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回档:凶案的再循环》 第19章 骷髅与蛇 是觉远! 虽然天色朦胧,不甚清晰,可看那宽印堂、深眼窝的大致轮廓,我也能判断出,这就是觉远。 人说“虹化功成,含笑而升”,那些坐化的高僧,往往都是看破了红尘,生命到了尽头,一切看开,所以带着笑容离世。 怎么觉远的面孔却是一副痛苦之相?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一整天的恍惚和不安让我在这一刻彻底确定了心中的疑惑,那就是——觉远的死,有问题。 回想先前在河边的时候那股盘旋不去的小龙卷风,我宁愿相信,那就是冥冥之中,觉远在朝我痛诉自己的无辜。 正当我要翻身进去,准备拦住那几个进行坐缸仪式僧人的时候,忽然感觉后脊发凉,好像有一束恶毒的目光正在看着我。 我心头一惊,猛然转过了头,恍惚间,只看见一张戴着面具的脸,还有一抹红黄色闪过,然后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甚至都没了来得及张嘴,就被一块巨大的布给遮住了脸。 一股子怪异的香气冲进了鼻息,我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股子腥臊的泥土气息呛的醒了过来。 眼前黑乎乎的,一点光线都没有,身下又湿又潮,空气稀薄而浑浊。 我感觉浑身酸疼,想挣扎着爬起来,才发现双手被捆在身后。冰冷的泥巴地面透过单薄的衣服传来刺骨的寒意,隐约的,好像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腐臭气…… “有人吗?”我扯着脖子大喊了一声。 声音很沉闷,也很嘈乱,回声和混响特别强,通过那种拢音感判断,我应该是在一个空间不大的地下密闭环境中。 看来果然被我猜中了,觉远是被人害死的。 这个人觉察到我可能看出了真相,所以才想着杀人灭口。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艰难坐起来。手腕被粗糙的绳子勒出强烈的灼痛感,双脚踝也束缚的结结实实,一点动弹不得。 霉味混合着铁锈味的空气黏在舌根,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 对方没有直接杀我,而是把我丢在这里,这说明我的位置还在观音寺内,当时周围的环境不允许他冒险直接杀我。 但耗下去就不一定了。 毕竟,我被迷晕的时候就是黄昏,等夜深了,周围环境一旦安静下来,凶手有了时间,就会过来弄死我。 一想到这,我先克制住失去视觉的惶恐感,然后思虑着怎么挣脱。 我先尝试着将反绑的手腕下压,绕过屁股,企图从脚底将两手绕到前边来。 可试了试,捆绑的太结实了,加上我双脚也被捆着,没办法辅助发力。 我又深吸气撑开胸腔与肩部肌肉,试图通过肌肉反复收缩和放松使绳索暂时松动,但还是不行,手腕被划出了血,可那绳子依旧结结实实。 就在我累得气喘吁吁在地上挣扎的时候,突然双脚好像碰见了一面墙壁。 我马上靠着颠屁股的方法,把自己挪了过去,就这样,顺着这墙基一点点摸索,果然,被我找到了一个突出的墙角。 我背对着墙角,用手腕碰了碰,还不错,棱角分明,虽然谈不上锋利,但作为“磨石”足够了。 现在,只要有耐心就可以了。 我咬着牙,屏着呼吸,尽可能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手上。 第20章 百虫回避 从没看过,一只蛇竟然也会肉眼可见的“慌张”。 就好像我才是蛇,它被我吓到了一样。 以至于,连吞进去一半的老鼠,都硬生生给吐了出来。 要知道,蛇是一种极其贪婪的动物,老话不是说嘛,人心不足蛇吞象,蛇在捕到猎物的时候,绝少会放弃到嘴的食物,哪怕是要和天敌作战,也会先囫囵吞下去再说。 可眼下,这条足有两米长的大蛇,不单单吐出了猎物,还掉头就走,慌乱无措地在墙根乱爬。 这时候,打火机点燃的时间过长,直接把我的手指肚上烤出了一个水泡。 钻心之痛,让我下意识地熄灭了火苗。 一片黑暗中,那独属于爬行动物才有的“沙沙”声,让人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不敢在黑暗中待的时间过长,毕竟,和人相比,野兽更喜欢黑暗。 万一这条大蛇,此时趁着暗黑,突然朝我发动攻击,我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所以,我忍着手疼,不顾打火机的铁帽还烫手,赶紧再一次点着了火。 