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裴总白天反迷信,晚上求亲亲》 第三十二章 女巫?你不要过来啊! 可他嚎了几嗓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周围安静的没有一点活人动静,墓室内飘荡着回音,好像整个黑暗空间里只剩他一个人。 凌教授强迫自己镇定,依稀可见自墓室的穹顶上落下几缕诡异月光。 他只当是盗墓者挖出来的盗洞,根本不愿意去思考,这个时间点其实还没到晚上呢。 凌教授沿着墙壁摸索,突然手指触到了柔软的头发,他安下心来:“是小赵吗……你真是吓死我了……” 对方没声音。 “小赵、小赵?该不会吓昏过去了吧。” 他下意识捧住对方的脸,皮肤很软,但是很冷,凌教授就着月光看去,当场吓的心脏病都要复发! 只见他手里是一张灰白的脸,那种失去了血色和活力的草木灰,属于死人的颜色,而且,那“人”根本不是靠坐在墙边,而是倒吊! 像壁虎一样从墙壁上倒吊下来! “啊啊啊啊啊!!”凌教授连滚带爬,摔倒在地,他拼命捶打自己的脚,死腿!快站起来啊! 可惜他吓的身体发软,四肢抽筋,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怪物顺着墙壁爬下来一点一点嗅着气息朝自己靠近。 那景象简直跟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没两样。 “你不要过来啊!!” 凌教授肝胆俱裂,整张脸都扭曲成了表情包,就在怪物那形容枯槁的手要抓上他脚踝时—— 啪! 一道燃火的符纸从黑暗中袭来,瞬间击穿怪物的掌心,也照亮了附近的环境。 棠黎身形极快,两三步蹬到凌教授跟前,一脚将那玩意踹飞出去。 怪物受了伤,在石头后面鬼鬼祟祟的露出脑袋盯着他们,像在衡量两人的实力,它嘴里时不时吐出黑黝黝的分叉舌头,脑袋“骨碌骨碌”竟能180°的旋转扭动。 凌教授看的直哆嗦:“……妖怪,真的、真的有妖怪啊!……” “别怕啊,无神论者。” 都这个时候了,棠黎还要调侃。 “别有神无神了,现在耶稣来了也救不了命啊!” 棠黎挑眉:“老教授,那我也让你见识见识怎么用‘迷信’破除‘鬼神’——” 红绳绕结,符箓抛出,棠黎指诀一动,一道金辉劈开碎石,惊地那怪物撕声厉喊。 它已经知道眼前人不好对付,眼珠猛地翻动,成了两个白色眼球,枯手插进腹腔——对,没看错,它就这么从腹腔内血呼啦擦的抽出一只银铃。 “拘魂铃!” 棠黎一下就认出来了,她甩出红绳,在银铃没有晃动前强制性的将它的手和铃铛捆绑在一起,接着跃身落下黄符。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身有明光,役使雷灵!急急如律令!” 一道带着幽火的云雷凭空劈在纳魂灵上,瞬间将它击的粉碎,连同那怪物的手也被炸的外焦里嫩。 第三十三章 突然接手的神秘人员 里面不是白骨,也不是尸体。 而是一具被带着木质光泽又亮如黄金的东西包裹住的人型“木乃伊”。 别说学生们看傻眼了,就连凌教授这掘过几十座古墓的老学究也没见过这种保存尸体的方式。 “这是……”他忍不住想要上手摸,被棠黎制止。 “金丝楠木的木抽丝。”她也是头一回见。 这需要将老楠木的树皮剥脱、磋磨、揉捻成一缕缕丝线,再一层层将尸体包裹起来,就像蚕宝宝吐丝织茧,及其耗费人力和时间。 可见墓主人的地位之高,偏偏,这个墓的墓葬规格却如此简陋。 赵戈吞了口唾沫:“教授……咱们要不要切开个小口来看看?” “你当切西瓜呀,”凌叶生虽然吐槽,但强烈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也想一窥究竟,“那……咱们就看一眼,一眼!” 他深吸口气,捡起柳叶刃,正要从“木乃伊”的侧面轻轻剖开一道裂缝,突然“轰”地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石门被小型爆破炸药炸开。 鱼贯而入一群穿着褐色风衣,拿着狼眼手电筒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墓室内一下子敞亮许多。 “凌教授,你们还好吗?”说话的是这群人的领头,同样褐色风衣,腰带上挂着一枚小铜片,铜片上雕刻着三朵倾斜的火焰纹,互相连成一个圆圈,中间印着一道乾卦。 他带着墨镜,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颇有副黑道老大的气势。 学生们不认识这个人,凌教授也有点懵:“啊,我们没事。” “没有遇到危险吧?” 那人话语轻松,却意有所指。 凌叶生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没有没有,多亏了这位……这位专家同学的帮助。”他拍拍棠黎的肩。 “什么专家?” “民俗专家。” 风衣男打量了一眼棠黎,目光又转到凌叶生身上:“教授,我们是奉省里命令来的,要带走这个古墓中的棺椁回特定的实验室进行研究。” 凌叶生没说话,几个学生先按捺不住了。 “这是我们最先打开墓门发现的,怎么你们一来就要带走?” “就是,你们是什么人,看起来也不像考古队的。” “不会是别的学校的考古专业来抢古墓吧?!” “臭不要脸!” 学生们义愤填膺是有原因的,一来,他们小分队伤了三个同学在医院,如果做不出一点成绩来,那多对不起躺在病床的同学;二来,学分!这可是学分啊!! 头可断、血可流,学分不可丢! 再说,一旦他们考究出什么“惊天历史”,那绝壁是能写进书里的教材啊! 第三十四章 还吃!收你们的来了! “喂,忠叔?” “棠小姐,王妈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呀,她今天不是去买香袋吗?” “可是她到现在也没回来,我给她打电话,手机已经关机了……不应该的呀,出门的时候我都看到她把电充满了……” 棠黎面色一凝,王妈出事了?! “忠叔你别急,我现在就去月湖街看看。” “好好好,那……那我等棠小姐的消息。” 棠黎挂断了电话,立马转向钱母:“钱夫人,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司机和车,有急事!” “没问题。” 钱夫人痛快答应。 司机带着棠黎一路飞奔,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市。 晚上十点多,月湖街的铺子差不多都已经闭店,四周不见白天的热闹,冷冷清清地反而有一种幽谧的诡异感。 棠黎敲响“来财”的门。 好半天,里头传来回应,卷帘门拉起。 白鸠看到人也愣了:“不甜妹妹?你都不睡美容觉的吗,大半夜的还来给我做生意啊……” 棠黎没进去:“帮我找个人。” “啊?”白鸠的瞌睡醒了,“谁?” “裴家的保姆。” “保姆都这么让你费心?我……”白鸠刚打算开始装茶,惹来棠黎一个瞪眼。 “好好好,我听妹妹的话。” 棠黎:“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失踪,我想知道她今天有没有来过月湖街。” 白鸠点点头:“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哦,我收费很贵……” 哗啦啦。 微信到账十万块。 白鸠立马笑逐颜开:“哎哟,这么客气呀,虽说亲兄弟明算账但咱俩谁跟谁,来,开工!”说着从店里取出一只小铜钵,将长烟杆里的烟灰倒进去一些,在底下缓慢加热。 不一会儿,棠黎的面前就出现一副烟雾缭绕的“图画”。 画面中是今天整个月湖街的景象,它就像是一台24小时的监控器,指哪儿看哪儿。 白鸠盯着瞧了半天,兴奋道:“喏!她来过,进了寒山铺又出来了,哎呀不甜妹妹你真不够意思,裴家的保姆买东西怎么不推荐来我这铺里……” 棠黎不管他咋咋呼呼,伸手捞过“王妈”的那朵烟雾,缠绕在黄符上,想要趁着这股气息还没消散去查找踪迹。 然而黄符的火光刚燃起就断了。 第三十五章 棠黎,你很讨厌我? “谁说不是呢,”瘦弱鬼唉声叹气,“鬼的世界和人的世界没什么两样,人人,哦不,鬼鬼恃强凌弱嘛,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我们已经好久没吃到一丁点的香火,又不敢随便去招惹活人,可是我的孙儿不能因此就灰飞烟灭啊……他还小,他应该去投胎,找个好人家过日子……” 那群野鬼伤心地哭诉起来。 “对不起啊大师,伤了你的朋友……我们以前真的真的没有伤过人,我要是说谎,我一家三代下辈子掉畜生道,当牛做马十二年!” 白鸠:……大可不必这么真诚。 棠黎一眼扫过,她能从鬼物的身上看到生平作恶的孽障,还行,的确不是什么恶鬼,混成这样也怪惨的。 “除了京市,不是还有别的城市吗?再说,香火最盛的血隐寺就在南面,你们怎么不去那边寻求庇护?” “我们去过,但那边的煞气更大……” “煞气?” 棠黎微愣。 “可能是附近盘踞着什么恶鬼一直盯着那个寺庙的香火,我们实在不敢靠近,只想混到七月半,等鬼门大开时溜进地府去投胎……” 它们不像那些有生前记忆的怨魂,带着遗憾、遗恨、遗愿在世间凝聚,比如找陈世明报仇的那对亡命鸳鸯,在完成所有的爱恨情仇后,自然而然地进入轮回。 这些孤魂野鬼飘荡在世间的时间久远,久到忘记了名字和身份,久远被所有人遗忘,没有来时路,也找不到归时途。 棠黎叹了口气。 “我可以帮你们在这儿圈地定魂,用十三炷香供养,只要不出这个圈子,接下来的两个月你们都可以相安无事,到了七月半,能不能投胎就看个人造化。 群鬼感激不已,齐刷刷地叩首跪谢。 “我们愿听大师的话,多谢大师收留。” 它们流亡多年,居然在今天有了一个暂时的“家”。 棠黎铺好朱砂,翻土覆盖,一尺一炷香,画成圆圈。 白鸠啧声感慨:“想不到在不甜妹妹这里还能上演‘人鬼情未为了’的故事。” “应该庆幸他们没有伤害王妈的魂魄,否则这里已经被我夷为平地了。”棠黎说着摊开手心,里面是一小厝香灰,“这是从王妈口袋里找出来的。” 白鸠轻轻一嗅,皱眉:“引魂香?” “对,王妈固然是行走的‘福运’,但,有人刻意在她身上放入了引魂香,吸引鬼物吸取阳气来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很多鬼物借活人生气滋养的同时也会被活人的灵魂吸引,忍不住夺取、霸占,将那具身体变成自己的,到时候死了都检查不出死因。 好在这些孤魂野鬼只是单纯抗住了“欲望”每人多吸了几口。 所以,棠黎放过它们。 白鸠一看就知道后事那小姑娘会自己处理,他没必要干涉,收了钱就屁颠屁颠回了来“来财”。 棠黎则叫了车回裴家。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 忠叔焦灼的等在别墅门口,见棠黎带着王妈回来,赶紧奔回老宅报信。 第三十六章 打假寒山铺 “讨厌?”棠黎终于抬头,“没有啊,你是我的未婚夫嘛。” 她怎么会讨厌帮忙攒功德的冲喜新郎。 或许是回答的太过于平淡和坦然,裴晏洲皱了皱眉,精致立体的五官都覆上一层笼淡的不虞,随即,他抬手扯松了领口,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寸精致锁骨。 “过两天我要出差半个月。” 棠黎点点头,瞄了一眼男人饮啜红酒时微微滚动的喉结。 不得不说,裴晏洲这张脸还是太权威了!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棠黎摇摇头。 男人欲言又止,他有时候觉得棠黎对他甚至不如对沈翊那么亲近平和:“我说,我要暂时离开京市。” “那是好事啊。” 这样裴晏洲就不用因为和她走的近而被盯上了。 “……” “棠黎,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就不会叮嘱两句……” 棠黎绞尽脑汁,试探开口:“Emmm,好人一生平安?” 裴晏洲:…… 还不如不说!! 裴晏洲和棠黎的交锋,不,交流,以太子爷再次气的半夜“离家出走”为结局。 第二天,王妈还没醒,棠黎就先出门了。 她再次来到月湖街,今天的目标很明确。 找符。 王妈身上的确没有她送的那张符,但不是弄丢了,而是被人偷了。 …… 寒山铺。 与其说是个香火铺,不如说是个典型的网红铺。 老板汤全福不光代理了附近几个热门寺庙、道观的平安符,还时不时请和尚、道士现场作秀,再开个店内直播,吆喝带货。 很快,就成了线上代购的抢手铺。 棠黎进去的时候,人不多,左边一个年轻帅气的小道长正挥笔画符,右边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长正测字算命。 不得不说,流量密码算是被老板掌握了。 而进门最大的展示柜里,有一道被装裱在最上面的朱砂紫金辟邪符—— 万万没想到,它竟在如此显眼的位置! 第三十七章 一拳一个小朋友 “所以你就用引魂香让她被孤魂野鬼缠身,免得日后找你麻烦?” “我可不知道什么引魂香,那老太婆被鬼缠,应该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说不定平日自私自利、尖酸刻薄惯了才那么晦气,她没死就是命大!” 要是死了,也没今天这麻烦事! 看的出来,老汤没少做这种勾当。 “利用别人的苦难虔诚来赚自己的真金白银,你不该给希望又将希望踏进尘埃。”多少人是走投无路才来求一点神佛安慰,却被这种人毁了最后的希冀。 棠黎面色冷淡,眉目间罕见的带了些许愠意:“那双不干不净的手,早该砍了。” 柳叶刃击中汤全福的虎口。 啪嗒。 从他袖子里掉出一枚阴符铜板,铜板上正伸出两只惨白的鬼手,因为接触到阳光而瞬间变的焦黑。 原来是养了“窃贼”帮凶,难怪那么有恃无恐。 汤全福痛的惊呼,因为他的双手也跟鬼手一样从掌心开始朝外变的青黑青黑。 “我、我要报警!你们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抓起来!” 保镖一拥而上,棠黎截住拳风一记左勾拳、扫堂腿、裙下踢,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三个男人撂倒了。 “回合制是吧,现在轮到我了!” 棠黎打了个响指,身边骤然出现一道白光,巨大的蛾子化成人形,高耸的影子将足将半个厅门都遮蔽。 汤全福惊地下巴都要掉了,什、什么鬼东西! 他颤着手去抓躲在柜台后面的年轻道人:“这是妖怪……妖怪啊!道长你看见了吗,快收了它……!” 蛾女的脸还是昆虫模样,口器不停蠕动,硕大的复眼瞪向小道士:“你要替他出头?” 哐啷。 小商品市场十块钱买来的装逼铜钱剑掉在地上,小道士二话不说直接跪地。 “……其实、其实我是个假道士!一天200块钱牛马费还不包三餐……实在干不了技术含量太高的活……嗷!” 话没说完就被蛾女一拳打晕。 “没出息。” 几百年没逛人间,帅哥怎么都是些贪生怕死的玩意儿,她转头看向另一个老道士。 这个人不同。 从看到它现身至今都镇定自若,更像在默默评估它的实力。 好家伙,总算来个有本事的! 她摩拳擦掌:“老道长不怕我?” 老头昂首挺胸,“噌”地拍案而起。 接着哆哆嗦嗦摘下鼻梁上的瞎子眼镜,露出那双浑浊泛白已经失明三十年的眼睛。 “……那个……我不是不怕,我是什么也看不到,天桥底下摆摊的真·瞎子……” 他摸出旁边的竹竿,竿上挂着一块布,上写:盲人算卦。 棠黎&蛾女&汤全福:…… 下一秒老头也“嗷”的一声被打晕了。 蛾女的目光转向汤全福。 “啊啊啊——” 一阵惨叫响起,卷帘门往上翻滚。 寒山铺外哗声轩然,只见汤全福脸色惨白,头发糟乱,跟见了鬼一样跑出来。 “有妖怪啊!有只蛾妖,那——么——大一只!!在我的铺子里飞来飞去,飞来飞去……!!” 他疯疯癫癫,像个神经病。 大家伙不明所以的看向店铺,只有几个鼻青脸肿的人歪七扭八倒在地上。 警车也在这时赶到。 有人报警说寒山铺发生斗殴事件。 “怎么回事?” 那个买符大叔急道:“寒山铺的老板卖假货被小姑娘揭穿了,恼羞成怒把咱们赶走,还喊了保镖打人!” 店铺里有监控,很好证实。 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几人发生了口角后,保镖把人赶出去还先动手围殴棠黎,好在棠黎身手敏捷三拳撂倒了人,只是后面就成了雪花屏,不一会儿,汤全福就吓的跑出来了。 “棠小姐。”几个警察认得棠黎,毕竟陈家案时都见过她,“如果依你所言,寒山铺欺骗消费者,我们会查明的,只是需要你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好。” 棠黎点头。 汤全福还在那神经兮兮:“好大一只白色的妖怪,头上有角,背上有翅膀,哗啦啦的抖毛!这一定是凶兆,你们要不要买符?我的符保家镇宅、趋吉避凶,十万一张!还有我的护身香袋,一把沙子一把土,就能倒卖两万,我再分你们一万,大家一起发财!” 警察啧声:“老实点!小心多加你一条行贿公职人员的罪名,真是搞迷信把自己搞疯了!来来来,先把这些话都记下来,到时候可以从旁佐证,还有,带他去医院做个精神鉴定,别想装疯卖傻蒙混过关。” 汤全福还在警车里闹腾,他被蛾粉影响所以“吐真”,两个小时后就会正常,但到时候要面对的应该就是全警局的审问了。 白鸠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出来:“你就这么放过他?” 寒山铺涉及的数额可以算诈骗了,但汤全福这样的人赔偿一下,坐个三年牢指不定就能出来继续。 棠黎不置可否,绕了绕耳下的阴阳鱼流苏:“印堂狭小鲤鱼嘴,额头低窄三白眼,为富不仁、自私贪婪,他一辈子的运势已经在这四十年里耗尽了。” 他们不能跟警察说,汤全福用引魂香害人,谁也不会信,所以—— “我把引魂香放回了他的口袋。”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才叫物归原主。 白鸠了然挑眉,果然是不甜妹妹的风格。 “小姑娘!小姑娘!”见棠黎要走,那个大叔追了上来,“那道符,你能不能卖给我?!” “不能。” 曹远满脸失落。 棠黎:“你和你妻子所求的东西与你们无缘。” 曹远猛然抬头,急道:“我们盼了很久的孩子胎心停跳了,我妻子接受不了,把自己关在房间,五天后出来非说孩子还在肚子里没死,简直跟中邪一样,无论我怎么劝都不听……” 他看到寒山铺有无名观的符,才想买一张回去镇魂安神。 “大概是那个孩子想要活下来的意愿太强烈了,所以你妻子被死胎影响了心志。”难怪他身上会有婴灵气缠绕,棠黎抽出另一道符,“这个婴灵留不得,带回去贴在床尾,无论你妻子说什么都不能听、不能信,只要撑过子夜十二点,明天一切都会正常。” 曹远的眼睛亮了:“好……好!谢谢大师,这个符要多少?” “两百。” 这么便宜? 他都要怀疑符箓有没有用了。 曹远掏了两百给棠黎。 临走前,棠黎还叮嘱:“切记,子夜前不可摘符。” 曹远点头,立马回程,两个小时后就到了住宅小区。 一打开门,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 明明每天都打扫却不知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古怪味道,曹远擤了下鼻涕,现在可没时间管这些。 “阿远……你回来了?”房内传来女人的声音,是曹远的妻子孙莹,她面颊凹陷,身材瘦弱,完全没有孕妇的那种圆润感。 “恩,你今天感觉好点了吗?”曹远试探地问,看到妻子有些癫疯憔悴的模样,他也无比难受。 “能吃能睡当然好,我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宝宝啊。”孙莹抱着六个月大的肚子,亲昵的好像抱着自己的孩子。 可是,那是个死胎啊! 曹远看的毛骨悚然,妻子还是没法走出这个阴霾,他一狠心将符纸“啪”地贴在床尾,一道金光像是腰链般扣住了孙莹的肚子。 孙莹猛地尖叫起来:“好痛!你做了什么?!” 第三十八章 三十六鬼,食肉鬼 曹远看着妻子痛苦扭曲的脸:“莹莹,这个孩子已经死了,你不能抱着它的尸体过日子,如果医生不能解决它……我来帮你解决……大师说了,我们和孩子无缘,婴灵不能留在你身上了!” 孙莹似是看的到那圈束缚的金光,她拼命想要拽断它,却都无济于事。 “……阿远,你信一个素未谋面的神棍也不信我?谁知道这是个什么符……我说孩子没有死它就是没有死!”她腹部的衣服被肚子里渗出的血打湿,“你看它会流血,它怎么是死的呢……你把符摘了,把符摘了!!” 女人歇斯底里地狂喊。 曹远也被她半身是血的样子给惊住了,孙莹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你摸摸看,它还会动!医生一定是诊断错误,它还会动啊!你不能这样杀死我们的孩子……不能!!” 曹远很明显的感觉到掌心下有什么活物正在蠕。 “啊!” 他吓的跌坐在地。 他们的孩子在上个月被宣告胎停,孙莹的肚子没小反而比之前更圆润,就好像那个孩子还在吸取养分! 现在、现在居然活过来了! “阿远……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把这道祸符摘下,不要伤害我们……”孙莹瘦的厉害,皮包骨一样倒在床上,抖的冷汗岑岑,眼泪她是最大的武器。 曹远红着眼:“孩子……没有死吗?” “没有……它好好的,你不是也感觉到了吗!” 刚才的触感太真实,也许、也许真的只是医生的误诊。 曹远赌一把,立马撕碎床尾的符。 金光束缚瞬间消失,孙盈瘫在床上气喘吁吁。 “我们去打保胎针……莹莹,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曹远抱起妻子冲出房间。 …… 棠黎在警局做好笔录,在路边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到裴家已是晚上。 没想到王妈已经醒了,精神还挺好,听说了昨晚上的事,忍不住叹:“一定是我不小心把棠小姐给的符弄丢了!” “没关系王妈,我找回来啦。” 棠黎笑眯眯将符塞给她。 “啊!”王妈惊喜,“掉哪儿了?” “月湖街。” “我就说呢,昨天胸短气闷,原来是遭了这罪。”她唉声叹气。 棠黎就凑到她身边:“王妈,我有个很好的解压提神方式。” 她打开手机展示自己收藏夹里的男模,健身房的热气顺着微凸的青筋蒸腾,汗水淌过八块腹肌和人鱼线。 你品,你细品。 王妈眯起眼,好半会儿回过神来,摆摆手:“棠小姐,你收藏的是极品,但还不够仙品啊。” 说着,她打开自己的手机,哗啦啦翻出一溜清纯男大:“喏,18岁,188cm,体育生,单手公主抱,不管是帅气小奶狗还是疯痞小狼狗应有应有,这才叫仙品!” “!!!!!” 棠黎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颇有一种“你跟她倒黄色废料,她掏出来比你都大”的错觉。 王妈老神在在的传授经验:“男模帅是帅,可他贵呀!王妈教你,去点个游泳私教课,那教练个个是阳光帅气的沙滩男孩,腹肌贴贴加湿身诱惑,12课时才2000块钱,这不比男模划算?!” 想不到还有高手! 王妈“嘿”了声:“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女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棠黎抱着被子哈哈大笑,反手就把王妈推荐的男大通通加进收藏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王妈的手机突然传来视频电话,刘晓凤。 是她那个远嫁的女儿。 王妈一脸兴奋,连忙接通:“晓凤呀,怎么想着给妈打视频了?” 刘晓凤当初孤身一人追随丈夫汪楠远嫁,好在一家过的和睦安顺。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噩梦,梦见你生了场大病,今天越想越不得劲,吃了饭就给你打个视频问问。” 王妈一愣,还真是母女连心呢,她连忙宽慰:“妈就是没睡好,脸色有点憔悴,你知道的,裴先生家里什么都不缺,你别那么紧张。” “那就好,”刘晓凤安下心来,“我婆婆这几天也有点怪怪的,本来想你多买个香袋,顺道送她一个。” “哦?亲家母是怎么了?” “上个月囡囡想吃桑葚,婆婆就去山里找桑地,采回来一大盆,我们吃不下太多就把剩余的放在冰箱里,结果第二天,冰箱里的肉都发霉了。” 棠黎听到这里忍不住凑上来:“你说你婆婆从山里回来后,冰箱里的肉都坏了?” “对呀,”刘晓凤应声,“你是……哦!你就是我妈常提起的那位棠小姐吧,她说你好厉害的,算命算的可准了呢!” 王妈宣传很卖力。 棠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然后呢,你婆婆有什么异常吗?” “她最近食欲很好,以前吃肉都说肉老,卡牙,现在是什么猪肉、鸡肉、鸭肉都吃,而且顿顿少不了,我们怕她消化不良带去医院,医生又说她身体健康,老年人能吃也是福气,她从吃一碗肉,到现在都吃三碗肉了!” 棠黎:“那你家的肉类是不是从那天开始就特别容易腐坏?” 刘晓凤点头如捣蒜:“放半天都容易臭,我们还以为是冰箱坏了,但送修又说没毛病,最奇怪的是,除了肉,其他都正常。” 这情况就是王妈也听出不对劲了。 “棠小姐,是不是……” 棠黎点头:“可能是上山的时候招惹了食肉鬼。” “食肉鬼?” “恩,属三十六鬼之一,那东西特别爱吃肉,但因为鬼身腐败,所以肉类在它周围无法保存,恶性循环,它需要一直吃、一直吃。” 刘晓凤听的一惊一乍:“我、我婆婆……这是撞鬼了?!” 她还在震惊,老公汪楠加班回来了。 刘晓凤连忙把他拉到镜头前,将刚才和棠黎的对话都说了一遍。 汪楠一百个不信。 “什么我妈是鬼?” “不是鬼,是被食肉鬼给附身了。” “……晓凤你上班上糊涂了呀,青天白日哪来的鬼,”汪楠朝着镜头里赔笑,“丈母娘,您也劝劝晓凤,虽然家里有些不太对劲,但不能总赖神啊鬼啊的,然后就说我妈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吧?我妈能吃能睡,很正常啊。” 王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棠黎一脸认真:“你没听说过食肉鬼,应该听说过食发鬼吧,它们和恶鬼一样,前世犯下了罪孽才投胎堕入饿鬼道受苦的。” “等等!我知道食发鬼!”汪楠打断,“那不是抽卡游戏里的R级式神吗?你还不如说我妈是被SSR大天狗附身才那么喜欢吃肉呢!好了好了,别拿这种忽悠我老婆,她不玩游戏,光听到这些名字都要被吓坏了。” 汪楠看镜头里的小姑娘那么年轻,嘴里却不离鬼神,忍不住把刘晓凤拉到一边。 “丈母娘是不是被她给骗了?我们要不要给裴家打个电话,说他们家进了个神棍在明目张胆骗人,不行……要不我还是报警吧……” “哎,你别!”刘晓凤连忙拉住他。 棠黎知道普通人很难接受:“我有办法证明,你妈被食肉鬼附身。” 第三十九章 饿了就拿你开刀! 有办法证明她被附身。 刘晓凤也劝阻道:“我妈不会骗我的,咱们信一次,婆婆最近的情况真的很不对劲,哪家老年人每天三五碗大肉下去,如果验不出来,我们立马报警。” 汪楠思来想去,终于同意了。 刘晓凤按照棠黎的示意,取来白水烧煮好的厚肉饼,在肉饼中间添加一层薄土,土上浇满艾草汁。 汪楠脸都沉下来了:“让我妈吃土?这不遭罪吗?” 刘晓凤也觉得有些缺德了。 棠黎:“你吃一口试试。” 汪楠刚送到嘴边,就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下了半口嘴就呕了出来。 “白水饼和艾草混合松土的气味普通人根本无法下咽,但是鬼物藏土,察觉不到,所以,它会吃的津津有味。” 刘晓凤和汪楠半信半疑地退开房门。 “妈,晓凤做了宵夜,长松肉饼,你很喜欢的,快尝尝。” 房间里的冯顺花正闭目养神,听到肉饼两个字,眼睛都亮了,她紧紧盯着餐盘。 “好好好,我正好饿了。” 刘晓凤没说什么,明明两个小时前还吃了几碗大肉呢,这么快饿了。 老太太精神矍铄,抢过餐盘,直接上手抓起肉饼就往嘴里塞。 在两人震惊的眼神中,津津有味吃完了。 “妈,感觉……怎么样?” “好吃极了,明天还要这么做,我就喜欢晓凤的手艺。” 两人面面相觑,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赶紧退出门来。 “婆婆真吃啊?”刘晓凤看傻了,“她肯定不是人了,汪楠,我们得赶紧把这个鬼处理了呀!” 汪楠还在犹豫,他不想也不敢相信:“会不会是医院说的,年纪大了感官退化,吃不出个咸淡好赖来……” 棠黎很直接:“你们可以亲眼见见它的真面目。” 于是汪楠借着进去送茶水的空闲,将自己的手机放在墙角,镜头对着床上,外面用刘晓凤的手机开了三人视频连线。 很快,冯顺花熄灯睡觉了。 夫妻两也关了灯,躲在客厅里屏气凝神地盯着屏幕。 好半晌,没任何动静。 刘晓凤开始犯困了。 棠黎道:“再等等,今夜阴云,等月光出来,它就受不住了。” 汪楠锤了捶蹲酸了的腿,心里一股烦闷劲上头:“算了算了,我们两跟傻子一样陪个神棍在这里胡闹,要不是丈母娘相信,我也不会这么折腾我妈……晓凤,咱回去洗洗睡吧,万一让我妈发现我们把她当鬼来整还不得打死我哟。” 王妈也急了,她是百分百相信棠黎的,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出事:“晓凤,你听妈的话,再等等。” 棠黎道:“汪楠,你妈被附身到现有一个多月了吧,七七四十九天时,食肉鬼就会完全霸占她的身体,抹杀她的存在,这不是你信不信,而是在救你的母亲。” “要救我妈也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突然,刘晓凤抓住他的手,神色紧绷:“你看,动了!” 几人立马安静下来。 只见床上的被褥翻动了几下,有什么东西正蛄蛹着从被子里爬出来,因为镜头放的比较低的缘故,看不到床上的情况,但是能清楚的看到一双垂吊下来的,瘦骨嶙峋的腿! “那不是我妈的腿!”汪楠大惊,冯顺花长的胖胖的,绝不可能像个饿死鬼! 夫妻两的心都吊了起来,里面传来阵阵沙哑、低沉的呢喃。 “好热……好热啊……” 棠黎盯着屏幕:“我让你们取的土是向阳花盆里疏松的阳土,艾草也属阳,木从土中生,尸在地里埋,食肉鬼受不了这股阳气在身体里沸腾,它需要脱离躯壳,用月光来冷却身体。” 正说着,大家就看到一个扭动着胖胖的躯壳朝着阳台一步步走去,借着云散后的月光,甚至能看到它的身体后面还拖着一根长长的好像脐带一样的玩意儿,连着床榻上那个胖胖的老太太的身体。 “那是食肉鬼以鬼物躯体和活人身体链接起来的方法,你妈吃下的每一口肉都会和它分享,但它怎么也吃不饱,所以你妈才会不停地吃,但这食肉鬼怕你们发现破绽,没敢那么明目张胆,你看它的身体已经长肉,就剩下两条小腿还是骨头,明天就是七七四十九日,冯顺花就会成为它的养分。” 汪楠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想说点什么,嗓子干哑的厉害,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离谱的玩意儿。 刘晓凤最先反应过来。 “棠小姐,四十九天没到婆婆就有救对不对,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棠黎想了想:“去准备一盆掺了阳土的盐,一会泼在它的伤口上。” 刘晓凤催促汪楠快去厨房准备。 汪楠抽着脚跌跌撞撞,一不小心就踢到了凳子。 声音惊动了阳台上的食肉鬼,它扭过头来,装出冯顺花的声音:“晓凤、汪楠,是你们吗?这么晚没睡在做什么?” 汪楠忙道:“啊,是、是晓凤也饿了,想吃点东西……” “是吗?”食肉鬼开始朝着房门一步步挪来,在墙角的镜头里看的一清二楚,“那给我也来一份怎么样?” 砰。 它的脚重重踢在门上,呼吸粗重起来。 “儿子、儿媳,为什么锁门?!” 刘晓凤浑身颤抖,咬着牙死死抓着门把,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食肉鬼察觉异常,歪着脑袋左右乱转,突然看到了摆在门边的手机,它凑上镜头。 只见那躯壳上裹着一层灰褐色的皮囊,上半身松垮膨胀,下半身逐渐紧窄,到脚踝时就剩下两跟白骨,它脸上没有鼻子,只有两个空洞代表着它在“呼吸”。 鬼物的面颊正肿胀出不断蠕动的肉瘤,可能是因为刚才吃了艾草土,身体里的阳气没办法散发出去,把皮囊撑成这副鬼样子。 但这景象把刘晓凤给吓的惊叫起来。 “啊——” 王妈紧张地喘不上气,只能扯着嗓子喊:“晓凤!跑!快跑啊!” 刘晓凤的手一松,门被踢开。 食肉鬼跨步出来,但因为“脐带”还连着床上的冯顺花,咯噔一下,就把那老太太给拖拽了下来。 它嘴里呼哧呼哧冒着没散出的阳气:“我饿了……饿了就拿你开刀!” 刘晓凤吓的身体僵硬,根本跑不脱。 “五行之祖,六甲之精,通天达地,出入方圆!”一声厉喝下,刘晓凤的意识瞬间陷入黑暗,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身体竟然敏捷利索的跳了起来,脚下步天罡,手捏灵宫诀,一道灵气直逼的食肉鬼大退三步。 “刘晓凤……不,你不是刘晓凤!” 而是顶着刘晓凤皮囊的“小道士”,这是起灵附身术! 第四十章 在你眼里我这么战五渣? 棠黎趁着刚才那段时间,已经起了三炷香,在准备好的稻草人身上写上刘晓凤的生辰八字,然后以灵识控制草人也就是让刘晓凤被自己“附身”。 若非情势危急,她不会在千里之外轻易使用这种极其消耗体力和修为的术法。 食肉鬼扭曲着那张破烂脸:“救个非亲非故的人,你也不怕自己折了寿!”它伸出舌头舔了舔掌心,还带着肉味的饱腹感,“既然被发现了,就拿你们填肚子,活人的肉可比死人的肉好吃多了!” “凭你也配让我折寿?!” 在它张开血盆大口扑来时,棠黎顺势一脚蹬在它脸上,翻身踩爆两个肉瘤,脓血四溅。 正好这时汪楠举着一盆盐土出来,“哗啦”全倒在食肉鬼的伤口上,盐本身就带有驱邪功能,阳土又渗进了皮囊,热气在躯壳里不断翻腾冲撞。 逼得食肉鬼发出粗哑凄厉的惨叫。 因为是附身施法,刘晓凤身边没有符箓,棠黎只能隔空书符,只见半空流转一道敕印,盐晶体折射出的金光在食肉鬼身体上刺出千百个窟窿,瞬间被瓦解成一滩烂泥。 啪嗒啪嗒。 刚吃下的还没消化的肉饼从肚子里掉落下来,惹得满屋腥臭。 食肉鬼一死,棠黎就离了刘晓凤的身体,汪楠连忙抱住瘫软下来的妻子,战战兢兢捡起被踢飞到一旁的手机。 “大师、大师……那个什么鬼是不是被消灭了,我妈和我老婆会怎么样?” 棠黎刚从一副躯壳上剥离,定了定心神:“明天找个寺庙,让她们斋戒半个月就能恢复。” “谢谢!谢谢大师!谢谢丈母娘!” 汪楠连声道谢,连忙去处理家事。 这头的棠黎收起草人和龟壳。 王妈千恩万谢,但马上察觉了不对劲:“棠小姐,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 “没什么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棠黎怕王妈担心,直接回了房。 一进屋,她就滚进床里一动也不动了。 室内安静如鸡。 龟壳咯噔咯噔晃悠两下,蛾女从里面爬出来化为人形,俯身轻唤:“小道长……” 没有反应。 刚才在龟壳里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怕棠黎因为千里施术伤了身,她小心翼翼伸出指甲戳了戳棠黎的屁股。 “小道长?” 还是没有反应。 她又戳了戳腰,戳了戳背,就在蛾女快忍不住要去探鼻息时。 棠黎闷闷地声音传来。 “你不会以为我嘎了吧?” “……” 蛾女拍拍胸口:“活着你倒是出个气儿呀,可吓死我了。” “在你眼里我这么战五渣?” “那你是……” 棠黎啧声,艰难地翻过来:“我这不是腰扭了嘛!鬼知道那刘晓凤是个一天十二小时坐办公室的打工人,肩酸背痛腿抽筋不说还腰椎间盘突出症,刚踹食肉鬼那一下,我把自己腰给整扭了,好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真是造孽,偏偏说出来又太丢人。 蛾女:…… 好在看到棠黎没什么事,她笑道:“小道长快躺好,我给你按摩按摩。” “你会按摩?” 蛾妃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小看我们妖灵呢,修炼了几百数千年还能不知道你们人类身上那几条经络血脉?”蛾女嘚瑟起来,脑袋上的触角飞快舞动,长指摁住棠黎腰背穴位开始缓慢揉捏。 别说!还真是又准又舒服! 棠黎哼哼唧唧地睡着了。 醒来时候天光大亮,已经到了下午,她伸了个懒腰,就看到在窗帘遮蔽处蜷着休憩的蛾女。 她藏在阴影里,两片翅膀交错将身体裹住,好像个毛茸茸的茧子。 棠黎端了杯荔枝蜜放在窗台上。 蛾子多喜欢吸食树汁和花蜜。 果然,“茧子”里伸出一根盘卷的吸管,寻着香味摸索进杯里“咕叽咕叽”吸起来。 棠黎由着蛾女慢慢吃,自己带上龟壳去老宅偏门那个“算命摊”上晒太阳。 阳光、花伞、冰镇荔枝汁。 要是还有沙滩腹肌美男的话…… 棠黎嘿嘿傻乐,打开PAD。 糖不甜重新上线。 今天人还不少,大概因为上一次【京城小爸王】突然砸了几辆法拉利的缘故,棠黎一开播就接近两百人蹲着。 有人吃瓜,有人好奇,也有人存心找茬。 【京市那家很有名的网红店铺关门了你们知道吗,我那天就在月湖逛街,看到寒山铺被人打假,老板都进局子了!果然现在十个网红店铺八个卖假货!】 【憋嗦了!求你!我还在他家买了三个香袋给亲戚呢!我有罪!我忏悔!】 【??真的?我刷到新闻了,本来还打算过年时候去买开光佛牌,很好,又省钱了】 棠黎由着弹幕聊天,她自顾自上香,以黄符记事,在镜头前一本正经的给龟壳烧符。 【喂,这个主播既不说话也不干事,光拜个乌龟壳是什么意思,不算卦我可走了啊!这样也能直播,真不知道哪个煞笔金主撒的钱!】 【爱走不走,不甜大大缺你看?人家直播不说话都能赚钱,你直播倒立吃翔都没人看】 【什么?倒立吃翔?楼上的,那我多少还是要见识一下,那位兄弟什么时候开播?】 【错了错了!我们不是等不甜大大说话,我们是在等一个有缘人啊!】 正说着,三只气球飘起来。 棠黎正好将黄符烧完。 连线接通,对面出现一个红光满面的精神小伙。 “哟,我就随手试试,没想到真连上了!主播你好啊,话不多说,我就想问问我现在是不是鸿运正当头?” 棠黎盯着他眉眼看了半晌:“你这两天发财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陈述。 精神小伙一拍大腿:“厉害!我上个月去血隐寺拜了财神,嘿,就这么灵验!这个月莫名其妙捡到了钱,我觉应该趁鸿运当头去买六合彩,五百万中不了,二百万还是有说法的!” 【什么?捡钱?妈妈,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啊!】 【接接接!接财神!血隐寺的确厉害,我小姨也去求过,不说了,下午就请假去打卡!】 【月老庙前头也不回,财神殿里我长跪不起!!!】 相比于弹幕的激动,棠黎很平静:“你捡了多少?” 精神小伙本来不想说,但被弹幕哄的飘飘然:“不多不多,也就几万块钱” 棠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龟壳:“你的确有‘财运’,但这财运红中带黑,祸从福出。” 精神小伙跳起来了:“你在放什么屁!我都说我拜财神了,你居然说财神招祸?我捡钱还捡出错来了?!” 棠黎:“血隐寺的财神殿供的是比干,比干主正财,路边捡钱怎么算正财,只能算偏财、横财,你这几天不是已经开始走霉运了吗?” 精神小伙一愣,想起今天出门砸下个花盆,昨天还把客户得罪了,前天…… “谁每天没点烦心事?这能说明什么?” “那你请客吃饭的朋友呢?” 小伙子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了,他捡钱后和朋友们胡吃海喝了两天,那些朋友的确有跟他抱怨最近频频倒霉。 见他不说话了,棠黎挑眉:“你的钱到底是怎么捡来的?” “就、就是路边的小林子啊……分成了几捆,用一些黄纸包起来的。” 棠黎接口:“上面系着红绳,小树林是在十字路口的北边。” “你怎么知道?!” 第四十一章 借命钱 别说精神小伙呆住了,弹幕也爆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谁家不小心丢钱是用黄纸包裹,红线捆绑……你不觉得很诡异吗,就像故意招人捡去的,那什么黄纸不会是符纸吧?】 【兄弟你听我一句劝,我爷爷以前给我说过,这种钱不能乱捡的】 【同感!没花完的话赶紧扔了吧!】 精神小伙不信邪,嗤声:“你们这是嫉妒,我凭本事捡的钱凭什么扔!” 棠黎叹声:“你没看到那些黄纸上写了什么字吗?” 精神小伙心里咯噔,他还真没注意过,见到红票票早就兴奋地变成了大母猴,他摸摸衣服口袋,又摸摸裤子口袋,从里头抽出张皱巴的黄纸,翻来覆去的找。 “是有写字,写着……借寿五十年,哈!鬼才信这种东西!” 真金白银和子虚乌有,搁你你选谁! 棠黎还挺有耐心:“这叫借命钱,受难人将自己的厄运或者病态转嫁到捡钱人的身上,你一旦花用了他的钱就等于答应了他的要求,现在,厄运才真正开始。” “简直胡说八道!要不是其他几个玄学直播间抢不上号,我也不至于到你这里来找不痛快!今天真是晦气,你们爱信就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精神小伙骂骂咧咧下线。 【我们村子里也有人捡过钱,结果回家打开发现是冥币,当天晚上人就没了,才50岁呢,这东西邪门的很】 【楼上的,我们只是素昧平生的网友,我警告你不要随便吓我!】 【我只想捡点钱,你却想要我命??】 【哪那么离谱,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到处去撒钱,写上借命一万年,轻轻松松实现长生不老?】 【主播,这个精神小伙会不会出事啊】 棠黎不置可否:“他算卦求疑,我负责解答,我和他这一卦的因果就算了结了,至于他信不信……不在我能力控制范围,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玄学主播。” 【要不是我追了不甜大大一个多月直播,我还真就信了!】 直播间吵吵嚷嚷,下一个有缘人已经连线。 对面是个哭的眼睛红肿的漂亮妹妹,连说话都还打着哭嗝。 “主播……主播可以帮我找找我的小猫吗,我前天上班回来看到家里的纱窗破了个洞,可能是它挠破跑出去了,我找了它两天,一点踪迹也没有……” 【一到发情期不管公猫母猫都爱往外跑,说不定过两天你家猫就揣着一肚子崽回来了】 【查一下小区监控看,至少能知道它往哪里跑了】 “我住的房子是老小区,小区里面没有监控,”她拧着纸巾,“我来这里打工时,把Lucky从老家一起带出来,这一路上都是它陪着我找工作、租房子,它不年轻了,已经十岁了,我担心它在外面被别的猫欺负……主播、主播能不能算到它现在在哪里?” “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能不能告诉我,它现在好不好?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受伤……” 小姑娘说着,眼睛又红了,她拿出一张照片急切的怼到镜头前。 一只胖乎乎的三花猫踮着前肢搭在她的膝盖上,昂起脑袋亲昵地蹭着她掌心撒娇。 【哇哦,好漂亮的三花!你叫它Lucky就一定是你的幸运星,小姐姐别担心,一般小猫跑出去找不到吃的就会回家的】 “借你们吉言,对了,我叫俞铃,所以给它脖子里也系了个铃铛,它平时上蹿下跳都会发出声音,我一听就能知道它在哪里……” “我这两天晚上都不敢睡,就怕错过它回家的铃声。” 棠黎看着那张照片,话题一转:“能让我看看它跑出去的那个洞吗?” 俞铃忙将镜头对准了纱窗角:“就是那儿,我不敢封起来,怕它回来时进不了家门。” 棠黎:“纱窗布从外向里翻,很明显是被人从外头破坏,这应该不是你的猫咪挠破的,Lucky很可能是被人故意偷走的。” “什么?!” 俞铃人傻了。 棠黎:“小区里有特别喜欢,或者,特别讨厌Lucky的人吗?” “Lucky很少外出,我偶尔带它出去散步也都是栓着绳,大家都挺喜……”她的声音停住了,“前几天,隔壁楼的张婆婆带着她小孙子来玩,那小孩想抱我的猫,我告诉他Lucky怕生不能抱,他就哭闹起来了。” 俞铃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张婆婆非说是我惹哭了孩子,上手就要来抢,Lucky当时急了,竖起背毛呲了牙,张婆婆就赖我养的宠物要咬人,在小区里闹了好大的动静……” 【难道是这个老太婆偷了猫给孙子?不至于吧,喜欢就去宠物店买啊,还差那么点钱吗】 【你不懂,别人家的就是香!】 【我就不喜欢猫啊狗啊的,能不能让这种烦人的畜生消失在地球上啊】 【楼上的,全世界围着你转?我还有巨物恐惧症,害怕大傻逼!你能不能从地球上消失??】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谁知道是不是那猫抓伤了小孩子,老太太才那么激动】 【讲不讲道理?人家小姐姐栓了绳,明确说明猫咪怕生不能摸,你非要凑上去找死?有些人自己听不懂人话,还怪别人不说人话,有病就去治,别出来发疯】 棠黎不管弹幕的吵闹,她将龟壳里吐出的铜板翻过来,放到镜头前:“你的猫没有离开小区,而且就在你附近,卦象为山附地上,下坤上艮,是剥卦。” 她没忍心把下一句话说出来。 剥卦,亦是死卦。 俞铃一整个惊住:“你是说它就在小区里?!”下一秒,她抓起手机就往外跑,“我现在就去张婆婆家,我去问清楚!” 张婆婆就在隔壁那栋楼。 俞铃把门敲的砰砰响。 好一会儿,张婆婆打着哈欠来开门。 看到俞铃,面色微变:“你?你来干嘛?” “张婆婆你这两天见过我的猫吗?” “没见过!”打扰她睡午觉,心情都烦躁了,张婆婆正要关门。 门被俞铃的脚卡住,她眼睛尖,一下就看到被丢在鞋架下的铃铛,她激动地把门撞开。 “这是Lucky的铃铛,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在小区门口捡到的,谁知道是你家那小畜生的。”张婆婆面不改色心不跳。 “捡到?你倒是再给我捡一个试试!主播说的没错,就是你偷了我的Lucky对不对!Lucky!Lucky!” 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 俞铃急的快哭了,抓着手机问:“主播,它是不是在这里?!” 棠黎沉声:“坤为地,艮为山,你找找这屋内有没有花盆之类带土壤的地方?” 土?! 俞铃的脑子里瞬间产生了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 老小区的一楼带着院子,院子里就有土! 她大力撞开旁边玩玩具的小胖墩,直冲后院。 张婆婆在后头破口大骂:“你发疯呀!怎么敢推我的孙子,摔着了你赔的起吗?!” 院子里有一片小菜地,土都是刚翻新过的,还微微隆起了包,像个小土丘。 俞铃的心猛然沉到谷底,发疯一样扑上去刨土。 “LUCKY!LU……” 她的动作骤然停下了,整张脸煞白煞白,手底下的土壤里露出半截三花色的猫尾。 俞铃颤着手。 从地下挖出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第四十二章 它还陪在你身边 三花猫的脑袋耷拉着,好像被什么铁索活生生勒断了喉骨,嘴边还有白沫状的呕吐物,腹部的毛已经被剃了,光滑的肚子上有七八道尖锐物的刺破口。 俞铃的心跳几乎都在那一瞬停滞了。 她浑身发抖,轻轻触碰了下小花猫,可惜冰冰冷冷的身体再也不会动了。 这景象让直播间里的人都哗然了。 【卧草!这是虐杀了吧!你敢相信会是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干的????】 【抱紧我的小猫咪,我的猫才养了三年,谁碰一下我都要跳起来,我的天十年啊,小姐姐怎么受得了??】 【小姐姐报警!直接报警!上梁不正下梁歪,把那两个不是东西的东西都抓进去!】 棠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如同冰锥一样扎在俞铃心头。 “那天之后,张婆婆气不过,她小孙子又吵着非要你的猫,所以她趁你上班捅破了纱窗,在食物里下了药带走了Lucky,原本只想给孙子玩玩,谁知道他孙子虐猫,一觉醒来已经把Lucky杀了,张婆婆就只好把猫埋了当做无事发生。” “Lucky……”俞铃听不下去,尖叫起来,“你们杀了我的猫……你们杀了我的猫……!!!” 张婆婆见事情败露,赶紧挡在孙子跟面:“我孙子喜欢你的猫有什么错,借来玩玩而已,一只畜生,死了就死了,我赔钱就是,叫什么!” 俞铃气的浑身僵硬:“那是我的猫,我的!谁允许你们碰它了!!你们一群强盗,杀人犯!!”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怎么说话的!什么杀人犯?你的猫是死了难道还要我孙子偿命不成?这跟杀条鱼,杀只鸡有什么不一样,你还要不要脸了在这一直嚷嚷?!” 老太婆气急败坏,眼看着周围邻居都被喊出来了。 俞铃的手都捏成了拳头,实在忍不住冲上去,“啪”一巴掌扇在那小胖墩脸上。 “你爸妈不教你做人,我来教!!!”她双眼被怒火烧的通红! 小胖子显然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挨了打也发起犟脾气,一头撞向俞铃:“奶奶,她打我!你这个疯女人!疯女人!” “哎哟我的乖孙!”张婆婆心疼极了,冲上来加入战局,“你一个大人怎么能打小孩,真是不要脸啦!” 他们瞬间扭打成一团。 很快邻居听到动静报了警。 三个人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女警了解事情经过,睨了那盛气凌人的张婆婆一眼:“猫是人家的宠物,人家的财产,你们私自偷走就是盗窃罪。” “什、什么盗窃!她怎么证明这只猫是她的,这明明是我孙子从外面捡来的,只是长的比较像而已!”张婆婆还在找各种借口,“那铃铛也是捡来的,怎么证明和猫有关系?!” 俞铃的头发都被老太婆扯乱了,她擦掉鼻涕眼泪:“我的猫有宠物证,打过电子芯片,上面有我的名字、地址、电话,Lucky是不是我的猫,一查就知道!” 张婆婆显然不清楚还有这种手段,脸都白了。 女警再次提醒:“虐杀宠物还可能造成故意损坏他人财物罪,做好准备吧。” 张婆婆一听急了:“我孙子就是纯粹喜欢她的猫,怎么是虐杀呢!” 就冲那死法,还睁眼说瞎话? 女警不说话了。 张婆婆自知理亏:“这是我不小心弄死的,不是我孙子干的。”她还刻意拧了一下小胖墩。 那看到死猫都一脸镇定的小孩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嘴里嚷嚷着:“奶奶我害怕……我怕那只畜生咬我……” “不管是不是、怕不怕,都得回警局去立案做笔录。”女警冷声,“真当法医吃干饭呢,谁动的手都查不出来?” 张婆婆:…… 俞铃看着那一老一少被带上警车,而她的Lucky成为了证物被装进了裹尸袋。 “主播,我……” “你先去处理Lucky的事,”棠黎想了想,突然道,“你口袋里还有它最喜欢的小鱼干吗?” “有。” 自从Lucky失踪,她天天都带着,路过附近的草丛都要叫一叫,期待它会突然跳出来。 “把小鱼干放在脚边。” 俞铃照做,那瞬,有一阵轻风拂过,若有若无的铃音由远及近,环绕着她久久不散。 那是……Lucky脖子上的铃声。 俞铃突然泪流满面:“是不是……” 棠黎温声:“是,Lucky还在你身边,它说承蒙十年照顾,它会一直在。” 那只半透明的三花猫就算浑身是血,步履蹒跚,也在想尽办法攀着她的膝盖,努力昂起头,像从前每一次撒娇般安抚它的主人。 随着阵风消散,铃声也散去。 俞铃在路边哭的不能自己。 警车远去,连线中断。 很难得,直播间里没有那么多上窜下跳的弹幕。 【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要伤害】 【还不知道说什么?直接上手打啊,打的那一老一少生活不能自理!那老太婆还想给孙子顶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你们看着,他六岁敢鲨猫,十六岁就敢鲨人!!】 【太可怕了,这小孩子不会是什么反社会人格吧,将来不得一刀一个小朋友?】 【我也不喜欢猫猫狗狗,但不喜欢可以不去看不去管,虐杀别人的宠物是什么变态】 弹幕里偶尔翻过几条出跳的。 【这就是那个什么很灵的玄学主播,不过就是给东家找找猫,西家找找狗,这种剧本十个主播九个在做,还不如去觉明大师那边聆听佛言,给自己广积善缘,广种善德】 棠黎倒是想起来,这个觉明法师时常出现在弹幕里,好像是玄学这一块的头部主播之一。 她有些好奇,拿起手机刷了刷那位大师的直播间,以游客的名义进去看了两眼。 觉明大师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就是后边那圈锃亮的LED灯将这“佛光”加持的有些晃眼。 他平日和粉丝,哦不,信徒们辩经讲法,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偶尔开通连线,主打答疑解难和治病消灾。 弹幕顶礼膜拜,一溜烟【信大师,得永生】 【我小叔的顽疾八年,被觉明大师八个月就治好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信大师,得永生!】 【上次和大师辩过经,如醍醐灌顶,我的心境瞬间平和,上不与天争,下不与地争,为人不和公公争,不和婆婆争,不和老公争,我即使我,信大师,得永生】 棠黎往下拉,哟,还有小黄车,但是小黄车里的加持平安符不外售,只赠送。 送给买了大师线下佛学研讲课程的有缘人。 换汤不换药啊! 棠黎眯起眼,花开富贵群体果然庞大,光VIP座上宾就有五千人! 自己好像……只有一个【京城小霸王】啊。 比不得,真是比不得。 她刚退出来,就看到微信传来消息。 第四十三章 枯木逢春相 【沈翊:听说裴哥出城去谈项目了,太好了,我可以来找你玩了!】 【棠黎:他不出城你也可以来找我啊】 【沈翊:你以为我不想,不知道裴哥最近抽什么风,特别关注我那几个酒吧,有点风吹草动就让我去处理,那些酒吧就是图个乐子又没赚多少钱,还需要我24小时守着不成?害得我都没那么多闲时溜出来了[泪奔]】 【棠黎:……】 【沈翊:对了,我妈过几天生日要办个小Party,她催我务必要把你这小大师请去!】 见棠黎一直在输入中,他立马又发一条。 【沈翊:我爸找了君庭的厨师,就是上次裴哥接风宴那场,米其林手艺,甜品应有尽有】 棠黎的手顿住,狠狠心动了。 【棠黎:那我要不要准备什么礼物?】 【沈翊:还送礼?你光人到场,我妈就高兴!就这么说定了哈!】 棠黎关了直播,平心静气的抄了两遍经书。 虽然沈翊说什么礼都不用送,但空手做客总归不是个事,但她对什么手表、包包、项链等奢侈品又一窍不通,上次去商场还是裴晏洲一手包办的。 于是棠黎虚心请教忠叔,秦如玥喜欢什么东西。 忠叔知道她要去沈夫人的生日宴,立马一个电话叫来了裴晏洲留在总部的司机赵晟。 “棠小姐,让他陪您去一次商场就行了。” 赵晟就是上次一起见识过“雾中大鸟”的那位。 一开始棠黎还纳闷,直到上了车,赵晟侃侃而谈,他对和裴家有合作的各家集团老总和老总夫人的喜好是了若指掌。 棠黎震惊,这哪是司机,分明是特级助理啊! 两人聊了一路,说起最近裴晏洲出去谈项目,整个总部的氛围都松弛了下来。 毕竟,小裴总盯着,谁也不敢摸鱼啊。 棠黎笑道:“裴先生出差,你应该比较清闲,不打算出去旅游旅游?” 赵晟摇头:“我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身体不是很好,虽然请了保姆,但如果长时间不在家,怕她照顾不好自己,而且,我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实在不需要什么私人时间。” 虽然赵晟三十七了,但干净清爽看起来很是年轻,作为裴晏洲的专职司机,掌握着裴家人的出行动向,人脉广、消息灵、待遇好,怎么说也是小钻石王老五的存在。 很难想象,这么个成功人士居然至今还没有女朋友。 棠黎有些意外:“赵先生的异性缘应该很好呀。”赵晟的姻缘线十分旺盛,就是线头有点多,线索有点乱。 “哎呀,棠小姐,叫我小赵就好了!” 赵晟慌的差点方向盘打拐。 “其实我以前相过亲,也有不少看对眼的,但都无疾而终,基本谈上几个月就进行不下去了,现在我三十七,反而不着急了。”语调虽然轻松,也有些心酸,“可能的确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没入她们的眼吧。” “棠小姐……”他欲言又止,心想让棠黎帮自己算算正缘,又连忙压下话头,“算了,我始终觉得命运安排的一定是最好的,还是不要提前知道上天给了我什么。” 他倒是坦然豁达,反正世界是个巨大的盲盒。 棠黎从后视镜里看了好一会儿赵晟的面相,小声嘀咕:“枯木逢春相,吉兆。” “啊?棠小姐你说什么?” 棠黎笑了笑:“没什么,到商场了,你就在对面右侧路口等我,不要离开。” “好的。” 棠黎在商场里转了一圈,其实她只需要上楼进店,拿出裴家的卡,带走秦如玥很喜欢的那枚预定好的胸针就可以,但是她没急着走。 看了看手机时间,才二十分钟,不行,再等等。 棠黎买了爆打柠檬库库喝了半杯,才慢悠悠出来。 果然,对面路口已经围了一群人,救护车也刚开走。 “发生什么事了?” 看热闹的大妈特别起劲:“刚才路口有辆车好像刹车坏了,冲过绿化带就别了过来,差点要撞到非机动车道上的那辆电瓶车,要不是小伙子眼明手快,冲上去把电瓶车上的人推开,这会可就要被抬去医院咯!” 原来电瓶车的主人被赵晟一把推进了旁边的树坑,但也好在这一推,免去了被车撞到的局面。 电瓶车主人腿脚扭了,汽车因为顶到了绿化带,司机被安全气囊保护,也没什么大碍,双双被送去医院。 “小伙子是好人啊!”大妈一个劲的夸。 棠黎狠狠点头。 好人当然有好报啦。 三天后。 秦如玥的生日。 举办的地点是沈嘉铭送的一套湖边别墅,非常秀恩爱的取名“如月别院”,自带露天大草坪,很适合办夜光Party。 来参加生日宴的人大多和沈家有交情,也有些是专程冲着见裴晏洲来的,谁知到了才知道,太子爷出差根本不在京市。 沈翊今天很难得的穿上了高定西装,年轻人身姿颀长,五官精致,茶色头发招摇显眼,桃花眉眼里落出星子点缀的几分不羁肆意。 把在场的千金小姐都迷的心花怒放。 只是,看到他身后跟来的女人时,周围就窃窃私语起来。 “那个女人好眼熟啊……不是接风宴时裴少身边的女伴吗,怎么今天和沈少一起?她她她……她那么快就趁裴少出城,勾搭了沈少???” 裴晏洲的接风宴是小圈子聚会,京市没多少人参加,又不敢乱嚼舌根,所以今天来的人很多是没见过棠黎的。 于是,吃瓜群众一传十,十传百。 “什么?