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睛前男友总来打扰我》 1、打工人狂怒 月见里无月深呼吸。 他机械的对趴在吧台上笑到快嗝屁的绷带怪人展现出标准的露齿微笑。同时熟练地用自己控制的恰到好处的音量以慷慨就义的姿态慷慨激扬的耍起嘴皮子念词。 “你好欢迎光临喵,请问想点喝什么喵,如果没想好这边推荐我们店的薄荷冻冻撞奶和一窝猫奶茶杯喵。 好的175号你的冰爪爪椰咖好了喵,打包还是现在喝呢喵,好的吸管已经帮你放进袋子里了请拿好。 慢走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喵——” 他叭叭说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脑袋上别着的猫耳朵一晃一晃,也不知道又戳中了面前这位贵客哪根神经,他笑得更猖狂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如此魔音贯耳之中,月见里无月依然坚守工作原则坚持员工底线坚定奋斗在岗位第一线:“如果你想喝果茶的话我们新上市的草莓奶胡子系列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喵! 这几款产品目前与电影哥梅拉有联动活动喵,买套餐附赠小玩具和贴纸,还有机会抽到主演亲笔签名喵!” “让我看看,”对方艰难止住不断上扬的嘴角,开始装模作样的在菜单上指指点点。 “哎呀~” 月见里无月眉头狠跳。 “这个草莓奶盖茶看起来就不错啊,如果奶盖可以换成洗洁精泡沫就更好了呢!” 月见里无月强忍把收银机扣到他头上的冲动,心疼默念三遍冲动是魔鬼冲动扣工资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强颜欢笑:“不好意思喵这个是不可能的喵,如果你没有想好还请先让到一旁不要耽误其他顾客点单哦喵。” “好吧,那就这个手打柠檬茶吧。” “请问你是现金还是扫码支付喵?” “扫码就好,对了,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什么?” 月见里无月只想赶紧送走这位瘟神,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都愿意做。 “没什么,就是我想要这位强壮的红发小哥亲手打哦~” 他手指的强壮红发小哥正是月见里无月。 “……太宰治你去死。” “不不不,”太宰治竖起一根手指,“我看过你们的宣传,作为猫屋茶厅的服务生,你要时刻保持自己的人设。” “所以你应该说……”他双手握拳抵在耳边,左晃右晃,“太宰治你去死喵~” 月见里无月不说话,转身摸出柠檬哐哐开砸。 很明显他在这颗可怜的柠檬上宣泄了太多过激的情绪,好像捣棒下的不是柠檬,而是太宰治饱满的脑壳。 “我喜爱我的工作我喜爱我的工作……”月见里无月边砸边试图给自己洗脑,“顾客是上帝顾客是上帝……” 去他的上帝! 变身撒旦!暴怒!疯狂吐火!把柠檬茶烧掉!把奶茶店烧掉!把全世界烧掉!把天使的毛烧掉!把天堂烧成地狱!烧烧烧啊啊啊! 汁水飞溅中,月见里无月表情崩坏。 他利落的加冰,倒茶,混合,封盖,把饮料递到太宰治面前,随后死盯着太宰治,大有你再不走我就把你头发烧光之意。 可能是被月见里无月凌厉的眼神震慑,也可能是怕逗过头以后没得玩,太宰治微笑接过柠檬茶,大步后退。 还没等可怜的打工人松口气感叹一下工作的艰辛,只见某个按理来说应该要提着柠檬茶滚蛋的家伙又噌噌噌跑回来,对月见里无月高声道。 “我差点忘了,我还要给我的同事都带一杯呢!” 月见里无月沉默无言,他瞥向去而复返的太宰治,手指喀吧作响,终于忍不住很没职业道德的翻了个白眼。 太宰治和长了黑斑的芒果皮没什么区别,看起来碍眼不说,碰到了还容易过敏。 他把柠檬哐哐捣烂,加冰加茶间心头盘算着千百种诅咒方法,被刘海遮住的眼睛里满是阴霾,周围的空气都有点扭曲了。可最后他把饮料打包装好递过来时,脸上依然是一片灿烂微笑。 他抿唇,垂眼,活力满满,声调诡异拖长万分沙哑:“已经帮你都打包好了喵,慢走欢迎下次光临喵!” 而在月见里无月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店长对他竖起大拇指,又踱着步回后厨煮珍珠去了。 “噗。” 要不是他的同事找来,太宰治差点笑死在这家奶茶店。【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与室友的互相伤害 太宰治嘎嘎大笑不愿离去,月见里无月则找准一切时机对他疯狂竖中指,直到太宰治被他看不下去的同事拖走这场没意义且幼稚的争斗才拉下帷幕。 送走太宰治后,月见里无月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这份愉快一直持续到了下班,他用剩下的小料凑出杯奶茶,收拾好桌面拖干净地板,关上店门倒掉垃圾,然后蹦蹦哒哒提着自己的员工福利回家了。 月见里无月嗦着奶茶打开家门,一句“我回来了”还没吐出一半,他就被吸上来的珍珠噎住了。 他狼狈地咳嗽半天,拍着胸脯使劲顺气,等呼吸畅通后忍不住大步向前,一脚踢向赖在沙发上像个死人的罪魁祸首。 “起来!” 他把满地啤酒瓶子扫到一边,手指都要戳到人脸上:“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不对你哪里来的钱?” “啊……”被他暴力开机的醉鬼把手里的铝罐磕在桌上,这才慢慢蹭起来把半个肩膀挂在沙发靠背上。 而后,他赏赐奴才似的睁开只绿眼嗤道:“打工啊。” “你不是说死也不要工作吗!” “哦,那你当我死了吧。” 说完他又滑下去了。 “死人还说话,”月见里无月又踢了人一脚,“起开,我要坐。” 伏黑甚尔不情不愿挪了半个屁股的位置。 月见里无月直接挤开他,大岔开腿把位置占好,还时不时警惕地盯着伏黑甚尔,免得这尊肌肉魔王突然反悔一个猛虎转身把自己压成饼饼。 他叼着吸管发出粗鲁的怪响,过了会,他忍不住戳戳伏黑甚尔雄壮的胸大肌。 他澄黄的眼睛一闪一闪,半是好奇半是幸灾乐祸。 “所以你去哪里赚钱啦?真重操旧业去当小白脸啦?” 伏黑甚尔一巴掌拍掉月见里无月没礼貌的手。 “就是做了点普通的生意,没你想得那么无聊。” “真可惜,”月见里无月把吸管咬得啧啧作响,“我还想给你送个香槟塔冲冲业绩呢。” “还香槟塔,你哪来的钱?” “我要是没记错……”黑发男人充满恶意道,“你的钱全被你的眯眯眼学长卷走了。” “啧啧啧,真可怜。” 月见里无月又噎住了,这次是椰果。 “你真讨厌。”他给予了差评。 “谢谢夸奖。”伏黑甚尔满意接受。 “哦对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伏黑甚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布包,随意的抛给月见里无月,“介于你一直在斤斤计较,喏。” “什么啊?” “白吃白喝的补偿。” 月见里无月抬手抓住,掌心处爬上湿滑黏腻的古怪触感,他摊开手,差点被从布包里挤压出的血腥味熏到。 能不能不要在犯.罪现场随便撕块受害者身上的布当礼物包装啊,你扯卷厕纸裹裹都比这个强吧! 他瞠目结舌地盯着伏黑甚尔,确认对方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后在心里嘀咕。 这人到底怎么有老婆的? 他抖开满是血的布包,一对硕大的的月牙状耳饰滚了出来。 它的底基是银,上面镶满了以黄为主色调的各色宝石,由深至浅明晃晃亮堂堂,掂动时宝石的光晕铺满了手,上面残留的血迹也蹭满了掌纹。 单看造型,这的确很称月见里无月,但月见里无月觉得自己没那个福气把它别上耳朵。 他拒绝猜想这玩意是怎么被伏黑甚尔从它的原主人身上带过来的。 “送我首饰几个意思啊?”月见里无月大翻白眼,“别想污染我们纯粹的父子关系哈。” “你想多了,就是顺手。” “我当然知道,但我更希望知道这到底是哪来的。” “你最好不是在横滨随便找个冤大头。”他啧道,顺便把手上的血抹到伏黑甚尔衣服上,“这可是仅存的净土,要知道想找一个咒术界不怎么感兴趣的地方可是很难的。” 毕竟自视甚高的咒术界眼中,异能者虽然拥有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但与普通人相比也不过是从需要保护的猴子晋升成了未开化的野蛮人。这份与生俱来的清高无疑惹恼了不少异能者,使得彼此的交流愈发不顺。再加上作为异能者快乐老家的横滨本身牵扯甚多错落复杂的势力,怕麻烦的老古董更是不想涉足。 有时候真要好好感谢咒术界的傲慢。 横滨真完美,要是没有太宰治就好了。 “你放心好了,”可能是看月见里无月突然一副炸毛模样,伏黑甚尔总算开金口解释,“我有分寸的。” “最好是。” 月见里无月吸光奶茶,撕开塑料封膜用吸管戳小料吃。 “除了这个,那家伙身上还有个舌钉,我看挺廉价就没装一起。 “你那是什么表情?” 伏黑甚尔偏头,嘴角的疤轻佻的向上翘:“嗯?被我难得的善心感动到了?” 他又摸出一个布包,这次更过分,整个被腌渍成红棕色,提起来的瞬间布包底部便因为重力积起一个小窝,内部蓄满的红色液体正一点一点的渗出布料往下钻,然后“啪”地一下砸在沙发上。 月见里无月看向伏黑甚尔,又看向沙发上突兀出现的血渍。 “……” “我们才搬进来不久,”月见里无月阴测测道,“你就把房东的沙发搞脏了。” “你最好给我洗干净,不然我真的会打爆你的头。” 说完月见里无月往嘴里猛倒小料,嘴巴里咕叽咕叽嚼个没玩,似乎想通过活动咀嚼肌控制自己快飚出来的脏话。 终于,他咽下去了,伏黑甚尔的声音随之响起。 “所以你要不要?” 果不其然他又被呛到了。 一阵闷咳后,月见里无月虚弱无力:“大哥,你不觉得送别人已经用过的舌钉很奇怪吗?” 拜托那可是舌钉啊,打在舌头上泡在口水里,送别人这个和送刷过牙的牙刷有什么区别啊? “还有我嘴里是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 “哦。” 伏黑甚尔移开视线,开始给自己灌酒,月见里无月则死瞪着他。过了会他一愣,不可置信的抹把眼。 他发誓,他在那张死面瘫脸上看到了心虚和尴尬。 虽然很少,但的确存在。 天呐,伏黑甚尔,心虚,尴尬?! 多稀奇,多罕见,配得上一句绝无仅有! 月见里无月和伏黑甚尔相处多年,对这张帅脸的滤镜已经被祸害得稀碎的不能再稀碎了。在他心里,伏黑甚尔已然变成了衡量厚脸皮的计量单位,该单位可以与太宰治一决高下甚至在极端情况下能一骑绝尘把太宰治远甩身后吃灰吃屁。 哪天伏黑甚尔把电线杆一屁股撞断然后举着它大跳脱衣钢管舞他都不会奇怪。 甚至还会为他鼓掌。 果然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都会尴尬了那以后是不是还能看见伏黑甚尔小脸通红满脸羞涩把手抵在胸口比叉说打咩啊。 此时的月见里无月满脑子都是红着脸也红着眼的伏黑甚尔,嘴角的弧度越发夸张,肩膀都要抖出残影。 他傻乐了阵,等回过神了正对上伏黑甚尔无语的脸。 “叫你好几声不应,下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对方颇为嫌弃地抬手冲鼻子扇风,“蠢味都冒出来了。” “我想起开心的事,噗。” 月见里无月憋不住了。 好久,他才停下瓦斯漏气般的嘶嘶笑声和条没关紧却通着水的管子般扭来扭去的姿态,正色道:“所以刚刚你叫我什么,先说好不许找我要钱。” “没,只是找你借个东西。” 伏黑甚尔将手伸到月见里无月眼皮下,眼睛绿幽幽的像只野狼。 “把大月相借我一下。” “你要干什么?” 伏黑甚尔很干脆:“宰你前男友。” “哦行……嗯,嗯?” 月见里无月嘴里的上扬的肯定句慢慢往下滑,直到变成一个滑稽的疑问。 “谁啊?” 我前男友,谁啊?【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3、讨价还价是打工人必备技能 月见里无月真的很疑惑,但在伏黑甚尔保证佣金三七分后果断放弃思考这个应该很重要的问题。 男人哪有钱重要啊! 他的拇指与中指蹭过自己的脖子,点燃咒力后虚虚往前抓握,一条项链雨点般抖落在他颈间。 那是条珠链,珠子的颜色不一,在天蓝与湛蓝晕染间,星星点点的淡金斑点毫无规律的遍布珠体,细看带着层磨砂般的模糊光晕。 这些珠子按颜色占比在绳串上排列,组成了一幅摇摇晃晃的月相图。 它的确极富巧思,可比起一个家族传承至今的古董,它看起来更像是条专门拿来搭衣服的毛衣链或者是去寺庙参拜完会图吉利回来的伴手礼。 而随着咒具的出现,一道狭长的暗红缝合线突兀的割开年轻人白皙的皮肉。 “每次看见这个就好不爽啊,一摘掉就藏不住……”月见里无月囫囵取下大月相,过于用力的动作使脖子上擦出道红痕。 他抬手把项链冲伏黑甚尔甩去,“拿去。” 伏黑甚尔一把接过,大月相顺势缠在他的右手上,乖顺的像一条吃饱喝足的玉米蛇。 “你对它好点,”月见里无月说。因为脖子上显现的伤痕,他不太高兴,语气明显冲了不少,“搞坏了我绝对要把你的手扯下来。” “嗨嗨。” 伏黑甚尔敷衍的抬手示意。 他转动手里的咒具,身体也好气息也罢全消融在这方小小的空间内。 等他再次出现,月见里无月迎上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脸。 “怎么这么快,”脸的主人疑惑道,“损坏了?” “……我说过很多次,月见里的东西只有月见里才能用。” 在伏黑甚尔消失期间,月见里无月找了条丝巾围住脖子,这似乎让他情绪稳定不少,语气也跟着缓和了。 月见里无月无奈道:“虽然你身上附着有我的咒力,虽然咒术界的大家族互相通婚八百年前或许是一家,虽然我允许了你的借用——但是归根到底你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大月相肯凭借我依附在你身上的咒力乖乖听你话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说的同时跨步上前检查:“不过这不应该啊,我那么多咒力怎么就剩这么点了?” 年轻人狐疑起来:“你是不是又拿我其他咒具了?” 这个“又”就很巧妙,谁让眼前这家伙可以说是前科满满劣迹斑斑。明明是做爸爸的人了可所作所为却又非常儿子。月见里无月和这混账玩意呆待一块只觉得自己被熬老了十岁,而伏黑甚尔这个老妖怪则吸走他的精气越活越年轻像个二十出头的快乐小伙,喝酒赌马砍人爹妈不亦乐乎,每天要么醉醺醺回家要么血糊糊上门,一天二十四小时总有那么几刻要惹得月见里无月放声尖叫。 因为他太过混蛋,月见里无月有时候看伏黑甚尔会把他幻视成一只比格犬。 果然,他扯扯丝巾,刚刚看见的尴尬绝对是假的,一定是伏黑甚尔用于麻痹我的诡计。 他长叹口气。 都怪我年少无知被人哄骗啊…… 月见里无月放弃挣扎:“你自己估量着时间用吧,别来烦我了,我要去收拾东西。” 让我看看你到底动了我多少私库。他心道。 “别啊少爷,”伏黑甚尔拦住去路,伸出手暗示的比划起来,“补点呗。” 月见里无月:“五五。” “什么?” “钱分我一半。” 他语气强硬:“我的咒具不要钱嘛,我的咒力不要钱吗,你知道我要多不容易才会产生负面情绪吗,你居然还想白嫖,你无耻,你下贱!” “你这样我真的要摆点长辈的架子了啊。” “一码归一码!我还没和你计较你拿我咒具的事呢!” 月见里无月口不择言:“你知道上一个使用月见里咒具的人怎么样了吗!他可是成了月见里的倒插门女婿!” “嗯……你要真希望的话那我也不是不可以勉强。” 此话一出,月见里无月立刻发出尖锐的爆鸣。 “你滚蛋!!不许质疑我的品位!!! 我看上谁都不会看上你! □□!必须□□!你必须给我精神损失费!” “明明是你挑起这个话题的,”伏黑甚尔颇为无语,“四六好吧,不要这么贪心。” “不好!” “那就我六点五你三点五。” “喂。”月见里无月憋气,“哪有你这样讨价还价的。” “你现在见到了。” 这等狗屁不通的言论着实让人生气,幸亏月见里无月被蹉跎许久,已经练就仅伏黑甚尔本人可见的好脾气。他深呼吸,手指蠢蠢欲动的在嘴唇边磨蹭,与此同时还不忘头脑风暴思考自己怎样能在暴揍伏黑甚尔一顿的同时还不损坏出租屋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他得出结论,他选择认命,他面露微笑,但他不肯放弃。 “我三点八你六点二,这是我的底线。” 他才说完,伏黑甚尔便丝滑地吐出一句:“好的感谢老板。” 硬了,月见里无月拳头硬了! 早知道就报三点九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4、术式与名侦探 在数次“真的不能再涨一点吗三点八五真的不可以吗”被无情拒绝后,月见里无月被迫接受现实。 他摊开手,与发色一致的咒力翻腾而起。 也不知是不是颜色的关系,与其他咒术师咒力显现的阴冷相比,月见里无月的咒力显得格外浓稠热烈。 它很沉,很黏,一沾上轻易无法甩开。 月见里无月使劲把这几天所有的不快都在脑子里过了遍,方才掐诀轻吟。 如饴细工般,咒力被扯出纤细的丝,一圈圈缠上伏黑甚尔的身体,直到化为一抹暗红的月纹。 这便是月见里一脉独有的生得术式『月百姿』,通过消耗对某一事物持有的情感来驱动术式。 月亮有百般姿态,以月为名的月见里所掌握的生得术式同样变化万千。 比如月见里无月刚刚使用的,便是以厌恶为燃料驱动的『月百姿·缠朧』,厌恶越深,对伤害的抵消也就越大。 这放在任意一个家伙身上都是面极好的盾,虽然上限由月见里的咒力多少与情绪深浅决定,但凭它防护的性质便足以赢得一众追捧。 即使使用它需要对某人某物某事感到厌烦,可这样的负面情绪对咒术师来说实在是司空见惯。 更不要说它不会排斥自身咒力,无论有无咒力都能被轻松烙印,甚至可以进行叠加! 多好的保命手段,在月见里无月未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的时候,不知有多少怕死鬼围着他装疯卖傻发癫弄痴,只为求他一句嫌恶的“你真讨厌”。 可对伏黑甚尔来说,这面盾牌仅仅是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官方认证加咒具充电宝,好让他可以拎着那堆月见里专用去大杀四方。 术式缠上后,伏黑甚尔满意了。他转着手里的大月相,不知在盘算什么。 而月见里无月在经历经过一番折腾后总算确定了一件事:所谓的“宰前男友”纯粹是伏黑甚尔瞎掰出来好扰乱他思路讨价还价的。 伏黑甚尔真是混蛋。 得知真相后为了泄愤,他捏着对方腰间仅有的软肉,使劲一掐。 在伏黑甚尔懒洋洋的做作喊疼声中,他思索起来。 能让伏黑甚尔这个贯彻“只要把看见我的人都鲨了就没人发现我潜入”的刺客大师想方设法力求完美到连杀气都要隐藏起来的任务…… 也不知道目标是哪个倒霉蛋,不过应该是很麻烦的倒霉蛋吧,就是不知道麻烦的是他的实力还是背景。 他的好奇只持续了一个晚上,到了白天,月见里无月依然是那个勤勤恳恳的奶茶店三好员工。 只是不知为何,太宰治和他的小伙伴出现的概率愈发频繁,月见里无月甚至嫉妒起了太宰治的薪资和工作待遇,隔三差五翘班过来喝奶茶,他老板怎么不把他给炒了? 