意外的是,在黄橙色的火苗照射下,我看见大蛇已经爬到了墙角的位置。 火光一亮起来,这家伙就像是被电击了是的,蛇身乱颤,惊慌失措,脑袋钻进了砖缝里,眨眼间,半截身子没了。 这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这家伙的脑袋,足足有我拳头大小,肚子最粗的地方,赶上小碗了,它竟然能钻进青砖缝里去? 等大蛇剩下半截身子也消失之后,我赶紧走过去看了看。 原来,天长日久,墙角的一块青砖崩碎了。 再加上这里位置最低,地表上的雨水灌下来之后,聚集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时间长了,就顺着这崩碎的青砖冲刷出了一个缺口。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积水不断地泄出,最终形成了一个碗口粗的窟窿。 我用打火机朝窟窿照了照,里面冲刷的洞竟然很大,流水几乎将这砖后面泥土全带走了。 而打火机的火苗,在靠近洞口的时候,明显火焰增大,火苗还朝洞里偏,这就说明,这洞里有空气流通啊。 我有些激动,抬腿对着墙角的青砖狠狠踹了两脚。 果然,这里有两三块砖,已经早就粉酥了,轻轻一碰,就碎成了渣子。 伸手将碎砖打理出来,出现在面前的冲刷洞,竟然有一人粗细。 大蛇已经不见了,但冲击洞里面一片泥泞,一股子湿潮的气息。 我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这冲刷洞虽然能钻进去,可也就能容纳一人之躯,万一里面堵塞,或者洞道变窄,进,进不去,退可也就退不出来了,我不把自己憋死在里面了? 还有,虽然说,水往低处流,可我也不知道这冲刷洞流向哪里啊。 万一没流出地表,而是奔着深层地下去了,我岂不是歇菜了? 不过,反过来想,这好歹还是个出路,至少大蛇给我带路了,要是留在这里,旁边那个哥们的骨头架可就是惨痛的例子啊。 第21章 证据为王 观音寺一共有三十多个僧人,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一看见制服们闯了进来,几个身穿黄色祖衣的僧人赶紧迎了上来。 虽然说,佛家讲究众生平等,可在穿衣上,还是有些等级之分的。 就比如,在这法会上,身穿明黄色僧袍且披着袈裟的,就比那些穿灰色僧袍的辈分和地位高不少。 一个年轻的管事僧人脸色不悦,对着引我们过来的看门僧就是一通呵斥。 “都到了晚戒时间,为什么不关门,还放香客进来?再说了,坐缸法会是阇门弟子法会,不允许外人观摩,你怎么能把客人引到这里来?不懂规矩!” 这和尚显而易见是在扯淡。 大半夜的,JC来访,这能是香客? 这哪是呵斥自己的僧人,这是在呵斥小杜的不懂事。 小杜刻意学着赵川的口气,凛然道:“谁和说我们是香客啊?认识这身制服吗?我们是刑·警!” “哦……同志别误会,我没有针对您,我是在说我们的门僧不懂事,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们去前堂回话,这后院正在举办的事坐缸法会,按照礼仪,是不允许外人观摩的……” 这年轻僧人虽然说的客气,但话里话外,还是表达了对我们这一行人出现在这里的不满。 好在小杜这时候底气十足,目光一凛,正色道:“这位师父怎么称呼?” “小僧法号觉明,是这寺院的西堂!” 所谓西堂,乃是寺院的一个职位。 大的的佛寺,在主持方丈之下,往往还有四大班首,西堂的地位在首座之下,一般负责日常事务管理。 如今觉远这个首座已经死了,此人就是整个寺院的二号人物了。 “觉明师父,请你马上通知下去,我们接到报案,你们这里有人涉嫌拘禁他人,我们需要调查!”小杜一挥手,几个制服马上涌进了会场。 “拘禁他人?谁……”觉明一脸错愕。 “他!”小杜指了指我,正色道:“请你们配合,立刻停止法会。” 觉明看了看我,皱眉道:“我好像见过你……哦,想起来了,您姓向,不就是在观音寺外开香火店的嘛?你和我师兄觉远关系很好啊。向先生,这可是我师兄弟坐缸法会啊,将来他能不能成为肉身菩萨,全看今天……您……您说您受到了拘禁,此话当着?” “这种事,还有造假的嘛?” “可我们正在进行法会啊!能不能等法会结束?” “佛大于法吗?还是说,法会大于人命?” 此时那几个年长的和尚也到了跟前。 为首的大和尚头戴毗卢帽,正是刚才主持大会的人。 “觉明,这是怎么了?” “回师父,这位向施主报案,说我们这里有人拘禁了他……”觉明黑着脸,朝几个老僧嘀咕了好一会。 我认识这个老和尚。 他就是观音寺现在的主持——戒尘。 第22章 推理的乐趣 “佛门不幸,无妄之灾!” 