你说那个女人,一边勾搭裴少,一边勾搭沈少,把两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上?!” “那两位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她真是好大的胆子,真不知道哪来的狐狸精,我瞧着除了那张脸是真漂亮外,没有其他任何优点,哪里比得过京市那些优雅得体的大小姐?” “说不定是个专职金丝雀,小心明天把你家金总的心也勾走!” 棠黎:? 总结的很好,下次别总结了。 她拨弄着耳下的阴阳鱼流苏,装饰的银壶倒影出棠黎纤细的身影。 那身银色闪片的小礼裙,亮眼又充满活力,和上次的的复古端庄不同,轻纱带着“人鱼泪”的灼光与灯火交相辉映在钻石镶边上,让原本清冷慵懒的少女如同被融化的碎冰,充斥着明月一样的皎黠辉芒。 王妈是真把她当“小公主”来宠啊! 沈翊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当场发送给裴晏洲。 请叫他京城搞事小爸王! 第四十四章 真是不懂欣赏! 手机振动。 裴晏洲手里的笔顿了顿。 [图片.jpg] [图片.jpg] 【沈翊:裴哥,给你看个大宝贝】 【裴晏洲:?】 【沈翊:棠黎现在在我家】 【裴晏洲:??】 【沈翊:我妈的生日宴,为了让她宾至如归,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把君庭的厨师都请来给她做点心!裴哥安心在外面谈生意,家里我来照顾!!】 【裴晏洲:???】 秦如玥的生日会,沈翊把他未婚妻偷渡过去,还百般讨好???? 那小子想干嘛????? 下一秒,裴晏洲的电话打来,沈翊刚要接,就看到秦如玥正朝自己招手,他立马掐断,回了句【我妈来了,我先去迎接女王大人,晚些再和裴哥聊】 眼见电话被挂断,裴晏洲立马翻出朋友圈。 今天果然有不少人在如月别院。 照片中的棠黎闪耀的好像星光下的蝴蝶,静谧美好又惹眼夺目,连耳边落下的发丝都勾勒出动人的弧度。 不得不承认,小姑娘那张精致姣好的脸庞出众的令人心悸,一颦一笑都容易引来周遭痴迷追逐的目光。 裴晏洲放下手机,继续翻看项目策划书。 半个小时过去了,还在那一页没动。 他莫名有些烦躁。 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男人揉了揉鼻梁,摘下眼镜,重新拿起手机,朋友圈的照片更新了,他每一张都翻了翻。 呵,居然没拍棠黎?! 真是不懂欣赏! 这什么垃圾合作商,下次提高一个百分点的利润! 还有沈翊,居然花心思动君庭的团队,以后拍卖会非得让沈家点天灯才能买到心仪的收藏品! 裴晏洲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离开京市也一周了,是时候该给棠黎发个消息,毕竟是他的未婚妻,爷爷还盼着他们“相亲相爱”,不好让老人家失望。 发什么呢? 比如【今天玩的开心点】,不行!那显得自己好像很关注她;那就【王妈的身体好点了吗】,不行!这种事情问忠叔就好,再换个—— 【你上次卖我的核桃找不到了】 这个不错! 裴晏洲一整个大兴奋,手却僵住了,他发现—— 自己根本没有棠黎的联系方式和微信。 裴晏洲:…… …… 如月别院。 棠黎对豪门间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社交没什么兴趣,她挑了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就开炫甜品,为了吃君庭甜品师的手艺,她今天饿了两顿饭呢! 王妈说她太狠了。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棠黎正干饭,突然有道阴影挡在了面前。 是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人,年纪和沈翊差不多,头发不长不短,留到脖颈处,他还刻意耍帅似的撩了撩。 “小姐是哪位,怎么从来没见过。” 京市能排上号的千金他都认识,但眼前这张脸太面生,该不会是谁家刚认回来的小姐吧,毕竟豪门圈每天不是上演“私生子女”,就是上演“真假千金”。 棠黎咬了一大口舒芙蕾:“看来你档次不够高。” 不认识她就说明没资格参加裴家的接风宴,哪来的小卡拉米? 蒋骐听笑了:“档次?你和我谈档次?我刚才都听到了,你是沈翊养的金丝雀吧,看起来年纪不大在哪里读书啊?” 他就喜欢学历高的美女,玩起来也显得有品位。 棠黎上下打量:“蒋少爷?” “嗯哼。”见棠梨认出了他,蒋骐嘚瑟的露出袖中价值百万的腕表,“你知道就好,沈翊给你多少钱,我可以出双倍,要不要跟我?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圈子没有女朋友,只有‘跟’。” “?”棠黎瞪大了眼,往下瞟去,“所以蒋少一直没有根?” “什么没有跟?我跟多了!”蒋骐恼火,“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你也配跟我说话?!” 刚才不少人都悄悄谈论棠黎,但是碍于沈翊的身份,没人敢上来搭讪,可他不一样,他和沈翊没交情,抢女人这种事,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棠黎又啃了口舒芙蕾,慢悠悠道。 “听说陈家倒台时,你与他们合作的项目也跟着一起垮了(嚼嚼嚼),被你爸拿着藤条好一顿抽不说,还扣了工资和生活费,连附属金卡也被取消了(嚼嚼嚼),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到处找‘跟’?” 这些都是和赵晟聊天时八卦出来的。 “你——” 蒋骐猛地回神,“你该不会就是诅咒陈世明的那个女人吧?!” 他跟陈世明是酒肉朋友,听说过有个神棍三句话把小少爷吓的半死,难道就是眼前人?! 棠黎也学他:“嗯哼!” “还真是你!要不是你诅咒陈世明,他能落得这步田地?我今天就好好替兄弟教训教训你这贱人!” 蒋骐的拳头还没举起来就被棠黎摁住一个反推,指骨发出“咔咔”声。 他疼的嗷嗷叫:“你知不知道我妈和沈夫人是闺蜜!一句话就能把你赶出去!” 棠黎由着他骂骂咧咧,她耐心地吃完蛋糕,才继续话题:“这些年你和陈世明狼狈为奸,在外还能仗着沈家的关系狐假虎威,不过是因为你姓蒋,但如果你什么也不是呢?” “什么什么也不是?!” “蒋家少爷这个身份,做到头了。” “你踏马说什么!” 蒋骐恼羞成怒,一脚踢来,棠黎反应极快,抓起裙摆,小高跟直接把人蹬飞了出去。 “你……你敢打我?!”这辈子他爸妈都没那么狠心动手! 动静很快闹到了周围的宾客。 蒋氏夫妇赶来:“小骐怎么了?” “爸、妈,这女人……在沈夫人的生日会上胡说八道还动手,我不知道这种疯子为什么要放进来!” “棠黎打你?”沈翊幸灾乐祸地跑过来吃瓜,“那一定是你活该!” 蒋骐跳起来:“分明是你养的女人不识抬举——” “谁不识抬举?”秦如玥得知情况,板着脸快步来到棠黎身边,轻声询问,“棠小姐,你有没有事?” 这春风化雨的温柔让众人面面相觑,沈夫人居然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金丝雀”如此关心,难道……棠黎不是什么小情人,而是沈家内定的“儿媳妇”?! 八卦瞬间升级! 秦如玥见棠黎没事,松了口气,正色道:“棠小姐是我们沈家的贵客,是我特地邀请来的。舒柠,今天就算是你儿子和我儿子打架我也不会管,但蒋骐惹了棠小姐,就是惹我们沈家,我绝不放任!” 蒋骐的母亲李舒柠是秦如玥的闺蜜,虽然两家的女主人关系好,但沈翊和蒋骐却没什么交情,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 李舒柠知道秦如玥懂气了:“是我们失礼在先,小骐,给棠小姐道歉。” 作为一个男人,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该在宴席上对一个姑娘如此口没遮拦。 蒋骐见母亲偏心,更是不情愿:“妈,她是个只会造谣的神棍,陈世明就是被她唬成那个熊样的!” 蒋父蒋宜勋怒道:“住口!陈世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叫你别和他们那群人鬼混,你还要称兄道弟,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他是恨铁不成钢,从小到大给的资源都是最好的,结果养出个成天胡吃海喝只会泡妞的逆子。 原本想让蒋骐继承家业,现在一提,董事会都要掀桌子了。 “那她呢?!”蒋骐梗着脖子,“她说蒋家少爷的位子要换人坐了,难道我不是蒋家少爷?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吗!” 蒋氏夫妻突然愣住了,紧张尴尬地互相对看了眼。 第四十五章 唯一的蒋少爷 一阵沉默。 蒋骐也察觉了不对劲:“爸妈,你们说话啊!” 蒋宜勋憋了口气,良久才叹道:“其实……这件事,我们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但你妈总是于心不忍,你知道她很爱你,你犯什么错她都愿意护着你。” 蒋骐傻眼了,他好像知道父母要说什么。 “你虽然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对你视如己出,比亲儿子还要疼啊。” 在场哗然,却也都了然。 蒋氏夫妇年轻时候就被诊断为不易受孕的体质,只能去领养一个,他们当蒋骐是亲儿子般悉心栽培,可惜蒋骐没出息,整天和陈世明鬼混,让蒋宜勋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他拍着蒋骐的肩膀安抚:“你当然是我们的孩子,本来想等这次生日宴回家后,慢慢和你沟通这件事,你已经长大了,也参与了不少公司内部的事宜,该有权知道真相,承担责任。” 蒋骐呆滞的表情还没退下,整张脸憋的通红,不是因为突然得知了这么个惊天霹雳,而是周围那些交头接耳的话让他觉得难堪—— 他才是那个假少爷! 人人都不看好他,偏偏他也不争气!! 李舒柠转向棠黎,眉目间满是惊讶:“棠小姐,你怎么知道小骐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 “蒋骐的命中,比劫弱而受克,你们之间的六亲缘分太薄了。”哪怕在蒋家那么多年也没有增长多少。 “那你又怎么……” 棠黎的目光落在李舒柠的肚子上:“还没恭喜蒋夫人,三个月的身孕要小心安护。” 全场再次哗然,李舒柠四十五岁了,终于怀上了老来子! 四周的道贺声将“假少爷”这件事“淹没”。 李舒柠惊道:“棠小姐真是太厉害了!这件事只有我和老蒋知道,原本这次来就想告诉如玥这个好消息的!只是小骐这孩子……” 几人回头看去,早已没了蒋骐的身影。 蒋宜勋:“那小子脾气臭的很,估计又跑哪里发泄去了,让他冷静一下也好,今天是沈夫人生日,别因为那个臭小子,扫了沈夫人的兴致!” 别院里重新热闹起来。 那头。 蒋骐窝火又沮丧的跑了出去。 马路对面有辆黑车闪了闪大灯,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许薇薇的脸。 “蒋少爷,上来聊聊?” 蒋骐上了车,依旧甩脸子:“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听说刚才你在里面被棠黎打脸了。” “哼,一个装神弄鬼的贱人罢了!” “你可别小看她,她多少有点真本事,”许薇薇直言,她越是相信棠黎,就越是不安,毕竟接风宴时这女人可是威胁过她的!“要不要我帮帮你?” “你帮我?”蒋骐眼底满是嘲意,“一个私生女?” 能帮个屁! 许薇薇眼底的怒意一闪而过:“我是私生女,可好歹留着许家血脉,不像你蒋骐,说的好听是大少爷,说的难听,只要蒋氏夫妇瞧你不顺眼就可以把你扫地出门,你一分钱也捞不到!” “闭嘴!” 蒋骐无能狂怒。 许薇薇笑道:“你母亲现在怀孕了,按照棠黎的说法,是个男孩,你没看到你爸妈笑的那灿烂样儿,那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是蒋家真正的少爷!至于你?这些年除了惹是生非,为蒋家做过什么贡献吗?我告诉你,只要那个男孩出生,你就得灰溜溜滚出蒋家!” 蒋骐的拳头砸在座椅上。 许薇薇说的没错。 他享受了那么多年大少爷的优渥生活,绝对不能放手! 蒋骐:“你有办法?” 许薇薇塞给他一个小包裹:“只要那个孩子生不下来,你就还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唯一的蒋少爷。” 没错! 蒋骐也跟着露出阴森狠笑。 如月别院。 许多人到现在才知道,棠黎原来是裴家老爷子请下山来的大师,现在就住在老宅,虽然大家对她的“能力”半信半疑,但不妨碍他们加个联系方式。 万一将来有需要呢,就算没有,这也是他们能接触到裴家的唯一人脉了。 棠黎看着自己的客户群体增加,脸都笑歪了。 酒会结束的晚,沈家把宾客都安全送了回去。 秦如玥邀请棠黎在别院里留一晚上,明早再回老宅。 棠黎也不想多折腾,反正她不认床,在哪都是倒头睡。 湖边别院格外宁静。 睡的半梦半醒间,恍惚听到房子里有些压着声的吵闹。 棠黎打开房门发现别墅里灯火通明,秦如玥坐在客厅,眼眶微红,沈嘉铭面色严肃,正在打电话。 “发生什么了?” 秦如玥见吵醒了棠黎,颇感内疚,但也不隐瞒:“舒柠出事了。” “蒋夫人?” 秦如玥点头:“刚才电话里说,她流产了。” 棠黎皱眉:“不应该啊,虽然她是高龄产妇,胎位稍有不正,但绝不会轻易流产……能不能带我去蒋家看看?” “好,我们正想过去呢,棠小姐一起。” 蒋家。 病床上。 李舒柠还在昏迷中,身体虚弱,面色苍白,手上打着吊针。 后半夜整个蒋家兵荒马乱,家庭医生现在都在隔壁房间候着,生怕出半点意外。 蒋宜勋坐在床边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 蒋骐看着也哭了很久,眼眶发红,默默握住李舒柠的手:“爸,妈什么时候能醒来……” 一整夜没睡,现在天色都蒙蒙亮了,可秦如玥还是没有动静。 “医生说她身体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只是……这个孩子耗了她太多心神,她也许是不想醒来面对……” 蒋骐的声音带着啜泣:“……都是我不好,只要妈能醒来,我以后都听妈的话,再也不惹你们生气了。” 蒋宜勋沉默着拍了拍蒋骐的肩膀,算是原谅了他之前所有的过错。 楼梯传来脚步。 秦如玥等人到了。 蒋骐一看到棠黎,怒火就蹭蹭冒:“你来做什么?!昨天你和我妈说上两句话,我妈就流产了!京市里都说你是个神棍,我看……你根本就是个会邪术的妖人,是不是你把我妈弄成这样的!” 他想冲上来,被沈翊拦住。 蒋宜勋疲累至极:“小骐,别说了。”他不想吵到昏迷的妻子。 “爸,我知道你看不惯陈世明,但陈家出事之前,陈世明就是和她见了面、说了话,然后跟见鬼似的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我不是危言耸听,我是怕妈再受到伤害啊!” 蒋骐直视棠黎:“我妈昨晚睡觉时突然梦游,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她从来没有这种症状,肯定是你给她下了什么迷药或者什么迷惑人的幻术!” 秦如玥冷声:“棠小姐和你母亲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歪门邪道害人还需要理由吗?!” 秦如玥懒得搭理这个超雄男,转向蒋宜勋:“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宜勋抿唇:“舒柠梦游摔下楼梯,昏迷前一直说……她看到了孩子,一个孩子站在楼梯上朝她招手,她以为那是我们的儿子,所以……” 一脚踩空,酿成大祸。 棠黎听了,立马掉头来到楼梯口。 刚才她从这里经过,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棠黎从包里抓出一把香灰洒在台阶上,手中燃起符箓,顺着阶梯,一层一层照过去。 只见香灰上隐约出现一串小脚印。 正是婴孩的尺寸! 第四十六章 鬼胎作祟! “这是什么?” 沈翊看到了,他一喊,蒋宜勋等人也都跑出来。 棠黎笃定道:“是鬼胎。” “鬼胎??”蒋宜勋震惊,他不相信妖魔鬼怪,但也解释不了这窜莫名出现的脚印。 “蒋夫人没有撒谎,昨晚上有一只刚成型不久的小鬼胎在楼梯口引诱她,才导致她失足跌落。” 所有人都倒抽口气。 沈翊不疑有他,追问道:“那个鬼胎现在还在别墅里吗?” “不在了,我感觉不到它的气息。” 蒋宜勋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你是说那只鬼胎故意害死了我的孩子?” 棠黎点头:“刚成形的鬼胎不稳定,需要婴灵提供养分,母爱期待值越高的婴灵越是好的给养品,你们盼这个孩子太久了,它就像是鬼胎的人参果,大补!” “而蒋夫人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是因为作为母体想要夺回孩子的灵魂与鬼胎纠缠太久,心神和精炁全都被那小鬼吸纳,想要让她醒来,就得找到那个鬼胎。” “什么鬼胎吃婴灵,爸你不会真的相信吧?!”蒋骐打断。 秦如玥没有急着帮棠黎解释,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蒋总应该知道我们沈家女儿的事吧,就是棠小姐将我女儿的尸骨寻回,我们一家都很信任她。” 一旁的沈翊跟着狠狠点头:“蒋叔叔,棠黎很厉害的,舒姨昏迷不醒,不防让她一试!” 蒋宜勋看着他们的眼睛,点头默认了。 棠黎从口袋里掏出大米洒在香灰上,口中默念着什么,紧接着那些米粒开始在香火上蹦跳,只一会儿它们就排列出奇怪的数字和卦象。 蒋宜勋都看呆了。 棠黎掐指,突然眼皮一跳。 ……是他?! 鬼胎的八字和气息很像那天买她符的那个大叔所携带的,难道,大叔没有按照她的指示将婴灵送走,反而助它化成了鬼胎?! 可婴灵通人性,多为善类,又怎么可能自主成为害人的恶鬼? 一定有人在背后推动。 “蒋先生,能不能帮个忙。” “你说。” “我要找个人。” 棠黎让他们去警局调出寒山铺那天的道路监控,里面有一个和她聊过天的年近四十的男人,调查一下他的身份、姓名和住址。 涉及到私人信息,需要蒋家花一点手段。 但很快,中午的时候文件就送来了。 棠黎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不错!就是那个买符的大叔。 他叫曹远,妻子叫孙莹。 蒋宜勋看着资料,欲言又止:“还有一件事比较诡异,我觉得棠小姐应该知道。” “什么?” “这个孙莹怀孕了,上个月去医院孕检的时候,发现孩子的胎心停跳,谁知道过了一周再去,那孩子又活了,医院都说是不小心误诊,当天他们夫妻打了一支保胎针,医生叮嘱第二日再去复诊,可他们没再出现,就跟人间消失一样。” 说完,连蒋宜勋都觉得诡异:“那个鬼胎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是。”棠黎不隐瞒。 蒋宜勋还想说点什么,秦如玥阻止了他。 “交给棠小姐,她一定能帮你,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陪着舒柠。” 蒋宜勋应声。 棠黎下楼,准备动身去找曹远。 沈翊激动地追上来:“棠黎,带上我!我妈说了,有什么粗活累活重活全部都交给我!” 他说着抢先拦下汽车,报出曹远家的地址。 “不管你是要去斩妖除魔,还是抓鬼请神,都带上我,让我去见见世面啊!” 他两只眼睛都在冒小星星。 棠黎一脸难评:见鬼,是见世面吗?! 她觉得沈翊就是白磷型人格,虽然不知道燃点在哪,总之很燃就对了! 两人在午后阳光最盛时,来到了滨山小区。 这个住宅区人很多,但属于曹远的那栋楼却孤零零的矗在最西边。 “你确定要上去?”棠黎最后一次确认。 沈翊拍着胸口:“去!我怎么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再说了,我告诉过裴哥要照顾你的!” 棠黎:…… 谁照顾谁? 一路电梯到八楼。 沈翊本来还想看棠黎上次表演的那招“隔空开锁”绝技,谁知道轻轻一推,曹远家的门居然开了。 一股发霉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 “好难闻!”沈翊连忙捂住鼻子,定睛一看才发现,屋子的墙角、天花板和瓷砖缝里居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霉菌! 碧绿碧绿,看的人心里发毛。 “这小区也不算老,还是个向阳面,屋子里怎么都发霉了,难道没人打扫吗?”沈翊闷声朝里走去,扯开嗓子,“曹先生!曹先生!” 屋内没人应答。 棠黎已经看到了桌边废纸篓里丢着那张被撕碎的符箓。 “沈翊,你最好小心些,霉菌通常是邪恶祭祀或者诅咒的传递媒介……” 棠黎的话还没说完,里面就传来沈翊的尖叫。 “啊啊啊啊!” 棠黎一个箭步冲进去,就看到里屋的被子和床单几乎被泛黑的血色浸没,血痕已经不新鲜了,可因为室内的湿度太高,使它还带着湿润感。 恶心又黏腻。 “呕!!”沈翊大吐特吐。 早知道就不那么兴奋的到处翻了,这跟分尸案现场有什么区别! 棠黎盯着血迹,孙莹似乎不在这里,或者说,这个屋子已经几天没有活人居住的痕迹了,她突然抬手一拍床板,那床板竟然翻了过来。 沈翊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立马又背过身去吐了起来。 床板下捆绑着一具尸体。 正是曹远。 他皮肤惨白,从身体里流淌出的血全部被床单被子吸收。 “那鬼胎在这里化形,拿它‘亲爹’作了献祭,这屋子里肯定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棠黎将整个床铺拉开,只见床柜后的墙壁上露出一个小洞。 洞里隐约有个羊脂玉胎雕琢出来的小娃娃,很精致,但是没有五官,整张脸都是模糊的。 “这……还有个玉雕?”沈翊缓过神,捂着鼻子过来,他说是来干粗活的,结果光顾着吐啊吐,连搬床板都是棠黎干的,他定了定神觉得自己又行了,“我帮你取出来。” “别……” 话音未落,洞里突然伸出一只淤青中带着红血丝的孩童手,朝着沈翊的臂弯抓去。 第四十七章 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棠黎眼明手快拉开沈翊,那鬼手就摁住了棠黎,但同时,一根红绳也缠住了它的脉搏,棠黎狠狠往后一抽,把那个西瓜大的鬼胎从小洞里拽了出来! 它浑身呈现碧青色的,正处于半人半鬼的翡翠状态,而那张脸和玉胎一样,五官融合,分不清眼睛鼻子,有一种看梵高油画的扭曲感。 “种鬼胎来杀人害命,把你吃下去的婴灵都吐出来!” “休想!休想!啊——”小鬼的声音非男非女,有种刺破耳膜的尖锐感。 它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被烧伤,变成颗粒状的蛤蟆背,它低头拼命啃咬红绳,顾不得半张脸都要被法器撕裂成两瓣! 四周的霉菌因为它的愤怒值而迅速生长,红绳断裂的刹那,霉菌将整个房间包裹。 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 好像一座阴森森、湿漉漉的森林。 棠黎替沈翊封住五感。 “别那么用力呼吸,要是不小心将霉气都吸进肺里,你也会变成鬼胎。” 沈翊吓的立马屏住呼吸。 棠黎掷出铜板,指诀变换,脚底轻轻一跺,只听得一阵“嗖嗖嗖”的声音在耳边划过,整片霉菌就像打破的镜子一样被切割成千百块掉落下来。 火符瞬间将它们烧了个干净。 阳光重新照耀进来,与此同时,玉胎也应声而碎。 沈翊重重喘出口气:“鬼胎死了吗?” “没有,它通过那些玉胎流窜,所以昨夜才能从蒋家别墅中快速离开,这里也是一样,但它被我的法器所伤,我正好靠它找到母体。” “母体?” “就是孙莹,它会回到母体中汲取养分,并且急需婴灵供能,”棠黎想了想,“什么地方婴灵最多?” 沈翊摸着脑门摇头。 “医院。”棠黎支着下巴,“堕流的婴灵是最容易得到手的,不像蒋夫人那样,还需要和母亲争夺。” “可是蒋叔叔查过,大医院里没有孙莹的就诊记录啊。” “那私人小诊所呢?他们不可能不打保胎针。” 沈翊眼睛一亮:“我知道一家私人诊所,以前那群富二代的妹子怀孕了,都是去那边处理的,保密性好,安全性高。” 棠黎了然:“你说那些‘跟’?” “跟?”沈翊没明白,但是看棠黎打趣的眼神,忙解释,“什么跟不跟的,我可从来没带妹子去过啊,我还是个纯洁男人呢!” “……” 棠黎让沈翊通知蒋宜勋这所公寓里的情况,以便事后警方处理。 因为鬼胎和母体不会在白天现行,所以他俩等到晚上才行动。 这家私人诊所没有设置24小时急诊,一到晚上九点就闭门,只有门口的保安值班室还亮着灯。 沈翊害怕被发现,打算翻墙进去,结果看到棠黎直挺挺地从门卫室前走进去,没有受到任何阻挠。 “……??” 他探头看了眼才发现门卫就像瞎了一样,棠梨都到他们面前了,他们却什么也看不到。 “今晚鬼胎需要保持化形,必须得在这里‘大吃一顿’,它不会让任何人打扰,现在整个诊所就像是它隔绝外物的幻境,你在这儿蹦迪都没人管。” 棠黎指了指入口,果然已经被霉菌覆满,像一个巨大的青苔洞穴。 阴风阵阵。 沈翊不由咽了口唾沫。 诊所内部没什么变化,棠黎径自朝着地下室的太平间去。 那里有很多冷柜,专门用来存放尸体,包括未出生的婴孩和死胎。 刚靠近,就听到太平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沈翊猫着腰,从窗口偷偷朝里看。 瞬间整个人呆若木鸡。 地上乱七八糟丢着收敛死胎的袋子,旁边有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 她趴在地上,纤长的四肢呈诡异姿势,像是一只蜘蛛怪,或者说是婴儿还没有学会走路前的原始状态,最显眼的是她的肚子,比那些已经足月的孕妇看起来还大一圈。 这个人应该就是孙莹! 沈翊的脸贴上窗户,看的更清楚了。 孙莹的腹部裂开一个口子,里面伸出一双翡翠色的小手,正是那个鬼胎! 它抓着四周漂浮的婴灵往嘴里送。 沈翊看的浑身僵硬,脸色煞白:“我们要不要找点救兵……” 棠黎低声:“你不是说,你专门来干粗活重活的?” “……话是那么说,但是……”沈翊话还没说完,棠黎已经飞起一脚将他踹进了太平间。 “废话少说,走你!” “啊啊啊——” 沈翊尖叫着一个滑铲,直接跪倒在孙莹面前。 女人抬起头,她披头散发,两眼翻白,死死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黄头大的汗珠从沈翊脑门上淌下,这么近的距离,他看到小鬼胎嘴角被红绳割裂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甚至可以听见它吃的津津有味的咂嘴声。 要命啊!他说的是粗活,不是绝活啊! 沈翊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怎么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Hello美女,你……你这孩子骨骼惊奇,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我掐指一算……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孙莹的眼珠子咕噜转动,脸部肌肉抽搐,没等他把话说完,锋利指甲就朝沈翊的脸刺来,就在触碰到他手臂时,一道强大的玄力将孙莹“砰”地一下掀翻了过去,露出了滚圆的肚皮。 沈翊趁机将棠黎事先塞给他的五帝钱丢进鬼胎躲藏的那个腹部开口。 瞬间,数道金光烫的小鬼嗷嗷乱叫。 孙莹察觉“孩子”受伤,连滚带爬想要逃跑,然而早就栓好的红绳从左右两边袭来,控制住她的双手,让她只能眼睁睁听着“孩子”在腹中与法器搏斗。 “……你、你就是那个给我老公符箓的人?!”孙莹因为被鬼胎同化,皮肤干瘪泛黑,声音沉哑地就像老式风扇,“我的孩子马上就要足月了,你休想杀了它!” “你的孩子已经死了。”棠黎厉声。 “它没死!它没死!” “你被种了鬼胎,你真正的孩子就是被它害死的,孙莹,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杀死你亲子的凶手!” “你休想骗我!这就是我的孩子,只要它能活下来,我愿意做任何事!” 真是冥顽不灵! 棠黎面无表情地将手中桃木钉刺入她的腹部,木钉与五帝钱之间形成一道结界,任由那只小鬼胎横冲直撞也无法逃出生天。 “……你要做什么?你敢动我的孩子,我一定杀了你!!”孙莹哇哇大叫。 “天威其中,仁赦赤子,官将吏兵,驱除幽厉,破!”红绳缠绕住鬼胎的四肢,一个猛力就将它从孙莹的肚子里撕扯出来。 “母子”两人都发出凄厉的惨叫。 棠黎的指尖朱砂迅速点在鬼胎眉心,她从包里摸出一个雕刻好的小棺材,默念间,可以看到源源不断的婴灵从那小鬼的身体里被抽出,进入棺材。 鬼胎的皮肤从翡翠色逐渐变黑,眼看就要剥离完婴灵时,突然一声巨响,青苔墙被什么东西撞碎,一道黑影如旋风般掠来,抢过棠黎手中的鬼胎就飞了出去。 沈翊倒抽口气,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第四十八章 妖人!我与你不共戴天! 棠黎认出来了,是那天袭击她和裴晏洲的那只迷雾中的“巨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从她手中抢鬼胎? 没门! 棠黎跃身追出诊所,手底一拍包包:“蛾女!” 一道带着银粉的白色身影如同惊鸿雨燕般窜出去,直直撞向蝙蝠。 那大蝙蝠很通灵性,或者说,它被人操控的很好,躲过蛾女的攻击,翻身翼爪就朝着蛾子柔软的肚腹抓去,若是被抓到必定肠穿肚烂! “小心!”棠黎在下面看的清楚。 蛾子翩跹划过夜空,头顶的触须被蝙蝠爪子薅掉了一层毛。 “WTF!老娘的wifi!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碰什么不好,碰她毛茸茸的触角?! 那可是她浑身上下唯一能挂大宝石的地方,浑身上下唯一的逆鳞! 蛾女尖啸着展翅冲上半空,抖落浑身蛾粉,如同万千流星坠落,星火燎原般将蝙蝠的双翼灼烧出千百个破洞。 巨蝠保持不了平衡,“呯”地撞在电线杆子上。 棠黎甩出红绳,一头捆住鬼胎,一头捆住蝙蝠。 蛾女落地还骂骂咧咧:“哪来的废物点心跟老娘斗,我活了千儿八百岁能输给你?”她一边骂还一边心疼地摸着自己的触角,还好,还是可爱的毛茸茸。 棠黎忍不住发笑,这妖灵刚化半形的时候在自己面前整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形象,现在对付起外敌来,那是一点都不装啊! “这蝙蝠看能力不过几十年的东西,养它的人年纪肯定也不大,正派人士大多不屑此道,倒是散道和邪术师喜欢拿来作恶。”蛾女还踢了踢那奄奄一息的蝙蝠。 棠黎点头,桃木钉毫不犹豫的刺入蝙蝠心口,送它归西。 与此同时。 一间昏暗的法堂内。 腰覆虎皮,身形佝偻的女人正盘腿坐在坛前默诵,突然她“噗”的吐出口鲜血,面前一只金色的小蝙蝠标本爆体而亡! “我的灵宠!”她不敢置信尖叫,鬼胎没夺回来,连自己养了三十年的灵宠就这样轻易被人杀死了?! 她颤着手摸了摸蝙蝠标本上散落的一层粉末。 是蛾子。 那个妖女居然养了一只夜蛾作灵宠?! 她哆哆嗦嗦抓起身边早就刻好的一个木头小人,从头到脚淋上鲜血,然后抓起金杵又刻了一副眼镜,架在小木头人脸上—— 妖女!此仇不共戴天! …… 蝙蝠很快化成一滩绿水。 蛾女嫌脏匆匆钻回乌龟壳。 沈翊赶来时就看到地上那蝙蝠形的恶心水渍。 “这就是刚才抢鬼胎的那只蝙蝠?它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大?” “灵宠,”棠黎解释,“这是一种巫术,利用死去的动物尸体或骨骼贮存动物的灵体,让它无法进入轮回,只能陪伴巫师左右,供其驱使作恶。” 沈翊忽闪忽闪眼睛:“那你知道驱使它的是什么人吗?” “应该是鬼王宗。” “鬼王宗又是什么东西?”沈翊从来没接触过这么稀奇古怪的名词和东西,他觉得自从认识棠黎,世界观都翻了三翻。 “这个门派归根结底是茅山派混合巫术形成,鬼王宗盛行于南洋,最强的就是控灵术,你知道古曼童吗?” “这个我听说过!” “古曼童是利用夭折的婴孩制作出来的,而鬼胎就是其中最强大的存在。这个人种下鬼胎,就是为了炼法器,制作一只能够通人性的鬼灵宠。”可惜碰到了她,棠黎想起什么,“孙莹那边怎么样了?” “我提前通知了我爸和蒋叔叔,警方已经封锁了诊所,几个年轻警员进去后,吐的比我还厉害!孙莹现在疯疯癫癫的,一问三不知,估计要被送去精神病院了,唉。” 棠黎叹了口气,她也并非事事都能未卜先知,人人都能救出祸海。 因果皆是天意。 可惜了曹远一家,若早些听她的话,本可以避过这次劫难。 棠黎将最后剩余的婴灵吸纳,鬼胎没了“营养”很快就被打散,而婴灵将由棠黎送走轮回。 她带着小棺材回到蒋家,已经是第二天了。 蒋宜勋心急火燎地迎上来:“听沈总说你们解决了那个鬼胎?” “恩。”棠黎来到李舒柠的床前,将小棺材打开,棺中有什么半透明的灵体萦绕在那昏迷不醒的贵妇人周围,很快就沉淀进身体。 果然,就几分钟的时间,李舒柠的眉头皱了皱,清醒过来。 蒋宜勋激动的热泪盈眶。 “舒柠,你怎么样?” 李舒柠尽管昏迷了两天但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她下意识看向肚子,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她不说话,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蒋骐在病床前守了两天,面色也憔悴不堪:“妈,别难过,还会有弟弟妹妹的……” 话是如此,可谁都知道,李舒柠这个年纪早不适合怀孕了,这次流产更是伤到了身体,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忍不住抱住了蒋骐。 棠黎看着那一家人快要母慈子孝时,开口:“那个鬼胎突然出现在蒋家又突然消失,这房子里必定有让它移动现的媒介。” 沈翊也想起来了:“那个玉胎?!难道有人在这里也放了?” 蒋宜勋知道他们在曹远公寓里发现的东西,他不傻,马上反应过来:“棠小姐的意思是,害我妻儿的人就在这栋别墅里?!” 此话一出,李舒柠也愣了,这屋中都是照顾他们夫妻多年的老仆人,谁会背叛他们? 棠黎:“那东西容易放却不容易挪,这两天别墅里人多眼杂,更是没时间处理,尤其沈夫人还一直盯着呢。” 秦如玥站在门口颔首。 显然棠黎在出门前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可是,屋里没有奇怪的东西出现啊。” 棠黎指着外头:“你们院里有个锦鲤池,池水就类似母体的羊水,很适合鬼胎藏匿。” 蒋骐脸色微变。 很快保镖们从锦鲤池里捞出一个玉胎娃娃,和曹远家发现的一模一样。 “蒋总您看,真的有……” 蒋宜勋气急败坏:“谁放的?!” 家里的保姆、管家、仆从加起来有十多人,个个大惊失色,不敢说话。 蒋骐先发制人:“今天不交代出个人来,明天谁都别想在京市混!” 棠黎捏了捏手腕,声音轻快:“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把这个娃娃打碎,里面的鬼气自然会去找安置它的人。” 哐啷。 蒋宜勋想也不想,直接砸碎了玉胎。 里面骤然喷出股黑气,迅速钻进了蒋骐的身体,他的脖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勒住,突然呼吸困难。 蒋氏夫妻彻底震惊了。 他们怀疑过任何人,就是没想过会是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孩子。 “小骐……怎么会是你!你、你怎么可以对你妈和弟弟做这种事?!”蒋宜勋整张脸都白了。 “不会的,”李舒柠也不相信,“是不是……是不是搞错了呀,小骐怎么会害我们呢……” 蒋骐被勒的双腿发软,他倒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大骂起来。 “……什么弟弟!谁、谁要弟弟!你们一个个联合起来骗我,我如果不先杀了它……以后就没机会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等着那个孩子出生,好把我一脚蹬开!” “为什么!凭什么!” 第四十九章 你这个白眼狼! 蒋骐面容扭曲,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爸妈……你们让棠黎救救我吧……如果我也死了……蒋氏怎么办?我发誓,我以后重新做人……好好听你们的话做个能继承蒋氏的人……” 李舒柠头疼欲裂,她心里的悲痛大过恨恼。 “小骐,妈待你不好吗,你就这么报答妈?!我把你当亲儿子,真的当亲儿子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蒋骐眼泪鼻涕一起下,苦苦哀求:“我知道妈对我好……那您求求棠黎,求求爸,原谅我这一次吧……毕竟,我现在是你们唯一的孩子啊……没了我,以后你们依靠谁啊……!” 他已经快被那股鬼气缠的口吐白沫了。 棠黎在旁边淡淡开口:“其实,蒋夫人腹中的孩子离开母体的时间短,婴灵还很鲜活,所以,我把它救回来了,一会儿你们可以请家庭医生来检测胎心。” 她不说这件事就是保留个底牌,免得蒋骐再生出幺蛾子。 “蒋夫人,你的孩子回家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如果说蒋氏夫妻充满着不敢置信的希冀,那蒋骐就是纯纯的恶毒。 他撕心裂肺的叫嚷起来:“你这个贱人!贱人!早知道那孩子没死透我就再补上一刀!!”要不是为了钱,他何必假惺惺在这儿当两天的二十四孝好儿子! 啪! 蒋宜勋的耳光重重落在蒋骐脸上。 “你——你这个白眼狼!”中年男人都快被气昏过去。 蒋骐抽搐着身体,望着天花板,眼里满是怨毒和绝望的散光。 “……哈哈哈你们要是真的为我好……就不应该要孩子……主动打掉对大家都好!只要……我是名正言顺的蒋家继承人……我又怎么会拿鬼胎害你们……都是你们的错,你们的错啊!” 他笑着笑着,没了声。 那股鬼气也渐渐散去。 蒋家父母别过眼,不再看他,但李舒柠还是落了泪。 她曾经很疼爱蒋骐,哪怕他不争气,哪怕他没出息,二十年的母子情堪比骨肉亲缘,她从来没想过蒋骐会用这么狠毒的手段对付她—— 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母亲。 他们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会养出这么一个白眼狼来。 沉默中,家庭医生检测出了李舒柠腹中胎儿的胎心,只是有点弱,需要好好静养保胎,在医生看来简直是奇迹。 蒋家夫妻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沈翊挠了挠头:“咳咳,蒋叔叔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我和棠黎从昨天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尤其是他,大吐了两回,胃里毛都没有。 蒋宜勋连连道歉:“都是我疏忽了,现在就让人去准备!” 很快,一桌丰盛的美食摆在棠黎和沈翊面前。 至于其他人? 当然急着去陪失而复得的孕妇。 蒋宜勋这在商场上从来沉着冷静的中年男人几度红了眼:“棠小姐,谢谢你救了我的妻儿,”他掏出一张银行卡,“密码就在卡后,不成敬意,棠小姐可以加个好友吗,我们……我们平日不会打扰的,舒柠说看着你在,才觉得安心。” 送上门来的功德,棠黎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整个别墅客厅里就剩下棠黎和沈翊开启胡吃海喝模式。 “蒋骐小时候也挺乖一人,后来不知怎么就和陈世明混到一起去了,啧啧,酗酒、聚赌、月月换女友,也难怪他爸妈要抓紧时间开小号!唉,他当年要是能和裴哥组队,现在妥妥的京市MVP啊,蒋家二老早把公司交给他打理了。” 沈翊感慨连连。 棠黎在那忙着拆帝王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什么时候能近腹肌者得腹肌?”老实说,沈翊馋裴晏洲那绝品身材很久了,可惜他懒癌晚期,健身什么的都是浮云,“对了,你有那么多符,有没有什么腹肌符,一贴就能长出来。” 棠黎一本正经:“有脑子符,贴了长脑。” “真的?!”沈翊没听出调侃。 棠黎觉得这小子可能真的需要七个核桃补补脑:“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沈翊:“……” 要是真有脑子符,让他比裴晏洲聪明一回,也够他炫上十年的! 说到裴哥,好像生日会后就忘记给他回消息了,沈翊赶紧拍了张大餐图发到朋友圈,配文【庆功宴】。 蒋家的事并没有传出去,所以沈翊朋友圈的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下面很快跟了几条回复。 【哟,庆功宴怎么没酒,不像沈少的风格啊】 【又拿奖了?赛车还是高尔夫?】 【沈翊都多久没和咱们出来玩了,该不会偷偷摸摸谈恋爱去了吧】 【听说你小子最近和个小姑娘走的挺近,什么时候带出来认识认识】 下一秒,又跳出来一个新回复。 来自裴晏洲。 仅仅两个字【能耐】。 沈翊热泪盈眶,他以前发朋友圈裴哥都是不屑一顾的,不管赛车还是高尔夫,装逼还是耍酷就没得过裴哥的青睐,今天的朋友圈居然秒回还得到了裴哥的夸奖,照片里肯定有他在意的东西! 沈翊仔细审视大餐,看来看去,只有水晶肘是在C位。 他悟了,裴哥喜欢吃猪蹄! 一分钟后,裴晏洲也发了个朋友圈。 要知道这位爷出国几年都发不了两条动态啊。 一张照片,没有任何配文。 照片上是一叠厚厚的合同,合同上压着一支钢笔。 沈翊看了眼就对着空气挥起拳头:“裴哥就炫吧,谁能炫的过他啊!” 棠黎拿过沈翊的手机,看了半天,没看懂。 “他在炫什么?炫努力工作吗?”果然总裁也是“牛马”,出差都得看这么多文件,不得看花眼? “什么工作!看到那只钢笔了没,凯兰帝现代主义,只有裴哥有,当年他爷爷在拍卖行拍下的,然后送给他爸,他爸又送给他,这可是传家——签字宝。” 棠黎眼角抽了抽:“一支钢笔而已……” “185万,增值,每年增值。” “夺、夺少??” 棠黎虽然也收过几百万的酬劳,但是……人家随手签字的笔都是200万?? 对不起,我承认刚刚声音大了点。 “5072颗威塞尔顿钻石不是白镶的,笔帽上还有96颗红宝石呢,”沈翊把图片放大,尽情欣赏,“下面那堆合同咱就不用看了,没个百来亿是不用这支笔出马的。” 这种级别的合同,他沈翊是连边边角都没摸过啊! “看来裴哥的项目快结束了,不是说至少要去半个月吗,怎么两周不到就回来了?”沈翊还嘀咕,“为了回来吃猪蹄也不用那么拼命吧?” 嚏! 远在海城正看合同的男人莫名打了个喷嚏。 他发朋友圈是警告沈翊那小子,别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就知道带着棠黎招摇过市。 能耐了! 别以为他看不到,大餐图的角落里露出了对面小姑娘的手指尖,还在剥帝王蟹! 能耐了! 棠黎到底是谁的未婚妻?! 裴晏洲起身,站在落地窗前,总统套房的高度足以让他俯瞰半个繁华的海城,玻璃窗隐约倒映出镜框折射的日光,将男人本就分明的下颌线塑造的更加明锐。 过几日他就要回京市,就能见到棠黎了。 裴晏洲不愿分辨自己的心境,但很清楚,那其中掺杂着明确的……期待。 咚咚咚。 突然有人敲门。 他不悦蹙眉,这个时间点不该有客房服务来打扰。 裴晏洲打开门,突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眉眼。 “是你?” 第五十章 王妈:少爷像个阴湿男鬼! 京市。 棠黎解决蒋家的事后,回到老宅睡了几天大头觉。 中间还抽空去ATM机上查了查蒋宜勋给的卡。 五百万,嘻嘻。 但是一想到这五百万只够裴晏洲买两支半的钢笔。 棠黎:不嘻嘻。 王妈已经没什么大碍,在床上躺了两天就耐不住,继续开启全职保姆的日常,天天变着法子给棠黎做吃的。 棠黎搅了两口荔枝冻,就看到忠叔和王妈正凑在一起叽叽咕咕。 已经是今天第八次咬耳朵了。 “有什么好事吗?”她也很好奇啊! 王妈神秘兮兮:“听说小赵最近很忙。” “他不是还在休假吗?” “就是休假才忙啊,忙着陪丁小姐呢。” “丁小姐?” “是前段时间小赵救下的姑娘,要不是他急中生智推了人一把,那姑娘就得被撞飞出去了,丁小姐感谢他,出了院就请他吃饭,这一来二去的,没几天就熟络咯!” 王妈和忠叔乐得合不拢嘴,赵晟也算他们看着长大的,人品不错,性格好,可惜每次相亲都以失败告终,他们也很费解。 终于,有个姑娘和他互相看对了眼! 棠黎跟着点头,果然丁小姐就是那条红线。 枯木逢春,必遇甘霖。 她吃完荔枝冻,把王妈做的甜品打包,伸个懒腰就出门去了。 忠叔一看,立马掏出管家记事本刷刷写字。 王妈瞥了眼:“记什么呢?” “棠小姐的日常,就……平时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咳,少爷交代的。” “吼!”王妈跳起来,“少爷监视棠小姐?!” 忠叔都被她吼结巴了:“……这、这大庭广众下的事情怎么能算监视呢!” 王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哼哼:“少爷还在想尽办法找证据拆穿棠小姐是个神棍?” 她颇有几分“小贼亡我之心不死”的感慨,毕竟裴家太子爷从来不信牛鬼蛇神。 “没有的事!我觉得少爷是在关心棠小姐,毕竟他现在不在京市,很多事儿看顾不到。” “那他怎么不自己问?”王妈一脸了然,“哦!少爷没有棠小姐的微信啊!明明两百块钱就能买到,他还不肯花,瞧瞧人家沈少多机灵,第二天就加上了……老忠啊,我看你别费这份心了。” 这CP墙头不好蹲,搞不好吃一嘴玻璃渣。 “不不不,我觉得这次有谱!” “什么谱?五线谱?” 忠叔言辞凿凿:“少爷明明开始想了解棠小姐的生活了,这是好事!” 王妈洗碗的抹布都抡的飞起:“少爷明明开始向阴湿男鬼靠近了,这是变态!” 忠叔:…… 转而老头脸上出现迷之微笑:“你不觉得很带感吗?!” 王妈白了他一眼:“老忠啊,最近在看什么?” “《疯批太子强制爱:娇软乖乖逃不掉》。” “……烧了!” “昂!” 另一头。 棠黎带着那一大堆的甜品点心去了月湖街,找白鸠。 “我给你带了些戚风蛋糕和舒芙蕾,味道没那么浓,但里面的浆果超带劲。” 白鸠吃的热泪盈眶:“想不到不甜妹妹这么关心我!”他也是赶上了好时候,居然有人投喂了! “怎么说你也帮我照顾了那些孤魂野鬼,它们过的怎么样?”棠黎跟他一人一块小蛋糕。 “巴适的很。” 棠黎点点头,把最近发生的事倒腾了一遍,抓鬼胎、送婴灵,今天顺路来补货。 “你这业绩,阎罗王见了都要称一声销冠啊!” 白鸠从内堂抱出一大堆裁剪好的黄符和磨制的朱砂,还有几块平时难见的雷木。 “别说我藏着掖着哈,哥哥有点儿好东西都给你了,话说回来,你那个冲喜新郎真是不同凡响,自从订了婚契后,你财源滚滚八方来啊。” 棠黎一想,还真是。 师父真乃神人啊! “苟富贵,勿相忘!”白鸠拍拍她的肩,“你说你抓鬼胎的时候,见到了灵宠,是鬼王宗的人?这门派式微,早已销声匿迹,现在也就南洋还有传承,你遇见的是鬼王哪一支?” “飞禽。” “是个女人?”鬼王宗里,女控飞禽,男走兽,“她想炼个通灵的鬼胎,野心倒是大,一旦成功便能以灵智控制旁人灵宠取而代之,她真是运气不好,要知道鬼王宗现在能和不甜妹妹过上两招的恐怕只有……” 白鸠的话还没,门外传来吵嚷声,几个保镖一样的男人把住了“来财”的大门,哦不,小门。 一个美艳少妇牵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进来。 她看向棠黎,声音清亮尖厉:“就是你把寒山铺的汤老板给弄进局子去了?!” 棠黎看来者不善,抬眸:“你们是来讨债的?” 汤全福在清醒后就全盘托出自己欺骗消费者的行为,认罪的当天晚上突发心肌梗塞,送去医院没抢救回来。 寒山铺那些售价几万的七宝香袋,拆封检查后确定都是假货,虽然出了蓝底通报但汤全福开店那么多年,粉丝群体不小,网上还有一堆脑残粉在为他鸣冤叫屈,说汤老板纯粹是被同行做局陷害了,有人嫉妒他开店红火才故意搞他。 “讨债?你那几个臭钱能抵我儿子的命吗!”美妇叫嚣,“我不管他是不是卖假货,但他每年请来道人为我儿子祈福斋沐,保他平安无事是真,你把寒山铺整垮了,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 “我看网上说的没错,你们嫉妒汤老板事业红火就去拆他的台!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心思那么歹毒,还有那白毛妖里妖气的,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鸠:? 你怎么还人参公鸡呢!! 外头挤了不少看热闹的行人,都被保镖哄散,但已经有人认出了美妇。 “这不是袁小夫人吗?她可是寒山铺的老主顾了,每年不知道花几百万在求神祈福这事上,看到那个小男孩没,是袁家的大儿子,天生聪颖,可几年前突然体弱多病,连话都不会说了,去医院怎么治也治不好,人人都说是靠了寒山铺请的大师在续命……看来这事是真的!” “现在这唯一的稻草叫人给端了,你要是这个当妈的,你能歇?” 白鸠耳朵尖听到了,恍然大悟:“原来是袁家啊。” 棠黎:“有什么说法吗?” “袁家祖宅荫城,是有名的投资开发商,不差钱那种。” “知道就好!”美妇盯着棠黎,“你既然敢拆穿汤老板,就说明你比他更厉害,我今天就找你算账,你要是治不好我儿子,别说这家小小的棺材铺,就算两个大活人,我也能让你们从眼前彻底消失!” 袁家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两个蝼蚁! 第五十一章 笑里藏刀,连命锁! 棠黎的目光转到那个孩子身上。 他生的瓷白却瘦弱的厉害,瞳孔空洞,眼神无光,时不时掩着袖子咳嗽,一看就是病秧子,搞不好下一秒就能碰瓷嗝屁的那种。 棠黎似是察觉什么,了然冷声:“袁小夫人,你的儿子出生时不是已经有人断言过,他心火衰弱,天生的命短福浅。” “你说什么?!”袁小夫人尖叫,“你——你——你敢咒我儿子!!给我、给我把这个店砸了!” 一堆破烂货,她赔的起! 身后的保镖一涌而入,瞬间就将门口几个柜子砸的稀巴烂。 “那两个人也别放过!” 冲在最前面的保镖已经抓起白鸠的衣领,眼见着拳头就要呼上来,啪,手腕被人拧柱,保镖只感觉自己整条臂膀发麻发酸,紧接着身体的支撑点落空,双脚离地。 砰一下,被边上那小姑娘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他完全没想到,整个人都给摔岔气了,爬都爬不起来。 其他几个保镖看傻了。 袁小夫人惊地连连后退,掏出手机打电话:“你等着!我、我叫我老公来收拾你们!” 很快,一辆商务大G停在月湖对面,下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为首的正是袁大老板,袁峰。 他年纪不过四十,干练利落,一副精明商人的派头。 “这是闹什么事?”他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悦。 袁小夫人立马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老公,那死丫头诅咒阿乾,说他是个短命鬼,没救了!” 阿乾就是那个病秧子,袁乾。 袁峰的目光瞬间冷下,他意识到这个被自己老婆找茬的就是举报寒山铺的人,想不到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 他没有当即发火,反而皱着眉静静地盯着棠黎,有种大佬压场不怒自威的气势:“你说我儿子福薄命短?” 棠黎毫不避讳的对视:“我说——她的儿子。”她指向袁小夫人。 “这有什么不同?” “袁老板,你不是有两个儿子吗,这个袁乾是你的原配夫人所生,而那位小夫人生的是你们袁家的小儿子。” 袁峰眯起眼,任何情绪都不形于色。 “我家两个儿子众所周知,我这小夫人这些年对袁乾如同亲生,袁乾自然也是她的儿子,”他说着抬手抚上那眼神空洞的孩子的脑袋,“我儿子命不好,从小没了生母,好不容易请了大师保他周全,才续了我们袁家的香火。” 他字字不提算账,却字字在说袁乾的重要性。 要是这个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全是棠黎的锅! 棠黎点头:“那么袁老板,你小儿子是几年前出生的?” “五年前。” “你大儿子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体弱多病,口不能言的?” “五年……” 不用把话说完,袁峰大概也感觉出问题来了。 棠黎继续:“每年你的小夫人都会带着袁乾来寒山铺,回去后,袁乾的精神就会好许多,同时,你小儿子也更为活泼伶俐,是不是?” 袁峰没回话,每年因为大师的“作法”让袁乾好转是事实。 他带着审视的犀利眼神挪到身边的女人身上。 美妇的心虚一闪而过,立马昂首挺胸:“我只是请寒山铺的大师为阿乾祈福,谁不知道袁家最看重的就是袁乾,难道我还敢害他不成?!” 棠黎:“你是不敢,但母亲为了孩子,不择手段是常事。” “你……你闭嘴!” 棠黎置若罔闻:“袁老板,你的小夫人的确是在续命,可惜不是给你大儿子,而是给她的小儿子。” 美妇气急败坏:“老公!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对阿乾怎么样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吧,我是为了阿乾好啊!” 小小的香火铺里沉闷的令人发慌。 “妈妈……妈妈……”门外突然传来稚嫩的幼童声,正是袁家的小少爷,袁茂。 五岁的孩子顽皮的很,挣脱了保姆的手冲进来,结果被门槛绊倒,噗通,狠狠摔在那些碎盒子上,当场磕的哇哇大叫。 袁小夫人立马抱住他:“宝贝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给妈妈看看好不好?” 她撩起孩子裤腿,好在只是有点淤青,没流血。 “放心,他的伤有人替他受。”棠黎闪身来到被丢在一旁的袁乾身边,也撩起他的裤腿,谁知这一直没动静的孩子膝盖上也突然出现一块带血的淤青,比袁茂的还要严重! 但是袁乾就这么呆呆愣愣,无知无觉。 袁峰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连命锁,”棠黎淡声,“我说过,袁茂心火衰弱,命短福浅,注定活不过五岁,所以,小夫人就拿你的长子做容器,请了大师结了连命锁,共享你长子的生命和福运,当然,加诸在身体上的伤也是共享的。” 白鸠躲在柜台后,这会也忍不住啧声:“袁老板啊,外界都说你这个小夫人人美心善,对原配的孩子比对亲生儿子还要关照,年年不辞辛劳带着他拜佛求神,原来她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拿你的长子给她儿子续命呢!” 美妇咬牙,大喊大叫:“什么连命锁!老公,你不会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吧!” 袁峰对她的哭闹置之不理,看向棠黎:“我要亲眼看看。” 谁真谁假,他自己会分辨! 棠黎手中黄符一翻,捻指太上诀,将朱砂点在袁乾眉心,只见一道明光进入他的身体,缓缓将他整个躯壳都包裹起来。 在所有人的惊愕中,棠黎闭目,指诀三变,符箓呼啦一下燃尽,而袁乾的眉心也渐渐浮现一把骷髅形状的锁扣。 它连着八条细链,丁零当啷的,直通袁茂眉心。 五岁的孩子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体骤然疼痛,好像那些锁链已经长进了他的骨血和心脉,正在被撕扯拉动。 “好疼啊!好疼啊!爸爸……妈妈……我好疼啊!”他蹬腿大叫。 袁小夫人急坏了,也害怕了,这连命锁要是取出来,她儿子可能就活不久了! “你快住手……我不许你取出他的连命锁!不许你动他!”美妇尖叫着冲向棠黎,想要破坏这场仪式,但被袁峰拦住。 男人居高临下,自带一股寒意:“那我儿袁乾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袁乾福大命大,大师说了他死不了,分一点福分给我的儿子又怎么样?!茂茂也是你的孩子啊,你不能只顾大的,不顾小的啊!” 袁峰面色冷峻,一把甩开她:“我早和你说过,袁乾是我们袁家和方家的独生子,我妻子留下的唯一血脉,害他,就等于害我的妻子!” 他蹲下身,死死扣住美妇的下巴,语气一如既往的镇定。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不是夫妻,你不过是我养着的一个消遣玩意儿!称你一声‘小夫人’,是看在你对阿乾体贴入微,像个二十四孝保姆一样照顾他罢了,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住进袁家别墅?!” 美妇显然没料到这个男人那么冷血绝情,整个人都傻了。 第五十二章 他想探我的底 白鸠闻着味就吃到了瓜:“原来不是正牌夫妻?那一天天的在头条里蹦跶,我还以为袁老板多爱呢。” 结果根本没领过证啊。 美妇的面色从雪白变的通红:“袁峰你还是不是人,我陪了你那么多年,还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就这么对我?你不把我当老婆就算了,连儿子也不救吗?!” 袁峰站起身,拍了拍手,好像刚才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些年你在我身边,花了多少钱算过吗?” 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嘴。 从见不得人的小情人到如今的袁小夫人,袁峰的确没亏待过她,珠宝、跑车、房产全是他一手赠送,他们不是合法夫妻,要是袁峰追债起来,她根本无力偿还! 美妇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八道锁链一一断裂。 小袁茂疼的昏死过去,而袁乾在那瞬间,眸光锃亮,好像获得新生终于有了意识般,唤出了这五年来的第一声。 “爸……” 袁峰面上浮现喜色,连忙命保镖将袁乾送去医院做检查,再三叮嘱要请最好最权威的医生一起会诊! 保镖们拥着虚弱的大少爷出去了。 铺子内留下痛苦的女人抱着袁茂:“你口口声声说袁乾是你的底线,可你一天到晚不着家,忙着工程、忙着生意,一年陪过他几天?你所谓的关心就是请几个医生,请几个大师帮你去照顾袁乾,其实袁乾是死是活,你根本也不放在心上!” 她眼里满是怨憎:“我的确是个小情人,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然你老婆当年能死?!” 啪! 耳光重重甩在她脸上。 “贱人,少在外面丢人现眼!”袁峰冷声,“你要是还想衣食无忧,就抱着你的残废儿子滚回别墅去,他现在没死呢,治病的钱不还得靠我?” 那女人不坑声了,默默跟着保镖回了车上。 袁峰深吸口气转过身来,在看向棠黎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歉意。 “棠小姐,我很感谢你为我儿子解开连命锁,只是不知道茂茂将来……” “他本来只有五年寿限,但因为这些年袁乾给他灌注了不少生气和福份,他能活,只是活的比较痛苦罢了。”大概率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一直需要医疗照顾。 袁峰点点头,看了看时间,似乎还赶着下一场:“你们店铺里的东西,按照市价五倍赔偿,我的助理会负责,棠小姐的谢礼也会一并送到,我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 这男人处理任何事都不拖泥带水,从头到尾冷静克制,不,应该说是冷血无情,脸上就像带着一张假面具,分不清他是哭是笑,是生气还是欢喜。 明明情绪稳定,却给人一种极度心狠手辣的感觉! 袁峰走在前,保镖们随行离开。 他打开车门,又回头看了棠黎一眼,那小姑娘正站在香火铺前,对上他的目光,坦坦荡荡回以一笑。 袁峰颔首,上了车。 车子启动,月湖街的一切远远被抛在后面。 他眉目骤然沉寂,拨出一个电话:“她的能耐,你都看清楚了吧。” 这头。 白鸠看着满地狼藉,掏出算盘打的噼啪作响。 “有人买单就是爽!不甜妹妹,这些骨灰盒、香火坛、纸扎人的,你说我给袁老板报价多少合适?三万……五万……不不不,八万!少说得要他个八万!” 算算自己还小赚了一点呢。 “你都说他不差钱了。”棠黎伸出一根手指。 “十万?” “一百万。” 棠黎眼睛都不眨。 白鸠土拨鼠尖叫:“夺少?!” 不甜妹妹最近是钱赚多了,人也飘了啊,开口闭口不是几万,而是百万了! “这袁老板肯给?我怕他再找人来砸我的铺子。” “肯。”棠黎老神在在,毕竟袁峰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白鸠呲牙:“你说这大老板为儿子愿意花那么多钱,肯定是把他当宝,谁知道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到头来是小老婆暗害大儿子。” 有钱人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棠黎一脸无谓,拿起笤帚开始扫地:“你真觉得他一无所知吗?” “啊?怎么说?” “他能知道我叫棠黎,就一定也能查到我是裴老爷子请来的,他想见我,去不敢直接去裴家,所以只能到这里来堵我。” 这段时间棠黎一直在老宅睡大觉没离开过半步,今天一出来就被逮到,巧合吗? 她从来不信。 棠黎:“让他小情人当出头鸟,再借我的手解除连命锁,我反而觉得——他什么都知道呢。” 白鸠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他来这么一出是为什么?” “可能是想探探我的底。” “那你还救他儿子?” 棠黎眨眼:“袁乾命中甲木与丁火相映,所谓命带十灵日,灵气通天穹,的确是袁家能养出来的宝。方才我在解命锁的时候试图进入他的意识海,可他的意识有着明确的排外性,就好像被人铸了一道栅栏,阻绝任何灵力进入。” 白鸠挑眉:“说人话。” 棠黎:“啊,其实就是他大富大贵,我救他的功德大大滴有!再说还有钱,钱你要不要?” “当然要!” 白鸠瞬间理解:“下次还有这种砸场子的活动,一定要在我的铺子里!” 不甜妹妹负责收拾烂摊子,他负责收钱。 一来二去,马上就是亿万富翁啊! 两人收拾了半天,棠黎想起什么摸出手机打算告诉王妈今天不回家吃晚饭了,结果就看到柿子平台的APP上有几个小红点。 后台发来了N个私信。 【不甜大大!在不在!有人找!快上线!!】 【主播啊,有人找了你一天啦,球球你看到了快上线吧!】 棠黎还觉得奇怪,她不直播的时候居然有人如此想念她,她赶紧登录账号。 白鸠“哟”了声:“你还搞直播呀?” “啊,赚点小功德嘛。” 她将镜头转过去,在来财里转了两圈,最终对准了墙角一个长的还算“标志”的纸人,打开直播。 【啊啊啊啊!我擦,谁能理解刚点进来被一个纸扎人创飞的心情,吓的老子差点尿裤子!!】 【龟壳呢!我那么大一个龟壳去哪里了!!不甜大大你喜新厌旧不要小龟龟了吗!!】 【你还真别说,这纸人跟别的纸人不一样,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这纸扎铺哪里的,接受特别定制吗,等我凉了我要钦点泰罗奥特曼!少年,你相信光吗!】 “你们说的是谁在找我?” 棠黎刚把手机摆弄好,屏幕三个热气球飘过,有人点了连线。 对面是个焦虑的大妈。 “主播!是我!我等你好久了,你、你就那个会算命的主播对吧?”她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 【阿姨,这里是玄学频道,是个主播都说自己会算命的】 大妈见弹幕都在笑,更着急了:“我是为我儿子来的,他之前来过你的直播间,还和你连了线,就是那个……”她说不清楚,直接拿出照片,怼到镜头前。 弹幕瞬间飞起来了。 【这不是那个精神小伙吗?难道真被主播说中出事了???】 【新来的,这人是谁啊,球球科普一下,急死了】 【后续终于出现了!楼上的,这精神小伙捡到了钱来直播间嘚瑟,主播说他捡的是借命钱会招来厄运,他非不信,当时直播间百来个兄弟都看到了,现在该不会是应验了吧?】 第五十三章 精神小伙应验了! “他是真的出事了,非要我来找你,我也不懂什么主播,问了好些人才找到这个直播间,主播……你、你能救他的吧?!” 棠黎:“把你儿子的生辰八字给我看下。” 大妈连忙在后台加了个好友发私信。 “他平时倒霉不说,最近一个礼拜身体也越来越不好,烧了三天都没退,醒来后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还常常说呼吸困难跟被鬼卡住了脖子一样……” 棠黎对此并不意外,点头道:“遭殃的不止他一个吧。” “对对对!” “我可能得亲自看看,大妈你家是哪的?” “四方镇,在就平城。” 【不甜大大又要“出差”了吗,到时候能不能开个直播,我也想知道精神小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怎么感觉那小伙是被主播给吓的啊,你说你好端端的,有人突然咒你,你也会心里膈应吧,在这种心理暗示下做什么都不对劲,我看过主播的前几次直播,都是这么唬人的!别杠,杠就是你对!】 【楼上的还是太年轻,那么多算准给提醒的你不信,非说人家是诅咒】 【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出来了,每次主播说出去处理就没了下文,既没后续又不直播,该不会故意搞噱头骗傻子的吧,别家玄学主播都在努力证明自己,就这这装13的主播连解释也不给,信不信我现在就取关你!】 棠黎记下后台的地址:“我现在就可以出发,到了地点联系你。” “哎,好!” 大妈激动地挂断连线。 棠黎瞥了眼上面滑过去的弹幕:“我第一天算卦就说过,爱信信,不信滚,不要打扰我飞升。” 她没那个时间一天到晚和杠精掰扯自己是不是神棍。 话毕,直接关闭直播间。 白鸠看乐子:“哎呀我就喜欢不甜妹妹这副‘拒绝精神内耗,老娘配享太庙’的拽样子。” 棠黎甩了他一个白眼,还把白鸠给瞪爽了。 她挑了些趁手的工具,给王妈发了个消息说要出门办事,大概一两周都不会回来,王妈对她“出差”处理灵异事件已经习以为常,让棠黎路上小心些,回家就给她做多宝桂花鱼。 王妈真是太贴心了! 棠黎吸溜了下口水,打了辆车去平城,走高速,十分肉疼的花了858块钱,终于在两天后到达县里。 来接她的人是精神小伙郑志诚的母亲,大家都叫她郑嫂。 她们坐了个颠簸的小三轮下乡进村。 郑嫂将近况又详细说了遍。 “我儿子一直睡不着觉,给他吃了安眠药才放倒,他那几个请客吃饭的兄弟都是咱们同村的,现在也倒霉连连,三天前集体昏迷,是叫也叫不醒。” 要么睡不着,要么叫不醒。 怎么看都像撞邪了! 两人正说着,村子已经出现在面前。 棠黎眸光微凛,这小农村竟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 好奇怪,这煞气是从哪来的? 她还没深究,就遇到了几个村民。 “郑嫂,你这老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带了个小姑娘回来?” “这是我接来的大师啊!” “大师?”村民们上下打量棠黎,“就这年纪还大师呢?你快别扯犊子了,你家老郑请了个真正的大道长作法驱邪呢!我们正要送点香火烛台过去,快快快,咱们一起!” 果然,郑家小屋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一来同村几个小伙子精神恍惚,昏昏沉沉的事全村皆知,他们是来关心的;二来,都说他们是撞邪,今天请大师作法驱邪,全跑来看热闹了。 小屋内外熏香缭绕。 门口燃着一盆符火。 只见一位身着黄袍的道长正在耍把式,左手桃木剑,右手三清铃,有模有样。 片刻,他摸着胡子,正色道:“我已经探明,这屋子里的确闹鬼,我可以驱鬼,但是……这几人身上不止一只恶鬼,恐怕……” 郑父立马点头哈腰:“还请伍道长尽力啊!” “我当然会尽力,只是这些恶鬼戾气太重,我如果强行驱除,怕是自己也会受伤。” 郑父听出了弦外之音,连忙从抽屉里取出一包芙蓉王塞给他,小声道:“道长的身体要紧,差多少钱,我们想办法筹……” 伍谦挑开烟盒,果然里面塞满了红票票,他很满意:“好吧,看你们也是本分人家,我就竭尽所能,拼上老命为这几个孩子驱除厉鬼!” 村民们震惊地发出叫好声。 棠黎探头看去,里屋的床上并排躺着五人,面色铁青,黑气缭绕。 她挑眉:“伍道长要一个人驱鬼?” 伍谦不以为意:“如何?!” “这些鬼可不好对付。”她能感觉出这几人身上的鬼气又冲又戾,不是那种普通的抓着倒霉蛋缠身的孤魂野鬼。 “笑话,好对付还用的着本道长出马吗?”伍谦冷声,昂首挺胸,“我抓过的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无名观的弟子!” 棠黎“哦”了声。 伍谦皱眉,他都报出自己的名头了,怎么这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无名观,那可是极负盛名的道观啊。 他今天就这么提了一句,郑老爹就把他当活菩萨一样的给请来了,眼前这个小姑娘拽什么? 伍谦低头就注意到她佩戴的阴阳鱼耳环,再看向她手里的香火朱砂,秒懂。 “原来姑娘你也是同道中人,听前辈一句劝,这屋里水深,你把握不住,技术活儿就得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免得丢了祖师爷的脸,你说是不是?”他一把推开棠黎,将看热闹的都哄到门外,“当心鬼气冲了人气,你们在外面等就是。” 门一关。 郑父把郑嫂拉到一边:“你瞧瞧你带来个什么人,只会在这儿添乱!” “这就是儿子要找的那位主播啊。” “志诚发烧烧糊涂了,你也糊涂了?”郑父瞅了眼棠黎,“这种人能是什么大师,别把我好不容易请来的伍道长给惹恼了,这次法事花了我们几家八万块,要是打了水漂你能赔吗?” “我也是为了儿子……” “行行行,你别啰嗦了,一边待着去。” 郑嫂被数落了一顿,满脸抱歉:“不好意思啊小大师……” 棠黎摇头:“只要那位伍道长有真本事,也不算坏事。” 屋内。 伍谦手执桃木剑,脚踏天罡步。 他怎么说也是出自名门正派,区区几个孤魂野鬼还收拾不了了? 伍谦甩出黄符控住床上几人的身体,三清铃缓缓从他们的脑门上摇过,铃音就像是召鬼的利器—— 那瞬,四周陷入阴冷,好像被一湖冰水层层包裹。 伍谦被冻的四肢发凉,床上的郑志诚没什么动静,但他那几个昏迷的朋友突然张开嘴,嘴里冲出四股携带着寒风的浓黑烟气。 好嘞,出来了! 第五十四章 说谢谢了吗? 虽然察觉这股寒气不同寻常,但伍谦自信满满。 他试图用桃木剑斩断这些黑烟,谁知,木剑在触到烟气时竟被燃成了焦炭,连同贴在那几人身上的黄符也被碾成齑粉。 伍谦惊呆了! 连他亲手画的符都不怕?! 什么小鬼这么生猛?! 可就愣神的一秒,四道鬼气像水蛇般缠住了伍谦的手脚,令他动弹不得。 恐惧和心慌占了上风,真他娘叫那臭丫头说中了?! 他想呼救,但鬼气就跟通灵一样汩汩灌进他口中,搅的伍谦脏腑发颤,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肠穿肚烂的时候—— 呯! 房门被踹开,两枚桃木钉飞了进来,将缠在他手上的两道黑气钉在墙上。 剩下的黑烟化做鬼形,疯狂扑向闯入者。 棠黎捻指,双手于半空画出一道敕令,似一张巨大的渔网将鬼物笼下,紧接着她取出一个玻璃试管,两指一点,就把所有的鬼雾都吸了进去,用木塞塞住。 透过瓶壁还能清楚的看到那些有着模糊五官的气流在不停的互相撕咬。 伍谦的身体落空,跌在地上大口喘气。 “……咳!谁、谁要你进来添乱,要不是你打扰我收服恶鬼,我早把它们消灭了!咳咳咳……” 棠黎作势要打开瓶塞:“那道长再表演一回?” “别别别!”伍谦连忙阻止,开玩笑,没见他刚才差点被掐的嗝屁了吗?他赶紧找补,“既、既然已经抓住了……就不要放出来,万一、万一跑了那不是害其他人吗……” 他还想给自己留点颜面,但外头的村民早看清楚他是个三脚猫了。 “伍道长,这鬼既然不是你抓的,你是不是该把钱给人家小师父?” 郑父也反应过来:“敢情你吹的天花乱坠,连几个小鬼都逮不了……还、还讹我那么多钱?!” “什么师出无名观……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啊!” 刚刚大言不惭教训小姑娘,结果呢,还得靠人救! 伍谦理亏,见村民们把自己团团围住,只能将那包芙蓉王掏出来。 郑父扭过头:“这救命钱是给抓鬼的大师的!” 伍谦一阵难堪,将芙蓉王塞进棠黎手里,对着群情激奋的村民骂骂咧咧:“钱还了,不欠你们的!滚开滚开!不过就是几个小鬼,下次……下次你们再撞邪,请我来我都不来!” 他揣起包袱就要走。 “慢着。” 棠黎拦住人。 “你还想怎么样?!”看笑话看不够吗? 棠黎双手环胸:“说谢谢了吗?” “……”伍谦面红耳赤的梗着脖子,今天丢脸是丢大发了,他后槽牙都快咬碎,“……多谢小大师……救命之恩……” 话毕,一溜烟跑了。 这下村民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棠黎这根救命稻草上。 “小大师,现在该怎么办?” 棠黎问:“剩下的借命钱在哪?” “都在这里。” 郑父取来一个纸袋子:“大部分都被志诚给用了,还剩下这些。” 棠黎将红票票倒进外面的火盆中,在上面撒上大米和香灰。 “你们找人看着,这盆火要烧够三个小时不灭,才能将钱上携带的厄运统统冲走。” “好!”郑嫂亲自坐在边上看着。 棠黎进屋:“那位伍道长唯一没说错的,就是郑志诚那几个朋友的确是被鬼上身,他们一起吃了饭等于变相使用了借命钱,导致霉运缠身、气势低迷,才让鬼怪钻了空子,刚才我已经收服了野鬼,他们明天应该就能醒来。” 周围的人闻言都松了口气。 郑父紧张追问:“那我儿子呢?我儿子也是被鬼缠了吗?!” 棠黎摇头,打开窗子,可以看到郑志诚的状态和其他几人不同,他面色虽然也带青黑,但皮肤皱巴,尤其脑门上还无端生出许多白发,整个人在几天里苍老了不少。 “借命钱是他捡的,他是主要承责人,五十年等于要了他半条命。” 郑母一听,急的都要跪下来:“那怎么办呀?五十年……我、我给他抵命行不行?” 棠黎忙安抚:“郑嫂别急,这五十年的光阴不是一下子夺走的,而是从夺魄开始。” “夺魄?” 只听说过掉魂,从没听说过剥魄啊! 棠黎解释:“三魂七魄分别由阴阳精血所化,魂属阳,具有灵动性,可脱离身体独立存在,所以人在受到惊吓时容易出现所谓的掉魂;而魄属阴,则主管精神、气息以及心、胃、肾、肠、胆、肝、肺等器官,固定后不会轻易丢失。” “郑志诚现在就是被强行剥夺了一魄。”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觉厉。 “那能找回来吗?” 棠黎点头,从包里摸出一盏精致小巧的七星灯,点燃后烧去郑志诚的八字,再以红绳绕床三周。 “我用封身术固定他身体内的其他魂魄,丢失的那一魄,应该还没有走远,今晚我就去给他找回来。” 深夜,是寻找魂魄的好时机。 棠黎点燃一支紫檀香,魂可以通过亲缘的叫喊找回来,但是魄不同,得靠紫檀香的香引寻找。 夜色寂寂。 她离开村落上山,顺着香飘的方向走去。 蛾女最喜欢集日月精气的幽静山林,她从龟壳里现形,跟在棠黎身边寸步不离。 “小道长,这里的阴气不对劲啊。” “你也感觉出来了?” 蛾女的触须就跟天线一样转动感应:“阴气很重,但我却感觉不到聚阴阵的存在……尤其你下午抓的那几只野鬼就不正常,不知为什么失去了人性和鬼性,就像你们人说的‘丧尸’,它们也等于变异成了‘鬼丧尸’。” 这就是为什么伍谦那些普通符箓没办法对付它们。 “你懂的很多嘛,”棠黎真是越来越喜欢蛾女了,“所以我觉得郑志诚的魄会带我们找到一些新奇玩意儿。” “哎?” 她们走了半天,转过山道,竟在一条铺满荆棘的小路上看到座荒废的小庙。 庙不大,只有一间,远远可见供奉着佛陀像。 蛾子浑身的绒毛都竖了起来:“阴煞点!村子里若有若无的煞气都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可这里是供佛的寺庙,怎么会呢……”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蛾女下意识往前踏去,突然,身体跟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一样,数道万字符骤然出现在半空,猛地将她击飞出去。 “有结界!”她惊呼。 棠黎立马结印,顺时针洒出三十二枚铜板,黄符反折:“左七星,右南斗,白起混元,天地生!破!” 结界应声而碎。 里面被包裹的阴煞之气扩散开来,好在棠黎已用红绳串联起铜板,在八方固定下法阵,将浓郁的煞气全部收纳起来。 蛾女飞回她身边:“小道长快看,那不是郑志诚吗?” 果然,那缕奄奄一息的魄正漂浮在半空,它被这里聚集的阴气所吸引,可惜不是魂,所以无法融入。 棠黎将魄安置在稻草人上,扫视了一眼庙宇:“这结界要保护的,就是这个锁魂坛。” 佛陀坐下,香火之上,竟供奉着一个金坛。 “有人将聚阴阵里收集来的阴魂暂时汇合在这里,荒庙香火不是为了超度亡灵,而是在变异亡魂。”棠黎晃了晃装着野鬼的玻璃试管,它们因为感受到阴煞气而更加的野蛮兴奋。 看来那幕后之人想干一番“大事业”啊。 第五十五章 我棠黎,只杀不渡! 蛾女听的心悸,这种没意识的亡灵一旦泛滥,岂不是人和鬼都遭殃,尤其这个阴煞点不过是保存阴魂的其中一个藏匿点罢了。 “这只锁魂坛里不知道有多少已经变异了的亡灵,要是不小心放出来,下面那个村子可就没活路了,小道长,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世上恶人恶鬼唯有一条出路,”棠黎勾了勾阴阳鱼流苏,眉眼弯弯,“只、杀、不、渡。” 蛾女心头一凛,这么多的亡灵,如何杀? 只见棠黎抬手将试管猛力砸向锁魂坛,坛子被砸出豁口的瞬间,月明星稀的天空被乌云遮蔽,阴气就像一股巨大的浪潮铺天盖袭来! 棠黎不慌不忙,周身惊现五道飘浮在半空的黄符,如同铸起的结界,将她和蛾女与周遭一切阴煞之气隔绝,那瞬,苍穹落下一道云雷! 直直劈在锁魂坛上,将坛子炸成了齑粉! 与此同时,煞气中成百上千涌动的亡灵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灰飞烟灭。 整个过程快的如同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眨眼消逝,只留一地狼藉。 蛾女呆呆地站在结界中,她还没回过神来,这……这这这……这是场外招天雷?! 那么大一个锁魂坛,就这么“噼啪”一下,没了! 那种传说中,没有任何生灵能够逃脱的雷法的威力,她也算是见识了! 蛾女吞了口唾沫。 她知道小道长厉害,但没想到,这十七八的年纪居然能如此灵活的运用雷法,要知道,雷法可是神霄派的绝活啊,还不是随随便便抓个弟子就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她记得小师父的师门是……什么奉天观,但蛾女对这个门派没什么印象。 棠黎到底是什么来头? 蛾女摇头,管那么多!只要大腿抱的好,幸福生活少不了! 随着这道惊雷霹在山巅,光芒四射,山体都被震了三震发出隆隆声响。 等候的村民们纷纷看向声音来源处。 他们的头顶清风朗月,山顶居然乌云一片,仿佛置身两个世界。 郑嫂慌张地拉住老郑:“山上该不会出事了吧,那、那那位小大师……” 郑父镇定:“夏天打两个惊雷也是正常的。” 村民们交头接耳:“咱们说要陪着上山去找,小大师就是不让,可晚上山里不安全,她又不认路……万一掉进什么山沟沟里可怎么办?” “是啊,小师父好歹是为了小郑去的呀……” 郑父虽然见过棠黎抓鬼,但那小姑娘毕竟太年轻了,年轻的让人不敢完全相信,如果她上山找魄真的出了意外,不还得赖在他们郑家身上?! “成成成,咱们一起去上山找人!” 大家伙扛着锄头和铲子刚准备动身,就看到手电筒的光晃晃悠悠从村口照了过来。 棠黎脚步轻快,手里的紫檀香刚好燃烧殆尽。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小大师,你没事吧,刚才山上那是什么动静……” 棠黎一本正经:“地震。” 村民们摸摸脑瓜子,地、地震?他们这儿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地震啊……一定是小大师察觉天象有异算到了,才不许他们跟着一起去! “小师父真乃神人啊!” 郑嫂握住她的手:“志诚的魄找到了吗?” 棠黎点头,掏出一个小小的稻草人,只见上面正冒着汩汩寒气。 她将稻草小人绑在床沿的红绳上,寒气顺着红绳也绕了床铺三圈,然后飘进了精神小伙的口中。 郑家夫妻等了十五分钟,见没动静,忍不住追问:“他为什么还不醒来?” “这就跟家里的房子很久没人住,你刚回去难免觉得不适应,身体也是同理,他这情况得过两天才能恢复过来。” 郑嫂连声道谢:“小大师能不能在这里多住几日,我这心里总是慌慌不安啊。” 棠黎点头,这本来也是她的打算,毕竟这个村子里,还有需要她处理的事。 村民们看完热闹,终于散去。 棠黎在隔壁的小间住下,收拾好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她翻出手机就看到沈翊五个小时前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小爸王:棠黎,你人呢?】 【小爸王:王妈说你出差了!!】 【小爸王:怎么几天没个消息?是不是又去接私活,可急死我了,干好事怎么能不叫我!!】 哦,对了,她把名片改成了沈翊的平台ID,看起来顺眼多了。 【棠黎:……】 对面秒回。 【小爸王:来个定位!】 棠黎都震惊了,这小子大半夜不睡觉的嘛? 于是她老实发送。 【小爸王:行,你等着!】 棠黎没当回事,结果,第二天起来就看到沈翊带着俩保镖站在郑家院门口。 不是,兄弟,你飞过来的啊?! “对啊!”沈翊竖起大拇指,“你连这也算出来了,我就是飞过来的!” “?怎、怎么飞的?!”棠黎都没学会御剑飞行呢。 “直升机啊,你不知道裴哥有自己的直升机和停机坪吗,其实我爸也有一架,但他肯定不给我玩,所以我找裴老爷子借了,从平城的机场过来只要几个小时就能到。” 棠黎:…… 对不起,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豪门圈人均直升机和私人飞机方便全球跑图,早知道她也不花那七百块的冤枉钱了! 正好郑嫂从厨房忙活出来,看到沈翊。 “这位是……” 沈翊笑眯眯:“我是棠黎的小跟班!” “哦!是小师父的徒弟对吧,”她明白,又指着院外两个彪形保镖,“那那两位是……” 沈翊:“那是我的小跟班。” “是你的徒弟啊,”郑嫂看棠黎的眼神越发敬畏,“哎哟,徒弟都收徒弟了,小大师真厉害,那么年轻都当上祖师奶奶了!真是不得了啊!” 棠黎:…… 超级加辈我谢谢您嘞! 郑嫂热情的招待起来:“我们最近忙着志诚的事都没什么心思张罗饭菜,今天也就下了几碗面,你们不嫌弃,就尝尝我的手艺。” “好嘞!” 沈翊赶凌晨的直升机,一路狂奔到定位点,饿的前胸贴后背,抄起筷子就开吃。 香酸开胃,油润沁脾。 “好吃,太好吃了!”沈翊热泪盈眶,“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郑嫂听的乐呵呵,脸上浮现几分心疼:“小伙子不会没吃过咸菜肉丝面吧……” 沈翊狠狠点头。 郑嫂更心疼了:“以前过的这么惨呀,晚上给你多加一块大排。” 沈翊感动的哭唧唧。 棠黎眼角抽了抽。 他不是穷,他是被富贵限制了想象力啊! 沈翊吃饱喝足,站在院外左看右看,菜地很新奇,果树很新奇,连隔壁狗窝里那几只新出生的中华田园犬也很新奇。 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鞭炮。 “今天村里那么热闹?” “郑志诚那几个朋友被送回各自的家里,今天陆陆续续醒来了,他们高兴才放鞭炮的。”棠黎将桌上的符箓收好,看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不解,“你大老远跑来是真想当我小跟班啊?” “对啊,我都说了,裴哥不在京市的时候,我就得照顾你!” 棠黎朝他勾勾手:“我的确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沈翊一听,眼睛都亮了。 第五十六章 抬头猪,食生人 当天晚上。 沈翊跟贼一样,偷偷摸摸出了郑家的院门。 虽然满脑子问号,不明白棠黎为什么要他半夜三更去村子里的鸡窝、鸭窝、猪棚、羊圈里转悠转悠,但这毕竟是棠大师正儿八经“办案”时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沈翊很燃,也不知道在燃什么。 他打开柿子平台APP,申请了直播权限。 【京城小爸王】开播! 标题——【不甜大大的第一个灵异任务】 他的想法很简单,即兴户外直播,算是帮棠黎正名,免得她直播间那些杠精老说她是神棍,虽然棠黎不在意,但沈翊在怼黑粉这件事上,非常热衷。 今天就让他们看看,糖不甜的“办案过程”! 因为上次怒刷了好几万又扬言现场送车,还跟黑粉对喷十八代祖宗后,【糖不甜】的粉丝里有几个爱看热闹的也点了他的账号关注。 小爸王今天突然开播,就吸引了十来个人进来。 农村的半夜很清静,偶尔有几声狗吠从村口传来。 田里漫过青蛙和隙虫的鸣叫,真是大自然的馈赠啊,当然,除去沈翊刚才被东家的旺财追着咬脚后跟,还被西家的乡村第一恶霸大白鹅叨了皮燕子以外。 弹幕看的乐呵呵。 【小爸王这是在哪,挺会整活的】 【兄弟,你不说你是富二代吗,怎么还兴跑农村来体验下乡生活?】 沈翊只把晃晃悠悠的镜头对准眼前的大猪棚:“我标题都说了,我是帮不甜大大办案子来的!” 【不甜大大好像是去了四方镇处理那个什么借命钱的事,你难道也在??】 “Bingo!”沈翊打了个响指,“她在郑家给精神小伙抄经,我特地出来执行任务……呕……” 沈翊一边说,一边捂住嘴:“这猪棚的味道真是太酸爽了……呕……” 【真的假的,不会是蹭糖不甜的热度吧,随便下个农村就说自己也在处理灵异事件】 【楼上的,糖不甜是什么牛逼的热搜,是个人都要蹭?】 【小爸王,你说你和糖不甜都在四方镇,那你说说,糖不甜长的怎么样,漂不漂亮,身材好不好?声音有没有用过变声器?你要说不出来,你就是假的!】 【嘿嘿,楼上,你和我想的一样,这人是糖不甜的榜一,说不定两人私下见面嘿嘿嘿,你懂我也懂!】 沈翊看到那些对棠梨带有桃/色挑/逗系的弹幕,脸都板了起来。 “我蹭谁热度要你管?糖不甜就是厉害,就是言出法随,还有人家糖粉早就告诉过你,他们主播人美心善,收起你那恶心猥琐的嘴脸,家里没镜子,撒泡尿总会吧,天天只会搁网上YY女主播的狗屁玩意儿!” 说罢直接把人给踢出直播间。 网上真是乌烟瘴气,女孩子不管有没有样貌和实力,都会被人造黄谣,真是神经! 他镜头扫过猪棚,大部分的猪都在睡觉,还有几只在温吞的进食。 【想当年我路过养猪场,看到几个杀猪匠正在宰一只可爱小猪,那天我散尽家财也只救了下了二斤二两】 【楼上的,那你可真是大好人啊!】 突然屏幕上刷过七八条弹幕。 【小爸王你快看你身后那只在吃泔水的黑猪,刚刚镜头扫过去的时候,那只猪抬头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你呢!】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两条前腿还搭在栅栏上!】 沈翊转头,没动静,依旧是几只猪在进食。 “猪看人有什么问题?” 【你不知道吗,猪抬头看人就是在琢磨怎么吃人!】 【农村有俗语,‘抬头猪,眼量人,饿己身,瘦出栏,潜入夜,食生人’,这你都没听说过?赶紧走吧,我感觉这猪棚有点诡异……】 【猪是杂食性动物,什么都吃的兄弟,以前很多杀人案都是分尸喂猪,能啃的你渣都不剩】 沈翊被弹幕说的浑身发毛,他忍不住又看了眼那个猪圈,数了数,居然……少了一只猪! 呼哧。 身后的黑暗里传来粗重的动物呼吸声。 他惊地忙用手电筒照射。 只见一只黑猪正站在门口直咧咧地盯着他的脖子,它体型瘦长但是矫健,獠牙锋利外翻,眼珠上挑,目露精光,随时准备捕杀猎物一样。 沈翊浑身的血都凉了一大截,这种来自现实生物的恐惧和见鬼的恐惧是不一样的。 弹幕全在刷屏【快跑!】 沈翊还没来得及东,黑猪已经狂叫着冲了过来! 妈呀!都说农村生态好,没说农村要他命啊! 他掉头就跑,后背被猛力一撞,整个人摔在地上,手机被甩进泔水池也断开了链接。 野猪的蹄子抵在他脑门上,动物的腥臭压的他反胃呕吐,就在獠牙要刺穿他脖颈时,砰! 一道金光在沈翊的周身流转,将那野猪弹飞出去,后背一旁堆叠的竹子扎了个对穿! 但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满身嗜血,暴躁咆哮着还要冲上来。 黑暗中四根红绳掠来,瞬间捆住了它的四肢,棠黎将绳索绕过树枝打了个结,往下一拽,整只黑猪被吊了起来。 它剧烈挣扎,发出刺耳的嘶吼,连双眼都变的血红血红。 沈翊从地上爬起来,腿还在打哆嗦:“这猪发疯了,居然想吃人,简直倒反天罡!” 棠黎了然:“我不是和你说过,这村子被山上的阴煞气覆盖,不光周围的孤魂野鬼受到影响,家畜也会。” 虽说人是万物之灵,可在通灵邪性这方面,动物比人更加“敏感”。 “所以这玩意就是被阴邪之气感染了才想着对人下手?你让我到处蹦跶就是想把它引出来?”沈翊摸出脖子里挂着的那道碎裂了的黄符,“幸好有你的护身符啊,刚差点吓的我尿裤子。” 黑猪的嘶吼引来了附近的村民。 村里的老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又听沈翊说起刚才的惊心动魄,当下决定—— “这猪留不得了,今晚就得宰。” 猪抬头、羊站立、泥鳅拜月,都不是什么好征兆。 杀猪棚里热火朝天。 沈翊心有余悸,在村子里又呆了两天,吃了三大碗猪头肉才觉得舒坦。 精神小伙郑志诚也终于醒来了。 他听家人说起整件事的经过,满脸懊悔。 棠黎:“虽然我帮你破了借命钱的契约,也帮你找回了魄,但你也的确损失了一些寿限,还有你那几个兄弟,他们等于帮你分担了一部分的厄运,否则你的身体还会垮的更厉害。” 谈不上是好是坏,全是因果循环。 “哎!我真该死啊!”郑志诚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对他的朋友们来说纯属无妄之灾,“全怪我不听大师的劝啊……那我这身体要怎么才能恢复起来?” “多晒太阳。” “晒太阳?” “对,晒背,人背为阳,每天晒足够的太阳,就等于养元补气,慢慢地整个体内的元神都会升起来。” “好,我全听大师的。” 事情算是完美解决,沈翊和棠黎在这儿也呆了一周左右,也该回家了。 路上没多耽搁,谁知,他们一进京市就被汽车追尾了。 “谁啊,大白天能追尾,该不会是酒驾吧?”沈翊不爽,扭头看去,“等等,这迈巴赫怎么这么像裴哥公司那辆?” 棠黎来到后车一看。 嘿,还真是赵晟! 第五十七章 天赐正缘已断 “赵晟?”棠黎敲了敲车窗。 只见赵晟坐在驾驶座上目视前方,他眼神无光,精神恍惚,似乎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赵你怎么跟鬼上身一样?”沈翊忍不住想伸手推他把。 “先别动他。” 棠黎阻止,从包里抽出一支香点燃,在他鼻息下晃了晃。 “咳!”赵晟被烟火气熏到,猛地回过神来,“我……棠小姐?沈少爷?……你们怎么在大马路上?” 沈翊双手环胸:“咱俩的车追尾了,你是一点也没印象啊?” 赵晟看清了事故,倒抽口气:“对不起沈少,我最近时常走神,吃什么药也不管用,我刚去公司送文件回来,不知道这车怎么就撞上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棠黎试探着问,“和丁小姐有关?” 她也是刚刚才发现,赵晟的那根正缘红线居然已经断了! 赵晟眼里流露几分失落:“没、没什么……”但一想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叹道,“我和她分手了,大概是性格不合吧……” 和以前那些相亲对象差不多,熟悉不到两个月就玩完。 沈翊的八卦心瞬间燃烧起来。 “你和那个丁小姐不是才进入热恋期吗,现在应该如胶似漆啊,怎么就分了?大男人还不知道哄哄小姑娘?” 赵晟苦笑:“她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她不开心,我去她的单位找过她,但她同事说她休假,一面也没见着,咳咳……” 他背过身去咳嗽,背影很是落寞。 寻获真爱的满心欢喜和突如其来的露水情缘成为了最大的反差,从赵晟憔悴的面色看起来已有好几天无法入眠。 棠黎低声默算:“赵晟的异性缘原本很旺,却都莫名其妙的支离破碎,好在他福荫深厚,才有一道天赐的正缘结契,这道正缘本身稳固且无坎坷,强行断裂才让他如此魂牵梦萦,无法安生。” 破坏上天的安排,那可是要遭反噬的。 对赵晟来说,拖垮身体只是个开始,今天运气好撞到的是他们的汽车,下一次呢,说不定直接缺胳膊少腿。 沈翊“啊”了声:“还真有天定良缘啊?那我呢我呢!我有没有天定良缘?” “天赐正缘,一得你福禄深厚,二得桃花泛滥,三嘛……” “打住,你就说我没那个福分就行了!”沈翊啧声,眼珠一转,“小赵这根线会不会被什么妖魔鬼怪给弄断了?” “他身上没有沾染邪祟的气息,如果……不是鬼怪而是人呢,”棠黎好像有了什么预感,她招呼赵晟,“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开车,一会我们送你回去,裴先生的车就找个拖车先送去修理吧。” 赵晟点头。 很快,交通处理后,棠黎等人就送他回家。 150平的公寓原本是赵晟打算用来做婚房的,谁成想至今没有合适的女朋友。 他们摁响门铃,开门的是个老太太,赵晟的母亲。 吴秀容。 她看到自己儿子身体虚弱、精神萎靡,忙从沈翊手里接下人,这小老太太几乎是卯足了全身力量一瘸一拐地把他送去沙发。 “怎么才加了几天班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吴秀容一边埋怨,一边招呼棠黎等人进来坐坐。 沈翊忍不住和棠黎咬耳朵:“小赵都三十七了吧,听说他给他妈在附近也买了房的,怎么还是一起住婚房啊,这不是没半点生活自由了,要是家里来女朋友多不方便?” 棠黎看着照片墙上的合影,大多都是吴秀容和赵晟的,只有一张全家福里还有两个女人。 “小赵有姐妹?” 赵晟点头:“是啊,我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孩子也生了两胎了,每个月都会打电话来问候妈的情况,常常送水果送特产,虽然在外省成家,但只要不忙就会趁着节假日来看妈。” 吴秀容端着茶水出来,不以为意。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孝心再好,孩子再多也不是赵家的血脉啊!我儿子就不一样了,将来娶了老婆回来,我们一家三口住,她就可以和我一起照顾我儿子了。” 赵晟听了这话狠狠皱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可见,在这些思想上,他和母亲争论过无数遍,现在身体不适更是不想多谈。 吴秀容问了沈翊才得知赵晟今天是因为精神恍惚才出了车祸,她安慰:“儿呀,小情侣分个手难免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翊撞了撞棠黎的臂弯:“啧,棠大师,你说的正缘就这么不被婆婆看好啊?” 吴秀容听到了:“什么正缘,你们不会是说银行那个女人吧?” 赵晟突然一个激灵:“妈!你怎么知道丁梦是银行职员,我从来没告诉过你。” 他和丁梦认识才一个月,恋爱的事双方都没打算宣扬。 吴秀容理所当然:“我还不能查查儿子谈了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吗?” “……你私自翻看我的手机了?!” “什么叫私自,我是想了解你的生活,以前的日记本,现在的手机,有区别吗?” 赵晟不敢置信。 吴秀容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 “你的女朋友我都是要过眼的,那丁梦就是个银行小柜员,没有背景,没有资本,她肯定是看上你的钱了,这种女人要来干什么?” 赵晟猛地抓住吴秀容的手:“你见过丁梦,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只是叫她认清现实,你光年薪就近百万呢,居然还纡尊降贵的给她送花,接她上班下班,陪她逛街看电影,我看你是疯了!” “那狐狸精才认识你多久,一个月吧,就把你迷的神魂颠倒,你醒醒吧,她今年二十八,不年轻了,到底哪点配的上你?!” “我养了你三十七年,能让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随随便便把你抢走吗?!” 赵晟整个人都震惊了,他母亲这是请了私家侦探全天候的监视跟踪吗! 沈翊也看明白了,这阻碍赵晟桃花的,不是别人,就是他妈啊! 真是天崩开局! “不是大妈,谈恋爱怎么叫抢儿子呢,小赵很优秀没错,但人家姑娘不偷不抢靠双手赚钱也没问题,现在都是自由恋爱您还管那么多?” 吴秀容脸色刹变:“我是他妈,凭什么不能管?!” 棠黎了然:“所以你儿子以前那些姻缘,都是被你给断了吧?” 赵晟想起了往事,他哑声质问:“只要是我相亲过的对象,你都去找过她们了?!” 恋爱一两个月时,好感初生却也最不稳固,在“未来婆婆”的一顿羞辱下,谁还会给好脸色。 吴秀容是妥妥把儿子往注孤生上逼啊。 “妈也是为了你好,我在帮你验货啊!你学历高,长的帅,赚钱又多,扑上来的女人都是别有心思的!” “丁梦不是那种人!”赵晟紧绷身体怒道,“而且,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我!” 闻言,吴秀容的委屈一扫而空,叉着腰对骂起来:“我管了你三十七年,现在不想要我了,我告诉你,没门儿!我是你妈,一辈子是你妈,你就要听我的话!” “要不是当年我嫁了裴家的司机,你能跟裴家搭上线?!没我就没你啊,你这个白眼狼!”吴秀容骂着骂着又红了眼,哭起来,“儿啊,没有老婆没关系的,你有妈,妈比她们更会照顾你啊……” 说着就要把赵晟搂进怀里,像对待七八岁的孩子一样。 第五十八章 恋子情结 赵晟下意识往后退去,以前他以为吴秀容是年纪大了没有安全感,才天天嚷着要和自己住一起,现在看来,她根本是…… 哪有母亲对自己的儿子抱有如此扭曲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他看着吴秀容就像看着一个怪物。 沈翊也被老太太的话给惊住了,但还是要替赵晟“平反”一下。 “吴阿姨,小赵能当裴晏洲的司机不光因为子承父业,如果他不努力、不机灵、不是深得裴家上下信任,能走到百万年薪这一步?!你不会觉得这全是你嫁对了人的功劳吧?” 裴晏洲的身边没有废物,但凡惹到他一丝质疑,下一秒就得从裴氏集团滚蛋。 这老太太脑子咋长的?! 吴秀容咬牙:“那又怎么样,他是我儿子,休想甩开我!” 赵晟深吸口气,面对母亲的病态情绪,他沉思后反而冷静下来:“妈,您从小最照顾我,我真的很感激,但您不能限制我的人生和感情自由。” 他一想到自己曾经真心对待的人,都被母亲在背地里活生生拆散,他的所有反省和自我怀疑都成了笑话。 “妈,您现在需要去医院,需要一个心理医生。”他翻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吴秀容激动地一把抢过:“你什么意思?!你当妈神经病啊?我是你妈,你居然要送我神经病院?!” “妈,您需要治疗!” “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我只和你在一起!” “您……”赵晟本想安抚她的情绪,谁知突然脑中晕眩、头疼欲裂,猛地咳出口血来。 吴秀容被这抹血腥吓坏了,神色恢复些许:“儿子,儿子你怎么了!” 棠黎看着拉扯的母子俩,淡声:“赵晟的前半生姻缘丛生、波折无数,却没有从一而终者,所以断缘生孽,孽生业障,全是拜你所赐,如今连这最后的正缘都被砍了,他这辈子注定鳏寡孤独,不过正好,合您心意了。” “哦,对了,”棠黎又加了一句,“正缘反噬的孽障会伴随他的后半生,精神萎靡、身体虚垮只是第一步。” 吴秀容不相信:“你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她听不得任何人诋毁咒骂儿子,凶神恶煞地扑上来。 赵晟抢先拽住吴秀容。 “妈,别对棠小姐无礼!” 啪。 耳光甩在赵晟脸上。 吴秀容失去理智地尖叫:“她算什么东西,你为了她,敢教训起我来?行啊,有本事死,你死了,我跟你一起死,我们埋都埋在一起!” 沈翊被老太婆这股癫劲给惊到了。 “吴阿姨,就小赵现在这种状态如果回去裴氏,恐怕不到半天就要被开除,到时候裴哥下个封杀令,别提什么百万年薪、豪华别墅,你死了连坟地都买不起!” 还想埋一起,想屁吃呢!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动了吴秀容,她突然安静下来,低头看看自己掌心里的血,又看看赵晟失望痛苦的表情,神志好像有一瞬清醒。 “儿啊……你怎么流血了,你别吓我!棠小姐、棠小姐你帮帮我儿子吧,你救救他!” 棠黎没给她眼神,冷声道:“救回来又如何?今天我救了他,明天你再继续折磨他,后半生的孽缘还不清,我白救啊?” 吴秀容跌坐在沙发上,小老太太缩成一团:“……我……我以后不管他的姻缘就是了……只要赵晟不出事,我听你们的话,去治病……妈去治病好不好……” 赵晟的眼泪掉了下来,他紧紧握住吴秀容的手,沉默不语。 棠黎这才在桌上点了一支香。 “每天一支,点够八天不间断,可以让你的神志和身体暂时恢复,当然,前提是吴秀容不再干涉你的私事。”被亲缘影响了六神心智,这吴秀容的执念也真是够强大的。 老太太听到,身体又往角落缩了缩。 赵晟点头:“谢谢棠小姐,那我和丁梦……” “姻缘的断连不是我能改变的,你被正缘反噬,同样的,丁梦也会。” “可你说她是上天安排给我的正缘,我是真心的,想要再求一个机会。” “那你得找月老。” “月、月老?”赵晟懵逼,每天月老庙前成百上千人跪拜,他说话,月老能听? 棠黎抽了道黄符,在符纸背面不知比比划划写了什么:“你带这道符去叩拜十座月老庙,兴许你和丁梦还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好,我一定做到!” 不一会儿,120来接走吴秀容,赵晟一路陪着去,他只求医院尽快给母亲做个心理评估,早日疏通她的心结。 沈翊和棠黎从小区出来,已是宵夜时间。 她找了个路边摊,点了两份麻酱凉皮和三个肉夹馍。 沈翊还在“回味”刚才发生的事:“小赵那妈也太令人窒息了!以前八卦杂志上都是恋母恋父情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恋子情结的。” 本来以为是个灵异事件,没想到是个狗血事件。 棠黎正用筷子搅拌麻酱,香的她口水都要淌下来了。 “要你在女朋友和父母之间选,你怎么选?” “你这是送命题啊!”沈翊啧声,“父母固然重要,但爱与梦想也同样重要,人生路终究是自己走的。” 棠黎意外,这小子说话蛮中听。 “我以前沉迷赛车,爸妈明明担心的要死但每次比赛都欢欢喜喜的等着我抱奖杯回来,他们可从来没把我关起来,不许我挑战极限,”沈翊搅着酱料吞下凉皮,眼睛瞬间发光,“这、这叫什么皮,你怎么能知道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棠黎:可能因为……你没穷过吧。 突然,寂静的马路上开过一辆超跑。 发动机的轰鸣响彻街尾。 只一会儿,那跑车又掉头开了回来,停在沈翊边上。 “哟,这不是沈少吗!”有个打着耳钉的年轻人从敞篷车里跳出来,“为了泡妞真是下血本,连路边摊都吃起来了。” 这熟悉的挑衅味,看来和沈翊不对盘。 沈翊瞥了他一眼:“手下败将都敢跑我这儿叫?” 耳钉男面上有些尴尬:“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不过就是输了场赛车! “输了就是输了,乖,再叫声爸爸听听。”沈翊痞气地掏掏耳朵。 “……”耳钉男啐了口,将目光转到棠黎身上,“你就是沈夫人生日宴上,沈翊带去的女伴?想不到年纪轻轻,手段了得啊,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 看这女人也不是千金小姐,沈翊居然心甘情愿大半夜陪着轧马路? 棠黎从包里摸出算命报价单,摊开:“这个。” 她特地指了指下面的二维码。 “占卜算卦?”耳钉男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京市出了个经常混迹上流圈的神棍,还没人在她那儿讨得好处。” 说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这么能耐,那我就算一卦!” 第五十九章 裴晏洲消失了? 棠黎抬眸:“算你?” “不,”耳钉男指着自己那辆超跑,“算算下个月的赛车比赛,我们车队能不能夺冠。” 棠黎只瞥了一眼,摇头。 “不可能!我们车队的赛训成绩是最好的,这次我肯定得第一!”他说着还挑衅地瞪了眼沈翊,“沈少,你觉得呢?” “我信棠黎。” 耳钉男冷笑了声:“那我就和你打个赌,要是这次赛车我们赢了,你就把你名下那支Nube车队卖给我,我来当老大!” “长的丑,想的倒是美!” 沈翊的脸都沉了,那支战队是他刚入圈时沈嘉铭支持他特地组建的,虽然他现在不玩赛车了,但每年都投好几百万维护,这支队伍代表他的初心。 谁来也不卖。 耳钉男不生气,反而发笑:“看起来你也没多信任这个神棍啊。” 要是那么笃定他们赢不了,怎么还怕输车队? 沈翊一愣,看看棠黎,又看看耳钉男,心里那股子气性就被激出来了。 “好!赌就赌!” “我就喜欢沈少那么大方,”耳钉男胸有成竹,转向棠黎,“小美女,你要想出风头呢还得跟着哥混,改天你来赛场上爽一把,就知道谁才是真牛逼!” 他十分中二且流里流气的吹了个口哨,转身要走。 “等一下。” “美女,不会现在就想开了,要跟哥哥去兜风吧?” “你还没给卦钱。” 耳钉男:“……” 棠黎伸出手指:“两万。” “两万?!你那纸上不是写着算卦两百?” 棠黎重新指着最下面那行小字【价格仅供参考,最终解释权归本人所有】。 “我考!”还有这种骚操作?耳钉男忍不住要骂娘了。 沈翊在边上幸灾乐祸:“不是吧不是吧,连两万都拿不出来还想玩赛车,洗洗干净回家种地去吧!” 耳钉男面上尬红:“不就是两万,谁掏不出来?” 他这个月因为改装跑车,零花钱都用完了,还厚着脸皮跟老爸多要了十来万,差点被骂个狗血淋头,这笔钱和兄弟们吃吃喝喝没剩下多少,谁晓得这破卦居然要两万?! 当着沈翊的面又不能丢人,耳钉男肉疼的拿出手机,下个月比赛,他非要沈翊把Nube车队双手奉上送到自己面前来! 棠黎动都没动:“沈翊,你帮我收。” “好嘞。” 沈翊乐颠颠。 棠黎听着收款声:“看在两万的卦钱上,给你个忠告,跑车很漂亮,但不要超过30码。” 耳钉男跳进敞篷车,哈哈大笑:“笑死!你当我乌龟爬啊,我这辆车4.5秒就能破百,还30码,300码都不在话下!” 他说着,脚底下油门踩的轰轰作响,跑车一启动,突然轮子打滑,车头“砰”地冲撞进了路边为保护绿化修筑好的水泥墙。 “啊啊啊啊啊,我的兰博基尼!!!!” 耳钉男被砸灰头土脸,身体没什么大伤,但是他心爱的超跑车头算是报废了。 棠黎和沈翊忍不住呲牙以示“心疼”,这维修费没个几十万是下不来哟。 周围吃宵夜的人听到撞车声,纷纷拨打交警电话。 “走吧。”棠黎没看热闹的兴致。 沈翊追上来:“那笔卦费我转给你,刚才你怎么不扫他?” “让他到时候来求你,不好吗?” 沈翊一听,眼睛都亮了。 棠大师开口,必定言出法随! 沈家的司机把棠黎送回裴家老宅,已经过了凌晨,谁知老宅居然灯火通明。 “王妈、忠叔,怎么那么晚还没睡呀?” “棠小姐!” 王妈第一个冲出来,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子等你都等的心急死了。” “啊?” “打你手机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把我们吓坏了,还以为你也……” “回京市的时候手机没电了,当时走的急也没带充电宝,还以为一个礼拜就能回来,结果多耽搁了几天。”她平时没什么社交需求,几天没手机也能过活,“王妈你刚才说‘也’是什么意思……” 王妈将她拉到客厅。 裴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两台笔记本,他神色肃穆,眉宇间满是紧张和担忧。 “裴爷爷。” “棠棠!”老头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他经过这两个多月的调理已经能随意走动,但现在拄着拐杖的手却抖的不成样子,“晏洲他可能出事了!” 棠黎一愣:“裴先生不是出差了吗?” “是,他去海城谈项目,两周前给了消息,说是过两天就回来,但到现在已经快十天了,一点信息也没有……咳咳咳……” “您别急,慢慢说。”棠黎连忙扶老爷子坐下。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海城的项目没谈拢需要多留几天,结果前天他留在总公司的助理打电话来问,问晏洲是不是已经回了老宅,大家这才发现,都快两周的时间了,根本没有人联系的上他!” 忠叔接过话茬:“老爷子特地去问了合作商,那边说项目已经谈妥,裴少定好了回程的时间,老爷子怕他不坐私人飞机还派人去查了最近的航空信息,没有少爷一丁点行踪……简直、简直就像是从那天后,少爷就突然凭空消失了!” 棠黎想起来了,秦如玥生日会后,沈翊看了裴晏洲的朋友圈也说他马上就要回京市了,然后……就没了然后。 “他在海城谈项目有固定的住宿酒店吧,酒店的监控录像怎么说?” 忠叔和王妈对看一眼:“录像老爷子已经拿到了,我们都没看出个所以然。” 桌上的笔记本里就是酒店监控最后一次拍到裴晏洲出现的情景。 视频里,总统套房前没有任何异常,裴晏洲却仿佛听到了敲门声一般突然打开门,几秒钟后,又关上了。 “如你所见,晏洲看起来没有踏出过房门,要知道,他那层楼还有酒店上下有二十多个保镖啊,他到底是怎么躲过监控和保镖的眼睛,从酒店里出去的?” 王妈猜测:“会不会是有人改动了监控?” 裴老爷子:“鉴定过,是原视频。” 王妈喃喃:“那总不能是像蜘蛛侠,从窗子里出去了吧……”我滴个乖乖,二十八楼啊! 忠叔叹气:“真要像蜘蛛侠也好,起码知道少爷能平安无事。” 现在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有人都吊着一颗心。 棠黎在边上反复观摩那段视频。 “人眼看不到的,不代表不存在,”她指着过道上摆放的绿植,“在没有人的情况下,它们的叶片却出奇一致的倒向同一个方向,说明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从这儿经过。” 大家伙全凑了上来。 果然,树叶像被气流带动,纷纷颤抖着轻微撇向一头,几秒钟后又恢复原状,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只是被风吹的。 众人背后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第六十章 五鬼搬运术 确定和妖魔鬼怪脱不了干系,裴老爷子更是紧张。 “晏洲会不会已经……” 棠黎安抚:“裴先生有紫薇坐命、星宿镇魂,邪祟反而不容易伤他的身心,具体情况我得去现场的房间看看才能知道。” “我也正有此意,”裴老爷子吩咐道,“暂时不知道带走晏洲的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所以不能声张,如果是妖人作祟,报警只怕更是添乱。” 局子里的人大多不信鬼神,只会阻碍棠黎办事。 “我们对外只说晏洲还要在海城多留一段时日,至于沈家那边……也不要说了,沈翊那小子关心晏洲是真,但那嘴巴是个喇叭,就怕一开嗓,明天整个京市都知道咱们裴家丢了个大少爷!我需要一个冷静人来处理这件事,棠棠是最合适的人选。” 裴老爷子分析透底,安排的妥妥当当,不过棠黎觉得,沈翊的嘴不像喇叭,倒像个哑巴。 比如她身为裴晏洲未婚妻这事就捂得严严实实,沈翊是宁可自己被误解也绝不惹裴晏洲半分不悦啊。 “裴爷爷说的是。” “哦,对了,我还安排了一个人帮衬你。”他拍拍手。 忠叔领着人进来。 “棠小姐。”那人颔首。 棠黎惊讶:“老王?” 居然是王勇! “王勇先生以前就是京市的警官,名气大、声誉好,而且海城警局的局长是他的同窗师弟,有他在,很多事方便通融,重点——他信任你。” 王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当初他可没少哔哔棠黎。 真是惭愧啊! 临出别墅前,老爷子还是忍不住唤住她,期期艾艾又满心忧愁。 棠黎懂他的担心,诚恳笑道:“裴爷爷放心,我一定把裴先生平安地带回来。” 她转身和王勇一同上了车。 “我们是要开车去海城吗?”算路途至少得三天呢! “棠小姐别急,老爷子已经安排好了。” 很快,棠黎就站在了裴氏集团的顶楼。 “直、直升飞机啊?!”她就说嘛,有钱人跑图真方便。 棠黎不是没坐过飞机,但却是第一次坐直升机,双脚离地时明显的超重感和颠簸晃动时的失重感反复交替,城市灯火在脚底下忽闪倾斜,让她脑中一阵晕眩—— 不妙,她好像……晕直升机!! 两个小时后。 “呕……”棠黎在海城金鼎酒店的停机坪上,吐了半天。 王勇给她顺气:“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闭着眼睛坐。” 谁能想到那么个大师,不晕车,居然晕飞机。 总统套房就在金鼎的二十八楼。 自从确定裴晏洲失踪后,这里就被封锁了起来,由保镖们二十四小时看着。 他们出示了老爷子给的证件才允许通行。 一打开门,老王都惊呆了! 整整四百平的奢华大气,门廊上摆满了各种珍惜艺术品,室内外客厅是充斥北欧格调的木屋风格,外加三百平私人户外露台。 这居然只是裴晏洲的一个办公地点而已! 老王啧啧感慨,来到桌边,桌上摆着几份没修改完的文件。 “这个算商业机密吗?我们翻看不会被告吧?” 门口的保镖一本正经:“裴老爷说了,您二位随意。” 那就好。 王勇翻了翻试图找出线索,不知看到什么,他突然喊起来:“棠小姐,快看,这里有你的名字!” 棠黎凑上来,果然,文件下的便签上写着“棠黎”两字,字迹流畅,笔触细腻,不得不说是手难得漂亮的钢笔字。 王勇那三十年的侦探脑上线了:“一定是裴少留下的线索,他知道只有棠小姐可以救他,所以才写下你的名字。” 棠黎:…… “我看不像。”冲喜未婚夫一天到晚都想着如何揭穿她是个神棍,怎么可能会请她来救,这反倒像——“那家伙该不会是学死亡笔记,想扎小人诅咒我吧?!” 在棠黎看来,平白无故在纸上写讨厌的人的名字,十有八、九是要下咒! 王勇:…… 棠黎摸出一碗香灰,开始在房间的角落和各个门廊处泼洒,只见床边和桌边的香灰上密密麻麻出现了几串小脚印。 和之前的鬼胎很相似,但这些脚印都只有四个脚趾。 “这不是人的脚啊,”王勇心头一惊,从混乱和数量上来看,不止一个“鬼”呢,“棠黎,就算是鬼把裴少绑架了,它又是怎么让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的?” 棠黎沉声:“五鬼搬运术。” “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茅山术,又称五鬼运财,是说五个小鬼可以不开门窗,不破箱笼而取他人财物。” 王勇摸了摸手臂上竖起的汗毛:“我以前有同事去抓赌鬼,倒是听他们说起过运财术。” “五鬼运财也能运人,这几只小鬼肯定利用了什么通道从这房间离开。” 棠黎按着小鬼的脚步,一路撒香灰,客厅、门廊、花厅、琴房,最后来到了室内泳池。 脚印消失在水边。 “这几只小鬼五行属水,走的是水路。”棠黎指挥王勇,“你带人找一下和水有关的地方,水管、水槽、花盆之类,看看能不能找到异常的东西。” “好!” 王勇立马带着几个保镖满屋子翻找。 不一会儿就从水槽边的碗碟机下找出一个白底蓝纹,打着十字红线的盘子,盘子花纹诡异,雕刻着五个小人。 “这是它们通灵转移的道具,抓到那几只小鬼,说不定就能找到裴晏洲。” 王勇忙问:“怎么抓?” 棠黎将五支白色蜡烛点燃在五个小鬼的头上,只见那花纹诡异的流淌过一层色泽。 “当然是走水道。” 棠黎说完,噗通一声跳进泳池。 王勇惊地弹跳起来,只见水花渐渐平复,偌大的泳池里竟然……真的没有棠黎的影子! 她她她……这算时空穿越?! 当然—— 不算。 