咒力由情绪提供,月见里的术式更是需要情绪,而太宰治总能让月见里无月满怀愤慨一身负能量,持续了几天,月见里无月攒出了一堆术式。 如果伏黑甚尔还在,他估计会没脸没皮的要求月见里无月把他攒出来的术式全加在自己身上。 万幸坑走月见里无月的大月相后,伏黑甚尔就跑路去踩点了。 不然月见里无月可能搓出一个巨大巨厚巨硬的盾,然后顶着盾踹伏黑甚尔屁股一脚。 “哎。” 月见里无月叹气。现在是他的放风时间,按惯例他现在应该吃掉一个面包或饭团作为他的午餐,为了能马上解决,他使劲把伏黑甚尔甩到脑后,不然实在影响食欲。 可惜不随他愿,影响食欲的2号机带着他的推理不请自来。 小眼睛意味着狡猾,代表我失去的金钱,绿瞳孔透露着奸诈,叫我屡遭坑骗,黑头发是不祥的死兆星!总在我的前方闪耀! 而眼前这位名侦探…… 黑发亲眼所见,绿眸曾有听闻,至于眼睛大小这个问题…… 月见里无月根据刻板印象断言:眯眼的人眼睛多半大不到哪里去。 他面无表情的与侦探对视,与此同时心中升起诡异的庆幸。 改变发色果然是正确的。 “……喂,你有在听吗?”江户川乱步不满道。 月见里无月收神。 他“嗯嗯嗯”点头,又“哦哦哦”应和,再“唔唔唔”吃掉最后一口午饭,这才“啪啪啪”鼓掌。 “好厉害啊!”他赞叹道,“乱步大人真的太让我惊讶哩!” “那你明白本侦探刚刚的暗示了吗?” “没有哦!” “拜托,”哪怕是白痴也能感受到他的阴阳怪气,更何况是侦探社最顶尖的调查员江户川乱步,“给我认真听啊!” “就算演戏也麻烦给我认真点!太敷衍了!” “不要,”月见里无月挥手赶人,“没事就快走,我要工作了,有事也麻烦下回再说。” “别随便迁怒啊,我和太宰治是清清白白的同事关系,不要当着本侦探的面脑补失礼的东西。还有!歧视也太严重了你这外貌协会!” 江户川乱步气呼呼:“虽然你掩饰我也看得出来,但这样明晃晃袒露真的很过分!” “所以你找我到底要做什么?就为了说几句话?”月见里无月掀开眼皮,“我可没预定侦探服务。” 说完他从一旁架子上抽出本横滨本土出版的杂志翻阅,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立起手中的杂志,于是封面上一行格外夸张的红字直冲冲撞进江户川乱步眼中。 ——厚积薄发的大明星侦探!沉睡的毛利小五郎独家专访,首次透露破案关键! 红字的一旁则是一张被刻意放大故作深沉的中年人大脸。他被月见里无月逼迫着与江户川乱步对视,目光交汇间,还没等江户川乱步有什么表示,就听见月见里无月平成一条直线的声音。 “开发了自己快速入睡的天赋,通过梦境串联案件线索……不愧是最近大热的名侦探。” 他虚伪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侦探呢。” 当着一个侦探的面对他的同行大加赞赏,月见里无月是懂拱火的。 江户川乱步额头顿时绷出个小井字。 “什么叫头一次!”侦探独有的好胜心在燃烧,“我可比这装模作样的家伙厉害多了! 啊,算了,你没眼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和你计较什么嘛。” 不愧是名侦探,江户川乱步调理的速度就是快。 “下次不要这样扯开话题了,不是所有侦探都像我这样好脾气的。”他谴责道,“你要珍惜。” “哦。”月见里无月语气里听不出一点珍惜的味道。 “……在你没有献上足够的礼物并忏悔自己的过错前名侦探拒绝和你说话。” 他抱着手,像只踩了尾巴的猫:“本来想给你提醒的,现在看来一点必要都没有!” 说完,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瞳轮里的翠色意有所指地在月见里无月突兀的高领打底衫上蹭过:“反正你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总之!到时候被连坐了倒霉了可别抱着本侦探的大腿哭,这都是你应得的!” 从离开的背影可以看出,江户川乱步气得不轻。 被放了狠话的月见里无月毫不在意,倒霉事他可经历多了,江户川乱步的小小预言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再倒霉能有遇人不淑败光家业倒霉吗?能有年纪轻轻就要和一个比自己大一轮的败家子绑定倒霉吗?没有的,月见里无月对自己的遭遇充满信心! 多倒霉一点少倒霉一点对他来说区别不大,他的人生已然直线向下,与其去纠结去思考还不如多打几分工好维持自己普通的平常人生活。 月见里无月半点不把名侦探的半截劝告放心上,他起身拍拍裤子,准备回去上班。 此时的他没想到,在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会为今天的不配合而后悔万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5、打扰吃饭罪不可赦 一切的不对劲都是从小事上开始抽丝发芽的。 运过来的果酱小料被堵在港口,常来的顾客一个接一个不见,卷生卷死的同事约好了似的集体请假,到最后甚至店长都选择暂时歇业。 在关门的前一天,他塞给月见里无月一包泡面又递过去一提水,又拍着年轻人的肩膀长长叹息。 他担心地看向自己的新员工,正如每一个米花人不知如何为随处可见的凶宅辩解,每一个博多人在问及就业时会陷入尴尬与沉默,这位横滨土著也不晓得要怎么和月见里无月这位外地人解释一些所谓的地方特色。 “总之,最近几天不要出门。” 店长咽下一堆不合时宜的话,委婉道。 不止店长不知道怎么解释,月见里无月也不知道怎么说明自己其实都明白,他只能一脸天真无邪的点头应和,抱着一堆应急物资长吁短叹的走回出租屋。 似乎在与江户川乱步不欢而散后,横滨就被他的一席话激活了,四处弥漫起一股山雨欲来的凝滞气息。 被这古怪气息浸泡着,月见里无月连路边乱飞的蝇头都懒得拍了。 他难得的怀念了阵自己的同居室友,还没等他细数完伏黑甚尔仅有的优点,无所事事的快乐瞬间击倒了他。 他瘫在沙发上,划船一样挥动着手,又放弃任由这条虚拟的船沉底。他的一条腿靠在沙发上,一条腿则直愣愣地垂下搭在地上,红发散乱的铺在沙发上,像一滩半凝固的血。 不用煮茶水不用切水果不用来回搬小料!不用吆喝不用介绍不用整理订单号! 啊!爽! 月见里无月彻底放空自己。 他愉快的刷手机,又从沙发底下摸出自己私藏的薯片,佐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视频咯吱咯吱傻乐。 这就是伏黑甚尔每天的生活吗,好空虚好喜欢! 为了庆祝这久违的社会废人时光,月见里无月冲了杯面当夜宵庆祝,他甚至奢侈的往里面放了颗即食溏心蛋和一大把蟹柳。 “感动,感恩,感谢。”月见里无月双手合十,祷告念到一半往面里续了根火腿肠好增加自己的虔诚之心,“要是能一直这么瘫着就好了。” 说完他搅和了下面,没忍住又下了个蛋进去。 倒不是预支工资或者突然中奖,月见里无月之所以今天如此奢侈,除开庆祝加成,更多是因为他把伏黑甚尔的小礼物拿去换了钱,有足够实力支撑才敢如此放肆。 说到伏黑甚尔,也不知道他到底解决那个目标没有。 哎,估计早就结束任务在外面潇洒呢。 希望他不要把钱都拿去赌马,起码分我一半。 面好了,月见里无月瞬间把自己的室友抛在脑后。 想伏黑甚尔太多可是会抑制食欲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他满足的嗦口面,夹开鸡蛋把蛋黄泡进汤里,润湿了才准备下口。就在他要美滋滋一口咬下时,心脏处突如其来的巨颤叫他整个栽倒在地。 那半颗溏心蛋直接创进嗓子眼,堵得月见里无月一个劲咳嗽。 “你大爷的……!” 月见里无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他囫囵吞掉嘴里的蛋,捂住胸口急喘数次调整好呼吸后一把拉高睡衣。 露出的皮肉上浮现出数道红痕,如纽虫外翻的吻般自胸口蔓延,支离破碎的扭出一个又一个圆圈,像烟圈像圆环又像随手涂鸦的月亮,顺着延伸出去的枝条密密麻麻蜿蜒向下。 这图案甚至在发光。 它发光也就罢了,可它发光的同时还不忘把伏黑甚尔的碎碎念心里话跨距离全传进月见里无月脑子里。 “伏黑甚尔!”被迫变成人形自走灯牌的月见里无月捂住头崩溃叫出声,“你大爷我真的是——” “服了!” 我小时候真的是有病才同意和他扯上关系!现在好了,解都解不掉! 月见里无月被身上多出来的痕迹与脑子里多出来的声音给气得半死。 他立马起身,冲进房间翻箱倒柜将摸出来的东西往身上一套,又随意抄起件外套一披,怒气冲冲的像是要去吃人。 他“哐”地摔开门,往外杀出去段距离又极速折返回来,目标明确一把抱着自己没动几口的面“噔噔噔”跑下了楼。 你最好是有事! 月见里无月的红发糊了自己一脸,和头发一样红的是他被气到发红的眼睛。 他一面跑一面骂,等反应过来要用术式的时候都不知道跑出去几里远。 “哈……哈……”月见里无月擦把汗,感应了下位置后甩开手。 『月百姿·黄昏』,将怒火燃烧殆尽,以此为代价,换取速度的提升! 他的脚踝处烙出颗通红的圆月。在术式加成下,他像团被风吹走的火星子,在空中烧出一条飘忽残影。 幸亏现在晚了街上少有人出没,不然就他这凌乱的模样,横滨的都市传说高低要有他一席之地。 “唰——”月见里无月一骑绝尘,踏碎了一地月光。【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6、横滨深夜斗殴事件 横滨港口的某个管辖区内,一道黑影伴随着玻璃爆鸣声落地。 “哎呀,真难缠呐。”伏黑甚尔咋舌。 他漫不经心的半倚在游云上,摆着一副“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轻快姿态,手臂上缠着的珠串几近黯淡,可依然尽职尽责的把他的身影掩饰干净。 伴随着破碎水泥石砖轰然倒塌粉碎的巨声,在灰尘中,被红黑异能缠绕的人影缓缓走出。 “又不见了……” 港口的重力使看向空无一人的废墟,他试探地往前跨了几步,突然神色一凝。 迎面是下挥的游云! “铮——” 异能与咒具死死贴合,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它们纠缠着死咬着,难舍难分却又在主人的控制下一触即离。 伏黑甚尔后撤数步,舌尖擦过嘴角的疤。 “真是麻烦的工作啊。”他感叹了一句,微伏下身子,黑衣下的肌肉顺着动作爆起。 他如一头滑入深夜的黑豹,奔跑间踏出巨响,手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弯折握住游蛇般在身侧翻转的游云,抬手时四周的空气都被挤压出哀鸣。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凿击好似疾风骤雨! 中原中也皱眉,具象化的异能力在他身旁涌动,最后包裹住他的身体。在多次防御后,他翻身架住正上方的咒具,屈肘下压的同时身体回旋,迅速抓住空档抬腿侧击。 伏黑甚尔被他踢出数米,而他身后,正是被重力裹挟着冲撞而来的大块砖石。 轰—— 大片烟尘弥漫。 这看似已成定局,可中原中也依然未撤销周身的异能,正相反,这附近所有能被重力操控的砖石碎瓦建筑残骸全被他凝聚在四周,万箭齐发直冲向伏黑甚尔消失的方向。 果不其然,天与咒缚赋予的好身体让伏黑甚尔轻松逃脱了中原中也为他定制的杀局。 他挥舞咒具把自己护了个水泼不进,甚至还有闲工夫抛出一句: “别这么得理不饶人啊。” 这话无疑是个大雷。 “你这家伙……!”中原中也气闷不已。 他长了张漂亮脸蛋,面皮还出乎意料的薄,这也导致他在动怒的时候脸上总能浮现出些许淡红,为他摆出的凶相上不合时宜添上几分柔软。 即便知道他的实力强大,也总有些人喜欢在他发火时揪着这点红不放。 显然伏黑甚尔同属于这类货色。 “我说你!”又一次被语言攻击后,抓不住滑溜溜对手的重力使脸涨得通红,“你到底想干什么?!” 战斗是门语言,与伏黑甚尔缠斗到现在,他自然能发现对方的漫不经心。但这又与玩弄对手的狡猾残忍毫不相干,硬要说的话,伏黑甚尔就像拿了钱却不肯办事只想摆烂的办公室老油条,叫中原中也这个认真办事的职场新人格外别扭。 他打,他躲,他攻,他退,好不容易等来一场拳拳到肉的酣畅较量,结果没打多久对面就丝滑的遁入黑夜再也看不见,等再次出现又是一套躲闪摇。 外加几句火上浇油的垃圾话。 这不得不让中原中也重新审视一遍与伏黑甚尔交手的全过程。首先是对方突然出现,震碎□□大厦一地玻璃不说还翻进首领办公室差点把森鸥外踹倒,然后便是自己领命和他满横滨打到现在,可以说除了自己和莫名被踢的森鸥外,没人受到实际伤害。 真要较真,那最多加上□□大厦的玻璃窗。 毫无规律毫无逻辑,整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股闲着没事干随便找个人打一架吧的奇妙气氛。 不对,首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从首领办公室翻出来的时候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衣服是完好的身体是无缺的精神是饱满的,按理来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是他私底下说人坏话,但就自己首领这个不肯吃亏的性格…… 中原中也的脑子嘎吱嘎吱转起来,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头伏黑甚尔沉吟片刻,总算回答了他先前的疑问。 “你猜?” 他这样轻慢的态度实在过于傲慢,叫中原中也的思考直接断线,本想心平气和吐出的劝告与威慑声调直线向上,最后干脆利落的化作一击重力重拳。 哐——砰砰砰——轰隆—— “嘶,还真是没礼貌……” 躲过数击后,伏黑甚尔对他的突然袭击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差评,妥妥的差评! 历经数次磨难,再加上刚刚突如其来的沉重攻势,伏黑甚尔的衣服终于不堪重负的崩开数道巨口,在今夜彻底结束了自己避体的使命。 他索性扯开衣服,露出身体的同时也展露出胸口蔓延开的鲜红烙印,在月色浸润下一闪一闪发出奇异的微光。 除开荧光纹身,伏黑甚尔身上的另一处更加引人注目。 他的半边身体像被拙劣的医师缝合修补过一般,不管是胳膊和肩膀的连接处还是侧腰与小半个腹部上都布满了丑陋的缝合线。 如果说胸口肆意生长的红色纹样是神秘的图腾,与其对应的暗红缝线看起来就不太美妙。它们是杂乱的头发,是蓬勃生长的藻,是加多了色素的苦糖丝,是悲伤到极致时挤出的成串血泪,强行把伏黑甚尔的身体拼凑在一起,让这位暴君引以为豪的武器显得格外瘆人。 中原中也一愣。 不是惊讶也不是嫌恶,他只觉得恍惚与不可置信。 因为他曾见过一模一样的缝线。 在某人的脖子上。 “你不是问我到底要做什么吗,”伏黑甚尔确定他看清自己身上的缝合线后才开口说话,“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会在这里和你打一架是有人算计好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 他一努嘴,随后背后长了眼睛般的往旁边躲了好远。 “你们首领点名要找的对象来了哦。” 他才闪开,话才说了一半,一把巨大的镰刀迫不及待飞出钉住他的影子,也把那句话斩断了后半截。 它哐地下落,刃头下砸给地面刨出个规整的大坑,如果不是伏黑甚尔躲得快,估计那镰刀的刀刃要直接冲向他满是缝线的半只手。 伏黑甚尔也不恼,他挥手朝空中示意,手腕上缠着的大月相一改之前的黯淡,开屏孔雀似的招摇散出点点碎光。 “哐擦”一声,那位首领点名的对象一跃而下。他一脚踩在镰刀柄上,借力让这杆重兵翻转着从地上跳起,方便他接住后直指伏黑甚尔的脑袋。 这位贵客举着巨镰,看似威猛凶悍实则呼吸乱成一团。他低头塌腰,半张脸都笼罩在胡乱散开的红发下,让人看不清面容。 月见里无月看也没看一边准备摆起攻击姿势的中原中也,或者说他眼睛里只有伏黑甚尔。 他倔强的透过刘海与伏黑甚尔对视,目光专注,深情,黏腻的能拉丝。胸口相同的纹样一闪一闪,如同坏掉的呼吸灯一样,频率愈发频繁。 中原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很不爽,他死盯着这位披头散发的家伙,诡异的发现对方格外眼熟。 他暂时当这是个错觉,但也因为这个错觉,他更不痛快了。 在中原中也心中的不满快溢出来之际,两个隔空喊话的家伙总算停止了虚空互怼。 先忍不住的是月见里无月,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吃干净的泡面盒子,以非常标准的投掷姿势直直往伏黑甚尔那边扔了过去。 啪,没打到,零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7、世界名画:月见里在路上 月见里无月在赶路。 他头一次感受到横滨的地大物博,即便有术式加持他也快跑断气了。 当然,他拒绝承认这与自己的身体素质存在一定关系。 于是自认身形高大强壮,步履稳健的月见里无月很果断把锅甩到横滨糟糕的建筑布局上。 他边跑,边翻伏黑甚尔的旧账激怒自己好达成完美的术式闭环。可旧账未翻过半,新账便快马加鞭赶来,火急火燎好像让月见里无月发怒是伏黑甚尔每日必做的打卡任务。 【好无聊,砸个玻璃。】 【拎着咒具到处跑真不方便,你什么时候跟你小眼睛学长沟通一下把咒灵还我。】 【啊对不起,我忘记了,你跟他早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听说他和他的亲亲干女儿依然在外面潇洒快活,有什么想法吗被丢下的少爷?】 【悲伤吗?愤怒吗?嫉妒吗?怨恨吗?懊恼吗?速速给你甚尔叔叔打钱,说不定我会考虑帮你揍他一顿。】 【你要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牺牲,要懂得感恩。】 即使与人缠斗,伏黑甚尔的心声依然源源不断。 月见里无月:…… 他视线向下,隔着衣服,那隐约的红光依然顽强的渗透出来。 伏黑甚尔你小子掉钱眼里了是吧。 我这辈子最讨厌你这种拐弯抹角半天最后扯到钱的人! 月见里无月果断开缠朧消耗满溢的厌烦,顺便停下吸了口面。不然他真的会忍不住打道回府刨开自家祖坟拷打自己祖宗。 说!这种没意义的契约术式是谁发明的?谁流传的?有没有考虑后人的感受啊?! 是的,月见里无月与伏黑甚尔存在契约,这个契约还是他爸爸帮忙打上去的。 原因很简单,家道中落,唯一的血脉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护道人。也不知道他爸爸究竟是怎么认识伏黑甚尔怎样与他商讨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总之,在某一个月见里无月不愿回忆的清晨,他被简单粗暴的与伏黑甚尔牢牢绑定。 如果只是个普通无害的,限制契约双方不能伤害彼此起坏心的,最多附加一个闪亮纹身的契约的话,月见里无月不会如此烦恼,问题是它有一个特殊功能—— 可以隔空喊话。 