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户子,走官途》 第113章 悦尚韩没客气,与沐晨焕提了椅子到书案边坐下。二人落座后,云崇青直接问道:“月色是巫族人吗?” “这个暂时不清楚。”悦尚韩也不瞒:“我六月去了漠河,一直在那待着,直到罗东闻来信得知此方事才离开。” “是我给罗东闻去的信。”沐晨焕敛目:“祖母病重,老宅差了人去京里,让岳父岳母赶紧回乡。我和娘子不放心二老,便收拾了行李,打算送他们回来。 临走时,接到了和春堂的信儿,说祖母中了噬心蛊。我爹知道后,便让我联系尚韩。” 悦尚韩言:“我个人之见,月色应非巫族人。巫族族规想必二位都晓得一些。不伤无辜,仅次于遵从正统。违者,以命偿命。” 巫族族规不是摆设,那是经朝廷认同盖上大印的,于巫族人就是律法。 “我也在怀疑。”云崇青道:“尤其邵家、云家都非普通人家。” “掺和朝廷党争也是巫族大忌。”沐晨焕看着小舅子:“你要联系尚韩做什么?” 云崇青露笑:“就是为祖母中蛊的事。” “你祖母体内的噬心蛊,我已找到。容我些时日,巫族会给你个交代。”这事不小,他肯定要回一趟南塑。 “不急。”云崇青还有旁的事要问:“你还在用追踪蛊追踪那气血?” “是。”乱南塑,等同于谋害他娘。悦尚韩岂会轻易放过:“不过在得了你的警示后,我不再遇着一个杀一个了。能摸底的就跟一跟,不能的才设法除去。” “那你母亲对我所提之事,可有准备?”云崇青最近一直在思虑目前形势。庆安煤矿,被凛余爹盯得死死。他又清了南川。一重接着一重,冠家会甘心坐以待毙? 悦尚韩眼睫下落:“有,半年前黑水林里已经放养各样毒蛊。除此之外,母亲还择了三千族人,练兵。” “悦合衣呢?”云崇青再问。 第114章 冠岩骁盯着人,她是悦合衣?翻找出记忆中的身影,对照着,与眼前人一点一点地重合。她怎么变成这副鬼样? “你的脸?” 不提还好一提及脸,悦合衣整个人都绷紧变得僵硬,她梗着脖颈,咬牙强忍已融进骨子里的那股瘙痒。 注视着她的冠颜婷适时出声:“爹,咱们的运道来了。”目光落在那块黑色牌位上,谁能想到南塑巫族的领主竟是韩钰之女?这下皇帝该坐立不安了。 “主翁,”久未发声的伯仲拱礼:“想成大事,大雍必得先乱。” “大雍乱还不够…”冠颜婷微扬起下巴,语调冷幽幽:“蒙古与咱们的血海深仇,也是时候了一了了。” 外患…伯仲心紧,眼睫渐渐下落,没有附和主家小姐。 冠文毅看着牌位上的字,右手微抬起又顿住,沉凝一息,手往后背去踱起步来。悦离这样的身世一旦暴·露,于冠家无疑是大利。原因着追踪蛊,他就有心要灭巫族,现在确是正好。 悦合衣沉定着心神,深吸长吐,身子跟着慢慢松弛:“侯爷是有什么顾虑吗?” 冠文毅驻足,吐出一字:“蛊。”落桑领着月色、月影细研了四年,试了几百种法子,也只能降住、杀死有数的几样蛊虫。而南塑蛊虫何止千数? 这点还真难住了悦合衣。她们巫族从生下来,就不怕蛊,牙牙学语时便已接触蛊虫。能叫巫族惧的,只有被列入禁书里的一些蛊。 “功成,万骨枯。”冠颜婷明白父亲的顾虑:“成大事,总会有牺牲。不说这些年咱们被猎杀的上百死士,单就南川、白山村、庆安,折了我们多少心血?” 冠文毅利目,望向悦合衣:“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没点明,但悦合衣清楚他指的是什么,摇了摇头:“也许有,但估计仅韩悦离知道。” 室内静寂。