冷水浸没棠黎的眼耳口鼻,她手中黄符一横,整个身体如同束缚了千斤巨石般快速往下掠去,一直沉、一直沉,直到四周陷入黑暗。 这里就是五鬼水道的幻径,它们利用这个通道将需求的东西搬走。 第六十一章 就是那个梦女?! 棠黎的脚刚触碰到底,四周就传来诡异的嬉笑,回音在混沌中尖锐交错,刺的耳膜发疼。 “哪里来的小道士,居然能闯入幻径?” “嘻嘻,身上的灵力好强,正好补充咱们这次损失的鬼气!” “和上回那不自量力的道人一样,不过……我更喜欢细皮嫩肉的,老腊肉真是啃不动一点……” 棠黎侧耳,手中一枚铜板直直朝着声音来源处射去。 “啊——” 血腥味随着惨叫声涌起,周围的气流突然翻涌着朝她卷来。 棠黎微退,待风至跟前,一道结界骤然崛起,将所有风势拦腰阻截,她指诀刹变“啪”地一下,准确无误地从气流中抓住了一只小鬼。 那小鬼浑身光溜,干瘪的肚子上仅遮盖了几寸破布,它下肢短小精干,上肢细长如猴,四个脚趾因为疼痛不断抽搐。 它被卡住脖子,动弹不得:“别别别,别杀我……弟兄们快住手,这娘们要把我掐死了。” 周围的气流都停了下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几个偷鸡摸狗的小鬼还不配问,裴晏洲在哪里?” “不知道你说的裴晏洲是谁!” 棠黎挑眉,暗劲一拧,手中的小鬼瞬间被捏的灰飞烟灭。 “现在呢?” 这、这人一言不合就杀鬼啊?! 剩余的四只小鬼惊地分开四路逃窜,可棠黎没给机会,红绳如同项圈纷纷套住它们的脖颈拖拽回来,符箓燃起,她瞬间入侵它们的灵识。 鬼怪的灵识和人类的识海类似,这几个小鬼想必是和主人定了契,不能开口背叛,那么,就让她搜寻灵识,找出信息。 棠黎的脑海中出现总统套房的场景,灯火辉煌,是那天晚上裴晏洲的视角。 有人敲响了房门。 裴晏洲的神色有些诧异,也有些厌烦,看来,他认识门外的那个“幻影”。 那瞬,棠黎意识中划过那双似曾相识的眉眼。 是她?! 与此同时,总统套房的泳池边。 王勇来来回回走了几十圈,眼见着盘子上的白蜡烛都要烧完了,棠黎怎么还没动静。 他有些心浮气躁。 守在门边的保镖不明所以:“王勇先生,咱们要不要去帮忙啊?” “帮忙?怎么帮?没听说过‘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吗,咱别作死,棠小姐的忙不是谁都能帮的。” 自从在陈家看到那场鬼像献祭后,老王是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 话音刚落,池水面涟漪动荡,卷起层层水花。 噗通。 棠黎已经爬上了泳池。 王勇连忙将她扶起:“棠小姐怎么样?” “我没事。” “抓到小鬼了吗?” 棠黎点头,把怀里的试管丢给王勇,拧干麻花辫上的水,回到房间里去找干衣服。 王勇晃了晃试管,只见里面有四团飘浮的鬼火。 “这就是五鬼啊?”他还是第一次那么具象化的看到被逮起来的鬼怪,“小东西长的挺别致啊。”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他的调侃,鬼火龇牙咧嘴不停撞击着玻璃。 “哟,气性这么大!” 裴晏洲的衣橱里没有女孩子的衣服,棠黎找了半天也只挑了件男士衬衫换上,可惜太长,遮过了大腿都可以当小短裙来穿了,她索性取了根皮带简单系在腰上,颇有点小跩姐的味道。 “老王,我如果要在海城拆个房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棠黎一边吹头发一边问。 王勇昂首,拍拍胸膛:“当然,裴老爷子要特别交代了,别说拆酒店拆别墅,只要你能找到裴少,就是把整个海城翻过来,老爷子也担的起。” 裴家是京市顶级豪门,裴晏洲是如今的裴氏掌权人,和他有关的,没有一件小事。 虽说老王以前也挺看不惯这些“强权”,但不得不说,有时候就得靠强权来快刀斩乱麻! “好,那你查一下苏家在海城的房产。” “苏家?京市那个珠宝世家?” “对。” “苏家的人把裴少给绑架了?”王勇震惊,突然恍然大悟,“该不会是苏家大小姐苏心苒吧……就是裴少的那个梦女!” 棠黎:“?你还知道这些?” 什么梦女、乙女的,老王这家伙居然5G冲浪吗? “我侄女说的,她们小姑娘一会儿看豪门八卦,一会儿追星饭团,我就听了个大概,说是苏心苒喜欢裴少很多年了,可人裴家鸟都不鸟她……这怕是爱而不得,所以铤而走险干脆把人绑回家里强制爱?!” 棠黎眼角一抽:“老王,以后少和忠叔聊那五毛钱的天。” 老头子满脑都是奇奇怪怪的字母,不是S就是M,不是H就是4i。 王勇挠挠头,最近因为受裴老爷子所托调查一些事,的确和忠叔有不少交集,那老头可有意思了! 棠黎把头发扎成马尾,干净利落:“梦不梦的不知道,但苏心苒是偏执狂没跑了,等会带上三十个保镖,咱们去接裴先生。” 她从灵识里看到的那双眼和在裴晏洲接风宴上的那双眼几度重合。 倾慕又不甘,愤恨又怨憎。 不是苏心苒还能是谁。 老王出去招呼保镖,顺便打个电话汇报情况。 天亮时,人手到位。 苏家在海城的别墅是在苏心苒母亲的名下,专供一家人度假所用。 黑车停在别墅门口,保镖们下车把住了大门。 别墅的保安也围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 “京市裴家。” 京市裴家? 是……他们想的那个裴家吗?! 保安不敢怠慢,立马跑进去告知苏夫人。 苏夫人不信:“裴家怎么会来这儿?” “当然是来找人的。” 棠黎和王勇直接闯了进来,保镖们开道,谁也不敢阻拦。 苏夫人站起身,上下打量:“裴家在京的只有老爷子和小裴总,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怒气冲冲转向保安,“长不长脑子,什么人的话都信,把他们轰出去!” 她好歹也是常年住京的,这两个一看就是生面孔。 苏家的保安还没动手,就被王勇的保镖全摁在了地上。 “苏夫人别怪,是有人将裴少藏在了你的别墅,我们才来搜寻一番。” “简直胡说八道,”清亮的声音传来,苏心苒缓步下楼,瞪向棠黎,“又是你!” 苏夫人诧异:“你认识他们?” “这个女人叫棠黎,在京市就是个神棍,很多人见过她。” “我就说呢,敢骗到咱们苏家头上来了!” 棠黎的目光扫过苏心苒眉心:“你养了五鬼,印堂晦暗,气运低迷,不光自己讨不到好还要连累苏家的福运,看来最近苏总的合同不顺利,你们珠宝店的销量也降了一大截吧?” 苏心苒一惊:“什么小鬼,你再口没遮拦我把你送到警局去!” “五鬼属水,行坎坐北。”棠黎手中的桃木钉如风般刺进北面墙下的壁炉。 啪嗒。 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大家定睛一看,居然是个白底蓝纹的盘子,上面粘着五只白蜡烛。 这一摔,直接把盘子摔碎了。 苏心苒瞬间目眦欲裂,尖叫着扑向棠黎:“啊啊啊!你毁了我的法坛!谁许你毁我的法坛!” 王勇一把将她甩开。 棠黎沉声道:“五鬼的连通法坛已破,所有障眼法都会失效,裴晏洲就在这座别墅内,所有和水有关的地方统统不要放过,现在开始,拆房子!” 第六十二章 他凭什么不爱我! “得罪了,苏夫人。” 王勇一声令下,保镖们冲进别墅四处搜寻。 “妈,拦住他们!”苏心苒嘶吼起来,她一个弱鸡根本拦不住体魄健硕的男人。 苏夫人前一秒还在震惊家里为什么会出现那个恐怖的法坛,下一秒就被女儿的哭喊换回了心智。 “你们敢在我家里撒野,我要你们牢底坐穿!”她气急败坏,她可是苏家的当家夫人,能让这些野蛮人在面前胡搅蛮缠?! 恰好这时,苏父苏振业回来了,看到别墅里一片乌烟瘴气。 “怎么回事?!” “振业,你来的正好,快看看这几个自称是裴家的神棍,非说我们把裴少给藏起来了,那不是疯了吗?!” 苏振业一眼就看到了棠黎,那个裴晏洲的女伴,听说是裴老爷子请下山的人,他心里有些打鼓,但转念一想,这里是海城,轮不到神棍糊弄! “你凭什么说裴少在我们的房子里?” 棠黎从那个打破的盘子碎片里取出一个被红布包裹的东西。 “那苏总也解释一下这枚袖扣为什么在这儿?” 棠黎摊开手,掌心里是裴晏洲私人订制的顶奢袖口,世上没第二人有。 苏母和苏振业瞬间哑口,纷纷看向苏心苒。 苏心苒惨白着脸:“那是裴晏洲给我的定情信物!” “谁家定情信物用自己给自己的订制袖扣啊,”王勇看那女人满目痴恨表情,实在不理解,“我说苏小姐,你都敢用五鬼搬运了,怎么不干脆用这邪术帮你老爸挽救一下生意,至少还能博个孝女的名头,非得玩什么情情爱爱求而不得。” 这种恋爱脑,上几天班就老实了! 苏振业狠狠剜了苏心苒一眼。 要不是她惹裴晏洲不快,裴家卡了两个合同的推进进度,他至于这个季度白干吗! 本想来度假放松一下心情,结果好了,摊上大事了。 他怒道:“快说,你把裴少藏哪里了!”裴晏洲平安还好,要有个一星半点的损伤,苏家老小还有饭吃吗?! 苏夫人见不得丈夫这么气急败坏的对孩子:“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一个法坛,孩子开开玩笑罢了……” 苏心苒冷笑着死性不改:“是啊,一个法坛能证明什么,我自己摆弄的不行吗?让他们找,找不到不就没证据了哈哈哈哈……” “棠小姐——找到了!” 呼喊瞬间打碎了苏心苒的美梦。 众人连忙跑出去。 保镖们在园子的双层花架顶楼隔层里找到了昏迷的裴晏洲,几乎要被砌死在墙面里。 苏振业揪起苏心苒:“两个月前,你说要给你母亲种花特别建了隔层板,不会是那个时候就开始……想要绑架裴少了吧?” “是又如何?全怪这个狐狸精迷了裴晏洲的眼,要不然他怎么对我不理不睬!我这些年的地下女友算是白当了?休想!” 自从接风宴后,除了那个以苏家名义送过去的手表被收下外,她无数次拜访和送礼都被婉拒回退。 她苏心苒不过是想表达一点心意,凭什么要被糟践! 王勇啧声:“就你朋友圈伪造的那些‘恋爱证据’,裴家没追究你造黄谣,你就知足吧!” 男人的清白不是清白了? 这次他站裴晏洲。 苏心苒怒骂:“我这么爱他,他凭什么不爱我!要不是桃花索不管用,我至于设置法坛用五鬼术吗!要怪,全怪棠黎坏人好事,要怪,全怪裴晏洲不知好歹!” 真能甩锅啊。 王勇:“你爱不爱他另当别论,但天凉苏破是快了。” 裴老爷子可不会放过任何伤害他长孙的人。 苏振业又气又急:“逆女,你哪来的胆子敢肖想裴少!” 苏母一把推开他:“苏振业,还不是你一直撺掇女儿和裴少沾上关系好给你图便利?要不是你野心大,女儿能活的那么偏执?” “是她自己蠢,把自己给骗进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有你,教到出来的好女儿整天只知道谈情说爱,从来不会帮公司分忧解难!” “好你个苏振业,帮着外人来欺负我们娘两了!” 夫妻俩快扭打在一起了。 突然,外头传来警笛声。 苏夫人惊喜:“我给陆局打过电话,他这就派人来了,你帮不了女儿,我来帮!”她忙从地上爬起来,安抚苏心苒,“心苒,你别怕,妈给你做主。” 陆局的夫人最近经常和她下午茶呢。 只是警笛响了好一会儿,门口只进来了一人。 和王勇年纪不相上下,穿着行政皮夹克,正是海城的警局局长陆旭日。 苏夫人迎上去,却被晾在一边。 陆局朝着王勇颔首。 “王先生。” 苏夫人一愣:“你两认识?” “苏总,苏夫人,警局接到几个到受害者的报案,要求调查苏心苒当年学术造假案,还有两年前国际珠宝设计比赛上,私自盗用他人设计稿,还打断了同为候选人的蒋小姐的手臂,对方提供了医疗证据和同学的证词,同时还有证人还出具了当年的交易记录和录音证据。” 陆旭日拍拍王勇的肩:“当然,这多亏了热心市民王先生提供的线索。” 所有人呆住了。 苏家珠宝很大一个卖点就是名师出高徒,好几款都是大小姐亲自设计的噱头,谁能知道那些光辉背景全是假的。 这种事传扬出去,苏家的品牌名声绝对一落千丈! 苏心苒整个人都傻愣了,根本没想到几年前的事还会被翻旧账。 “不可能,这些事……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是真是假,苏小姐和我们走一趟警局就知道了,苏总,听说当年你还给评委席的珠宝工作室提供了不少资金,您……” “没有没有!我女儿干的事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是全然不知啊!”苏振业除了推脱,别无他法。 “爸!你、你不救我吗?!” “苏振业,你就这么眼看着女儿被带走?” 苏振业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你懂什么?她把裴家得罪了,我有什么办法,再说陆局口中的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她干的,你和我能替她顶罪不成?!” 苏夫人哑口无言。 苏心苒看着朝自己靠近的保镖,连连后退:“我不去,我一去就出不来了!”她突然抓起花房的剪刀冲向裴晏洲,“我就是死也要和裴晏洲死在一起!” “你疯了!”苏振业惊叫起来。 棠黎眼明手快一脚踹在苏心苒后背,把人踢飞出去。 苏心苒被保镖拖走时还在撕心裂肺的叫喊。 “裴晏洲……裴晏洲!凭什么……你就该是我的!这辈子得不到,下辈子……下辈子我也不放过你!” 王勇听的背后寒毛直竖。 幸好这次不辱使命,这矜贵的掌权人没出事。 他来到裴晏洲身边,突然面色骤变:“棠小姐,裴少……好像不对劲啊!” 第六十三章 裴晏洲,我罩的,懂? 王勇只是碰了下裴晏洲,整个手都缩了起来,太冷了! 那种极致的冰冷就好像大冬天的结冰铁棒,一秒就能把你的皮肤都黏连下来。 棠黎定睛,别人看不到,但她能清楚的看见裴晏洲的眉心突然出现鱼鳞状分布的红色血丝,正缓慢朝着全身扩散。 “阳神溃散,识觉破损,幽精失衡。” 王勇挠头:“棠小姐,能不能说点咱们听的懂的……?” “他的五感六识都已经被人夺走,魂魄不光被禁锢还正在被人消折,所以身体出现异常,如坠冰窟又如临烈火。” “那现在怎么办?” 棠黎取出符箓封锁裴晏洲的躯壳,又将一捆红绳和铃铛交给王勇:“你们一会把他送回酒店,绳子在床脚绕上三圈,每隔十二公分绑一只铃铛。” “好。”王勇招呼保镖们行动。 棠黎则点起一支白蜡烛,用桃木钉砸碎装着四只小鬼的试管,鬼气爆裂的瞬间,半空中响起它们惨烈的嘶吼,小鬼们化成粉末飘散。 而白蜡引魂,将那些粉末统统吸纳进火光中。 一股恶臭气息蔓延开来,那是制作小鬼的人所散发出的防腐剂的味道。 棠黎眼神骤亮,带着火光明灭的蜡烛朝苏心苒走去。 苏心苒坐在警车里,狰狞着脸冷笑:“棠黎,我说过,我生死都和他在一起,只要我出了事,裴晏洲也好不了!我们同生共死,下辈子都会捆绑在一起,海城那么大,你去哪里找一抹魂魄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救他!” 棠黎拧了拧手腕,淡声:“海城是很大,可那个鬼王宗的南洋邪术师能逃出我的眼睛吗?” 防腐剂的味道和那只蝙蝠灵宠如出一辙。 苏心苒的笑僵在脸上:“你……你怎么知道?你找到她了?!” “你猜。” “不可能!你这个神棍怎么对付的了她!” “她给你的桃花锁在我的符箓面前不堪一击,你居然还相信那个巫婆能帮你俘获男人的心,”棠黎翻了个白眼,“真是愚蠢。” “你——棠黎!妖女……你这个妖女!” 棠黎懒得搭理她的疯言疯语,只是甩了个漫不经心的废物眼色,走向别墅外。 苏家的事交给王勇和陆旭日收拾。 大别墅已经被拆的不成样,连花园都跟狗刨过似的。 苏总两夫妻被带去警局录口供核实证据。 陆旭日看着棠黎远去的身影:“就让她一个人去,真能找到裴少?要不要我派些警员跟去打打下手?” 作为海城的警局局长,得知裴少爷在海城失踪,他整个人都绷紧了,这要出半点差池,一堆人的前途就算到头了,好在裴老爷子不是不讲理的人,甚至还派了王勇来帮忙。 这位师兄可是曾经得过二等功的荣誉警官啊。 这次行动前,就是王勇特地给他打了电话告知前因后果,连关于苏心苒的过往调查也都是王勇和裴家促成的。 王勇摆手:“别给棠小姐添乱,我已经悟了,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陆旭日很惊讶:“你以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倒是你这个局长……” “哎,我和你不同,我是灵活主义者,该唯物的时候唯物,该唯心的时候唯心,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从警这么多年也不是所有案子都能以科学来解释的。” 不说,不代表不存在。 两人相视一笑。 …… 海城,西北边的老旧住宅区。 房子层叠挨靠,像个城中城,这里多是出租户和外来打工者的临时居所。 地下室。 狭小逼仄。 腰覆虎皮,身形佝偻的女人窝在一堆符纸中,这么个大热天披着厚重的毛皮,居然一滴汗都没有出。 墙角点着五六支白色的蜡烛,影影绰绰照的整个房间充满诡异氛围。 桌子上摆着不同的动物标本,无一例外全是飞禽。 她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手心里攥着一个小木人,正是裴晏洲的模样,不得不说她刀工绝顶,雕得惟妙惟肖,连那副金丝眼镜都没落下。 她将黑色的绳子缠绕在木人身上,一圈一圈,勒的入木三分,甚至能隐约看到木头里渗出离奇的血痕。 而黑线的另一头就系在蝙蝠标本上。 汩汩灵气正从木人身上转移过去。 “真是没想到,人的魂魄居然有如此强大的灵识……” 难怪五鬼在搬运裴晏洲的时候身体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损伤,试问一个普通人怎么能对鬼怪造成伤害,如今看来,果真是此人命格奇绝,连三魂六魄都是万中无一的存在! 所以,她要将这种力量灌入到灵宠体内,一旦拥有如此强悍的灵力和人类灵识,可比什么鬼胎厉害多了! 羌萝一想到就兴奋,更是肆无忌惮地抽取魂魄中的力量。 呯! 地下室的墙突然炸裂。 劲风将蜡烛吹灭,蝙蝠标本被甩飞了三米远,灵魂传输直接中断。 羌萝没预料有人捣乱,她警局地匍匐在地:“什么人?!” 逆着光,只能看到破墙外站着个身量娇小的姑娘,耳下挂着一只阴阳鱼耳环,流苏一晃一晃煞是惹人瞩目,灰尘落定间就像是什么破开迷雾的救世主。 羌萝定睛,发现那少女身后还站着一个两米来高的身影。 夜蛾。 “你就是那个杀了我灵宠的妖女?!”没想到居然是那么年轻的姑娘,羌萝摸了摸地上的粉末,好家伙,是五鬼的残魂,这女人杀了小鬼用来溯源,才找到了这里! “想夺取他人的魂魄复活灵宠,但你好像没有搞清楚自己惹的是谁,”棠黎双手环胸,“裴晏洲,我罩的,懂?” 话音刚落,棠黎手中符箓急射而出,迅风划破羌萝脸颊。 羌萝见血,眼神瞬间凶戾:“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挡我的路,今天就杀了你祭我的灵宠!” 她袖中劲风一扫,墙边一排小罐子全部打碎,里面跳出十来只驯养成熟的小鬼,张牙舞爪地就跟狗闻着肉味一样飞扑上来。 蛾女抢先掠进,直接带翻那群小鬼,鳞粉飞扬洒落,如火符一样,把那些黑黝黝的小东西烫的肠穿肚烂。 羌萝想要趁乱抓起鬼坛结印,棠黎的红绳已经捆住她双手,下一秒,整个人被被狠狠掀翻在地。 羌萝不敢置信,她修行三十多年,绝不落得灵宠被灭,鬼坛被毁的下场!她的眼神转向掉在地上的那个木头人,抓起镇魂钉朝它刺去。 那就将裴晏洲的魂魄钉在这个木头上,永世不能投胎! 第六十四章 这次收费得加钱 棠黎看出她的意图,踢起脚边的碎石狠狠砸在羌萝手腕,紧接着跃身折手,直接将镇魂钉刺入羌萝眉心。 “啊啊啊啊……” 羌萝满脸鲜血,尖叫着倒地。 蛾女将小鬼烫的外焦里嫩,灰飞烟灭后变成普通蛾子大小钻回了布袋中。 棠黎捡起木头人,解开它身上缠绕的重重黑绳,抛向白色蜡烛,木头瞬间炸裂。 光影弥漫。 裴晏洲的魂魄出现在面前。 他像刚从沉睡中醒来,神志不清还精神不济。 恍然睁开眼看到眼前人。 “棠……棠黎?你怎么在这里……?”他环顾四周,发现是个陌生诡异的环境,努力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心苒……” 他的记忆停留在看到苏心苒的那一刻。 棠黎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这里还是海城,你被苏心苒的幻影影响开了门,又被她用五鬼搬运术从酒店送去了苏家的度假别墅,然后这鬼王宗的女人就剥夺了你的魂魄想要复活她的灵宠,正好,也算遂了苏心苒的愿。” 棠黎回想起苏心苒的偏执就忍不住感慨:“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女人爱你爱的发疯,恨不能跟你生死相随。” 裴晏洲对她说的一切都无比陌生,他摇了摇头疼欲裂的脑袋:“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灵宠、鬼王宗、五鬼搬运术,离谱的人都不敢听。 “这世上哪来的鬼魂?” “这不就是——”棠黎突地神色一凛,手中符箓刺进旁边的一只猎鹰标本。 那原本倒在地上已经“死去”了的羌萝突然诈尸般弹跳起来,随着猎鹰身上出现的红色魂体被符箓打散,羌萝才抽搐着真正没了呼吸。 她的头发缓缓变白,手臂上也浮现道道刺青。 裴晏洲震惊:“她——” “刺青符箓是鬼王宗的标志,她刚才想通过灵魂转移,利用那只猎鹰逃出生天。还记得那次赵晟和我们一起遇见的鬼打墙吗,那只鸟就是她的灵宠蝙蝠,不过已经被我杀死了,苏心苒给你下的桃花锁也是出自她的手笔,那次没有对你造成感情影响,才干脆豁出一切绑架你。” 棠黎拿出手机开始发消息,让王勇通知陆局来处理现场,别让灵异新闻上了头条。 裴晏洲根本消化不了那么多的信息,满脑子乱成一团:“棠黎,这算什么鬼把戏?!” 他伸手想要抓住人问清楚,却震惊地发现自己的手居然穿过了棠黎的身体! 他——他根本触碰不到她! 裴晏洲呼吸一滞。 棠黎转过头来,慢悠悠道:“裴先生,你现在是魂魄状态,也就是你那所谓的世界上不存在的,鬼魂。” “你说什么?!” 他整个人呆立当场,抬起手不断挪动,这才发觉四周的一切都能穿透他的半透明身体。 他是……鬼?! 棠黎看着男人瞠目结舌的神情,似乎听到裴晏洲那树立二十多年的世界观崩塌的声音。 哗啦啦。 碎的好厉害啊。 棠黎耸肩:“你要是还不相信,我再带你看样东西。” 裴晏洲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棠黎回到酒店的。 总统套房的门开了。 是王勇。 裴晏洲一愣,他也来了? 而王勇只看着棠黎,关切询问:“事情都解决了吗?” “一切OK。” 王勇不由倒抽口气,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所以……现在裴少的鬼魂就在这个房间里?” “嗯。” 裴晏洲皱眉,果然没有人能看到他,如果说之前是无法相信,那现在他无比真实的感觉到自己只是一个异次元的存在,因为—— 他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正是裴晏洲。 他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知觉,而自己只能那么陌生又无能为力的看着。 棠黎让王勇等人下去好好休息一晚,她第一件事是打开手机视频连线裴老爷子。 老头儿不眠不休地等好消息。 “棠棠,苏家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晏洲怎么样?”裴老爷子身后还有焦急的忠叔和王妈。 棠黎将手机举到裴晏洲的躯壳面前:“裴爷爷应该也晓得他魂体分离吧,我已经将他的魂魄带回,三魂受损,暂时没有办法回到体内。” 刚才裴晏洲的灵魂接近躯壳却没有任何相互间的感应,显然羌萝的术法破坏了灵体。 裴爷爷急的眼眶都红了:“那、那要怎么做?” “裴先生的魂魄暂时留在我身边,我能慢慢养好他,至于他的躯壳,过两天可以先送回京市,正常灌输营养,保证生命体征就好。” 简单来说,就是养植物人。 “好好好,那你要留在海城吗?” “嗯,需要多留几天,裴爷爷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他再有半点损伤。” “好孩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次真是劳烦你,晏洲就全系你一人身上……唉。”裴爷爷抹了把脸,后面的忠叔和王妈也松了口气。 “老爷子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棠小姐有劳你多照顾少爷,你也要保重身体啊。” 他们纷纷担心叮嘱。 棠黎照单全收,关闭了连线。 裴晏洲看了全程,爷爷的憔悴和虚弱让他无比愧疚自责。 “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 “三魂和你的身体产生了排斥感,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两年,你没发现自己有多透明吗?”要不是棠黎来的快,现在连渣都不剩了。 裴晏洲低声:“你不是说我有星宿坐命,自当趋吉避凶才对。” “裴先生你是不是理解错误,星宿坐命是可以让你的神识远离小鬼入侵,所以你看不到那些寻常人所说的妖魔鬼怪,但,它不能让你免遭所有恶人伤害,你不会以为自己刀枪不入还防弹吧。” 那才真的是妖怪呢! 裴晏洲:…… “但你不是很厉害吗?” “我是很厉害啊,”棠黎一点也不虚,“所以,我给你的护身核桃,你丢哪里了?如果你带着它,桃花煞、五鬼搬运术都不能损伤到你,怎么看,都是你咎由自取吧,所以我这次收费得加钱。” 裴晏洲:…… 他好像真的无言以对。 很快,服务员送来了总统套房的特别定制晚餐。 芝麻金枪鱼,芙蓉龙虾球,帕尔玛火腿配蜜瓜,还有澳洲谷饲M5牛眼肉,餐后甜品是草莓糖葫芦。 棠黎饿了一天,终于能享受“总统级”的待遇了。 她大快朵颐,看了看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的裴晏洲。 “你不吃吗?” “……不了。” “啊,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得吃这个。” 啪。 棠黎嚼着美味龙虾球,乐颠颠递上一碗纯正的白饭,上面三炷香烧的正旺。 裴晏洲:…… 棠黎! 他怎么觉得这女人在故意戏弄他! 第六十五章 国服盾山,申请出战! 棠黎耸着肩,一脸无所谓道:“鬼是铁、香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不受点香火就容易烟消云散,你也不想裴爷爷伤心难过吧?” 裴晏洲盯着那碗上香米饭。 “你认真的?” “当然。”棠黎一本正经。 男人好看的薄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端着碗、闭上眼,绷着一脸慷慨就义就要去啃香。 唰。 手里的碗筷被抽走。 “逗逗你!普通的小鬼的确需要香火来供养,但你例外,”棠黎将符箓贴在桌角,“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和当活人的时候一样。” 裴晏洲张了张口,难得今天没有任何反驳的心情,他起身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半座海城。 富贵霓虹迷人眼。 他目光不经意落在酒店楼下的街道,看到十字路口有个人影一直在来来回回地晃悠,而周围的行人车辆都视若无睹。 “那是个马路鬼,”棠黎凑过来,“虽然现在只有我能看见你,但还有个好消息——你可以看到鬼了。” 裴晏洲:……你确定这是好消息吗?! 棠黎咬着草莓糖葫芦:“那个马路鬼是因为在十字路口出了车祸,有的人在死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鬼魂会无意识地不停地重复生前最后的事,还有那个——” 她指着不远处的写字楼,因为塞着草莓,口齿有些不清。 “唔……四楼的窗里有个老奶奶鬼魂,这栋写字楼没建起来前,这片是老式住宅区,她就是死在那层楼那间屋的,不过她福气好,是寿终正寝。” 裴晏洲看去,的确能见到一团荧淡的光晕:“既然是寿终正寝,为什么还会逗留在那里?” “那是她和她老伴住了五十年的屋子,可能是她最开心的时光吧,所以哪怕子女已经将双方火化入葬,她的魂魄依然不肯离开。” 城市角落里的每一只鬼,都有一段往事。 有人遗憾,有人遗忘,有人抱怨,有人回首,这才是人间百态最真实的样子。 见裴晏洲没有说话,棠黎打了个哈欠,摸着滚圆的小肚子。 “好了,你慢慢接受‘大活人变鬼’这个设定,我先去休息了。” 这两天赶来赶去,她累的浑身骨头都要散架。 棠黎回房,立马掏出龟壳,点起符箓开始“验收”成果。 黄符燃尽时,汩汩涌出的烟气震的龟壳都在不断抖动,甚至在青烟中还有爆裂的金粉,跟放烟花一样! 棠黎两眼冒星星:“哇塞!这亮闪闪的是什么,哦!原来是我的功德呀!” 救下裴晏洲的灵魂居然能带来那么大的功德力。 啧啧啧,贵人就是不一般啊! 真想把裴晏洲丢出去再多历点劫啊!这想法刚冒出来,龟壳蹦了一下,棠黎连忙摁住它:“好啦,我还没那么缺德,就是想想嘛,祖师莫怪,无量天尊!” 她美滋滋抱着乌龟壳躺进床里,睡的格外香甜。 棠黎这一觉起来已经是中午,她随便吃了点东西,感觉精神力充沛的令人发指! 她打开手机对准龟壳,开启直播。 很久没有上线,怪想念那几个小黑粉的。 【第一个!前排板凳瓜子矿泉水准备好了!这么多天怎么没点消息啊】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个龟壳亮了很多,禽兽啊,连乌龟都盘??】 “最近在外头帮忙处理一些比较棘手的事。”棠黎并不打算多说,“没什么时间直播。” 【不甜大大你还记得京城小爸王吗?那天晚上他去猪圈开户外直播,后来怎么样了?他一直没出现,该不是真被猪给拱了吧?】 【那天我也在!那只猪的眼神看的我心发慌,连续做了三天的噩梦啊】 “他没事,当时确实在四方镇帮我出个小任务,现在已经平安回家了,多谢你们关心。” 突然屏幕上炸开了五朵烟花。 小三千的道具啊! 棠黎接通连线。 对面是个穿着靓丽的超级辣妹,棕色的水波纹卷发配着钻石发夹,阳光下带着一副墨镜,看不到脸却能明显感觉是个明艳美人。 “我闺蜜说网上有个叫糖不甜的算命看相很准,等了你几天都没动静,今天终于让我蹲到了,主播就帮我瞧瞧,我男朋友有多喜欢我?或者,他什么时候会向我求婚?” 辣妹大咧咧地掏出另一部手机,打开一段视频,里面是个长的清秀帅气的男生正给自己的女友送生日祝福。 【吃饱了吃饱了,别发狗粮了!这是来算姻缘的嘛,这是来秀恩爱的!】 【单身两年半,卒!】 棠黎仔细看了看那段录频:“小姐姐,这是近期的吗?” “对,半个月前我生日,他在科研室抽不开身,特地录的。” “看的出来,你和你的男朋友认识很久了,你作为这段感情的主导者付出了许多。” “还不赖嘛,我男友是搞研究的,毕业两年加入了梦寐以求的科研室,我们是异地恋,但我每个月都会去一趟研究室,他平时很高冷,也就对着我才腻歪。”她满脸洋溢幸福笑意。 棠黎点点头:“你们之间红线纠缠,属于你的十分稳固坚韧,他的那根却暗中猝断,你男友倒是满面红光可惜红鸾偏位,天喜离命,正缘已经逐渐消散,在这段感情中他分心了。” 那辣妹一愣,边上挤过来另一个穿搭相似的漂亮妹妹,应该是她的闺蜜,手里还抓着刚买来的DQ。 “不是吧主播,我之前看你算卦很准的,怎么到小瑕这儿就瞎说呢,你的意思是她男朋友喜欢别人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对小瑕言听计从,真心真意,喜欢一个人是根本藏不住的!” 棠黎“嗯”声:“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但喜欢两个人就得藏好了。” “???” 瞬间,满屏幕的【哈哈哈哈】 【小姐姐,你男朋友该不会脚踏两条船吧!!!】 叫小瑕的辣妹十分笃定:“我男朋友眼界很高,不可能喜欢别人。” 棠黎:“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关岭做实验,后天就会回海城。” 哦,这辣妹是海城人,果然有缘。 那她更要送份大礼了。 镜头里只能看到棠黎修长的指尖敲打了乌龟壳,噗通,一枚铜板蹦了出来,直播间里瞬间刷满“求链接”的弹幕。 棠黎翻看卦面:“如果不是你说谎,那就是你男友不坦诚,他和你现在就在一个城市,”见小瑕满脸不相信,她继续,“他每次回来小住都安排在哪个酒店?” 小瑕面色一沉,叫停了边上的超跑,她招呼闺蜜。 “走!” “去哪?” “去酒店,堵门捉奸!” “堵门?”闺蜜立马扔了DQ,跳进超跑,“国服盾山,申请出战!” 弹幕一阵上蹿下跳。 【好漂亮的跑车,是个大小姐啊!】 【啊啊啊,富婆姐姐杀我,好酷,你还缺不缺女朋友,我可以为你变男变女变人妖】 【这闺蜜一听可以捉奸就兴奋的好像大母猴,男朋友果然是闺蜜的情敌!!】 小瑕没有关闭连线,很快就到了望悦酒店8088号独立房间。 这房间一看就是特别VIP的预定。 刚才问过前台,有人入住了。 小瑕站在门前,盯着直播间道:“糖不甜,我现在就进去抓人,你最好是算准了,如果我男友是无辜的,我保证,柿子平台,不,是任何直播平台都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直播间所有人都可以做个见证!” 第六十六章 糖不甜的第一个守护 直播间一片哗然。 【这人口气好大呀,有超跑就牛了,海城是你家开的?】 【你们真瞧不出来这位大小姐全身的奢侈品名牌啊,我觉得她说到做到,主播这次可是踢到铁板咯!】 咚咚咚。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打开门,正是那视频中的帅气男人,小瑕的男友齐枫。 他有些意外,但脸上没有什么异常:“小瑕,你怎么来了?” 辣妹带着闺蜜径自进门:“你不是说后天才回海城吗?”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你看我脸色憔悴的,今早凌晨的飞机才到酒店,怕你担心就没给你发消息,我是吃了两颗安眠药才勉强睡下……”齐枫笑吟吟解释。 啪嗒。 浴室里突然传来响动,闺蜜一个箭步窜进去,原来只是花洒掉在了地上。 她尴尬地朝着小瑕使眼色:“会不会是那个主播的算错了?” 齐枫:“什么主播算错了?” 闺蜜开门见山:“你有没有对不起小瑕,脚踏两条船?!” 齐枫轻抽口气:“什么两条船,我对小瑕一心一意,我提前回来是因为——”他抱来床头的精美礼盒,里面是一件高定小礼服。 “我这两年忙于研究,给小瑕的关心太少,甚至从来没有送一件像样的礼物,这礼服我挑了很久,还和设计师当面商定修改了三个月,只要你喜欢我花多少钱都不在意。” 他对小瑕深情款款,还带着些委屈的小表情。 【好心机啊,所以重点是你花了很多钱的意思吗?!】 【从来没送过像样的礼物,这话说的出口??】 小瑕看不到弹幕,但她确实心软了,正想宽慰几句,棠黎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里传出来。 “寡言的人突如其来的解释,高冷的人突如其来的热情,不正是蹊跷的前兆吗,齐先生这满面憔悴不像失眠倒像肾水亏虚导致,昨晚很累是真的,就不知道是哪种累了。” 齐枫惊跳起来:“谁?!”他很快发现小瑕的手机有个连线,“就是你吧,那个说我脚踏两条船的!小瑕,我什么人品你不知道吗,你信她不信我?” 小瑕盯着他:“我谁都不信,只信眼睛看到的。” 她突然抓住齐枫的衣领往下扯去,果然锁骨下留着暧昧的红痕。 齐枫人傻了:“这、这是不小心被蚊子咬的!” 棠黎声音幽幽:“痕迹是咬的,那礼服呢。” 闺蜜一把抢过礼盒倒下,啪嗒,包装好的衣服里竟然掉出一枚珍珠耳环! 齐枫脸色刷白:“这这这……这其实是我要送给小瑕的耳环……” 他找借口的速度比做实验的速度快多了。 这衣服显然被“某人”试穿过,现在还耀武扬威的跳到正牌女友面前来。 小瑕沉声:“去叫几个PA阿姨,把房间给我翻了!” 齐枫连忙拉住她:“小瑕,别在我的房里无理取闹,这儿还有很多研究资料……” 小瑕冷笑:“这是我的VIP房间,只是‘借’给你而已。” 齐枫面色一僵。 马上几个保洁阿姨进来,听说是VIP客房闹了老鼠,那还了得!她们哼哧哼哧,卖力仔细地恨不得把地砖缝都翻过来。 “啊!这里有人!” 保洁阿姨惊叫,从床底下扒拉出一个穿着睡衣的小姑娘。 正是齐枫研究室的小师妹。 【我擦,修罗场!狗血剧情我最爱!】 【小姐姐,对待渣男和小三别手软!直接赏他们一丈红!】 小姑娘害羞地躲在齐枫身后,耳朵上仅有一枚珍珠耳环。 小瑕只觉胃里一阵恶心,无名火在胸膛里燃烧。 啪! 她一耳光打在齐枫脸上。 小师妹心疼惊叫:“你怎么可以打人呢?” 啪! 小瑕反手也给了她一记耳光。 “我不光打他,我连你一起!” “你凭什么!!” “凭他是我家的资助生,我吃好喝好的供着他!凭他亲口说喜欢我,爱我,要娶我!” 小师妹看着齐枫隐忍的脸,委屈极了:“不就是资助……你、你这是拿钱侮辱他!” “我每年给他研究室砸两百万,你管这叫侮辱?那你知道有多少研究室等着让我侮辱?” 许是这巨大的数额让齐枫清醒了:“小瑕你不要误会,我和小师妹没什么,我只当她是亲人朋友……” “那你和你爸也滚个床单试试!” 齐枫被当众骂的没了面子,怒道:“我这几年的确收了你家一点点好处,你是大小姐,根本不懂我做实验做的多辛苦,至少……至少是师妹在陪着我,她喜欢我没什么错,而且我已经拒绝她了,这次只是……想给她一点温暖,一点补偿罢了。” 闻声,整个房间包括直播室都安静下来,真他娘的臭不要脸啊!! 突然一道响亮的音乐传出。 “……你应该大声说拜拜,就算有眼泪留下来,这一段心碎神伤纠缠的爱从此忘了吧……大声说拜拜,看究竟是谁离不开……” 众人全部盯向手机。 棠黎摁掉音乐:“啊!不好意思,我觉得这时候应该有点应景的BGM。” 小瑕深吸口气:“齐枫,你要是不喜欢我,大可以有骨气的说出来,我不会逼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娶我,但你打着和我恋爱的幌子,将我给你的吃穿用度拿来养外面的女人,你就该知道我有什么手段。” 她拿起闺蜜的手机拨通电话。 “今年拨给研究室的钱全部冻结,对,以后也不用接济。”她冷声,“我花在你身上,你花在她身上的,我要全部追讨回来,一块钱也好,一分钱也好,本小姐不差时间不差钱,但你们后半辈子都别想好过!” 小师妹吓坏了,她身上都是齐枫送的首饰和包包:“你、你这么小心眼,就不怕名声败坏吗!” “怕?该怕的是这个软饭都吃不明白的傻逼!这世上等着和我谈恋爱的男人一抓一大把,我看上他,是他的福气;我看不上他,他又算什么东西!” 齐枫被彻底惊醒了:“小瑕!你不能这么无情!我、我不喜欢师妹,是她倒贴的!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怎么可以说断就断!” “师兄,你别求她,我和你一起把实验做大做强……” “滚开!”齐枫扒拉住小瑕的腿,“你听我解释……” 辣妹踹了他一脚,潇洒转身:“和我的律师谈吧!” 门一关,世界清净了。 【我每年拿两百万给你玩,你居然去泡纯爱小师妹??】 【两百万的侮辱?我愿意让富婆姐姐侮辱,球球了,来侮辱我吧……】 【楼上的,先来后到,排队!】 【怎么肥四,软饭都吃不明白!】 小瑕深吸口气,声音不免有些颤抖,但态度十分坚定:“主播算的准,是我没看清渣男的真面目,我和他彻底完了!之前……对你有些不敬,我赔罪!” 她没什么架子,伸手在屏幕上点了点,棠黎的直播间突然陷入黑暗,屏幕中央缓缓展开一副流光溢彩的星辰万象图! 柿子全平台横幅展示:【真的珍珠】在【糖不甜】的直播间刷出银河星梦x10 特效足足刷了五分钟没停下。 整个直播间都沸腾了。 【嗷嗷嗷,是什么东西闪瞎了我的氪金狗眼!!】 【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真的银河星梦啊!!一个十万!!直接晋升为不甜大大的第一个白金守护!!小姐姐牛啤,小姐姐威武!!】 棠黎也愣住了,珍珠辣妹这么狠?? 直接刷了一百万??? 第六十七章 山精缠脚 【赚翻了赚翻了,平台这波赚翻了!】 【老母亲露出慈祥的微笑,不甜大大终于有守护者了,还是白金,这个靠山我准了!】 【珍珠老板怎么比小爸王还要糊涂啊……】 【你们激动啥,没看到珍珠小姐姐那辆跑车就价值六百万吗,这点打赏说不定只是人家两个月的零花钱,打工人风暴哭泣,这世上有钱人多我一个又如何!!】 棠黎虽然震惊,但更加心痛! 这一半的钱都给平台赚了呀! 平时卦金和小打赏是赚功德顺手的事,但一百万不是小数目啊,而且她不过是拆穿个渣男,实在没必要打赏那么多。 她立马给【真的珍珠】发后台消息。 【糖不甜】:小姐姐,一卦一金已经够了,不用刷那么多。 【[白金守护]真的珍珠】:没关系,我在这平台是特例,给你刷多少,你直接提多少,不会扣除分成,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一波人气!对了,有机会来海城的话,一定要联系我[爱心]。 她返回前台。 【[白金守护]真的珍珠:好了,各位玩的开心,我现在就去点十个男模抚慰一下失恋的痛苦!】 弹幕发完她就下线了。 因为【真的珍珠】这波炸裂操作,棠黎直播间的人数一下子窜到了几千人,大多是被平台横幅吸引进来的,想看看什么样的主播那么牛啤能让人怒砸一百万的打赏! 【这是玄学主播?搞算命、玩迷信?这打赏比人家通缉令都多,是破了什么大案吗?该不会是主播自己给自己砸钱搞噱头的吧】 【主播开播都两年了怎么才这点粉丝?看看隔壁觉明大师,播出十年就八百万粉了!】 【楼上,八百万粉怎么都凑不出个一百万的打赏??】 【哈哈哈哈楼上真勇,当心人家大师怀恨在心给你下个小咒咒】 弹幕刷的飞快,棠黎连看都来不及看。 刚才那位珍珠辣妹虽然带着墨镜,看不到眉眼,但从浑身泛光的鸿运来看,五福齐全、非富即贵,必是海城的某个千金大小姐。 正想着,突然身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这就是你平时在家里做的事?” 棠黎惊地转头,才发现裴晏洲不知何时来到她的房间。 男人倚在门边,明光穿过半透明的身体,给他那原就优越的五官渡上一层难以触及的金辉,尤其那双深邃清绝的眼眸,更似藏在镜框后若隐若现。 “……你怎么跟鬼一样?”悄无声息就飘进来了,她顺手闭麦。 裴晏洲挑眉:“我可不就是鬼吗。” 棠黎“咦”了声,定位准确啊,那么快就想通了?要说怎么人家能成为商圈顶贵呢,每天那么多的合同、会议、项目,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既不懒癌又不内耗。 裴晏洲托了托金丝眼镜:“你还直播?”他从来不知道棠黎有这种副业。 “嗯,帮人消灾劫难,顺便赚点功德。” “我在这儿不会影响你吧?” “不会。” 棠黎还拍拍床沿,示意他坐下。 直播间的人数还在上升,就那么两分钟时间已经破万。 弹幕各种嚎叫。 【救命,谁来告诉我这个主播到底什么本事?话少还不露脸,哪个傻子刷的银河星梦把我骗进来杀?我是来看星秀妹子热舞的,不是来看乌龟壳的!】 【玄学剧本我见多了,你们知道去年多少玄学板块的主播被打假封号吗,靠刷钱冲到头部有什么意思?】 弹幕吵的不可开交,正在这时,屏幕上三只气球飘过,又有一个连线进来了。 棠黎接通,开麦。 对面是个顶着熊猫眼,看起来很憔悴的男人。 “我、我连上了?!” 棠黎:“是,大叔想算什么?” “主播,我看你的直播间跳在玄学板块的最上面,你一定很厉害!我是没办法才想求个神算,你能不能帮我找到我的女儿?” 【哦厚,又骗进来一个!】 【要算命去找云风道长和觉明大师啊,老牌正宗,虽然一卦两千贵一点,但是买不了上当,买不了吃亏!】 【我去,是个女的?声音还那么年轻,绝壁骗子没跑了!大叔赶紧换直播间吧!】 那大叔没看弹幕,直接开口:“前两天我带女儿去爬山,山上人多,我看几个小孩玩的开心就没管,结果一转身,我女儿就不见了!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媳妇儿接受不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我……” 他狠狠捶了下自己的头:“全是我不好,我女儿才八岁,我应该看紧她的啊!” 裴晏洲在旁边低声:“这种事应该先报警,找登山救援队和消防帮忙。” 他的话也是弹幕的话。 男人红着眼,哑声:“你们说的我都做了,警方和救援已经进行了地毯式搜寻,五天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至于别的玄学主播,我也去问过,他们只说孩子在山上……嗐!我孩子是山上丢的,当然在山上,可、可我要知道她是死是活,她到底、到底在什么位置啊!” 好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怎么都不甘心。 他说着把女儿的八字私信发给了棠黎。 【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走到哪里,人饿了累了可能在什么山洞里休息睡觉,多找找那些荒辟的小路】 【我好像前几天看到过这个新闻,就在我们隔壁市,昆神山有些地方很陡峭,一不小心容易踩空掉下去,会不会是玩的时候脚滑了掉进山沟沟里去了?】 【也有可能被人贩子拐走了啊,八岁的女孩子一只手就能拖走吧,你们最好查一下山脚下出镇出城的监控,可能会有线索】 【昆神山还有自然保护区,要是进了深山老林搞不好遇到野兽,怕就直接凉了】 【楼上的别吓我!我小时候就亲眼见过打柴山里的动物尸体,被掏空内脏半腐烂那种,现在快五十岁了都记忆犹新】 【我倒觉得人贩子有说法,现在弄孩子的手段你是想都想不到,还有人在大街上光天化日就强行拖拽的,可怕的很!】 棠黎没管弹幕咋咋呼呼,刚掏出记事本,裴晏洲就递过来一支笔,棠黎顺手接下,开始比比划划的分算天干地支。 裴晏洲就在边上撑着脸颊看。 小姑娘专注又认真,身上穿的还是他留在衣橱里的衬衣,宽大却掩藏不了纤细玲珑的身段,耳朵下的阴阳鱼流苏随风晃荡,格外灵动。 裴晏洲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下,又疼又痒。 棠黎没察觉身边人的心思。 “手机。” 她下意识伸手,裴晏洲听话又配合的递上了自己已经解锁的手机。 棠黎查了下昆神山的地图和几张俯瞰图。 洞天福地、龙聚虎哮,连续几座山峰都已呈现巨像拟态,说明山中必有精怪。 在弹幕催促着快要爆发时,棠黎幽幽开口。 “形似贪蟒露额顶,遗祭深壑地龙栖。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的女儿在山中,并且你们搜寻的时候她听到过呼喊,但她被山精缠住了脚,所以没办法出来也没办法回应。” 第六十八章 请神破障! 那大叔也懵了。 棠黎继续:“山精就是山魈,它抓孩童是为了给自己作伴,你们那一片有什么地方神吗?” “地、地方神?土地公算吗?” “算。” “那有,我们村口就有一座土地庙。” 棠黎朝窗外看了眼:“趁太阳还没下山,你敲锣打鼓地把土地神请到山上,沿着你女儿走过的路,在她失踪地的附近虔诚叩拜,还有,带上一把桑刀。” 【???山精缠脚这种鬼话你都说的出来,算不出位置就算不出位置,弄些怪力乱神的噱头来吓唬人,疯了!】 【现代社会还要请神上山?姐妹,你一本正经说笑话的样子实在牛啤,这么会编怎么不去天桥底下说书】 【不相信来什么玄学直播间,去看热舞不好吗,非得自己找不痛快!】 棠黎那少的可怜的真爱粉根本刷不过游客的质疑。 棠黎见那大叔也产生了迷惑犹豫,她道:“反正你们找了五天也没有结果,不在乎多做一步,这是你最后能救她的机会,你说今天是第五天了,山魈绑人到第六天就不会再还回来了。” 朱叔神色一震,捏着拳头跳起来:“好!我现在就去!这连线能不能……不挂断?” “当然。” 棠黎很淡定。 朱大叔握着手机跑去村长家,简单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老村长最近也在发动全村帮忙找孩子,一听是有什么精怪缠人,非但没质疑,还立马召了十几个村民一起去请神。 半个小时不到,朱大叔就揣着土地神的神位上了山。 壮汉们带着贡品,一路敲锣打鼓。 弹幕满是看好戏的奚落。 【主播这么大胆连线,肯定是剧本,没意思】 【都出新闻公告了还剧本,你永远叫不醒一个睡着的傻逼!】 【我就是来看小丑的,等会儿找不到孩子,主播敢不敢道歉销号,当然,要带露脸的,免得再去骗人】 【那不甜大大要是找到了,你敢不敢直播倒立吃屎?!】 火热的弹幕快冲破天际。 朱大叔很快到了目的地,把贡品盘摆好,他对着神位跪拜叩首。 然而周围什么动静也没有,夕阳下唯有几只林鸟飞过头顶。 【这是请了个屁啊!】 弹幕全是【哈哈哈哈】 突然,贡盘里的一只苹果“噗通”掉下来,滚进了西边草丛。 棠黎忙道:“跟上它,千万别弄丢了!它能带你找到你女儿!” 朱大叔一听什么也顾不上,追着苹果钻进草丛,这里斜坡陡峭、碎石滑脚,他好几次摔的鼻青脸肿也咬牙爬起来追上去。 后头的村民也一边喊一边疯狂赶。 苹果“咕咚”掉进了草丛覆盖下的一条峡沟。 朱大叔想也不想跟着跳下去。 谁知,峡沟并不深,下面是条别有洞天的小径。 他反应过来:“这、这上面我们昨天就来找过啊……但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所以就没跳下来……” 棠黎倒:“你请的土地神破了山魈的障眼法,你们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山洞之类的可以栖身的地方。” 村民四下查看,果然在不远处的巨木下发现一个树洞,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破碎又沙哑的呼喊。 天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他们打开手机照明,就在要踏进树洞的时候,突然洞里传来一声震耳咆哮。 绝对是动物的声音! 这可把几个村民吓坏了,他们连滚带爬的鸟兽散开。 “该不会是老虎吧!” “快跑啊!!” 但朱大叔没动,因为他看到树洞里影影绰绰的蹲着个巨大的身影。 棠黎沉着冷声:“别怕,跑了你女儿就没救了,山魈怕桑刀,拿桑刀砍它!!” 朱大叔此时也吓的额头冒汗,四肢发抖,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猛地生出股暴怒的勇气,抓起腰上的桑刀大叫着朝黑影冲去一顿乱砍。 “啊啊啊!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把甜甜还给我!还给我!!” 鼻息间似乎嗅到了血腥味。 就那么一瞬,黑影低吼着像猴子一样窜出树洞,三两下就跳上树冠不见了踪影。 朱大叔浑身冷热汗交替,手一抖桑刀掉在地上,他低头看去,才发现刚才怪物蹲伏的地方竟……真的躺着一个孩子! “啊!是甜甜!是我的甜甜!”他激动地扑上去,小女孩奄奄一息但还有些许神志。 “爸爸……” 虚弱的声音一出来,朱大叔直接泪流满面。 “是爸爸!是爸爸来找你了!!” 棠黎也松了口气,那山魈的体型够吓人,她刚才真怕朱大叔会慌不择路的逃跑,幸好——幸好父爱够沉重。 “朱大叔,先送你女儿去医院吧。” “好!好好好!主播、主播真的感谢你救了我女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谢谢你,我全家都谢谢你!”他一边擦眼泪一边道谢,这才断开连线。 此刻直播间的弹幕已经从【哈哈哈哈】变成了【我屮艸芔茻!】 【你们看清楚了吗,刚才那个是什么???】 【就是一只大猿猴,这都认不出吗!】 【山魈人面猴身,双足反踵,头上还有红毛,你们是真没看到那抹红色的东西吗??】 【你信那个是山魈,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楼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别说直播间意外,裴晏洲内心也震惊,棠黎她……还真有本事啊?! 咚咚咚。 套房外有人敲门。 棠黎对着直播间说了声“结束下播”就断开了连接。 外头是王勇,裴老爷子怕夜长梦多,昨天连夜申请了航线,安排好飞机,今天就让王勇带裴晏洲的躯壳回家照料。 他还带来了苏家的消息,说是苏振业打了三十多个电话求情,老爷子是一个都没接,苏振业就知道自己的女儿保不住了。 苏心苒以前那些勾当量刑约莫十年,出来后就会被送进精神病院,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王勇悄咪咪问棠黎:“这个处理结果,裴少觉得如何?” 棠黎看向桌边的裴晏洲。 男人微微颔首:“让爷爷决定就好。” 棠黎对着王勇点头:“可以。” 王勇呲牙:“所以……裴少现在正看着咱们?” “可不,正盯着你呢。” 王勇觉得背后发凉。 棠黎暗笑了声。 保镖们小心翼翼将裴晏洲的躯壳送进电梯,她在玻璃长廊上看着豪车远去。 “唉,你家老公怎么样了?” 电梯里上来两个保洁阿姨正在聊天。 “真是见了鬼了,那天坐的出租车莫名其妙给他带去墓地回来后,整个人精气神都差了一截,我看八成被不干净的东西黏上了,我的去庙里拜拜神。” “拜什么神啊,我看觉明大师说的没错,百年之约肯定是真的,所以才出那么多诡异的事,就我们楼里也有人遇着过那个幽灵车司机……” “真的?” “能骗你吗,下次跟我一起去听觉明大师的佛言,绝对受益匪浅!” 两人越走越远,棠黎看了一会儿,回到总统套房收拾了一些道具放进小布包里。 裴晏洲了然:“天色晚了,你要出门?” 第六十九章 幽灵车司机 窗外余晖消散。 客房服务已经送来了晚餐,桌上的澳洲大龙虾正在朝棠黎招手。 棠黎被香味勾的心不在焉,连忙塞了个菠萝包和黑森林填肚子:“我……临时有事要处理,你先吃,那个……我晚上回来还有饭吃的吧?” 裴晏洲慢条斯理的拿桌边的帕子擦了擦手指。 “这间套房的一切都可以私人订制,二十四小时提供服务,”哪怕要天上的星星,他们都得想办法去摘,见棠黎喜上眉梢,他又加了一句,“享受我的待遇,你就得带上我。” “啊?” “带我一起,你不是说我需要在你身边才能养魂?” 棠黎挠头:“话是那么说,但……” “五千万。” “啊??” “我要你现在开始,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都带上我,等我的魂魄回到身体后,可以给你五千万的报酬。” 裴家的重谢从来不是口头说辞。 棠黎倒抽口气,使劲掰了掰手指,五千万是多少个零? 这人眼睛眨都不眨就送出半个小目标?? 她突然理解沈翊那句“裴哥就算砸几千万出来玩,也只是闲钱”的含金量了。 棠黎谨慎:“那个……洗澡不算在里面吧?” “……” 裴晏洲嘴角微微一抽:“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声音有点愠怒,但耳尖莫名发红。 “成交!不可以反悔!”多犹豫半秒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她捏了个指诀,小指勾住裴晏洲的,算是拉钩许诺。 两人一起出了金鼎酒店。 天色昏沉。 棠黎先去对角的十字路口,点了支香插在绿化带里,口中默念,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马路鬼丢进轮回,又转过两个街区将老奶奶鬼魂也送走。 人还怪好的。 做完这些已是晚上八九点,棠黎站在路边。 “你在等什么?”裴晏洲不解。 “等个有缘人。” “?” 不出十来分钟,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棠黎带着裴晏洲上了后座。 司机是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去哪?” “出城。” 一路上没人说话,只有车上的音响放着怀旧歌曲。 棠黎不停在手机上搜索什么,突然察觉身边的男人一直在偷偷地变换坐姿。 “……不舒服?”想来也是,裴晏洲坐惯了宽敞舒适的豪车,什么时候跟人挤过小出租。 “咳,不是,”裴晏洲立马不动了,不得不说,这男人只要一静下来就有种特别的高冷范儿,“今天看你直播间弹幕一直提到‘小爸王’,‘小爸王’是谁?” “哦,那是沈翊。” “……” 的确是那小子干的出的ID。 “沈翊早知道你在直播?” 棠黎点头:“他还跑来刷了两万多呢。” “两万?”裴晏洲皱眉,“他一个二世祖对待恩人还没今天那甩了渣男的女人来的大气。”他帮忙养着的酒吧营业额加起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刷个白金守护吗!! “你好像对他很不满啊?” 裴晏洲轻哼了声,不满的地方多了! 私自把棠黎带去沈母的生日宴;私自追着棠黎到处跑;私自背着他和棠黎走那么近;私自…… “你找到了沈芸的尸骨,解了沈夫人的心结,就该值两百万。” 棠黎撑着脸颊,很是兴味:“裴先生有进步呀,现在都开始为我打抱不平了。” 当初是谁恨不得把她拧成麻花丢出老宅? 小姑娘的眼睛清澈明丽,就那么自然坦诚地看着你,目光好像能穿透伪装的表情直扎内心。 裴晏洲微微垂首,眼镜挡住了他眸中的动荡。 “此一时,彼一时,”他岔开话题,“对了,你为什么叫糖不甜?” 不甜——怎么听都不是有福气的名儿。 “那是我师父取的,因为……”棠黎的话戛然而止,突然伸出手指了指窗外。 裴晏洲恍然发现,这车开的过于平稳,不知不觉间四周进入了陌生的环境。 车窗外是一片弥漫着薄雾的荒地,仔细看去,还歪七扭八的倒着几块墓碑。 怎么到了这种晦气地方? 棠黎拧了拧手腕活动了下筋骨,拍拍司机的驾驶座:“师傅干这行多少年了?” “十年咯。” “不像,能轻车熟路来这鬼地方作妖的,我看你至少干了六十年!”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空气顿时冷如冰点。 司机啧声:“有点儿本事,那我只能送你们上路了!” 他的身体没动,但脑袋突然180°扭转过来,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甚至右眼眶里的眼球还挂在外边来回晃荡。 呯! 迎接他的是棠黎砂锅大的硬拳头,眼珠子直接被抠在了地上。 “送你妹呢!就你这毁容样在我收的厉鬼榜单上都排不着名儿!” “你……” 呯! 又是一拳,松动的门牙被打掉两颗。 鬼司机都给捶懵圈了,见棠黎抬起拳头,他惊地连忙讨饶:“别、别打了、别打了!我……我就是把人引到这里……” 棠黎接口:“把人引到这儿吓个半死,好趁机夺取他们受惊时的残魂,屡次‘作案’的幽灵车就是你吧。” 她说过,人的魂是不稳固的,一旦受到惊吓就容易“掉”,也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而这个鬼司机就是利用这点来夺取那些被吓出窍的不完整的残魂。 刚才在路上,棠黎还特地查询了医院时不时出现“失识”和“失智”病人的八卦消息。 “交出来。”她伸手。 