签订了契约的你们就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彼此可以自由传递自己内心的声音,让对方也能了解你的每一个想法哦~——出自《月见里术式百解》 附加功能的本意是增加彼此默契增进彼此感情,伏黑甚尔却把这份好意当成备忘录。他相当滥用自己能一心二用的好头脑,有空没空都给月见里无月发消息,和怕寂寞的孤寡留守老人没什么区别。 他上课,伏黑甚尔烦他。 他放假,伏黑甚尔扰他。 他出任务,伏黑甚尔纠缠他。 后面他辍学和学长创业去了,好不容易捡半条命回来的伏黑甚尔依然坚持不懈。好像不发这点有的没的他捡回的命就会飞走一样。 即使现在他与学长分道扬镳成为打工战士,某个天天赖在家里吃米的混蛋也依然在他工作的时候感叹生活的多姿多彩。 例如: 【哎呀床真舒服。】 【哎呀被子好柔软。】 【哎呀我下注的马赢了。】 于是月见里无月开始骂街。 起初他维持着世家继承人的脸面,但很快他就堕落了,逐渐变成不良模样。 发疯真爽,骂人真好,没有道德让我身体健康,没有素质让我心灵强大。 此刻,他干脆就不跑了,蹲在路灯下搅拌坨掉的面条,准备骂爽了再赶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伏黑甚尔这天降魔主的命格,怎么想都是要长命百岁活到最后给所有人敲锣打鼓送终的。 他半点也不担心。 【怎么,嫌太贵吗?】似乎因为迟迟没得到回话,伏黑甚尔又发了条过来,【知足吧,我身价那么贵,给你的报价已经算优惠了。】 【这可是亲情价,一般人我不给的。】 【你是不是有病。】月见里无月无语凝噎。 【说点子扎手有点麻烦,结果还有空一直给我发废话,这就是你说的麻烦?你那边到底啥情况啊,你不会故意耍我吧?】 【哪能呢。】 伏黑甚尔认真道:【你也知道,我太久没开张了,有点紧张,不和你聊天我游云都拿不稳。】 月见里无月差点把面碗摔了。 【我要回去了。】 他只觉自己又上了伏黑甚尔的当。 他可以肯定,伏黑甚尔遇到了难缠的对手不假,但绝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为了避免伏黑甚尔回来爆发不必要的冲突把出租屋毁了,月见里无月忍辱负重,默默发动术式点了颗黄昏烙在脚踝上。 纵观月见里一脉的生得术式,唯独一点最值得称道。因为发动基本术式的首要条件是献祭掉对某事某物带有的负面情绪,所以绝大部分月见里自发养成了不记仇的好习惯。 生气了,开『月百姿·缠朧』防御一波。 恼火了,用『月百姿·黄昏』提速一下。 只要是负面情绪,通通可以作为月见里强化的养料。 这也使情绪稳定的月见里成为了人人苦大仇深的咒术界里的一股清流。 而此刻,这股清流的唯一后人准备回家。 现在回去睡觉还来得及,他想。 以自己的方式对伏黑甚尔的大不敬选择原谅的月见里无月狼吞虎咽完最后一口面,正准备冲刺,胸口的图样发光了。 【怎么,还有事?】 以防好不容易稳定的心绪再起波澜,月见里无月率先出击: 【没事我就回家了,晚上湿气重很容易风湿的。众所周知,风湿会导致关节疼痛,关节疼痛说明骨头受到损害,骨头受损代表容易骨折,骨折多了就会瘫痪,瘫痪只能天天趴家里跟你一样!】 【和你一样说明什么呢,首先比较一下吧,我虽然没有你年纪大,但是很明显,我比你成熟,比你稳重,比你有担当。在年龄这一点上,就你的生理年龄与我的心理而言,我们打平。】 【然后是你最显著的特点,你已经是个做爸爸的人了,爸爸意味着什么呢,意味要去工作养家糊口,很显然我们两个天天工作是谁呢?是我,这一点上我们可不止扯平了,我比你强毋庸置疑。】 【我既比你成熟,还天天工作,你还花我钱,这能说明什么?说明——】 【我,月见里无月,是伏黑甚尔的爸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月见里无月往心灵通讯里倒入大量废话。 这效果显然是显著的,伏黑甚尔直接没话讲了。 月见里无月心满意足。 【哼哼,我走了,你就自己在那跟别人打吧。】 【需要我给你一个爱的鼓励吗?】 为了表现自己的宽宏大量,他又接了句。 当然,月见里无月心道:就算是口头的鼓励我也懒得给你,你就和你的对手缠缠绵绵相爱相杀到天涯去吧! 他小心控制好不让这段心音传到伏黑甚尔那头,与此同时放空自己方便第一时间收到通讯。 让我听听伏黑甚尔怎么忏悔好求得我的援助—— 月见里无月期待着但显然伏黑甚尔从不给他机会让他如愿,只听对面清咳一声,抛出的话差点叫他跳起来。 【鼓励倒不用,我怕你前男友吃醋上头爆种。】 【哈哈哈哈是吗,那就好,那我就先回……靠你说什么——】 月见里无月顿时呛住,口水差点从脖子上的缝合线里漏出来。 【伏黑甚尔不要捣蛋!这招对我已经没用了!还有我到底哪来的前男友你不要胡说八道一而再再而三造谣我的情史——】 【妄图动摇我的道心!你罪大恶极!】 他吸气,借术式把心头怒焰压下。 【我没必要骗你。】伏黑甚尔的解释道,【骗你其他我还有钱拿,骗你这个我真没好处。】 【你之前就拿这个骗我,当时信誓旦旦保证没这号人现在你又拿他开涮。】 月见里无月吐槽:【我的前男友怎么和韭菜一样,砍掉一茬又长一茬。】 他说完倒是推理起伏黑甚尔的作案动机了:【你肯定是出任务时发现报酬不成正比不想亲自动手才想方设法要我过去帮你一起收拾烂摊子。】 他继续挑刺:【还有你这个借口太拙劣了,做任务发现拦路虎是自己认识小孩前男友什么的真的很好笑,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啊。】 【再说了,要真是我前男友,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正当月见里无月快说服自己的时候,心音悠悠传来:【为什么没印象这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他的话直接给月见里无月干沉默了。 年轻人不由自主拨弄起自己的发丝,鲜红的发丝与指尖无意泄出的暗红咒力纠缠在一起,在头顶路灯的照耀下愈发暗沉,惨淡得好似一汪枯竭血泊。 【不是……你真确定那是我,呃,前男友?】 想到自己的术式,月见里无月有些不自信起来。 这正是拖他下水的好时机,伏黑甚尔加大力度! 【过来不就知道了?】 【可如果是那种情况的话,就算我亲自到场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啊……】 【看一眼又没有损失,再说你就能肯定你拔干净了吗?】 伏黑甚尔传来这句话后干脆利落断了联系,对如何拿捏月见里无月勾起他的好奇与怀疑,他深谙此道。 果然,月见里无月被他几句话陷入自审陷阱,又因为突然中断焦心不已。没多久,他站直身子,再次往伏黑甚尔的方向狂奔。 与先前不同,在奔跑中,他吐出舌头,用巧劲拔下钉在舌面的圆珠。 自脱离软肉的那刻起,这根长钉迎风生长。等月见里无月吞剑艺人般将其自口中取出后,它摇身一变,变成近乎一人高的笔挺直杆,随着甩动,杆头处顺势凝成一弯狭长的半月刀刃。 它是『弯弯』,一个平日作为饰物携带,激活后化作巨镰的奇特咒具。 在月见里的咒具里,它的特性最为稀奇:根据使用者的不同,弯弯化作的饰物也会随之改变。 变化毫无逻辑可循,至少月见里无月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什么搁自己身上居然是舌钉。 这也导致它荣登伏黑甚尔最不想借用的咒具第一名。 不想借那才好呢!不然想揍人的时候掏不出武器真的很败兴! 月见里无月举镰,许多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化成了一道坚定的执念。 不管你是不是在骗我,总之! 是兄弟见面先砍一刀!【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8、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月见里无月成功赶赴现场。 【我以为你这么快过来,代表你不生我气了呢。】 一见面就收到月见里无月小礼物的伏黑甚尔含蓄表达问候。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惹我生气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消耗不完。】 送完礼物还不够,月见里无月还要奉上甜言蜜语。 【呵呵。】 【呵呵呵。】 他与伏黑甚尔你来我往在过了好几招,好词好句张口就来,阴阳怪气更是绝无仅有,唇枪舌剑间尽显大族风范。 但对无缘窥见二者脑内战局的的中原中也来说,突然出现的月见里无月扔了个泡面盒子后不知为何没了动作,反而一直垂头装深沉。 此时他们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三足鼎立之势,月见里无月举着弯弯,伏黑甚尔提着游云,中原中也什么都没拿,显得格外不合群。 个鬼的不合群! 被排挤的中原中也果断撕开这份宁静。 他直接冲向月见里无月,想看看这位乱入者到底几斤几两。 只是几眼,中原中也就发现了月见里无月的外强中干。 很明显这位赶来的乱入者比起自身锻炼更重视其他方面发展。他的身体单薄,举着镰刀的手臂更是纤细到让人怀疑刚刚镰刀落下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没抓稳脱手砸到地上。 可这也间接说明,他肯定有异能,或者类似异能的力量,不然也不会如此有恃无恐闯入这片废墟。 首领点名道姓要找的对象……联想到最近的任务,中原中也脑海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思虑间,异能卷起的风浪吹开黏在对手额头的乱发,露出一只空茫茫的黄瞳。 “你……?!” 听闻此声,月见里无月下意识抬镰。 他后仰,露出的眼睛像月亮投射在淋漓水面后被搅碎的反光,一闪而过近乎错觉。 月弧与异能即将撞上的那一瞬,伏黑甚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进二者的交锋中,游云灵活的在狭窄的空隙间游走,架住攻击的同时也把月见里无月后倒推数十米。 “不要不专心啊。”伏黑甚尔甚至还有闲工夫转头谴责他。 紧接着,他又传了条心音暗戳戳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有什么感觉?】 【……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许久,月见里无月的声音才传来。 【啊?】伏黑甚尔不明所以,【这不可能啊,你来横滨那会天天对你前男友犯花痴还不控制,我每天都能听到你和我说你没印象?】 他一方面要与中原中也缠斗,一方面要分神和月见里无月沟通,动作不免多带上几分随意,这份有意无意的轻视不由得让他的对手攻势越发凶猛。 刚刚躲个没完没了,现在又轻飘飘的走神,看不起谁啊?! 换一般人早暴怒了,但中原中也依然保持着冷静,他不着痕迹的移动自己的走位,直到无限逼近可以一击擒获月见里无月的位置。 而此时,月见里无月与伏黑甚尔的交谈依然在继续。 【啊这……那你见过他本人吗?】 【哈哈,没有。】 【你都没见过你就乱叫人?你怎么确认的啊?】 【我不会根据你的描述找人吗?你当我傻?】 【你的确傻!】 【被一个没脑子的人这么说真让我伤心。就说他是不是长在你审美上吧?我打包票整个横滨你只看得上他。】 【你这话怪怪的,至于只看得上……这点我持保持意见。】 【为什么啊?】 【因为你像个拉皮条的!还有,他打过来了啊啊啊——】 通讯被月见里无月紧急掐断。 他提镰快步后撤,刀尖在地面滋啦滋啦蹭出几粒火星子,退无可退后,他把弯弯转成个陀螺,狼狈打掉飞溅过来的大颗岩石。 咒力开始流动,弯弯的刀刃处浸上鲜红。 “靠。” 【靠。】 短暂退离后,半伏下身的月见里无月啧道。 他难得语言与心音保持一致,借着术式之便,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避开攻击移动,咒力的外泄让他看起来像一颗燃烧的流星,试图逃离身后黑洞的捕获。 直到这颗流星跃迁至自认安全的位置——伏黑甚尔的身后,才气喘吁吁的重新连接起与对方的脑内通讯。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是前男友了,我打不过啊啊啊啊——】 【本来也没让你打。】伏黑甚尔很无奈,【说了让你认。】 【可他冲我过来了!好几次!】 【他是不是被辅助霸凌过啊,针对太明显了!】 伏黑甚尔:【……好问题哦。】 他短暂思考了下要不要说点直白且月见里无月一定不爱听的大实话(比如因为你看起来比较弱),出于多方面考虑还是选择沉默。 【总之我过来就是个错误,错误就是需要修正——】 他的闭口不谈正好给月见里无月留下缓冲的机会。年轻人轻声呢喃,咒力随着声音水一般倾泻出去,又被气浪吹散,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我真后悔出来啊混蛋!『月百姿·点寒』!” 以懊悔为源,取得力量的提升! 顺便一提,如果喊出来的话,效果会有一定的加强哦! 咒力打在手腕上,凝聚出月光般蜿蜒的纹路。 他一把扯走伏黑甚尔手上的大月相,确认自己的咒力已经对方花光后叹口气,在身影模糊着快消失时,缠朧与黄昏的图样在他身上迅速生根发芽。 加上点寒,伏黑甚尔身上已经出现了三个图案,配合胸口的纹路与腰胯处的缝合线,此时的他像个被不良纹身师毁皮的倒霉蛋,从头到脚没一块好肉。 但不良纹身师一点住手的意思都没有。 固化防御!速度加强!力量提升!叠!都给我叠! 【你被强化了,快送!】 他的心音急哄哄催促道。 【是吗,那你呢?】 【当然是跑啦,还用问?】 说完他挥起弯弯,斩出一道红色波浪。 说是要跑,但月见里无月依然老实留下陪伏黑甚尔打团,不过显然中原中也不会放过这个游走在场外的不安定对象。 但取回大月相的月见里无月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更不要说他强化伏黑甚尔那会还偷偷给自己叠了不少buff。 月见里无月满场乱跑,举着弯弯砍出一道接一道咒力波浪。 于是痛苦再现,一个要打一个想逃,外加一个伏黑甚尔干扰,酣畅淋漓的战斗硬生生磨成膀胱局。 【芜湖!还得是我!】又一次靠大月相的隐藏险险躲掉攻击的月见里无月开始臭得瑟,【我果然又强又厉害!】 【啊是是,那又强又厉害的月见里大人怎么不正面对决一下呢?】 【要你管!】 不知为何,见到这位异能者的手段后,直觉告诉月见里无月,除非他消耗巨额且极深重的厌恶去催发缠朧,不然仅凭身上“伏黑甚尔想骗我工资”,“太宰治前几天绷带没绑齐好不顺眼”这种等级的防护,估计一照面就要□□碎。 你以为我不想正面上吗,问题是一时间我怎么想得起来我还讨厌什么啊! 还没等月见里无月把这份突然的焦躁化为月百姿的一部分,中原中也迎面就是一拳。 他只能手忙脚乱的避开,等脱离险境后那份情绪潜入心底,一时半会没法抽离。 这家伙怎么这么了解我? 月见里无月又一次冒出这个念头。 按理说,不可能这么快习惯第一次见到的对手的节奏啊,总不可能……啊! 他的念头被异能打断,等他找好新的施术位置后,发现这位黑帽子正与伏黑甚尔战作一团,打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风生水起,水生火热,热火朝天……停! 那可是伏黑甚尔,还是强化过的,莫非……他是个体术天才? 月见里无月悟了,月见里无月嫉妒了。 “既然如此,那就月百——?!” 中原中也迅速后撤,预料到什么般直冲月见里无月的位置。 太快了,根本没时间躲藏,弯弯过长的握柄与刀刃也成了累赘,他想提速,可不知为何身体陡然一沉。 和先前的预料一样,缠朧被击碎,月见里无月倒飞出去好远。 “好痛啊混蛋……仗着我伤心不起来吗?” 年轻人狼狈的爬起,手肘被砂石蹭破了一大片,红红黑黑的与因为情绪激动泄露的咒力混在一起,倒是格外相配。 中原中也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不知为何没动手。 【……瞧不起我吗?】 【不过没关系,我还可以——】 月见里无月的脑海里跳出数个模糊的事物,愉悦的,有趣的,只要见到就会很开心的…… 术式捕捉了其中一个,于是有什么沉默着消失在他的脑海,令他的咒力滚烫! 他的头发越发鲜艳,酝酿的咒力正要锁定预想的敌手,就在准备开口让威力更上一层楼之际,中原中也终于破功,他恼火的提起月见里无月的衣领,在蓄力即将完成前狠狠来了个头锤。 “咚!” 月见里无月眼冒金星,好不容易读条结束的术式也跟着被打了个七荤八素,脱离预期轨道冲向不远处苟延残喘的建筑,让它化作横滨最大的烟花炸亮整个夜空。 中原中也看起来很想给月见里无月一拳,他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忍了下去。 但这不代表他情绪平稳,正相反,他气得快冒烟把帽子吹飞了,而月见里无月那迷茫的模样就像把一块黄铜扔进火堆里,瞬间烧出一片蓝火。 “你说你不糟蹋头发死也不会染色……你说你家里联姻频繁有同样术式很正常……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了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结果果然是你!改头换面很好玩是不是啊!?” 他们靠得极近,蜜蜡与钴蓝相撞,甚至能在彼此瞳孔间看见另一方的颜色。 这本是十分浪漫的举动,可惜一方愤怒,一方不解,距离又近又远。 二人僵持不动,伏黑甚尔上前的动作一停。 不知为何,他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9、哈哈,又被骗了 在月见里无月倒地的那一会,中原中也的下属总算赶到现场。 可能他们也觉得让自家干部单枪匹马上阵自己却不来帮忙很丢人,一路上他们都保持着沉默。 其实本来他们到来时还闹腾了一阵,但自伏黑甚尔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给他们看了之后,他们一下客气起来。 若不是中原中也坚持要自己单独押送月见里无月,可能他就要被他们诚惶诚恐的放到担架上扛走了。 “你可以走吧,”中原中也很不客气,在察觉月见里无月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瞥自己的时候他的声音一下没收住,“干什么啊?自己走!” 他气呼呼的走到月见里无月前面,头发一晃一晃,竟有些可爱。 月见里无月默默转移视线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两只手并在一起,被几圈带子严实的捆住,而带子另一头就在他前面那人手上。 他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他又把目光挪到伏黑甚尔身上,看着对方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瞬间恍然大悟。 伏黑甚尔的生意做的那么广了吗?港口的人都能跟他谈笑风生的…… 于是他迫不及待给对方传讯:【我说,你什么时候认识他们的?】 