冠文毅再看了眼那牌位,去到书案后坐下,倚靠着椅背,沉思许久才拿定主意:“你先离开,寻个地方好好休整一番。待朝廷开印,往武源门跪求皇帝为你做主。” 第115章 一场闹剧结束,云府门前冷清。两个未能逃离的妇人,没谁敢靠近她们,她们自绝得也利索。待鸡归圈时,江老大夫的马车到了,在门楼停。 云崇青得讯立马出府去迎。 江老大夫下车,见云老四女婿正在查看尸体,不禁挪步也上去瞅瞅。女尸七窍流血,眼仁暴突,瞧着不像是中蛊死的,倒似…中毒。 戴着手套的沐晨焕,捏上女子的下颚,掰开嘴。嘴里黑紫,一只赤红的肉虫正从喉往外蠕动。两指进嘴,捏住那只虫,拿出细观。 江老大夫年事是高,但眼神尚明亮。他背手弯腰,凑近看:“单就这颜色,便晓不是个善茬。” 沐晨焕于蛊上知之甚少:“您要吗?” “给我?”江老大夫不给沐小子反悔的机会,立马朝跟着一道来的儿子招手:“快过来,把这小东西收好。” 小江大夫背着药箱,回头吩咐了两家丁一句,赶紧去伺候他爹。 云崇青到,拱手行礼:“又要麻烦您老了。” 得了蛊,又确认了女子中的什么毒,江老大夫对这具尸体就无多大兴趣了,转身向云家小子:“不麻烦。一会你领老夫去看看鸡。要是可以,老夫想买些回去。”跟着沐三移步往另一具女尸那。 云崇青弯唇,虚扶着老人家:“您尽管挑,账都算我的。”原他还想让姐夫去帮忙瞅瞅鸡,看还能不能吃,现在倒是就便了。 “老夫早十年就在琢磨鸡鸭鹅的食道、胃馕和粪便了。虽有所得,但远没达预期。”江老大夫欢喜,近两百只鸡,全是他的。这具女尸,一只嫣红肉虫已经爬到唇口了。 小江大夫都不用他爹吩咐,就拿着银筷,夹了虫丢进一只小白瓷瓶里。堵上木塞,放回药箱。 确定死了的两妇人中的是一种毒,沐晨焕站起身:“我也去挑几只鸡剖来看看。” “不行。”江老大夫果断拉起云家小子,往云府去:“你们年轻人腿脚活络,能耍的地方、东西多了去了。老夫颠簸不得,只能待在巴掌大的三泉县,靠着些玩意打发余生。就那么几只鸡,还跟我抢?” 第116章 太和殿静寂,悦合衣跪伏着。皇帝坐在殿上,神情冷淡。 隔了许久,悦合衣终忍不住出声了:“按例,韩悦离在上任巫族族长时,就当带着族规进京朝拜。她却一直避着您,您就不怀疑吗?” “沐宁侯有一话说得对极。朝廷承诺,不可轻易背弃。”皇帝敛下眼睫,遮住眸底的深沉。 悦合衣急道:“没有背弃。您只是下旨让韩悦离进京朝拜。巫族遵从正统,韩悦离身为族长,进京朝拜应当应分。奴家敢肯定,她不敢来。” 皇帝锁眉不语,不多会起身:“你的脸…”长叹一声,饱含怜惜,“方达,着人领她去太医院。让太医院给好好瞧瞧,看有没有法子淡化那些伤痕?” “是。”方达明白意思了,皇上这是不想放人。 悦合衣一口气停在了嗓子眼,回过味忙推拒:“皇上仁慈,奴家心领了。只奴家贱命一条,活着只为一口气,早已不在意皮相,就不麻烦…” “知道皇上仁慈,悦姑娘就该领了这份君恩,不要烦皇上再惋惜您。”方达一个眼色。两个宫人立马上前,将悦合衣拉起,搀扶着往殿外去。 胳膊上的力道,叫悦合衣心慌。她想挣开,却使不上劲,两腿几乎是被拖着往前。 冠文毅回到府上,还未进到隽鹰堂,冠岩承、冠岩骁、冠颜婷就寻来了。 “父亲,怎么样?”冠岩骁脚没站定便开口问了。 冠文毅领着几人进了隽鹰堂,走到后窗边透过交错光秃的枝杈看宗祠:“悦合衣巫女的身份,加上告的是韩悦离,皇帝倒未为难。只沐广骞极力反对朝廷插手南塑事,张嘴闭嘴巫族自治是朝廷承诺。” 冠颜婷凝眉:“皇帝呢?” “皇帝未表露太多,今日朝上也少有人敢放肆窥探。