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投捕]体验派保留节目》
1. 想当智将的狗有什么错
明亮刺眼的浓积云在苍空中高耸,几乎要坠下一般臃肿不堪,刺目耀眼的白云自平坦灰暗的底部堆叠,仿佛一大颗明亮的花椰菜,衬得天幕蓝色浓郁。
在云下,闷热滞重的空气令蝉鸣与呼喊统统失真,八王子市民球场正进行东京地区预选赛第二轮。
“宝谷更换投手——”
第四局初始,大泉的一棒安打上垒,宝谷总监督立刻下达保送二棒的指令,随后通知主审更换选手,比赛暂停。
充分热身的替补投手用手套持球小跑向投手丘,在那里等着他的,是面无表情的清峰叶流火。
由于生长期过得相当顺遂,不知不觉间已经具备充满压迫力的身高和体型,帽檐下一双沉静的蓝色眼眸写满抗拒,宝谷的ace投手见人过来,张嘴就是一句不情不愿的:
“真月……”
眼巴巴地喊发小的名字的举动算不上新奇的讨好,也与示弱相差甚远,更别提小时候的叶流火就爱用这一招,现在听到已经完全免疫了,因此站在清峰面前的人不为所动,还有闲心调笑他:“小圭过来了,跟他撒娇去。”
他们同时转向靠近的捕手。
“零出一二垒,暗号是赛前定好的那套,防守策略不变,以三振为主。大泉三棒喜欢等好球,多往边角塞。”
揭掉面罩的要圭迅速说明情况,以此镇压投手之间的暗流涌动。
比赛中的暂停很宝贵,更换选手尽量在两分钟内解决。监督不惜申告敬远大泉二棒也要跳过试投让黛真月直接上,那就别给主审留下拖沓的印象。
要圭注意不踩踏投手丘,仅用手套遮着下半张脸,声音显得闷闷:“没有热身时间,真月,你手感怎么样?”
被问的人弯弯眼睛,笑吟吟回应:“和平常一样。”
清峰叶流火还想挣扎:“圭……”
要圭直接一指休息区:“叶流火,记得好好冰敷。”
明确换投后,自动切换对应状态的宝谷正捕手,要圭,委婉拒绝了搭档的挽留与恳求。
眼看着清峰叶流火挂着生人勿近的冷沉气场还球给裁判,再乖觉地回到休息区,还被总监督抓着问了些什么,要圭长长吐出一口气,打起精神面对自己的另一个发小。
他们三个互为幼驯染,清楚彼此的底线和难搞程度。
像在棒球领域一向孤高单纯的叶流火会乖乖低头听从圭的安排,而圭也会考虑真月的个性,蹲捕前和他商量好策略。
和清峰这种本格派右投不同,新换上来的黛真月是技巧派左投,对操纵球路变化得心应手,他的球难打也难接。
“小圭,这半局能不能给我连着配三组不一样的球。”
黛真月轻易地说出了捕手最不想听到的话。
宝谷比赛服主要配色为深蓝与白,衬得肤色冷白的少年气质森然,棒球帽压住微卷的中分刘海,露出形状纤细的眉毛,和一双瞳孔无光的黑眸。
有那样一双无法令人不在意的眼睛,身高年初才开始抽长、无限逼近一米八大关的少年,不笑时表情违和、瘆人与恐怖,无言的注视缠绕着阴郁湿黏的气息。
如同此刻。
要圭朝休息区方向看了眼,总监督一直关注这边。预见赛后的问责,他心中涌起细微的疲惫感,问:“你想怎么投?”
“镜像,快慢刀,滑切球和喷射球,中间随便塞个直球——我要拿‘镀层’,拜托小圭~”
张嘴又是一串难懂的话,要圭在心中过了遍黛真月的要求,简单来说就是炫技。
“镜像”是真月的成名技:一前一后投出的滑曲球和螺旋球。它们有着对立镜像般的球路,兼具球速与犀利变化,从外角高坠向内角低,狡黠翻越匆忙的挥棒;或是从内角高坠向外角低,在打者惊惧躲避时倏忽拉开球棒无法追打的距离。
两种球投法截然不同。滑曲球很好理解,横向位移与纵向位移同样显著,综合了滑球与曲球两种变化球属性的球种;后者……现在还流传着暗黑禁忌:螺旋球会毁掉手臂。
把螺旋球作为自己惯用技能的人:“这话说得,好像投其他球不会伤手臂一样!”
在投捕组合“battery”中,捕手被认为是为爱发电,而投手就是电池。确切点说,投手的手臂是消耗品。行动序列违反人体工学导致投一球少一球,投一球伤一点,绝大部分的过负荷和生涯病的成因都是积重难返。
要圭仔细了解过,又和清峰、黛一起听了许多运动科学的讲座,在本人的极力保证和强烈抗议下放开了关于此球种的投球限制。
于是青少棒领域出现了一个让打者束手无策的投手,几乎绝迹的螺旋球不仅凭借独特球路在情报上拉开差距,也因为闻所未闻的轨迹给球儿们狠狠上了强度。
升入青少棒的第一天黛真月交替使用这两种球,三球三振掉监督、投手教练和队内强打者,从此奠定他战略武器的地位——至于为什么没有成为宝谷的ace,暂且按下不表。
至于“快慢刀”……就是直球和变速球组合技,黛真月四缝线最速能投到140km/h上下,而他对变速球速差处理最大能拉到27km/h。
在给打者留下速球的印象后,塞进来和直球出手姿势一模一样的变速球,戏耍打者。
黛真月曾经为这一促成打者绝望动摇表情、继而给他带来无穷欢乐的组合起名字,思索半天说其实叫宫崎〇高也不错。
被要圭一票否决。
黛真月:“为什么!”
要圭已经学会使用冷漠表情了:“因为我不玩。”
“哈哈哈小圭你好会接梗哦!”
“……是吗,谢谢你。”
黛真月热爱游戏且异想天开的地方不止于此。
他总喜欢自己给自己设下五花八门的挑战,完成一项就能拿到“成就”;条件更苛刻的同类挑战,完成则能够“镀层”。
上一次真月提出类似的配球要求,还是在三振监督那天……
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学会应付投手的心血来潮也是捕手的必修课,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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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暂时屏蔽自己萌生的多余感情,冷静地问:“监督怎么说?”
大多数时候,为了维持大人们虚张声势且极易被真伤双倍穿防的尊严,或者维护球儿们相较闪耀才能显得格外脆弱的幼小心灵,监督不允许黛真月自由发挥。
就算管不住,大人们也要象征性地管管,比如让黛真月给捕手传令。于是管教的职责也被分担给了要圭,就因为他比黛真月好说话,而且他说的话真月基本上能听进去百分之八十,了不得的牵制位!
监督一般是让黛真月收敛,只用一两种变化球,配合速度不慢的直球与捕手灵巧的指挥足够赢下比赛。
并非担心情报泄露——就算看真月投球再多遍,不站上打击区都是纸上谈兵。唯有持棒面对这只怪物,才能深刻体会他的球、啼笑皆非的命名背后是怎样的精妙与恐怖。
监督……大概还是受传统观念影响,希望选手朴实认真,总不能像黛真月一样嚣张狂妄吧。
提到监督,黑发黑眸的少年有一瞬的静态,好似绘卷中绮丽繁复却空洞的衣装人偶,而下一句话尽显本色。
“管他的,小叶流都回休息区了,还能再把我换掉?监督是不想赢吗。”
那双漆黑的眼睛又弯起来。
黛真月在笑,伸出手套与搭档轻碰。
“现在能掌控比赛的是我们——由你引导,我绝对不会投到别处去。”
一枚崭新的棒球落入要圭手套。
暂停时间差不多了。
对于大泉青少棒来说,这场比赛则过于煎熬。黑发黑眼的左投一上场便抹除了所有胜利的可能,他投球姿势那样舒展灵巧,球路却诡谲莫测,第四局上半以不重样的球路组合造成三上三下结束,将大泉的一二棒钉死在垒包上。
攻守交换,投手跑到捕手跟前,“小圭~我今天投得很好吧?”
第五局,第六局,第七局。
大泉三上三下,空手而归。
原以为清峰叶流火是此世代无法逾越的高山,没想到还有深重暗影埋伏其后,带来无限绝望与恐怖。难以企及,从未企及。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将犹如天堑的差距大方展现给他们、轻而易举断绝他们希望的夏天的人,黛真月,将钻石场上的一切挣扎与觉悟,仅仅当成游戏。
“小圭~这个成就的镀层好漂亮哦,还有个连续投螺旋球的成就,也好看!”