戒尘大和尚感慨一声,面露悲怆之色,望着觉远的肉身缸像是自言自语般道:“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觉远师侄,你且先飞升一步,不必再为师门苦恼。阿弥陀佛……” 老和尚自顾自走到法会的供案前,跏趺而坐,对着觉远的遗体开始诵读佛经。 僧人们本来就对法会的中断有些不满,在他们眼里,坐缸乃是成就肉身菩萨的关键一步,此刻看见老主持神色悲戚孤独诵经的样子,顿时一个个义愤填膺。 要不是赵川一脸肃然地站在那,靠着气势压得这些和尚不敢造次,单靠小杜带着那几个人,可能今晚上还真得出事。 探员们根据我的描述,开始寻找关押我的地窖。 可说实话,就这么几个人,在这么大的一个依山而建的寺院,想轻松找到作案现场,恐怕不容易。 再说了,那个地窖里可有一具尸骸呢,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说明那个地方一定十分隐蔽,十年八年都不会去一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对方能把我丢进去就敢心安理得离开的原因。 觉明和尚阴沉着脸,走到赵川面前,气势汹汹道:“赵队长,我们也算是配合调查了吧?你也看见了,你们带来了这么多围观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观音寺是藏污纳垢之地呢,观音寺还要不要佛家清誉?” 赵川不为所动,淡然道:“对不起,但职责所在,还请理解!” “我理解不了,我们全寺都理解不了!”觉明大声道:“就因为一个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你就对一个百年古寺如此傲慢,实在不可理喻。倘若您真有发现也就罢了,要是今晚上你找不到我们观音寺的茬儿,明天我一定会去上级部门反应。” “那是你们的权利!”赵川平静道:“也是我这身制服,拼死拥护的权利。但现在,你要做的是尽义务。” “好!”觉明一屁股也坐在了地上,双手合十道:“坐缸仪式今天必须完成,否则,就坏了我师兄的金身。我希望赵队长能在午夜十二点前,给我们一个说法。耽误了良辰吉日,我绝不善罢甘休。” 这家伙说完闭上眼,也咿咿呀呀念起了经。 其他僧人见状,也纷纷席地而坐,对着觉远的坐化缸形成一个圆圈,全都大声念起了佛经。 他们故意放开声音,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我知道,赵川虽然没说什么,但他其实现在压力也很大。 我唯一能回馈他信任的,就是马上找到那个拘禁我的地方。 这就需要严密的推理了。 实际上,这也是推理的终极乐趣和意义——寻找真相。 首先,我是在寺院通往灵塔的围墙外被人麻翻的。当时后院中,有正准备仪式的僧人。凶手无法带着我进入后院,只能沿着围墙往西南方向走。所以,后院广场这一带肯定是要排除的了! 其次,从我进入寺院开始,到我从河中逃脱,这期间一共有两个多小时。凭着估算,我上山以及被困在地窖的时间,大约有一个小时,那剩下的一个小时,就全是我在冲刷洞里爬行的时间了。冲刷洞狭促,爬起来很吃力,当时的速度大概着有一分钟五米左右,期间我休息了三次,加起来有十分钟左右。也就是说,大约五十分钟,我爬行了二百五十米左右。从这个距离判断,就可以把寺院东边大部分较远的区域排除掉了。 第三点,在我爬行的过程中,我能感觉到有不小的地势落差。而且,如果不是高度落差大,也不会形成冲击洞,所以,那地方位置一定比较高。这就把寺院靠前的区域排除了。 综合起来,我把我被拘禁的地方,缩小在了寺院西南角这一带。 还有一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关押我的地方其实并不是一般的地窖。那种大块的方形青砖,明显是明清时期的原物。里面的东西也很特殊,什么丝织品,什么经书之类,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里面还有各种谷物。在传统文化之中,五谷是用来祭祀的东西,要么是敬神祭品,要么是装填宝藏。比如,多数的古建筑地基下面,都会放压五谷米。 我登上台阶最高处,死死盯着西南方向,目光打量着每一处。 奇妙的是,月光下,我突然看见一只乌鸦闯入了视野,然后落在了观音塔的翘角上,对着我嘎嘎惨叫了两声。 “头白巢林乌夜啼,陌路别君各东西……” 轰的一下,像是被一颗子弹击中了眉心。 第23章 真相的意义 我一直相信,万物有灵。 离开的人们,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他们只能用另一种存在方式注视着我们。 