不过…他留下了悦合衣。”冠文毅直觉皇帝对韩悦离隐瞒身世之事也许有气,但因先帝,他多少有些愧对韩家。一旦愧对,就难免偏护。再者,南塑现在尚太·平。 “那现在怎么办?”冠岩骁垂在身侧的手收拢。 第117章 眼泪止不住,悦离干脆发泄一通,将满腹的积郁抒出。她韩家一门忠烈,却落得那般下场,该怪谁?先帝没将韩家赶尽杀绝,她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 谷晟年间,沐宁侯府掌三十万西北军远在悠然山,试问先帝敢寒透开国功勋的心吗? 他不敢。 悦尚韩此刻心情亦艰涩无比。娘三十年来的疼痛,近来他切身体会到了。他不知道待一切了结后,南塑是否还能回到过去的模样? 想了一刻时,云崇青心里有了计较,正好悦族长的情绪也稳定了些。现已过子时,他亦没工夫含糊:“北去十里,有个不大不小的庄子。庄子门匾上只一‘和’字。您先带着族人去那安置。好好休整两日,之后我会请人对你们加以锤炼。” 悦离没意见。 云崇青沉凝两息,又道:“此番锤炼,不止是为眼前。” “也为巫族将来。”悦离是个明白人,抬手拱礼:“多谢云大人。” 她虽出生将门,但没在将门长大,于练兵一道上可谓浅薄,远比不得悠然山上下来的煞神。借此机会,上越也可观摩学习一番。以后…巫族许会有自己的兵,对敌不再只依赖蛊。 “还有,你们派了人去追踪月色那行吗?” “有。”巫族不替贼子背罪,悦离道:“四个长老领着三百族人寻踪去了。我叮嘱过她们,一旦听说南塑出事,就沿路下些不伤人命的蛊,闹个头疼脑热肚子痛就行了,把风声带起来。这样,皇帝那也好向外派兵。” “还是要尽快找到月色一行。” “会的,她们在不断犯事又不做掩盖,不难找。” 回到家里,云崇青见媳妇披着斗篷坐在灯旁等候,不由心暖,上前抱住她:“皇上给我派了个事儿。” 温愈舒凝眉,思虑片刻,心里有底了:“孟元山吗?”皇上等不及臣子出孝,就给安排事儿,那肯定是事关重要又紧急。当下什么事最紧急?冠家。 第118章 结局(下) 张氏犹不觉自己有错,想当年她被赐婚时,皇上还不是太子,而她的祖父、父亲都手握重权。若非是娶了她,皇上哪会那般顺遂地入主东宫? “皇上…臣妾心里苦极…您难道真的一点都不顾念我们三十余年的夫妻情分吗…” 皇帝已经听够这些话了,抬手轻挥。方达立时招来宫人,张氏见此更是大吼大叫:“不许动本宫…本宫是皇后,你们这些没根儿的脏东西…” 张方越朝着皇上、太子重重三叩首,然后爬起全力一巴掌打向疯妇。张氏被打摔在地,宫人趁机上前将她擒住,拖出内殿。 张氏痛哭流涕:“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本宫…” 将将几刻时,张方越似苍老了十岁,透着股死气。他霍颤颤地抬起手拱礼:“小民告退,皇上万福金安,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待内殿清静了,皇帝坦然享受着儿子的服侍,倚着软枕一手枕到脑后:“这些年,朕给过她许多机会。可惜,她从未珍惜。包括张方越、靖边张家,满心满脑都在盯着朕的龙椅。”冷嗤一笑,不尽讽刺,“坤宁宫给她住了二十七年,是白瞎了。” 封卓瑧懂父皇的意思。皇后已经母仪天下了,膝下又无子,哪个皇子坐上那把椅子于她几乎无差。只要她母家敬从正统,她无大错,那属于她的那份尊贵便无人可夺。 说到底,张氏落到今日这地步,都因贪心不足。