡主可知,真正的喜欢像松柏,经得住风雪,而不是像藤蔓,攀着乔木才能往上爬。” 梁未鸢指了指湖面倒映的松树,“若他真喜欢你,该像这松树般,先把根扎深了,再想着为你遮风挡雨,可他呢?” “不过是借着喜欢你的借口,在这繁荣迷人眼的京城阴影里偷些阴凉罢了。” 安宁顺着梁未鸢手指的方向,望着水面上破碎的树影。 她眼眸一颤。 不免想起昨夜母亲摔了她的绣囊,里面掉出的碎银正是她偷偷从公主府库房拿去接济他的。 第三十七章果然进退得宜 湖面上忽然传来一声蛙鸣,惊破了暮色。 安宁看着梁未鸢眼中的自己,只觉自己那些被心上人夸过的灵动聪慧,此刻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她想起母亲昨夜在她房里坐了整整一夜,放下长公主的威严和姿态,温声细语地劝她,只是她却听不进去。 “娘不是要困住你,是为了你好,那姓苏的秀才待你不是真心的,若你真的跟他跑了,会面临怎样的狂风骤雨?他若是真心意你,便知道你们地位悬殊,不会来纠缠你!” 安宁忘了那时候情绪激动得口不择言,是怎么回复母亲的,只记得母女俩最后不欢而散。 “我……” 此时被一个外人提起,安宁反而能冷静下来。 安宁的声音终于颤抖起来,“我好像……没那么喜欢他了。” 她之前更多的,可能只是觉得母亲强制,所以赌气。 见宁安这模样,梁未鸢心知,算是把人劝住了。 梁未鸢其实并未调查过那秀才,她只是依照前世记忆以及自己的推测,十有八九。 然不管如何,总比安宁嫁过去,如前世那般一尸两命的好。 梁未鸢勾了勾唇,将糕点推到安宁面前:“喜欢一人,该是让你觉着自己越来越好,而不是越来越委屈。” “郡主明明是天上的凤凰,何苦要学麻雀去啄地上的米粒。” 安宁用力咬了口糕点,甜味混着泪水,竟比往日吃到的都要绵甜。 远处传来宫人寻找的声音,她回过神来,忽然抓住梁未鸢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力。 “你说的对,我是凤凰,不该被藤蔓缠住爪子。” “我要去跟母亲道歉!” 念头想通后,安宁一把拉过梁未鸢,提起裙摆朝正殿的方向小跑。 梁未鸢诧异了片刻,但想了想便也没挣开安宁的手。 安宁此举怕是拿自己当朋友了,梁未鸢自然不会拂了她好意。 她对这单纯的小郡主也挺有好感。 夜幕初显,很快她们跑过九曲桥,宫灯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金砖上。 路上不少宫人瞧见安宁出现,皆松口气急急忙忙去禀报给长公主。 “公主,郡主找到了!” 贴身的贵嬷嬷附耳传来消息时,长公主隐隐提着的一颗心勉强是落下了。 正想问话,后脚就见安宁牵着一女子风风火火出现。 正殿连着宫内大堂,弥漫着龙脑香与胭脂气,三十六张紫檀圆桌分三排陈列,摆着仅皇室可享的樱桃毕罗。 因是女眷之地,贵女们三三两两坐着,而长公主端坐在鎏金首座,不见官家,显然官家照例来了一趟后离去了。 “母亲!” 第三十八章我想通了 “她说……她说真正的喜欢不是让人委曲求全,而是像您对我这般,哪怕吵过骂过,心里始终是暖的。” “所以母亲,我想通了,我不要嫁给苏秀才了,他确实没什么好的,是我一时晕了头,不该因为这些不打紧的人跟母亲吵,徒惹母亲伤心。” 长公主的指尖叩击玉盏的节奏忽然慢了。 这乖巧的女儿,莫不成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 安宁委实转变得太快,长公主目光不由再次落在了梁未鸢身上。 安宁说是梁未鸢劝了她。 可自己这个当母亲的都头疼的事,梁未鸢如何三言两语便劝住了安宁的。 “居然能帮本宫降了这丫头,嘴皮子倒是厉害,你还说了些什么?” 