鬼司机磨磨唧唧,超级不情愿地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灵袋,里面鼓鼓囊囊装了不少残魂。 “还有呢?”棠黎又问。 “没了,真的没了啊。” “灵袋不是你这种鬼怪能碰的东西,而是玄门专用来纳魂的,你能碰它说明身体经过了某位高人的‘改造’。”这才让他能近活人而不觉。 鬼司机一脸茫然。 棠黎捻指,一道符箓飘在他的天灵盖上,随即金光如龙蛇游走进他四肢百骸搜索,猛地聚集在了天门处,如钓鱼般勾住了什么东西! 鬼司机突然目眦欲裂,痛苦地跪倒在地大声呼救,好像那东西已经长在了脑子里,一旦拔出,他也会跟着魂飞魄散! 棠黎透过灵体看到,他脑中有一颗—— 佛珠。 佛珠固魂,层层符文已与魂体黏连。 棠黎松开手,符箓飘回掌心,这才让鬼司机有了喘息之气。 “佛珠是谁给你的?” “不、不知道……我有记忆来就被种下了这颗佛珠,只知道要收集足够多的残魂,才能积累荫福……” 棠黎嗤声:“靠伤害别人来积累荫福,哪个PUA大师教的?虽然佛珠暂保你魂体不灭,但入地府轮回时,阎王只会写你罪状罄竹难书,赏一套无间地狱的剥皮挖心大套餐,保准爽歪歪。” 鬼司机闻言,颤颤巍巍匍匐在地。 “所以,这片地区的锁魂坛在哪儿?” 第七十章 妖灵?你对我还有大用! 鬼司机眼里有着震惊,连、连锁魂坛都知道?! 他抬手指着远处一个小土丘,没有棺椁,没有墓碑,不起眼的就好像被黄狗刨出来的一捧土。 棠黎一边走去,一边手中起诀,在触碰到那层熟悉的结界时,整个土丘就跟炸烟花一样爆裂开来! 里面有只小小的魂坛,比四方镇上见到的那只小多了,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被碾的稀碎,甚至连雷符都用不着出手。 坟地里满是土腥味。 那司机鬼鬼祟祟地想趁机开溜,谁知才挪出两步,就被裴晏洲挡住了路。 “她还没有允许你走。” 他沉声,有着与身俱来的居高临下,虽然是个半透明的新魂,却偏偏有种无形的压迫力。 鬼司机心慌:“你、你起开!” 呯! 右眼眶又挨了一拳,半个脸都被打的凹陷进去了。 鬼司机哭丧着脸:“你俩是有什么毛病吗!咋子都喜欢打鬼右脸??” 棠黎拍了拍手上沾到的黄土,收回视线:“我还有个问题,你知道百年之约吗?” 那是她在酒店里听保洁阿姨说的。 鬼司机捂着脸:“……听一些小鬼说过,也不知道是从哪流传出来的,以讹传讹的版本太多了,说是、说是什么人间和鬼门之间有约定,人鬼互不干扰一百年……” “还说,现在这约定的时间马上到期,届时鬼物肆虐,将直接影响人间的阴阳平衡,”鬼司机越说越起劲,绘声绘色颇有几分说书人的味道,“那些人体磁场弱就很容易受到鬼怪的侵害,别说人了,要是大鬼跑出来,咱们这些小鬼也得遭殃。” 棠黎摸了摸阴阳鱼:“还有这种说法?”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那也许是大师你孤陋寡闻了,唉!别打别打!” 他见棠黎挥拳头,忍不住瑟缩起来。 “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但现在不是有很多玄学大师以这个为卖点,拼命在卖平安符、护身牌吗?谁不想蹭个热点赚个盆满钵满的!” “你懂的还挺多啊。” 鬼司机有点小骄傲:“我也是载过千千万万乘客的鬼司机,害的人多,但是八卦听的也多啊!”他点头哈腰地捂住自己的右脸,“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棠黎没点头也没摇头。 “可以。” 鬼司机正要迈出步子,棠黎继续道:“你没有任何记忆是因为脑子里的那颗珠子作祟,它的确可以保持你这老魂的形态不灭,但你也将永远被它牵制,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干起害人的勾当。” 鬼司机顿住了,他摸摸自己的脑子,面朝星空想了想。 除了做鬼时的浑浑噩噩,记忆一片空白。 鬼司机重重叹了口气:“罢了,大师送我去地府吧,你说的是,总有一天我都需经六道轮回,偿还罪业。” 又何必执着这副傀儡身。 棠黎没多话,只将刚才那道符箓撕成碎屑,开出一道不断涌出黑气的幽冥沟壑。 那瞬,鬼司机的魂体像被千万利刃刺成碎片,连同那颗佛珠一并被这股黑气吞噬。 沟壑消失,坟场重回平静。 裴晏洲轻声问:“你一早就知道这里有锁魂坛,所以特地留在这儿?” 棠黎点头:“海城的阴阳有些失衡,但我不确定锁魂坛的位置,今天来碰碰运气。” 当然,她没说的是,留在海城还想多享受一下总统套房的特别待遇啦! 棠黎打开车门打算回程,突然愣住了。 “我不会开车。”司机刚才还给蹬进地府了。 她掏出打车软件库库下单,又库库被退单,要命,就她现在这个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坟场定位,但凡是个正常司机都不可能接单。 裴晏洲兀自坐进驾驶室:“我来开吧。” “你会?” 这种金贵大少爷不应该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吗? 男人一脸看傻瓜的表情:“刚成年我就拿到驾照了。” 棠黎打开后座车门。 “我说开车,你还真把我当司机了,”裴晏洲指了指副驾驶,“坐这儿。” 棠黎从善如流的换了座位,出租车冒着烟远去。 安静的坟地里“噗”地一声,弹起一个棺材盖,从里面爬出个五短身材的人来。 他生的黑,头发稀疏,是个地中海,光头中央长满了癞子。 乍一看,很河童! 他今天本是来收锁魂坛的,结果撞上了这么一出好戏! 那小道长年纪轻轻居然轻车熟路的破了隐藏结界,在没摸清对方身份前,他不敢声张,所以一直远远躲在棺材里偷看。 到底是什么人? 河童男取出一只符纸叠成的千纸鹤抛向空中,千纸鹤立马朝着出租车追去。 …… 棠黎打开定位地图,出了这片荒地,转上十八弯就重新回到了海城市区。 怀旧老歌已然在播放。 裴晏洲突然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叫糖不甜?” 棠黎耸肩:“我是被丢在奉天观门口的嘛,这样的孩子要取个不唐突的名儿才好养活,师父觉得我的原生家庭一定是过的很辛苦才抛下我,所以给我取了个小名不甜。” 她说完朝着裴晏洲开朗一笑:“其实我挺感谢师父取的这个小名,因为从到奉天观开始我就没再受什么苦,好像,还挺甜的。” 裴晏洲的呼吸微微一窒,有些莫名其妙的酸意泛滥开来。 以前到底是怎么被猪油蒙了心才拼命挤兑她? 自己真是该死啊!! 市区道路通畅,很快就到了金鼎。 两人一起进了酒店。 好一会儿,千纸鹤晃晃悠悠地跟来并在四周盘旋,似乎在搜寻棠黎的气息,它正要往楼上飞去,突然,路边的树上窜出一抹白影。 蛾女的利爪扯住纸鹤,抓破符箓的同时也被符箓烫伤了鳞粉。 她丝毫不示弱:“跟我玩追踪,你还不够格!” 或许是妖灵对符箓的敏感度高,她在出租车上就隐约感觉到一股异常的磁场波动,所以棠黎下车时她悄悄的飞了出来,躲在树上。 果然抓到了“跟踪狂”。 纸鹤没有特别的攻击能力,见有妖灵挡路,急忙调转脑袋,顺着风势开溜。 蛾女可不会放过它。 纸鹤拼命穿梭在小低层的楼房试图掩盖行踪。 蛾女则一跃百丈至高,像老鹰抓小兔一样盘旋于高空,在你追我赶半座城市后,突然俯冲向下。 呯! 她一下撞进了半空中的巨网! 瞬间被四角的红绳住,蛾女奋力挣扎,可是越动,网兜捆的越紧,她巨大的复眼充满恼怒,连头上触角的绒毛都被剐蹭掉一层。 十八道符箓打进她的身体。 好像要把妖灵的骨骼都敲碎。 “本来想抓个人,没想到抓了一只妖……哦,还是只修炼即将化形的妖灵,啧啧啧,那个小姑娘真是厉害啊。” 黑暗中走出那个河童男,将网兜收纳起来。 “放心,你对我还有大用呢!” 第七十一章 给她个教训! 河童男将蛾子收摄,用符捆成一个粽子,揣在腰带上。 他穿进小巷,左弯八拐,来到一间小屋子。 里面传来爽朗笑声:“……感谢家人们的信任和支持,护身符九折、平安符八折,符水今天买一送一!” 河童男嘎吱推门进去,里头正在直播的人听到了,立马道谢几声下播,可以看到头像下显示的ID是勉一小道。 看来也是个玄学小主播。 “何通?”勉一问,“怎么弄到这么晚?锁魂坛收回来了吗?”他关上美颜灯,虽说不是什么超级帅哥但胜在年轻朝气。 何通就是那个河童模样的地中海。 “坟场的坛子叫人给破了。” “什么?!”勉一惊讶。 “今天坟地去了个小道士,三下五除二就把锁魂坛给毁了,要知道坛子附近可都设置了结界啊,我怀疑,她是专门冲着那些坛子去的,你没听说吗,别的地方也有人破坏了锁魂坛,该不会也是她吧?” 勉一思索道:“看起来有人注意这事了,咱们这任务完不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何通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中:“我本来想查查那是什么人,派出了纸鹤追踪,你猜怎么着?” “怎么?” 他把腰下的“粽子”翻出来,符箓流光萦绕在上,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只蛾子在拼命冲撞。 勉一惊愕:“妖?” “是一只化了半形的妖灵,这种程度怎么也得修炼几百年吧,它拦住了纸鹤,很可能是那个小道士养的。” 勉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将手机取来:“说到年轻的小道士,我这里有样东西要给你看看。” 他手机里有一段录频。 “玄学板块出了个新人,其实也不算新人,开播都两年了,我看她没多少粉丝,结果今天有大老板打赏了一百万。” 视频中录的是【糖不甜】指点朱大叔寻找小女孩的过程。 “几分钟时间瞬间挤了上万人观看啊!连我直播间那可怜的八百人都被拐走了一半,那些人听她声音好听,纷纷加入粉丝团,连我的榜一大哥都跑她那去还刷了两个小礼物,结果呢,人家糖不甜鸟都不鸟,算完命就直接下播!” 不爽! 实在是太不爽了! 他们这些主播还在靠哄粉丝赚钱,糖不甜既不说好话又不给脸色,居然一下子捞了几十万! 这世上不要脸的人可真多啊! 刚才他们几个玄学主播的联合群里还在争论呢。 一堆人疯狂询问这个【糖不甜】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都是剧本安排凭什么抢饭碗,几个小主播都打算联合起来去她直播间捣乱,给点颜色瞧瞧! 何通摸了摸自己那长着赖子的光头顶,将那段视频翻来覆去的播放。 “嘶……我怎么听着这声音……有点熟悉……像,确实像……” “像什么?” “破坏锁魂坛的人……好像就是她!” 勉一跳起来:“你确定?” 何通点点头又摇摇头。 勉一想了想,道:“你不是说这只妖灵是那个破坏者养的吗,那下次糖不甜开播,咱们试试她不就知道了?虽然锁魂坛没了,但如果真的抓到那个破坏者,咱们也算将功补过啊。” 两人相视露出几分奸笑。 …… 棠黎和裴晏洲回到套房。 才坐下没十几分钟,新制的晚餐已经送了过来。 棠黎嚼着法式焗蜗牛,蒜香浓郁、鲜嫩多汁,她添了块小面包。 “他们不会是装了什么二十四小时监控吧,怎么左脚刚踏进门,右脚饭菜都送来。” 裴晏洲轻笑了声,优雅地用刀叉分切羊鞍扒。 这房间所有的服务都是顶级的,棠黎现在是“主人”,管家如果连这点眼见力都没有那可以辞职了。 “法餐是这家酒店的拿手菜,试试鸭胸肉配蜜糖汁,还有这份羊鞍扒你应该会喜欢。”裴晏洲将菜肴往她面前推了推,“今天的饭后甜点是马卡龙。” 棠黎看到巧克力马卡龙时,惊喜:“裴先生也喜欢巧克力口味的?”不然那么多味道,怎么甜点师偏偏做了这一种? 裴晏洲顿了顿:“恩。” “王妈和沈翊说你以前不爱吃甜食。” “你也说是以前。” 裴晏洲尝了口:“现在很喜欢。” 棠黎一脸欣慰,她就说,怎么会有人不爱吃巧克力口味的美食呢! 这可是人间小瑰宝呀! “那我算了沾了裴先生的光啊。”她笑盈盈。 男人神色蓦然一黯,棠黎口中“裴先生”三个字疏离的有点刺耳。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指尖,魂体似乎比昨天稳固了些许,也没有那种随时会消散的轻飘飘的感觉。 他欠棠黎一个认可和道歉。 “棠……” 叮咚。 叮咚。 叮咚。 裴晏洲的话还没说完,棠黎的手机疯狂震动,来了消息。 她打开一看,是沈翊。 【京城小爸王:棠黎你这几天是不是不在京市?】 【京城小爸王:我问裴爷爷,他说你在帮他办很重要的大事,还不许我吵你呢!】 【棠黎:恩。】 【京城小爸王:那就行,我还以为你闹失踪!放心,裴爷爷的正事我还不敢掺和,就是感觉裴家老宅这几天神神秘秘的,而且我给裴哥发消息他都没动静,我有不详的预感!】 裴家封锁消息的能力是真牛,裴晏洲都半死不活那么多天了,竟是一点风声都没露。 【棠黎:他和我在一起。】 【京城小爸王:那我就放心了……】 【京城小爸王:等等!!你说什么??你俩在一起??】 【京城小爸王:那不得天雷勾动地火???】 裴晏洲向来对棠黎没好脸色,还扬言要揭穿神棍丢出京市,裴老爷子真是勇,居然凑合他俩在一起“办公”,天雷地火绝对打的不可开交! 【棠黎:……】 是这么形容的吗?你小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 她将手机翻过来。 “是谁?” “沈翊,他担心你出事,所以来找我问问情况,对了,裴先生刚才要说什么?” “……没什么。” “那我先回房了。” 棠黎站起身,又回头这马卡龙:“这个……我可以带回去……” 裴晏洲点头。 小姑娘美滋滋抱着一叠甜品回房了。 裴晏洲的眉尾微微上挑,心里莫名有些堵,她叫沈翊的名字叫的很顺口,虽说有些嫌弃,可字里行间满是关心帮衬,连回消息时都眼带笑意。 那小子—— 有事没事找他未婚妻,等魂魄回了身体,就给那家伙的酒吧全部销号! 第七十二章 美人魂瓶 棠黎回到房间,一边上香,一边给乌龟壳贡上马卡龙。 香一烧完,她直接开炫。 反正她吃就是祖师吃,谁跟谁呢。 可把祖师爷的烟都给气歪了。 棠黎才不管,捞过床头的笔在小本本上记录关于锁魂坛的事。 今天那个鬼司机是“被迫”收集残魂,像它这样的存在肯定不少,那所谓的“百年之约”又究竟是不是玄学板块的人故意放出来的噱头? 她支了支笔杆,下巴一凉才发现,这居然是裴晏洲那支价值两百万的传家签字宝! 惊地她差点把笔甩床下去。 这要是磕坏半点,裴晏洲不得翻倍算在她那五千万的“工资”里? 呵!老贼害我! 她连忙把钢笔小心翼翼放一边。 脑瓜里的问题乱七八糟,但再烦躁也阻挡不了棠黎睡觉。 她闭上眼。 梦里总是浮现那片坟地,好像有什么人在窥视着一举一动,突然,头顶呼啸而过一道巨大的飞蛾掠影,后头紧跟着数道符箓刺穿它的翅膀。 棠黎一下惊醒过来,天已经亮了。 “蛾女?!” 她下意识呼唤,但没有应答。 棠黎知道自己的梦境有时候是某种预知的感应,就好像祖师爷在提醒她。 她拍了拍龟壳。 还是没反应。 蛾女似乎不在这里,兴许是昨天晚上出城的时候,她也跟着出去了,毕竟妖灵不是每时每刻都住在龟壳里的。 棠黎洗漱好出来,就看到裴晏洲坐在阳台上吹着和风、喝着咖啡,手里是今天新到的金融杂志。 “裴先生起的那么早啊……” 不像她睡到日上三竿。 裴晏洲颔首:“习惯了。” 棠黎道:“其实你现在也可以处理公司的事务,让他们把策划书或者项目表发过来,我可以让你能接触任何实物,魂魄办公,非常有效。” 作为一个形体险些消散的鬼魂,是没有灵力支撑它触碰阳间的任何实物的,能吃能喝,包括昨天能拿手机能开车,完全归功于棠黎的符箓加持。 裴晏洲合上杂志:“没必要,公司有职业经理人和特助帮忙处理,棠黎,我现在是个鬼魂,你还要压迫鬼魂当牛马?” “……” 棠黎挠头,好像的确不人道。 裴晏洲松了松衬衣领口:“不用办公也挺好,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自从接手裴氏后就没好好的休息过,每天不是会议就是应酬,加班是总裁的常态,这才是裴氏在他手上依然保持上行的重要原因。 裴晏洲指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要直播的话,那些你可以随便用。” 棠黎这次出来没带Pad,手机确实小了点,不方便。 “谢谢,你好像很期待?” “你就当我好奇。” 棠黎笑了,这家伙以前不屑一顾,现在还巴着她直播吃瓜。 她吃过午饭就在阳台上开启直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救了裴晏洲魂魄的原因,她感觉昨天算命和解决的灵异小事件所得到的功德比平时多了一倍,这种好事,当然要抢占啊! 她对准乌龟壳。 这次一开播,直播间直接涌进三千人。 【听说这是昨天找小女孩的那个直播间?】 【啊啊啊啊,我不甜大大这算一战成名了吗!朱大叔接受采访还说要给你送锦旗呢!】 【我就是从昨天朱大叔的采访视频里找过来的,有没有说的那么灵哦,这不是传播迷信思想吗?】 【楼上,迷不迷,你自己信一下就知道了!】 虽然说棠黎的粉丝不算多,但是弹幕的热度异常高,刚上线两分钟,就有人刷了三个气球。 对面是个老头,看起来文绉绉的,戴了副老花眼镜,像是以前的知识分子,连说话都有一种自视甚高的调调。 “主播,我看你的直播间热度很高,听人说都上采访节目了,我今天就是特地来测测你灵不灵。” 他抱出一只灰蒙蒙的大瓶子。 下半部分成罐状,瓶口上方雕刻着精致的亭台楼阁、飞流瀑布,甚至连石阶上的花树都栩栩如生,乍一看像是座小宫殿。 宫殿底下的四个基座还有四只状似乌龟的动物抬着。 鬼斧神工,精妙绝伦。 【我靠,这是什么瓶,比博物馆那些还要漂亮啊,老爷爷是收藏家吧,这罐子肯定花了不少钱!】 【不会又跑来一个鉴宝的吧??】 【我一眼就看出这不是什么值钱东西,顶多算个工艺品,撑死了义乌500块,下去沉淀吧!】 棠黎看到那个瓶子,眉头微蹙:“大爷是想算什么?” “我就问问你,你懂不懂老古董,都说数千年的东西是有灵性和灵气的,我看它就非常灵!你是玄学主播,你一定也能看出来吧!你算算这东西多少能出手?” “倒贴都没人要。” 棠黎的话干脆又直接,把老头整懵逼了。 “你放屁!什么倒贴,我怎么也是几百万买收回来的!”他顿时火冒三丈,“年纪轻轻,不懂装懂!你知道我祖上是干什么的?我太爷爷是宫廷第一御厨,他手里的糕点,那是慈禧一口,他一口!” “我一个宫廷世家,还能买到假的古董不成?!你懂不懂青釉,懂不懂雕工,懂不懂钱啊!” 【我擦,大爷牛逼,故宫一件我一件,故宫没盖我有盖,就冲你太爷爷跟慈禧吃同一口饭,我就信你这瓶子!!】 【哈哈哈哈国宝帮真的一点就炸,还炸的五花八门】 棠黎摸了摸乌龟壳:“我没说它是假的,这是一只十分罕见的青釉瓶,年代久远,非常漂亮。” 大爷的心情稍微平复:“我就说不是假的吧!”他奋力抱起瓶子左右晃晃,“你们听,里面叮咚叮咚的有声音,可沉着呢!我一个老乡告诉我,这里头装的是满满的翡翠和碧玉,每天抱着睡,养人又养颜!” 【大爷你就不能打开看看嘛?好奇啊!是不是真的翡翠,说不定还有金条银条呢,大爷你发达了!】 “我要是能打开早打开了,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开孔,总不能把它给砸了吧!但什么金条银条的我也不放在心上,几百万不过是小意思,今天就是想把我的收藏品拿出来让大家开个眼界。” 满屏幕都是【大爷牛逼,大爷大气】的弹幕。 老头人都飘了。 棠黎:“大爷最近抱着它睡了?” “抱是没抱,但整天放在床头,不是我说,现在天气热,只要把这个罐子放在身边就跟开了空调一样,凉的不得了!” 棠黎:“难怪每天夜里有个美人入梦让你乐不思蜀了。” “啊?你怎么知道?!”大爷一惊。 他自从将罐子摆在床头柜上后,每天晚上都和一个美人在亭台楼阁建嬉笑追逐。 【大爷你这年纪不适合做春x梦,容易半夜嗝屁啊!】 【我不信,除非你把瓶子U我看看实力!】 棠黎:“瓶子是古物不错,但不是吉祥物。” “灵气多的都凝成了一个美人,你这还不叫吉祥物?我就问问弹幕,你们谁想体验一下,夜夜有美人入梦的感受?!” “你不觉得你现在离不开这个罐子了吗?眼睛不看着它就浑身难受,出门不带着它就四肢发软。” 大爷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唾沫。 “大爷,这东西是真货,可就因为是真货,才坏了,”棠黎淡声,“这是一只青釉冥器中的凶瓶,美人献首。” 第七十三章 献的当然是,你的脑袋 【什么美人献首,我只听过美人献舞】 【不是吧,这已经是第二个把冥器当宝的,上一个还是什么巫族的铃铛,统统现世报啊,当时在直播间的小伙伴请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看见你们!】 【[举][举][举]那次我也在!那男人老婆孩子掉水里的对不对?!】 【对对对,握手握手!】 一听是冥器,大爷脸色微变有些惶恐,惶恐后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头,你说是冥器,你怎么证明?!” “你都在梦中见鬼了,还要我证明?这底座抬着宫殿的是四只赑屃,赑屃是专用来驮石碑或者墓志铭的,这座宫殿就是为了瓶中美人所建,你可以找下亭台楼阁中是不是有一个女子。” 老大爷连忙掏出放大镜在“宫殿”上搜寻,找了十来分钟终于在一棵青松后看到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她被隐藏的极好,只漏出一段逶迤的裙摆。 【光看衣裙都觉得是个大美人,该不会就是老爷爷你梦中那个吧?】 【可恶!小老头吃的真好!】 【兄弟们别想了,这是冥器啊,连女鬼都吃的下,楼上胃口是真好】 【你们懂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老大爷被弹幕刷的浑身发毛,他小心翼翼转动瓶子的角度,想要看清那个美人的脸是不是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他压着放大镜,从树枝和雕梁中望进去,突然“啊”地惊叫了声,整个人跌坐在地。 “她她她……”老大爷脸都白了。 棠黎了然:“她是不是没有头?” “对……对对对……” 老大爷这会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棠黎解释道:“美人献首是取其断头骨,并将她的魂魄封在瓶中,大爷这几天是不是觉得脖上一寸位置又酸又疼好像被人用指甲掐过一样?” 大爷吞咽了口唾沫,显然被说中了,他下意识摸摸脖子,那正是昨夜美人搂抱的地方。 “再过几天,等脖子上出现黑线,就是勒颈毙命之时,”棠黎叹声,“美人献首,献的当然是,你的脑袋。” 老头被吓地腿都软了。 “爸!地上凉,你怎么不找个凳子坐?!” 听声音应该是老头的女儿回来了,将他扶到一旁的凳上。 “还把这个罐子拿出来,前几天整日抱着不撒手,现在倒是放下了?我帮你搬回去吧。” 老头拉住她,手都在哆嗦:“别别别!妮儿呀,出事了!这瓶有问题,我刚问了大师……大师说这是冥器啊!” “冥器?” 他连忙把最近梦里见到同一个女鬼的事告诉女儿。 女人很震惊,捧起手机:“主播,我、我姓蒲,我刚看了,我爸脖子上还真有一段红红的印子,好像被人掐过一样……我不管它是明器暗器的,这罐子我们不要了,我拿出去扔了行不行?” “扔是没用的。” 蒲女士一下子就红了眼眶:“那怎么办啊……!” “要消除它就得把它的头跟那座赑屃宫殿一起超度了。” “头?我们去哪里找女鬼的头啊!” 棠黎的指尖朝着屏幕点了点:“你们说呢。” 所有人的目光骤然盯向那只魂瓶,莫非那颗头……就在瓶中?! 所以晃动时发出的叮叮咚咚,其实是头骨碎裂的碰撞声?! “娘咧!!”蒲老头现在捂着心只想去死一死,他居然抱着一堆骨头睡过觉! 真是恶心心! 蒲女士动作极快,抱起瓶子直接往地上摔去! 只听哐啷一声。 瓶身碎裂,唯独赑屃背着的那座宫殿完好无损。 只见满地散落着枯黄的长发和白色的颅骨碎片,看数量和眼窝痕迹,不止一颗头颅! 棠黎道:“那些都是以前被美人献出的脑袋。”千百年间它的“主人”几乎没有幸免于难的。 那瞬,碎骨中有一股难以察觉的烟气凝聚起来。 裴晏洲看的很清楚:“那东西现身了。” 但问题在于,普通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未必看的到。 棠黎忙道:“美人魂破罐,第一时间会冲着你爸的脖子去,用瓶中的头发绞住它!就是现在!快!” 对于行动派,她只需要指挥就好。 果然,蒲女士想也不想,抓起地上的头发就横在自己父亲的脖颈前,刹那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流从手腕上穿过,她忙将头发反绞,连打了两个死结。 “抓、抓到了吗?!” “干的漂亮,”棠黎对她颇为欣赏,“一会去门口的十字路口把这捆头发烧了,然后将所有骨头和那座宫殿带去寺庙里超度就好,对了,虽然你父亲表面上看起来没构成什么损伤,但毕竟和鬼纠缠过,保险起见带他去医院检查下。” “好好好,都听大师的。” 眼见老父亲已经快被吓出心梗了,蒲女士连忙挂断连线,把人送医院去。 整个直播间的弹幕都哗然了。 【还以为是灵气爆棚,结果是怨气撞铃,我就说这直播间入股不亏!】 【第一次看到抱着冥器睡的,大爷真男人啊!我听说魂瓶还有追魂的效果,以前我们村里有个孩子的魂走丢了,大人抓了把米带着一只魂瓶就去喊魂了,不过那只魂瓶没这么华丽】 【我擦嘞,刚刚你们看到了吗,骨头上凝聚起来的那股烟气,好像一个女人的形态啊!那就是女鬼吗??】 【我怎么没看到??大家都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为什么你那么优秀??用的什么手机?有人录屏了吗??】 棠黎:“有些人身体阴湿重一些,天生阴阳眼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存在,也有些人天生灵气足,能避祸趋吉,所以看不到邪祟。” 【嘿嘿,那我就当主播夸我灵气足了!!】 裴晏洲啧声:“那老头的命可真硬。”跟千年的女鬼纠缠那么久还全身而退。 棠黎点头:“不过裴晏先生比他更硬。” 裴晏洲:“硬?” “……我说命!”棠黎反应过什么来。 裴晏洲轻笑了声:“我也说命。” 小姑娘雪白的颈项微微有些染红:“我去倒杯气泡水,你要吗?” “不用。” 棠黎去冰箱里掏葡萄气泡。 裴晏洲则在看弹幕刷屏。 【我现在宣布,糖不甜的剧本就是全网最牛,演技好,剧情好,连特效都好!哎,我要有这种团队早就是千万粉丝的网红了啊!】 裴晏洲嗤声:“特效?现场直播都能扯到特效上,你行你倒是上啊!” 【喂,说剧本的,合着人家采访、打赏、送锦旗都是作秀了?非得要自己撞鬼了才知道喊‘大师救我狗命’是吧!!】 裴晏洲沉思:“……emmm,谁说不是呢。” 就比如他。 【我是从成道爷那儿过来的,有一说一,分不不出真假的,你就当灵异电子文养着,反正不少你一口瓜吃,唯一可惜的是这主播总断更,爱播不播的,一点也不宠粉!】 裴晏洲冷笑:“棠黎又不靠你们那点三瓜两枣来养活,还想得宠?!” 笑死! 棠黎刚跨进阳台就看到裴晏洲盯着电脑屏幕和弹幕杠的起劲。 不过,一个千亿大总裁有必要和网上的喷子干的飞起嘛,棠黎猜想,这可能是豪门的某种特殊爱好,就像沈翊也喜欢跟弹幕对喷。 “咳。”她轻咳了声。 裴晏洲立马直起身,正襟危坐,脸上恢复如初的高冷,微微侧着脸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棠黎突然很想笑。 结果刚坐下,连线直接被抢占。 第七十四章 秒了,下一个! 对面是两个年轻小伙。 举着手机四处拍摄,看来,这是场直播连线。 “哟,连上了!”高个儿小伙兴奋极了,“主播你猜猜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将手机镜头翻转,在周围转了圈。 看起来是在一栋房子的走廊,两边有很多房间,门上被泼着不知是油漆还是血的红色染料,地上铺满灰尘和木片,房间里的窗子因为年久失修卡在半开状态。 明明是白天,整个空间却阴暗昏沉,十分荒凉。 “我们两个是探险博主,今天专门来了一家废弃医院,听说是因为闹阿飘,所以五六十年前全部搬走了,只留下这么一栋破房子,瞧,外头的树都把窗子包裹起来了,这儿没水没电荒无人烟。” 高个子转进左手边的大房间。 “这里就是当年传说的手术室,因为嘎过不少人,所以这里是灵异反应最严重的地方!主播觉得这里有没有阿飘,我们能不能好运见到那么一两只?” 【我擦,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求着见鬼的!】 【探险类的博主多了,人家勇闯哀牢山,你们是勇闯破医院,能不能来点新意?】 【这个医院我知道,三年前我兄弟也是去这里探险,说要住两天,结果当天晚上就屁滚尿流的跑出来了,回家生了一场大病,烧了半个月才好】 【我好像也知道你说的是哪里了……小伙子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 弹幕里突然冒出好几个信誓旦旦说这废弃医院多真实多可怕的人。 棠黎:“我看你地阁方圆、天庭饱满,整个印堂红的发紫,运势不错,这种福气想要见阿飘是难了。” “你的意思是这里没有鬼咯?” “也不是。” “到底有没有啊!”高个子显然有点生气了。 他话音刚落,手术室门外突然窜过道白影,窗子呯一下碎裂,玻璃糊了那高个子一脸。 他那朋友当场就吓的呆若木鸡。 弹幕也刷了起来,一个个都说真真切切看到了飘过去的白影! 高个子还没来得及看弹幕,脚底下一个趔趄,手里扶着的手术床不断晃动起来,旧仪器和试管瓶乒乒乓乓摔在地上,就好像整栋房都陷在了地震中。 就那么愣神的两秒,满屋子的手术床就跟鬼片里演的那样嘎吱乱跑。 甚至还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走廊。 高个子胆子大,跑出房间将手机正对声音方向照去! 只见昏暗的长廊尽头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黑色的长发遮住了脸,从发缝中露出一只血红的眼珠。 【啊啊啊!你还不跑是等着给阿飘做晚饭吗??】 【愣着干什么,把牛逼打在公屏上啊!】 【这就是灵异现象直播吗!我要录屏,我要打无神论的脸!只要你们不跑,下次直播我给你们打赏!!】 出主意的,凑热闹的,看好戏的全都在吱哇乱叫。 眼见着白影缓缓挪来,高个子回过神来。 “主播!主播!你不是会抓鬼吗,我现在怎么办?我有符,我有大米……还带了、带了符水……我怎么对付它……” 棠黎在看不见的屏幕外扭了扭脑袋。 “凉拌。” 高个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这里没鬼的,现在出现鬼了你又处理不了!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抓鬼,亏我还那么信任你特地连线你!” 弹幕也有不少一边倒的在骂棠黎说风凉话,人家都怕成那样了还见死不救,这主播遇到真家伙不敢出头,以前肯定都是剧本。 棠黎叹了口:“……露出来了。” “什么?!” “手术床的钓鱼线露出来了,而且,那个女鬼的脚有点大,看起来像43码,下次千万不要男扮女装,中式恐怖被你这么一搞简直成了‘人民的贞子’,还有,买美瞳就不要买写轮眼……” “……” 棠黎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伤人,找补道:“演技不错,可圈可点,有兴趣加入短剧市场吗?” “……” 【???】 【假的??????】 【老子差点吓尿了你就给我看这??】 【主播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如果那两个人出事了,都是主播你害的!!】 【哈哈哈哈写轮眼,当心宇智波一族要找你要版权啊兄弟!】 高个儿整个人僵在那里。, 脸上有着被拆穿的心虚,连那边的“阿瓢”都有些表演不下去了。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们都在骗人?!”虽然尴尬,但,气场不能输! “我开始就说了,这房子有‘鬼’,是有人‘捣鬼’,不过废弃医院的场景布置的不错,哪家鬼屋投资的?下次我介绍朋友去就是了。” 棠黎摆手:“秒了,下一个!” 说罢直接关闭连线。 直播间的弹幕都裂开了。 【骗子不得好死啊!刚吓的我差点心脏病发作!!】 【主播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万一是真的呢!!是不是你抓不了鬼故意切断连线!】 【楼上是真不长眼,我刚才录屏了,只要放大就能清楚的看到钓鱼线缠在床脚,竟敢欺骗我这样的清纯男大,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裴晏洲皱眉:“这才几千人的直播间,就已经人红是非多了?”这明显是有人故意做了个局想坑人。 棠黎还小小的惊呼了下:“啊,我这也算红呀?” 两人聊上几句,屏幕上气球飞的堵起。 连线进来了。 这次对方没有露脸。 镜头一直朝着地板。 “糖不甜。” 棠黎:“算命还是鉴宝?” “我不算命也不鉴宝,单纯给你看样东西。”那人声音黯哑,像是故意掐着嗓子,他伸出手,掌心里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棠黎目光一触到,“蹭”地站了起来。 “你想要什么?”她声音骤凉,但很镇定。 “不求别的,就是想见见主播,咱们线下1V1怎么样?”那人也很笃定。 【什么鸡毛鹅毛鸭毛的都当宝贝一样拿来?我刷了十二个气球了都没联上,就是被你们这些混子给抢了,气煞我也!】 【糖不甜连脸也没露过,是你说见就见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哟,我怎么听着像是线下踢馆啊,你俩不会偷偷去斗法吧??求求了,能不能开个直播,我是大学生,我要看斗法!!】 棠黎沉声:“你定地点,我奉陪。” “爽快人。” 那头说完就断开连接。 【不甜大大就这么答应了,为什么??就因为那根毛?早知道我也拿根鸡毛许愿和主播面基了!】 棠黎见后台发来了私信,她道了声“今天下播”就不管弹幕的疯狂,直接关上电脑。 裴晏洲见她神色有异:“刚才那个人拿的是什么?” “蛾女的触角。”很显然,蛾女在他手上,难怪昨晚上一夜未回,居然被个散道抓着了? “蛾女是谁?” 棠黎指了指乌龟壳。 “算是乌龟壳里的……住户,之前去找沈翊妹妹尸骨的时候从山里带回来的一只妖灵。” “妖灵?”裴晏洲多少还是有点震惊,他从来没察觉棠黎身边有妖物触摸,“这人虽然顺藤摸瓜找到你的直播间来,看他的口吻,应该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不然不会开口就叫“糖不甜”,也不会只拿出一段触角来试探。 棠黎点头。 裴晏洲道:“你要去赴会吗?” “当然,”棠黎捏了捏指骨,咔咔作响,“他敢约我,就得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棠黎挑眉,笑而不语。 第七十五章 殡仪馆对掏,谁输谁火葬 对方约的地点很妙。 城西殡葬中心。 这是海城最老的一家火葬场,不光管化还管埋,后来城市建设又添了新的殡仪馆和大型公墓,这里才渐渐荒废,所有能迁的墓都已经迁了,剩下的是N年无人看管的废墓。 破破烂烂,阴森恐怖,夜风里都好像呜咽着鬼魂的哭诉。 棠黎叫了出租车。 司机一放下人,就跟见鬼似的跑了。 棠黎:…… 此刻殡仪馆。 夜半无人尸语时。 大门的锁已经生锈,一碰就掉。 嘎吱。 她推开铁门。 荒地没有灯火,唯独月光照在白惨惨的墓群里。 棠黎突然停了脚步:“你站在这儿不要动。” 裴晏洲紧敛神色:“怎么了?” 棠黎:“我去给你买个橘子。” 说着她四处摸了摸,还真从兜里掏出个大柑橘塞给他。 裴晏洲:“……棠黎!” 明知对方来者不善,她还这么放松? 棠黎叹了口气:“我是说认真的。” 那瞬,裴晏洲只觉一道迅风划过他的面颊,要不是魂体形态,可能现在脸上已经受伤,紧接着是“噌噌噌”数道十风声袭来。 似乎察觉到危险逼近,裴晏洲手里的橘子突然爆裂出一道黄符,瞬间展开结界,将气流全部阻挡在外。 “就这点本事?”棠黎嗤声,话音未落,荒草地上闪起数个亮点,仔细看的话能发现是三十六枚铜板,以红绳串连成网格状,像一张大网朝棠黎扑来。 蛾女就是这么被抓的吧? 棠黎手中的桃木钉四射而出,网兜从她脑袋上罩下,同时也被切割成了几条烂线! 她趁机跃身蹿进前方草丛,一脚踢飞墓碑,猛地将桃木钉刺进后面的一副烂棺材。 “啊!!” 躲藏在里面的人狼狈地翻滚出来,被扎穿的手掌血流如注。 正是那个五短身材的何通。 棠黎厉声:“蛾女在哪?” 何通现下也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果然是昨天晚上那年轻小道士,居然……居然那么轻松地破了他的金钱网?! 没天理啊! 他嘴都气歪了。 “你身为玄门中人,竟然豢养妖灵,对得起祖师爷吗!” 棠黎可不惯着他,狠狠将他掌心的桃木钉又踩深一寸:“你助纣为虐,收摄活人残魂又对得起祖师爷了?” 想来,她被盯上也是因为破了锁魂坛的事,蛾女属于被殃及的池鱼。 何通疼的满头大汗,不等破口大骂,边上再次掠来阴风,直逼棠黎眉心,是冲着要她命去的。 还有同伙?! “小心!”裴晏洲下意识呼唤,他虽被困在结界里,但是看的真切。 棠黎的反应速度极快,旋身躲避,阴风没碰着她分毫。 何通身边已经出现了另一道身影,与河童男相比,这家伙就人模人样多了。 勉一拔出何通手上的桃木钉。 “对同门下这么狠的毒手,也配当玄门中人?!” 棠黎听笑了,这两人的思维逻辑如出一辙,上来先给你盖个大锅,看来不把人打服了是很难继续聊下去的。 “确实不配,所以我废了他一只手。” “你——” “废话少说!自出山以来,你俩是第一个敢和我约架的,”棠黎指了指四周,“殡仪馆对掏,谁输谁火葬,怎么样?” “好大的口气!” 勉一手中翻下两块木牒,口中默念,上面的敕印流光闪烁,四周那些破败的老坟里开始冒出汩汩阴气。 “召亡魂?” “知道怕了吧!”勉一拉起何通,将双方的血共同抹在木牒上。 整个坟地都飘散着一股涌动的血腥味。 更让那些无知无觉的亡魂充满了兴奋,它们如同听从号令般朝着坟地中央的少女飞扑下来。 棠黎不慌不忙抛出手中红线,各捆住左右两棵矮松,抓出朱砂在半空书成敕令,粉末厚厚地飘扬在绳上。 那瞬,所有撞上来的亡魂都被拦腰切成了两半,化作齑粉消散。 呯地一下,强大术法的反噬让勉一直接摔飞了出去。 “师弟!” 何通大叫着上去想要扶人,但他也浑身是伤,两个人连站都站不起来。 勉一不敢置信,他们师兄弟的召唤亡魂怎么可能被三招两式破解了! 眼见着棠黎来到身边,他忍着痛,忙谄媚拉拢道:“……等等!等等!小道长!你年纪轻轻就如此身手不凡……要不要加入我们的团队……到时候必定万人景仰、日进斗金!” “就你们这样的三脚猫,带不动。”棠黎直白的很,有这种“得力助手”简直是幕后的不幸啊! 勉一嘴角抽了抽:“你到底……是什么门派的……” “奉天观。” 那两人对看一眼,压根没听说过啊。 棠黎蹲下身:“蛾女呢。” “不在、不在我们手上……”勉一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嘴好像会自动一张一合,把脑袋里的话都往外倒,“昨天就被送出了海城,你、你不相信的话,可以用我师兄身上的瓶子寻踪。” 棠黎摸了摸何通的腰带,果然找到了那个原本装着蛾女的粽形容器。 里面还铺着层鳞粉,可见蛾女昨天有过奋力的挣扎。 棠黎用鳞粉在地上画出符文。 “你们收集阴魂是给谁的?” “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最后会到谁的手上,这、这是个通过玄门渠道散布在网上的任务……说是只要收集足够多的阴魂,按月给钱,只多不少,已经、已经有两年了。” 勉一现在也感觉出来了,自己肯定是在无意中中了什么真言符,导致问什么就答什么,他想要控制舌头,但身受重伤下根本无法对抗。 “一个月送一次,下次是什么时候?” “没有了没有了,这就是最后一次!”勉一话音刚落,突然,身边的何通“啊”地怪叫起来,下一秒,他自己也痛苦的满地打滚,嘶吼哀鸣。 只见两人的脸开始龟裂,皮肤上出现一道道火纹,就像岩浆从山体中迸发而出的汹涌之势! 转瞬就将他们变成了火人。 棠黎退身,救是救不了了,因为这些火是从内而外扩散的,脏腑和大脑最先遭殃,然后才是躯壳。 和山上被瘤子蛇咬死的那个散道一样。 千里之外,杀人灭口。 第七十六章 多管闲事的下场! 棠黎收回结界,从口袋里折了一支香点燃。 用烟气去熏地上的鳞粉,只见粉末被驱动着慢慢“走”出一条路线。 裴晏洲来到她身边,看着还在熊熊燃烧的两个邪魔歪道。 “什么火这么厉害?” “三昧真火术。”棠黎沉眉,看来,有人已经着急了。 “这术法难道是被种在他们身体里?”一提到了什么敏感词汇就自动触发。 “算是。” 裴晏洲多少有些理解沈翊为什么老喜欢跟在棠黎屁股后头跑了,因为每天都能感受新事物灌进脑子的妙趣。 “下次,能不能不要把我困在结界里?” 棠黎不解:“我给你安排的可是VIP前排啊。” 看的清楚又不危险,黄金坑位好吧! 裴晏洲:…… “你带沈翊出去的时候,不光没把他圈起来,还给他安排任务,难道我连他都比不上?” 棠黎想起上次去四方镇那小子被大鹅追着叨皮眼子的场景。 emmm,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沈翊的“猪”脑她另有妙用? 棠黎努努嘴:“可你现在是鬼魂。” “我倒觉得现在的状态比是大活人的时候有用多了。”有一说一,那时候的他根本看不到任何灵异现象,现在不光能见到阴气、煞气,还能看到妖魔鬼怪,“你还在担心锁魂坛究竟会被用来做什么恶事?” 棠黎想了想:“甲辰,壬申,癸卯,丙辰,你可能没发现,这个月其实已经是鬼月了。” 鬼月会开鬼门。 虽然时间还没到,但联系锁魂坛,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扰乱人间的阴阳平衡,才是棠黎最担心的事。 裴晏洲一愣,他还真的从来没注意过。 地上的星火覆灭,何通和勉一的骨灰被一吹就散,棠黎摸了摸烧剩下的碎骨,又看了看鳞粉已经标注出的路线。 “不管怎么说,先找到蛾女,”她按照比例画好地图,“现在……我倒真有件需要裴先生帮忙的事。” 裴晏洲眸光骤然亮起。 两人处理好残骸,打电话给酒店特别安排一辆汽车来接。 凌晨。 汽车快速行驶在出城道,根据路线一路向西,不上高速,而是走沿县小道。 出了海城,有不少奇形怪状的小连峰。 天色蒙蒙亮,透着一种暗蓝的灰败感。 不知道是不是太早了,路上竟连一辆汽车也看不到。 棠黎趴在车窗上看过山公路,似也察觉了些许不寻常。 突然,头顶传来轰隆隆地声响,像雷鸣,由远及近……不,是从上至下! 呯! 一块巨石带着倾轧的树木和烂泥从山上砸下,瞬间横亘在马路上,震得汽车都颠了颠。 司机猛一个急刹车。 周围已经接二连三地砸下乱石。 每一块都巨大无比,轻易就能将汽车压成肉饼。 司机连忙倒挡后退。 呯! 后路也被山石封死。 石块跟倒豆子一样哗啦啦滚下,随着“轰隆”一声,马路直接被压的塌陷,连人带车全部摔进了深坑,头顶唯一的光明又立刻被石块封堵起来。 只有一条黑瘤子蛇爬过石缝,静静欣赏。 …… 很快,新闻报道了这起事故。 在海城出城的乡县公路上遇到了山石的大规模塌方,石头就跟被地心引力吸引一样,砸断了整条公路。 周围的监控只能看到泥石流般的恐怖滑脱,灰尘掩盖了屏幕,所以具体有没有人员伤亡还不能确定,毕竟要搜索那个巨大的深坑就得把所有的石头清理出来,光这点就需要好几天。 各大媒体和电台都在等待后续消息。 这新闻传的很快。 一天下来人尽皆知。 此时。 一间灯火通明的禅房内。 有个带着喇嘛僧帽的老头正盘腿打坐,手里的木鱼敲的咚咚响,在听到新闻里传来的消息时,停了下来。 外头的小和尚轻声道:“师父,您看新闻了吗?” “只是一点蛾粉就让她自投罗网,年轻人,果然沉不住气。”老喇嘛面对黑墙,又开始敲木鱼,“粉身碎骨就是她多管闲事的下场!” 何家废物的锁魂坛没收回来,唯一的贡献就是让他找到那个一直搞破坏的人,并且,除掉了她! 小和尚想了想:“但是到现在也没报道伤亡,万一她没……” “不可能,”老喇嘛摩挲着桌上的黑瘤子蛇,“我亲眼看着她和汽车一起掉进去的,这要是能活,除非她是大罗金仙!” 黑蛇晃悠着盘绕在一个写满经文的玻璃瓶上,里头正趴着一只白蛾,它浑身被棕黑的邪气缠绕,甚至在他的加持下,洁白的翅膀上开始出现魔化的裂纹。 “瞧瞧这强大的妖灵,既然沾满了鬼气,就应该堕地成魔才对啊!” 老喇嘛说着,双手合十,虔诚叩拜。 才发现他面前的不是一面黑墙,而是一尊巨大的暗黑佛像。 突然,窗外传来丝丝诡异响动。 掠进的风吹熄了佛前的蜡烛。 老喇嘛跃窗而出。 “哪来的小鬼,也敢在佛门清净地撒野!”他感觉的出来,是十几只孤魂野鬼,不知是误入还是专门来捣乱的! 月色洒下,能清楚的看到这喇嘛脸上有八条尖利的大小不一的刀疤。 陈年旧伤像一条条蜈蚣爬在皮肤上,格外渗人。 他侧耳,打通六识,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法眼! 喇嘛扯断珠串,佛珠一颗颗钉向前方。 火光乍现,很明显击中了小鬼! 那瞬,有什么东西快如闪电般从草里蹿过,将那些受伤小鬼全都捞走。 小和尚追出来:“师父,是什么人?” “妖。”这股气息不会错。 “会不会是冲着那只蛾妖来的?” 喇嘛沉思:“夜长梦多,等不了了,今天就行动。” 他只身来到寺庙的后山。 谁也不知在这茂密山林中竟然隐藏着一处祭坛。 祭坛周围海挖出了条条如壕坑样的沟壑。 喇嘛默念诵经,猛地蓄力,道道真言佛印在周身盘绕,脸上的刀疤跟要爆裂似的越发泛红。 那瞬,壕坑中的无数锁魂坛一个接一个应声而碎,成千上万的阴魂聚集在一起,如同一股巨大的扭绳朝着苍穹掠去。 它们一点一点遮蔽四角天空。 狂风大作,日月无光。 整个京市陷入黑暗。 第七十七章 你不是死了吗! 黑暗在深夜时来临,京市并没有人察觉,直到第二天中午,明明该艳阳高照的夏日居然还是一片灰蒙蒙。 “没听说今天有日食啊……”沈翊摸着脑袋,刚打开别墅大门,四周冰冷的气流就往他衣袖里钻,那是不属于八月的阴寒,刺的他打了个激灵。 沈翊探出头看了看周围的别墅,安静地好像陷入无声夜,每个人都困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这种突如其来的空寂和窒息感令他心头一沉。 沈翊返回别墅。 保姆刘姨正盯着外面暗无天日的景象发呆,突然她双手合十,念念叨叨。 “应验了……这是应验了啊!大师们说的果然没错,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沈翊:“什么应验?” “少爷,天生异象肯定是有妖魔作祟,这个月是鬼月,您不知道百年之约一到,鬼门就会大开,群魔乱舞祸害人间!少爷,您和太太可千万别出门啊。” 沈翊觉得悚然又荒唐:“你从哪听来这些东西的?” 如果真有什么群魔乱舞,棠黎会不知道吗? 这明明应该是他的第一手资料啊! “这不是听,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你的‘大家’是……” 刘姨打开自己手机群,各种群名天花乱坠,什么符文班、佛语班、真言班,辩经班…… “少爷,您自己也经历过的,这世上妖魔鬼怪无处不在,千万别当我是危言耸听。”刘姨神秘兮兮地将他带到自己房间。 只见保姆房间的大衣柜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改造成了一个神龛。 上面挂着巨大的“万”字符。 蜡烛、香火甚至祭祀用的鸡鸭鱼肉都一样不少。 她拉着沈翊,着魔一样道:“您快过来拜拜,只要拜好了,这场劫难大家都能平安无事。” 秦如玥听到声音也跟了过来,看道那烛火旺盛的场景,吓了一跳。 “刘姨,你在家里设神龛,怎么不告诉我们?!” 神龛这种事可大可小,还是瞒着主人家摆放的,尤其上面那张“万”字符,虽然流光溢彩,却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虚妄感。 “你——你快把这些撤了!”秦如玥大喝。 “太太,使不得啊!”刘姨忙阻止。 保镖可不会听她的,进来就要拆烛台,谁知手刚触碰到,人都被弹飞出去! 秦如玥脸色刹变:“我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似乎是这句话惹恼了神明,万字符上的流光瞬间缠住了秦如玥的手臂,令她的皮肤像被什么东西啃食一样,出现无数青红色的斑点。 沈翊惊呼:“刘姨,你做了什么?!” 刘姨连忙跪在蒲团上,不停朝着符叩首:“南无阿弥陀佛,太太不是有意的,信我佛者可辟一切祸端,可躲一切灾厄,信女此生至善全交付我佛!” 她话音刚落,流光就从秦如玥身上消散了。 刘姨惊喜道:“太太您看,只要信它,它就能保佑你们平安无事啊!” 沈翊没心思跟刘姨掰扯,他让保镖将疯癫的刘姨锁在房中,自己把受惊的秦如玥扶到卧房去。 “快……快联系你爸爸。” 今天一早,沈嘉铭就去公司了。 沈翊摇头,他联系过,但没有任何消息。 “那棠小姐呢?!” “棠黎前几天在海城,我给她的讯息也都没有回复。” 沈翊打开手机进入玄学板块,果然【糖不甜】已经两天没有上线了。 他点进热度第一的觉明大师直播间。 不知是不是因为京市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天象,大家讨论激烈,直播间竟有两百万粉丝同时在线。 镜头对着佛前香火,给人一种极度安心的保护感。 觉明大师人不在,标题写着:与各界道友相商除祟中。 弹幕们自顾自刷着。 【我就说觉明大师有先见,京市天象突变又没人能解释,那肯定是妖魔鬼怪啊,今天是京市,明天说不定就轮到别的城市了!我看看现在谁还敢说大师不是真神!】 【听说因为京市的事,好多玄学主播都赶过去了,觉明大师也是,所以今天只挂小黄车!大师们去斩妖除魔,替天行道,我们只需要买符,信仰大师们就好!】 果然,小黄车的平安符卖的极其火爆,几乎是平常的四五倍销售量。 【我还特地去查了气象中心,没给出任何解释!!】 【还气象中心,你是真没看京市早上发出的最新通报啊,已经出人命了!!大家能买平安符的赶紧买,别到时候怎么翘辫子都不知道!】 沈翊立马打开新闻,早上的头条还在置顶。 说是京市昨天夜里开始出现各种伤人事件,无法确定凶器和动机,完全像是无差别攻击,甚至连伤口都奇形怪状,现在只能告诫市民尽量不要外出。 他想打开电视看看最新消息,可所有的频道都是雪花屏。 沈翊心头一窒。 这种灵异现象他太熟悉了! 棠黎说过,有些鬼魂的磁场能力强会影响到人的视网膜或者电子设备,但——整个市的线路被影响,那得多大的魂体才能有这效果,难道真如刘姨所说—— 鬼门大开,妖魔横行? 那棠黎呢。 棠黎到底在哪里?! …… 有人此刻正欣赏着黑暗笼罩。 烛火将山中祭坛照的明亮如昼。 黄衣喇嘛盯着山下,他身后的巨大黑色佛像散发着光晕,昨日的黑石都化成了半透明的琉璃状。 在佛像的加持下,流光就像一条条锁链,从佛陀的手上散发出去,连接在周围坑壕中的埋着的成百上千的锁魂坛上。 就像一柄深山中矗立起来的风马旗! 边上护法的小和尚看的两眼发直,这才一天一夜就黑石化玉了! “师父,信奉我佛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很多时候,信仰才是神佛存在的关键,那黑佛身上布满的流光就是虔诚信徒所加持的功德。 喇嘛正色:“要助我佛玉化还不够……还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信徒,更多的信仰! 喇嘛取出其中一个锁魂坛,只见里面的恶鬼凶灵们正互相撕咬啃食,变异过的亡魂会成为一把利刃。 小和尚有些心悸:“若是放出去,这京市怕……” “除业先造业,只有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才会相信神佛能救人水火!”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光大佛门! 喇嘛击碎锁魂坛,几百亡魂呼啸而出,朝着最繁华的市中心掠去! 突然,两道红绳左右缠出,叮铃铃,绳上银铃脆声摇晃,就像一张网将变异亡魂全都笼络起来,还没等人看清楚,只听到“呯”地一下,粉尘炸裂,亡魂消散无踪。 那喇嘛大惊:“什么人?!” 居然找到这里来! 烟尘后的身影渐渐显现,他定睛:“是你?你不是……死了吗!” 第七十八章 琉璃化佛身! 少女好整以暇的歪着头,身上看不出半点损伤。 “如果我死了,那‘我’又是谁?” 大喇嘛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我明明亲眼看到你坐的汽车被埋进了深坑!” “有没有可能,那只是我的一个傀儡身?” “是活人还是死人我能察觉不了?!”他虽没有在现场,但黑瘤蛇就是他的眼睛,那么清晰的感觉到汽车上充斥着属于棠黎的气息,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障眼法所制造出来的傀儡!“它要是傀儡怎么可能充满灵力和人气?” 棠黎指向后头:“因为,有他呀。” 小姑娘身后出现一抹半透明的身躯,正是裴晏洲。 明明是个新魂,可身上毫无一丁点儿的鬼气,甚至还充斥着令人意外的灵力,在山中如此强烈阴气的作用下,居然都没受到任何影响。 “有这样的魂魄附身在我傀儡上,当然可以做到一模一样。” 这就是棠黎需要裴晏洲帮忙的事。 大喇嘛刹那感觉到自己被耍了。 “你早知道我会跟踪你,致你于死地?”才当面搞了这么一出,人却偷偷跑回了京市? “猜的而已,何家那两个散道被我使用了真言术,但你种下的佛珠也可以控制他们的心神说出违心谎言,所以,蛾女被送出了海城西,是假的,你想调虎离山让我远离京市,最好是死在外头,一劳永逸。” 大喇嘛听的目瞪口呆。 棠黎耸肩:“你用三昧真火毁尸灭迹,不就是害怕我发现他们脑子里的佛珠吗,那个散道说鬼月是最后一次上交锁魂坛的日子,可就算我猜到有人要作恶,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将所有分散的锁魂坛一一找出来。” “倒不如逼你提前行动,由你将锁魂坛集合起来,我也不用花时间精力去找,直接一并消灭了岂不最好?” 真是搬起石头砸死自己的脚,他提前释放锁阴坛的阴气反而被抓到了祭坛的位置?! 喇嘛恼羞成怒:“凭你也想将这里的亡魂全部消灭,简直大言不惭!今天我要让你们有命来无命回!”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也同样震惊不已的小和尚,“你信不信师父?” 小和尚点头。 “好,那就给为师的佛陀做殉道者如何!”大喇嘛根本不给徒弟一丁点的反应时间,金刚杵直接刺进了他的脏腑,鲜血血溅满了黑佛的底座。 整座佛像都似被这股温热的血给激活了。 他双手合十,大地震颤,周围阴气崛起、蓄势待发,道道带着金色佛言的结界屏障矗立起来,将祭台与四周隔绝。 佛印铺天盖地袭来。 棠黎忙将裴晏洲护在身后,捻指成诀,十道黄符并排在前,如同离弦而出的利箭,与佛印在咫尺间迸出裂冰脆响! 无形的炁体如海啸般朝四周汹涌扩散,竟将大喇嘛设置来保护祭坛的结界冲的分崩离析! 喇嘛被甩到了黑佛脚下,滚的浑身是血。 “我佛借相!”他大喝一声,念诵起摩诃之咒。 佛陀似成了他的法相,那些原本缠绕在石像上的五彩流光纷纷钻入地底,翻天覆地于山林间拱出沟壑深渊,要将眼前一人一鬼当场活埋。 “土相,是遁地术同源,和我这样的晚辈交手居然还要起乩,”棠黎抛出五帝钱,手中结出地皇印,“神意伏崮,身披雷印,上有朱雀,下有玄武!破——!” 她脚下凝力,咒阵四起。 在京市这片混沌中,唯独她头顶上的苍穹被阵法破开,一道银色月光落下,照亮阵角的五帝钱,才发现它们以五行生克排列,金克木,木克土,敕印随即冲散翻涌而来的土龙。 仅这片刻交手,喇嘛就被术法反噬,肋骨“喀喀喀”地拗折三根,倒地不起。 “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明明、明明整个京市都没有出过像这姑娘一样的玄门中人! “你与你的黑佛都会消失在世界上,死都要死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我是技不如人,但你想破我的佛陀没那么容易!” 喇嘛吐着血指着佛像:“看到上面的锁链了吗,它们连着地底埋葬的无数锁魂坛,一旦佛像碎裂,千百万鬼魂都会破土而出,你是很厉害……但你一个人分身乏术怎么对付得了那么多被炼化过的亡灵!” “小道长,你还不懂,这个世界没魔就没佛!”他气息虚弱,看着黑佛却依然充满着憧憬和崇拜,“只有让众生吃尽苦头,他们才知道这个世界需要卫道士,需要像你、像我这样的大能者存在!” “其实,你我才是应该联手的人,一起救世人水火,渡我佛慈悲,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啊!” 棠黎歪着脑袋,抬手甩出一道黄符,惊雷从月光中劈下。 将整个祭台炸成碎屑。 喇嘛惊地脸上的刀疤横肉都一抖一抖的。 “你的功德我可消受不起,炼化妖魔荼毒众生,再假装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无非是要享受众人膜拜,大喇嘛,你的疤好像要裂开了。” 那喇嘛的皮囊有一种松脱膨胀的错觉,脸上的蜈蚣疤微微破开缝隙却没有任何血渍渗出,甚至还带着一种光洁的暗色。 裴晏洲不免产生些许惊惶:“他的皮下不是血肉……难道……是黑石?” 如同,那尊黑佛。 棠黎挑眉:“我听说藏佛中有一种肉身成佛的邪术,将人的身体与石佛共存,就可同享香火和朝拜,石化玉,玉生肉,同理,人就可以化为万年不朽的‘佛身’。” 她看向喇嘛:“世上想成佛者数以万计,偏偏,不该是杀生成佛。” 这人想当菩萨想疯了! 喇嘛尖声笑起:“刀枪杀不死、烈火烧不毁!我若是肉身石佛,你的术法能奈我何!” 做梦呢! 棠黎冷声,手中红绳甩出正要勒住那半死不活的喇嘛,突然,头顶掠过一道黑影! 它俯冲而下挡在喇嘛面前,红绳缠在它的利爪上,腐蚀般的剧痛将它的戾气全然激发,扭头猛地撕过棠黎的臂膀。 棠黎一愣躲避不及,血痕渗出衣袖。 她不由倒抽口气。 这是只巨大的飞蛾,原本应是白色的羽翼上出现了魔纹。 “蛾女。” 不,是已经被黑佛魔化了的妖灵。 第七十九章 被魔化的蛾女 “它就是蛾女?”裴晏洲惊讶,“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虽然从没有见过蛾女的样子,但也知道棠黎身边的人事物绝不会浑身缠满妖异的魔气。 “陈家的鬼像案你还记得吗?当时它就在我身边,靠吸了不少鬼气才化出半形,但那些鬼气太过阴邪,本来就没有完全根除,现在又被亡魂影响了本性才会魔化。” 妖灵身上的花纹浓稠潋滟,复眼里充斥着愤怒和敌意。 它尖啸着冲上云霄,猛然翻转双翼,鳞粉如雪花般洋洒飘落,却在半空中全然化成利刺钉向棠黎。 好家伙,本性变了,连“武器”也进化了?! 