“你高兴就好。”
虽然宝谷赢下比赛,顺利晋级第三轮,但还有人不满意,特指对投手表现以及捕手引导不满意。面对监督的问责,要圭说,考虑到投手的心情,场上发挥是他与黛真月共同商量的结果。
监督语气加重,又说,捕手引导投手,万一把黛带跑偏了你付得起责任吗!
要圭低头,嘴上说着请您对黛选手更有信心一些。心里却想,不,那家伙只会比他更疯狂。
捕手内心毫无波澜。
最开始他还会郁闷,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2. 想当智将的狗有什么错
街区里有个被小孩子们集体讨厌的家伙。
他们叫那孩子“泥巴怪”“黑幽灵”。
“他们见我就跑所以我才追上去……原来不是在玩冰鬼吗?我还说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当鬼呢!”
被死亡便便球游戏吸引过来的泥巴怪一边盘手里的弹力球一边思忖,话语里透露出自己不受欢迎的残酷事实。
但很快他又豁达地说,好耶,我还以为是数值太难升了,原来是根本没角色跟我互动呀。
彼时年纪尚小的要圭听见后,偷偷把“你快点把球还我”憋了回去。
要圭眼巴巴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便便图案球在阴郁小孩手里旋转一分半,而旁边等着跟他玩抛接球的清峰叶流火,露出了软弱的委屈表情。
这个小孩虽然看上去可怕,自说自话,如漆般沉黑的披肩发,刘海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却无光泽的眼瞳,沉默时有些瘆人,穿着黑t恤黑短裤黑板鞋,活像伊藤润二新作角色变现。
他甚至一来就将不小心滚到他面前的弹力球据为己有,非常霸道。
但善于观察的小圭意识到,有着这样一张如人偶般精致面孔的人,是和他同龄的男孩子。
他好像有点可怜,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玩。
他很孤单。
共情力相当超前的善良小圭很快大度地把他纳入玩伴对象,亲切地邀请他玩抛接球·三角互传。
绝对不是因为直接强硬要求这家伙还球时怕他不还,也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眼睛对这家伙发怵。
接着,小圭和小叶流得到了名为“黛真月”的朋友,也知道了他令街区小孩避之不及的原因。
黛真月没有边界感,他对看中的人有一种超乎想象的探索欲和占有欲。
而他跑得快,跳的高,力气大,肢体柔软,精力旺盛,这些特质简直和苍白单薄的外在形象风马牛不相及。
以至于当黛真月把泫然欲泣的清峰叶流火抛起来玩飞高高,原地起飞的叶流火都不哭了,震惊之下呆滞地盯着对方,再在怀疑震动的神情中被稳稳接住。
黛真月还在哈哈大笑,那一瞬间比他不笑还让人害怕。
他大声问叶流火:“好不好玩?别哭啦!”
清峰叶流火联想到自己的大哥,绝望而短促地“呜”了一声。
自认为安慰朋友是举手之劳的真月把小叶流放下,朝小圭张开双臂,“小圭要不要来玩!”
“不不不不不我不玩!”小圭一手抱球,另一手摆出残影。
“喔……”黛真月失望,但很快他忘记了失望,继续激情澎湃地跟他们玩抛接球。
不知道是什么神奇的魔力,每次要圭和清峰叶流火到小公园,还是熟悉黑色套装的黛真月就在秋千那里坐着等他们。
再后来,他们渐渐形影不离,同进同出。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啊。”
小圭左手牵小叶流,听右手牵着的真月如此感慨,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而从死亡便便球变成棒球游戏后,黛真月的恐怖天赋真正显露。
和初次投球就像模像样、威力十足的叶流火不同,真月的球很难接。柔韧性超常致使黛真月每一球都投的不一样,快的、慢的、突然下坠的、随意弯曲的、有夸张弧度的……
随着投球次数增加,真月球路稳定下来,他总能复现自己投过的完美球路,此后每天的投球都如同范式。
在这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也下过同样次数的决心,总之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加入少棒,又一起升入青少棒。
清峰叶流火软弱,需要有人替他做选择。
黛真月孤独,需要有人引导避免入歧途。
可是从没有人告诉过要圭,主动走向两只怪物,需要多少勇气,而为了与他们同行,又要付出多少代价。
要圭和叶流火、真月站在一起,而他们对他怀有绝对的信服与强烈的依恋。认识到这一点后,升起的责任心驱散了犹豫与恐惧。
最简单的投接球游戏,要圭心想我总不可能一手一个手套,同时接两个人的球吧。他嘴上抗议:“我每次只能接一个人的球啦!”
此话一出,叶流火露出想索求却不敢开口的泫然欲泣眼神;真月牵着叶流火,企图用单调却甜蜜的赞美使唯一的捕手回心转意,同时捏捏手掌提醒叶流火哭也不要紧,最好学着他一起夸。
要圭发现好朋友们确实很需要他,实在没办法啊,他抓抓头发,嘟囔到:“好吧……你们轮流来哦?每个人只许投五个球!多了不行,我的手会很痛!”
真月立刻从谄媚转向得意,他拉过要圭的手,露出笑容,“我帮你吹吹——”
背景仿佛绽放出艳红的椿花。
叶流火左右看看,挂着泪珠也笑,然后三个人亲亲热热地凑成一团。
这是小时候的事情。
在兄长的关怀下逐渐失去情绪化表达的清峰叶流火,即使依恋的心情毫无更改,但再也不会做出那么幼稚的举动了。
现在他有话直说,大多是直白地表达自己想投球的愿望,然后让要圭考虑要不要满足他。
在加入青少棒之后课外时间几乎全是棒球、棒球、棒球,小孩子增进友谊的贴贴和感兴趣的游戏合二为一,终于从小笨蛋和小疯子进化成野球小笨蛋和野球小疯子。
要圭成熟许多,他是他们三个里面年龄最大的,大一个多月也是大,大八个月就更是了。升入初中之后,或者说升入青少棒之后,要圭的言谈举止偏向精英派,从容矜持地施展与年龄不符的圆滑手段。
只有黛真月,变得更加异想天开,更加口无遮拦,更加肆意妄为。
他从来不记别人的脸和名字,加上灾难性地无边界感交往方式;他总在比赛里故意把自己搞入险境,再轻松写意地解决;赛后还喜欢开自由麦,嘲讽和仇恨都拉满了。
要说起黛真月令人头痛的地方,一时半会儿都列举不完。
但最让要圭——已经是宝谷正捕手的要圭心惊肉跳的,是有次比赛结束时守备队员趁真月也在时向他告状。
说好的尽量让打者打出去以减少投球数,却因为任性的投手突发奇想,让除了投捕的守备成员显得很呆。
黛真月完全没有按照监督布置的战术来。
但他达成了青少棒中的完全比赛。
黛真月一开始还笑眯眯地旁听,而听到“这样比赛真的有意义吗”时,他忽然插嘴,说,为什么赢了还不高兴。
“啊,我明白了,你们一定是没有参与感吧!”黛真月高兴地拍手,“这样吧,下一场比赛,我让他们两支安打,够不够?”
要圭看着其他队员震撼的神色,扶住额头:“真月你先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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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监督责备他们的时候。
黛真月往那里一站,平淡地“哦”一声,在监督哽住的时候问“说完了吗”,没有下文就直接拽着要圭走开,清峰叶流火用一声不吭的跟随行动表明支持;如果有下文,就在监督说完之后重复一遍上述流程。
后来要圭知道他长这么大还这么混蛋却没有被追究投诉以至于蹲在看守所吃猪排饭的原因。
这家伙的爹妈,是政议要员。
托黛真月对所有人无害化处理的福,要圭和清峰叶流火在宝谷过得很安静。
对,就是“安静”。
清峰叶流火不在乎流言蜚语,不和他谈棒球的话别说已读不回,就是不读直接无视,人家手里还嘎嘎捏俩握力器仿佛嘲讽。
要圭可能在乎对自己和两位朋友有直接利害关系的言论,但也只是听过一遍,那些糟心东西过两天就没声儿了。
会对流言传播者(孤立者霸凌者同理)先兵后礼的人喜滋滋地过来跟他报备:“好耶,拿到了‘我要告诉我爸爸’和‘究极喷子’的镀层了!”