【不久呗,还没你认识的早。】 【那能一样吗?我是以组织的名义,而你是个人的交情啊,一个已经解散名存实亡的团体怎么比得上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所以到底什么情况啊,此去是凶是吉能提前告知一下吗?】月见里无月急道,【你不说,我就要用我自己的方法了哦?】 【你要搞什么。】伏黑甚尔很警惕。 【我把『夕颜』带出来了。】 伏黑甚尔迅速转头,视线下移,果然,月见里无月的裤脚开出一朵接一朵的月光花。 不愧是你。 他看着那片绣样无言以对。 而那头,月见里无月依然在叽叽喳喳个不停:【刚才我一直想用的,但左等右等就他一个人,你看现在人这么多,不是正好嘛!】 【所以麻烦你牵制一下,你懒得动也没关系,反正我……】 【喂喂。】伏黑甚尔紧急打断,他再不出声就月见里无月这个自说自话的劲等会他估计要把所有人炸上天,【给我停一下。】 【这么久了,你都没察觉哪里不对吗?】 【什么不对,哦……】 月见里无月被这么一点,脑袋又空了,他如此不中用,伏黑甚尔只好一点一点掰碎了跟他说,末了他还不忘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你就没想过我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是哦,所以你的目标究竟是——】他终于意识到了,【是我?!】 【是咯是咯,总算猜到你甚尔叔叔把你卖咯,反应还不算慢,我收回前言。】 【收回什么……】 月见里无月正疯狂头脑风暴,不得不说,在得知真相后一切终于豁然开朗,不管是对方之前的推脱隐瞒还是与□□关系紧密的侦探社未尽的话语,亦或是这群黑衣服十分客气的姿态都说明了一件事—— 港口黑手党有求于自己,然后,伏黑甚尔这个混蛋直接替自己答应了! 所以之前他一直跑出去根本不是为了踩点,而是去谈条件,为了让我没机会拒绝还刻意绕了这么一大圈害我挨打?! 他悟了,可悟得太迟了。 【收回你没什么脑子这句话。】 偏偏伏黑甚尔还要火上浇油,他浇就算了,他还要往月见里无月伤口上撒盐。 【不过就算有脑子也不是什么好脑子,顶多是个恋爱脑。】 嘎巴,有什么弦绷断了。 月见里无月暴走。 要不是中原中也反应及时一把掐住他的腰,估计他的中指要直接捅进伏黑甚尔的鼻孔。 好久月见里无月才冷静下来,不过很显然,在他把伏黑甚尔此举化为术式的养料前,他绝不原谅这个混蛋。 确认他没有动作后,中原中也才松开,不知为何他这下不往前莽了,而是与他并肩同行。不过他刻意隔得远远的,好像在避嫌。 可能因为刚刚动作大,中原中也脸有些发红,他单手盖住面颊,往旁边又跨了几步。 正是这几步,隔开了月见里无月一连串怨毒的呢喃细语。 “能防住特级的缠朧……能一瞬间横穿整个横滨的黄昏……能一拳把那个小橘毛打飞的点寒……呵呵呵呵我会一直铭记在心把它发酵到最大的……” 伏黑甚尔打了个喷嚏。 几人虽然各怀心思,但脚程还算快,总算到了目的地。 护送的黑衣服乌泱泱散开,月见里无月左顾右盼,一声“诸位,请随我来。”让他突然顿住。 尾崎红叶早已等候多时,她带领几人向前,走动间,别在发上的簪子随着动作轻微摇晃。 月见里无月边蹦跶边盯着她头上的毛茸,他的目光太不加掩饰,尾崎红叶若有所感,抬首冲他弯起嘴角。 中原中也忍不住叹气。 “好了。”电梯“叮”一下到了楼层,尾崎红叶率先走出去。她示意道,“伏黑先生,往前走就是首领办公室了。” “哎,我不用去吗?” 月见里无月试图举手,但手被捆得死死的,于是他往前蹦了几下,手肘晃来晃去像个小海豹。 “……中也。” 尾崎红叶谴责地望过去,中原中也则扭头不看她。 伏黑甚尔倒是很直接,一把将月见里无月的头发揉成鸡窝:“大人说话小朋友不要掺合,自己找个地方玩哈。” 没等月见里无月发作,他便快步离开,于是这方小天地一时间弥漫起一阵沉默。 “好了,你来我这里坐坐吧,”尾崎红叶主动出击,她向月见里无月示意,“他们有的聊呢。” “至于中也……夜露湿寒,先回去休息吧。” “红叶姐?!”中原中也眼睛都瞪圆了。 “你明天不是还有任务吗?” 尾崎红叶一锤定音。 她轻飘飘拉着月见里无月往一边走。莫名的,月见里无月转过头,此时不甘心的中原中也猛一抬头,他们的视线撞在一起。 蓝与黄又一次交织,还没反应出什么,只听一声轻哼,中原中也用力甩过头打断了这场交融,留给月见里无月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都到了休息室,月见里无月还是满脑子后脑勺。 “请用。”尾崎红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笑吟吟递来一个典雅的珐琅瓷杯,内里盛满的茶水散发着腻人的甜香。 “锡兰红茶加两颗方糖,快融化的时候加三汤匙枫糖不搅拌,对吧?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月见里无月盯着茶汤,他看着杯中摇晃的影子,艰难道:“对不起,但是嗯……” “你不喜欢了吗?”尾崎红叶轻柔的询问,“那你现在喜欢什么口味呢?” 月见里无月看了她许久:“可能……往红茶里放一个冰淇淋球?” “变化真大。”她失笑道,月见里无月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她起身把茶水倒了。 因为放了太多糖,茶汤已经发黏了,亮晶晶的不像人喝的东西,倒像是蜂蜜饮料。 尾崎红叶似乎去准备新的茶水了,如坐针毯的月见里无月这才敢偷偷吐气。 他试图放空自己打算偷听道伏黑甚尔的心声,可这个混蛋收拾得很好,死死瞒着不肯漏一丝重点出来。 不要说一些我知道的刻板印象啊! 月见里无月快在沙发上扭成麻花。 “对了,冰淇淋球要什么口味呢?” 尾崎红叶的声音遥遥传来。 麻花月见里瞬间掰直,声音还不自觉夹起来。 “随便什么都可以,谢谢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0、聊天,但不止是聊天 月见里无月与尾崎红叶相顾无言。 一个正襟危坐却不知所措,一个浅笑嫣然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二者中间隔了一个巨大的巴菲杯,里面的冰淇淋球在红茶里沉沉浮浮,顶尖上还别出心裁的放了颗通红的樱桃。 你们黑.手党休息室为什么会有冰淇淋。 月见里无月沉思,推算,得出结论。 这么一个放店里应该要卖750吧。 不对我为什么要算这个。 完蛋,月见里无月打工打傻了。 “不喝吗?”见月见里无月许久不言,尾崎红叶把杯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能搭配的杯子,看起来不错吧。” “哦哦。”月见里无月傻愣愣应和。直到碰到杯子,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要怎么喝。 冰淇淋依然飘忽不定,像个奶油色的孤岛。 眼看月见里无月整个脸要砸到冰淇淋球上,尾崎红叶才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汤匙。 月见里无月怀疑她想看自己笑话,但他不敢说。 他处于一种与许久未见的朋友相处的尴尬中,只觉得自己多说多错于是一直保持缄默,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自己的脸面。 虽然脸面这种东西早在刚才被中原中也一头锤敲碎了,可他依然坚强的假装这件事没发生。 我是愿赌服输才不是什么俘虏。 他坚定的催眠自己。 不过他一向很好懂,从前也是,现在亦如此。 “头发很好看哦。”尾崎红叶缓缓开口。 果然,月见里无月破功了,他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澄黄像两颗盘好的蜜蜡珠,圆滚滚地在眼窝打转。 “对吧!我也觉得!” 他情不自禁的甩起头,飘曳的发丝柔顺又光亮,小狗尾巴似的摇摇晃晃。 这红和尾崎红叶的发色又不一样,它不像枫叶也不像火焰,倒像是像铁被常年侵蚀后裸露的赤色。金属冰冷,可它又的确带有生机与温度,蓄长了披在脑后显得月见里无月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既然开口就好办了,尾崎红叶随便起了几个头,月见里无月就乖乖顺着往下讲。 不过她对那些大人物的勾心斗角一点兴趣都没有,引导的话题既不是咒术界的动向也与月见里无月的上家没半毛钱关系,她甚至不屑把时间浪费在旁敲侧击月见里无月为什么跑来横滨窝着不动。 与之相对的,她似乎对月见里无月近期的喜好与情感状况格外有兴趣。 虽然喜欢的茶饮不一样了,点心不一样了,但对人的喜好貌似还是一如既往啊…… “如果可以的话,果然还是想跟比较鲜亮的人在一起啊,感觉自己最近都迷信起来了……” 刚才的话题似乎戳到了月见里无月的伤心事,他突然感慨起来。 “是吗?那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 好,追加一条,对发色鲜艳的人兴趣增加了。 尾崎红叶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她这么认真,月见里无月也不好结束话题。 “就比如我,自从头发变成这个颜色后感觉运气都好了不少,呃……”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和老朋友叙旧,而是在跟港口干部打交道。 “当我没说。” 他双手架在胸前,总算明确表示了抗拒。 他这模样像极了一只耍赖的小狗。遇到陌生人就装模作样咕噜咕噜叫,熟悉了味道又马上躺倒翻肚皮,当你以为你已经跟他很熟了,最先跑掉的同样是这个热情的小尾巴。 “你刚刚问了我一大堆有的没的,总该轮到我提问了吧。” 月见里无月试图把握局势。 “唔?可以啊,想问什么吗?”尾崎红叶倒是毫不意外,“我想我还是有那个权限告诉你的。” “让我想想哦……” 他又软下去了。 之前说过,月见里无月很好懂。 有时候尾崎红叶也会想,那位盘星教的教主本着沟通合作的缘由把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家伙外派到横滨究竟是自信异能者无法从他口中套出想要的话,还是自信无论如何他都会始终站在自己这边呢。 如果是后者,那他的确没信错人。 君不见只是漏出些盘星教要被咒术界针对的小道消息,被美色迷得晕头转向又被森鸥外借机忽悠得摇摆不定的月见里无月立马选择溜之大吉。 他前一晚还好好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平常模样的,应承下一堆约定好像还有很多个未来和以后,还约好第二天去打卡的餐厅,怎么想第二天直接消失,而且走就算了,他还要留一张小纸条诛心。 ——为了我的术式,我要去追求更远大的目标了,再见了,或许未来再见,我们就是陌生人了吧。 在纸条的背面,有一段被涂掉的文字,经过辨认,上面写着:反正是陌生人,那好像没必要说再见哦,当我没说吧:p。 他还别出心裁的画了个小表情。 看到纸条的首领怎么想她不知道,反正中原中也是气得半死。 “他连再见都吝啬和我说!甚至都没亲自和我说!” 那段时间中原中也几乎天天抢着出外勤,大有借任务目标宣泄怒气之意。 他是真的很不开心,即使抬头看眼月亮都能催化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憋屈。 尾崎红叶不由想笑,她略微正色,用手捂住嘴轻咳了声。 月见里无月在拿小汤匙搅和红茶冰淇淋,旋出一堆奶泡泡。听闻此声,他支楞起耳朵。 冰淇淋早就融了,化在茶汤里混成一片奶棕色,月见里无月舀了口咂咂嘴,觉得太甜了,不过转念一想今晚都这么苦了,多来点糖分好像也理所当然。 他又抿了小口,思考自己要不要在提出问题前先讨个吸管。 说是要问问题,不过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还没想好要问什么啊?”偏偏尾崎红叶还要逗他,“让我猜猜啊?” “你是不是——” 月见里无月抬头盯着她,眼里的星星都快蹦出来。 “想问为什么不给你吸管啊?” 小星星默默跳回去了。 “好吧不开玩笑了,”尾崎红叶认真道,“你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耗这么大功夫请你过来吧?” 请,这叫请? 月见里无月乍舌,转念一想这帮人平日的作风与口碑,他默默把嘴里的口花花咽下去。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他奇道,“能让你们这么没风度的邀请。而且还要瞒着一个干部。” “你看他超不客气的。” 月见里无月抬起破皮的手肘示意。 “哎呀……” 尾崎红叶尴尬的微笑,为什么要瞒着这不是废话吗? 至于为什么不瞒彻底点,只能说森鸥外贼心不死。 不过她可不想把话挑明白,说多了反而不美,好在月见里无月只是随口一说,很容易糊弄过去。 “请你来的是因为,我们现在急需一位咒术师。” “但我是诅咒师哎。”月见里无月拆台子。 咒术界怎么回事,港口黑手党的外快都不屑去挣。 他们已经清高到要看到手的钱是不是黑钱了吗? 月见里无月大震惊,而更震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最主要的原因是,横滨诞生了一只咒灵,我们没有办法彻底祓除。” “只能说,术业有专攻?” 她似乎想缓和气氛,可月见里无月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咒术界的人……”他颤巍巍道,“是不是死光了啊?” 都让地头蛇下场了还不出来解决,装神秘也要有个限度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1、悄悄说点咒术界坏话 严格来说不能算咒术界的人都死光了,但他们的所作所为跟死光了没什么区别。 起初,的确有接到消息的咒术师赶来协助,虽然与横滨不对付,但祓除咒灵算是咒术师的天生使命,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不少咒术师愿意出面协助。 毕竟按照判断,这只出没于横滨的新生咒灵才三级出头,并不算很难的目标,不管是自己去挣笔外快还是带学生后辈练手都是极好的选择。 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说是练手,实际上一个个狗脑子都被咒灵打出浆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给咒灵送大礼包呢。 随着他们的白送,吃饱喝足的咒灵有了进化的趋势,就目前而言,它已经突破到达二级的临界点,甚至有望往一级冲一冲。 这项任务的危险程度无疑被拔高。最好笑的是,自觉可以通过此事把控横滨命脉的咒术界高层下达了封锁,利用任务绊住一级,特级咒术师的同时也禁止二级咒术师前往横滨,大有放任事态失控之意。 “如果只是以此来胁迫港口黑.手党说不定还没这么麻烦,问题是他们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 尾崎红叶冷漠道:“想吞掉横滨所有异能者势力,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多少几斤几两。” “哦……”月见里无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毕竟是自己同类造的孽,即使想安慰也总觉得自己没啥资格。 不过只要一说幕后有咒术界高层插手,月见里无月瞬间就理解了为什么异能者们宁愿自己死撑,也不愿向对方低头求助。 没办法,那群风干老橘子太恶心了。 要他们帮忙不仅要陪着张笑脸低声下气,还时不时要忍受装模作样的指指点点。 而他们要找你帮忙呢,却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好像能帮他们是天大的福气。 更别提他们那要人命的要价,别人开高价好歹会留个交流的余地,他们是直接一刀扎人大动脉上,鬣狗似的咬死价码不松口。 要么让他们直接一甩巴掌然后憋屈接受,要么抬手一耳光抽他们脸上以此换取商讨与让步,过程曲折又烦躁,对于需要尽快解决的事情,这一套流程下来指不定耽误多少时间。 虽然月见里无月离开咒术界更多是出于他自身意愿,但也与那群倚老卖老的流氓脱不开关系。 “我还以为你们会试着去请请诅咒师,反正咒术师都那个态度了不是吗?”他思来想去,提出个建议。 “这也是问题所在。”尾崎红叶捏捏眉心,“我们怀疑那个咒灵的诞生与诅咒师有关。” 她目光才瞥向月见里无月,只见这个小家伙立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这个与我无关哈,我可做不了这么有能耐的事。” “你看我失业了都只是出来卖奶茶而不是去接单子咒杀人就该知道我是个多么纯良无辜的好孩子,怎么可能会干这种坏事!” 他眼珠子乱转:“至于盘星教……应该不至于,我们都要解散了,也没闲工夫搞阴谋啦……” 他支吾了一下,又问道:“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呢?老实说,我并没有感受到横滨有强大咒灵的气息哈。”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我来这里没多久,也可能与我个人的能力有关……”末了他又补上一句。 你倒也不必如此贬低自己。 知道他情况的尾崎红叶不免眼角抽抽。 “因为它现在被我们控制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让太宰消除他外泄的能力,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哦吼。”月见里无月的注意却不在这上面,“太宰都能抹除咒灵的咒力了噻,好厉害噻。” 由于对太宰治的古怪情感还没花完,他阴阳怪气开口道:“明明是异能者呢,怎么现在都跨行到咒术师来了呢,与其在咒术师里找人,还不如矮子堆里拔高个,稍微培养他一下,说不定也能成为一名出色的诅咒专家呢。” 要我说还不止诅咒师呢,他说不定能成为一位咒言者,每次听他说话都被气得一嘴巴血吐不出来。 月见里无月啧个不停。 “他的人间失格之所以会奏效主要是因为那个咒灵的特殊性。” “能多特殊啊,等等。” 月见里无月乱瞟的眼珠突然止住,他直直注视向尾崎红叶。 “你不要和我说……” “是的,正如你所想,那是对异能者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 “啊要死!” 月见里无月一头栽进沙发里。 这就说得通为什么太宰治能对他进行压制了。归根到底,自人类恐惧中诞生出的咒灵,无论力量还是构成本身都会无限接近诞生它们的恐惧的源头,在自身没有超脱至特级前,它们始终要承受人们恐惧源头的刻板印象。 