她、他们要的不止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皇帝打量着太子:“朕将段南真之女指给你,你心里可有不满?” “父皇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封卓瑧笑着回视。 “都想听听。”皇帝曲起一条腿:“先说说假话。” “儿子欣喜若狂。”封卓瑧长相多似舅,可一旦笑开,那韵态像足他父皇。 皇帝也不禁扬唇:“朕瞧出来了。” 封卓瑧明白父皇的心思:“您会将段姑娘指给儿臣,看重的是她的品行。至于其父掌西北军驻守悠然山这点,最多只沾个边角。儿子识好,一定珍惜。” 第119章 番外,太和殿之乱后续 “退朝…” 方达的吟唱声里带着颤抖,朝臣亦是一般:“臣等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个宫人并着太子将皇上移往后殿。朝臣再唱:“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殿的血腥,冲刺着众人心窍。仅仅一瞬息,也就换几口气的工夫,天崩了。皇上在太和殿被重伤,蒙古压境…他们不知之后大雍会如何,却清楚一定异常艰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久久不愿起身,直到太医院的十几太医匆匆赶来,他们的心才稍稍松弛了些。 一刻后,皇帝回乾雍殿。文武退出太和殿,两个宫人扭着九皇子离开。磕破头的璟王还呆跪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看着御前侍卫将瑛王从地上拉起,心里渐清明,畜生…一下爬起冲上去就打… “你这个混账…怎么敢?”父皇伤了,被封卓玦那个孽障伤了。封卓瑛若没趁机作乱,孽障根本没机会。璟王打红了眼,封卓瑛被御前侍卫压着无还手力。 殿外百官看着,没人规劝。瑛王罪该万死。 建和二十六年四月初二的早朝,注定会被载入史册。 出了宫门,云崇青紧绷的肩慢慢下沉,走在旁的樊仲眉头依旧紧拧。沐宁侯长吐一气,转首向段励:“蒙古既已压境,那现在咱们能做的只有保粮饷充足,让西北军无后顾之忧。” 段励拱礼:“您说得极是。”现在打比以后打胜券要大,只…皇上伤了,他怕朝中动荡。 走在后的孟安侯庆幸,庆幸孟固早离了悠然山,不然他现在就想死一死。 段励移目向右,圣上英明,定了这位接顺天府尹的职。只要京畿有条不紊,百姓的心就能安大半。 “别在这站着了,都回去吧。”沐宁侯回头拍了拍云崇青的肩,先一步上马车离开了。 云崇青与段励、孟安侯拱了拱手,同老师走向等候在不远处的师侄樊峰。 第120章 番外二,封卓瑧与段冉怡 建和二十六年三月初二,皇帝被宫妃大伤,各大家就知可能很快就要立储君了。 只段冉怡做梦没想到,储君刚立,一道赐婚圣旨就落到自个头上。 太子殿下吗?她好像比他还大上一岁。 圣旨宣读完,镇国公世子段励与方达说话。一旁的礼部尚书默默打量着太子妃,皇上为太子定下这门亲实在是用心良苦啊! 段冉怡两手捧着明黄的圣旨,从喧闹的镇国公府府门口一步一步地回到了她的同丰院。 秀芸还跪着,脸色惨白,泪目看着静立在堂中的主子。袁嬷嬷领来两个粗使婆子,将人绑了。