他还能说什么。
黛真月倒也没有在宝谷作威作福,或者说他有些要求是可以简单满足的,就是大多数时候需要要圭和清峰叶流火参与。
叶流火有一天困惑地问为什么,真月振振有词说是羁绊,把它当做一种增进友谊的方式就好了。
要圭原本是相信的,直到他知道真月在比赛完之后执意要去清峰家里做客,甚至过夜是要干什么。
“我拿到了最好笑的一个成就!”
“那是什么。”
“‘神秘马头传说’!……叶流马大哥真厉害哦。”
黛真月的兴奋劲儿不同寻常,要圭心想关叶流火的大哥什么事。
“所以你们…?”
“一起看了叶流马大哥的收藏top5!”
要圭知道今天清峰叶流火请假的原因了。
金城(ps:宝谷的另一个捕手)路过都要说一句“你是不是想干掉清峰独占正捕手”。
黛真月:“要是有‘毒妇’成就我会考虑…才怪!小叶流和小圭是我的宝物,我会珍惜他们的羁绊的,全收集也不会把他们当仓管的!”
临时改口痕迹明显,但是有表态就让要圭放过了他,想一想这家伙去自己家玩的时候格外嘴甜,他妈就很喜欢真月故意表现出来的乖巧假象,其乐融融相处宛如真母子。
而黛真月家里就配了一个老实中年人充当真月的司机、管家和代理监护人,他公寓的钥匙圭和叶流火人手一把。
一直没人在家啊。
要圭:“今天你不许投球,加练还按上周的来。”
黛真月转头就去找金城,金城微妙地给真月使眼色,他没有接收到就被要圭摁住了。
“嗯……我的话对你不管用了吗?真月。”
“我、我只是去找他打牌的!”
“牌也给我。”
“……呜。”
要圭把神碑卡组往兜里揣好,叹气:“如果你跟叶流火一样听话就好了。”
“你要黑化了吗小圭。”
黛真月说这话的时候在笑,表情隐约期待。
“不,这只是抱怨。”
“抱、抱歉哦?”
“没事。”
要圭说着,把黛真月凑过来的脸推开。
3. 想当智将的狗有什么错
黑发少年正细心保养自己的手套,他大马金刀地往那儿一坐,直接霸占整条长凳,清洁工具和瓶瓶罐罐绕着手边铺开一圈。
养护进行顺利,皮革逐渐晕开柔和细腻的光泽,黛真月随口向站在不远处的捕手确认赛程,心情很好。
“送走了秋津、大泉,接下来是富士见,然后片山鹭宫二选一,打完他们就是东京四强?”
要圭翻过一页笔记,头也不抬:“去年也是四强。”
今年目标可以高点。
黛真月撇嘴,拧上保革油的盖子:“去年尽力了。”
今年小菜一碟。
契机是去年全国中学硬式棒球锦标赛的地区预选赛。总监督发动鬼手,给了宝谷一个地狱连战、艰难坎坷的夏天。
再优秀的选手未育成之前贸然选择极难路线都是不明智的。尤其是有队伍好运得离谱,纯混子挺到第四轮,相比之下宝谷打到半决赛时已经被各路强敌草得半死不活了。
原王牌差点过劳不说,黛和清峰刚升上来就成为即战力,被狠狠刷了把经验。
这也是黛真月一直觉得总监督挺晦气的原因。
对于宝谷总监督“赢了是投手的功劳,输了是捕手的责任”的价值观,真月嗤之以鼻,认为他在转移矛盾,实属为自己洗三遍手都救不回来的烂手气的开脱之词。
好在今年是授权领队抽签,签运终于有了起色,到半决赛前对手基本不难解决。
“真月,上午你登板的秋津战也是完全比赛,投得很好。但不算热身一共投了63球,下午打大泉又加了36球。”
要圭皱眉,一算投手的球数刚好卡在单日最大投球数限制上,“打富士见让叶流火登板,你手臂需要休息。”
“什么?!我不休!我还能战!杀杀杀!”
黛真月瞬间支棱起来,超大声抗议,“本赛季就差最后两个成就了,说好了我一轮小叶流一轮的!”
“……你跟谁说好了?”
“总监督!”黛真月掏出最没说服力的人选。
“呵,”要圭果然哂笑,“你是说,大泉战第四轮就把你换上的总监督?”
“……”
为保护年轻球员的手臂健康,青少棒投手有严格的球数限制和强制休息日制度,超限投球和虚报球数都会给队伍引来严厉惩罚,参加官方比赛需格外注意这点。
就拿黛和清峰来说,一人完投一场比赛得强制休息三天,在前几轮虐菜时还可以让其他投手分担局数,可越往后打这两人就越刚需,尤其是四强厮杀,有两三支强队都不是省球数的灯。
去年战况实在让人汗颜,监督为求稳妥拿到全国大赛门票,地区预选赛安排黛真月和清峰叶流火在一局比赛里相互中继,匀一匀投球数以便调度周转,“从地区预选到全国大赛,你们要熟悉这种模式。”
这种一次性激怒两个投手的决定当然在提出伊始就遭到强烈抗议,逼得监督不得不搬出要圭这个软柿子。
捕手若无其事地表示自己做不到。
换投还牵扯到背号、先发和代打等问题。
背号倒是好解决。黛真月曾说小叶流精神稳定,投打双强,最适合当王牌了,要圭问他实话,真月想了想说王牌背号有debuff我才不争嘞。
这家伙优哉游哉背着背号满场溜达,还和清峰叶流火炫耀他那11号是双倍的1号,差点把叶流火说动了。
问题主要出在先发和代打上。
——黛真月的打击表现,菜得令人难以相信。黛真月不擅长打击,把“擅长”两字去掉更贴切。
他平时训练空挥气势汹汹,实战软弱无力,触击倒也能点到位,但在比赛里只凭短打根本不够看。
黛真月说他技能点不够开新职业,不如特化投手分支。要圭问他实话是什么,黛真月定定看了要圭很久,最后说:“打击伤手感,我不打。”
要圭和清峰叶流火是宝谷的三、四棒。
黛真月上场要请代打。
从职棒方面考虑,MLB两个联盟都有指定打击制度;日职这边,洋联采用DH规则后,“让投手专注投球”的概念慢慢被更多人认可,不参与打击也有助于保护投手并对职业精细划分。
最终目标当然是把两位天才投手送到世界舞台,真月自己有这种提前适应下觉悟、还没心理负担,要圭也就随他去了。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黛真月是完成度很高的投手。
在高中身体发育会进一步提高球速,真月本身就有神乎其神、宛如机器般精密的控球,球种丰富程度更不必多说,他甚至能用不重样的投球度过一整个半局。
如此一来,打击能力对黛真月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附加价值。就算他会打击,监督也会侧重考虑投球质量而调整他的棒序。
更简单的解决方法是,黛真月当先发投手,轮到他在紧要局面打击时换清峰叶流火代打,同时更换守备位置。
清峰叶流火还能在外野歇歇(虽然次数极少),但黛真月换下场就是真下场了——他的注册位置有且仅有“投手”。
黛真月暴言:“我说过‘我只会是投手’吧,派我到别的位置浪费时间干什么。‘宝谷对野手培养不力导致投手被迫去守无关位置’——就这还名门,说出去脸都不要了。”
这种级别的无差别攻击还是太辛辣了。
好吧,至少作为投手黛真月无可……也不是那么无可挑剔。
正常状态下的黛真月比较节省球数。“球种丰富”加“控球精准”两个天赋词条足够让他投出“能让打者打到但打不好”的球。
黛真月的最速纪录是三球结束半局,那时对手还以为他是个好攻略的软投派,而屡屡被杀出局只是自己运气不好,殊不知遇到黛真月才是他们最大的不幸。
不正常状态下的黛真月具有神鬼二象性,如何发挥就很难说得准了。有时候能一场零封不超过70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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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非要超越自我,有没有给对手带来压力不知道,反正给队友狠狠上了强度。
有一次比赛暂停,黛真月在投手丘上和捕手开小会,他学着捕手用手套捂住下半张脸,手套上缘和棒球帽下沿之间露出漆黑眼眸,深沉,混沌而别具非人感。
他提议:“要不要凹一下球数?”
要圭表情波动一瞬:“嗯?”
“我想试试有没有隐藏成就。”黛真月瞥了眼打击圈,打者上场前神情凝重,看得出来在极力克制自己的不安。
他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地说:“连续保送四五棒,我会给六棒投一个貌似好打的球,这半局抓三杀,结束只用一球,怎么样?”