就像对脱胎于植物的咒灵,在同等级的情况下,让术式与火相关,咒力表现较锋利的咒术师前去处理总比其他人强,甚至如果它太弱小的话,哪怕普通人放把火都可能会对它造成影响。 既然如此,于对异能者恐惧中复苏的咒灵自然会在异能克星身上栽跟头。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咒灵是会汲取情感成长的,要么彻底祓除,要么想办法扭转横滨群众对异能者的偏见,不管哪个对现在的港口黑.手党而言都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所以,一级咒术师月见里无月,你愿意接下这个委托吗?” “是诅咒师啦……再说那个评级都是过去式了,我现在超废的!哎我真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选择把宝压在我身上。” 捋清一切后,月见里无月沉闷叹气。 “你们明明有更多选择的。” “就当我想给你介绍个新工作喽。”尾崎红叶只是笑,“照顾一下老朋友,不行吗?” “任人唯亲不好!”月见里无月谴责她。 我还是抱有怀疑态度。他心道,那么大的组织不可能只有我一个plana。 咒术师来不了,诅咒师不靠谱,去找那群住在山沟沟里修阴阳术的总可以吧,再不济求求神道也不是不行啊。 八百万神明呢,没道理我能遇上你们遇不上。 直觉告诉他,这背后一定有着更深的阴谋,贸然靠近一定会被吃抹干净! 可是他们都这么强买强卖了…… “我冒昧一问,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好问题哦,”尾崎红叶意味深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来这时,盘星教曾经跟我们签过一些协议。” 从脑子里好不容易挖出这段回忆的月见里无月惊恐道:“那玩意还没过期吗?” “超过期限也没关系哦,因为我们还跟你个人签过。 虽然你硬要不承认也不会怎么样,毕竟我们也不是咒术师,就是首领那边可能会抓着这点大做文章。 你也不想被他缠着不放吧?” 月见里无月沉默,然后猛点头。 “我知道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他摆着个死鱼眼:“你们到底怎么和伏黑甚尔牵上线的?” 这话里有一个潜台词,你们到底花了多少钱收买他。 “啊?”突然听到其他人的名字让尾崎红叶一愣,随即轻笑道:“没有啊,是他自己找上门的。” 月见里无月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不过他心里怎么想估计只有他和伏黑甚尔知道了。 就比如此刻,伏黑甚尔差点被一声炸裂的【你居然倒贴?!!!】击倒。【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2、小黑屋等着你 祓除咒灵千万不能急,慢工出细活。 这么说着的月见里无月转头霸占港口黑.手党的休息室,窝在沙发上薯片咬得咔嚓咔嚓响。 别误会,他可没偷懒。 为了更好发动术式,他必须保证自己能随时切换情绪。但切换是一回事,有无对应情感又是另外的问题了。 于是月见里无月琢磨出一个方法。 那就是,看片。 看恐怖电影他魂归故里,看综艺节目他发出神经质的笑声,看悲情剧他艰难挤出几滴勉强够用的眼泪,看烂片则激发他的攻击欲望。 初看烂片,愤怒无解逻辑,再看烂片,厌恶如此存在;细看烂片,懊恼自讨苦吃;复看烂片,种种感悟回荡心头,如观小丑耍猴,当真开怀。 一片多吃,妙哉! 综上所述,为了利益的最大化,为了情绪的最高点,烂片!才是月见里无月必胜的法宝。 不仅节约时间。 ——指看个开头就看不下去。 格外洗脑。 ——指时不时脑子里出现烂片片段。 甚至还能通过找补剧情漏洞提高反应力! 想快速提高战力,烂片,你的王牌挚友,灵魂伴侣,最佳搭档! 于是中原中也探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昏暗房间中,一坨披头散发的不明生物盯着电视。 他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一边嘟哝一边咬薯片。反光把他脸打得惨白一片,更衬托出他眼角的硕大乌青。 中原中也摸出包薯片,换掉月见里无月手边只剩渣渣的零食袋子后,长腿一跨坐上沙发。 月见里无月转头,失去焦距的瞳孔凝视着闯入者。 他的鼻子小幅度抽动几下,很快,如猫头鹰般把脑袋拧了回去。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渣!说好只带我一个人去的,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你说话啊!” 屏幕里传出的女声正棒读台词,明明该表现出撞见爱人出轨的不敢置信,可她的腔调却平板成一条直线,只有微微的上扬能稍微流露出该角色在此情形下本该有的撕心裂肺。 随着剧情推进,月见里无月咬薯片的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他吃完了薯片,而后他嗦了口手指,扯张湿纸巾擦净,按着遥控调回刚才那一幕。 “你这个人渣——” “你个人渣——” “人渣——” 月见里无月满意了。 此刻他才有闲工夫打量来人。看罢,他单手撑起身往中原中也方向爬,几乎半个人都要挂到对方身上。 呼吸碰撞,月见里无月吊着眼,有意把腰往上挺,让彼此间空出余地,好伸手去够对方拎来的零食。 “好多番茄味哦,”他挑拣了一番随意道,“都有点吃腻了。” “是吗?”中原中也一个劲往下缩,不过他声音还是中气十足,“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味道啊?” “唔?原味?青柠?我也不清楚哎,估计要尝尝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喜欢它们吧。” “我这人挺善变的。”他翘起手指抵在下巴上,“今天可能对这个味道迷得要死要活,过不了几天,说不定又忘了它的滋味。” 月见里无月拿到想要的就爬回去了,中原中也松口气。 他叼起一片,见中原中也还在看他,很大方把薯片袋子敞开,摆出任人挑选的模样。 请? 他挑挑眉头。 嘎吱嘎吱声变成了二重奏。 有了一起追剧的小伙伴,月见里无月热情高涨,感觉自己可以薯片配剧循环一百遍! 但中原中也受不了,屏幕中男女主空洞的演技实在伤风败俗,即使知道为何依然不免质疑月见里无月的品味。 看这个不如看月见里,至少他好看。 可不好看嘛,百年来精挑细选的基因的最后传承,吸饱月光般纤细柔软,脸蛋精致得像在发光。 “别这样深情款款。”月见里无月突然开口。在中原中也以为他察觉到什么的时候,一包新开封的薯片递了过来。 “本来就是你买的嘛,想吃为什么不吃呢,唔,这个味道有点喜欢了。” 月见里无月点头:“洋葱奶酪味,记下来了。” 他压根没旁边还有陌生人(对他而言)的概念,该吃吃该喝喝该看看,看到男女主因为误会撕破脸后又后悔万分黯然神伤时甚至拍手叫好,毫无同理心可言。 这也使他和中原中也同处一室相当自如半分顾及也没有,甚至会乱开玩笑,一点不记恨先前的打打杀杀。 他好开朗,尾崎红叶跟前畏手畏脚的小夹子模样连个影子都捞不到。 “我说你啊……”中原中也忍不住了。 “就不能换个东西看吗?” 自他进来开始算,男女主的激情对骂已经重复二十遍了! 他都要背下来了! 偏偏月见里无月还有理有据:“你不觉得很好笑吗?作为喜剧片非常合格,我爱死了。” “因为我喜欢,所以我在加强喜欢,等我把它看得倒背如流只要脑子一闪过台词就忍不住高兴才算结束。” “人啊,就是要不断重复才能把事铭记在心啊。” 一通大道理后他又觉说服力不足,举例道:“就比如说你每天出现在我面前,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记忆……唔,回忆的过程哦。” “术式会抹掉情感,但曾经的经历是没办法跟着烟消云散的,它会变得模糊,会变得隐晦,但总是会留点苗头在脑海深处等着生根发芽。” “除非我一直用一直用一直不停下,为了保护大脑它才会彻底消失,不然就你这么高强度的见面,我早该想起来点什么了,不过这也间接说明了……” 他手指太阳穴,咧嘴一笑:“我们之前的关系应该不错,不然支撑不了我一直使用它。” “你又知道什么啊!?” 中原中也脸瞬间发红发烫。 “我不知道啊。”月见里无月说,“虽然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你对我的反应又不会骗人。” “你看——”他欺身向前,手搭在中原中也肩膀上,“我靠你这么近,你的反应可不是推开我。” “就连甚尔都会忍不住拍掉我的手,中原你,啧啧。” 月见里无月懒洋洋往回靠,拿开手前小拇指还勾了把中原中也的小辫子。 中原中也一下站起来了。 “我要去做任务了,你要我带什么?” 很明显他在找借口,语气硬邦邦的听不出来情绪,月见里无月也不戳穿,只是冲他扬手。 “早去早回武运昌隆哈,带什么就不用了,我吃薯片就能饱。” “一直吃薯片饿不死你。” 中原中也转身就走,月见里无月见状想送送他,不知是中原中也乌鸦嘴还是怎么的,他脚一软,人还没从沙发起来又叽里咕噜栽下去了。 等月见里无月爬起来,中原中也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也不急,遥控一按便是第二十一次循环,等主角团按部就班准备吵架时,中原中也原路折返,开门见山道: “我要给你带饭,你吃什么?” “我……” 没等月见里无月想出个所以然来,中原中也大刀阔斧做好决定:“我自己订,走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好像特意返回来就是为了知会一声。 月见里无月耸肩,他拆了包番茄味的薯片,只吃几口便放回去。 “果然不行了啊,番茄味。” 电视剧依然在播放,他打着哈欠按下遥控,画面一转,新的剧集又在上演。【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3、感谢神明馈赠(双手合十) 中原中也回来时,月见里无月依然在看电视。 他不执着于什么男默女泪的个人感情了,转而往山崩海啸的宏观方向走。 当然,即使是灾难片也少不了人类情感的加入,不管是爱情亲情友情,放入无能导演的粪作中除了变成粘合剂来沾起摇摇欲坠的烂俗剧情,就是化身隐形炸.弹随时准备创人。 于是中原中也看到了: 梦想保卫地球的主角与侵略地球的外星人有着血海深仇!他发誓要为家人报仇!在与外星人殊死一战时发现自己居然是外星人和地球人实验的混血!于是主角选择了原谅!站在外星人的立场上决定牵起他们和地球人的友好桥梁! 男主无意破坏了封印灾难的封印!在重新封印的过程中他与女主相识相爱!结果封印逃出来的魔头以女主作为威胁逼迫男主修好的封印再次破坏!男主同意了,世界陷入灾难!在被泥石流冲走前男女主深情一吻!千百年后,他们的凄美爱情故事广为流传甚至引入课本! 某天世界迎来了一场大洪水!大家只能在一艘船上求生!船上的科学家以自己为样本制造了孩子想作为人类的延续!但是孩子手欠把船的动力阀关了!于是船沉了所有人都完了! 中原中也:……啊。 为什么要拍这种东西浪费内存和胶卷啊。 他只觉自己脱离社会太久了,与人产生了巨大代沟。 就这精神状况,感觉像太宰治拍出来的。 他做出评价。 在他重组三观的时候,月见里无月正在拆他带来的便当。 “哇哦。”打开盒子后,月见里无月不由发出赞叹,“不得了哎!” 肉,满满的都是肉,被垒得高高的几乎看不见米饭,漂亮的切面饱满的内里黏糊的肉汁,上面还配了颗白胖软的水波蛋,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除开这堪比相扑手食量的肉套餐,中原中也还单点了几样其他菜品,不管是烤鳗鱼还是玉子烧,每一样都在闪闪发光。 就连餐后甜品与饭后水果中原中也都想到了,一字排开桌子都要放不下。 好可怕一男的。月见里无月打量中原中也,一般人给别人订餐会这么夸张吗? 哪怕给儿子点餐都不会这么奢华吧!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伏黑甚尔会说他是我前男友什么的了,合着他是想借我来给自己捞一个大金主。 太狡猾了! 说到伏黑甚尔,月见里无月已经好久没看见他了,若不是契约依然相连外加他总时不时往里面扔点垃圾,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被恼羞成怒的森鸥外灌水泥抛进海里了。 毕竟伏黑甚尔踹了首领的举动不知被谁传开,整个□□都知道了这重磅消息。 等传到月见里无月这个港口黑.手党外聘耳朵里时,画风已经变成了这样: 勇甚尔怒气冲天踢首领,礼首领求贤若渴复登门。 ……你们横滨人还挺有才情的。 这也导致月见里无月试图和别人打探伏黑甚尔的时候总有点难以启齿。 他能说什么啊,我找那个踹了你们首领屁股的伏黑甚尔,你们谁有见过他吗? 真要这么说,要么被首领迷妹吊着打,要么就是被乐子人抓住,两个结局都挺悲剧。 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怎么样月见里无月不清楚,但港口黑.手党的干部除了个别较真的剩下都蛮喜欢看热闹的。 尤其是森鸥外的。 幸好月见里无月看穿一切,打一开始就找到理由躲了起来,他还冠冕堂皇借口说太多人打扰会导致咒力下降,反正这里没一个咒术师解释权在自己身上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为了躲藏他甚至用上了自己独门绝技直接隐身,一发现视线里有黑毛金毛立刻靠大月相消失在这个世界。 虽然因盘星教的计划他与港口的人有过一段时间接触,但他可不觉得已经断开的联系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优待,更不要提伏黑甚尔的迷惑行为。 所以他借大月相就是为了让森鸥外察觉不到毫无防备好踹他一脚?他们交流的时候到底聊了什么啊? 顺便一提,那条和章回体小说回目没什么差别的玩意后面其实还有一句,叫:忠中也护臀不利遭贬职。 原来给我送饭是因为贬职吗,森鸥外的屁股也太不值钱了吧! 哈哈,为了避免看中原中也的澄澈目光里出现杂质,果然还是先干饭吧。 不过吃饭前有事要做。 “感谢神明的馈赠。”他对中原中道,又觉得不够有诚意,还拜了拜。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再讲怪话我就和你打一架。” “好吧,我可以吃了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月见里无月坐下来,他盘着腿,小半截腰塌下去方便低头,这才举起饭盒开炫。 姿势虽不雅观但看久了还算可爱,月见里无月嘴巴一动一动,小羊吃草般犁着饭菜,转眼盒子就空了一半。 中原中也倒是不奇怪,月见里无月吃饭一向很快,好像有人来抢一样。 他速度快,脸上的表情变化也快,吃到好吃的眼睛一亮,味道不行的眉毛则会垮掉,嚼蔬菜会眯眼咬肉块鼻子会抽,吃蛋的时候最开心周围都要冒小花。 中原中也什么都不说就一直在一边看,不得不说有够古怪的。 虽然月见里无月被教导要食不言,不过中原中也想说话他倒不介意和他聊天。 “你吃了吗?”他一开口就是经典问候。 “吃了。” “哦。” 眼看话题要这么干巴巴的结束,不知怎么想的,月见里无月顺嘴来了句:“我还想你没吃我就喂你一口呢。” 中原中也的目光突然犀利起来了! “怎,怎么了?”月见里无月疑惑。 中原中也没说话,只是盯着月见里无月看。 等他快把月见里无月看发毛了,他才收回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他幽幽地倒抽了口冷气,为全球变暖做出了点微不足道的贡献。【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4、受伤的只有……? 这样轻松愉快的日子月见里无月没享受几天,麻烦就找上门了。 毕竟他来这里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度假的,虽然说港口黑.手党也不是养不起他这个闲人,但是他一来一躺把鱼一摸,搞得人家的一把手也跟着倒下。 这不由让森鸥外想到了月见里无月初来乍到闹出一堆破事后的连锁反应。 这厮一来横滨,就对来引路的中原中也两眼泛光,多次提及想要与他共事。 起初,森鸥外以为这是一个辅助对拥有强大战力的大腿发自内心的敬佩与渴望,毕竟辅助能力者对无法拥有的东西总是格外向往,要么想直接绑定求得庇护,要么恨不得取而代之让自己也能有如此伟力。 若能通过中也与诅咒师一方稳固关系,那对整个□□事业可谓如虎添翼。 于是他同意了月见里无月的请求,结果中原中也和肉包子打狗般一去不复返了,两个人半夜了还手牵手在横滨大道上游走。 被问及所为后,月见里无月一脸无辜:“我们在约会啊,不然孤男寡男的大半夜闲着没事干出来压马路啊?” 森鸥外:……? 合作怎么变成联姻了? 虽然有点不明白诅咒师谈恋爱为何如此迅速,但这无疑可以加深两个团体间的联系。 于是他果断无视月见里无月说完后中原中也气得通红的脸色——可能他以为是羞红的,毕竟中也也没反驳。总之,他开始以此与夏油杰互通有无,顺便明里暗里挖他墙角。 尤其是月见里无月,这等良材美玉近在咫尺,怎能不近水楼台先得月? 值得说道的是,在月见里无月大驾光临的那段时间,港口黑.手党忙得要死,森鸥外根本没时间实地考察两个小年轻的爱情发展,他只知道他俩吵吵嚷嚷磕磕碰碰却一直待在一起,在他看来这就足够了。 只能说打鹰终被鹰啄眼,直到月见里无月跑路森鸥外才意识到为什么他与那位盘星教教主谈论月见里无月在横滨转角遇到爱时对方总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诡异脸色。 他还以为对方是担心月见里无月这样随意会不好收场,毕竟咒术界的古板风气他亦有所耳闻。更不要提月见里一脉也算流传深远,这样的家族对自己的子弟更是严加看管,即使只剩阿猫阿狗两三只了也不允许血脉外传。 更不要提月见里还打得是血脉失传的主意。 可谁知对方是看透了月见里无月的想法不好直言,恋爱根本不是这家伙的首要目的,人家想的一直是强化自己! 月见里无月的术式作为诚意被告知部分,他翻来覆去琢磨许久也试探许久,自然知道对方是能通过消耗负面情绪来获得能力加持的。 问题是谁想得到啊,原来喜欢啊,爱呀这样的情感,对月见里来说也是负面的! 月见里无月获得了加强,夏油杰获得了加强的手下,只有森鸥外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不,还要加个中原中也。 在被告知自己对象的险恶用心后,不敢置信的中原中也接连强调数遍“我和他才不是这种关系!”,“他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但却被看成自欺欺人无法接受现实,这种被当做易碎玻璃的做法无疑让他更加火大。 等确认月见里无月已经离开再也不回来后,中原中也才停了他总挂在嘴边的那几句话,转而狂出任务卷生卷死。 