宝塔地宫的发现,让赵川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 赵川亲自带队,一行人小心翼翼下了暗道台阶。 后来才知道,我在里面无论如何都推不动的石门其实是一堵“横闩门”,有一条一米多长的石棍别在暗槽里呢,不要说我了,就算是泰森和奥尼尔来了,也得吃瘪。 随着地宫石门的缓缓打开,那具已经成了白骨的尸骸,还有地宫的原貌,一览无余地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有尸体在,那就是命案。 赵川神色一凛,瞬间破案现场规格升级, 很快,队里的支援到了。 除了痕迹组、刑侦组,还特意请来了市里的文物专家。 嘴硬的觉明此刻也哑口无声了,讪讪地望着里面的尸骸连念阿弥陀佛。 一听说观音寺塔下面发现了地宫和尸体,僧人们和从夜市赶来凑热闹人群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赵川打算让小杜把围观群众先劝散了。 可这些人,就是不走。没办法,爱看热闹,就是国人的天性。 “戒尘大师,您作为观音寺的老主持,此时是不是应该表个态!”赵川对着还坐在地上“示威”的老和尚正色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可我在贵寺的宝塔地宫里,却发现了人尸。” 老和尚神色悲悯,面带愧色,从地上站起了身,弯腰道:“发生这种事,实非老僧所愿。国有国法,寺有寺规,观音寺上下,愿意无条件配合警方查案,还死者一个清白……阿弥陀佛,愿死者早日安息。” 我心中暗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刚才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戒尘大师,恕我直言!”我正色道:“能让死者安息的,从来不是阿弥陀佛,应该是真相才对。” “向施主,对不住了,先前是老僧执拗了,我为此表示道歉。” “但愿戒尘大师所言真为心中所想!”我见时机成熟,转身便对赵川道:“赵队,我现在实名现场报案,观音寺首座觉远和尚死因不明,我怀疑是被人所害,请你们务必调查清楚。”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就已经乱哄哄的观音寺上下,一下子炸了锅。 “胡说八道,觉远师兄可是坐化之身,是得道,是解脱,怎么能是被害?” “对啊,那可是肉神菩萨,他一个俗人,哪懂得坐化的意义!” “谁要是敢动觉远师伯的肉身像,我们就和他拼了!” 赵川凝神望着我,没做声。 我也望着他,眼神坚定。 办案的时候,他就是我的倚仗,而我,必须是他的勇气。只有我足够坚定,他才能下决心。 “报警是每个公民的权利,查案,则是每一个刑·警的责任!”赵川气宇轩昂,声音凛然道:“在我们的眼中,死者就是死者,没有什么特殊身份。既然有人报警,那我们就得查明真相。小杜,通知技术组,破缸,准备验尸。” “慢着!”觉明摊开双手护住肉身缸,大声道:“赵队长,你知道你是要干什么吗?” 赵川平静道:“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 第24章 神棍 回到香火店,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而赵川他们,也仅仅是完成了现场勘查,估计又是要干通宵了。 我在门口外面,设置了个“公祭”香碗,点了一盏长明灯,竖了四根香火,这才回到店里睡下。 我不想讨论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反正这一夜,我睡的很踏实。 阿香来的时候,我还睡着。 “向总,快,快来看!” “什么啊,让我再睡一会!” “你快来看嘛,一会就没有了!” 阿香的嗓子跟百灵鸟似的,说话又快,声调也高,跟耳朵旁边挂了个鸟笼子似的,这觉是睡不成了。 我爬起来,走到门口一瞧,发现,四根香火早就烧完了,但落下来的香灰,却很特殊,全都成“卷”状,叠在了一起。 在寺院里,这叫“吉祥结”或“卷钱香”,象征着“仙佛临堂”,表示神灵菩萨的降临。 “你这是烧给觉远和尚的嘛?看样子,他是享受到了!向总,我刚才来的路上,听说了观音寺的事,你本事可真大。”阿香咂舌道:“人家一听说坐化的事,都觉得很神圣,可你怎么就一下子想到凶杀去了?” 我淡淡道:“因为我不相信巧合。凶手错就错在,把十五年前后的事件搞得太像了。神佛降世,师徒双升?哪有这么巧合!在我看来,这就是死亡回档,凶案的再循环。”