要圭:“……”你在说什么。
你身为投手的自尊心呢?
捕手这时候还能绷住不是因为他宽容大度,而是因为他在开始打棒球的几年间逐渐接受了自己的幼驯染是个伪人的事实。
要不是连续敬远会被判为消极比赛,要圭觉得黛真月甚至能做出直接送三个打者上垒、只用一球让对面四个打者在紧张刺激的满垒局面中白忙活一场的举动——宝谷队友评价黛真月是个喜好玩弄比赛的渣滓,这个定语还不够全面,还应该加上“不顾队友死活”。
托黛真月的福,宝谷的守备在今年大大强化。提前有商量,捕手向内野手传暗号,一口气抓三杀也不是难事……
但他为什么要纵容混蛋呢。
要圭:“理由不充分,驳回。”
黛真月:“可是这样比赛很有意思欸,观众会喜欢看啊?”
不,考虑到观众席上两方应援人数为六比四,也就是说大致会有四成人反感大好满垒后被一球爆杀的憋屈戏码。
而且有球探在场,那些大人们极其关注宝谷话题人物(黛和清峰)的动向,黛真月随心所欲地行动只会产生压倒性的负面影响,对未来职业规划非常、非常不利。
“真月。”
捕手深吸一口气,用了点力将手套敲在投手胸口,抵住制服上的深蓝字样。
要圭眉眼仍然舒展,清润的声线却变得冷爽又凛冽,他抬头注视那双一眨不眨的黑色眼瞳,一字一句,“我说,不行。”
“喔,”黛真月安静了,他没有继续胡搅蛮缠,而是用右手轻轻抚过捕手手套,将指腹附着的多余防滑粉擦去,于皮革上留一抹浅淡得近乎无形的痕迹,“那我就不做。”
比赛继续,捕手回本垒板后面蹲好,戴上面罩,手套稳稳架在商量好的位置。看起来从容不迫,但捕手心中仍回旋着刚才的对话,并不断反思与探究。
这次管束住了真月……不,那样并不算“管束”,真月没有理解他不能在比赛中随意表现的原因,他只是在“要圭的要求”面前妥协了,这不能说明什么。
如果捕手不是“要圭”,真月依旧会提出各种无理要求……为什么打个棒球总是有焦头烂额的感觉,捕手这个位置有这么艰难吗。
4. 想当智将的狗有什么错
捕手就是身处炼狱的守备位置。
宝谷的另一名捕手,金城,深有同感。
做捕手百害而无一利,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报,也捞不到任何好处。如果别人问“来生还愿意打同样的位置吗”,投手会回答YES,捕手100%会回答NO。
……谁要重蹈覆辙啊。
预习对方打者的癖好,复习打者的实际动作,不断背下所有比赛的配球,漏接了会挨骂,甚至要负责掩护一、三垒手,击球技术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然而如此艰难的捕手,也有唯一一条成名的捷径——
[和有前途的投手搭档]。
捕手平时总是活跃在暗处,但只要投手成为明星选手,那些聚光灯也会顺带照亮捕手。
正因为这一点,金城才会想和黛真月或者清峰叶流火搭档。
真幸运,宝谷一下子出了两个怪物级别的投手,而捕手一次只能接一个人的球,就算那两人和正捕手要圭形影不离,总会有一个人落单。
金城想,自己也许离捷径很近了。
眼下正是宝谷对富士见的比赛。他的目标之一在休息区的阴影里四仰八叉坐着,半局一过顿时也不给清峰和要喊加油了,手里拿个摇摇杯不时啜饮能量奶昔,模样兴致缺缺。
大泉战原定由清峰叶流火完投,但当天清峰状态不佳,总监督中途换黛真月上场,导致其投球数接近限制,必须休息一天,于是黛今天不能登板,加上注册位置只有“投手”,彻底没有戏份。
“好无聊,早知道就省点球数了……”
听到黛真月抱怨,前一排座位的金城扭头过去,突然搭话:“黛君喜欢投球吗?”
黑发黑瞳的左投和别人对话时没个正形儿,本人毫无自觉地将后脑勺枕在长椅靠背上,懒懒散散地声音飘过来:“我喜欢我投球时打者和观众的反应。”
金城会心一笑:“哈哈,毕竟黛君的才能很引人注目嘛。”
这倒不是违心夸奖。昨天大泉战更让金城笃信:前三局两队仅一分差,清峰投球状态仍未回升,换黛上去后,牺牲掉四棒机会、却能压制大泉无得分直到比赛结束——仅是天才左投实力的冰山一角。
金城接过黛真月的球,更能明白那种惊心动魄的出众魅力。
黛和清峰是截然不同的类型,清峰的速球固然显赫超群、至臻完美,但黛真月的变化球更有“艺术品”的意味,任何打者都要为这绮丽繁复的谜题折服,黛信手编制出精妙诡谲的球路,轻易划出天才与庸众的分野。
虽说性格乖戾张扬,外热内冷,但黛不像清峰那样认死理,玩性更大,除开看心情耍性子的时候比清峰多这点,实力与话题性都拉满的黛真月是理想搭档对象,无可挑剔的棋子。
担当捕手的人大多心思缜密,而金城自己又很有想法,他视黛真月为自己的机会,顺遂的进路近在眼前——对于宝谷内的you-know-who,他异常宽容。
外界多数看法:黛和清峰两人是宝谷的左右护法。
双投看板再加上正捕手要圭就组成运动杂志津津乐道的幼驯染三角小团体——对“幼驯染”有谜之狂热的霓虹人,碰上这种自带微妙情绪的三人关系性,一个个闻着味儿就冲过来了。
记者除了关心比赛状况也关注选手生活,对初中生的动向大惊小怪,恨不得挖透边边角角再加工加工塞进版面里充销量。
其中经典必吃环节:讨论黛真月和清峰叶流火谁是宝谷真正的ace。
“智者欣赏,患者比较。”
主动背上11号的黛真月言简意赅,“懒得喷。”
黛真月对清峰叶流火的支持一向溢于言表,或者说,他和要圭一样,接受并信任清峰的强大。
黛真月:那当然了,他们可是幼驯染!
对于宝谷的球儿们来说,从黛和清峰两人中选出足够带领队伍的王牌是一件比“午饭吃什么”还难的究极思考题,谁当ace都有说法。
但由于各种原因,有着“正统”的表现的清峰叶流火更得监督偏爱,加之黛本人乐见其成,清峰便当仁不让。
背号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但金城仍用对待ace的态度对待黛真月,不遮掩的讨好和偏向过于明显。
天才左投则用偶尔的回应笼络住捕手,令金城彻底放弃只会埋头紧紧跟随要圭的清峰小狗。
金城发现,黛真月一开始只是把他当成牌友,天天带着阴间牌组找他决斗……他只是帮同学带过青眼白龙的痛包,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做令黛误会的事情吧?
考虑到有共同爱好可以增进感情,金城昧下自己并不会集换式卡牌游戏的事实,捕手经验让他思考得比同龄人深入,花个两周攻读过比赛规则和各种牌效后拿一套竞技卡组可以和黛真月打得有来有回。
……他们聊棒球的机会反而少得可怜。
转变发生在要圭把又做混账事的黛真月的惯用卡组收走后,被勒令投球禁止的左投闷闷不乐,无聊地在重训室消磨时间。
这就是黛真月逆天的地方了,谁来都得戴痛苦面具的深蹲和硬拉,和清峰那种能看出来是可以收敛的淡然神色不一样,黛仿佛一座无感的机器人,锻炼动作标准却面无表情。
金城中途休息给他递水壶和毛巾,收到的不是随口的感谢,而是——
“……”
“你戴眼镜,为了打棒球剃短头发,还会修眉毛。”
黛真月放下毛巾,越过最低限度社交距离凑近扫视金城的面孔。捕手没有躲避,坦然地接受投手仿佛第一次好好确认他存在一般的目光。
即使那眼神陌生、胶着、令人不爽。
机会。
“中指和小指上也肿起一层茧呢。”
黛真月轻声说着,用无法反应的速度和力道抓起金城的右手。
他体温偏低,出过汗后连手指都冰凉,附上来时让人头皮发麻。
颀长的手指交错插进指缝,指腹在金城指节凸起上轻轻摩挲。
那块坚持再坚持、积攒下来的证明,是时间写下的红肿破损的答案,只是生活并不会因为小小的茧改变什么,忍耐和自我鼓舞永无尽头。
机会……
黛真月过分白皙的左手完全是只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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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钳,而那双沉黑无光的眼眸直勾勾地盯住金城眼睛,问他。
“你打算当我的捕手吗?”