回顾完那段鸡飞狗跳的峥嵘岁月,森鸥外长叹气,眼前这个小年轻给自己带来太多惊吓,不好好调理一番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 他搁那叹气呢,月见里无月倒是很直接。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说完他直接消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森鸥外:……啊。 诅咒师好没礼貌! “算了。”他笑笑,坐下后对一旁摆弄遥控的金发女孩道,“他倒是一如既往不爱和我相处。” “都怪你,如果你不在,说不定他还愿意陪我说说话。” 爱丽丝指着自己的眼睛:“他可喜欢我了。” “好好,都怪我,对了爱丽丝,你说他们有可能破镜重圆吗?” “这种问题不应该问我才对吧!爱丽丝还是个小孩子!”爱丽丝翘着脚,“林太郎你心里有答案就不要问我。” “还有,破镜重圆好像不是用在这里的吧。” 金发女孩撅着嘴:“他们当初什么情况你自己最清楚了啦!” “哎呀,我只是为我的干部发愁而已,好不容易有点开窍的苗头要认真了就迎来这么惨烈的收场,现在人回来了还记不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一切从零开始,真是让人痛心。” “真是狗血才对吧。”爱丽丝吐槽。 “别这么说嘛。”他一只手盖住了脸,却盖不住越来越大的笑容,“不过这样也好哦,自己送上门了就别怪我想把你留下了。”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至少我与那位咒术杀手的目的虽有不同,但殊致同归,而他与小月见里虽然平日总意见相左,可在面对那件事上一定会保持统一战线。” “真好啊。”他揉揉眼睛坐起来,“这么尽心尽力,明明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呢。 是因为监护人的职责,还是为了履行承诺,或者是相处久了产生了感情? 现在只希望小月见里能认真完成我们的委托,不然答应他的事我也不好动手办啊。” “林太郎就知道一个人在那里啰啰嗦嗦,所以才会一把年纪了还是孤孤单单的。” 爱丽丝熟练的往森鸥外胸口插刀:“难怪那么热衷看别人恋爱。” “爱丽丝~~” “我不说就是了啦!好了好了我要看电视了!” 爱丽丝打开电视,抱着小枕头看起来。 反正闲着没事干,森鸥外也乐于陪着她。 很快,随着剧情的发展,这合家欢的温馨一幕被打破了。 一大一小对视着,又转头统一把目光放到屏幕上。 “……好烂的片。” 他们异口同声评价道。 月见里无月可不知道自己的品味又一次被人质疑了,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反而会觉得对方至少智力没问题。 不要觉得他爱看就说明他喜欢啊!喜欢怎会是如此肤浅之物啊(指指点点)! 此时他正跟着中原中也往那个控制咒灵的秘密基地赶,被重力扯着赶路的感觉可真奇妙,与自己的术式完全是两种风味。 “芥川他们把它打散后,我们暂时将它控制在这里。” 中原中也解说道:“我只在它关押时见过它,但愿它还在控制范围内。” 月见里无月听完点点头,冲抽中原中也摆手。 “好了,你可以走了,剩下的让我来吧。” 好一副用过就丢的姿态!话音刚落他便往前走,可谁知中原中也愣是站着不动。 “谁跟你说我就是来送送你的?”中原中也双手抱臂,任月见里无月怎么说都不肯离去。 “我要跟你一起去。” 语毕他快步向前,径直把月见里无月甩到身后。【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5、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 中原中也执意不肯走,月见里无月劝了半天他依然固执己见。 “好吧好吧。”月见里无月勉强妥协了,“你要跟来的话记得保护我哦。” 说完他张开嘴,从嘴巴里把弯弯抽了出来。 “呜呕,还是这样安心点。” 月见里无月干咳几声,他挽了个刀花,把巨镰背在身后,扭头看中原中也:“走呀,不是说还没到里面吗?” 中原中也一副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 显然这位童年缺失的异能者没见过杂耍艺人的吞剑表演,月见里无月的即兴发挥为他带来了些许来自诅咒师的震撼。 他怎么办到的? 因为角度,中原中也没看清那镰刀是从月见里无月舌头上浮现的,他还以为月见里无月真在身体里藏了武器,有需要了就直接吐出来。 是藏在胃里吗,难怪他刚才有些干呕,不过这样要怎么过安检啊?靠术式吗?我知道他有能力隐身与隐藏身体的一部分,但是这样也太超格了吧。 中原中也表情实在严肃,月见里无月只能停下来无奈的瞥他。 “你怎么了?”月见里无月顺着对方的目光一看,顿时明白了他的困惑。 “那只是卡在我舌头上的咒具,和我的肚子没有关系。” 说完他还张大嘴吐出舌头给中原中也看,说话都带了黏黏糊糊的口水音: “唔,就是这样咿,你看见我舌头那个小眼了吗。” “就是从那里拔出来的。” 他展示完还不满足,特意绕到中原中也跟前,用一种甜美飘忽的声音道:“你要是不确定,要不要摸摸?” 年轻人的手指抵在舌尖,洁白的暖玉压在猩红的软毯上,同时眼睛轻佻的冲人眨巴眨巴。 “我觉得手感应该会不错~!” 看他这一副乐呵的傻模样,中原中也一巴掌盖他头上。 “咿唔!” 月见里无月差点咬到舌头。 “好无情啊。”他揉揉脸颊,见中原中也不吃这套果断收回去,“所以还要走多久?” 中原中也像没听见,离他又远了些。 月见里无月咋舌。 “你这样是不对的,”月见里无月跟在他背后,看他加快脚步的逃避模样不免吐槽,“我只是一个略有自保之力的娇弱辅助,你离我这么远,把我暴露在风险中怎么办?” 中原中也沉默的放慢步伐。 明明已经达到目的,但热衷于口花花的月见里无月依然喋喋不休:“都不求什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乳交融,合二为一了,至少要一转头就能——” “就能什么?” 本来脑子就被月见里无月刚刚那出搞得乱七八糟,还要被迫听他讲怪话,即使是中原中也会情绪不稳定的。 因为月见里无月的逼近与中原中也的妥协,他们之间总算脱离了安全距离的范畴。 “就能抱一下?”月见里无月说。 月见里无月一下扑过去,领口因为大力往一边歪,露出大片肌肤,眼尖的中原中也甚至看见里面影影绰绰勾勒的一抹红。他单手虚环住中原中也,摸了几下很快又松开,动作快得不像一个拥抱,反而像在帮人拉拉发皱的衣角。 月见里无月松开手,借弯弯撑杆绕了个圈到中原中也前面。 就好像他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领先中原中也走他前面,真是奇妙的竞争心态。 中原中也可不相信月见里无月真就那么无聊,他摸摸刚刚被月见里无月乱碰的地方,突然灵光一闪扯开领口。 他的锁骨处赫然出现了与刚刚在月见里无月身上窥见的同样色彩,这圈红痕组成一个繁杂的图案,像一个宣誓主权的烙印,与中原中也脖子上的choker遥相呼应。 他什么时候释放的术式? 对月见里无月术式纹样下过功夫的中原中也很容易辨认出,这是缠朧,一个以厌恶为源头构建的防护术式。 说是要我保护,到头来却这么不放心吗? 中原中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脸上一片阴云。 他与月见里无月走走停停,一路上月见里无月都在扔术式,自己一个中原中也一个,等走到尽头时中原中也全身上下密密麻麻都是月见里无月的痕迹。 尽头处是一扇铁铸的大门,门面用红漆涂了好几道鬼画符般的图案,上头挂的大锁贴满符纸,门附近的地板则撒满了盐,越靠近大门,盐粒就愈发漆黑,甚至到了和碳块没什么区别的地步。 这不是可以请得到人吗? 月见里无月捻捻盐巴,起身舒展了小筋骨,又往自己身上拍了个术式。 “我总觉得有点不妙。”他转头看向中原中也,“所以这次我要使出我的真本事了!” “这次可和上次不一样!”显然月见里无月还耿耿于怀上次的失败。 他伸出手,朝中原中也一晃,最后又平摊在他跟前。 就在中原中也思考这是不是什么发动术式的前兆步骤,只听月见里无月清咳一声,以一副大无畏的凛然姿态开口: “你有没有零钱,给我一点?” 啊? 中原中也缓缓冒出个问号。 “你要钱干什么?”联想一番最近加班加点看的各类志怪民俗,中原中也试探道,“借钱买命吗?” 说完他掏出张信用卡,想想又拿出来一套。 月见里无月:…… 如果不是仅有的职业操守作祟,他真的好想点头说是把这一沓卡拿走哦。 月见里无月按压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又按耐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艰难的摇头。 “不,我说的是现金,现金好吗?” 于是中原中也爽快地掏出一打钞票。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厚厚一叠一万円,月见里无月死死吸住嘴边的肉。 你拿这考验我是吧?我告诉你我—— “还要吗?”中原中也不由分说往月见里无月怀里塞钱,因为动作太大,几张钞票掉到地上。他也不捡,而是继续摸钱把掉地上的补上。 ……呃呜呜,中原中也这人怎么这样! 这么多钱,可以养活四个伏黑甚尔和四十个我了吧…… 月见里无月光速跪滑,还顺便把地上的钱捡干净收好。 “你不要总是曲解我的意思……”他抱着钱艰难道,“耍人是不好玩的……” “你能不能拿回去?我怕我要忍不住据为己有了。” 面对月见里无月的好意推脱,财大气粗的中原中也大方表示:“你拿着就好啊,剩下的自己拿去花,又不多。” 又不多? 可恶的狗大户! 你该庆幸本人从小讲文明懂礼貌,拥有良好的品质黄金的精神雪白的灵魂从不与其他诅咒师同流合污,不然我马上就要敲你闷棍了! 月见里无月使劲拍脸,把因为兴奋泛上来的血色拍散。 经过他艰难的劝说,中原中原总算把那沓诱人犯罪的小宝贝妥帖放好了,没了金钱的诱惑,月见里无月终于能正常说话。 “我要的是零钱……硬币,硬币!”见中原中也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撒币之态,他连忙掐断先前组织好的委婉词句。 “你别逗我玩了啦,对金钱的喜欢我还没丢掉呢。” 月见里无月虚弱道。 “噗。” 忍到现在的中原中也终于放声大笑。 “好吧,硬币,硬币……”中原中也收了笑声,摸摸口袋翻找,半响,他迟疑道,“我好像没有哦。” “怎么会!哦好吧的确是有可能的。” 毕竟中原中也那么有钱,怎么看也不像会随身会带很多小钢蹦儿的。 更不要提现在线上支付那么发达,他能随身带那么多钞票已经是很意外的事情了! “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换零钱的。” 月见里无月净喜欢说些没可能的话。 就在他决定放弃这个计划时,只听一声惊呼,抬头就见中原中也两指捏着一个硬币递到自己面前。 “居然还真有!你哪来的?”月见里无月惊喜道。 中原中也快速回道:“今天给你带饭的时候顺手买了附近便利店的麻薯布丁找零找出来的。” “你看可以吗?”他凑过来给月见里无月展示,“感觉面值有点小哦。” “不不不,正好!” 早在看清硬币上的数字后,月见里无月就知道,这枚平平无奇的小钢蹦进化了,升华了! 它不再是一个什么都买不到只能扔进神社箱子里的祈缘道具,它可以买来一场难能可贵的胜利! “胜利的方程式已经写好!”月见里无月把硬币一抛试图耍帅,“有了它我一个人直接嘎嘎乱杀!” 可惜的是耍帅失败,中原中也一把捞过被抛歪的硬币。 他哼了声,硬币在指尖跳动:“一个人?” “两个两个!”月见里无月讨好道,“我们俩嘎嘎乱杀!” “所以能不能……” 中原中也把硬币抛回去,月见里无月手忙脚乱接住。 这可是关键道具,可不敢乱扔。 月见里无月把硬币妥帖放好,为表感谢,他将手心贴在中原中也脸上,轻轻蹭了把。 果不其然中原中也被他大胆的动作闹得接连后退,自然没有注意到月见里无月又往他身上盖了个戳。 他的脸上冒出个红刺青,月见里无月顺手改变了下形态,最后整体效果有点像狗爪爪印。 月见里无月很满意他的大作,为了避免被发现,他连忙招呼中原中也进去看看情况。 门上的封条撕去,两个一前一后的人影走了进去,吱嘎一声,大门彻底关上。【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6、请神容易…… 门内的空间不算大,但是却格外空旷。 月见里无月抬头,看着上面一圈一圈的走廊忍不住咋舌。 这么长,捉迷藏我可不擅长呢…… “我还以为你们是封死了,看这里的状况,它应该还可以活动吧。” “我们只是限制能力,而不是祓除啊。”中原中也吐槽,“都说了搞不定才找你的。” “力量体系的代沟可不是我们想跨就能跨的。 不过很奇怪,按理说太宰的能力只有在他接触人后才会生效,但是对咒灵却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哦是嘛。”月见里无月兴致缺缺,不过他仔细琢磨,发现中原中也话里有个让他很感兴趣的点。 “你说他的能力要碰到人才会生效?那是不是代表着他摸过那个咒灵啊?” “啧啧啧啧啧。”一想到高兴的事,月见里无月就变得嬉皮笑脸的,“咒灵啊,冷冰冰黏腻腻,一摸手都要掉皮,不知道太宰究竟是怎么爱抚它的呢……” 说完他两眼放光死盯中原中也,眼睛里的小星星猛砸向对方,都快把人淹没了。 中原中也受不了月见里无月这光芒万丈的模样,下意识抬手盖住脸。 “你能不能认真点!”他羞恼道,“我们现在是去祓除咒灵,不是找个僻静角落好听八卦!” “哦唔……” “……事情弄完我和你说。” “哦!” 月见里无月充满活力。 他开始全力寻找潜藏起来的咒灵,这点中原中也帮不了太多,异能者虽然可以看见咒灵,但也仅限“看见”,若咒灵有心隐藏,他们也会像个睁眼瞎一样对近在咫尺的咒灵视而不见。 同理,异能可以对咒灵产生伤害,但无法让它们消散。就好像咒灵安了个专门针对异能者的锁血挂一样,他们似乎永远无法靠自己彻底祓除一只咒灵。哪怕是蝇头,也能在挨了异能者一通狠揍后颤颤巍巍的飘起来飞走。 除非他们能与咒灵进行正义的群殴,靠拖时间耗光咒灵的咒力,但也是理论上,目前还没异能者做到。 古时流淌到至今的血液里有太多神鬼妖魔留下的馈赠,就底蕴而言,作为新兴产业的异能者可比不过这百年沉淀。 也难怪咒术界的老古董会瞧不起异能者,坚定地认为他们是群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还是那种非常刻板印象的,穿着兽皮头上插着大骨头,喜欢在篝火旁边跳舞边哦哦叫的那种。 嘛,虽然咒灵他们杀不死,但咒术师,异能者可不会手下留情。 只能说万幸老古董们躲得严实,不然就他们这满嘴恶心的烂话,异能者不拿砂锅大的拳头给他们邦邦几下都对不起自己被嘴的委屈。 虽说老古董很讨厌,但人家在咒术界扎根许久,这样的观点也隐隐有往下层蔓延的趋势。 不过月见里无月倒不至于这样就是了,你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比起咒术师们,他还挺喜欢和异能者呆一起玩的。 比如现在,他依然在和中原中也叽叽喳喳。 他好像把紧张给喂了术式,半点没有出任务应有的姿态,这边逛逛那边瞧瞧好不悠哉。 如果不是他还拿着镰刀,中原中也都觉得他们是在逛街。 而此时,月见里无月的动作一顿。 他起身,弯弯挥舞,红色的咒力波浪顺势向下。 炸开的烟雾中,有什么露出马脚。 “可算来了,我还以为它能让我再休息一会呢。”月见里无月可惜极了。 中原中也发现盲点:“所以你压根不是想让它放松警惕,而是想摸鱼?” “呃,怎么会呢,我一直很认真好吧。”月见里无月左顾右盼,后面甚至转移话题,“好了不说了,快上吧,它过来了!” 说完他缓缓消失,估计去找攻击点了。 此时雾气尽散,咒灵的真面目再也藏不住。 这是一个类人的咒灵,它不高,身形体貌还勉强处于人类该有的范畴,脑袋的部位镶嵌着两个诡异的漩涡,被安在应该属于眼睛的位置。 突然被逼出使它看起来有些茫然,两个小漩涡转啊转啊,好像在摄取信息。 中原中也倒是直接,控制重力嗖嗖分过去数堆建筑碎片,直接把对方压扁。 “哦哟,开门杀?”月见里无月不正经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月见里无月说完没多久,石堆里发出一声爆鸣,咒灵挣扎着爬出。 它半伏在地上,四肢着地,原本光滑的躯壳上逐渐爬上一层黑绒。 咒力被它控制附在身侧,模拟出厚实的毛发。它的四肢开始变形,充盈着变得壮硕,脑袋也开始圆润,漩涡般的眼眶中溢出一抹金黄。 咒灵发出一声嘶吼,手脚并用扑着向中原中也咬去。 碰! 被强化了数倍的重力狠狠击中下巴是什么体验呢,如果咒灵会说话,它估计会发出哀嚎并控诉中原中也到天荒地老吧。 它嘶嘶叫着,做出嗅闻的动作,身体被压得更低。 随着咒灵的动作,一条尾巴出现在它的身后。 同时出现的还有颜色加深的毛发,深浅不一的出现在四肢投地的咒灵身上,使其类人的外表逐渐往狰狞兽态上发展了。 “哦……”月见里无月冒出来,拇指和食指压着下巴思索。 确定他是“从对异能者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吗,我怎么感觉应该是“对老虎的恐惧里诞生”的? 说到老虎,月见里无月一顿。 没等他理清缘由,咒灵又扑了过去。 看来太宰治对他的压制还存在,它似乎无法运用自身的能力,比起咒灵,它更像一只畸形的黑虎,只会无能狂怒地发出吼叫。 中原中也一拳把它揍上天。 这倒霉孩子噗愣愣从天花板上摔下来,又被中原中也提着后颈皮子甩过去,四面八方到处是它被狠狠蹂躏的痕迹。 咒灵也不是没有反抗,中原中也也不存在认真防守,只可惜每当它扑向中原中也时,就会有一个淡红色的光晕冒出来挡住,三番五次后,咒灵的牙都要被撞烂了。 “面对威胁却无动于衷任人保护可不是我的作风啊。”中原中也咧嘴微笑,这笑容在咒灵眼中与恶鬼无疑,“我稍微要认真点了。” 衣物下,月百姿的咒痕接二连三被点亮,中原中也的异能开始放出,庞大的红黑气浪甚至靠气势冲垮了身上的光点。 月见里无月顿感自己的多余。 “所以完全不需要我嘛,他们就是缺一个善后的。” 月见里无月借咒力浮着半空,他倚着弯弯,摆出个非常奇怪的姿势。 “这看起来也蛮废的呀,一直被当地鼠按在地上锤,所以到底是中原太强还是那些接任务过来的咒术师太弱啊……” 年轻人百无聊赖的叹气,望着还在负隅顽抗的咒灵,已经可以预见它被打成咒灵球的结局。 突然,月见里无月的目光一凝。 “中原!”月见里无月叫起来,“不要释放异能了!把它扔掉!” “它在模仿你!” 轰—— 大片砖瓦墙片倒下,把咒灵死死埋葬! “哈啊?”看来突然止住异能对中原中也还是有一定压力,他扭头看月见里无月,在等对方的解释。 “你刚刚也看见了它转化的样子,从人形变成虎态,你应该有印象吧,侦探社那个白虎异能者。 我以为这只是个巧合,毕竟咒灵的演化千奇百怪,也有可能它是通过‘畏异能者如虎’来达成具象的。 但是就在刚刚,它身上出现了你的波动。” 昏暗中,月见里无月的黄眸越发妖艳,如洗净的琥珀折射光芒,瞳孔像月盘般熠熠生辉,使他的面容混了些非人的清冷。 “你的异能波动我可是有好好铭记在心的哦。” 咯吱咯吱,咒灵发出诡异的肢体重组的声音,配合它制造的噪音,月见里无月的声音缓慢压低。 “真是不妙啊,居然开始模仿异能者了吗,我算知道为什么会怀疑是诅咒师搞得鬼了,针对性也好目的性也好实在是太强了。” 月见里无月嫌恶道:“一般的咒灵可不会往人类的方向发展这么多!让我看看你这鬼东西到底学了多少!” “喂你别?!” “放心好了!”知道中原中也想表达什么的月见里无月快速道,“不是用你的!” “『月百姿·無月』!” 这便是月见里一脉所继承的唯一的杀招,也是唯一需要蓄力的术式! 以喜爱为源,激化咒力释放的光波凝聚在弯弯的刃尖,随着挥舞流星般击落本该挣扎爬起的咒灵,残余的咒力化作四散的星屑,纷纷扬扬落下时竟为残破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绮丽。 “看来被我打到僵直了。”月见里无月吹吹手指,“啊不,是被我打到二血条了。” 此时的咒灵大有往横向发展的姿态,他上半身勉强保持人样,下半身却是老虎的姿态,周围飘逸着红黑色的火焰,漩涡般的空洞在它的躯体上一个接一个的浮现,每个空洞间还接连着类似缝合线般的突起。 它四足陷在黑泥里,这坨黑影随着它的移动开始扩散,里面不断冒出各色异能的辉光。 咒灵的胸口被打出了一个大洞,它艰难的折下腰,从地上的影子里取出不少类似人脸般的东西涂抹在创口。 “那是最近失踪的异能者的脸。”中原中也确认道。 月见里无月拧紧眉:“看来不止是模仿,它还吃掉了不少啊。” “中原,麻烦你拖住它一下,不要让它碰到。” 月见里无月摸出硬币:“我要摇人了!” “给点力吧神明大人!速速显灵!” 硬币跳跃在半空,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有人眼疾手快接过了它。 “嗨嗨,感谢您的选择!我就是省钱快速让人安心的配送神明夜斗,不管是除妖还是斩鬼这边都可以让你达成所愿,现在让我——姆姆?!” 有着晴空般眼眸的武神惊喜的叫道。 下一秒他整个神挂到月见里无月身上,同时嘴里还激动地说个不停:“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没想到居然是姆姆你找我哎!”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还有啊你之前到底去哪里了,我都找你好久了……” 被夜斗这么一搂,月见里无月像饱受树考拉摧残的桉树,大半个身体都开始往后仰。 偏偏夜斗还在他耳边叽歪:“对了你旁边那个到处乱飞的小哥又是什么情况,他脸好红啊,害羞吗?” “哦,现在变成生气了。” 月见里无月:…… “我说你小子,给我起来干活啊!” 月见里无月大喊着催促起赖在自己身上的神明,等他放开自己后,咒灵裹挟着气浪的攻势迅速落下!【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7、我们三个真是太厉害啦 咒灵在咆哮,夜斗在拔刀,中也在思考。 在意识到这咒灵还是个剽窃者后,于情于理中原中也都不会往前冲。 新来者与旧人很快交换攻防,凌厉的刀光飞溅,又是一堆尘埃炸裂。 至于月见里无月,他在布帐。 如果不是他退学在社会打拼多年,就凭他现在才想起来布帐的举动,绝对要被咒专校长抓起来打。 幸好自己已经跳槽当诅咒师了,哈,职业道德?不存在的。 “由暗而生,黑中至暗,呸,暗中至暗……” 基础口诀月见里无月都能念错,难怪他学业无成。 好在磕磕碰碰还是布成了,在他布置账期间,夜斗正嘎嘎乱杀。 如猫戏老鼠般,武神把邪祟逼到死角,刀光织成的网在咒灵身上割出一片又一片。 “所以他是哪个?”暂时退场的中原中也退到月见里无月身前,语气莫名道,“搞传销的?” 看来夜斗的开场白让这位港口干部很不信赖。 “不是啦,夜斗只是一个需要赚钱养家的普通小神罢了,你不用太担心也不用太敬重,反正中原你也不信这些,平常心。” 我和他认识也只是因为有业务上的往来,咒术本来就是神道的延伸嘛,和几个小神相熟很正常啦,不仅我需要他,他有时候也需要我呢!” 月见里无月开始乱扯:“八百万神明呢,基数太大了不卷一卷会活不下去的,你要知道即使是神也有考核指标的……” 中原中也看起来更不信任了。 月见里无月被他盯得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夜斗被怀疑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提醒我了,”月见里无月岔开话题,“喂夜斗,你在这玩意身上感觉到什么了吗?” 夜斗回头,他一身不知道哪溅上来的黏稠液体,配合听闻月见里无月声音后下意识露出的爽朗笑容,看着就慎人得很。 他无知无觉道:“感受什么?噢!的确不太正常!” “捅下去很不凝实,甚至还有点发虚。”夜斗诚实地诉说手感。为了更准确描述,他每说一句便扎一刀好仔细感受。 “按理来说凭它的等级,除开弱点其他地方应该很瓷实才对,唔,你看,我都没怎么用力就刺进去了,恢复也不快。” “我觉得你的猜想很对,它应该是被催化出来的……让我验证一下。” 夜斗实事求是,精益求精,连一点细小的差别都不放过,不愧是神明中的打工战士,实在很懂讨老板欢心。 他这样认真负责,倒是让咒灵受不了了。 咒灵突然发难,夜斗一时不察差点被甩下。 如此不配合的态度让夜斗很难给它好脸色,于是又是一场刀光剑影。 “中原,理我一下,”月见里无月扯扯中原中也的袖口,“我没看错吧,刚刚是红叶姐的异能夜叉吧?” 中原中也看着咒灵召唤出来又被切碎变成水果叉的夜叉,沉重点头。 “这个是芥川的?” 罗生门被武力硬生生关上。 “那是森鸥外的吗……” 说到这个,月见里无月的语气都艰难起来,“别的我都可以理解,但是咒灵为什么会有……呃?” 中原中也拒绝回答。 看得出来,这只咒灵勤学苦练,别的不说异能掌握了不少,横滨数得上号的异能它都尝试着用了一圈。 可能因为被太宰治镇压,它一直试图用自己模拟的人间失格给夜斗教训,先不说力量体系的问题,单说它是冒牌货便足可见其威力。 夜斗最多停一停,该揍还是要揍。 等它终于意识到不管用,它已经像碗底捞不起来的关东煮一样一身窟窿眼子,着实漏风。 吃够教训后,它这才用起其他能力。 只是…… 似乎因为其本质是咒力,它表现出来的异能都经过一些自己的思考。以森鸥外的异能举例,它所呈现的是召唤出一个小个子咒灵。那咒灵长得一脸扭曲,看得出来极力想长出个人样却以失败告知,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歪歪扭扭像个小猴。 月见里无月见过的咒灵没一千也有八百了,虽说咒灵丑得各有特色,但好歹是往恐怖片的方向长,可这个召唤物…… 长相潦草不说,一想到是拿森鸥外的异能为原型造的,月见里无月欢乐谷效应都出来了。 “好了姆姆。”夜斗招呼他,“你过来确认下?它暂时没法动了。” 这便是神道对污秽天然的克制性,夜斗轻轻松松做到月见里无月搞不定的事。 如果让他来,可办不到像让咒灵失去反抗还不散掉身体。 他最多把咒灵压缩成咒灵球,再多就没办法了。 月见里无月靠近咒灵,它的核心被夜斗挖出,仅留几缕咒力链接好让咒灵不至于散掉。 “噔噔!” 夜斗把手里乌漆麻黑还发着微光的泥泞团子递过去,和个在外面捡到好看树枝的小狗似的冲月见里无月炫耀。 月见里无月一脸苦相的翘起小拇指,借它触碰咒灵核心。 黏糊糊的…… 即使手上附着咒力,月见里无月还是被恶心了个够呛。他屏住呼吸,尽力感受其中信息。 “我明白了。” 月见里无月抬起头,夜斗殷勤拿出张纸替他擦手。他一顿,无语地扫了对方一眼,在得到一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后默认了夜斗的动作,任由夜斗乱捏自己的手。 “它的确是被人恶意催化的,”月见里无月对中原中也道,“对异能者的羡慕,嫉妒被集中扭曲,再辅以强大的咒力凝聚成核。 然后,只需要一个心志不坚的异能者无意的触碰,叭,诅咒便会按照他所期望的那样成长了。” 月见里无月“啪”地下双手合十:“好嘞收工~!大概就是这样,中原你可以下手去查了。” “就这样?” “就这样。”月见里无月瞧中原中也还是一副纠结的样子,恍然大悟道,“哦,你是想我帮你查吗?那不行,我没这渠道,再说了,我可不是你们港口的人。” “很简单啦,就从最近有没有得罪谁开始吧,侦探小说都这样的~!” “不过说到异能者和咒术师,我的前辈曾经跟我说过哦。” 月见里无月走到中原中也跟前回忆道。似乎因为他相当敬重口中的前辈,说话时眼睛都在发光。 “他说啊,除开对咒灵的控制力,异能者和咒术师实际上没有本质上的差别,我们都是异于常人的存在,甚至单论战斗力,依靠血脉拥有有迹可循能力的咒术师可能还比不过天马行空的异能者。” “如果一个攻击形异能者能拥有咒术师的血脉的话,那这世界上估计会诞生一个可怕的怪物吧。” 他一边说一边揉中原中也肩膀,按到一半又跑到夜斗那边去,搞得中原中也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你要不要?”夜斗捧着咒灵核心,“我记得你可喜欢收集这个了。” “噫哟哟——”月见里无月一个劲后退,“别让它靠近我。” 月见里无月躲他半天,等夜斗不闹了才好好检查。 “老实说我蛮佩服搞出这玩意的家伙。”他和夜斗蹲咒灵身上咬耳朵,“我自认月见里已经算咒术界玩弄情感的好手了,没想到他更胜一筹。” “把人心深处的渴望汇聚出来……哦,好想和他见一面!” “但是我觉得你们的领域不同。”夜斗则持有相反意见,“你是倒腾自己,人家是折腾别人,你们明明是两条路。” “差不多啦,啊,夜斗,你手怎么了?” 月见里无月捧起夜斗的手,似乎因为沾上咒灵的□□,他手掌上满是细细密密腐蚀造成的红痕。 这点小伤口对祸津神来说无关紧要,如果月见里无月没及时发现,估计都要愈合了。 看清后,月见里无月悻悻把夜斗的手甩到一边。 不料他的举动正好给夜斗提供了借口。祸津神可怜巴巴凑过来,小猫讨奶似的用那双澄澈通亮水洗过的蓝眼睛瞅月见里无月。 “我可是为了你哎!”夜斗把手递过去,“就不能替我疗伤吗?” “啊……”月见里无月放空眼神,“但是我现在用不了治愈的术式,除非你想让我哭。” “嗯,你想吗?让我为你伤心?” 他指的是『月百姿·素夜』,以悲伤为养料愈合伤口的术式。 不过月见里无月早已哭干了眼泪,悲伤的情绪用一点少一点,他暂时无法启用该术式救死扶伤。 “不过缓解一下我倒是可以,虽然我觉得没必要,但你都说了——”月见里无月拍拍夜斗,手心凝出一团艳红,“那还是满足一下你吧。” “手过来哈,『月百姿·有明』。” 因咒灵冒出的恐惧被抽离,夜斗手上腐蚀的痕迹随着咒力附在消去,但造成的伤口依然顽固地停留在原地 有明的效果说白了是消除负面状态,它可以抹去伤口上的毒素,但对伤口本身是毫无用处。 “哦好了,现在我们该想想怎么解决这个了。” 月见里无月指着咒灵:“我倒是有个好办法,就是不知道你们港口黑.手党怎么想了。” “我们没意见。”中原中也走过来,在场只有他一个人站着,这也导致他的目光打下来看着有些阴晴不定,“你有什么好想法,说吧。” “你刚才也听到了,这个咒灵是人为催化的,它的核心里还有对方残留下来的咒力,虽说没法借此来追踪,但是拿来诅咒的话倒是绰绰有余。” 月见里无月挽起袖口,王婆卖瓜起来:“这就不得不跟你们提一提了,我们月见里在诅咒方面也是很有名气哦!” “来吧夜斗,说点什么,我酝酿一下!” “什,什么啊?” “就你现在的工作之类的,快说!” “哦!” 夜斗叽里咕噜起来,于是中原中也有幸获取到了神明日常生活的样本:早上发传单晚上送外卖,当保洁当牛郎当厨师,三百六十行行行行都参与,简直是打工人典范。 中原中也听得眼角抽抽,偏偏月见里无月还和找到知音似的与夜斗聊起来,甚至到了分享生活小妙招的地步。 “你在奶茶店工作啊!是吧,虽然忙但薪水不错。我目前在便利店打零工呢,因为要当天做的关系,所以晚上到时间还有卖剩的关东煮的话,我就能全部吃掉!” “饭团啊面包啊便当啊这些也是,如果没在规定时间卖不出去,只能处理掉,一般是提倡员工带走啦,真的超级好!” “对了,超过赏味期的零食点心也可以拿!” “你不要讲了,我嫉妒了!”月见里无月震声打断施法。 “唔可是……” 月见里无月当机立断一只手捏住夜斗的嘴,同时他举起空闲的手,五指张开,咒力在他掌心沸腾。 月见里无月念念有词: “遮蔽光明的漆黑啊,怀抱黑夜的血月啊,此乃骨中朽烂,此为般若泥眼,以吾之咒力为祭,从深渊降临吧——” “『月百姿·前灯』!”【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8、蓝眼睛是好文明 月见里无月愉快地念完台词,咒印顺着咒灵内部的痕迹打下,原本艳红的颜色随之黯淡几近消失。 这不打紧,前灯带来的诅咒本就不是高速爆发型的,比起目标当场暴毙,该术式注重钝刀子割肉,以舍弃速度来拉长痛苦,使被诅咒者缓慢且无知无觉走向死亡。 希望这位同仁不要太敏锐,我还指望靠它来认人呢! 看得出,月见里无月还没放弃与搞出这一切的情感大师切磋。 不过这都是次要,下完诅咒后,咒灵最后一□□气也跟着散了。 它的一生前半段顺风顺水,后面直线下降疯狂吃瘪,到最后竟是被夜斗单刷,真是凄凉。 总算收工!月见里无月伸直腰,还没喝句彩扭头看见夜斗忍笑的脸。 他一抽一抽,因为一直在憋笑,脸都鼓成个包子。 “我发现你每次用前灯都特别爱加点中二的宣誓,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 夜斗的声音止不住发抖,不断有憋不住的笑音泄出来:“隐藏着月亮力量的钥匙啊,显现你真正的力量!违背月之皎洁的恶徒啊,你已有取死之道!” 他模仿就算了,还特意去学月见里无月常用的说话调调。 这能忍?这男人可是在践踏自己心中乐土,糟蹋自己仅有乐趣! 中二怎么了,中二又没吃过你家大米……好吧吃过,男人至死是少年不行吗?都当诅咒师了让让我不行吗? 眼看夜斗还有甩他黑料的架势,月见里无月迅速卡点掐断! 他一把掐住夜斗上下两片嘴唇,捏薯片般把夜斗嘴巴捏成鸭子喙,直接物理静音。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甚至没回头,这倒是让中原中也挑起眉毛了。 只见中原中也快步上前后抓住月见里无月的手,利落的使了个巧劲叫月见里无月松开钳制夜斗的手。 “事情办完就赶紧走吧,快到吃饭时间了。”中原中也道。 说话时,中原中也的目光不免与月见里无月挨得极近的夜斗接触,一深一浅两双蓝眼睛撞在一起,明明是格外冷静的颜色,却滋滋擦出火花。 “啊,吃饭,现在?你饿了?”月见里无月不解。 “不,我只是担心某人肚子扁扁又摔地上。” 中原中也回道。 他还攥着从夜斗那夺过来的月见里无月的手,感受到手的主人轻轻挣扎的动作时,绷直的嘴角略微下弯。 中原中也开始后悔自己草率的举动了。 他现在对月见里无月来说还算是陌生人,即使他们之间有着一段极为复杂的过去,但那段记忆只在自己的脑海中停留。 当然,月见里无月并不会在意中原中也轻浮的举动。他是半分没有大家子弟该有的内敛矜持,很难想象什么环境能养出如此神奇的性格。 对月见里无月来说,不管是第一次见面还是久别重逢,他总能摆出一副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模样,勾肩搭背动手动脚,还总说一些莫名的混账话。 有话直说就是我的忍道(x)。 可是,毕竟是重新相处,从零开始意味能少走很多弯路,但有时也代表束手束脚。 中原中也思考的时候,月见里无月正使劲拱肩试图将挂自己身上没骨头的夜斗甩下来。 不知为何,中原中也平展的嘴角悄咪咪扬起一个像素点。 “你们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在揭我老底。” 月见里无月无奈,他甩开两人走到前面,从口袋里扯出条包湿纸巾擦了擦被遗忘已久的弯弯。 他擦完刀刃上的灰尘,又提出一瓶便携酒精喷雾,滋滋往它全身喷。 清理完,月见里无月才把它缩小塞嘴里。 做完这一切后,他扭头,发现这俩家伙一直大眼瞪小眼。不说话,也没多余动作,反而一直明里暗里打量彼此。 真是的,月见里无月无端恨铁不成钢。 先不提港口势力对其他力量体系求贤若渴恨不得全打包带走充实武力库的姿态,作为负责的干部之一,这么大个有能力且持中立态度的人摆在面前,第一反应就这? 聊一聊啊,发个名片啊,畅谈一下薪资待遇啊!实在不行打个机锋试探一下也可以呀! 还有你,夜斗!大好的工作机遇摆在面前居然无动于衷。 算了,还得靠我。 月见里无月准备给他们找点共同语言。 于是他大大咧咧顺着自己的话重启话题:“明明都没见过,怎么这么有默契。” 此话一出,本就隔着段距离的中原中也和夜斗立刻离对方更远了些。 现在就算月见里无月也能察觉出来不对了。 这…… 怀疑,猜忌,提防?好像没那么严重,又好像的确存在。 明明刚才还能说话的,为什么现在全沉默了? 我应该没给他们扔什么负面debuff吧? 显然月见里无月没意识到,他们之前能聊得好好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是在跟自己讲话。 就这样沉默的走了一路,从秘密基地出来后,已经到傍晚了,月亮冒出头,挂在天上无私挥洒辉光。 也难怪中原中也说到了吃饭时间,不过他怎么察觉到的啊?生物钟? 月见里无月偷偷瞅中原中也肚子,嗯,很平,身材不错。 正巧中原中也偏过头看他,俩人的目光又一次缠在一起。 他和中原中也这样尴尬的对视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视线汇集,月见里无月都会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蓝眼睛真是好文明啊! 月见里无月一向对蓝眼睛有所优待,他对这一特殊瞳色的偏爱可以说有目共睹。 他见过许多蓝眼睛,有能力具现的蓝,有血统带来的蓝,有天生的蓝亦有后天的蓝,可以说,月见里无月算是个蓝眼睛专家。 在那么多双蓝眼睛中,中原中也的眸子也当得上一句绝色。 他眼底的蓝不似澄澈如洗的苍空,也不像清澈见底的水潭,是近乎矿物般的浓郁色泽,纯净又深沉,有着矢车菊般的丝绒质感。 特别是垂眸的时候,睫毛打下的阴影使他眼中的颜色越发深邃,配合他的发色,便呈现出如冰火交融般华美张扬的景致。 月见里无月默默把心头冒出的大段针对中原中也美丽眼睛的骚话压下去。 其实他说也没关系,中原中也早听他怪话听出耐药性,不再是那个曾经被说到炸毛脸红的萌新了。 现在的他,已经华丽转身,蜕变成可以开口说出“你再讲怪话我就跟你打一架”的成熟大人了。 可惜失去这段记忆又在搞不清目的的情况下被港口抓来当壮丁给月见里无月造成了些许困扰,外加他离开横滨后似乎吃了不少教训。即使月见里无月还有颗爱口花花的心,但嘴里的胡话也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 说是依然会说,但要深思熟虑!这种不经思索冒出来的浅显赞美可不在释放范围内。 于是月见里无月闭紧嘴,为了彻底静音他甚至又把夜斗的嘴捏上了。 夜斗:…… 夜斗在月见里无月背后写字控诉。 月见里无月踩了夜斗一脚。 