棠黎旋身,手中结界顺势激发,一道屏障横在自己和裴晏洲的头顶,周围星火爆裂,唯独他们所站的一方天地还安然无恙。 大喇嘛隐匿在黑佛脚下,不由嗤笑:“……刚才还表现的大义凛然,轮到自己的身边人,怎么不说教了?哦……是下不了手啊?可如果不祛除魔纹,它就永远都受制于魔性哈哈哈哈……” 喇嘛一笑就吐血,但还死撑着非要欣赏棠黎的为难和狼狈。 棠黎落出一枚铜板,在蛾女掠道她面前时,一把扣住蛾子的利爪,另一手将红绳缠绕在它并拢的双翅上。 蛾妖察觉到捆妖锁的禁锢,它蹬开棠黎,却被铜板与红绳上的符箓呼应着定在半空。 朱砂点在蛾女眉心,瞬间就被烧成了黑色的窟窿,就好像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互相冲撞比拼,疼痛刺的那妖灵发出凄厉惨叫。 “蛾女!你醒醒!”棠黎呼喝。 再被魔纹影响,它的千年修行就要毁于一旦了! 蛾女被魔化后的口器异常锋利,不断发出属于昆虫咀嚼般“咔咔咔”的声响,整张脸扭曲变形,但眼瞳里好似恢复了一瞬的清明。 “……小道长……”她带着沙哑的呜咽,目光往下一挪,就看到棠黎手臂上渗出的血痕,是自己的爪子抓伤了她?!“……我、我不是……臭道士!” 可就那么几秒,邪念再次占领上风。 “臭道士,我杀了你!杀了你!!” “……小道长,别救我了……” 妖灵的纯善和妖魔的邪性在她身体里撕扯,烈性魔纹将它漂亮完美如同流纱的双翅烧灼成了破布,备受折磨。 “好痛苦啊……我求求你了小道长,你再不杀我……我会伤到你的……快杀了我啊!”蛾女仅剩的意志告诉自己,它不能让棠黎为难,不能让棠黎受伤—— 而死在小道长手上,它绝没有半分的不甘和后悔! 棠黎咬了咬牙,眸光沉淀,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手中扬出一道符箓,她捻指为诀:“神极其灵,桃木化形!” 只见符纸裂成千百碎片时,她手中出现一把桃木剑。 蛾女闭上眼。 棠黎跃身,桃木剑迎风劈下,却骤然调转了方向,如带着开天辟地的千钧之力,狠狠凿在黑佛头上! 当! 脆声响起。 “石头的确不好砍,但别忘了,石化琉璃乃是玉质,而玉,是易碎品!”棠黎铆足劲往下用力劈去,“与其说教,不如解决根源问题!魔纹的加持来自黑佛,那直接将它砍成碎片就好了!” 她向来简单粗暴还不内耗! 桃木剑身的符纹发亮。 喀喀喀。 黑佛的身体产生一道道裂痕,从头顶蔓延到底座。 这一出把大喇嘛给惊呆了。 “……你疯了!一旦放出锁魂坛中所有的亡魂……谁也别想走出这座山!”喇嘛嘶吼着,突然尖叫起来,他的头顶也跟佛像一样出现了细小的裂缝,皮囊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滑动起来。 人身与佛身相连,自然也共享伤痛。 大喇嘛连忙在金刚杵上涂满鲜血,抵上眉心,口中默念符文,试图用术法阻止脸伤的裂疤蔓延。 棠黎没空管他,因为在黑佛被劈成两瓣的同时,流光锁链纷纷崩断,围着祭坛的地下冒出无数亡灵,数量可见是之前喇嘛放出那一坛的百倍、千倍、万倍,它们没有记忆,没有思想,除了吞噬还是吞噬。 亡灵呼啸着凝成山峦般巍峨的黑色煞气,悬浮在半空。 连裴晏洲这种有星宿镇命的魂魄都感应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 这不好对付,如果它们全都冲着京市去,棠黎一人如何阻止?! 他看向棠黎,棠黎面色镇定如常。 在那座“鬼山”朝山外奔去时,她丢出乌龟壳,龟壳落地瞬间张开一张符网,就像隔绝在山林和城市之间的巨大棋盘。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 棋盘的每个星角点上都出现一团浓雾,不,那是泉幽冥地府的阴气,硫磺味带着赤红色的火焰,像一朵朵若隐若现的彼岸花,慢慢在你视野中铺出黄泉路。 这龟壳中到底有什么东西?! 喇嘛瞠目结舌,他整张脸的皮肤有些移位,两只眼睛已经不够对等,但还是拼命想要看清楚。 “兵马坛?这是你的兵马坛吗?……你你你、你养的什么鬼!” 道门兵马,不仅可以守护坛场,还能保护法师,类似于拘灵遣将,多由小鬼组成,比如五显灵官、五通兵马。 大喇嘛才问了一句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开始颤抖,因为他已经看到浓雾中出现了——招魂幡。 招魂幡?! 招魂幡只有地府鬼将才有! 难道……难道那小姑娘养的是冥府鬼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名门大派的掌门宗主也未必能随意调遣鬼将,还这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到底是招惹了个什么人物。 偏偏还名不见经传,没有任何的信息可查。 刚还聚集在一起打算“饱餐一顿”的亡灵开始漫山遍野逃窜。 可想而知,就算你数以万计,但在遇到鬼将时,无异于摆摊小贩撞到城管执法,毫无反抗能力。 招魂幡轻轻摇摆,那些跟没脑子一样的“丧尸魂”就被自动收纳销毁。 压的人喘不过的煞气也慢慢消散。 许是少了加持的能量来源,裂城两半的黑佛突然爆裂成了碎片。 同时,大喇嘛的脑袋血花飞溅,呜呼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八十章 地府专用加密语言? 棠黎由着招魂幡抓捕亡魂。 她解开红绳将妖灵放下来。 “蛾女,你怎么样?”棠黎握了握她因为重伤而不断颤抖的手,“黑佛被毁,魔纹已经祛除,只是……你的翅膀暂时不能使用了。” 魔纹和她身体力的鬼气缠绕,扎根在了双翼。 蛾女急促地喘气,挤出一个牵强虚弱的笑:“……至少……我还留下了一条命,谢谢小道长……” 她从来不怨天尤人,保有着自然妖灵本生的平和心态。 棠黎为蛾女起了个术法保住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妖元,然后将她化成原形轻轻送回龟壳中。 裴晏洲皱眉:“她……会没事的吧?” “命是保住了,但是修为被破了一半,经过这一劫,怕是又要修养好久才能恢复。”棠黎眉宇间满是惋惜表情。 “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棠黎有些意外:“裴先生现在,越来越关心妖魔鬼怪了呀。”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超自然的“人情味”。 裴晏洲垂眸:“她刚才,想为你赴死。” 他全都看在眼里。 裴晏洲知道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却从未想过一只本可以拥有千万年寿命且对于人类来说无所不能的妖灵,居然愿意为了朋友放弃修为和性命。 若非亲眼所见,他无法想象,也无法相信。 棠黎眼眶微微发热。 是啊,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蛾女为了让她不为难,宁愿死在她手上,这么知恩图报的纯粹的妖灵可不多了,她又怎么能让蛾女烟消云散。 祭坛上空的亡灵差不多被捕获殆尽,但那团晃动招魂幡的阴气云团还没有消散。 棠黎上前不知对着它说了什么,眼神慢慢瞟向裴晏洲:“哦,这个啊,这个不行,还没寿终正寝呢。” 裴晏洲:…… 紧接着小姑娘的眼神有些微妙变化,甚至闪烁着某种谈判的光芒。 对,这是这个感觉。 她在做交易! 那种精光裴晏洲绝对不会看错,棠黎……该不是把他给卖了吧?! 不可能,那是对五千万的不尊重。 裴晏洲满脑子浮出乱七八糟的想法,但对自我认知非常有自信。 只见那小姑娘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还拿出一张白纸叽里咕噜地对着云团比划。 鬼语? 他往前凑了两步,作为一个鬼,居然听不懂? 这不科学! 难道是什么地府专用加密语言? 裴晏洲下意识盯着棠黎那一张一翕的唇,试图读取唇语,却蓦然发现小姑娘唇色如樱,柔软又带着某种迷人的弧度,让人半分都挪不开视线。 棠黎似是察觉了异样,转过头来,裴晏洲心虚地立马背过身,也就是这一瞬间让他恍然明白,自己对棠黎的关注和兴趣已经超乎了平常心。 他深吸口气,走到黑佛脚下。 碎石堆里露出喇嘛的半截衣袖,他拨开石块,猛然发现那具被埋的皮囊居然是平坦的! 裴晏洲上手一摸。 空空如也! “棠黎,喇嘛不见了!”他沉声。 棠黎闻声快步上前,只见地上除了遗落的衣帽外,还有一层薄薄的裂开的人皮。 裴晏洲:“是不是你说的什么土遁水遁之类的逃生术?” “不,是金蝉脱壳,他把半石化的肉身和滑落的薄皮切割开了,真是够狠的。”趁着刚才招魂幡收摄亡灵,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黑佛身上,喇嘛居然开溜了。 “你是说他刚才脑袋炸了都能活?”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迹了好吧! 棠黎:“emmm,炸的其实是他外头那层脑壳,相当于做了个开颅手术,然后他索性把自己的头盖骨给掀了。” 裴晏洲:…… 打住,他不想听下去了。 “需要去追踪他吗?” “不必,他现在剥了半条命元气大伤,若不以阴煞疗伤,不出半个月就得全身溃烂而死,但若要汲取阴煞……” 棠黎朝着裴晏洲挑眉。 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眼神 裴晏洲得承认,他喜欢棠黎这种从容不迫的神色气度,尤其眼角余光中绽现的狡黠,像带着致命吸引的罂粟,让人想要欲罢不能的跟随。 棠黎抛下火符,将这邪道喇嘛遗留的东西全部烧成灰烬。 那瞬,日光照透云翳,穿入繁华城市的中心。 所有迷瘴和雾霭皆被驱散,京市这场人为制造出来的“劫难”算是彻底消除了。 耳边出现清脆的鸟鸣,裴晏洲忍不住看向满地狼藉。 仿佛发生的一切只是场梦。 所幸,天亮了。 “走,回家吧。”棠黎朝他招招手。 两人一前一后下山。 棠黎步伐轻快,在对付完黑佛和喇叭后,她能明显感觉没有那么疲累,身上充斥的精神力依旧旺盛。 她瞅了瞅身后的裴晏洲。 果然,这种绝顶命格的身边,不光功德双倍,还能减蓝减CD? 这不妥妥的永动机外挂吗?! 棠黎感慨,要是裴晏洲永远是个鬼魂挂件该多好啊……! 噗通。 捧在手里的乌龟壳像是察觉她的“歪”心思,跳了下。 “我就是做梦,做梦还不许了?”棠黎摁住它。 裴晏洲不知道她的心思,好奇道:“听王妈说,你经常给这龟壳上香,说是供奉祖师爷,现在蛾女和那些……什么兵马的,全都住在这里面?” 能塞下那么多东西? 棠黎点头,在龟壳上噼里啪啦一顿点。 裴晏洲:“按的什么?” “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 裴晏洲:…… 话音刚落,龟壳上方投射出一张全息5D建筑图。 裴晏洲:! 棠黎骄傲地叉腰腰。 “你可以把龟壳的内容量看成宇宙,每个空间都能大能小能折叠,可以复式,可以平层,也可以单身公寓,甚至联排、别墅、四合院都没问题,就像游戏里的模拟家园,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她笑眯眯:“要不要预定一间?” 裴晏洲:……大可不必。 他还是更喜欢自己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豪华庭院。 两人聊说着下了山脚。 而此时,有另两道身影正紧赶慢赶地来到了祭坛处。 走在前面的是个年纪大但步伐矫健的老头,国子脸,眉目十分硬朗,戴着大草帽,穿着沙滩裤和粉衬衫,花里胡哨的好像刚从沙滩晒完日光浴回来。 后面跟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十六七岁,爬山爬的双腿打颤。 “师父、师父您慢慢点儿啊……!” 老头看着被炸碎的祭坛和满地的黑佛碎片,惊道。 “来晚了!” 第八十一章 沈先生,幽会三儿?! “啥?!”小年轻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比我们还快啊!师父您收到紧急电话就订了第二天的飞机赶来,满打满算才三天时间……居然有人处理好了?” 谁呀? 京市的相关部门也没放出一丁点的消息。 老头摸着花白的平头,观察着地上的石化琉璃碎片:“藏佛邪术,有人想要炼化肉身才聚集了那么多的亡魂阴气,这场斗法结束还不出两个小时。” 他们完美错过。 “可我们一路找到这里,上山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在斗法的现象和痕迹啊。” “这里被铸了结界,所以没有波及到外面。” “还有高手?!”小年轻很震惊。 “俗话说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不定是什么术法高强的道友在附近,所以跑来替天行道了,“这里的痕迹太乱,魔气、鬼气、阴气、妖气……甚至还有个活人的生魂。” 老头算着算着自己都懵了。 这什么大乱斗啊! 他一脸没吃到“瓜”的遗憾表情,老腿要是再跑快点,能看到场多么精彩绝伦的斗法啊! 小年轻惊地合不拢嘴:“那些玩意儿齐聚一堂,该不会在这里开Party吧!” 他说着打了个寒颤。 粉衬衫老头给了徒弟一个脑瓜崩。 “人家是组队PK!你啊,多学学,那个破祭坛的人用的是小雷符,难道……是神霄派的高人?可没听说神霄派有人来京市啊……” 他碎碎念着,做了决定:“我们暂时在京市小住一段日子。” “啊?为什么?” “这里的阴煞气虽然销毁了,但京市的阴阳平衡已经被破坏,马上就是鬼门大开的日子,会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说不定,还能见到那位高人。” …… 棠黎和裴晏洲来到市中心,已经是午后。 京市在上午重见光明,交通和信息线路都开始逐步恢复。 街道上的人流还不多。 棠黎去各个交通枢纽的大道附近转悠了圈,查看有没有之前就被放出来的遗漏的阴魂作祟。 巡了一圈,才带上裴晏洲回去老宅。 谁知,才刚到豪华别墅区,就看到一辆熟悉的汽车停在路口。 “沈翊?” 裴晏洲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小子怎么在这儿? 棠黎上去敲了敲玻璃。 “谁?”沈翊拉下车窗,惊跳起来,“棠黎!棠黎你回来了?!太好了!你知道这几天京市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是关机状态,你到底去哪里了啊?!” 他想说的话太多太多了,一时之间都不知怎么起头。 棠黎慢悠悠道:“我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哦,京市的消息我有看新闻。” 这场突如其来的“黑云压顶”,造成上百人受伤。 有些是被天气影响发生意外,有些则是被煞气和鬼魂缠进了医院。 沈翊兴奋地手舞足蹈:“昨天还是灰蒙蒙一片,今儿个突然天光破晓,简直跟奇迹一样!贴吧和直播平台上的网友都说是玄学板块几个大主播联手来京市偷偷斩妖除魔才救了大家,你别说……有模有样的!” “还有,关于这次天象异常的原因,有人说是京市风水犯了冲,有人说是灵界妖魔在修仙,还有什么道友化神期渡劫,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不过那些风冷的刺骨,要我看不是修仙,是修鬼才对!” 怎么说也是跟着棠黎混过两个“案子”的,灵异现象他也略知一二。 沈翊一张嘴叭叭地跟倒豆子一样,棠黎突然理解为什么裴爷爷要说沈家小子是个喇叭了。 棠黎暗笑,没发现裴晏洲正双手环胸,直勾勾地盯着沈翊。 呵!这小子在棠黎面前活泼的过分了啊!! 沈翊突然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东张西望:“对了,裴哥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吗?” 棠黎点头,看了看边上半透明的鬼魂。 “他还有公事要忙,就没有回来。” “幸好,要不然裴哥那工作狂肯定不听新闻的劝阻天天跑公司,多危险啊,”沈翊摸摸鼻尖,八卦起来,“你俩在海城没打起来?” 见棠黎一脸懵,他解释。 “裴哥的性格我最清楚,一眼定生死啊!”第一印象是裴晏洲的判定标准,他看到棠黎的第一面产生了厌恶感,就说明棠黎已经在他的社交圈out了。 裴晏洲:? “我怕你俩一言不合,他——”沈翊做了个刀切脖子的动作——封杀啊! 裴晏洲:?? 你小子就这么编排我是吧??? 棠黎“哦~”了声,眨眨眼看向那头恨不得拧了沈翊脖子的男人。 “我俩打起来,你帮谁?” 沈翊拍着胸口:“我当然不能拉偏架……要是裴哥不留你,你就来我们沈家,好吃好喝绝对不亏待!” 裴晏洲:???? 要不是他现在碰不到活人,高低得把这小子当沙包打一顿! 棠黎忍不住笑出声。 “行了,你在这里蹲我做什么?” 沈翊一拍脑门想起正事:“裴爷爷最近谢绝任何访客,我急着找你,只好到这个必经路口来蹲点啊!我家保姆刘姨在家里设了个神龛,然后就疯疯癫癫的,医生诊断说是精神失常。” “什么神龛?” “一个万字平安符,絮叨着什么百年之约,我妈不敢随便乱动那个神龛,打算请你来处理。” 棠黎了然,这事大概和黑佛有关,佛陀被消灭后,神龛就是空余的摆设,但那些虔诚信徒的神志可能还在受其影响。 “所谓的百年之约,不过是个骗局。” 网上传的沸沸扬扬,也都是旁人敛财和修炼邪术的借口。 沈翊啧舌:“我就知道花开富贵群体容易上当受骗!” 棠黎从包里翻出一支香递给他:“这个点在神龛的香炉里,明天就可以拆除,然后把剩余的香灰涂在刘姨的眉心,等她恢复清明就好,只是身体会虚弱一段时间,需要你们多费心。” “好!” 沈翊把东西收好,又打开手机看了看,眉宇间满是焦灼。 “怎么了?” “我爸三天前去了公司,新闻里说不让市民到处走动,他就决定在公司里留住几天,昨天还发消息说等天象正常就回来,结果今天没了动静,”沈翊看了看时间,“都吃完饭的点了,该不会出差或者应酬去了吧……” 他说着再次拨打沈嘉铭的电话。 裴晏洲在棠黎身边轻声道:“沈嘉铭很少参加应酬,稍有时间就回家陪沈夫人,可不是什么工作狂,而且每天掐点掐时的给沈夫人报备。” 棠黎意外:“你这么了解?” “生意伙伴,知己知彼。” 沈翊看着没人接通的电话,抬起头来:“棠黎你刚才说什么呢?” “我说沈先生离开前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没有啊,只说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过我爸有胃病大家都知道,所以公司常年都配着药。” 棠黎直接上车:“走,去你家的公司看看。” “啊?” 沈翊这才回过神来:“我爸是不是出事了??” 就像新闻里说的那种,不明原因进医院的? 很快,他们赶到了沈氏。 偌大的写字楼里空旷的很。 问了保安才知道,沈总说给全公司放了一个礼拜的假。 沈翊奇怪:“我爸没提过啊。” 两人一鬼上了24楼,最里面的那间就是沈嘉铭的办公室。 突然,紧闭的总裁办里传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有女人! 沈翊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他老爸……在公司和三儿幽会?! 第八十二章 男人怎么能怀孕! “沈嘉铭!” 沈翊气坏了,一脚把门踹开。 虽然他是靠家里“接济”的二世祖,但在家庭原则问题上绝不退让半分,他爸要是敢对他妈不忠,他直接先斩后奏! 笑声在门被踢开的瞬间消失。 偌大的办公室里哪有什么女人,甚至连一点香水味都没有。 难道听错了? 不可能! 沈翊四下张望,办公桌上摆放着前一天准备好的饭菜,没吃两口,已经凉的透透的,而沈嘉铭坐在老板椅上。 他背对着大门,面朝落地玻璃窗,好像在镇定自若地欣赏京市的繁华风景。 “行啊沈嘉铭,都学会藏人了,你对得起我妈吗!”沈翊大步上前,掰过椅子,面色突然惊变,“爸……爸!你怎么了?!” 只见沈嘉铭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半个脖子都跟被掐过一样变的淤青。 沈翊颤着手上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活着,但无论他怎么叫都叫不醒人来。 “棠黎!你快来看看,他他他、他怎么……” 沈翊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看到的场景,他指着沈嘉铭的腹部,那原本身材管理极好的的男人,居然长了个小小的啤酒肚。 像是怀孕了四五个月。 “……就算我爸被阴煞之气给冲撞了,可也没听说……煞气会让人怀孕吧……” 棠黎见状也是一惊,取出五帝钱搁在他眉心,口中默念符咒,五帝钱在沈嘉铭的额头烧出一个红印。 男人终于缓缓睁开眼。 “……阿翊……棠小姐?”沈嘉铭的手动了动,突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我……我这是……” 沈翊:“爸你老实交代,谁的?” 沈嘉铭人都傻了:“你疯求了,什么谁的?我是男人,男人还能怀孕?!”饶是他平时再优雅,也实在绷不住,“俺不中嘞!” “棠小姐,我从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怎么会……” 棠黎盯着他肚子看了半响,:“沈先生不是前几天身体有点不适,是怎么回事?” 沈嘉铭叹气:“大概三四天前吧,我每天晚上都做同样的梦,梦见无数的蛇虫鼠蚁爬到我身上,钻进眼耳口鼻,直到……” 窒息而死。 他觉得恶心,没敢往下说。 “我以为就是单纯的太疲劳,心里暗示的作用,就没在意。” “除了虫子,还有呢?”棠黎继续问。 “还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一直盯着我,就、就刚才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它也在盯着我。” 沈翊:“女人?” “对。” “爸,你该不是做春、梦吧。” “不是春、梦,是要命的梦!”那种被恶心到死的窒息感他可是体会了一遍又一遍。 棠黎想了想:“听起来像是有人进入了你的梦境,给你制造了一场场幻觉。” “入梦?” “嗯,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我需要你再睡一次,我好进入你的梦中查看情况,”棠黎说的轻松,见沈嘉铭神色惶惶,她安抚,“有我在,那幻影伤害不了你。” 沈嘉铭老老实实地躺在老板椅上。 棠黎点起一支线香。 手中符箓燃烬时,沈嘉铭陷入了沉睡,棠黎也瞬间入定,以神魂跟着入梦。 梦境中没有任何旖旎。 反而充斥着黑暗和泥泞。 沈嘉铭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问:“棠小姐……你在不在?” 没有回应。 他只能漫步目的地继续朝前走去,脚下的土壤渐渐变的柔软,他低头一看,“喝”地惊跳起来! 只见泥路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蚂蚁,明明穿着鞋子,脚底板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虫子尸体变的血肉模糊的黏腻感。 “呕——”他忍不住呕吐起来。 “沈郎……” “沈郎……” 黑暗中传来幽幽的呼唤,沈嘉铭浑身打了个激灵。 “谁?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吗?……”那娇媚的声音充满失落,有些不甘,有些愤怒,“你居然把我忘了,你竟敢把我忘了?!” 随着声音暴跳如雷,地上的千百万蚂蚁顺着他的小腿密密麻麻往上爬。 沈嘉铭急的跳脚:“大姐,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叫我大姐?!” “……小姐、小姐行了吧!”沈嘉铭无奈,“我不是滥情的人,我有老婆的,我很爱我老婆!我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的,你能不能不要缠着我了!” “老婆?招惹了我还娶了别人?”那声音尖锐起来,“那我把她杀了不就好了!嘿嘿,她死了,你就能另娶了!” 沈嘉铭心头咯噔,一碰到关于秦如玥的问题,他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我警告你,你敢动我老婆一根头发,我要你不得好死!!” 或许是男人的爱让那幻相怒不可遏。 沈嘉铭顿觉脖子被什么东西勒住,死紧死紧的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你……你放……开……”他的指甲泛白,拼命挣扎,那瞬,一道火焰传过黑暗,像烧断了禁锢他的绳索,空气终于涌入喉口。 沈嘉铭连退三步,棠黎已经站在他面前。 那幻影察觉梦境中出现了别的女人,化作一道迅风袭来。 棠黎手中红绳如练,一把绞住风势,交手间只听“铛”地一声激烈碰撞。 迅风快速缩回了黑暗中。 棠黎抬眸,了然道:“龙门角,你是黑苗?” 刚才她触到的是一柄由白水牛角制作成的刀器,那是黑苗的独有法器。 那幻影怔愣,厉声:“猜对了你也救不了他!” 迅风和黑暗一同消散。 整个梦境快速崩塌,棠黎只能带着沈嘉铭离开。 等神识回到身体,沈嘉铭也清醒过来。 棠黎开门见山:“那是个擅长使蛊的黑苗女,沈先生是怎么招惹上的?” “我从不认识什么苗人……” 沈翊又是担心又是嫌弃:“你是不是出差的时候……” “这几年我哪出过差呀,我已经四十多了,不是二十岁,能跟小姑娘扯上什么关系,退一万步来说,我要真养什么小情人也是在这儿养,难道还跑个十万八千里找黑苗不成?” 沈嘉铭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他转向棠黎:“棠小姐,你该不会说,我这个肚子就是那个黑苗……” 搞大的? 天塌了呀! 棠黎摇摇头:“不,更严重。” “有什么比男人怀孕还要严重的?” “那个苗女已经死了。”棠黎淡声,与她交手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她还是能分辨的。 “啊?” 沈翊和沈嘉铭瞠目结舌。 怀女鬼的孩子,的确是比怀女人的孩子……严重多了!! “你被人种了蛊,那个苗女之所以出现在你梦里,是因为她以身殉蛊,拿自己的命入了药,这蛊虫不除,她就和你生生世世百年纠缠。” 棠黎指着沈嘉铭的肚子:“这里面,的确是那女人的孩子,但对于一个苗巫来说,她的孩子自然是蛊虫,这只蛊在你腹中不断繁衍,然后侵入你的四肢百骸和大脑,时间一到,它们就会破体而出。” 沈翊听的汗毛倒竖。 因为就在棠黎说话间,他清楚的看到,沈嘉铭那被撑起的薄如蝉翼的“孕肚”上,浮现无数蜈蚣脚蠕动的痕迹。 它们是活的,就在他身体里! 第八十三章 情蛊变死蛊 见此情景,沈家父子更不怀疑棠黎的话了。 只是沈嘉铭接受不了,一想到有什么五毒爬虫在自己身体里繁衍,又背过身去吐了起来。 “这本来是一只情蛊,但在苗女拿自己的血肉入殉后,就成了死蛊。她认定是你辜负了她,才要和你一同身毁人亡。”棠黎自顾自地推敲着,“如果沈先生不认识苗女,那这个蛊很可能是被人转嫁过来的,你最近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吗?” 沈嘉铭摇摇头。 “那有收到什么东西吗?”棠黎加了句,“比如亲人的礼物,那个苗女要找的人,应该和你有血缘关系。” 沈嘉铭思来想去,突然目光一凛,盯着桌上早就凉了的茶:“沈嘉行!他半个月前寄了些茶叶到公司,我一直没有喝过,前几天正好翻出来泡了。” 沈翊一听也愣了:“小叔?小叔回京市了吗?” “我也没有接到他回来的消息,只收到这份茶包。” 沈嘉行是沈嘉铭的弟弟,打小对经商不感兴趣,大学毕业嚷嚷着要去追寻自由就离开了沈家,常年东南西北的跑,偶尔会给沈嘉铭夫妻寄来一些纪念品,但他们兄弟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棠黎打开杯盖嗅了嗅,眉宇微蹙,用银针从里头挑出一根细丝。 沈翊:“头发……?” 他记得棠黎说过人的头发是很容易通灵的。 “不,是白蜘蛛丝。” 棠黎将蜘蛛丝包裹起来,解释道:“黑苗擅长下蛊,白苗擅长解蛊,这就是白苗常用的移‘蛊’之术的必需品,但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能转移厄运,需要和蛊虫原本的寄生体有血缘关系,产生共生体,才能转嫁成功。” 所以,那个黑苗女鬼才会认错人。 沈翊反应过来:“你是说小叔招惹了一个黑苗中了蛊,现在要把蛊虫转到我爸身上,叫他做替死鬼?!” 棠黎:“很有可能。” 沈翊更着急了:“可咱们现在去哪里找小叔呢?他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今天在这个城市,明天就去那个城市,这都半个月前的茶了,谁知道他跑哪去了!” “他还在京市,”棠黎道,“沈先生是这几天才喝的茶,蛊虫刚开始转嫁,他必须留在这里等毒虫发作完才算真正解除了他身上的蛊。” 棠黎一副“我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的表情。 “蛊虫发作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你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找出沈嘉行的踪迹,”她看向裴晏洲,见男人微微颔首,她继续,“裴家也会动用一切能力和人脉,帮你们找到他。” 沈、裴两家联合在京市找个人,手拿把掐的! 沈嘉铭这才松了口气,但神色立马又紧绷起来:“那个苗女说要伤害我的妻子,她会不会半夜三更去……” “别担心,她随蛊动,暂时离不开你的梦境,所以你得呆在这间办公室里,免得牵连沈夫人。我会在这里设下法阵,保护你的身体,让蛊虫的发作再慢一点,给你们留下充足的时间。” “好,多谢棠小姐!” 话音刚落,沈嘉铭的手机响了,正是秦如玥。 “喂,嘉铭呀,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他顿了顿,“这几天有个合同出了些问题,暂时不能回家。” “这样啊,那你要注意身体,明天我给你煮个养胃粥让人送过来,应酬再重要也不许乱喝酒,我会担心的。” “好,都听你的。” 沈嘉铭听着妻子的关切,眼眶微红,几乎要掉下泪来。 挂断电话后男人抹了把脸,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不是他要怀疑棠黎的能力,而是现在沈嘉行没有踪迹,他肚子里还有一大堆的毒虫,谁也不知道这只蛊能不能平安解除—— 如果不能,他的孩子怎么办,他的妻子怎么办…… 沈嘉铭这一瞬间似乎把自己的后半辈子都想了个遍,甚至连遗产怎么分配都开始规划。 沈翊看着从来果决英伟的父亲露出难见的脆弱姿态,他深吸口气:“爸,有棠黎在,你别胡思乱想,这几天我就留在公司陪着你,有什么事我可以随时联系棠黎。” 他握住沈嘉铭的手,明显感觉他在微微颤抖。 谁遇到这种事会不害怕不担心呢,沈嘉铭就算再坚强也需要家人的关怀和支持。 棠黎在楼内布下法阵后,带着裴晏洲离开。 两人回到裴家,天色已暗。 忠叔一看到人,立马奔进老宅去报信。 王妈已经围着棠黎转了好几圈。 “棠小姐可算回来了,王妈我真是想死您了!” “我也想王妈,”特别是巧克力马卡龙,就算她吃过米其林大厨的甜品套餐,还是最喜欢王妈的手艺,“对了,这次京市天象异常,你们没受到影响吧?” “没有没有,老太爷吩咐了,老宅谁也不许出门,再说了,咱们有棠小姐送的护身符,什么妖魔鬼怪敢来碰瓷?” “哎呀,王妈真是聪明!” 客厅里。 裴老爷子已经坐在沙发上,眼巴巴、急吼吼地等着。 棠黎知道他的心事,微笑道:“裴爷爷,裴先生现在在我身边好好的,只是暂时不方便现身,等七月半后,他的魂体稳固了,我就让你们见面,好不好?” 裴老爷子眼神动荡,心头又是欣喜又是酸软,棠棠真是善解人意啊! “我知道棠棠厉害,只要晏洲平安无恙就好……见不见面的也没关系,我就想看他早日好起来,能跑能跳就成了。” 跟在后面的裴晏洲看着老爷子可怜兮兮又充满期盼的眼神,心里也不是滋味。 就这么几天,爷爷因为担忧而削瘦了不少。 他从前怎么那么混账,总是气爷爷呢。 棠黎还记得沈家的事:“对了,裴爷爷,沈家有个忙需要您帮。” 她只说沈嘉铭遇到了难事,需要在京市找个人,怕消息不够全面,希望得到裴家的支援。 “没问题,我这就吩咐下去。” 裴老头上楼去打电话。 忠叔和王妈互相对看了眼。 “少爷这会正在屋头?” 棠黎朝裴晏洲的方向看去,大家也跟着视线移动,那是裴晏洲回老宅时经常坐的沙发的位置,只是现在在他们眼里空无一物。 但他们毫不怀疑棠黎的暗示! 忠叔和王妈立马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裴晏洲的鬼魂面前。 “少爷请用茶!” “少爷吃水果!” “虽然少爷现在是鬼魂,我们也一定让您感受家的温暖!” 他们喊的大大声的! 裴晏洲:…… 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啊! 他就说老宅这几个家伙脑壳多少有点问题吧!!! 棠黎悄悄揪了揪裴晏洲的袖子。 “喂,你还不上楼去陪陪爷爷?” 刚才男人那蒙在金丝眼镜下的双眸都带上水气了。 裴晏洲欲言又止,终是点点头,上了楼。 棠黎也伸了个懒腰,打算回自己房间好好泡个澡。 老实说,这几天连轴转,虽然身体不那么疲累,但精神头还是有点吃紧。 花瓣泡泡浴才是人间享受啊! 棠黎把身体埋在大大的浴缸中,浑身都放松下来,她摸起手机,连上了旁边的充电宝。 开机。 嗡嗡嗡! 连声带震动的,一瞬间涌进了近百条消息! 第八十四章 棠黎,你真该吃点好的了! 消息差点卡爆棠黎的手机。 各种未接来电和短信,还有柿子的后台消息挤满了屏幕。 她打开微信,钱夫人、李舒柠、吕成新,赵戈……几乎她帮助过的每一个人都发来了关切的询问,大约是从新闻上看到了这次京市突发天象异变,所以来确认棠黎的安全。 棠黎捂了捂脸,嗐!大家都是金钱交易,突然整的这么关心,她都不好意思了。 于是她每个人都认真地回复了遍。 赵戈秒发语音:“听说京市出现异常,凌教授立马就让我发消息,见你不回,他还偷偷联系了几个上级部门特约的风水大师打算给京市盘盘风水呢!” 棠黎:【凌佬是在有神论这条路上不回头了呀!】 赵戈笑道:“自从巫族墓回来,教授在家里躺了一个月后就去求了个护身保平安的玉莲花,走哪带哪儿,没少被组里的学生们调侃。” 看来那个分叉舌头的祭祀给凌教授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啊! 棠黎在浴缸里换了个躺平的姿势,身体舒坦了,接下来需要一些精神力的加持,比如—— 她划拉开视频,瞬间,炫舞音乐、节奏热浪扑面而来。 强壮的双臂坚实有力,富有线条感的肌肉衬托着一具具雕塑般的完美身材。 啧啧啧。 野性侵略小狼狗,纯情呆萌小奶狗。 斯哈!王妈严选,果真仙品! …… 裴晏洲跟着老爷子上了楼。 他的躯壳被安排在老宅保密性最好、设备最全的房间。 裴爷爷正坐在病床边,自言自语地开启每日一问。 “晏洲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具躯壳虽说是植物人状态,但身体机能却无比正常,那总让裴老爷子觉得,只要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到明天的太阳出来,孙子就能睁开眼。 裴晏洲垂眸,将手安抚地搭在爷爷肩膀上。 那瞬,仿佛有什么心灵感应触动了老人。 他一个激灵抬起头。 看不到,却能感受到。 “晏洲……我知道你就在这儿,”裴爷爷声音沙哑,“刚把你的身体带回来的时候,我们大家都不习惯,老忠每天早上都要来敲病房的门喊你起床,王妈每天做的饭菜都有你爱吃的。” “他们在裴家几十年,看着你父母相识相恋相爱,然后看着你出生,直到独当一面成为裴家的继承人……” 裴老爷子喟叹,语重心长道:“他们很爱你。” 就像爱自己的孩子。 裴晏洲神色触动,默默颔首,虽然交集不多,可他明白老宅的每一位都是裴家不可或缺的亲人。 裴老爷子又道:“还有,我知道你不喜欢棠棠,但她孤身一人来到京市,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们裴家就该是她在这座城市的退路,虽然你是我看重的孙子,我也得郑重的警告你,无论如何都不许欺负棠棠。” 裴晏洲:…… 老爷子,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那女人表面上不争不抢还娇俏可人,但她能单手召天雷,杀鬼狠又戾。 还有——您是不是忘了,您孙子现在是鬼,是靠棠黎养魂的鬼! 他不光不敢惹,还得说谢谢。 裴晏洲怔愣,他的确该对棠黎说声“感谢”的,从海城到京市一直没机会开口。 思及此,他来到棠黎的房间,没看到人,只听到浴室传来短视频的音乐。 裴晏洲上前敲门,但他习惯性地忘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可以穿墙而入的。 “棠黎……” 他话还没说完,半透明的身体已经直接飘进了浴室。 温热水汽弥漫在空气中。 棠黎趴在浴缸上,枕着脑袋似是疲累地睡着了。 少女的脸颊因为蒸泡太久红彤彤的好像熟透了的苹果,水滴顺着颈项滑进泡泡池,勾勒出细致优美的曲线。 散开的长发在水中与泡沫纠缠,若隐若现的鸦色是这片莹玉中的致命吸引。 裴晏洲呼吸一窒,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无礼的闯入,但脚步就像被钉在当场,无法动弹。 他连忙挪开视线,拿起还在播放的手机。 年轻帅气的面孔,流畅有力的线条,闪烁的胸链随节奏划过轮廓分明的腹肌。 配着埃及摇,每一寸都是荷尔蒙的勾引。 裴晏洲的脸色黑了半截。 评论区里还有棠黎发出的热门点评—— 【怎么肥四,是签了保咪协议吗???】 视频里的小狼狗胸前正遮着两片云朵马赛克。 这条评论短短十几分钟已经600个点赞了。 裴晏洲:…… 他怎么不知道棠黎一本正经的表象下,还有这种馋别人身子的爱好!? 男人十分嫌弃地将视频循环播放了十来遍,得出无比明确的结论。 “小狼狗”除了比自己年轻一点、点、点外,毫无优势可言! 八块腹肌没他的壁垒分明! 人鱼线更不如自己的性感勾人! 不过一个白斩鸡,也欣赏的下去?? 裴晏洲嗤声,棠黎,你真该吃点好的了!!! “棠小姐、棠小姐……” 门外传来王妈的呼唤,裴晏洲的魂体立马飘出门去。 棠黎被叫醒:“啊……王妈,我在泡澡呢。” “一个小时了,别把身体泡坏了,我给您准备了奶油酥。” 棠黎一听立马从浴缸里跳了出来,才发现泡澡时观看的视频不见了。 她没多想,天大地大,宵夜最大。 这晚,棠黎睡的很香,醒来都已经中午。 第一时间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沈翊的消息。 没有。 看来还没找到人。 吃完午饭就看到裴晏洲从楼上下来,棠黎朝他招招手,男人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避开。 棠黎:“你怎么回事,昨天没睡好?” 看起来面色有些憔悴。 “没有。” “耳朵都红了,鬼还能发烧?”半透明的状态,让皮肤的颜色更加明显。 “……” 他也不想,但从昨晚开始,这红耳尖就没消退过! 裴晏洲轻咳了声:“有什么事吗?” “走,带你去见几个朋友。” 朋友? 棠黎把他带到了城西那片荒地。 裴晏洲能看到废屋附近有她设下的禁圈,周围插着不少供香。 而白鸠好整以暇的等着。 “不甜妹妹可算来了。”他抖了抖烟杆。 棠黎正色:“它们受伤了?” 白鸠点头:“你前几天让那些孤魂野鬼帮忙在京市查找阴气的流动,找是找到了,顺藤摸瓜差点被那喇嘛灭口,要不是我到的快,至少得魂飞魄散五六个。” 这些被棠黎“收养”的小鬼们听说能帮忙,个个自告奋勇。 棠黎进屋:“我去看看它们。” 裴晏洲也是这会才知道,原来她在海城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京市的鬼魂帮忙找喇嘛运送锁魂坛的位置? 白鸠没跟着进去,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裴晏洲:“哟,这是不甜妹妹的冲喜新郎吧,怎么混的这么惨,都成鬼了?” 裴晏洲惊讶:“你能看到我?你……不是人?” “哎!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做我不是人?我们这儿的都能看到你。” 个个都不是人! 裴晏洲刚才就感觉到鬼气了。 白鸠围着他转了两圈,那眼神跟打量神奇动物一样:“星宿镇命都能神魂分离,亏得是我们不甜妹妹出手,换了别人,你这魂大概已经叫鬼王宗那女人给熔了。” “你连这也知道?” “我和不甜妹妹可是无话不谈的。” 裴晏洲神色骤冷,沉声:“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早就看这个白毛不顺眼了! 第八十五章 你这是要去踢馆啊! 什么关系?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白鸠笑嘻嘻地,裴晏洲只觉这张脸格外欠扁。 “是吗?棠黎好像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你,不过,她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男人云淡风轻地伸出手,“裴晏洲。” “白鸠。” 两人的手一握就没松开,暗中较劲捏的死紧。 白鸠知道这人是京市的老钱,是棠黎师父定下的“未婚夫”,但签了婚契两个月都没有任何“官宣”的消息,想来对棠黎十分不满。 钱很重要,但一码归一码。 “听说裴先生不太喜欢我们棠黎。”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 “我怎么说也是她在京市唯一的‘娘家人’,总要关心关心。” 裴晏洲冷声:“不劳费心,以后有我照顾她。” “就凭裴先生这副鬼样儿?” 还得靠棠黎养着呢! 裴晏洲:…… 扎心了,老铁! 就在两人的手都快掐冒烟的时候,棠黎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在这大眼瞪小眼的?” 白鸠立马委委屈屈地跳到她身后:“嘤嘤嘤,他说我不是人!” 裴晏洲:…… 这个两副面孔的死绿茶! “啊?”棠黎摸摸脑袋,嘟囔,“……你的确不是啊。” “不甜妹妹你怎么可以……”叮咚,微信到账十万块,白鸠立马变脸,“……说的那么对!” 棠黎顺便将一支小试管交给他。 “过几天鬼门大开,它留在我身边不方便,你帮我照顾两日。” 试管里是只翅膀被烧毁的奄奄一息的蛾子。 “这是入魔了?”白鸠一眼就看到蛾女身体里有被魔纹烧灼的痕迹,“行,交给我你放心。” 棠黎点头,看了看天色。 “本来还想让你们交个朋友,时间好像不允许,裴先生,我们得赶下一站了。” 下一站? “哪儿?” “血隐寺。” 裴晏洲心领神会:“你是不是查到线索了?” “被喇嘛打伤的野鬼身上沾了佛庙的香火,在天象异常前,京市附近煞气最大的就是血隐寺,当初送到京市的锁魂坛,曾被藏在那一百多座寺庙中。” 以佛气来掩盖阴气,的确是个混淆视听的好方法。 裴晏洲哪怕不信佛也略有耳闻:“血隐寺香火鼎盛,十分出名,难道和邪术喇嘛有关系?” 他们叫了出租。 路上,棠黎打开手机。 柿子后台的消息她没时间看,扫了遍玄学板块的主播,榜一大佬依旧是雷打不动的觉明大师。 他今天正在直播,标题非常的噱头。 【护佑苍生,已与各位师兄弟们竭尽全力了!】 后面排名前十的玄学主播都挂着差不多的标题,清一色蹭热度。 棠黎以游客身份进去,慈眉善目的大师在蒲团上打坐诵经,周围插着数以千计的佛香,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觉明的脸。 大殿门窗紧闭,空旷又昏暗,只有几缕明光透过竹帘晃动,反而有种寂静的神秘感。 弹幕区刷的飞快,各种自嗨。 【啊啊啊玄学板块的大师们好厉害!我等了几天才等到觉明大师上线,大师看起来好憔悴啊,一定是消耗了太多的修为和功力!但是驱邪祟、救京市,胜造七级浮屠啊!】 显然,模棱两可的标题,把他塑造成了化解京市灾难的救世主。 粉丝们集体膜拜,一传十,十传百。 更多的追随者慕名而来。 【大师说了,京市的阴阳平衡被打破,为了各位的人身安全,请大家一定要购买平安符!保你保我保家人!】 【感谢大师和道长们的相助,前几天真把我给吓死了,我邻居还莫名其妙地进了医院,幸好我有护身符,不然肯定比他还惨!】 偶尔有几条弹幕提出质疑,马上就被刷了下去。 裴晏洲不悦皱眉:“这什么大师,三言两语就把你破阴煞的功劳给抢了,真能往脸上贴金!” 果然虚拟网络上,谁是人谁是鬼,只有自己知道。 【给新粉普及一下,我们觉明大师是封禅寺的得道高僧,常年受邀在全国各大寺庙辩经交流,这次他正巧在京市附近开坛,才救了大家,如今大师正在血隐寺修养,可以膜拜,但不要打扰,诸位还请给大师一个清修环境】 弹幕科普着觉明的各种牛逼之处,由于血隐寺的智海方丈十分欣赏他,几年前为表敬仰之情,还特地在寺中建了一座佛殿,专供他住寺时焚香诵经所用。 裴晏洲支着下巴的指尖微微摩挲:“觉明的粉丝说的有模有样,这和尚该不会和喇嘛是同伙吧,保不准,整个血隐寺都是喇嘛的‘据点’。” 他了然道:“棠黎,你这是要去踢馆啊。” 还是去人家的大本营? 棠黎坦然一笑,发出弹幕。 【京市的煞气乃是阴魂凝聚所生,破煞最快的方法就是引雷断魂,只是引雷术波及极大,还需铸成结界才能保护周围生灵的安全,大师真是功德无量啊】 觉明看到了,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将功劳挂在他身上,绝对是友军! “这位施主是行家,的确,我当时和几位道友费九牛二虎之力才铸成了结界,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在现场,大师还留了东西在我这儿呢】 觉明懵了:“什、什么东西?” 【打开门不就知道了】 觉明下意识看向紧闭的殿门,沉下脸:“施主莫要胡言乱语!” 那瞬,“呯”一声巨响。 昏暗佛殿的木门被踢开,阳光映入眼帘。 有道少女身影正缓步穿行走来。 【那是谁??】 【她怎么进去的?该不会是什么狂热粉丝吧,保安呢!!血隐寺的保安呢!!】 【我靠,这年头和尚也有私生饭了???】 觉明惊地整个人都弹跳起来,脸色骤变:“是你?!” 心知来者不善,他立马关闭直播。 棠黎丢出手中的东西:“眼熟吗?” 一颗佛珠滴溜溜的滚到觉明脚边。 这是从山上那个被金刚杵杀死的小和尚的身体里取出来的。 觉明脸色发白:“从没见过,你……” “你的身体已经开始溃烂,烧那么多香就是为了掩盖血肉的腐臭吧,只要一天不汲取阴气都难受的如同被万虫啃咬,要不是这座内殿有黑佛镇压,你现在早就爆体而亡了,大、喇、嘛!” 裴晏洲一惊。 大喇嘛?! 觉明不是同伙,而是那个喇嘛?! 这怎么可能? “他们两个……完全不是同一张脸啊。”裴晏洲不明白。 “金蝉脱壳,都把原本的皮囊剥了,自然可以换脸。”棠黎见怪不怪。 觉明脸上的皮肉微微抽动,殿内的阴翳被阳光灼热。 由于护身打坐被打断,他整个身体被反噬的膨胀起来。 觉明心一横,突然踢起佛珠,手中结印猛地劈出掌风,棠黎侧身躲过,一把扼住他臂弯,将人踹飞到殿外。 夏日阳光就像硫酸泼在他面皮,发酵出一个个肿泡,他疼的嗷嗷直叫,忙将袈裟披在脑袋上。 正巧,有队僧侣路过,见状还以为有人来踢馆,立马执起长棍冲了过来。 其中一位身披锦澜袈裟的老和尚,挺直腰背站在最前面。 “这位施主缘何闯入内殿,对觉明大师不敬?!” 身边的小僧侣已经将棠黎团团围住。 觉明听出了声音:“智……智海方丈……” 原来这老和尚,就是血隐寺的主持。 第八十六章 得罪了方丈还想走?! “觉明大师你怎么样?!” 智海连忙扶住人。 他向来敬重这位封禅寺来的高僧,听说京市的煞气也是被他所破,这几日留宿在这儿静养是他们全寺的荣耀啊,如今,被个来路不明的香客给打了,这还得了?! 棠黎昂首:“他根本就不是觉明大师。” 智海正色:“施主莫打诳语,觉明大师与我寺来往有二十多年,时常传教佛法、普度众生,老衲还能认不出来吗?!倒是你,无缘无故闯入内殿,寻衅滋事、殴打僧侣……空竹,叫保安来处理。” 小僧侣匆匆忙忙跑开。 棠黎不动声色:“方丈这么笃定,怎么不看看他的脸。” “脸?老衲还需要……” 智海的话戛然而止,托着觉明后脑勺的掌心里有股黏腻的液体在流动,他低头一看,满手是血,尤其怀里的脑袋软软的,好像后头有个大窟窿! 他吓了一跳,一把扯下盖住觉明的袈裟,只见那和尚的脸上起了十七八个脓包,整张面皮滑溜滑溜的,好像轻轻一摸就能剥脱。 “啊啊啊啊!”智海方丈惊地弹跳起来,“他他他……他是人是鬼?!” 棠黎:“当然是人,这喇嘛杀了真正的觉明大师,不光利用其身份在寺庙静修,还在网上大肆敛财。” “喇嘛?” 智海再定睛看去,阳光照射下,觉明的面皮上浮现出几道深可见骨的疤痕。 “皮相能改,骨相难移,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棠黎沉声,“他的本相被毁,只能以‘觉明’的样子和身份出现,这几天躲在内殿里,利用黑佛仅剩的阴煞之气来维持身体机能。” “血隐寺,一为他提供藏匿点,二助他修炼邪术,智海方丈难道一无所知吗?” 智海整个人懵了,他视图理解棠黎的话。 “你是说,我铸的佛殿是他修邪术的基地?!” “这怎么不是你的手笔?”棠黎抬手,十二枚铜钱飞快打进面前那座只属于觉明的佛殿,钱币后连着十二根红线皆绑在她的指尖。 棠黎猛地一拉,好像触动了建筑的关节点。 佛殿轰然倾塌,露出那尊高大的金佛。 佛陀头顶因为阳光直射裂开一道口子,像极了那天棠黎劈在黑佛身上的伤口。 顿时,汩汩黑气从佛头中涌出,四周温度骤降,入坠冰窟。 和京市前几日的景象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智海方丈不敢置信,踉跄着冲进瓦砾中,只见佛陀全身的金光散去,变成了一尊邪恶的黑佛。 老和尚目瞪口呆,那瞬,满堂阴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袭来! 呯! 黄符在方丈面前爆开,将阴气击打溃散。 棠黎的出手在意料之中,就连裴晏洲都看出来了,这老和尚根本不会一点术法。 智海就这么震惊地看着那小姑娘三下五除二驱散了笼在血隐寺上空的阴郁。 他就算再迟钝、再不信,也明白过来。 京市的灾祸都是地上那个搞邪术的喇嘛整出来的! 他颤声:“这个人……这个人和我们寺庙来往二十多年……那说明,二十多年前……他就把我这儿作为了阴气的藏匿点……” 棠黎颔首。 “用佛门清修来助长黑神邪性,以功德化罪孽,血隐寺的百年善缘毁于一旦,方丈,你的菩萨要落泪了。” “豢养”黑佛,是对众神的亵渎,这场祸患中所有伤人的罪孽都将算在这佛门净地上。 果然,有几个小僧侣哭喊着跑来。 “智海方丈,出事了……刚才、刚才所有供殿上的金佛全都……掉泪了……”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观音落泪,佛陀悲泣。 “什么?!” 智海倒抽口气:“菩萨……这是在怪罪我……怪罪我啊!” 怪他识人不清,将圣地化成魔窟。 智海捶胸顿足,老眼噙上泪水,整个身体僵硬又颤抖,怒瞪向觉明:“你——” 觉明的功法被破,跟活死人没有区别,破罐子破摔反而讪笑起来:“……方丈想发扬佛法……我的邪术就等于……是在为你完成度众生的慈悲心愿啊……哈哈哈哈……” 智海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拳头捏紧又松开。 他挺直脊梁,朝着四方跪地,一一叩拜,然后解下身上的袈裟,整整齐齐叠在地上。 小僧侣们都围了上来。 “方丈……” “方丈您这是做什么……” 智海双手合十,站在觉明面前。 “潜心修行四十余年,授众生平等、众生和乐、众生自由,只为我佛发扬光大,智海这辈子没有功劳也苦劳,菩萨……会原谅我的。”他顿了顿,眼神似乎还充满了怜悯,“你毁了我佛清誉,坏了我佛功德,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近战法师!!” 话音未落,砂锅大的拳头已经砸在觉明脸上,将他半边脸都打凹了下去。 “老衲法号智海禅师,少林武艺出生,不懂邪术,但,略通拳脚!” 佛门圣地被污,他要这清净何用!! 辛辛苦苦几辈子,一朝回到解放前,他智海下了地狱,地藏菩萨都不会给他开VIP绿色通道,别说是人,神仙都要给气的掀棺材板了好吧! 智海方丈心肌梗塞! 无比心肌梗塞!! 他摩拳擦掌。 “少林罗汉拳!” “少林金刚掌!” “少林穿心腿!” “阿达!!!” 棠黎“嘶”了声,方丈不愧是方丈,用最温柔的眼神,干最暴力的殴打,啧啧啧,唐僧举AK,佛门出悍匪啊! 觉明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偏偏,肉身是个半化石状态,除了慢慢腐败而亡,怎么打都死不了,妥妥一个大沙包。 他被七十二路少林绝学揍的骨头尽断,一边哀嚎,一边求饶地往外爬。 “方丈……方丈……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养鬼了……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智海撸起袖子:“她养不养鬼关我和尚什么事,我又不是捉鬼人!” 他使了个眼色。 边上的小僧侣们虽然看呆了,但立马机灵的摆出十八铜人阵—— “得罪了方丈还想走,没那么容易!” “啊啊啊……” 觉明在铜人阵里惨叫连连。 “业报昭昭,丝毫不爽,阿弥陀佛。”智海又变的慈眉善目。 时间赶巧,铜人暴打完,保安来了。 “智海方丈,这是……” “这个人冒充觉明大师在我们血隐寺搞邪神迷信,破坏寺庙善缘不说,还在网上冒名敛财,我要求送他去警局,彻查他的身份和账号,还佛门一个清净。” 保安:…… 还是第一次看到和尚要告搞迷信的。 很快,觉明被拖走。 智海转向棠黎,深深呼出口气,恭敬道:“这位施主如何称呼……” “路人甲。” “好的,路人甲施主。” 棠黎&裴晏洲:…… 方丈真是机灵又通灵啊! “多谢施主今日出手,否则血隐寺基业毁于一旦,全怪老衲没有详查才遭了这邪僧的道!只是……这次京市的祸患……” “此事与方丈无关,我自然不会多处宣扬。” 一个信仰的铸就需要无数人传道授业解惑,虽然她不信佛,但尊重信佛之人。 智海无恶念,对佛陀是虔诚且真心。 他将棠黎送到寺庙门口。 “路人甲施主,”智海话到嘴边,“那京市的劫难可是你……” 化解的? 第八十七章 找到沈嘉行了! 棠黎晃了晃手指。 “佛曰,不可说。” 智海一愣,爽朗大笑起来:“施主说的对,是老衲执着了。” 夕阳西下,等他们出了血隐寺的范围。 天色已经暗了。 裴晏洲回想起来,忍不住感慨。 “智海方丈不愧是个人物,遇到这种事都能稳如老狗。” 临走前,面对整个血隐寺佛陀落泪、功德散尽的情况,他只是喟叹:“也许是菩萨觉得我还不够虔诚,许我从头再来,无妨,一切皆是娑婆,一切皆是佛缘。” 娑婆即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的幸福也无法体会到快乐。 棠黎点头:“换我早发疯了!”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给乌龟壳攒起来的功德突然被人给散了,那无异于辛辛苦苦六十年,临老退休金叫人给抢走了,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打工人带入自己,狠狠地受不鸟了! “对了,裴先生想吃什么,今晚我请客。”好歹算处理了一场残局,棠黎肚子饿了。 裴晏洲的脚步顿住。 “你……不用一直叫我裴先生。” 棠黎认真想了想。 “裴少?” 裴晏洲:…… “裴总?” 裴晏洲:…… “直接叫名字就好。”像对待她身边的朋友一样。 棠黎不理解,但从善如流:“裴、晏、洲。” 小姑娘嗓音脆生生的,唤的他心头微颤,仿佛从她口中随意念叨出的三个字都多了几分暧昧的情愫。 男人轻轻在心里应了声。 棠黎已经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周围的美食街。 裴晏洲跟上:“你平时在外面都吃什么?” “在外面?带沈翊的话,就是街边小吃,那家伙还挺喜欢的。” “你们经常一起吃饭?” 沈翊那小子是活腻了,一天天挨棠黎的边儿是吧。 “也不是,”棠黎转过两条街,看到了APP上的推荐小饭馆,“走,咱们吃烤鱼!” 夏天的路边摊,有种别样的烟火气。 一大盆蒜香烤鱼,加上豆腐、土豆、鲜虾、粉丝……和火锅一般丰盛。 鱼皮油煎香脆,鱼肉爽滑鲜嫩。 “怎么样?”棠黎对自己的口味很有信心。 裴晏洲尝了一口,浓郁的蒜香和鱼肉的鲜美口感相得益彰、回味无穷。 他满意地点点头。 棠黎就开心的眉眼弯弯。 裴晏洲心神一顿,像棠黎这么简单的人,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她处心积虑? “你没来京市之前做什么?” “捉鬼,算命,天桥摆摊。” “就靠这个为生?”裴晏洲的眼神微微暗淡,她之前的生活很艰苦吧。 “唬你的!”棠黎笑道,“我在游学,今年考完试才来的京市。” “你……还游学?” 棠黎:“你不会以为我是山顶洞人,不上学吧?” “……咳!当、当然不是!”裴晏洲想起自己以前调查过的棠黎的资料,上面什么消息也没有,她上过学,那说明的确是有人隐藏或者销毁了关于“棠黎”的生平记录。 “你呢?” “我?”裴晏洲从小到大就是“标准”和“满分”的代名词,那意味着他的言行举止从来没有出格和出错。“读书,出国,拿奖,然后回家继承千亿家产,平平无奇。” 棠黎:? 你管这叫平平无奇的人生??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呀! 裴晏洲搁下碗筷,突然发现棠黎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怎么了?” 下一秒,棠黎的手指“咕叽”一下刺进了他半透明的脑门。 裴晏洲:…… “棠黎!” 她在……玩弄他的身体吗!! “啊,抱歉,”棠黎缩回手,“我刚刚发现你的魂体比之前稳定了一些,想看看养魂的效果怎么样,恢复的不错,过几天……我给你下一剂猛药!” 裴晏洲:…… 总觉得这个猛药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样子! 