梁未鸢直着身,正思虑如何开口,安宁脸却先红了。 她急忙将梁未鸢那番松柏与藤蔓等话捡紧要处说了。 安宁说到最后声音微微软糯,带着撒娇抓住长公主的衣摆摇晃道: “哎呀母亲,安宁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说那种糊涂话了,您就原谅女儿吧。” “好了,母亲还真能生你气不成,大庭广众也不嫌害臊。”长公主含笑的轻叱一声。 只是视线未离梁未鸢,“这是个会说理的,比宫里的太傅还会绕弯子,本宫倒想取取经。” 长公主对将军府印象不多,但那富甲一方的盐商黎清雪她却晓得,虽是商贾,却也是个风光体面的人家,刚正不阿。 在饥荒之时,还接济百姓,前些年边疆战乱,也是黎氏不求功名送去了粮草,解决了燃眉之急。 因此心里对梁未鸢的为人也有了计较,起码不是为了财利蓄意接近安宁。 长公主看梁未鸢的目光柔和稍许,褪去审视添了分善意。 梁未鸢拿不准长公主意思,只得微微福身道:“妾不敢当,不过是些愚见,幸得郡主聪慧,方能听进去。” 安宁笑了笑,不容分说的再次挽住梁未鸢的胳膊。 “未鸢衬我心意,反正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安宁的朋友了。” “母亲您可不能苛待我朋友。” 安宁到底有着身份郡主的骄傲蛮横,脆生生的开口便不带让人拒绝的。 梁未鸢惊讶了番,可对这性子直率纯粹的安宁她并不排斥。 便眼尾弯了弯道:“郡主洒脱利落,那妾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后宫诡谲,长公主见过不少虚头巴脑的奉承人。 可还未见过像梁未鸢这般自然亮堂的。 既有将军府的底气,又有商贾之女的玲珑心,偏生说话行事带着几分难得的清正,倒像是块琢磨过的和田玉,温润里藏着锋芒。 “安宁,你这朋友倒真是选得好。” 长公主说着轻微招手,示意梁未鸢近前。 第三十九章有一事相求 梁未鸢话音未落,右侧席间忽然爆发出压低的嗤笑。 “能不忙么?毕竟要收拾霍家二房的烂摊子。” “听说那梁善玉原是要嫁昏迷的霍大公子的,谁知新婚夜竟钻进二少爷的床榻......” "可不是,嫡庶调换这种腌臜事都做得出来,可怜梁未鸢是梁家顶金贵的嫡女,一嫁过去就发生此祸。” “再瞧瞧那恬不知耻的梁善玉,今日还穿得这般招摇,理所应当的坐着呢,真当旁人不知晓她爬床的丑态?” 议论声如细针,刺得不远处的梁善玉脸色骤变。 她踉跄了下碰翻桌前的铜鹤灯,烛油顿时泼在了翠鎏裙上,烫得她险些尖叫。 旁边余氏立即狠狠掐了下她手背,此刻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怕冲撞到那位,余氏不得已面上惶恐的堆起笑来:“小孩子家没见过世面,让长公主见笑了。” 长公主眉峰一蹙,目光扫过梁善玉浑身叮当作响的铃铛,眼底的嫌恶之意几乎凝成实质。 侯府换亲之事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长公主自然有所听闻。 今日之前,她对梁善玉这位庶女压根没印象。 直到今日梁善玉凑上前,言语间句句冒犯不带脑子,她才记住了那浑身铃铛,也记住了梁善玉的名字。 这种人竟就是梁未鸢的妯娌。 安宁攥紧绣帕,忽的咬着银牙站起身:“那件腌臜事本郡主也知晓!梁善玉既然欺辱未鸢,丢霍府的脸,母亲何不让宗人府出面......” “安宁,住口。”长公主不咸不淡的叱了声。 接着在看到梁未鸢平静面容时,语气冷淡:“你这媳妇当得不易。” 梁未鸢哪怕有苦衷,但拒绝了拉拢,长公主的心底俨然有不舒服。 先前缓和的气氛此刻如藏机锋。 