投手腕力和握力过分强悍,抓得太紧以至于金城一下两下没挣动。黛语气森森,不同寻常,究竟是被冒犯的不爽,还是别有用心的试探?
金城额角淌下冷汗,面上维持着镇定的微笑,反问到:“没规定自由练习只能和正捕手搭档吧?”
“唔,你听不懂吗……”
黛真月思索片刻,轻轻说,“我其实,不介意你把我当成工具哦?换个词,嗯…和我‘绑定’,也可以。”
这句话。
金城眼睛睁大,感到自己的心脏正急促跳动,有点吵。
“但是,”黛真月继续说,提出似是而非的要求,“你要为我从SR变成UR——你数值比小圭好,可惜机制还在老版本,高难副本我没法带你啊。”
金城呆滞的思维逐渐恢复运转,他艰难跟上黛真月的思路。
“……那么要君应该也是SR才对。”
“小圭同时是游戏看板、初始伙伴和宝谷羁绊御三家,他迟早会升变、异格、出另一个形态的,我很期待他——你能懂吗?”
“谢谢,算了,我不想懂。”
金城心情瞬息降至冰点,他开口,胃部像吞进石头般沉重坠胀。
他怎么会听不懂黛真月的话,委婉拒绝至少比清峰叶流火那样凭心情耍性子的要好上太多……吗?
他不甘心。
说什么“期待”……
别开玩笑了!只凭戏言一般的、虚无缥缈的认可,就把未来押在要圭身上!
你这个……!
黛真月这时松开手,回身重新站直,“我喜欢你的眼神,有机会再好好打你的支线。”
……混蛋!!
——
要圭在更衣室碰见黛真月,正在系鞋带的左投一见到发小就弹射起步飞过去,沉甸甸挂在正捕手肩头,嘴上抱怨:“我好像被金城拒绝了。”
怕投手乱来受伤就没躲,要圭被撞得眉头一抖,但貌似涉及队伍的事,他耐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他是不是想和我绑定,让他变UR卡,他不愿意。”
要圭心里同步翻译。
“绑定”的意思是真月选择金城作为常态的搭档……这点简单到只要真月主动向监督提起就能实现。
但是UR卡……?
要圭很久不玩游戏了,他记得以前真月说过他是好用的大杯SR,叶流火是超大杯SSR,似乎在评价能力?
成为真月口中的UR卡大概需要能力特化和继续学习。金城是优秀的捕手,不会放弃自身进步,处于同一位置的要圭清楚其中门道。
这也是让他感到疑惑的点:金城绝对有和黛真月搭档的计划,怎么会“不愿意”?
要圭刚想问,就听黛真月在他耳边拖长音,懒洋洋地:“如果有第二个小圭就好了——”
“就算第二个小圭在,也不会解禁你投球的。以及,撒娇禁止,休息的时候好好反省。”
要圭自然地说。
5. 想当智将的狗有什么错
宝谷打富士见没有波折。
赛前要圭说那边有个会选球、会跑垒的优秀选手,挫败他的势头就相当于赢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看叶流火的状态——
好消息,今天清峰叶流火状态绝佳。
同一天,鹭宫击败片山,成为宝谷下一场的对手。
比赛在两天后,总监督安排黛真月完投。
地区预选赛一路下来全是顺风局,有些波折的苗头还未萌蘖就被宝谷左右护法的无情大手掐灭了。
以切实胜利为底气,宝谷队员们精神状态都稳定许多,他们也逐渐确信:黛登板的比赛除非他自己想,不然没人能让他吃瘪。
一切情况尽在掌握之中,保不齐还有平日里端着架子但能力过硬的靠谱正捕手兜底。
黛用实际行动告诉宝谷,由他投完的全场的比赛打击只需要拿下一分就能够胜利,他会零封对面直到比赛结束。
这么说吧,黛和清峰(ps:宝谷四棒)能相互三振掉对方。
因此对上号称“关东精彩打线”的鹭宫,宝谷队员们一点都不担心,大家看向黛真月的目光便从“恐怖暗影魔头”变成“魔球宗师”。
魔球宗师现在给正捕手系护具绑带。
要圭往身上穿护具,审慎的目光从三垒侧休息区一扫而过,他微微低头,又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幼驯染,想起牛棚热身时对方投球一如既往的稳定精准。
要圭顺口说:“今天放松投吧,真月,鹭宫打者还威胁不到你。”
“小圭……”
黛真月诧异仰头,看他一眼。
要圭突然说出这句话,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不过专业的捕手就要敢于下专业的判断,再看真月愣愣的表情迅速转化成愉快,此举也算是变相激励投手了。
投手得寸进尺:“我还有两个成——”
捕手制止他:“那个不行,比赛认真点。”
“呜,小圭好过分……”
黛真月装可怜,没说完自己先咧嘴笑起来,他眼睛弯弯,看上去阳光开朗,“要我认真吗?……刚好,我也不想被鹭宫的人碰到球。”
他语气轻快得仿佛谈论春游。
“全部三振掉吧。”
虽然黛真月站直身子比要圭高出大半个头,却没有如同清峰叶流火那般具有压迫感的强壮体格,他气质阴郁懒散,身材修长匀称,站上投手丘时稍显单薄,投球也用的是相对温和的斜肩投法。
外在假象骗过很多人,而接下来,从苍白指尖迸射出无法触及、无法理解的球路,将侥幸统统粉碎,将轻蔑如数奉还。
连续七局三上三下,完投。
黛真月的又一场完全比赛。
鹭宫小有名气的四棒选手,在黛真月口中不过一句:“谁来着……反正是个死板的家伙,随便两下强化普攻就打发掉了。”
顺带一提,由于掌握球种太多,黛真月给自己分了三套技能组。
他往直球系技能组里塞了一堆快速球,没有什么特色、仅仅又直又快的四缝线是“普通攻击/平a”,被个人手癖赋予了强变向和下坠的二缝线、伸卡球和卡特球分别对应“强化普攻123”。
在黛真月这里,似乎有关棒球的一切都可以用游戏来概括。
要圭曾经问,那么对真月来说,捕手又是什么呢?
黛真月不假思索地说,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我所掌握的球种是不同效果的炮弹,我是负责装填和发动的炮手,那么捕手就是炮管,引导攻击落到恰当的地方。
“捕手之间亦有高下,比如带扳机自瞄和制导计算的装备就是要比引线点火的朴素装备高级,特别现在地图难度不高,大家的数值相差不大,机制就很重要了。”
看出来要圭的心不在焉,黛真月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总结:“就是说,你掌控着我的前进方向和最终落点,我不能没有你啊,小圭。”
……一定要有他吗。
明明听见这么煽情的话,要圭却没有什么表示,他垂眼思考,勾动脑中的船舷,记忆之船几度解体,又交错拼合,破浪而来。
他现在有些混乱,真月说的话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些幻觉,再度逼近——
呼吸逐渐缓慢,逐渐沉重,隐隐的心跳令眼前的漆黑影子震颤晃动,黑暗的薄雾,黑暗的激流,阴郁地包围笼罩过来,视野被影影绰绰的人像遮得模糊,不远处的正前方,有一道明亮刺目的裂隙。
那里站着幼年的黛真月。
正体不明的人们不敢靠近真月,在他身边留出一片真空地带,高的、矮的、平直的、扭曲的、粗虬的、细长的……诡影攒动,在小孩精致苍白的脸上烙下张牙舞爪的黯斑。
黑发黑瞳的小孩若有所感,微微偏头望过来,发现他时表情骤然生动、振奋。
“我们一起打棒球吧!”
黛真月的声音。
“夏天……呜,夏天好热!我想吃雪糕——吹空调啦——”
自己的声音。
“所、以、说!来打棒球吧!”
小小的真月大声重复,艰难挤过憧憧人影,伸出双手紧紧包住他的右手,神情恳切坚定。
“我向你发誓,往后的夏天,不会只是‘很热的时候’!”
黑暗在他们身边合拢,交握的双手沉没在纯粹的色彩中。他们的手臂之间,没有熔点,没有缺口,他们同样沉浮,但要圭还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心交了出去。
眨眼后,熟悉的漆黑眼眸,熟悉的少年,熟悉的,苍白的脸、冰冷的手。
“开荒期幻神,三倍经验buff,我不能没有你啊!小圭!”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到底哪句是真话……
……其实都不重要。
“真月,你喜欢棒球吗?”