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钟了。 想着赶紧问一问赵川和小杜,案子到哪一步了。 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昨晚上被困的时候,手机早不见了。 只能用店里的电话打给小杜。 “别提了!”小杜怒道:“老和尚到现在为止,一句话不说,就坐在那念经。可观音塔地宫的石门上,已经提取到了他的指纹,地上也找到了脚印,囚禁你的百分百是他。但他不撂啊!” “还有其它证据吗?” “尸检结果出来了,觉远和尚正是死于氰化物中毒。我们为此还砸开了觉远师父戒空和尚的肉身佛像,目前还在检测中。问题是,搜索了整个观音寺,并没有找到和氰化物有关的物证。关于那无名尸骸的身份,现在也没有任何线索。审讯了其他观音寺的弟子,也没有找到有价值的证词。总之,尽管我们都能确定,凶手就是戒尘和尚,但证据链并不完善。” 我想了又想,反问道:“你们想过他的作案动机吗?” “赵队的意思是,这很可能是连环杀人案,上面压得很重,我们必须利用现有证据尽快定案!还没来得及细想……” “可不知道作案动机,你们又怎么能击溃老和尚的心理防线,让他开口呢?你告诉赵队,先从动机入手。” “向阳,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我?”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但我又隐隐约约觉得好像答案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个睡意惺忪的声音。 “财贿无度,毁道之源,欲深无厌,谓之为贪。贪念起,万恶生。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 我歪头一瞧,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坐在了我店门外的石板上。 第25章 神秘电话 说实话,我对朴刚正本来还是有点期待的。 爷爷说,所谓阴阳大师,十者九骗,毕竟,能在《易经》之中覃思一二的,绝对是人中龙凤了。多少人,皓首穷经一辈子,可能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 朴刚正先后两次不经意的一句话,都给了我很大的启迪。 所以,我觉得这个邋里邋遢的老哥,或许实际上是个心有乾坤内秀的人。 可眼下,他一张口,却还是骗子的那套路数。 不过,我还是拿出钱包,给了他两千块钱。 我倒不是真的想听他算卦,我是觉得,他那两句话,就值这个价。 “痛快!” 朴刚正眉开眼笑,擦了擦手上的油,赶紧把钱接了过去,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向老弟把生辰八字告诉我一下吧!” “算了吧!”我略带揶揄一笑道:“你还是抓紧吃喝吧,否则羊血肠凉了就没法吃了。” “也罢!”朴刚正眯眼一笑,搓了搓手掌道:“向老弟的爷爷可是咱们云城阴阳术界的泰斗,我给您算卦,肯定是要漏点真本事的。那咱今天不用生辰八字,就来‘面卦’。你坐稳了别动,我就在您的眉眼之间,给你算个紫微斗数。” 这家伙“吱喽”一声,将半杯酒喝下肚,直眉楞眼望着我,抬起左手,就开始掐算。 眼睛在我的五官之间上下飞梭,睫毛一动不动。 手上姿势很怪,像是小六壬,又像是占卜诀。 瞧着他的神色,就跟村里的神汉也没什么区别。 我笑而不语,默默地看着他。 他愿意演就演吧,就当是舞台剧了。 “大泽漏水,水草鱼虾,处于穷困之境……”过了足足三分钟,他一直睁着的眼睛才突然闭上,口中声音不大,喃喃轻语起来。 “阳处阴下,刚为柔掩,君子才智难展,犹如夜行无灯,过河无桥。兄弟……你最近的运气可不好啊。上阳为父,弱而无光,此乃乾天无庇护也,您父亲可能不太好……眼下将会阻碍重重,你只能靠自己了。” 我心中暗笑。 还上阳为父,弱而无光,此乃乾天无庇护也。 我父亲都失踪多少年了,就算没父上庇护,也不是这两天的事。 这卦算的也太没水准了。 “不过,向老弟也别太紧张!”朴刚正睁开眼道:“昔有文王,入殷而拘,困于羑里,不损其智,终演周易。孔子厄陈,绝粮七日,弦歌不衰,终成儒祖。苏武牧羊,困北受屈,坚守气节,得运而转,南归故里。自古这困卦,向来‘亨,贞大人吉’,越难而上,方能时来运转,否极泰来。我看向兄弟人品贵重,又有文韬,肯定能度过难关了。” 说到这,三羊居里突然热闹起来,我回头看,发现一群赤膊纹身寸头的汉子涌了进来。 “向老弟,你先坐,我去个厕所!” 