夜风吹过透明的魂体,裴晏洲似乎听到耳边传来细小的动静,他下意识要回头。 “别看。”棠黎突然伸手抚住他的脸庞。 显然,她早注意到了。 裴晏洲的心思却不在那上面,脸颊熨帖的柔软有些叫人心猿意马,掌心的温度还带着淡香在魂体上蔓延,他的耳尖迅速红温。 “什、什么东西?” “不是人。” “?” “是动物,某种动物在偷偷跟着我们,不止一天了。”棠黎的意思很明确,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呜呜呜。 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接了电话,面色一凛。 “找到沈嘉行了。” 裴沈两家的效率不是盖的,在2300万人口的城市里大海捞针,居然都那么快! 沈翊发送过来的定位十分偏僻。 棠黎叫了车,过去时已经是凌晨了。 那是一家破旧旅馆。 这片是京市最早的火车站,附近的小旅馆一家挨着一家,荒废后就成了出租区,多给流浪者和拾荒者居住。 人不少,却因为简陋而显得有些荒凉。 棠黎到的时候,沈翊已经等着了,然后从车里扶出了沈嘉铭。 才一天半没见,肚子又大了圈。 沈翊让保镖把旅馆围住,他们进去逮人。 小旅馆蝇虫飞舞,灯也忽明忽暗。 楼道里蜗居着五六人,还有些脊背佝偻的拾荒者拖着麻袋往外走,有人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沈翊。 但他现在无心追究。 107号房间。 “消息说,小叔就在这里。”他抬脚踹开门板。 一股恶臭袭来。 满地都是吃剩下的饭盒,还有瓶瓶罐罐的酒水,看来这住客日夜不出门,靠点外卖为生。 但他们找遍柜子床底,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沈翊懵了,立马打电话问保镖:“我们进去后有没有人出来过?” “连苍蝇也没出来啊,沈少。” 棠黎翻了翻桌上的杂志,下面居然压着一道符,她回头:“刚才那个拾荒者!” 沈翊瞬间反应过来,追出门去。 小旅馆的走廊互通,歪歪扭扭又四通八达。 好不容易才在楼上看到后门有个正在爬围墙的男人。 眼见就要翻落栏杆,裴晏洲的速度比所有人都快。 他直接穿过墙体,拽住那人的脚踝往里一扔。 砰。 拾荒者摔在地上。 帽子掉落,只见他胡子拉碴,面黄肌瘦,双颊凹陷的好像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小……小叔……”沈翊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你、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 沈嘉行风流倜傥、恣意潇洒,是个十足十的天涯浪子,怎么也不会和眼前的病秧子联系到一起。 那人瑟瑟缩缩:“我不是!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 “沈嘉行……!”沈嘉铭抱着肚子追来,“你敢做不敢认吗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他掐住沈嘉行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目光。 “我是你哥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 沈嘉行眼神颤抖,这是一场谁也没有想到的见面,一个被死蛊缠身,一个被病痛折磨。 沈嘉行看到兄长肚子上爬过的蜈蚣痕迹时,整张脸惊慌失措起来,磕头磕的就像在赎罪。 “哥……哥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是没办法啊!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只是有点花心,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沈翊听不下去了,一把将他拽起来:“你这么害我爸,还不叫伤天害理???” 沈嘉行惨叫着从阴影里被拖拽出来。 大家这才看清楚,他背上居然长了个大瘤子,血肉模糊,似被人捣烂又重新愈合,恶臭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第八十八章 你不救我,都别活! 所有人都惊恐的撤退三步,生怕是什么不干净的病传染到自己身上。 棠黎了然:“你的蛊毒发作过了对不对?” 沈嘉行背后的那个瘤子里也充满了毒虫,他因为害怕早就尝试捣烂过这个疙瘩,但显然没有什么作用,血肉会再次愈合,继续孵化虫子。 沈嘉行缩成一团:“……我问过大师,大师说这蛊解不了,只能转移,还得是血脉相连之人……我当初不知道那个妖女给我种了蛊,我就是谈个恋爱……没说谈个恋爱要死啊……” 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抱住沈嘉铭的腿,可怜兮兮地哀求。 “哥,从小到大你都替我收拾烂摊子,你向来最疼我,爸妈、爸妈一定也要你好好照顾我把……你就再帮我一次,就这一次啊!” 他背后的瘤子本来生的跟锅子那么大,经过蛊虫转移,瘤子小了不少,只要再等一等,转嫁就能完成了! “小叔,你说的什么疯话!”沈翊目眦欲裂,将人拖拽开,“你的命是命,我爸的就不是了?” “沈翊啊,你想想,你想想!你爸死了你就是沈家的继承人啊,这辈子不愁吃穿!就算……就算没有沈嘉铭又怎么样,你拥有千万家产、别墅豪宅,你完全可以给你妈再找一个丈夫啊!” 啪! 沈嘉铭的巴掌直接甩在了沈嘉行脸上。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连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来! 沈嘉行被打的头晕耳鸣,他又哭又笑,神志早就不清醒了。 “哥,以前沈家的家财我不跟你争,现在……你也不要跟我争这条命了好不好?” 沈嘉铭气的浑身发抖:“就算当初你跟我争,争的过吗?!是谁在沈家最艰难的时候,远走高飞?是谁在爸妈缠绵病榻时,不闻不问?老两口的葬礼你来了吗?尽孝了吗?要不是爸妈临走前要我别撒手不管你,我早就叫人把你送进局子去了!” 沈嘉行的头低低伏在地上,像在哭诉和忏悔,突然,他惨叫一声,只见背上的瘤子“噗嗤”裂开一道小缝,与此同时,沈嘉铭的肚子也如出一辙的裂开缝隙。 棠黎一惊:“蛊虫提前发作了?别拖延时间,现在就得转蛊!” 眼见保镖们要来摁自己,沈嘉行挣扎着嗷嗷大叫:“我不去!你们想害我……你们这是要害死我呀!” 沈翊看向棠黎:“这人不死就行了吗?” 棠黎点头。 沈翊从地上抓起块搬砖照着沈嘉行的脑门砸去。 一下就给人拍晕了。 保镖们:…… 沈嘉铭也被送回房间。 他问:“棠小姐,我要怎么做?” “转蛊其实不难,难的是那个黑苗女鬼,你和沈嘉行会一起入梦,让那个女鬼认清自己找错了人,离开你的身体。” “那如果她不肯离开呢。” “那只能用些非正常的暴力手段了,但那对沈先生的身体有所损害,所以最好的结果是她能自愿离开。” 沈嘉铭深吸口气,躺在床上。 棠黎用两条红绳分别绑在沈嘉行的瘤子和沈嘉铭的肚子,红绳在中间打个结,结下烧着一支红蜡烛。 明明火光挨着线,可却没有一丝一毫烧断的迹象。 线香很快让沈嘉铭入了眠。 梦境阴冷潮湿。 兄弟两被红绳拴着,谁也跑不了。 沈嘉行还想求饶:“我叫你一声哥,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可话还没说完,头顶盘旋起阴风。 “沈郎……” “沈郎……” 沈嘉铭随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绕在了脖子上,他昂首正色:“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要找的沈郎不是我,是他——” 他则过身,露出瘫软在地的狼狈的沈嘉行。 那股风势渐消,化成了一个人形的虚影。 她施施然站在沈嘉行面前。 “沈郎君?”苗女轻声,目光在两张相似的脸上流转来去,似乎这些年过去,自己还保持着青春靓丽的模样,但渣男已经风采不复。 “你才是我的沈郎君……”她察觉到身体里蛊虫的异动,抓起沈嘉行,“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当初你说来年来春就来娶我,可走了不过三个月就移情别恋,害我情蛊发作,痛不欲生!” 女鬼的容貌看不清,但那从嗓子里迸发出来的恼恨却实实在在。 沈嘉行狡辩道:“关、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偷偷下蛊害死了你自己,那是……你活该!” 女鬼怔愣,许是多年来的求而不得和情根深种都化成了泡影,眼前人没有半点忏悔,全是怪罪。 “是啊,我活该,我活该听信你这骗子的话,但你发的誓总是要作数的,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的。” “你个毒妇!男人随便说的话也当真,你这辈子是没见过男人吗?!玩玩而已,你情我愿,还扯上一生一世了?” 沈嘉行像是害怕到了极致,反正都要死,不如豁出去! 他冷笑:“我的女朋友一个手指都数不过来,你不过是我集的邮罢了!沈家在京市是什么地位,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苗女给我提鞋都不配,还妄想当沈夫人?!你也不看看我大哥,他妻子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大小姐,是你这货色能比的吗?!!” 黑苗女的眼神转到沈嘉铭身上,戾气骤然暴涨。 “果然姓沈的都不是好东西,我不光要你们兄弟死,还要你们的父母、妻儿、子孙全都陪葬!” 沈嘉行哈哈大笑,朝着自家大哥挑衅,看啊,你不救我,那我们就都别活! 让这个疯子女鬼杀光全家! 两道黑风掐住了沈家兄弟的脖子,那瞬,一道黄符打散风雾,苗女察觉异常,反手举着龙门角劈去,棠黎顺势隔开她的手肘,柳叶刃击碎她手中的白水牛角。 “你要报仇可以,但不能牵连无辜之人。”沈嘉铭可没招谁惹谁。 “要怪就怪他是沈郎君的兄弟,他们如果无辜,那我的孩子不是更无辜?!” 棠黎皱眉:“孩子?” 她看向黑苗的肚子,并不显怀。 “一尸两命,你拿未成形的孩子一起殉了蛊?” 这不光是个情蛊转化的死蛊,还是个子母蛊。 子母分蛊,所以,沈家兄弟身体里的都是子蛊,那母蛊肯定在黑苗这儿! “是他逼我的,他就该血债血偿!” 黑苗女退身散进黑雾中。 周围传来苗铃的清音,由远及近,避无可避。 “别听!”棠黎呼喝。 沈嘉铭刚要捂住耳朵,就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卵,他伸手一摸,耳朵里也全是虫子! 那些窒息的梦境翻涌进脑海。 他拼命的想要剥脱虫卵,但它们就像在身上生根发芽一样,剥的鲜血淋漓也没办法全部除去! 第八十九章 王妈,饿饿,饭饭 这女鬼是打算玉石俱焚? “沈先生怕是要忍一忍了。”棠黎手中结印,甩出三道黄符在脚下连成阵地,梦中起阵对沈嘉铭的身体会造成损伤,但现在顾不了那么多。 数道金光刺穿黑雾,将地上爬的、身上长的虫卵全都碾成齑粉。 梦境外。 沈翊正来回踱步,突然看到红绳晃动,昏迷中的两人都烧红起来,身体跟热水滚过一样,烫的吓人。 “该不会出事吧?” 他很急,但急也没用。 一旁的裴晏洲垂眸,闪身进入沈嘉铭的梦境。 谁知里面并没有沈嘉铭描述的那种阴暗潮湿,反而充斥着热浪和金光。 只见棠黎的红绳正勒住一个虚影的苗女脖子,她一脸嫌弃地把手探进苗女的肚子,将一只大胖虫子抽丝剥茧搬撕扯出来。 苗女疼的面容狰狞,龇牙咧嘴。 “……你休想……” 啪。 棠黎直接一道结印将它打的魂飞魄散。 废话真多! 她转过头看到裴晏洲,有些意外:“你怎么进来了?” 当然是担心。 裴晏洲还没张口,四周开始晃动。 女鬼消散,这个幻镜就要崩塌了。 “先带他们出去。”棠黎指着昏迷的沈家兄弟,他们的神魂和外面的躯壳一样,搓皮似的通红通红。 裴晏洲立马一手拽一个,脱离梦境。 棠黎出来后,将母蛊绑在红绳的中央,可以看到沈嘉铭肚子里的黑气正沿着红绳,往沈嘉行的瘤子里输送。 母蛊僵死,转嫁完成。 沈嘉行先醒来,感觉到后背沉重,那个锅子一样大的瘤又回到了身上,他惊恐万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看到幽幽转醒的沈嘉铭,连忙痛哭流涕:“哥……哥,你没死,你既然没死,你就帮我……” “住口!你不光想害我,还想着害你嫂子和侄子,丧心病狂还有脸求我?!”沈嘉铭冷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太好了……腹肌! 老婆最喜欢的腹肌回来了! 他再也不是怀孕男了! 沈嘉行的目光转到棠黎身上:“小师父……” “呐,问你两个问题,”棠黎蹲在他身边,“那个帮你转蛊的大师,知道你的身份吗?” “知……知道……”沈嘉行知无不言,他觉得只要自己好好回答,这位能入梦的小师父一定能救他。 “大师叫什么?” “这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他说话都隔着帘子,小师父你比他厉害多了,你救救我吧!” 棠黎站起身摇头。 “不能。” “你——”沈嘉行恼怒,但根本骂不出任何话,他背后的瘤子突然“呯”地爆开了。 五毒俱全,血浆四溅! 沈家父子和保镖都退到了门边。 腐烂的小虫转瞬就将沈嘉行的躯壳咬的只剩一堆骨头,然后化成血水,消失不见。 沈嘉铭看着弟弟的惨状,久久不能言语。 如果没有棠黎,这就是他的下场! 思及此,心里不免一阵后怕。 棠黎突然问道:“沈先生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得罪?如果说做生意,哪有不得罪人的。” 大家都是表面笑嘻嘻,心里MMP。 棠黎想了想:“这次的事很可能是有人故意引导的。” “怎么说?” “如果沈嘉行一开始就来求你救他,你一定会想办法吧?沈嘉行固然贪生怕死,但那位教他转嫁蛊虫的大师,也是别有用心。” 这事看起来是针对沈嘉行,实际上是利用沈嘉行在对付沈嘉铭。 也就是,搞垮沈家。 他一思索就知道棠黎的意思:“多谢棠小姐提点。” 棠黎:“我在梦境施术,沈先生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损伤,身体的烫热半个月都不会消,这段时间你不能碰水,最好在阴凉处静养。” “好,这点不怪棠小姐!大恩不言谢,你有任何诉求,我们沈家都会竭尽全力完成,你知道我们的心意。” 棠黎点头,将杂质下压着的那张符收了起来。 保镖带走了沈嘉行的骨头,毕竟还要有个体面的葬礼。 等回到老宅,天蒙蒙亮。 棠黎这日夜一颠倒就困乏的很,匆忙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一觉起来发现外头还是黑的,才知道,自己睡了一天。 小姑娘简单洗漱,连衣服也懒得换,拖着睡衣就跑下楼来,一把抱住王妈的胳膊。 “王妈,饿饿,饭饭!” “哎哟!”王妈看着毛茸茸的棠黎,心都化了,“棠小姐想吃什么,王妈这就准备!” “嫩香小猪扒。” “好勒,一会儿就给你送上来!!” 嘤嘤嘤,王妈就是她的美食多拉A梦! 十来分钟后,棠黎就一边啃着猪扒,一边打开Pad,登录柿子平台。 刚把镜头对准乌龟,就涌进来一大堆人。 【主播你没跑路吗?那么久不上线我还以为你也凉了!】 “……我虽然粉丝少,还不至于几天没播就凉了吧……”棠黎嚼着猪扒,声音嘟哝,怪可爱的。 【不甜大大在吃什么,我也要我也要!】 棠黎心情好,把小猪扒放在镜头前一闪而过。 【深夜放毒,美食诱惑!主播有没有兴趣转行吃播??】 【你们都看没,血隐寺要闭门一个月谢绝香客、静心礼佛,还有,我看公报出的消息,智海方丈撇清了和觉明大师的关系,大师的号都已经被封了!他可是有八百万粉丝啊,千万别跟我说是个骗子,我的小心脏接受不了!主播有没有小道消息?】 “没有小道消息,只有大道消息,的确被彻查了。” 直播间一阵【????】 觉明大师的粉丝群体又大又彪悍,昨天出事后,但凡哪个大主播敢谈论的,都得被冲一波。 【糖不甜】居然张口就来,要不怎么说,还是小主播勇呢! 【实锤??瓜这么多我都来不及吃!感觉玄学板块要掀起新风浪了!】 【如果觉明塌方了,那要牵连的不止一两个吧!之前好多主播都和他称兄道弟的,还说一起为京市驱邪化煞,我当时就觉得假,真是什么话题高就蹭什么热度,现在牛逼吹破了,被请去喝茶了吧!】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符卖几千块,如来佛祖给我开的光吗!】 【看起来那些没播的小主播,都是收到风声跑了啊!隔壁勉一小道都好几天没上线了,我买了符水,买一送一,到现在都没发货】 勉一小道? 有点耳熟。 “不就是那个和你火葬场对掏的人吗?” 裴晏洲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棠黎一跳 “你还记得,”棠黎挠挠头,“你在这看多久了?” “从你吃小猪扒开始。” “……” 裴晏洲将甜品给她端出来:“王妈还准备了马卡龙,冰镇西柚汁。” 棠黎星星眼,一手抓一个。 “还有吗?一会让王妈再多准备一份。” “大吃大喝的,今晚打算开夜工?” 棠黎眨眨眼:“说对了。” 不光今晚,从今天开始,她都得开夜工! 裴晏洲:? 棠黎能有什么事,这么忙? 第九十章 拖着棺木的鬼影 裴晏洲还没发问,屏幕上飘过三个气球,有人连线。 棠黎顺手接下。 对面的镜头晃晃悠悠,是在室外。 路灯忽明忽暗,他走的很急很慌,甚至能听到急促的喘息。 “……主播!主播!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那人翻转镜头,是个中年男人。 【有人跟踪你就报警啊,或者朝着人多的地方去,找主播有什么用?主播又不能飞过去救你?】 【大老爷们还怕人跟踪?就你这样天天走夜路、疑神疑鬼的,没鬼都给你整出鬼来!】 弹幕都是调侃,江广沛吞了口唾沫,镜头朝后面晃了晃。 “我、我只是感觉……每次回头的时候,后面都没有人,连个鬼影子都没,但是我真的听到了脚步,还有些拖拽东西的声音,我怀疑……跟着我的这个东西,它就不是人啊!” 他脸上的惊慌失措不是装的。 棠黎盯着江广沛的脸看了会儿:“你今天的手气不太好吧?” “你怎么知道?呸呸呸!我让你看看是不是有鬼跟着我,你管我手气呢!”就这被戳中痛点的样子,肯定输了不少钱。 江广沛脸一板:“你要是看不出来就早说!本来……我是打算找觉明大师的,谁晓得他直播间居然关闭了,看你在玄学板块的热度排在前几位,我才点进来花冤枉钱的!” 【哇塞,你什么口气?三个气球一顿饭钱,说的好像给了主播三百万一样!现在是你请别人帮忙,不是别人舔着脸要来赚你这三毛钱好吧!】 【这么嚣张,我怎么觉得是假的,该不会和上次那个什么鬼屋探险的一个路子吧,故意装鬼来坑主播吧??】 【大叔,后面排队等着连线的一大堆呢,骗子赶紧自己挂断!那两百块钱就当给主播的精神损失费了!】 江广沛又气又急,跺脚喊道:“我骗你们死全家!真的有声音!别说走夜路,就是在家里也感觉有人在跟着我,还时不时的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响动,可过去一看,什么也没有啊,主播你来说!” 棠黎点点头:“的确有东西,你想不想见见它的真面目?” “啊?还、还能见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弹幕更是化身兴奋大母猴。 【嗷嗷嗷嗷!主播,我们能不能也看看?】 【妈妈,我也是能见鬼的小朋友了!!求你了主播,让我们见见世面吧!】 棠黎道:“建筑工地旁边有片桑叶地,你去摘两片桑叶揉碎了涂在眼睑上,然后躲进角落,一会儿不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别出声。” 江广沛一边摘叶子一边骂骂咧咧:“这可是你说的,等会要什么都没有,别怪我跟平台举报你,我听说最近好几个玄学主播都被举报了!” 他涂抹好汁液,开始蹲点。 直播间的人也屏气凝神。 时间一点点流过,夜风里没有半点动静。 江广沛恼火,他窝在角落里都快被蚊子咬死了:“你该不是在耍我吧?” 突然有什么锁链拖曳在地上的声音。 一步一步,哗啦啦,哗啦啦。 由远及近。 江广沛呼吸一窒。 “来了,”棠黎挑眉,“江先生,你可千万别眨眼。” 话音刚落,角落正对过去墙角的缝隙间可以看到,昏暗路灯下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朦朦胧胧,但很是魁梧强壮。 看不清那东西的全貌,但可以看到它手里抓了把铁链,身后拖拽着一个小木箱。 不,不是木箱,而是一副棺木。 然而这棺木对它来说,就像是个小玩具。 这大小的对比瞬间让人毛骨悚然。 江广沛面如土色,他拼命捂住嘴才没发出声音。 直到那鬼东西消失,他连滚带爬出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吓的尿裤子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只看到直播间里疯狂跳动的弹幕。 【雾草!!!老子长那么大第一次见鬼!!!不过鬼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不是应该跟电影里演的那样,什么红眼睛,长舌头,白衣服,一副要索命的模样??】 【这肯定是假的呀!现在AI那么发达,随便做个特效都能把人给糊弄过去,说不定是这个连线的和主播搞的噱头,路口放个屏幕,专门骗你们这些傻子的!】 【刚才那个鬼拖着的是棺材板吧??里面不会还有尸体??】 【我赌三包辣条,肯定是AI!这个新剧本我喜欢,不甜大大就是全网特效最强的玄学主播!把666扣在公屏上!!】 一群人跟风刷着【666】。 江广沛的手还在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真、真的,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你们爱信不信……主播、主播,这个东西是怎么缠上我的??” 棠黎想了想:“你身边出现这种声音已经有段时间了吧?” “对,有半年了,但除了跟着我以外……好像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原本只是疑神疑鬼,现在看到了真面目,是一秒钟都不想再听到这动静。 “是吗?你没发现这半年来,你的身体每况愈下?上周你应该去做体检了吧,报告还没取来?” 江广沛一愣:“我……我最近身体是不太好,就因为这个东西?可……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啊,怎么会被鬼缠上?” 棠黎并没有立马解答,反道:“这是有人养的,养它的东西肯定就在你家里。” 江广沛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不可能!”他猛地刹住嘴,“我、我现在就回家,主播能不能先不挂断?” 棠黎点头。 江广沛的家是老旧住宅区。 四楼。 他打开灯,开始翻箱倒柜。 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柜底的一个鞋盒里翻到个小罐子。 看起来很像装纸星星的那种上了漆的玻璃瓶,封口处绑着一枚小钱币,可以将折叠好的星星从钱币的小口子里塞进去。 棠黎淡声:“你不打开看看吗?” 江广沛浑身发抖,口中不断念叨:“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东西怎么会在家里……” 【他好像认识这个玻璃瓶?怎么跟见了鬼一样,这不就是个星星罐吗?】 棠黎:“因为他知道,罐子里是什么东西,他在害怕啊。” 这时,江广沛家的门开了。 有个年轻的男生走了进来,正是江广沛的儿子江伟。 他看到自己父亲抓着星星罐,眼神微凛,又瞬间平静下来,甚至还带着一丝没有温度的微笑。 “爸,你找到了呀?” 江广沛倒抽口气:“……你?是你把这个罐子取回来的?” 江伟点头:“是啊,我不孝顺,我把它从妈的坟里挖出来了呢。” 江广沛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脖子通红,怒骂道:“你是想害死我吗?!我怎么着也把你养到考上大学了,你就这么待我??” 【????】 【怎么回事?儿子养鬼害老子??这也太八点档了!】 【这是个狠角色啊,又是挖了娘的坟,又是害了自己爹,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想不到这么白眼狼!这世界终于癫成我想象中的样子了!】 第九十一章 破财、见血、遇鬼! 江伟丝毫不顾江广沛的激动,他放下手里的书,一脸平静的坐到沙发上。 “这些年,我的学费都是自己勤工俭学赚出来的,大学保送也是我自己的实力,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广沛有些哑然。 “当年你赌博,外债欠了百来万,我妈想和你离婚,你死活不肯拖着她,害我们全家东躲西藏。” “那我最后不是还上了?!” “是啊,”江伟冷冰冰地盯着他,“你中了奖、还了债,可是妈一病不起,她像个疯子一样说咱们家里闹了鬼,你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整整折磨了五年,含恨而终。” “然后是妹妹,你说她一个人出门去百合广场走丢了,但是她从来不单独离家两条街,那是我教她的。” 江伟永远都记得那个午后,他拼命在假期做家教就是为了给妹妹买件新衣服,结果回到家,妹妹就不见了。 再也没出现。 “你是不是觉得你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 江伟大笑起来,指着那个星星罐。 “你把它埋在妈的骨灰盒边,想用它镇妈的魂,因为是你害死她和妹妹的!”年轻男生的双目赤红,说到了痛处,整个人都像一头紧绷的小兽,“你把妈和妹妹的生辰八字送给了这只鬼,拿她们的命来换平安富足!” “你就是个杀人凶手!!!” 江伟每吼一句,江广沛就怔愣着倒退一步。 “小伟……小伟别这样……至少、至少我从来没亏待过你啊,你不是一直很听我的话吗?” “我为什么那么听话,为什么拼命读书,你以为我感激你?我是为了离开你!远远地离开你!”江伟阴笑起来,“但在离开你之前,我已经把你的生辰八字,也送给了那只鬼。” 江广沛恍然明白自己身边出现恶鬼的踪迹是因为什么。 他会和自己的妻子一样,死于那只鬼的折磨。 他惊恐地拧住江伟的领子。 “你做什么?你要杀了我吗?也想杀我换钱吗?!” 江伟不挣扎,只是神色冷淡地看着他:“你杀人为了钱,我不要,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让你活着——”他歪着脑袋,眼底都是疯狂的暗涌,“活着接受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他从书里掏出一张诊断书。 “爸,你的体检报告我帮你取来了,骨癌转移,听人说治疗起来很痛苦很痛苦,浑身上下就像被钢筋碾过一样,还不谈化疗时的摧残……” 江广沛不敢置信的看着诊断书,他怎么会得癌!怎么会得癌! 一定是这个鬼……这个鬼在折磨他! 江广沛全身打颤。 江伟冷眼旁观。 “不过爸你放心,我就算倾家荡产也会给你治疗,毕竟妈和妹妹怎么死的,你总要比她们痛苦千百倍,才算偿还。” 啪! 江广沛的耳光狠狠抽在江伟脸上,他转头抱着手机求救。 “主播,主播你救救我!你不是能看出那个鬼怪吗,你能看出来,就一定能收伏它、杀死它!” 棠黎的指尖敲打着乌龟壳。 “你的八字已经被它取走,神仙难救,就算现在你摔烂这个罐子,杀死这个恶鬼,你身体所受到的报应也不会复原,只能痛苦并苟且的活着。” 江广沛气地当场吐血。 “我给你钱,要多少都给!你想个办法啊!!!” 旁边的江伟听到他在找什么玄学主播求救,立马上来抢手机。 两人肢体冲突间,连线骤然挂断。 【我整个人都看呆了,连弹幕都忘记发了兄弟】 【家庭伦理大剧啊,我以前看老娘舅,现在改看糖不甜!真尼玛什么稀奇古怪的伪人都会出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等不到!】 【所以这人当年用老婆和女儿求了百万还债,按他儿子说的,这些年连学费都交不出,肯定是又去赌了,刚才主播不还说他手气不好吗?!赌博的人是永远戒不掉的!】 【活该啊!亏我之前还替他鸣不平,我脑子也是抽了!】 【不是,这都闹出人命了,难道不该报警吗】 【这父子两都是狠人,一个杀妻杀女,一个弑父……锁死锁死!】 【他是为自己的妈妈和妹妹报仇,情有可原!】 【杀人就是杀人,法外可以讲情,但法内就该公平公正!】 【蒜鸟蒜鸟!都别装法制咖了!既然这对父子是真的养了鬼,那刚刚那个东西就不是AI咯?没有人好奇它是什么鬼吗???】 棠黎并没有搭话,嘴边塞过来一个甜甜圈,她抓起就啃。 才想起来,咦,裴晏洲闷声不响在投喂? 她歪了歪脑袋:“喂,你不好奇刚才的是什么鬼?” “什么鬼?”他倒是很顺话。 “五通,是生前无恶不作之人化成的恶鬼,毫无理性可言,很多邪术师都不愿意炼化,不知道这只鬼怎么被封在那个小罐罐里了。” 裴晏洲起了一点儿兴趣:“它还能被炼化?” “对,要祭五具人尸,再取三十六座新坟中的血脉毛发,并需得暴死妇人的灵前筋一根用来护身。” “灵前筋又是什么?”裴晏洲皱眉,他就知道跟棠黎搭话,就会忍不住“为什么、为什么”地问下去…… “就是死后还未下葬之人的灵前灯芯,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会在守灵地时候点灯了,这是一种很少人炼的秘术,传说中使用这个东西就可以隐身护身。” 裴晏洲:“你的意思是,刚才出现的还不是它的‘完全体’?” 棠黎点头:“对,我能理解江家儿子想要报仇的心,但与恶鬼打交道的,都没有好下场。” 这一家人恐怕全不得善终。 两人正嘀嘀咕咕,第二个连线出现。 是个大妈,刚接通就火冒三丈、吱哇乱叫。 “就是你这个主播吧!年纪轻轻怎么张嘴就胡言乱语,居然敢对我们觉明大师指手画脚,还说他是骗子,立案调查?你算哪根葱?!” “我们大师账号被封存也只是网站为了保护他!免得你们这些得了红眼病的人一天天给他造谣,明天说不定直播间就解封,人也放出来了!” 【我说什么吧,虽迟但到!花开富贵群体闻着味就来了!!】 【今天白天几个主播提了一嘴,就被冲了直播间,我的妈呀,不甜大大赶紧收手吧】 那大妈正骂的起劲,唾沫乱飞。 “怕了?怕了就道歉,省的到时候咱们人肉你,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资料曝光!我看你也就是个小姑娘,做什么不好做玄学……仗着啥?年轻漂亮勾搭人吗?” 她一翻棠黎的座上宾,当场笑出猪叫。 “哈哈哈哈哈!才两个VIP,真是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蹭我们大师的热度了!我说,你这个守护不会也是睡不出来的吧?!” 大妈洋洋得意,才不管弹幕怎么喷她。 裴晏洲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那是他愠怒的前兆,他想说些什么,还是先扭头看了看棠黎。 小姑娘一脸镇定。 “大妈,”她道,“你这么信佛,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知道坏了口德,就等于祸从口出?” 大妈嘴角咧开:“哟,你还威胁上我了!我看那两个上榜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不是威胁,这叫言出法随。” 棠黎面色冷淡:“破财、见血、遇鬼,大妈,做好准备了吗?” 第九十二章 她是不是要我偿命? 破财、见血、遇鬼。 大妈勃然大怒:“你、你敢诅咒我?!” 话虽如此,但听棠黎言辞凿凿,丝毫不像吓唬人的样子,她心里还莫名有些打鼓。 尤其她现在刚跳完广场舞,是在摸黑回家的路上,看到姐妹群发来的消息,一冲动就上来连线对喷了。 大妈这么愣神间,头顶的路灯“嘶嘶”冒响,骤然湮灭。 她吓了一大跳,加快脚步。 “这什么破灯早不灭、晚不灭,现在灭了……我告诉你,我有觉明大师的护身符,能怕什么妖魔鬼怪……哎哟!” 就听连线那头一声惊呼,手机掉在旁边,大妈好像是不小心崴了脚摔进了个坑洞。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谁他娘的……窨井盖没盖上!”她气的大喊大叫,等爬出来,大半裤腿都被污水浸湿了。 再一摸嘴巴子,好家伙,门牙磕掉了一颗,满手是血。 【血光之灾那么快应验了吗!!老年人摔一下还是不得了的,大妈赶紧去医院,哦,顺便看看脑!】 大妈骂骂咧咧:“刚才是我走路不小心,关你们主播什么事,这条路灭了灯,换谁走都得掉进去,我正好是那个倒霉的罢了!” 她越是犟,嘴里血就冒的越多。 这时,直播间突然跳出一条横幅公告。 【经柿子平台决定,玄学板块13049直播间永久封禁,同时注销[觉明大师]账号,[觉明大师]冒充封禅寺得道高僧,实行网络诈骗,已经违反了法律和平台管理条例,将依法对其进行严惩,希望玄学板块所有主播以此为警示!】 13049直播间不就是觉明大师的直播间吗? 所有人将这条横幅读了三遍,虽然警局还没出正式通告,但销号封禁就等于平台拿到了第一手消息,宣判实锤了。 【觉明大师是冒充的???那真正的觉明大师呢?】 【你看谁家得道高僧能天天在网上开直播,私下授课还卖平安符?我早就觉得他假了,但架不住有人相信啊!】 【厉害,冒充了十年居然没有人发现?还是说,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觉明大师这个人??】 【难怪血隐寺要闭寺一个月整顿,敢情是在避风头!玄学板块大换血,头部一哥这下终于轮到咱们云风道长了呀哈哈哈哈】 【云风道长起码不故弄玄虚不吹牛,比那个诈骗犯不知道好上几百倍!】 大妈也看到了直播间上方来回播放的横幅字幕,整个人傻眼了。 “不可能!大师怎么会是诈骗犯呢!是不是你们直播间做了什么手脚,还是你们……你们和平台勾结放假消息……” 棠黎啧声:“你的大师八百万粉丝,还需要我这种小主播给他做局?” 大妈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哀嚎起来:“完了,全完了!我……我上个月还给大师的私教课投了三百万……三百万啊!……这不就泡汤了……” 大妈捶胸顿足,开始撒泼。 “全怪你们!要不是眼红病一天天的污蔑大师,他怎么会被调查……他不被调查,我的钱怎么会泡汤……说!是不是你们这些小主播联合起来举报他,天杀的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 【你永远叫不醒沉睡的大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觉明翻车是他自作自受好吧!人家血隐寺都撇清关系了,你还逼逼赖赖!】 【收手吧阿祖,外面都是成龙!大妈都见血破财了,难道还想遇鬼?】 不知大妈是不是看到这条弹幕。 她突然收声。 夜风吹过脊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抬起头恍然看到小路对面不知道何时蹲着一个小女孩。 她正在烧火盆。 一张张纸钱被风吹走,但小女孩毫不在意。 【你们看!马路对面怎么多了个火盆,刚才还没有吧?!】 【有什么稀奇的,这个月是鬼月,月底就是鬼节,不少人都会在晚上出来烧纸钱的】 【我家里人说,这种没有主的火盆千万不能多看……多看两眼,取钱的鬼就会缠上你!】 可是那大妈却死死盯着那火盆:“你们……看不到吗?看不到有个小女孩明明蹲在那里烧纸钱啊!她这么高,头发这么长……” 大妈比划着试图让直播间的人理解。 弹幕刷着【看不到】【没有人】,最后汇成一句话—— 【大妈,恭喜,您中奖了!】 预言第三步。 遇鬼。 大妈心头一跳,拔腿想跑,但双脚就跟被什么东西黏在水泥路一样,动弹不得。 “她她她……” 棠黎开口:“她在祭拜她自己。” 大妈惊地面目扭曲:“她祭拜谁都跟我没关系啊,为什么要让我看见!” “那你看清楚她的长相了吗?” 大妈拽着觉明大师的护身符拼命摇头,风吹乱小女孩的长发,整张脸模糊不清。 “也是,她死的时候,还看不清脸呢。” 大妈惊恐道了极致反而生出了怒火:“又不是我害死她的,凭什么缠着我?!” 棠黎没说话,只是看着那盆火,火苗不断随风跳动,好像在诉说一段往事。 片刻,她问:“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在卫生院工作?” 大妈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告诉我的。” “你、你不要说疯话!!” “你信佛信鬼,信护身符能保护你,为什么她站在你面前,你却不肯承认?你年轻时候因为一次工作失误,将她母亲的安胎药不小心换成了堕胎药,当天晚上她就死了,三个月不到,连脸蛋都没有长全,所以,她没有办法以真面目示人。” “啊——不要说了!”大妈尖叫起来,好像记忆回到了当初。 卫生院? 孕妇流产? 她们科室,好像……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大妈脸色刷白,浑身都颤抖起来:“……那是、是我不小心的,那个时候……我没敢上报,如果我说了我不光没工作,还要接受处分……我、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下这件事的……我后来信佛,还专门为那个孩子祈福过的……” 小女孩听到了她的话,慢慢朝她走来。 大妈更是吓的魂不附体:“啊啊啊,主播,它朝我走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她扯下觉明的护身符“啪”地砸到小女孩身上。 毫无反应。 什么垃圾玩意儿呀! 大妈这次是真的怕了。 “你是不是想要杀我偿命?……我……我有儿子,有儿媳妇,还有小孙女的……我不能死啊!我给你道歉,我当年真的不是有意的,那时候和老公吵架,头晕脑胀、心烦意乱才拿错了药……我承认我做错了……” 她将脑袋磕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跟鸵鸟一样,眼不见为净,怀里抱着手机,拼命大叫。 “主播、主播你救救我吧!” 第九十三章 没把他当男人,也没把他当人 棠黎叹了口气。 “她不是要杀你,她的母亲后来又怀了孩子,生了妹妹,享尽天伦之乐,她只是……有点心酸,有点不甘,过不去那道坎罢了。” 面容模糊的小女孩孤零零地站在风中。 她的父母已经将她遗忘,没有纸钱,没有香火。 明明可以得到万千宠爱的人,可现在却沦落成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 大妈心头一跳:“不、不是要我偿命?那她要我做什么?” “她希望,你为她烧一把纸钱,结束她的憎恨和怨念。” 大妈愣住了:“就……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她抬起头,眼前的女孩儿伸出手,手里是一把花花纸钱。 大妈吞了口唾沫,将信将疑地接下,来到盆前,一张张丢进火焰里。 “……对不起啊,都是我的疏忽,我的失误……我愿意为你在寺庙求一个往生牌,你原谅我好不好……” 盆中火光好像夏夜里的流萤。 漫天飞舞。 大妈低声忏悔,直到感觉身边没了那股寒气,她回头四下张望,小女孩果然已经消失不见。 她松了口气,却突然泪流满面。 或许是那些回忆触动了也是母亲的人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跪在地上,对着火盆念诵了一遍《地藏经》。 “阿弥陀佛,希望你能往生极乐……对不起啊孩子。”她轻声默念,擦干眼泪,这才转向屏幕,“主播……我也要给你道歉,之前是我脑子发热,说的那些话全都不作数的……” 她对着屏幕点了点,棠黎的直播间飘过几座放着绚烂烟花的城堡。 【平静的荷】成为直播间vip。 大妈擦了擦嘴边已经干涸的血渍,缺了颗门牙还乐呵呵地:“今天开始,我【平静的荷】就是糖不甜的粉丝!大妈头可断、血可流,但绝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大师!!” 这突然转场看的直播间都沸腾起来。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妈是真的看到有个小女孩的鬼魂?所以烧之前把它送走了??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你们谁看清了倒是吱一声啊!】 【话说回来,以前卫生院条件捡漏,时常发生配错药的事……大妈也算亲自跟那个孩子道歉忏悔了,只是可惜那个小女孩……怨念了那么多年,却只想要安安静静地离开,唉……】 【妈耶,这主播说话这么灵的嘛,那以后谁还敢说主播的坏话,不会是什么安排好的剧本,故意打脸吧?】 大妈怒了:“你剧本,你全家都剧本,我砸了三百万给觉明那个老秃驴还剧本,你砸三百万试试?!我的ID现在还是他直播间的守护呢,不信去查!” 【哈哈我说这个ID好熟悉,原来是荷花大妈,我作证,经常在觉明的直播间看到她买符打赏,这是对家爆改唯粉吗,笑死!!!】 “好了打住,咱们丢脸的事别提了,那老什子符屁用没有!大师……”大妈谄媚的看向棠黎。 “叫我糖不甜就好。” “好的,不甜大师。” “……”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之前太冲动,所以直播间的各位弟弟妹妹一定要谨记,冲动是魔鬼!!主播人美声甜还灵光,我这就去发动姐妹们来关注你的直播间!” 大妈说着赶紧下线。 【虽然大妈成了同担,但我还是很生气!不甜大大没有守护还被人笑话,不行,咱们糖粉不能没有牌面!虽然囊中羞涩,但我们可以众筹啊!众筹一个白金守护!我就不信二十年还筹不出一个来!】 【我擦,众筹守护,这放在粉丝圈也是相当炸裂啊!谁拉个群,我第一个加入!!】 【笑死了,别人家粉丝人手一个守护,这里还要众筹,不得不说,糖粉是真爱啊】 棠黎都看笑了,连忙阻止:“不要破这么没必要的费用,直播间是给大家当电子灵异文养的,有事帮忙,无事白嫖。” 什么VIP和守护的,有闲钱可以打个榜,没闲钱的,就当看个热闹。 “好了,大家晚安,今天到此结束!” 她关闭直播间。 裴晏洲忍不住嗤声:“沈翊是怎么办事的,连为你刷几个守护都做不到?” 那小子还信誓旦旦说要照顾棠黎? 棠黎:“他只有一个号,已经是VIP了。” “VIP算什么,沈家那么多人,一人刷一个白金守护不过分吧?怎么保护救命恩人还要我来教?”裴晏洲没好气。 棠黎被怼的时候,他就该一分钟要所有黑粉的资料!! 棠黎笑道:“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你不气?”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果我要跟每个质疑我,说我坏话的人生气,那我不得气成河豚?” 尤其是网络社会,千万张嘴随时随地能造谣,她没那个闲心。 比如当初裴晏洲看她不顺眼,给她下马威,她不是也没当一回事吗。 “我师父说,不要和不同领域不同频的人吵架,那是浪费生命。” 裴晏洲抿紧的唇微微松动。 棠黎戳戳他软绵绵的魂体:“瞧你,都气的红温了,”她还揪了揪这线条硬朗的帅气轮廓,“你这个魂魄还能五颜六色的,果然不寻常,连入梦都比别人做的轻松。” 那天在沈嘉铭的梦境里看到裴晏洲,她就觉得奇怪。 “难道别的鬼不能?”他还以为是所有鬼的基础技能呢。 “梦境是一个人的磁场和意识构筑的,就算是鬼也没那么容易随便进去,可能和你本身的命格相关,不光做人,连做鬼都高鬼一等。” 棠黎收拾好桌面,掏出道经和一叠白符,用蘸了朱砂墨的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不是画符,倒像画图。 “你这是做什么?”裴晏洲好奇。 “做冥币。” “冥币?就是那个白毛店铺里卖的那种?” “差不多,白鸠卖的是天地银行的纸钱。” “你的呢?” “我的上达天庭,下达冥府,不是给普通鬼用的,所以不能沾染半点日光,必须在子夜后开符。” 难怪她说这几天要开夜工,是为了做冥币? 只见棠黎画完一张就摸出小印盖章。 “你还有章?” “这是我们奉天观的正印还有我名字的小鉴,跟你们这些总裁签名一样,冥币就是合同,盖章才能生效的。” 裴晏洲轻笑了声,不打扰她。 棠黎画币,他就在边上看策划书。 虽说最近裴氏不需要他操盘,但很多决策和新项目都得过目了解。 一晃眼几个小时过去。 裴晏洲有些疲累地从合同堆里抬起头,就发现棠黎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 桌上摆着一叠画好的冥币。 这小姑娘四仰八叉,睡衣肩带都不自知的滑下了臂膀,丝绒顺着她圆润的肩线藏进被褥,散落的长发随褶皱蜿蜒,像藏匿林间的蛇引,叫人忍不住顺着视线探寻而去。 她就这么大咧咧地,丝毫不在意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存在。 嗯,裴晏洲看出来了,她非但没把他当男人,还没把他当人! 因为棠黎……居然在床头贴了一道符! 一道符!! 怎么着,还怕自己趁她睡着了图谋不轨?? 裴晏洲被气地脑瓜子嗡嗡地! 他——他至于那么不挑嘴儿吗?!! 第九十四章 作为母亲的直觉 裴晏洲重新翻阅起策划书,只一会儿又抬起头看向棠黎。 小姑娘翻了个身。 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看起来圆嘟嘟的,眼睫黑长细密微微颤动,不知做着什么美梦,嘴角还残留些许甜甜圈的碎渣。 就这样一个睡觉时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居然能跑到人家寺庙里当拆迁队,单手落雷、化符成剑,劈的那些恶鬼都魂飞魄散。 要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就是这种奇异的反差萌,居然有点让人上头! 直到裴晏洲觉得支撑下巴的臂弯有些酸,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盯着棠黎看了半个小时。 男人皱眉,在她身边想要认真工作是不可能了。 裴晏洲索性回到自己书房。 棠黎这么日夜颠倒了三天,直道第四天还睡的爽快就被一串消息给吵醒。 她打着哈欠看看时间,嗯,正好下午茶。 洗漱完毕下楼,王妈准备好了点心。 棠黎边吃边翻看手机。 果然是沈翊那个小子! 【京城小爸王】:棠黎棠黎,你有看最新的新闻吗?苏家举家迁离京市了,我只看到过苏心苒伪造学历,买通评委暗箱操作,还有涉嫌故意伤害的事,但那不是还没判刑吗,苏家怎么就不管她了?连走都走的莫名其妙! 60s是语音的极限,但不是八卦的极限。 【京城小爸王】:苏心苒现在还被丢在看守所呢,名声是没了,但好歹也曾经是大小姐啊,听说她给苏家的电话没有一次是打通的,现在苏振业已经把培养的重心放在二儿子和小女儿身上,她这是犯天条了? 棠黎自从在海城得知苏心苒可能得罪名后,也没有再关注过。 差点噶了裴家太子爷,跟犯天条也差不离了,裴老爷子没弄死整个苏家都算手下留情。 沈翊还在继续激动的语音。 【京城小爸王】:他们全家回了平庄,打算找机会东山再起,但我看没个三四十年是休想再回京市了!半个月,才半个月啊,苏家连锁的珠宝店都闭门了,甚至没在商圈翻出半点水花来,这出局的速度我是想都不敢想! 裴晏洲也听到了消息不断震动的声音:“很忙?” 他一眼就看到了沈翊的头像。 这小子不在家照看他那差点怀孕的老爸,还有时间找棠黎? 棠黎点点头。 倒不是忙聊天,而是七月半前的确还有一大堆的事需要解决。 “棠小姐,”忠叔正好进来,“外面有人找您。” “谁?” “说是小赵的母亲,叫吴秀容。” 棠黎一愣,吴秀容不是应该在医院接受精神辅导和治疗吗? “我去见见她。” 吴秀容正等在门厅。 一看到棠黎出来,立马上前来握住她的手。 “棠小姐……可算找到您了!您别怪我冒昧,我、我是实在找不到赵晟了才来找你的呀,”吴秀容脸色不太好,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赵晟他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我很担心他。” “他不是去拜姻缘庙了吗?” 棠黎记得那时候,赵晟把吴秀容送去医院办好手续后,就准备启程了。 “对!我、我之前有些事是做的过分了点,但这次不是要掌控他的行踪,”吴秀容立马打开手机给自己作证,“他每到一座姻缘庙就会给我发定位,告诉我消息,让我安心的。” 棠黎接过手机,的确看到赵晟的简单消息和行踪轨迹。 吴秀容急的满头是汗:“前两天,他说还有最后一座姻缘庙,要去很有名的月老山,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现在、现在手机都关机了……棠小姐,我这次绝对不是多想多疑,而是作为一个母亲的直觉啊!” “赵晟可能出事了。”吴秀容可怜兮兮地,“棠小姐你帮我找找他,我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不能在外头呆太久……” 要不然她的治疗就得变成禁足了。 棠黎看着定位,点头:“好,王妈,你先让人送吴阿姨回医院。” “多谢、多谢棠小姐!”凭吴秀容一个人就算三头六臂也没办法找赵晟,但是棠黎和裴家肯帮忙就不一样了。 “对了,”棠黎突然问,“你有没有在赵晟那儿看到颗核桃?” 她之前问过裴晏洲,核桃被他丢在了汽车上,就是那辆送修的迈巴赫。 吴秀容忙不迭点头。 “有有有,他说那是小裴总的,因为汽车送去检修了,他就一直把核桃带在身边,说等小裴总从海城回来要亲自交给他的。” “这次出门也带着?” “是啊,他没敢放家里,都是随身保管的。” “好,我会尽力找到赵晟。” 棠黎面色微微凝重,回到别墅开始收拾东西,刚背起包包,就看到裴晏洲倚着门。 “是不打算带上我吗?” 棠黎:“我看你这两天要看顾裴氏的策划书。” “没你忙,从睁开眼就没停下来过。” 除了抄经,画冥币,就是在手机上聊天,手机上到底有谁在啊?! 棠黎挠头:“这不你好不容易回来老宅,都不用陪着裴爷爷……” “咳,五千万呢。” 棠黎倒抽口气:“you&me,现在就走,立刻出发!” 她一把挽住裴晏洲。 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五千万啊。 棠黎告诉王妈和忠叔她要去找赵晟。 两老还很关切的叮嘱“路上一切小心”。 赵晟口中的月老山是非常有名的情侣打卡地点,位置相对偏僻。 由于五线城市没有飞机场直达,棠黎选择高铁加汽车,再摩的辗转一个小时,进入月老山范围。 听说山上有个仙乐洞,专门看月亮初升。 山下有座月老祠,百试百灵,天下第一。 结果,摩的到了县里就被拦下了。 “出了什么事?” “泥石流冲垮了路段,车子过不去,只能步行前往月老祠。” 原来因为夏季雨水多,这次突发泥石流把两条线路冲断了,几辆进山旅游的车都被埋在泥里,今早才救援出来,伤病都被送进了县医院。 棠黎和裴晏洲对看一眼,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赵晟不会被埋了吧?! 棠黎直接赶到县医院,医院里全是伤患的家属在询问。 她找到护士:“请问,这次救出来的伤员中有没有一个叫赵晟的?” 护士对着表格查了半会儿,脸色微变。 “没有叫赵晟的伤员,只有一个因为山体塌陷,器官重伤的死者,叫赵晟。 第九十五章 封天门之术 棠黎:? “死了?” 裴晏洲也怔愣。 “他现在在哪里?” “停尸房,”护士翻找着登记,“你们是不是赵晟的亲属……” 棠黎不等她问话,直接掉头就走,转过拐角,趁着医院大厅里的混乱,悄悄来到停尸房。 果然,冰冷的室内躺着一具尸体。 棠黎直接掀开白布。 尸身上的确带着被压砸过后的淤青。 正是赵晟! 裴晏洲不敢置信:“真的是他?” 赵晟虽是司机,却是裴氏的得力助手。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时常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类似于“亲人”的角色突然离世,这比当时看到自己的躯壳躺在床上,而自己变成了鬼魂还要难以让人接受。 棠黎只看了一眼,就开始在赵晟身上摸索起来。 没有脉搏、心脏停跳,身体的所有器官都已经停止运作,如果用电子仪器检测的话,答案必定是脑死亡。 但赵晟的尸体很软,没有一丁点尸斑和尸僵出现。 棠黎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碟子摆在他的脑袋前,铺上大米,插上三柱香。 裴晏洲不理解:“你……不会是要复活死者吧?” 棠黎正色:“他还没死。” “没死?!” 只见那小姑娘取出一面小巧的八卦镜,在赵晟的头顶心来回移动,如同照“X”光一样。 突然,碟中大米跳了跳,镜面也随即发出闪光。 “找到了!” 棠黎将八卦镜面覆在方才牵动它异常的位置,指诀一变,口中默念着什么,慢慢将八卦往外抽。 裴晏洲震惊地看到,她竟然从赵晟的头顶心中吸出一根极细极细的银针! 那银针一遇到空气瞬间化成冰水,顺着发丝滴滴淌落,也就在这瞬,赵晟猛地吸了口气! 好像全身的器官开始复苏,胸膛慢慢起伏,带动了迟缓的呼吸。 他整个人“活”了过来! 裴晏洲也忍不住松了口气,就知道跟在棠黎身边,无论发生什么,看到什么都不应该惊讶。 “刚才那根针,就是他被判定死亡的原因?” “对,冰针封天门,”棠黎点头,用手在赵晟的胸口进行急救按压,调整他的呼吸节奏,“这种术法专攻人体大穴,阻止五炁在身体内流通,从而让所有器官产生休眠,看起来就跟‘死亡’没有区别。” “而且……即便复苏了,也无法让人从中术者的意识中提取任何有效信息。” 裴晏洲:“意识中的信息?” “厉害的术师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从活人或者新魂的记忆中提取残像的,比如你被五鬼搬运时,我就是从小鬼的视角中看到你当时发生的一切,这才找到苏心苒身上。” 裴晏洲了然:“所以,你就是那种很厉害的术师。” 棠黎叉腰腰:“当然。” 裴晏洲轻笑,没有反驳:“也就是说,有人想要致赵晟于死地,并且,他知道赵晟的背后可能有个很厉害的大师,生怕寻着线索找来,索性用封天门来杜绝后患?” “Bingo!”棠黎打响指,“一旦赵晟被诊断死亡火葬后,就什么线索也不会留下。” “可谁会和他有深仇大恨?” 棠黎打开赵晟的遗物箱。 因为暂时没有任何亲属赶来认尸,“遗物”都被安放在停尸房保管。 小箱子里有他出事时穿戴的所有物品。 “也许不是针对他,而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里面并没有那颗核桃,“吴秀容说我给你的那颗核桃,赵晟一直保管在身上,可现在哪都没了,他又偏偏被‘封天门’,看来,盗取核桃的也非等闲之辈。” 裴晏洲意外,因为那颗核桃? 不过三十万而已,这么抢手?? 棠黎没在说什么,她找到护士说了赵晟还没死的事,那护士隔着门一看到“尸体”还在起伏的胸膛,吓的脸色惨白,立马去请急救医生。 不到五分钟,赵晟就被送去了重症病房开展抢救。 这头安顿好,棠黎就和裴晏洲离开了医院。 “去月老祠。” 这座祠庙不在县里,而是在县城往西,现在只能步行前往。 夜半。 他们来到祠庙。 不愧是网红圣地。 月老祠十分庞大,门前两棵百年老树上挂满了红绸,白日里繁华茂盛,只是夜里随风飘摇,好像千万只鬼手探出了招魂幡,让人毛骨悚然。 尤其山脚起了夜雾。 阴森发寒。 “裴晏洲,”棠黎看了眼祠庙上空,没有红鸾星跃动的痕迹,反而缠绕着缕缕阴翳,“你在外面等着,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裴晏洲见她神色郑重,知道这里可能有大问题。 “好。” 他不多掺和。 棠黎孤身上前打开大门,一股阴气扑面而来。 庙中亮着千百盏灯火,每一盏下都挂着祈福者的姻缘牌,牌上写着永结同心的名字和生辰。 棠黎走路带风,一步不停,手中黄符骤然,不由分说朝着那些姻缘牌劈去! 那瞬,祠庙深处掠来一道青光,与符箓半空撞击,炸出一片星火。 “我说呢,好端端的月老祠居然布满阴气,原来有人借庙养鬼,可惜这结界的手法就跟你的术法一样烂,”棠黎冷眼,“伍道长。” 阴暗中的人露出身影,竟然是那个在四方镇中遇到的三脚猫道长。 伍谦! “又是你?!”伍谦嘴角都抽了,没料到来者是上次给他下马威的小姑娘,“这里是月老祠,坏人姻缘可是要遭报应的!” “坏人姻缘的难道不是你这种窃取他人情丝的家伙?” 这里大部分的姻缘牌上都缠绕着道道流光,有些淡粉色,有些赤红色,有些绛紫色,这些都是祠庙从牌主身上剥夺下来的情丝。 情丝可以掌控人体七情六欲,人人都有,但不是人人都能结出最好的“丝”,上等情丝是姻缘线繁杂,红鸾轨正者才有。 比如赵晟,他的天定姻缘还剩最后一座庙宇,正是红鸾最盛时。 棠黎下午救人时就发现,赵晟的情丝被抽掉了。 伍谦后槽牙咬紧,这小娘们到底什么来头,咋哪哪都有她坏人好事!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不过是铸造结界、供养祠庙,难道月老还能加害于人?!” “有没有害人,一试便知!” 棠黎跃身,手中红绳猛的缠住大殿内的月老像,另一手符箓顺势劈下,伍谦见状连忙上去阻止,手肘被棠黎拧住,反手一脚将人踢开。 那瞬,月老爆裂,崩出底下一座小小的——鬼像。 金轮木雕琢而成,红发绿眼,面露凶光,左手张着利爪,右手握着骨刀。 和陈家拜的那个,一模一样! “名正言顺放在姻缘庙里,剥他人情丝,用七情六欲来喂养鬼像,比陈家拿人命来饲的法子可聪明安全的多了。” 棠黎的目光转到伍谦身上:“这方法绝不是你能想出来的,所以,你背后的‘军师’,是谁?” 第九十六章 菜就多练练! 裴晏洲等在月老祠外。 作为一个“生魂”,他能见到四周笼罩的黑气和不断聚拢的阴风。 棠黎……不知会不会遇到危险? 他正想着,就听“呯”地一声,有人撞烂了围墙,被狠狠一脚踹飞出来。 是个留着小胡子的道士,摔的鼻青脸肿爬不起身。 裴晏洲“啧”了声,果然是棠黎的手笔。 他拍了拍裤腿上站到的尘土,嫌弃且识相地挪远点。 