“喜欢!”
在以后的以后的夏天,你还会想起来我,我们,和我们说过的话吗?
“那和游戏的喜欢相比?”
“棒球是游戏,游戏就是我的人生。”
只要你绝对需要我,你绝对信任我,我也会——
“以生涯为考虑的话,你会走职业道路吧?”
“应该?这游戏打进职业就通关了。”
“那么……我会尽力帮你‘攻略游戏’的。”
“真的?好耶!小圭小圭我们喜欢你~!”
——实现你的愿望。
——
宝谷只是第一步,高中升入像大阪阳盟那样强的学校,在甲子园出场拿到优胜,拿到指名进入职棒,巅峰期挑战大联盟……
把你、还有清峰叶流火送上更高的舞台,让世界见证你们的传说……
这样、应该这样才对。
要圭和清峰、黛结伴回家,走出球场时,一个人从后面远远追来。
鹭宫的四棒,国都英一郎。国都发出一起去高中打棒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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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进甲子园的邀请,言辞真挚恳切。
要圭还沉浸在纷杂的思绪中,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说“随你的便吧”,而清峰不会主动开口。
只有黛真月,无情起来油盐不进,调笑国都:“狮子大开口啊,你知道一口气拿下我们要占多少升学配额和资源吗?再说了——”
“我们仨带六个混子也能赢嘛,有什么非要和你一起的理由?”
还真是。
少年面色陡然涨红,温润无辜的眼睛里情绪很好懂,羞恼、执着……不甘,他深深望着三人并肩的背影,像是要把他们的模样深深刻入心底。
走出一段路之后,黛真月忽然说:“他刚才怎么不跟我互动啊,就两句话不至于被喷得闭麦吧?”
其实两句话已经够辛辣了。
见幼驯染们不搭腔,黛真月继续道:“他数值给的好大方啊,高中应该能变成SSR吧。”
听见“SSR”这样的评价,另外两人同时看过来。在黛真月挂在嘴边的人物中,除了清峰叶流火,没有第二个人是“SSR”。
清峰叶流火:“真月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黛真月:“说他太贪了的那个?”
“不是,”清峰问,他意外地敏锐,“你说我们一起升学……”
“哦,像我们这种级别的选手,升学肯定要以棒球为主,相当于把自己成长发育的关键三年卖给学校,那就必须让他们开好条件,我们仔细挑选。”
黛真月毫不避讳地讲,他一般不把别人当人,当然,也没把自己当人。
但叶流火不适应真月像形容物品一样的说法,但他一直觉得真月是他们三个里最有主见和想法的人,因此没有反对,只是静静听着,俊秀的眉头轻轻蹙起。
“为防止垄断,每个学校都有特招限额。把我们三个都招进去的话,能开的条件基本开得差不多了,相当于抽卡硬吃三个保底,那样的话其他选手就没有资源了,待遇不够可抽不出特别出挑的队友——我是这个意思。”
清峰叶流火眼睫低垂,完全没思考地“嗯”了一声。
如果今年打进全国大赛、取得好名次,清峰和黛也许就会提前被强校预定,不必操心升学去向,只需要为接受哪所学校的邀请而烦恼。
再说回黛真月,这人的偏差值高得和体育生这个群体完全脱节。要圭问他每天时间安排都满满当当怎么还有余力维持优异成绩,这家伙挠挠头说“我智慧点得多啊,智慧低了学不会新球种的”……他可以考上很好很好的高中,就算不打棒球,走学术路线也是光明大道。
“我想和圭、真月一起打棒球。”叶流火淡淡地说。
“嗯?”
黛真月愉快笑开,他探身绕过要圭无奈的侧脸,去回应任性表达自己的ace大人:“好好~为了小叶流我会努力开这个结局的~!”
——
宝谷今年势如破竹,和全国大赛入场券一起下来的,是U15和日台交流赛的征召,总监督派上黛真月。U15动员会和大赛地点都在大阪,因此黛去报道时蹭的是宝谷的远征大巴。
“我去打个夏活,限时副本,大概下下周才回来。大家比赛加油~”
恐怖暗影魔头留下一句话施施然走掉,徒留宝谷瞬间轻松愉快的气氛。
但很快,宝谷的气氛再也没能回温了。
他们没办法直视黛真月的眼睛,告诉他“马有失蹄,宝谷成了全国大赛四强”的消息。
6. 想当智将的狗有什么错
宝谷大部分正选队员在贩售机旁边的长椅前罚站,无一例外脑袋低垂,表情沉重,大气不敢喘一声。比起自责和愧疚,这些人心中抱有同一个想法:
谁都好,快说点什么!不然恐怖暗影魔头就要向他们发难了……!
谁能解释解释,为什么黛真月在的时候,地区预选赛顺风顺水,势如破竹;黛真月一走,好像全霓虹难缠的队伍都吻了上来,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小问题层出不穷,像总监督的烂手气孽力回馈了一样。
比赛过程磕磕绊绊,清峰叶流火下来都说自己投球感觉不顺畅。
……输了。
别扯什么“那毕竟是全国大赛四强已经很不错了”——
宝谷在!东京!棒球教育发达的!东京!
地区预选赛角逐激烈,难度和全国大赛也没差太多!
好容易进了全国大赛却只拿到四强,还被北海道那边的队伍抬走,这让“关西人有主场作战优势”的借口都没地儿使。
一片寂静中,唯一坐在长椅上的人,黛真月,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完蛋了。
铿!黛真月单手扣开红豆年糕汤罐子,骤发的金属声刺耳,令人心惊。
人群中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如果黛前辈在肯定能全国优胜……”
干得好!不愧是“天使渡边”!
“天使渡边”,比黛真月低一年级的后辈,因为性格软和善良、一直被前辈呼来喝去却毫无怨言而得名,此等老好人在竞争激烈、弱肉强食、群魔乱舞的宝谷获得了极高的评价。
此时敢于打破死一般寂静氛围,主动开启话题,让所有人对渡边升起了真正的敬意。别管平时热不热心,这矮胖小子有事是真上啊!
“嗯……你说得对,”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黛真月淡定地喝了口红豆年糕汤,“但我现在是亚洲预选赛优胜投手哎?”
不好,忘记黛真月是把个人成就看得比集体荣誉重要的混蛋了。
他们在大阪对着一分差葬送决赛入围希望的计分板、大难临头的惶恐蒙上心头之时,带领队伍拿下U15世界杯预选赛冠军的黛真月正在队友簇拥下接受国内外媒体采访。
可以预见地,本月相关棒球刊物被宝谷天才左投屠版。
这就是差距。
“没拿到全国优胜无需自卑,U15系列副本好歹有超大杯卫星角色试用,就你们现在这阵容和练度,进个决赛还得费劲巴拉凹半天,把总监督祭天没准都赢不了。”
黛真月又开始说胡话了,偏偏这种场合下无人敢反驳他。
队友表情实在衰得好笑,恐怖暗影魔头咧嘴:“都看我干什么?闲的没事就去训练,别老在这儿杵着,我吃饭呢,碍眼……哦对,那个谁,渡边是吧?你留下。”
此话一出,大家对渡边的敬意再度提升,落下看倒霉蛋的目光,接着统一调转脚步逃离you-know-who身边。
“诶,那个……黛前辈?”
待长椅这边只留下他们两人,后辈渡边圆润有福相的脸庞上露出胆怯又憧憬的笑容,声音都夹起来了:“请问您有什么事找我吗?”
“坐。”
“是、是!”
渡边拘谨地在长椅边缘坐下,屁股一接触木质椅面瞬间发出吱呀声响,长椅还有隐隐往他的方向倾斜的趋势,吓得他汗毛倒竖,生怕惹得黛真月不快,连忙绷紧大腿支撑起全身大部分重量,只坐了一点点椅子。
在渡边挣扎痛苦地调整坐姿时,黛真月喝完易拉罐里的红豆汤,他那堆了许多数值的神之左手只轻轻发力就将罐子捏成一束实心垃圾。
而后黛真月冷不丁扭头,直勾勾盯着坐姿端正乖巧的后辈,漆黑无光的双眼又把人吓一跳,“你有任务给我?”