朴大师突然捂着肚子,起身就去了后面。 我要了壶茶,一边喝一边等。 约摸着十多分钟了,朴刚正还没回来。 第26章 封门寨 “阿香,我刚才是不是接了个电话?” 我一时有些恍惚,问了这个么傻问题。 “向总,你怎么了?”阿香忍不住一笑道:“你是在考验我的听觉,还是对自己的听觉产生疑问了?” “那怪了,为什么电话机上没有电话号码?” “我的少爷,如今还有几个用固话的啊,这机器得有二十年历史了吧,出了故障不也是情理之中嘛。” “可小杜的号码为什么能显示?” “那就可能是对方的号码有问题了,我记得有些虚拟的号码是没法显示的!”阿香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道:“老板,你没事吧,怎么脑门上都是汗啊!” “没……没事!” 我摸了摸脖子,果然,这一瞬间就已经大汗淋漓。 可我的内心其实在窃喜。 刚才的声音,就是父亲的声音,如假包换。 父亲还活着,父亲还在人世。 我有些激动,甚至想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爷爷。 不过,想想还是先算了吧。 爷爷这两年的身体越来越差,在没有百分百确定父亲本人还活着之前,我不想让老爷子再经受一点波澜了。 同时,我也有个小疑惑。 父亲既然把电话打到了香火店,为什么不直接找我或者爷爷,而是说告诉“向家人”。就算时隔多年,他听不出电话里的声音是我,难道不该先说一句自己是谁吗? 一边思忖着刚才的电话,我一边去了云城河西岸。 到了地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一大片绿油油芦苇地,几只喜鹊正在泥滩上空喳喳叫个不停。 小杜所在的刑侦组已经完成了工作,法医组正在做现场的拍照和勘察。 “你怎么真过来了!”小杜看见我就问道:“真是哪里有案子你往哪里凑啊!” “怎么样啊……”距离较远,我望着那盖着白布的尸体赶紧问道。 “别提了!”小杜皱了皱眉,瘪瘪嘴,小声道:“我入队也快一年多了吧,就没见过这么……难以直视的……刚才愣是给我干吐了。尸体没人样了,已经变形了,全身密密麻麻,都是虫子……我们来的时候,那群喜鹊正啄尸体吃虫子呢!” 听着他的描述,刹那间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好像自己身上也长了虫子是的。 前胸后背,四肢肚皮,似乎哪哪都痒,犹如有虫子在往外钻是的。 我听说,中了虫蛊的人,死亡之后,就会全身是虫。 这姑娘如此快就发作了,要不是葛老,我岂不是现在也已经成了虫子的温床了? “我……想去看看成吗?” “啊?”小杜惊愕道:“向阳,你还有这癖好?我可丑话说在前边,很难看,你会做噩梦,而且,你不能给我吐现场了。” 第27章 异度荒村 离开云城河西岸,我先回了趟家。 昨天在店里睡的,还没来得及告诉爷爷,我得让他老人家放心。 两个老头正一边喝着茶,一边下着围棋,一见我回来,葛老就朝我竖起了拇指。 “向阳,那会我听赵队长说,你又帮他们破了一起凶杀案?你这小娃子行啊,完全继承了你爷爷的灵气。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爷爷却马上到:“老葛,你可别夸他,这小子不禁夸。上次也是,马局就多夸他两句,结果,他一个人查案竟然摸凶手家里去了。” 看着老爷子一脸后怕的样子,我当然不敢把自己被困在观音塔地宫的事告诉他,他要是知道了,估计又得禁足我好几天。 “爷爷,你们老哥俩这么久没见了,就好好待两天,有时间了我带你们去云城景点看看。晚上我就不回来住了!” “去吧,去吧!”爷爷摆了摆手道:“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的生活,不用管我们两个老古董。” 此时葛老站起身,从怀里拿出来了一枚不大的石头递给了我。 这枚只有象棋子大小的石头,青灰色,呈山状,有一道道的云纹,画面突出,古朴苍劲,有一种传统水墨画的味道。 “葛爷爷,这是……” “这是一枚泰山石,早些年间,我去泰山游历,当时长春观的道士送我的。上次你和老向不是遭遇了纸扎术嘛,说到底,这纸扎术也属于傀儡术的一种,最容易趁人精神虚脱而发起攻击。泰山石刚正古朴,你带在身上,能压的住阵脚,就不容易被蛊惑了。” 石头虽小,可这绝对是个好玩意。 我赶紧欣然接了过来,连声道谢。 “老葛给你,你就带上吧!”爷爷瞄着棋盘一边落子一边故作漫不经心道:“最近我观星夜,长庚摇动,有大金犯木之像。你主木命,最近可能乱七八糟的事情比较多,小心着点,我老头子可就你这么个大孙子了。当然,年轻人,可以不信这些,但带在身上没坏处的,别像你爸爸,那么犟。” 