她挣扎,但于事无补:“姑娘…姑娘饶命,奴婢愿姑娘与太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呜…” 袁嬷嬷一把捂住她的嘴,都到了这境地了,这丫头竟还不知错,真真是白活了一场。镇国公府是什么人家,能行差踏错半点吗?一个贱婢敢妄议立储,简直放肆。此事要是传出去,整个国公府都要跟着遭殃。 给两婆子使了眼色,三人拖人速速退出堂屋。 秀芸拼死反抗。 段冉怡眼睫下落,明黄醒目,这便是她的余生了。她轻吐一气,悠悠道:“袁嬷嬷…” 已下台阶的袁嬷嬷闻声,立马驻足:“姑娘?” 沉凝几息,段冉怡道:“秀芸不用留了。” 秀芸瞠目。袁嬷嬷应道:“姑娘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处置了。”她来时,夫人就交代过。 这丫头是姑娘的贴身婢。玦王有心沾染,冲着谁,傻子都清楚。姑娘已被赐婚太子殿下,名声不能有一丝脏污,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镇国公夫人到时,同丰院已然清静了。 第121章 番外三,韩韶(朗韶音) 朗韶音死了,死在了她年幼的女儿怀里。灵魂出窍,不附尸身不下黄泉,无所归依。 她看着她的女儿守灵,看着温棠峻的冷漠,看着朗家来人邵家来人…也是巧,她出殡那日,恰好碰上那个小小男儿迎姐归门。男儿身边,有师陪伴。 他们驻足目送。她站在男儿身后,说道:“看到那个披麻戴孝的女孩儿了吗?她叫温愈舒,是我唯一的牵挂。”知道男儿听不见,但她想寄托。 她的棺柩没有送往温氏祖籍洛州,而是被葬在了京郊。当然,温棠峻原配嫡妻的牌位,是肯定要入洛州温氏宗祠。 在自己的坟墓前守了些日子,七七前一天天尚未亮,弟弟带了祭品来。他给她折了春花,说太医院事。她坐在坟上,听得认真。他说他在京里见到了朗羡,觉他们姐弟一点不似郎家人。 这点,朗韶音认同。无论是她还是弟弟,眉眼多像了外家。 未免被人瞧见引怀疑,弟弟没有久留。七七那日,常河、飞羽来了,直至天黑尽不见旁的谁。她回去看了她的痴儿,绕着常汐,一再强调不要忘了她生前嘱咐。 常汐一句也听不见,小心地为她看护愈舒,也常背着人偷偷流泪。 她没有去看温棠峻,也不在意温棠峻何时娶邵瑜娘。因为在意无用,她已经死了。离开了温府,她去往沐宁侯府,见到婷姐姐为她流泪,听着婷姐姐与沐姐夫商议着庇佑愈舒的事,她甚是感激。 愈舒暂时不会有事,她看得清楚温棠峻对她有愧。况且,温家重名,温垚还要脸。温曾氏…不敢逆温垚。 生时,多束缚。死后,倒自由。朗韶音走遍了京城,去过天家贵地,看贵妃抱子;踏足冠南侯府,寻着了异族痕迹;下去诏狱,摸了铁牢;进了大理寺公堂,旁观了审讯…出了京城,她好奇兵营,便起步往北角山… 偷偷骑在野马背上,看过大漠孤烟。上了悠然山,静待落日。在海边,赏日出…将自己生前所有的遗憾,都弥补足尽。建和十七年,她陪着云崇青进了乡试考场。 樊仲本事不怂,云崇青被教的远超她预期。乡试九日,少年不似旁人那般狼狈,走出贡院时依旧挺拔清越。他不负所望,一举摘得榜首。 朗韶音回去京城,正逢诚黔伯府为嫡长孙向温雨琴下聘。她淡然,本来这门亲于愈舒就是大凶。在宗祠外见到了温棠峻对梅发呆,她只觉可笑。故作情深…不过是在抵消他内心的愧疚罢了。 看着跪在祠堂的女孩儿,她满腹艰涩。愈舒…终究是长成了另一个她。听着女儿质问讽刺温棠峻,她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