渡边一听人差点原地起飞,表忠心的话张口流淌,滔滔不绝:“不不不我不敢!其实、其实是我一直很崇拜黛前辈您,您登板投球时所向披靡的威力和从容不迫的气度尤其令人折服,能将队伍带向胜利的变化球惊艳异常,这样的心意有传达给您我已经很激动了,如果有机会的话……”
“说完了吗,skip。”
这人怎么回事啊!好话也不喜欢听?他真有这么混账?!
渡边心一横,直接道:“……我想变成像黛前辈一样厉害的投手!请您不吝赐教!”
他、他说出来了!
“喔。”黛真月不置可否地应声。
模糊的态度和长久的注视让渡边冷汗直冒,而后他听见黛真月嘀咕“养成系吗,有点意思”。
不要怕挑战吗,渡边输了。
“简单,交给我吧!”
黛真月忽略后辈凝固的表情,用充满兴趣的语调宣布,“从现在开始,你的自由训练时间归我了!”
就这样,渡边的一生被彻底改变了。
——
“首先改改你这一惊一乍的毛病。”
黛真月又靠近了些,他左手摁住渡边宽厚的肩膀,右手轻轻握住后辈温暖浮软的左手,单手轮流捏过渡边的指节,低声说,“这么怕我怎么变成我?”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好吗!
近在咫尺,黛真月仍无冒犯他人社交安全距离的意识,专注地盯着渡边,从头到脚,他翻来覆去观察,恨不得整个人贴上来一样仔细。
最炎热的季节尚有余温,走两步就能浮出一层薄汗的天气,可黛真月的面孔、呼吸、手掌……一切都是冷凉的,不同寻常的体温带来一连串瘆人的联想。
渡边抖得厉害,拼命往后仰头想拉开令人不适的距离,奈何使劲全身力气也拗不动前辈——他属金刚的吗!外表看不出来这么有劲?!
“好巧哦,你也是左投。”
此世代无可争议的NO.1左投手话锋一转:“除了这点以外,跟[黛真月]完全没有可比性嘛。作为R卡不堪大用,基础数值太低,机制也普普通通,体型占模太多,啊还是虚胖。臀部肌群没锻炼出来,肩膀力量不够,手臂轴也不稳定,手,嗯,握力和握球深度更是一言难尽……”
“……好难办啊你。”
从里到外把与自己不同的方面贬损了个遍,黛真月最后领着褪色加裂开的渡边去找了幼驯染:“神奇小圭!救救孩子!”
刚结束击球训练,要圭还没放下球棒,他困惑地扫过面如菜色的渡边和兴高采烈的黛真月,脑袋旁边冒出一个问号,“你要做什么?”
“任务啦任务~!这是个陌生的角色支线呢,我想开!奖励是他的升阶、一个专属成就和藏品,你帮我带带他呗?”
要圭脱下手套收好,短暂地思考了下对方话里的意思。
能被黛真月专门提溜出来说明资质不差,“基础太差”也只是相对于真月而言,“升阶”则说明训练最终引向蜕变……但角色支线和藏品是?
“就算你拜托我也……”
“可小圭是宝谷‘教导’点数最高的角色啊,超厉害的!求求你了~!”
“小圭,呜,只占用你五分钟好不好?他的问题我都列下来了,请你帮他列一份训练清单吧!”黛真月趁热打铁,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张无折痕的纸,“我和小叶流都没有相关天赋,带他练级还会倒扣经验值,他现在也不能用我的训练套餐——”
“真月。”
要圭打断他,面色淡然,“我想说,你的时间与精力应该放在更有意义的地方,九月就是U15世界杯正赛吧?你是宝贵的先发投手啊……指导队员的事我确实可以为你分担,但是仅此一次。”
黛真月装可怜地“呜”了声,没有博取到更多同情。
要圭脱下打击手套收好,叹息地转向渡边,说道:“好了,放轻松点,渡边,不要以黛为目标。你现在最该做的是调整自己到合适投球的体型,然后控球方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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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边想说些什么,刚张嘴发出气音就被身侧的前辈无情镇压。
“嘘。”
“之后想投什么球我都可以教你,”黛真月抬起微冷的手,温柔地抚上渡边的后颈,他微微偏头望过来,漆黑眼眸却没有半分笑意,“先听要圭说完。”
——
宝谷队员A忧愁地搬球筐:“渡边……最近都没怎么看见他呢。没有他在感觉队里气氛变冷漠了。”
宝谷队员B左右看一眼,附过来悄声:“嗨呀,他不是被那·个·人抓走了吗?”
宝谷队员A倒吸一口凉气,听懂了什么深意似的,知会地点头,立刻噤声。
将渡边抓走,却只能托付给靠谱的幼驯染教导,不甘心自己对培养角色竟然毫无作用,黛真月堂堂出击!
他找到了队内的另一名左投——
比他小一级的后辈,泷正雪。
彼时,泷正雪和同级生阳之本照夜正讨论黛真月。
泷说黛前辈能投出那么多种变化球,每一球都处理得相当细腻,一定是个适应力很强的人,长相客观来讲相当有吸引力,说不定有好几个女友。
“借你吉言,我会努力的。”黛真月说。
“诶、黛前辈?!”
说曹操曹操就到!好可怕!不愧是you-know-who,提到名字就会闪现到背后。
“哟吼~”
黛真月竖起手掌,学着刻板印象辣妹式打招呼,得到了两个后辈乖巧的问候。
黛真月:“你们在说我呀?”
他笑眯眯的时候没那么恐怖,因此两个本就抱有滤镜的小伙完全被这友好假象蒙骗了。
阳之本照夜:“是、是的,抱歉前辈……我们没有揣测您个人生活的意思。”
“没关系啦~”
印象里这两个后辈关系很好,也经常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黛真月思考着,说,“不过我也没有揣测你们生活的意思,只是好奇——你们是不是galgame男主拆成两个角色了?”
“?”
“毕竟阳之本的建模超大杯,而泷很讨人喜欢嘛。”
阳之本照夜先是认真回复了关于自己颜值的轻率发言,然后谨慎的说:“黛前辈您有所不知……泷同学他陷入爱河的形象,最符合您说的‘男主’。”
这次轮到黛真月“?”了,他问阳之本卿何出此言。
阳之本照夜看向泷正雪。
面容端正朴实的黑发男孩从手机聊天中抬头:“我刚才问我的三号女友,她同意我把我们的照片分享出来。”
他递手机的态度过于坦然,毫无防备的黛真月凑过去看了眼,瞬间被屏幕里少女漫画风的美男震住了。
“三号女友……?”黛真月喃喃问道。
“是的,前辈,我现在有八个女友。”
黛真月立刻精神了:“泷,你能不能表演一下那个——超超超喜欢你的八个女朋友,也叫‘我的女友我的队’,你带她们人数都能够参赛了,超级把妹王啊?!”
泷正雪面色严肃,他说前辈你误会我了,我一直觉得能够适应不同女孩子的个性,察觉她们内心的情感变化,理解她们微妙的情绪是种天赋。我不喜欢超级把妹王这个叫法,因为它把我对女孩子的真挚恋心当做玩笑一般,这也是对女孩子的调笑和不尊重,抱歉,前辈,伤害女孩子感情的事我做不到,这个词对我来说太辛辣了。
神人后辈,零帧起手,光速吟唱。
黛真月因为这段话变成全宝谷最尊敬泷正雪的人。
余光里是阳之本欲言又止的神色,黛真月伸出双臂,轻轻搂住两人的肩膀,笑得眼睛弯弯:“哈哈哈!你们两个好有意思噢——我喜欢你们!”
不远处翻记分册的金城其实旁听很久了,他忍了又忍,还是没绷住。
他问黛真月,你是不是只喜欢抽象。
黛真月说是。
7. 想当智将的狗有什么错
在黛真月的衬托下,饶是曾被评价为“目中无人”“性格略有缺陷”的清峰叶流火,行情都自动上涨了。
看来情绪稳定、波澜不惊的人更让宝谷队员们感到安心。
黛真月并非歇斯底里之人,只不过他的阴晴不定要比常人来得更为极端可怖,而且本人独特的价值观和世界观过分坚定以至于会猝不及防冲击他人的常识,种种异常的反应相处久了实在无福消受。
总监督不堪其扰又无能为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于是队内大多数成员都在总监督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受创。
憧憬和忌惮并行不悖,慕强瘾在看见黛真月时即刻发作;而黛一走,被他犀利言语凌辱的记忆又闪回折磨着心灵。
阳之本照夜有话要说:“黛前辈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并没有羞辱你们吧?”