梁未鸢心有明镜,既不能得罪长公主,自己又不能常进宫,那只能另辟蹊径回应长公主的示好。 思及此,梁未鸢抬眼直视长公主,声线清润如泉:“承蒙长公主关怀,妾虽忙,却也甘之如饴。只是......” 她忽而沉静笑笑,“若长公主不嫌弃,妾倒有一事相求。” 虽是相求,但是有来有往,关系不就好起来了? 梁未鸢对这位长公主的性子门儿清。 她不喜欢欠人情,更喜欢有什么要求当场说清楚。 长公主不禁挑眉,示意她继续。 殿内贵女们纷纷屏息,就连躲到了廊柱后的梁善玉也竖起耳朵来。 “妾兄长梁自肖,自幼习武,擅使七十二路破军枪法,可在马背上演武时射中百步外的铜钱方孔。”梁未鸢字字清晰,“只可惜如今兄长赋闲在家,每日只能在府中舞枪弄棒。” “妾听闻,御前带刀侍卫需得耳聪目明,身手矫健,而兄长正是合适。” 梁未鸢恰好停顿,纤挺的脊背微微一躬,“若长公主能向官家美言几句,赐他个带刀侍卫的职缺......” 第四十章去警告警告? 小姑娘的指尖带着暖意,让梁未鸢眼底不由得泛起了柔光。 宫宴结束时,中秋夜的月轮已斜至西檐,红墙砖瓦被镀了层层冷银。 宴散的人流依稀步出殿门。 而安宁一路唧唧喳喳将梁未鸢送到了宫门外,脸色有些舍不得。 “未鸢,这个给你。” 梁未鸢停步,就见安宁将一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包塞进她掌心,胭脂色的流苏轻柔扫过了手腕。 香包上的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小姑娘亲手所制,莲花蕊里还缀着颗东珠,在月下微微发亮。 安宁道:“这是我用龙脑香和沉香配的,能安神。” 梁未鸢不禁目光揶揄,声音染着笑,“瞧这并蒂莲的款式,本来应该不是送我的吧。” 安宁脸颊微红,轻推了她一把,“知道还说!” “我可是躲了三个时辰才绣成的。谢你今日同我说的那番话,此物自然也该送你,不能便宜了别人去。” 安宁面皮薄,梁未鸢见状也没再打趣,动作轻柔的将香包收好。 “还有啊,你家那位霍大公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就像你说的,松柏总能熬过寒冬。” 远处传来宫娥催促的声音,安宁一口气将想说的说完,走了几步又回头喊: “日后有空记得来寻我玩,我也会去找你的!” 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绣鞋踩过积露的青砖,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印记。 直到目送安宁远去,梁未鸢才缓缓转身。 便见侯府几人站在马车前紧盯着她。 几人脸色在灯笼下青红不定。 他们皆没料到安宁郡主会亲自送梁未鸢出宫。 再看一大家子各个阴晴不定的脸色,同时也是都知道了正殿内的事情。 霍思源黑着脸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余氏拽住袖口。 “父亲母亲。”梁未鸢面不改色的走过去。 “未鸢啊,难为郡主这般看重你,以后可要常进宫走动,别失了礼数。” 余氏说了句客套话。 梁未鸢也笑了声:“母亲说笑了,掌家事繁,今日若非郡主盛情,怕是连这宫宴都坐不安稳。” 这话藏着机锋,余氏听得咬牙,却不敢发作。 倒是霍侯搓着手,“都是一家人,郡主与你亲近,也是咱们霍府的福分……” 她与郡主的交情,却想攀成侯府的福分? 梁未鸢实在有些乏倦,没多言,只道:“父亲,夜已深,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