我发现,这两年爷爷似乎真的老了。 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父亲,然后无时无刻地担心我的安全。 人只有在苍老的时候,才会有更加眷恋血脉之情。 出了门,我先在小区门口买了一个新电话,然后吃了一碗猪油拌饭。 葛老说了,我身体里的那位喜欢猪油,不吃猪油,就会喝我的血,所以我得让它先吃饱喝足。 吃完饭,拿出新买的手,查了查封门寨村”。 说实话,我在云城住了二十来年,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么个村子。 地图显示,这村子在云城一个下辖区的乡镇上,北依燕山,应该算是最偏远的村落了。 按照地图导航信息,需要行驶一个多小时。 我看了看时间,此时下午三点多。 如果顺利的话,五点之前我就能到。 晚上七点就足以回到市区了。 实在是等不到明天再去了。 我骑上摩托,加满了油,直接导航往北郊开。 可机器就是机器,算的出来时间,却算不出来意外。 第28章 死了的人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背后的人,我一时有些无措,嘴也开始瓢了。 “我……我从云城市里来,我找……找,找梁东……不不,是梁通……” “你找梁通?”这人浑浊的眼睛死死打量着我,半晌,突然闪过一丝光,凝重道:“你姓向。” 我顿时有些激动。 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开口道:“没错,我叫向阳,我父亲叫向南天。” 我以为,他猜出了我姓向,可能是因为我的面孔有些随了父亲的模样,如果他和我父亲有些交集,那这样能拉近距离。 可谁知道,这人眼里的光一瞬消失,又变得冷淡起来。 “你找我有事吗?有话快说,我时间有限。” 他撞开我,摇摇晃晃地走进了里屋,扫了一眼窗户撒进来的余辉,故意坐在了完全避开光的角落里。 此时他的脸完全浸没在了黑暗里,看不见任何的表情。 “说话啊!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他见我还不开口,突然放大了声音,强调里全是烦躁。 这人怎么这样啊。 难道说,父亲和他并没什么交情?或者,甚至还有什么矛盾? 算了,管他呢? 我只问我关心的! “梁先生,我通过一些信息了解到,八年前,您曾和我父亲在资金上有些往来。你通过账号,几次给我父亲转过钱,那笔钱用在了给我母亲治疗的费用上。而这正是我父亲失踪的前夕。我想知道,你是否有我父亲失踪的线索……” “没有!”梁通简洁又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那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会给我父亲打钱吗?” “有吗?我不记得了……或许是打错了吧!”梁通在暗影里疲惫地叹了口气,又一次发问道:“还有事吗?我时间很有限的……” 怎么可能是打错了? 而且还是连续三次打错! 再说了,他刚才问我是不是姓向,这说明,他是认识我父亲的,怎么就非要这么冷淡地说话呢? “梁先生,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我父亲失踪八年了,毫无音讯。我就想知道他的下落,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我能等得起,可我爷爷年纪大了,他等不起了。不管你和我父亲发生了什么,请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 “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家伙的声音冷漠的让人想揍他。 不过想想,倒也是,这只是我的事,他没有任何理由和我聊这些。 我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望着他这破烂肮脏的房子,正色道:“那就聊个和你有关系的事!说吧,我给你多少钱,你才能开口。” “钱钱钱,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钱。钱能买命吗?还是钱能买回过去的光阴啊!” 我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激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