泷正雪也皱眉:“哪里都会有心灵脆弱还喜欢夸大事实的人呢。”
鉴于这两人在队伍内基础不错,比较特立独行,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被同龄人疏远了,大家并不理会他们的说辞。
而和黛真月接触较多的两位捕手,对那个人的容忍大多基于自身守备位置的立场,他们的包容和交好也不能说明黛真月本身具有受人欢迎的特质。
兜兜转转,“评价黛真月”的问题被传到清峰叶流火面前。
“真月,”清峰叶流火做出艰难的思考表情,慢慢地说,“他很勇敢,也很阳光……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他很厉害……”
你这话是在说黛真月吗?
但事实如此,和黛不遗余力支持清峰一样,清峰叶流火也信赖并亲近着黛真月。
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这之间的故事恐怕连载一百章也讲不完。
但清峰叶流火犹记得其中最惊心动魄的和最令人触动的一刻,他时时刻刻都在擦拭那些回忆,也想有个机会向谁好好倾述,但他踟躇于自己笨拙言辞,也不懂得如何隐晦炫耀,于是想法在心中滚来滚去。
——
在小公园遇见黛真月后,小孩子友善的天性让他们迅速玩在了一起。
抛接球、单双杠、踢毽子、跳格子、脚踏车……黛真月无论做什么都上手飞快,还对玩伴有一种超脱的关爱与宽容,更有能将想象变成现实的行动力。
那时叶流火还是软弱无力的小孩,他不敢“选择”,优柔寡断,毫无自我,仿佛他即将走向的一切都缀着可怕的后续,因此被动违心地迎合着他人,同时流下大颗大颗迷茫的眼泪。
当然他现在和以前没什么长进,仍然单纯、个性好懂。
只是对棒球的专注掩盖了性格缺陷,或者说,清峰叶流火在棒球上的发挥一骑绝尘,致使他以后可以凭这个活得很好,而不用担忧那些更深远的、更复杂的未来与选择之关联,进而迷失在纷乱的世界中。
想想天才如叶流火也只能在“无可救药的社会渣滓尼特族”和“不通人性的张狂棒球ace”两条路上选择其一,那么黛真月这种将正常人的部分献祭掉换成超群棒球天赋的人出现在世上也就可以理解了。
相比起清峰叶流火,黛真月更加大胆,也更有主见,他做每件事都带有强烈目的性,再不济也有“为了好玩”这种蛮横的理由,服不服众另说,但叶流火本能敬畏真月这样的人。
后来清峰叶流火想清楚了,那是人类对未知的恐惧。
坏消息,小时候的叶流火不知道。
有一次,叶流火膝盖被磕破了,是个小小的口子。
虽然忘记了在这之前发生的细节,但叶流火记得他在哭,他为血迹哭泣,为刺痛哭泣,为旁边小圭的无措哭泣,为可能预见的亲人的关切哭泣。
而黛真月出现了——
漆黑眼眸苍白皮肤的纤瘦小孩一把将他抱起来,哈哈大笑地往前疯跑,给他直接送到出来找他的大哥·叶流马手上。
有够恐怖。
还有一次,街区小孩子们一起玩捉迷藏。临近晚饭时间,有些家长就亲自拎小孩回家。
真月带着叶流火躲到花丛底下,看着来回走动的大人们,真月朝他竖起手指嘘声,说,我们不要被大人找到。
真月的表情太认真了,叶流火刚下定决心不要出声,叼着一根冰棍,手里还拿着两支的要圭路过,真月一下子跳出来大喊小圭我们在这里!
后续是黛真月喜滋滋地拿过自己的冰棍,边啃边看向不知道为什么变委屈了的叶流火,问他:“小叶流你不吃吗?……哈哈,你头发上有花瓣耶!”
说着,真月伸手轻轻拈掉他耳侧的深红花瓣,展示给他看。
清峰叶流火到现在都忘不掉那天的捉迷藏。
以及开始打棒球之后,魔球宗师初显端倪的黛真月,教清峰叶流火投变速球。
黛真月认为,只涉及速差变化而非位移的变速球是很简单的球种,凭小叶流的悟性,掌握只需要一个契机。
要圭担心地问他准备怎么教叶流火,黛真月说我先带他骑自行车找找感觉。
要圭把担心的表情收了回去。
但这次他放心早了。
……
“速差——速差啊!”
黛真月握着车把飞快蹬车,他一路上连超六个自行车人,其中还有两对甜蜜情侣,一番明暗较量下来,黛真月略胜一筹,这让他相当得意。
“哈哈哈哈——小叶流你看这个风——咳咳咳咳咳!”
清峰叶流火坐在后座上死死抱着黛真月的腰,以免自己倒飞出去,狂风带着真月的声音倒灌进来,断断续续,磕磕绊绊,他把脑袋抵在真月的背上,缓冲隐隐的震动,而眼睛根本不敢完全睁开。
黛真月在大笑,他迎着风喊:“这才多少公里!小叶流!你能投出来的球比这还要快!还要强势啊!”
叶流火勒人越紧真月蹬车越快,出于对真月的信任,他睁眼了。
同时真月一拐车头,带他骑车冲下路边的草坡!
小自行车震感强烈,颠簸起飞,逆风解体,空中飞人。
黛真月先脸着地,然后灵活地一翻身,给慢一步飞下来的叶流火当垫子,闷响和小车残骸的叮呤咣啷同时响起,车轮旋转的嗡鸣同步出现在叶流火简单的思考里,待他从晕眩和激烈的心跳中回神,就被爬起来扶着他左看右看的黛真月检查是否受伤。
“太好了御三家没摔坏……哎!”
黛真月扒拉两下表情剧烈波动的叶流火,再一次哈哈大笑:“别怕啊小叶流!我不会让你掉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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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流火刚露出一个朦胧的微笑,真月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口血出来。
清峰叶流火:……
黛真月:……
还是黛真月:哈哈。
后来他俩怎么回去的叶流火忘记了。
他只记得,这是小学时期自己最后一次爆哭,连大哥站到他面前都不管用了。
——
到现在,叶流火依旧容易动摇,也犹豫地听从两个好朋友的意见。
叶流火也许没有成长,他只是觉得……和黛真月比起来,曾经令他畏葸不前的一切都没那么可怕了,真月就是混乱无序的、值得慎重对待的本身。
只要真月在,世界温顺安静,天气明亮,微风柔和,道路宽敞,冰淇淋好吃。
还有……
和真月在一起,任何时候都可以变成“夏天”,充满勇气、狂放和畅想的夏天。
清峰叶流火和幼驯染们一起升入青少棒后,首战便逢险路恶敌。
黛真月球数到上限而禁投,宝谷王牌还在医务室,清峰叶流火体力消耗得厉害,他预感下一位打者不是简单用直球就能解决的。
……圭也很累了、那种表情。
要圭注意到他的迟疑,请求暂停后跑上来:“叶流火,你还好吗?”
“我还能投,”叶流火听见自己的声音,镇定地,“我好像,会投变速球了。”
他看向休息区,手臂压在围栏上的黛真月,正笑眯眯地向这边打招呼。
清峰叶流火心情彻底安定下来。
他对要圭重复:“我会投变速球。”
变速球,不知道速差会拉到多大,也无法确定下坠幅度,真难办啊。明明叶流火在训练中都没有投出像样的“变速球”……要圭略一思量,再度确定清峰的神色,松了口。
他接过真月的球,对有速差和特殊变化的球还算了解。
希望这是能突破僵局的办法吧,叶流火。
被充分信任的投手整理了下棒球帽,掂掂松香粉袋,他吹去多余的粉末,握住球时情绪平和,心境明悟。
投手丘的温度比其他地方都高,遑论在夏季。
可是今天没有风。
四散的自行车残骸和地面上的血迹一晃而过,融化在热浪里,而车座上真月回头看他的带笑的侧脸,从未有过的清晰。
“夏天就是做什么事情都很顺利的季节!忍耐了这么久,好好放纵一把又怎么样!”
黛真月理所当然地宣告,“我(你),在夏天就是无敌的!”
清峰叶流火垂下眼睫,先是一记干净利落的内角直球。
“Strike!”
那一球像是割开了空气,而后狂风沿着切口翻卷,将他包围。
要像……
“风,很不错吧!”
骑过桥上时,与隔道的汽车擦肩而过,黛真月大喊,“投球的时候,和直球差不多,但是——要像我们此刻穿过风一样,挥臂!”
他的声音清爽明朗。
要像——
要像风,像夏天。
他们一起的那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
“Batter 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