棠黎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伍谦道长,你还真是嘴比命硬啊。” 伍谦前胸后背都疼的跟要爆裂一样,吐着血还不忘放狠话:“……你好大的胆子……等我、等我伍萬师叔来,绝对饶不了你!” “咦?看来你师叔就是那个‘军师’了?” 伍谦:…… 裴晏洲的关注点有点歪,五千?五万? “他不会有个师父,刚好叫五亿吧?” 棠黎地关注点更歪:“我觉得他有个徒弟叫伍佰的可能性更大。” “什么五百!” 棠黎张口就唱:“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它慢慢融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瑕……” 伍谦恼羞:“我没徒弟!” “那真可惜了,你们这一脉今天恐怕要终结了。”棠黎一脸惋惜,摸出银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封天门之术,不好意思,她刚巧也会。 伍谦惊呆:“封天门用的是冰针,你、你这是什么针!” “啊,”棠黎佯装惊呼,晃了晃手里粗大的针头,“医院里顺来的20号针头。” 伍谦气血上涌,都快翻白眼了:“……那个赵晟的封天门不是我做的!……我我我……我晕针……” 棠黎&裴晏洲:…… 那瞬,一道气流朝着棠黎面门袭来,棠黎侧身后退,针头掉在地上,同时有人已经挡在伍谦跟前。 那是个比他年长几岁的男人,生了张马脸,人中厚长,一副凶相。 应该就是伍萬。 “师叔!这小道士发现情丝的和鬼像的事了!”伍谦见到了靠山,又中气十足起来。 伍萬没惯着他,怒骂:“一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你和废物有什么差别!” 伍谦面色涨红:“……她就是我给您说的那个看不起我们无名观的小道士,我上次去四方镇驱鬼也是叫她给搞了破坏!要不是您来的及时,她要还要封我的天门呢,根本……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伍萬老成多了,上下打量着棠黎。 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仗着几分本事就来装比,显然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 “你知道封天门,你见到那个‘死人’了?”伍萬冷声,“若不是需要他暂且活命养着那缕情丝,我早就杀了他!你来是想替他打抱不平?” “谋财害命说的那么轻松,”棠黎盯着伍萬,她能感觉到来自玄灵洞的力量波动,看来没找错人,“打抱不平只是顺手,我来是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摊开手:“核桃呢。” 伍萬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我还以为你要当什么惩奸除恶的大善人,原来也是为了那颗核桃,但先到者先得,既然已经在我手上,那就是我的东西。” 赵晟来拜月老祠的时候,一身的红鸾情丝让伍萬意外,但更让他惊讶的是,一个普通人身上居然有颗来自玄灵洞的核桃,而且还雕了五雷镇魇符! 听说当年他太师父曾经三次上玄灵洞求桃木,连个毛都没得到。 这靠天灵地气结出来的桃心,放在普通人身上可护身不近鬼魅,放在修术人身上,可以成为降妖除魔的法器利器! 这小道士追来不过也是想抢这颗核桃罢了! 棠黎皱眉:“我的东西成你的了?” “你的?哈哈哈哈!”伍萬仰天大笑,“小小年纪就说谎不打草稿,凭你也能得到玄灵洞的桃木,凭你,也能画出五雷镇魇符,好——就算能画,你用的明白吗?!” 五雷镇魇,可不是随随便便修了两年术法就能轻易使用的。 “有你们这种打着旗帜行恶的弃徒真是师门不幸,”棠黎手中黄符起势,“今天就当我替无名观清理门户!” “你算什么……”伍萬的话没说完,棠黎的红绳已经朝着他脑门刺来,他没料到这小姑娘说开干就开干! “不自量力!” 他忙翻身躲避,掌印交融,周围顿飞沙走石。 这是伍萬早就设下的法阵,有进无出! 他手持三香起坛,掌心符箓瞬间将月老祠上弥漫的阴气收纳,聚成庞然大物朝棠黎群起攻之! 就在巨大的黑影要吞噬她的时候,她所站之处散出强大光线,黑暗中的地面亮起天罡星辰的辉芒,三十六枚铜钱不知何时被她排列成三十六天罡星的位置,如同一张天网刹那驱散所有阴气。 伍萬惊地倒抽口气,阵法被破除的反噬,将他振飞出去。 “天罡布阵……你、你什么时候……你怎么可能会……” 棠黎懒得回答,指诀变动,地上的星辰就跟着她的所思所想一般变换。 伍萬脸色煞白:“还有七十二地煞……”她在炫技,偏偏是他年过半百都不曾见过的诡异星图阵法! 旁边本来就爬不起的伍谦被这阵法力量压的头疼欲裂。 “……师、师叔……您……原来您也打不过她呀……”那刚才逼逼赖赖骂自己一顿算啥?算他活该倒霉? “闭嘴!”伍萬绝不承认自己黔驴技穷,他心一横,抓起地上的石块刺破掌心,挖出藏匿在身体里的核桃。 既如此,就借这法器灵力一用! 他抛出核桃,写下开器咒。 五雷镇魇的敕印如同虚影般在半空散开,隆隆雷声似千军万马从苍穹翻腾而来。 这才是雷法的正确使用方法! 没有人能躲得过天雷的攻击!! 伍萬心中大喜。 棠黎自然也听见了,她抽出一道紫符,隔空起诀,掌心雷瞬间与从天而降的霹雳击在一起。 轰鸣下,地面砸出巨大天坑。 月老祠前的百年老树灰飞烟灭。 伍萬被强劲的玄力冲的八脉俱裂,整个人瘫倒在地。 裴晏洲有棠黎画下的符圈,毫发无损却也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波动刺的他魂体发麻,棠黎呢? 棠黎怎么样了! 他死死盯着烟尘。 只见,半空中的核桃掉下来。 啪嗒。 轻轻巧巧落进那小姑娘的手掌心,她还悠哉地抛了抛:“五雷镇魇,伍道长用的明白吗?”她啧声,“我拿雷法给师父烤串的时候,你还在抄《道德经》呢,菜就多练练!” 伍萬不敢置信,噗地一口老血飙了出来。 棠黎蹲在他面前,将怀里的旧符掏出来:“你的术法和此符同宗同源,把沈嘉行的情蛊转嫁给沈嘉铭的人,就是你吧?!” 那符正是她在小旅馆里发现的那张。 第九十七章 棠黎你是魔鬼吗? 不说伍萬呆住了,就连裴晏洲也惊讶。 棠黎是一早就算好的? 伍萬的嘴角紧绷了下,还带着些许试探:“沈嘉铭死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知道蛊虫的事? “当然……”棠黎安慰地拍拍他肩膀,“没死成。这些事,伍谦那个三脚猫肯定被蒙在鼓里,倒是你应该背着他偷偷赚了不少外快吧?” 又是帮人转蛊,又是抽情丝养鬼。 “你——”伍萬后槽牙咬的嘎吱响,手伸到腰下“啪”地捏爆了一个小袋子! 一股腐败黑气扑面而来。 棠黎捂住口鼻退身,手中早就备好的桃木钉猛地朝前刺去。 噗嗤。 正中人心。 裴晏洲快步上前,看到倒在血泊里的道人。 “伍萬就这么死了?” “不,他是伍谦。” “什么?” 裴晏洲定睛,黑雾散去后,那张长脸慢慢扭曲变形成了伍谦的样子,看来老道士趁着烟气弥漫拿自己的师侄当了替死鬼。 伍谦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被人给捅的。 “那伍萬他跑了?” 棠黎看向不远处的深山:“他阵法被破,受到了反噬,五脏六腑损伤不小,加上八脉阻断,一身修为散尽,逃进深山也活不过今晚。” 她起身进了月老祠,裴晏洲也跟了进来。 正堂里的神像已经被劈开,只留下一尊金轮木制成的鬼像。 风一吹,就碎成了砂砾。 裴晏洲眼尖:“这和陈家供奉的那个雕像一模一样,伍家那两个道士也在养鬼像?” 当时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人靠豢养这种东西来达成愿望,如今看来,背后果然有个组织。 “对。” 裴晏洲看着满地残骸,思虑道:“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棠黎意外:“你也察觉出来了?” 裴晏洲点头:“当初在陈家,你要伤害陈有德时,那鬼像还会阻止你,可今天,伍家道士就算到死,这鬼像也没有任何动静,而且,从头至尾他们都没有借助过鬼怪的一丁点能力。” 棠黎“呀”了声,海豹鼓掌:“恭喜裴晏洲先生初入道门。” 裴晏洲:…… 棠黎顺着他的话解释:“伍谦、伍萬用情丝供养,但鬼像不借力量,说明——他们是在代替别人养鬼。” 月老祠的鬼像一直没闹出什么人命,所以没有引起注意。 裴晏洲垂眸:“能借那么大的祠庙养鬼,我倒觉得幕后和这个地区的负责人有关系,或者说有人刻意打造出‘天下第一月老山’的名头来吸引情侣游客,好方便剥夺情丝,如果能查查这片景区当年的投资者,说不定会有线索。”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人家是别有用心,但查一查,不是坏事。 棠黎狠狠赞同,她之前也有考虑,只是自己能力有限。 “那——”她星星眼期待。 “虽然这里不是京市,但裴家还是可以暗中帮忙调查一下。” “太好了!” 棠黎笑盈盈,这可不止钞能力,还有权能力啊! 她摸了把笤帚哼哼着,开始清理地上的木头残骸。 毕竟是自己的拆迁成果。 裴晏洲则被堂外的数百姻缘牌吸引,上头萦绕的流光忽明忽暗,是他从未见过的神奇景象。 “这就是情丝?如果一个人的情丝被毁了,会怎么样?” “封心锁爱,拼命干饭!”棠黎甩着笤帚,“感兴趣吗?裴晏洲,你要不要试试这种断情绝义的滋味,剥了情丝后,就可以一门心思把裴氏做强做大,勇闯世界第一,女人!只会影响你翻合同的速度!” 裴晏洲:? 她是什么魔鬼?? 给自己的未婚夫推荐封心锁爱套餐??? “我可不是京圈佛子,不吃那套。”但——棠黎有句话说对了。 她的确影响了他翻合同的速度。 棠黎唉声叹气地上前,将一道黄符贴在树干上,只见姻缘牌上的情丝都缓缓流动飘浮起来,追寻着自己“主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消散在寂夜。 就像一场绚烂的烟花秀。 将四周都映照的五光十色。 棠黎看着“烟花”。 裴晏洲却看着棠黎。 少女耳下垂挂的阴阳鱼随风晃动,流苏也沾染了暧昧的粉色,轻轻敲打着她纤细瓷白的颈项。 他心头微微一跳。 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情绪在某个角落里悄悄发酵。 见棠黎还特地帮赵晟和丁梦重新挂了姻缘牌,他忍不住问:“你……不给自己求一个?” “我现在是有未婚夫的人,还是祖师爷盖章定契的,要是找月老求姻缘,那功德不得-100?”那不行!棠黎悄声嘟囔,“起码,要等婚契作废以后。” 裴晏洲:?? 还没官宣,连订婚宴都没摆,她就开始琢磨着“离婚”了? 嘴上口口声声“未婚夫”,手机里还偷偷藏了N多腹肌男,腰链、胸链、埃及摇……一个比一个穿的少。 表、表里不一的女人!! …… 深山夜露重。 伍萬利用脱逃术离开月老祠,才几分钟就四肢刺痛,他低头一看,五脏六腑内出血严重。 修为散尽,强行施术只会让他伤上加伤! 伍萬实在动不了了,只能躺在泥地里巴巴地喘气,他知道,如果没有大能者相救,今天晚上就是他的死期。 突然,身上有什么东西嗡嗡震动。 他费力地摸出手机。 听着对面传来的质问。 他哑着声恳求:“老板……你……救救我吧……” 那头声线冰冷:“你把事情搞砸了,搞砸了就有搞砸的处罚,自己等死吧。” “等等老板……”伍萬吞了口唾沫,“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没兴趣。” “关于裴家的。” 五个字阻止了那头挂断电话。 “说来听听。” “老板……除非你救我,你让…你让那个人来救我一条命……我就告诉你,”伍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嘴里开始不断冒血,“裴家这几年风头大盛,你也想……压他们一筹吧……” 那头只思虑了两秒钟。 “位置。” 伍萬发了定位:“您最好快些……我可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手机掉落。 伍萬将冰针刺入自己的头顶。 封闭周身炁体运行,进入休眠,来保存最后一丁点的体力。 隐约间,他听到机翼转动的噪音。 是直升机。 来的好快。 伍萬的思绪陷入昏迷前,忍不住去回想,三十六天罡星破阵,那核桃散发出的玄力恍然照出棠黎身后的一抹生魂。 生魂,就是人未死时的灵魂出窍。 而那个人,他在杂志上见过。 似乎是裴家的太子爷。 裴晏洲。 第九十八章 姐妹两有死劫 棠黎收拾好月老祠,和裴晏洲回到医院,已是第二天天亮。 赵晟已经醒来。 见到棠黎他面有惊讶,但又似在意料之中。 “护士说我因为泥石流被埋在车底,本来已经没救了送去停尸房,结果来了位小姑娘说我还活着,这才把我送去了急救室,我想着……一定是棠小姐呢。” 听起来像是“起死回生”,这中间肯定少不了棠黎的周旋。 棠黎安抚:“是小赵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赵晟摸摸脑袋,突然想起什么到处翻找。 “你在找核桃?” “啊,是!那个是小裴总的,我怕把它弄丢了就带在身边,谁知道会遇到泥石流……” “放心,它在我这儿。” 赵晟松了口气:“那就劳烦棠小姐回去京市后交给小裴总吧。” “咦,赵哥,这是你朋友?”边上病床的帘子突然拉开,病床上是个小姑娘,陪护的应该是她姐姐。 两人长的七分相似。 她们热情地将手里的水蜜桃递过来:“来,吃点水果,不小心买多了,结果护士说我妹妹明天就能出院,我们吃也吃不下那么多。” 赵晟笑道,向棠黎解释:“这两位是杨娟、杨芳姐妹,也是被泥石流埋的,不过她们比较幸运,坐在后面那趟车,受了点轻伤。早上我手机没电,还是借她们的手机给我妈打了电话报平安的。” 棠黎点点头,杨氏姐妹看着就是淳朴人。 “你们是来月老山旅游的?” “不不不,我们就是本地人,这月老山下有座小村子,现在已经改名叫月老村了,我们就是那个村子的,只是几年前离开老家去外头打工。” 几人聊天间才知道。 杨娟和杨芳两姐妹的母亲难产去世,父亲杨树隆在县里的水泥厂工作,含辛茹苦将她们拉拔长大,几年前的一次夜工时,他不小心掉进水泥搅拌机里出了意外去世,从那后,两姐妹只能暂住在大伯杨树鸣家里。 姐妹俩寄人篱下,吃不饱穿不暖都是常态。 杨娟没办法,带着妹妹离开了月老村,她辍学打工,又当姐又当娘的将妹妹供上了大学。 算算至今也有五六年了。 这次回来主要是村里催着要处理杨家宅基地和耕地的问题,当年杨树隆将属于自己的地和房留给了姐妹俩,但因为她们长期不在村里,大伯就私自占为己有,双方引发了一系列矛盾。 这次回来就是处理杨家基地和田耕的事。 姐妹俩提及往事,多少有些心酸。 棠黎吃着水蜜桃:“所以你们两家的关系很不好咯?” “以前寄住,也没少被大伯母打骂,虽然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但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是有心结。” 村子里的人骂她们没爹没娘,骂她们乞丐讨饭,大伯父一家从来没有出面维护过,只因为他们的儿子杨耀宗也在那些“混混”里。 杨娟摸了摸杨芳的脑袋。 “但是我妹妹很争气,考上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这才是光耀门楣的事!” 杨芳不怎么爱说话,只是红着眼眶抱了抱姐姐。 姐妹俩背井离乡,就是靠着互相慰藉、互相扶持才走过那么多路。 棠黎喟叹,提起热水瓶:“我去帮你们打壶热水。” 裴晏洲跟了上去:“那对姐妹是不是要出事?” 刚才棠黎不动声色地一直盯着她们的脸看。 “嗯,”她沉吟,“面中泛青,印堂有郁气缠结,恐怕是死劫,就在这两天。” 月老村这一趟回去,恐怕是有去无回。 恰好,他们身边走过两个正八卦的小护士。 “哎,早上去月老祠的游客说,祠外那两棵百年老树烧成渣了……昨晚上也没电闪雷鸣啊怎么把县里的‘摇钱树’给劈了。” 每年多少小情侣要来打卡围观呢。 棠黎闻言,龇牙吐了吐舌。 还能怎么着,斗法斗的呗。 “树劈了算什么,还有人说昨晚上轰隆隆的听到山里有飞机开过去。” “不是UFO吗?” “切,大半夜你不睡觉,难道外星人也不睡觉跑山头来观光旅游啊?都扯淡的。” 小护士渐渐走远。 棠黎沉思两秒,回到病房。 “杨姐姐,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月老山里看看吗?本来我是想拜姻缘庙的,听说祠外的树都被劈了,现在已经封锁起来,但来都来了,总得溜达一圈吧。” 两姐妹倒是高兴。 “当然,明天回村,我们正要上山去祭拜父亲,拜完后我带你去看山涧和水崖,还别说,咱们月老山山明水秀那是一等一的好,对了,你……不用照顾赵哥吗?” 赵晟忙摆手。 哎呦喂,棠小姐什么身份,他可还想在裴氏养老呢! “我我我现在能吃能喝的,一点事没有,你们去玩,玩的开心就好!” 棠黎要去月老村,肯定有她的理由,再说了,赵晟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回了京市如何给丁梦解释最近发生的一切。 于是第二天,棠黎她们叫了辆三蹦子,晃晃荡荡到了月老村。 杨家在村东。 杨树鸣听说两个侄女回来迎了出来,这股热情劲好像他们之间从未有苛待隔阂,还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似的熟络。 “哎哟,娟子和小芳回来了,快进屋……”杨大伯这才发现,她们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这位是?” “棠小姐是我们的朋友。” 杨大伯没料到她们会带客人来,面上微微一顿。 杨娟轻声:“棠小姐,你在外头等我们一会,马上就上山。” 虽然不让客人进门不礼貌,但这大伯父家里可不是能“呆”的。 棠黎点头。 杨大伯也就不搭理她了,热络道:“你们这次回来干脆就别走了,还是留在老家踏实。” 杨娟拒绝的干脆:“不,这次回来除了处理一下杨家的地,顺便带走点父亲的东西,以后小芳都要留在城里了。” “都说落叶归根,你们老往外走是什么意思?”厨房里的大伯母也出来搭话,身材微胖,脸上透着刻薄劲,“别人还以为我们家是怎么着你了,一个个的几年不回来。” 她刚才从窗子里看到了棠黎,耳朵下还挂着那么长的耳环,一看就是个非主流不良少女。 “你们认识的都什么朋友,随随便便也敢往家里带?!” 杨娟脸色沉了下来。 “大伯母,我们是来找村长处理土地问题的,不是来听你说教。” 大伯母还是第一次被小辈教训,当场摆脸色:“我可是为你们好,多学学你们堂哥,他现在可有出息了,水泥厂上班,三千二一个月呢!” 她鄙夷地瞥了眼杨娟。 “娟子,你年纪不小了,女孩子在外面打工能挣多少,不如回村子,咱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好好的相夫教子,女人嘛总是要嫁人的,嫁了人才有根啊。” 她朝杨树鸣使眼色。 杨树鸣忙道:“听几个老乡说,你在做什么服务员……女人这么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杨娟昂首挺胸:“是啊,服务员,小饭店的大堂经理,一个月也就万多点工资,但混口饭吃没什么问题。” “多少?!” 杨家大伯母尖叫起来。 第九十九章 死不瞑目的那个人 万多点钱? 一个小丫头片子赚钱比他们儿子还多?! 她不相信:“别扯皮!你还要养你妹呢,她吃饭不要钱?读书不要钱?!” 杨芳也昂首挺胸:“大伯母不用担心,我已经被海大录取,免学费还有奖学金,如果课题研究有成果,读书期间一年赚十万不止。” 夫妻两怔如呆鹅。 杨娟冷冷看着他们。 “我和小芳现在就去祭拜父亲,今晚到村长家把您二位这些年私自占用我父亲房屋和土地的事都解决了。” 曾经软弱可欺的姐妹俩难得有这么扬眉吐气的时候,只觉得心胸舒爽。 她们带着买好的香火纸钱,出了叫上棠黎一同上山。 杨家大伯母愤怒的追了出来:“小贱蹄子,翅膀硬了?!” 都敢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 她气冲冲回到厨房,连锅铲都要拧断了。 “你看看那两个白眼狼,在外面赚那么多钱,一分都不拿回来?!我们儿子那么聪明都没考上大学,杨芳那个蠢货怎么考的上,该不是作弊了吧……!” 杨树鸣不吭声,站在一边抽烟。 女人越骂越气,眼底的嫉妒变成了不甘。 “她们两个出息了,那就轮到我们丢脸了!照这情况,小贱蹄子是决计不会把房子和土地让给咱们的,”她捶胸顿足,“我还给王癞子说好了,把小芳许给他家那个瘸儿子,现在好了,人家要远走高飞了!” 本来想着拿捏两个软柿子,结果回来两个铁铲子! “不行,要是村长知道杨芳考上了海市那什么什么大学,还不得把她当宝,咱们以后是啥好处也捞不到啊!” 杨树鸣正好抽完了烟,眼神一横,淡漠道:“她们不是要上山吗,没命回来不就好了。” 真是吵的他耳朵疼! 女人瞅他一眼:“他们可还带了个朋友的。” “一个小姑娘出门,保不准被丢了拐了谁又说的准呢。”再怎么查也未必能查到他们月老村来。 杨大伯母这才歪着嘴角冷笑了下。 日头过了正午。 滴答、滴答。 墙上的钟表慢慢行走。 轰—— 突然,山上传来巨响。 把村子里不少人都惊地跑出来看热闹。 “怎么回事?白天这么大一个响雷?” “不像雷,像是什么东西塌了……” “哎呀,”跟着跑到村口的杨树鸣面色刹变,紧张大叫,“娟子两姐妹刚才上山去祭拜她们父亲了,该不会出事吧……” 村民也着急:“快,咱几个上山看看。” 杨树隆的坟是个土丘,当初是杨树鸣一手操办,潦草下的葬。 大家到了紧赶慢赶到了跟前一看,全都傻了眼。 土坟已经被炸平了。 坟前更是炸出个两米多深的大坑,烂泥里残留着血迹和血肉! 杨树鸣双腿一软跪地哭丧起来。 “……娟子她们这是……被劈了呀!……一定、一定是山神显灵,她们姐妹好几年没回来了,树隆天天给我托梦骂她们不孝顺,骂她们白眼狼……说不定就是……就是树隆在诅咒,天谴啊!” 几个村民看懵了。 杨家姐妹这是……被劈死了?! 天谴听起来荒谬,但这满地残血又叫人毛骨悚然。 杨家大伯母也跟着哭嚎:“昨天不是月老祠的百年老树都被劈了吗,娟子她们刚才回家还、还骂她们那个早死的短命爸是个没用的东西……肯定是触怒了杨家祖宗才被劈的,就跟那两棵树一样!” 月老祠的百年树被劈已经传的神乎其神了。 村民面面相觑。 “难道真有鬼?” “大白天我是不信的……” “那娟子她们人去哪了?” 杨树鸣捶地:“还能去哪儿,死了!死了啊!”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林里传来。 树干上跃下一道身影,棠黎实在忍不住要给这对夫妻发个影帝影后奖。 “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说山神显灵劈了自己的侄女,真是好大脸啊杨树鸣,哪个霹雳能劈出那么重的硫磺味?”棠黎扇了扇鼻尖。 杨树鸣一看到她,脸白了三个度:“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倒是希望我们三个都被炸死了,烟花里的火药得拆出几公斤才能炸出那么大的坑?今天不管是谁,只要在这个坟前烧纸钱,就会因为点燃引信,引爆埋在坟下的土炸药,这种威力足以致人死地啊。” “你胡说八道!” “哦,那你柴房里堆那么多烟花爆竹是做什么的?” 刚才趁着杨家姐妹和这对夫妻聊天,她特地在小院里转了圈,发现了小秘密。 “我自己放着玩不行吗?!” “放挖空烟花?” 杨树鸣舌头打结,竟反驳不了半点。 “大伯,你真的要炸死我们吗?” 棠黎身后是同样震惊的两姐妹。 上山时棠小姐告诉她们要提防杨树鸣的杀心,她们还不相信,只道大伯父一家虽然刁钻刻薄,但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下犯罪。 看来,还是太浅薄了。 几个村民大概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也个个吓的脸色惨白,这么凶狠毒辣的人居然是自己的邻居。 为了那点房子和地,要害死自己的侄女? “通知村长……找派出所来……” “找个屁!这是我们杨家的私事,轮不到你们管!” 杨大伯母扯起嗓门:“这不是还没死吗,我们不过吓唬吓唬她们罢了,这些年要不是我们给你们爸扫墓,他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们,你们早就在街边讨饭了,杨娟,做人要摸着良心啊!你们离开村子是自己走的,不是我们赶走的,你和你妹妹不知道感恩竟然还要把房子田地要回去,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有村民听不下去,叨叨:“人家爹留给孩子的,你们这不是明抢吗?” “什么抢?!”杨树鸣也怒了,“我那弟弟没本事,生了两个闺女,房子和田地给她们有什么用,以后嫁人了还不是归别人?倒不如给咱们耀宗,耀宗会帮杨家传宗接代,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杨家姐妹听的浑身发抖。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糟糕、那么恶毒的人,偏偏,还是自己剩下的唯一的亲人。 多可笑,多荒唐。 棠黎掏了掏耳朵:“沾着人家父亲的血,住着人家父亲的房,还要杀人家的孩子——杨树鸣,如果有天谴,你说死不瞑目的那个人,真正不放过的,该是谁?” “你——”此话一出,杨树鸣踉跄的后退两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杨树隆意外死在水泥搅拌机是众所周知的。 难道,有内情?! 第一百章 什么鬼?那是中暑的幻觉! 棠黎神色淡然:“你不是说你兄弟时常托梦给你,不如,你们今天亲自见一面?” 她指向那被炸平的坟,手中符箓落地生根,周围顿涌起毛骨悚然的寒意。 只见地上的烟尘慢慢凝聚成一个虚影。 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的。 “那、那那那不是杨树隆吗……”村民吓的屁滚尿流,“啊啊啊……有鬼啊!!” 一个人掉头,后面几个也全都吓跑了。 但杨家夫妇动弹不得。 杨树鸣脸色煞白:“树……树隆……?” 杨树隆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工,干瘪的身体承受了太多重担,没日没夜在水泥厂加班,就是为了让两个女儿能够过的轻松点。 “大哥,你把我害的好惨啊……”鬼魂的声音带着凄厉的低吼,他缓缓抬头,一张嘴,口中不停地淌下水泥。 啪嗒、啪嗒。 “那天晚上的风好大,你把我推下搅拌车,水泥灌进我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我呼吸不了了。”杨树隆一字一句控诉,他的眼球被水泥覆盖,艰涩又诡异地转动着。 “你杀了我却不善待我的女儿,还盯上了我的房子和田地甚至她们的命……你说你们一家三口够不够抵命?” 话音刚落,杨树鸣就觉得透体冰凉,脖子好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给禁锢住了。 “不是的、不是的!”杨树鸣吓的肝胆俱裂,“我……我是不小心才推你下去的,这事儿……对了!这事儿是我老婆的主意,不是我的呀……” 杨家大伯母本来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现在一听自己老公推卸责任,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杨树鸣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说你弟死了,家里的房子田产都可以归你,我不过就是那么提了一嘴,你就把人推下去了,关系我什么事?!” 杨树隆听着这些话,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只是眼睛里淌出了血水。 “我那二十万抚恤金,你们也吞了,还联合村子里那些小混混欺负我女儿,逼得她们背井离乡,我只恨自己不能入梦杀了你们两个狗东西!” 多年来的无能为力似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恼恨。 杨树隆被那股力量掐的口吐白沫,他求救似的看向棠黎。 棠黎扭过头,摸出只水蜜桃啃起来。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悠着点,先别玩死了。”她淡淡说了声,鬼魂杀人有损荫德,如果没有勾牒为凭,它们在地府讨不了好,还容易影响后代的福报。 就像棠黎上次对那些想害王妈的孤魂野鬼说的,会被告到阎王爷那儿。 杨树隆大约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松脱了手。 杨大伯母看起来硬气,实际上早就吓废了,老公不仁我不义啊! “小叔子……你的死跟我才没关系……那二十万成了我儿子讨媳妇的彩礼,也是杨树鸣的主意,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你说是不是。” 杨树鸣刚能喘口气,一听她这么背刺,耳光就甩了上去。 “当年你怎么打骂他女儿的忘了吗,他要索命,第一个死的就该是你!” “还不是你撺掇的,现在怪我了?杨树鸣你不是人!” 这下轮到两夫妻先打个你死我活。 而得知完整故事的杨家姐妹,手握着手,紧紧盯着那抹青烟魂魄。 他一身旧衣,身形削瘦,却那么鲜活的存在在记忆中。 “爸爸……” 她们试探着叫了声。 杨树隆浑身僵硬,始终不肯转过头,颤声道。 “娟子、小芳,是爸爸没用,没能保护你们两个长大……现在看到你们出息了,我也能安心了……” 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手都紧张的攥成了拳。 “爸爸的样子很可怕,别看。” 那些水泥将他的身体掩埋,骨骼压跨,整张脸都扭曲变形。 “我们不怕!”杨娟和杨芳对视一眼,冲上前去想要抱住那抹蹒跚踌躇的魂,但却抱了个空。 生人又如何能与去世多年的亡魂接触呢。 沉默寡言的杨芳终于在这一刻忍不住红着眼哑声哭喊。 “爸爸!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姐姐说,大伯欺负我们家,我们就一定要有出息,一定要好好生活给他们看!姐姐现在事业有成,我也考上了大学……我们、我们专程回来给你迁坟,带你离开杨家,离开月老村。” 鬼魂的血泪流的更加汹涌,他垂眸,突然泪中带笑。 “好孩子,带爸爸走吧……” 明明恨的想要回魂杀死杨家那对夫妻,但在这一刻,所有的怨恨居然都释怀了。 他看向棠黎,感激地点了点头,用口型说着“谢谢”。 让他的冤情得以昭雪,让他能再次见到女儿。 很快,杨树隆的魂魄烟消云散。 杨家姐妹挖出了骨灰盒,小心翼翼捧在怀中。 之前跑下山的村民报了警,民警上山就把杨树鸣夫妻给逮了,甚至已经有村民带人去他们家柴房把空烟花都搜罗起来做证据。 两姐妹把今天发生的事简略描述,同时还要求查一查当年父亲“意外”失足的案子,尽管调查取证很困难,但警察表示会尽力去勘察。 至于杨家这对夫妻算什么? 当然是谋杀未遂。 杨大伯母被摁住还不服气地犟嘴:“……这不是没死吗,怎么能叫谋杀呢……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杨树鸣这会脑子也清醒过来了,怒瞪棠黎:“警察同志,全是那个小姑娘搞的鬼,她、她是个妖女,是个神棍,会召鬼!她招鬼杀我们,是不是也是谋杀?!这也是谋杀未遂啊!你们快把她也抓起来!” 警察看了眼吃水蜜桃吃的满嘴香甜的棠黎,漂漂亮亮白白净净。 “杨树鸣你脑子是发昏了吧?招鬼杀人?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杨树鸣欲哭无泪:“杨娟杨芳都看到了!” 杨家姐妹啐了口:“癫公!” “……你们……那些村民,村民也看到的!”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致摇头。 “大白天哪来的鬼?你丫是中暑出幻觉了吧!快快快,民警同志快把这两个月老村的败类带走!” 杨树鸣尖叫着和自家老婆一起被押送下山。 大家伙跟着到了村口才知道,东窗事发,派出所的人去水泥厂没找到杨耀宗,那小子收到风声早开溜了。 真是父慈子孝。 连爹妈都不管,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民警询问完离开,已经过了吃晚饭的点。 杨家姐妹赶紧将棠黎请到屋中,做了一桌丰盛晚饭。 这是她们爸爸留下的房产,真正的“家”。 回想起来,今天的一切都跟做梦一样,萍水相逢的朋友不光救了她们的命,还让她们见到了去世多年的父亲。 虽然不知道棠黎是什么身份,但……绝对是个大师! 命中遇贵人。 妥妥的贵人啊。 两姐妹说了太多的感谢,将最好的客房留给棠黎。 沸沸扬扬了一整天的月老村终于安静下来,大家都早早休息了。 夜深。 杨家的围墙翻过一个黑影,爬上二楼后,偷偷摸摸跳进了窗子。 第一百零一章 脱光了也只有我能看见 那黑影仗着对房子的熟悉,轻车熟路翻到了最大的房间,看着床上微微笼隆起的被褥,眼里闪过一丝狠劲。 这两贱人一回来就把他整的家破人亡,果然是扫把星! 黑影摸出水果刀,扑上去扯出被子里的人,勒住她的脖子,将刀尖死死抵在她脸上。 “杨芳!你污蔑我爸妈害得他们被抓,他们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黑影可不就是杨耀宗,小村子里混出来的恶霸,除了用暴力手段威胁外想不到别的法子。 “听说你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你也不想家里出个被判刑的伯父伯母吧,我要你和你姐出具谅解书,现在就写,告诉警察是你们两个造谣污蔑我爸妈,杨家的事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然……别怪我狠心!” 他情绪激动、唾沫乱飞,眼看刀尖要扎进小姑娘的皮肤,就听到到胳膊里的脑袋发出闷闷地声音。 “哎~捧油~打架归打架,空气给一点嘛~” “??”杨耀宗怔了下,等等,声音完全不对啊,“你不是杨芳,你是谁?!” 那瞬他身体被猛力蹬飞出去,撞在墙上时肋骨“喀”的折断了根,疼的嗷嗷狂叫。 好像是个讯号。 房内突然灯火通明。 杨家姐妹和民警冲进来把杨耀宗给摁住了。 棠黎跳下床,活动了下筋骨:“就知道这小子要来寻仇报复,现在算是证据确凿了吧?” 录音虽然只能作为旁证,但杨耀宗当着外头那么多民警的面狂妄威胁,这次人证管够。 这种土生土长的小霸王,在自己的“地盘”上是绝对不愿吃半点亏的。 杨耀宗被摁住,眼神赤红,恨不能刀了所有人:“你们敢设圈套?!杨娟杨芳你们等着,我只要有一条命出来,非弄死你们两个!” 不少村里人听到动静赶来看热闹,一路叽里呱啦。 “这小子真不是人啊,不晓得忏悔还要杀自己的堂妹灭口……” 杨耀宗拧着眼角怒吼:“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们都杀了!” 真是全员恶人。 棠黎啧声,突然感觉脸颊上凉凉地,裴晏洲的指尖轻轻触到了她的皮肤。 “你受伤了。” 那匕首在她下颌擦出了血渍。 棠黎满不在乎一把抹去:“刚才杨耀宗太激动了,没什么大碍。” 正巧,外头的民警请她作为“当事人”去录个口供。 棠黎下楼。 裴晏洲没动,低头看着指尖,棠黎的血迅速在他透明的魂体内蔓延消散,有种很奇异的燥热感充斥四肢百骸。 怎么回事? 这该不会就是电影里“修道之人对鬼怪的血脉压制”?? 至此,杨树鸣一家进了局子。 杨家姐妹一边忙着搜罗资料提供证据,一边还要和村里处理杨家的田产纠纷,忙成了陀螺。 但,棠黎更忙。 一开始她还奇怪,那几个跟着上山的村民明明都看到了杨树隆的残魂,却在民警询问时矢口否认,结果第二天她就看到一群大爷大妈、阿姨叔叔拿着现金、提着鸡蛋、拎着肥鹅跑来纷纷请她算命。 敢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反正说出去警察也不会信,我们完全是为了……保护我方小大师啊!” “就是!张家那老汉说你能召鬼,挥挥手把杨树隆给弄出来了,真是了不得!大师,你也帮我招个魂,看看我那死鬼老公这些年在地下有没有吃好睡好?哎呀,两年都不托梦了,该不是找了什么美女鬼吧?!” 棠黎:…… “你老公已经投胎,因为投喂太多,出生时4.1公斤……”都快成肥胖婴儿了。 “轮到我了,大师,帮我算算我老婆什么时候能怀孕吧!” “还有我,还有我……” 姻缘、事业、财运、考试,甚至丢了的照片、铅笔、打火机都来询问,卦金的确一分没少给,问题离谱的就差下一期六合彩开什么号码了。 终于在棠黎治好了一头需要产后护理的母猪后,村民的崇拜达到了顶峰! 杨家门前乌泱泱等着大批想要算卦的。 裴晏洲深吸口气:“你这也算十里八乡的明星神棍了。” 听说隔壁几个村还要组织“特派员”来请她看风水呢。 这声势,棠黎花两天就做到了。 妥妥的出道即巅峰啊! 棠黎眼角都抽了:“我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害怕被子一翻开,里面都是抱着小乳猪的算卦大妈……今晚上,咱们趁夜开溜。” 她和杨家姐妹告别。 月黑风高夜,抹黑出村时。 谁知道刚跨出杨家大门,就听到边上传来惊呼。 “哎!大师总算出来了,快、快帮我小孙子算……” 纳尼,大妈大爷这么能蹲点的?! 棠黎惊地抓起旁边准备好的小电瓶,将裴晏洲摁在后座。 “抱紧了!” 说完一捏油门,冲出60码。 车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 裴晏洲这辈子没坐过那么小的交通工具。 村里的路还好,转出拐角,棠黎生怕被追上似的拼命朝山里开,小路泥泞崎岖,颠的他屁股疼。 “你确定你会开?”怎么好像不看路啊!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话音未落,“咯噔”车轮被石块撬起,小电瓶控制不好平衡,整个儿往下翻去。 裴晏洲眼明手快跳车成功,但还是没避免泥巴甩了一身。 “棠黎!” 这可是高定西装! 每一颗扣子都是手工打造还镶嵌七宝彩晶。 “嗐,这不是没摔伤嘛,大男鬼磨磨唧唧的。”小姑娘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扒拉他的衣服。 “你做什么?!” “帮你解决问题啊,衣服脏了脱掉就是,你里面又不是没穿,还有……”她打量了下裴晏洲,这男人都成鬼了还整天西装革履的,连扣子都系到最顶上,生怕旁人对他产生非分之想似的,“你现在就算脱的精光也只有我能看见,慌什么!” 是,是这个问题吗?! 裴晏洲的话梗在喉口,耳朵莫名发烫,脸上不知是惊是怒,冷着声,“脱衣服,然后便宜你?” 棠黎摆手:“我对鬼魂不感兴趣,再说了,大热天的还穿正装,你不热吗?” “我是鬼,凉快的很。” 话那么说,裴晏洲的洁癖还是不允许他穿着弄脏了的衣服,他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另一手习惯性的整了整扣到喉下的金扣。 一丝不苟又优雅从容。 不得不说,这男人是天生的衣架子。 肩膀宽阔,线条流畅,衬衫包裹下的肌肉都似蓄满了力量,深邃而分明的五官轮廓,疏离又冷淡的金丝眼镜,让他整个人都透出一种严谨又生涩的禁欲气质。 裴晏洲扶了扶镜框,抬起头时,棠黎早就蹲回了泥巴摊边上。 他这才发现,这片泥潭上坡的草里有着斑斑血迹。 “这是……” 棠黎神色凝重,直起身:“五萬的血,那天晚上他在这儿逗留了很久,但周围却没有死气也没有尸体。” 裴晏洲讶然,她其实是专门来这儿找那个邪道的? 第一百零二章 中元日,鬼门开!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棠黎说过五萬活不过那一晚,裴晏洲丝毫不怀疑她的推断。 棠黎沉吟片刻:“你还记得那两个护士说的话吗,有人听到了飞机的声音,世上没那么多巧合。” “是直升机,”裴晏洲反应很快,“有人救走了他,可按你说的,他已经是个废人了,谁会愿意花那么大力气来救一个没有用的人。” 不愧是商人,关注点永远都是利益交换。 但,裴晏洲的话没有错。 “除非他的身上还有利可图,失去了修为和术法,说不定是得知了某些能打动人的秘密,”棠黎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男人,“那天晚上你就在附近,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发现了你的存在。” “即便看到了,我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 “但对他幕后的老板来说,兴许就不陌生了。” 裴家不但是京市经济的命脉家族,举手投足都对周边各行各业有着巨大影响,裴晏洲身为裴家如今的继承者、掌门人,他的周围总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棠黎看向苍穹,夜幕落星,她掐指算了算。 “走!” “去哪儿?” 裴晏洲还以为她还要继续追踪什么,结果这小姑娘擦了擦泥潭里捞起来的小电瓶,晃晃悠悠开回了县城。 这个时间点没有汽车也没有火车。 棠黎租下一辆小面包,包车回京市。 裴晏洲对这种小车十分不习惯,在换了N种坐姿后,看到棠黎正将那颗抢回来的核桃用符箓包裹起来。 他顺手就想去取,棠黎眼明手快“啪”地打掉他的手。 “这三十万,不打算还我?” “现在知道厉害了?”棠黎努嘴,当初怎么眼睛不眨就扔了,“它被伍萬开了器又被我破了五雷符,需要水灵灵的养一段时间,再说你现在是生魂,就算符箓没有作用,玄灵山的灵气也能重伤你。” 棠黎把它倒进乌龟壳。 裴晏洲试探:“你就只有这么一颗?” “你以为是大米,到处能买呀?” “沈翊没有?” 棠黎懵圈:“他怎么会有?” “嗯。”裴晏洲轻咳了声,所以只有他有?这就是王妈说的独one无two吗,有点小开心肿么回事。 坐在前面的司机大叔看着后视镜时不时自言自语的棠黎,忍不住一脚油门加快码数。 这大半夜的,他该不会是载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从月老山的县城到京市,花了四天。 棠黎看到了地标建筑,是裴氏环球金融中心的摩天大楼。 “师傅,就在这儿把我放下吧。” 这儿? 正是凌晨,金融中心的广场空无一人。 司机大叔欲言又止,毕竟这“客户”一路上古古怪怪的。 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他丢下人,一脚油门飞也似的跑了。 裴晏洲双脚落地,瞬间感觉到四周充斥着压迫性的气息,那是他变成生魂后从未有过的感受。 “你急着回来是……” 棠黎打了个响指:“赶的就是今夜,百鬼门开!” 随着这一声落,整个京市的上空笼罩起淡淡的光晕,像一面苍穹之镜倒影着城市的一切生灵。 而四周的地界处已经矗立起一面面幽绿光芒组成的“结界”。 “现在鬼气正旺,你作为生魂,感到不适是正常的。” “那这些光……” “放心,这些东西活人都是看不到的,鬼门开后,阴间鬼魂得以自由活动,出来接受亲人的祭祀和香火,那些绿光出现的地方就是阴阳两界交锋处的漩涡,也就是所谓的鬼门入口。” 棠黎跟没事人一样带着裴晏洲穿行在大街小巷。 七月半,鬼游街。 路上早就没了行人,阴森森地透着股荒凉的渗人味。 “京市有那么多的鬼门?” “对,每个城市都有,至于有多少就和灵气有关,京市属于比较特殊,一共有十二处通达的入口,代表着十二时辰。” 棠黎带他来到小巷口。 漩涡处,不断有鬼魂进出,它们每一个手上都拿着……号码牌?! “那是良民,哦不,良鬼回到地府的凭证,不然牛头马面不认的。”棠黎一本正经解释。 裴晏洲不解,但十分震惊! 如果他现在是个正常人,有人告诉他地府的鬼魂需要拿着号码牌排队,他一定觉得对方是神经病! 在棠黎身边,真是每分每秒都在颠覆认知。 “你赶回来不是为了看孤魂野鬼吧?” 棠黎点头:“之前那个喇嘛做的事破坏了京市的阴阳平衡,所以鬼门一开,有些自制能力弱或者心怀怨恨的恶鬼就会想尽办法留在阳间寻衅滋事,伤害活人,当然,也会伤害孤魂野鬼。” 恶鬼为了助长自己的能力,无差别攻击是常事。 “京市的特殊性注定今晚不会太平。” 话音刚落,街对面蹿过团带着腥气的黑风,裹住一抹残魂进行吞噬。 那瞬,一道符箓击中黑风,将它打碎。 棠黎跃身将散落的残魂收纳,谁知,她周围立马出现几团同样的黑风,原来是“团伙”作案。 “小道士,多管闲事!” 它们愤怒叫嚣的声音重重叠叠。 棠黎懒得搭话,红绳四散直接捆住那几团黑风,猛地一勒,“噗噗噗”,那些被它们吞噬的鬼魂都给吐了出来。 裴晏洲站在小巷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幽冥的火光照亮她明丽的眉目,阴阳鱼流苏在光影中摇曳,叫人挪不开眼神。 “叔叔,棠黎姐姐是不是很厉害。” 有只小手抓着他裤管晃了晃。 裴晏洲低头一看,是个小女孩,很眼熟。 “你是……那个白毛替棠黎养的小鬼?” 就是那群建筑工地上的孤魂野鬼。 “是的叔叔。” 裴晏洲:…… 他才二十五,没那么老吧?? “你认识我?” “那天棠黎姐姐来找白鸠哥哥的时候,我见过你。”她笑盈盈地。 裴晏洲:…… 凭什么那个白毛是哥哥,他是叔叔? “你今天是来投胎的吧,怎么还不去呢?”鬼门就在不远处。 小女孩点头,有些犹豫:“奶奶说进了那个漩涡我就会有新的生活,有爸爸、有妈妈,有朋友……但是奶奶就不是奶奶了……我不想没有奶奶……” 她神色黯淡,新生活也意味着和从前的一切人事说再见。 再见。 再也不见。 裴晏洲叹了口气:“你有新生活,你的奶奶也是,上一世的缘分会留存到下一世,你想重新认识她吗?那就勇敢去吧。” 小女孩的眼睛里发出星星一样的光芒。 那瞬,背后猛然袭来一股陌生的腐臭让裴晏洲顿感不妙,他下意识推开小女孩。 噗嗤。 一柄黑亮的利刃穿透他的肩膀。 不,不是武器,而是带着倒刺的利爪。 潜伏在身后的“怪物”似从地下钻出来,它悄无声息,只有一双藏匿在暗尘中的诡异的双眼,滴溜溜地打转。 裴晏洲甚至没来得看清,他的生魂就被收摄。 第一百零三章 夜叉的老巢 身体仿佛飘浮在无尽的黑暗中,只听到四周风声呼啸作响。 这鬼东西要把他带去哪里? 裴晏洲甚至能感觉到忽高忽低地爬行,它速度很快,就像千足虫一样沿着鳞次栉比的高楼“翻山越岭”。 砰。 最后被猛地丢进了什么地方。 眼前的景象令他倒抽口气。 巨大的钟楼已经被恶臭又极具压迫力的鬼气弥漫,像蛛网一样的黏液挂满墙壁,上面附着着许多被抓来的生魂。 莫非这里是那鬼东西的老巢? 裴晏洲感觉到周围的黏液在微微震动,有什么东西顺着钟楼从高处往下爬来,将彩绘玻璃透出的月光全部遮蔽。 那是一只比刚才那鬼东西体型更巨大数倍的怪物! 隐约能看到它身躯高大,手臂肌肉紧绷,头发如同窜起的火焰,高达数丈燃烧不止,发下的头颅像驼峰拱起,眼睛呈倒弯月,忽闪忽闪着绿光。 这怪物看起来受了伤,半身溃烂,因为鬼门的开启,让它伤口中的鬼气不受控制的扩散,它俯身吞噬起墙上的生魂,每吃一个,身体的豁口就愈合一些。 裴晏洲明白过来了,它是靠吃生魂来恢复能力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尝试着挣脱黏液,没想到颤抖惊动了那东西。 它蓦然盯向裴晏洲,一阵强风呼啸而来,怪物已经站在跟前,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噬他。 可还没触碰到魂体,数道敕印从裴晏洲的身体内散出,直接击穿了怪物的下颚! 它血流不止,暴跳如雷。 “……符箓?你是有主的?”这个是道人养的魂?怪物那倒月眼直勾勾盯来,愤怒骤然变成狂喜,“一个生魂怎么会有这双眼睛……看来上天也在助我炼身啊!!” 怪物不顾裴晏洲魂体内的符箓伤害,浑身被扎的千疮百孔也拼了命的想要强行吞噬! 那瞬,一捆红绳锁住了它的身体往后一勒,棠黎在它头顶蹬过,挡在裴晏洲的生魂前。 “它是什么东西?” “天夜叉。”棠黎凝眉。 夜叉是一种阴间特有的鬼怪,有天夜叉、地夜叉、虚空夜叉等,种类不同,能力也不用。 “臭道士,敢坏我修行!”夜叉传来怒吼,震地钟楼抖三抖。 棠黎昂首:“你本是地府鬼差,残杀同僚、私自出逃炼化本身,之前一直躲躲藏藏隐匿自己的行踪,今天鬼门大开恰是你吞噬鬼魂疗伤的大好时机,可惜,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她将手中的白符燃起,在虚空中幻化成一张黄泉幽冥图。 “北阴酆都大帝的通缉令,我接了。” 棠黎指了指耳朵,钟楼传来“滴答滴答”指针走动的声音,似在预示它宿命将至。 天夜叉浑身刺痛,被激怒的背毛虚张,从背后抽出一柄巨大的铁叉甩来,强劲风势席卷四周,棠黎抬手抵住铁叉攻势,力道竟不相上下。 谁知,那夜叉背后透明的翅膀竟化成无数“小夜叉”,如同它千百个分身朝棠黎袭来。 棠黎双手支着铁叉动弹不得,但她神色镇定,微微跺脚,地上亮起数枚铜板连成结界撞向小夜叉,所到之处如焚火过境。 夜叉因为“分身”被燃烧,让它周身也被熊熊火光点燃,见状,它掉头朝着钟楼顶爬去。 那瞬,一道符箓化成利刃从天而降,眼看要扎穿夜叉的身体。 “别杀它!”棠黎惊呼,这不是她的术法,还有别的道士?! 桃木钉随即打歪了利剑,与此同时,月光中掠来长白的浮尘将重伤的天夜叉裹成一小团,丢进一个水晶球里。 棠黎落地才看清,从钟楼外进来的是两个人。 一个是穿着粉色衬衫、沙滩裤的时髦老头,边上跟着个小年轻,年纪大约和她差不多,像个眼神清澈的大学生。 果然,开口就很冒失。 “哎!你这小道友怎么回事,我师父帮你杀夜叉,你怎么还救它?” 棠黎看向老头:“我需要活口,老师父能不能将它还给我。” 小年轻,哦不,茅小山不乐意:“师父,这是您抓到的,没必要还给她,而且您追查这只夜叉的踪迹也有好几天了……” 他们留在京市为了保证鬼门开时阴阳平衡,而且前几日,他师父也察觉到有一股阴行之气遁地而行,只是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粉衬衫老头示意徒弟别说话,直接将水晶球丢给棠黎。 “凭小道友的本事,这战利品的确该归你。”一颗桃木钉,破了他的剑符,好本事。 “多谢老师父。” 棠黎客气有礼,虽然她无法感知眼前人的灵气,但老头周身有一股方术师的气息,看他水晶球里抓的恶鬼,想必今夜穿梭城市也是为了保证生人的安全。 那就算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她拜谢转身要走。 “小友留步,我想问问,你追查这只夜叉多久了?”老头是真的好奇。 “半天,”棠黎想了想,又改口,“其实就刚刚那一会儿。” 她是追着裴晏洲的痕迹来的。 茅小山跺脚:“你肯定是胡说八道,我师父花了几天才摸到它老巢,你怎么可能一下就看出来?” “不得无礼。” 老师父呵斥徒弟,看向棠黎身后。 “生魂引路,这是小友养的?” “他是我的朋友,因为意外才成了生魂。” 老师父点头:“八字非凡,星宿镇命,”他沉吟片刻,递上一张“名片”,“既然你的朋友肉身尚存,最好早早将他回魂,有机会的话走一趟这个地方,对你、对他兴许都会有帮助。” 棠黎低头。 只见纸上歪七扭八着一行手写地址,最后署名:老茅。 既不像名片也不像介绍信。 棠黎不动声色,萍水相逢又深不可测的人,她也不愿对方过多的探究裴晏洲的魂。 她颔首转身就走。 粉衬衫老头等她的背影消失,心情大好:“走,咱们是时候离开京市了。” 茅小山:“师父不是想见那个高人吗?” 下午接到了紧急事件的电话,老头硬是拖到现在才肯动身,还不是为了那个山上破喇嘛布局的世外高人。 “已经见到了。” “哪有……啊!你说那个小姑娘?”茅小山震惊,“是她和喇嘛交的手?您不会是认错了吧,或者……是她的师父、师叔什么的破的局……” “为师能认错?她给那个生魂铺的心符,就不是随随便便来个四十年的修行者就能做出来的。” “生魂?”茅小山更纳闷,“我没看到什么生魂啊。” 老茅大笑:“你啊,还得再练练。” “那您给她的那张纸……” “我的确有意为她引荐,留个好印象,将来还要再见面的。” 茅小山惊讶。 “您想招揽她?” “那也得看咱们那协会有没有这个福分。” 茅小山清澈的眼神里满是问号。 那是所有道人都梦寐以求想要得到认可的机构,怎么到了小道友这儿,倒反天罡? 那小姑娘,当真那么厉害? 第一百零四章 肥美的生魂 棠黎和裴晏洲回到漩涡口。 整个京市压迫性的鬼气已经消弭不少。 她将水晶球和一叠冥币丢给了等在幽冥入口处的一团雾气。 “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团雾气发出熟悉的叽里呱啦声,正是斗喇嘛时召唤出来的所谓的鬼将? 只见雾气中的黑光穿透水晶球,将已经重伤的夜叉捆成了蚕蛹状,然后从它身体里剥出了一颗小小的如同晶核一样的玩意儿。 裴晏洲讶然,刚才棠黎阻止那个老道人将夜叉挫骨扬灰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她和鬼将做了交易? 棠黎美滋滋收下,雾气渐渐消散,四周回归平静。 阴阳两界的入口也随时间的推移慢慢关闭。 好像百鬼游,战夜叉都只是一场幻梦罢了。 “棠黎,”裴晏洲看着她,“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棠黎眼珠珠一转。 裴晏洲继续:“拿我做诱饵引出天夜叉,不给个解释?” “哦,这事儿呀……”棠黎努嘴,“那夜叉潜逃出地府,鬼将找了许久没办法确定它的行踪,才让我帮忙的。天夜叉喜欢食生魂,正好,你命格非凡,往那一站就是超级肥美的诱饵,所以——” 嘿嘿,后面的事,请看VCR。 裴晏洲眼角都抽了。 肥美?? 他肥美?? 这辈子第一次从个正常人嘴里听到那么离谱的形容词!! “你们该不会从抓喇嘛召鬼将的时候就开始商量这个事情了吧?” 他就说棠黎那天不对劲! 那种虚溜溜的眼神,肯定是拿他做交易了! 棠黎很爽快地承认。 “对啊,它们看中你了,我就和它们谈条件,京市的阴阳平衡不可能靠我一个人来解决嘛,所以鬼门开时,鬼将负责保证抓捕所有想要谋害生人的恶鬼,而我负责抓到天夜叉交给它们处置。” 裴晏洲深吸口气,极力平复心绪:“你就不怕我死在夜叉手上?” “我给你下了魂心符,那夜叉最多只能破坏你的形体,不能破坏你的魂体。” 她伸手摸了摸裴晏洲被扎出窟窿的肩膀,没有任何鬼气和魂魄溃散的痕迹。 “天夜叉会幻化无数小分身,只有找到它的老巢才能一网打尽。”棠黎摆手,嫌弃道,“你不知道这群公务员鬼将多难搞哦,不光谈条件,还收了我老多冥币呢,美曰其名节假日出差,得发五倍工资。” 裴晏洲:…… 没有提前告知的情况下,利用他引出天夜叉的确很让人生气,但更恼火的是—— “你这生意做的也太差劲了,明明是对面有求于你,你居然还给钱?” 商人接受无能! 换了他,不得从鬼将身上扒层皮下来。 棠黎挠挠头:“因为我也请它们帮忙了,大家各取所需嘛。” 说着,她取出那颗冰核,符箓开器,在它周围三出无数精光,瞬间没入裴晏洲的眉心,眨眼间冰核就化成血肉般融合进裴晏洲的魂体。 连肩膀上的窟窿也恢复如初。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魂体变的厚重了。 棠黎喜上眉梢:“天夜叉喜欢食生魂,所以会在身体里结出一种晶核以填补魂魄的虚态,随你来说,是养魂的上品。” 裴晏洲愣住。 所以棠黎抓夜叉,熬夜画冥币,说到底……是为了帮他养魂? 大概是察觉男人有些失神,棠黎自顾自道:“我答应过裴爷爷要让你完好无损的还魂,一定说到做到。” 裴晏洲顿了顿声:“只是因为我爷爷吗?” “当然,”棠黎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红了脸颊,“还因为你……” 裴晏洲心头一跳。 “你的五千万。” 开玩笑,她从来不和那么多零开玩笑的!! 裴晏洲:…… 两人絮絮叨叨朝着裴家老宅方向走。 远处,闪过隐秘的红点。 咔咔咔。 配合着相机的声音。 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得到了想要的图像跳上角落的小黑车。 车子来到酒店。 豪华客房。 室内昏暗。 黑风衣的男人进来,将相机递给屏风后的人。 距离有点远,但在这种特殊相机的镜头中,可以隐约看到少女身边站着一个若隐若现的魂魄。 “的确有些像。” “大老板我没说谎吧……那个,肯定就是什么裴家太子爷……虽然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了鬼魂……但如果这件事传出去,裴家的公司、产业肯定会遭受重创和质疑……” 这才发现,床上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插着不少营养管,正是五萬道长。 屏风后的“老板”轻飘飘给了他一个眼神,指了指风衣男。 “这个废物没什么用了,交给你们,就当给‘科研’做贡献。” 五萬一听,惊地目眦欲裂:“大老板!你不能这么对我啊,你说你会救我的……” “我拿特效药吊着你的命,救了你一个星期,一天一百万,也算仁至义尽,毕竟这些钱你一辈子都挣不到,安心去吧。” 营养管被拔断,五萬被风衣男带走,他只能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 屏风后的人又仔细端详那抹魂体。 “去,收集点裴家的资料,不管是真是假,到时候我要裴家那个老头焦头烂额。” “是。” …… 棠黎回家,老宅灯火通明。 王妈和忠叔对她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习惯了,得知赵晟一切平安,过两天就会回京市后,他们也放下了心。 棠黎睡到第二天足,醒来才发现自己还趴在桌子上。 是了,昨晚上给乌龟壳烧香,烧到一半人就瞌睡过去了。 她扭过头看到,裴晏洲也躺在旁边的沙发上,魂魄睡的很“安详”,整个身体有些不同寻常的泛出些许血肉的既视感,棠黎下意识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没翘辫子。 大概是因为夜叉晶核的关系,融合后对魂体的性质造成一定的改变。 棠黎忍不住回想昨夜的事。 那只夜叉穷凶极恶,在明明知道魂魄的身体中有着能重伤它的符箓,还硬要不择手段吞噬裴晏洲—— 就好像,他的魂体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和诱惑! 棠黎皱眉,她开始怀疑师父是不是藏着掖着某些“秘密”,没有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