等了半天只等到月见里无月与夜斗的打打闹闹,中原中也只能开口: “我要先回去汇报,剩下的时间你可以自己支配,不过,你可能还要在我们那待一段时间。 我给你准备了房间,单人间,到时候有人会带你过去。 有需要可以找我,还有,” 中原中也顿了顿。 他眯起钴蓝的眼睛,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装扔向月见里无月。 “记得去吃饭。” 月见里无月接过,发现是一个麻薯布丁。 “是新品哎。”便利店常驻打工战士夜斗很快认出包装,“甜的,好吃。” 这时中原中也已经走远,留下月见里无月和夜斗两个在原地你挨我我挨你。 “你打算怎么办。”月见里无月戳他,“赶回去吗,话说你现在是不是该回去打工?” “我不能休假吗?你都邀请我来了,总该尽尽地主之宜吧?” “我怎么尽地主之宜,”月见里无月这回不掐夜斗的嘴了,改成去捏他的脸,“我现在都住别人那里。” 夜斗腮帮子被捏住,说话都含糊起来:“我又不占地,收留我一下呗。” 月见里无月松开手,改为不停的戳弄,“你没听到人家刚才说的?单人间。” “又不是不能一起睡。” 夜斗捧着脸,找准角度刻意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又大又圆。 他还使劲眨眼,好让自己水色的眼睛更加水汪汪。 “你可是我的大金主,总不能这样丢下我不管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9、神明的软饭我嘎嘎吃 经过百般思量,月见里无月同意了夜斗的请求。 首先,横滨都冒出诅咒师与咒灵的痕迹了,在伏黑甚尔不知去向的现在,为了保证安全,月见里无月需要强有力的对象帮衬。 其次,森鸥外与月见里无月还处于反复拉扯阶段。目的没达到前,这只笑面虎对月见里无月的耐心只会水涨船高,只要月见里无月不干出些损害他切实利益的事,他都可以笑眯眯揭过当无事发生。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如果夜斗跟过来,不管怎样,森鸥外的注意力肯定会在他身上有所停留,只要森鸥外发现夜斗的能力和处境,这个收集癖肯定会把他放在优先目标上! 这可是根据情况做出的最好判断,才不是看在夜斗那猫儿般夜晚也能冒光的,波子汽水弹珠一样亮晶晶的……蓝眼睛份上! 月见里无月握拳,闷咳。 好吧,其实还是有受影响的,但主要是…… 我想看看森鸥外到底要搞什么! 一个人终究太弱小了,而论在别人底线上反复横跳的功力,夜斗可以说与月见里无月不相上下。 “所以可不可以嘛,拜托了——”不知道月见里无月所想的夜斗以为对方铁了心要撵自己走,眼睛里的水快溢出来。 为了撬开月见里无月的心防,他睫毛都快扎到人眼睛了。 月见里无月可不想英年早瞎,迅速把人撇开。 “哦——”夜斗装可怜。 “别拿你当牛郎那套——好吧我想想……” 月见里无月一抹脖子,大月相顺势滑出。 他提着项链在夜斗脖子上比划,闭上眼睛忍痛割爱道:“带着吧,我带你混进去。” “哎?” 夜斗不解:“为什么要带这个?” “都说了我是寄人篱下啊!突然带个陌生人进去肯定要被盘查的啊,为了避免麻烦你还是先藏起来比较好!” 夜斗想了想中原中也流露的态度与对方的身份,对月见里无月话里的意思表示怀疑。 他是听出来了不假,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扫月见里无月的兴致嘛? 不过为了月见里无月的身心着想,该劝还是要劝。 于是夜斗道:“我记得,想借用你的咒具是被你承认,且身上有你的咒力和气息才可以的吧,你刚刚出来……确定还能再使用术式?” “要不休息一下,带回去我们先逛逛?虽然我也很想被你标记但也要注意身体啊。” 听听,多贴心的发言,不仅肯定月见里无月的意思,还适当给出建议,更含蓄表明自己一直关心着对方的心意啊。 夜斗真是个会说话的小天才。 可惜月见里无月只是撇嘴,咋舌,双手叉腰:“不要把我的术式说得像小狗圈地盘一样。” 别说,他这副强调态度的凶巴巴模样,真是越看越像小狗跺脚。 夜斗想是这么想,至于说,他可不会如此没情商。 虽然没张嘴,但脸上漫上来的奇妙笑意不由得让月见里无月多看了他几眼。为了避免把柄被抓,祸津神连忙冲嘴巴比划拉拉链的动作,又点头哈腰示意自己保证不会再犯。 “不过你说得对,”月见里无月的舌头抵在齿缝,舌尖的银色圆珠随着舌头不安分的动作,轻轻地哒哒敲在牙上,“让我想想哈。” 他一面吸着舌头,一面皱着眉头:“想让大月相维持长时间的效果,要么对你发动十次以上的术式,要么就使用非常强烈极端的情感用作术式……” “好难。” 大月相这个咒具,很明显是专门为月见里一脉打造的:只承认月见里的血脉与月见里认可的对象,只靠月见里的咒力运作;低耗能状态下能有效隐藏身体的一部分,如疤痕,胎记等;而启动后只要不剧烈运动,不爆发强大咒力波动就可以完美隐藏。 方便易容,方便跑路,为脆弱的辅助型咒术师提供最好帮助。 用在自己身上,大月相百依百顺,一旦借予他人,听话乖巧的咒具立马给使用者甩脸色。 眼看月见里无月表情凝重,夜斗连忙准备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是想和月见里无月呆一块,可如果让月见里无月为难,那就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了。 “别多想嘛,你为什么不问问行不行呢?” 说罢,夜斗顺道拆了中原中也给月见里无月的麻薯布丁,殷勤道:“来吃口,啊——” 嘴里突然被喂了口甜点,月见里无月不自觉嚼起来。 月见里无月啊唔完,饿了。 “总之先去吃饭。”他果断道,“吃完我们再来讨论。” “哦——”夜斗又发出了他那又长又拖的感慨。 在他们动身前,夜斗突然想到什么。 “话说,你现在还有钱吗?” 月见里无月攥紧拳头,没忍住往夜斗头上敲了一下。 夜斗的头很坏,声音很闷,一听就知道里头空空,智慧全流出来了。 他们移步到一家小餐馆,夜斗都点完餐了月见里无月才决定好今天的晚饭。 他点了乌冬面,端上来雪白雪白一碗,和夜斗浓油赤酱的猪排饭对比强烈。 说是吃饭却选择了面,月见里无月还是有几分叛逆在的。 他嗦着面,吸溜到一半从夜斗碗里夹走块猪排。 他夹走就算了,还顺走配给夜斗的酱,往自己的碗里挤了一大坨。 面汤顿时混入股姜黄色,透出淡淡辛香气。 为表感谢,月见里无月挖了大勺面上的山药泥送到夜斗餐盘。 “感谢神明的馈赠,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听着旁边的咯吱咯吱声,又看看碗里多出的山药泥,夜斗一脸无奈。 他用勺把山药泥推开,拌进饭里变成黏糊糊一坨。 夜斗舀起勺拉丝的饭,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半开玩笑:“你要是真感谢神明的馈赠,比起给我这个还不如成为我的信徒呢。” 月见里无月冲他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晃,以此表明立场。 他把最后一点汤底喝干才收回手指,紧接着把两只手臂并在一起,在胸口摆了个叉。 他也不等夜斗追问,而是把对方碗里的饭铲走一部分,自顾自往上面淋上酱汁不说,又从一边自助的小料罐子里取了把虾干和裙带菜,最后添下热茶,搅和搅和把饭泡软,一碗不伦不类的茶泡饭就这么做好了。 “你明知道我没有办法信仰别人的啦。”月见里无月吹吹勺子上的热气,缓了阵才送进嘴里。 等嘴里食物咽下,他才开口:“信仰是需要真诚的爱才能做到的,像我这种有点情情爱爱就拿去挥霍的人可供奉不起神明呢。” “不过说到这个,你的香火大业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说到这个夜斗就开始左顾右盼,好一副心虚模样。 “呃这个……嘛那个……哎呀!那当然是,是进行的很顺利啦!” “我现在主要还是在吸附新鲜血液扩充信仰,同时!我也没有忘记和旧信徒沟通,加强对我的信赖,可以说效果非常拔萃!” 他一通话下来颠三倒四,一惊一乍,卡壳卡得要死,还总是莫名其妙挑一个音节加重语气,月见里无月的耳朵时不时被他突然放大的声音炸一下。 “哦,有进展?增加了几个?” “信徒可不能随随便便!宁缺毋滥懂吧!所以我现在也只是在……啊在……” 月见里无月学着夜斗:“哦——” 高情商:宁缺毋滥。 低情商:现在都没再增加一个。 月见里无月同情的拍拍神明肩膀:“那看来你想和我过去是正确的,毕竟混黑的有时候会因为良心不安而选择去信仰神明呢。” “就是你看起来不太符合大众认知的神明形象,要不要去买个假胡子贴一下,再换身衣服?” 月见里无月摩拳擦掌:“你这运动服我看不爽很久了!” “好了好了!你手机响了!” 现在轮到夜斗紧急掐断月见里无月叽叽喳喳了。 月见里无月对他急于转换话题表示不满。他拿起手机,看完消息后发出声惊奇的哦哟。 “我问红叶姐我能不能带人过来,她同意了。” “她居然同意了?” “看来你还是挺受重视的嘛。”作为建议人,早已看穿的夜斗捧着腮帮子道:“那我可以光明正大跟进去了?” “是哦……” 月见里无月陷在思绪里一时走不出来,夜斗哼哼几声,看着他机械地往嘴里喂饭,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有份晚餐没解决呢。 他低头,发现自己碗里的饭空了快一大半,剩下的那点顶了天了也就够他两口。 不幸的万幸,月见里无月还算有点良心,至少猪排没被他一齐叼走。 “姆姆——”夜斗哀怨道,“你居然偷吃,太坏了吧。” 风水轮流转,月见里无月左顾右盼。 他沉默了一阵,理直气壮道:“我就吃。” “你吃我那么久软饭,我吃回来怎么了嘛!” 还别说,茶泡饭的确是,软饭啊。【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0、扑朔迷离的关系 等夜斗和月见里无月掰扯完餐点的问题,已经到了下半夜,虽然二人都是熬夜健将能一直在外嗨到天亮,奈何其中一个身上设了门禁,为了避免麻烦只能当乖宝宝赶紧回去睡觉。 森鸥外这厮什么德行月见里无月一清二楚,即使他能清空负面情绪,在面对他的时候依然一身鸡皮疙瘩。 想到对方笑眯眯的模样,月见里无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某种意义而言,月见里无月和森鸥外可以组成术式永动机。 对方又和同样能达成该连携的太宰治不同。月见里无月巴不得忘记太宰治但对方总是想方设法让他没法如偿所愿,而森鸥外,他对月见里无月变成白纸一张求之不得。 一个本就不聪明的失忆诅咒师和心眼子比针尖还小的黑手党头头之间能有什么好结局,月见里无月不敢想。 术式虽好,不能贪杯。谁又能保证自己彻底遗忘的对象没怀坏心思呢。 “走吧,跟紧我。”月见里无月招呼夜斗,说罢还不忘威胁几句,就是听起来不伦不类,“到那边老实点,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说的不许说!” “哦,姆姆。”作为他的狐朋狗友,显然夜斗不是很吃这套,他以一种怪恶心的咏叹调开口道,“你这样真的好像电视剧里反派的小狗腿子。” 于是反派小狗腿子狠狠敲了夜斗脑袋。 也难怪有人会怀疑,夜斗之所以不靠谱,会不会是给月见里无月敲傻了。 他俩你一脚我一脚的,以踩着对方鞋子上天般的执着来到目的地。 一到黑手党的驻地,月见里无月瞬间精神起来,他把自己披在脑后的头发高高束起,把衣服的每一个衣褶都抚平,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他自己装模作样还不够,夜斗也被他带得挺直腰板,可惜祸津神的衣服实在是不太严肃,和他站一块倒像两个要上场表演漫才的演员。 月见里无月拉着人进去,没想到,中原中也拜托的居然是芥川银,一位自己有交流但不多的朋克丽人。 有交流是因为,芥川银个性沉稳可靠,曾担任过一段时间月见里无月的地陪。 不多是因为,每当月见里无月拉着芥川银去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随机挑看得顺眼的人盖戳啦调情啦),某个黑白配干部就会及时杀到,用他那阴沉沉的目光给予月见里警告! 那目光怀疑又沉重,好像月见里无月是个会带坏小孩的混蛋。 幸好后面月见里无月润了,不然他可不觉得拥有如此凶残眼神的主人能继续容忍他下去。 不就是冲他的崇拜对象多竖了几个中指嘛,至于嘛! 想到此事,月见里无月情不自禁四处打量,生怕对方像到处打窝的兔子似的突然跳出来。 黑漆漆一点没见着,芥川银的打量却一分没少。她的目光着重在夜斗身上停留,极轻地发出疑音。 “那个,我和红叶姐说了哦,她同意了的。”月见里无月冲夜斗伸手,见他没反应还抓了把。 夜斗一脸不明所以,直到月见里无月使劲踩他一脚。 芥川银很明显注意到了他们的小互动,一边眉毛挑得老高。 在她的注视下,那位蓝眼睛青年发出声恍然大悟的感叹,而后微屈下腰,把面颊放在月见里无月的掌心,似乎还蹭了蹭。 “他很听话啦,”月见里无月盘珠子般死命揉搓夜斗的脸盘子,“你看,多和蔼可亲,我保证不会搞出大乱子。” 芥川银只是摇头:“我并非担心此事。” “既然能得到红叶姐的首肯,那说明首领默认你可以这么做。” “至于他的身份,我想这并不是我该操心的。” “不过,恕我冒昧,你和这位……” 少女斟酌一番语句,最后还是颇具歉意道:“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如果让你为难的话不用回答我。” “是他想知道吗?” 月见里无月暗示性地指指正上方。 “不,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现在应该在查阅资料了。” 芥川银否认。 “难道是红叶姐?” 谁让自己含糊其辞,想知道更详细的信息是人之常情。 “‘虽然很好奇,但还是交给别人苦恼比较好。’她是这么说的。” 芥川银转述尾崎红叶的话。 “行吧。”月见里无月眼珠一转,“你想知道哪方面呢?” 芥川银另一边眉毛也跟着抬起来了。 没等她发出疑问,月见里无月自顾自往下道:“如果你想探究我与他的交集,那么他是我的饭搭子,如果你想得知我与他的联系,那么他是我的保镖,如果你想搞清楚我与他最本质的关系——” 月见里无月一把搂过夜斗,身体一个借力,竟是把对方推自己怀里了。 他搭在夜斗肩上的手臂暗暗向下施力,使得夜斗踉跄地与他深情对视,紧接着手臂又一滑,带动身体原地转了几个圈后手指灵巧地爬上夜斗的脖子,拇指和食指指尖交蹭,“叭”地下甩到祸津神的下巴上。 月见里无月挑着夜斗的下巴,情意绵绵:“我是大金主,他是我的小白脸。” 夜斗顺势挤出红晕,扭捏地倚在月见里无月并不高大的身躯上。 芥川银:…… 我想我不是想知道这个。 少女被这番抢白闹得胃疼。 作为黑手党成员,芥川银有她的素养,她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面部表情管理相当到位。 只可惜,这份淡然遇上了加戏的夜斗。 只见夜斗金鸡独立,娇俏摆出西子捧心状,蓝眼睛像颗半熟荷包蛋,蛋液要凝不凝,要掉不掉。 好一个柔情似水的俏儿郎! 夜斗实在用力过猛,月见里无月脸都要被他这□□僵了。 在芥川银看不到的地方,他正拧着夜斗腰上的软肉试图让他收敛点。 他们总算分开,但迟了,小姑娘平静无波的精神世界掀起了一轮又一轮的海啸。 ……对不起中也前辈!伏黑先生没说过这个啊! 若不是遮住了半张脸,芥川银很难想象此刻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偏偏月见里无月还和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按住胸口道:“哦,至于伏黑甚尔,他是我的老白脸,年老珠黄,已经被我打入冷宫了。” 说完这话,月见里无月开始变红,他顾不得继续乱讲,手忙脚乱试图掐灭胸口闷出的亮光。 芥川银更沉默了。 幸好此时有人联络,让她不至于更加尴尬。 挂断来电后,她恍惚地把二人引入休息室,飘忽地走出来,准备汇报完这通再把人带走。 “哦……”等芥川银走出来,月见里无月才缓缓吐气。 夜斗倒是兴致勃勃,满屋子乱走,哪里都要瞧瞧看看。 “嘿姆姆。”找不到事做的无聊神明把目光放在自己的信徒预报役上,“咱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呆到她把事情处理完吧。” 月见里无月没精打采,时不时看向自己的胸口。 他算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对夜斗这个大活人没什么兴趣了。 所以我拿夜斗作为挡箭牌是不是也在意料之内了? 月见里无月的沉默并没有打破夜斗的热情,他凑过去道:“需要我帮你重新扎头发吗?” 因为刚才的表演,胡乱盘上去的马尾乱糟糟的散开,蓬松得像个炸开的菖蒲。 夜斗认真擦干净手,确认手掌干爽后眼巴巴看着他。 月见里无月哼了声,让出位置。 “我之前有去理发店打过短工哦。”似乎为了增强说服力,夜斗捧着月见里无月的红发兴致勃勃道。 “是啊,然后在你和砍人脑袋一样把顾客仅剩的一撮毛连根削掉后就被扫地出门了。” 夜斗:“……姆姆啊,真的很坏心眼。” 月见里无月没吱声,他正沉溺于与好不容易冒泡的伏黑甚尔的沟通,暂时没空看头发被折腾成什么模样。 反正夜斗要是弄坏了,他的脑袋也别想保住。 夜斗是渐入佳境,月见里无月接连取胜。 就在夜斗要把月见里无月的头发扎牢,月见里无月要和伏黑甚尔进入下一局时—— 芥川银推开门。 她看着二人,突然思考自己到底是退出去好,还是叫他们起来好。【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1、神明亦未寝,相与谈天说地 天已经蒙蒙亮,可月见里无月依然没有半分睡意。 他裹着被子从床的正中央蠕动到床角,伸出脚吊在床边,摸索着蹭到地板上的小鼓包。 “夜斗,夜斗你醒了吗?”月见里无月轻声道。 他接连呼唤了几声,地上的鼓包左右摇晃。 昏暗的房间中,两抹蓝莹莹的幽光亮起。 “你干嘛呀。”幽光的主人长长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使劲挣扎几下才熄灭眼中的火光。 “嘶,你怎么还没睡?” 夜斗猫似的张大嘴,又呼口气。他伸伸懒腰,睡僵的身体逐渐变得柔软。 他攀在床头,眼睛虽然没有刚吵醒时那般夺目如光萤,但也依然亮闪闪的好似阳光下的冰晶:“不应该啊……你不是不认床吗?” “难道是换环境了太紧张?要夜斗哥哥陪你睡嘛?” 月见里无月斜着眼看他,半响,他瘫了下去,身体蜷缩进被子里。好一会儿才像条半死不活的鱼那样扑腾起来,挣扎着抽出手顺着床板垂下。 “好吧我开玩笑啦。”夜斗玩着月见里无月的手指,“就算你要我跟你睡,那我也不跟你睡,谁知道你会不会大半夜把我踹下去。” 月见里无月睡相真的很烂。 夜斗曾有幸与伏黑甚尔交流过这个问题,对方直言不讳的表示:在自己被迫带娃期间,因为经济压力他们不得不暂时睡在一起,结果当时年纪尚幼的月见里无月小呼噜打着打着突然飞起一脚把他踹到地上,紧接着整个人又呈大字瘫在床上,死死把床霸占不留一点躺下的空隙。 说完自己的惨痛遭遇后,伏黑甚尔还不忘嘲笑一番: “你要是想跟他睡觉,要么耐踹要么耐摔,要么就用关节技把他手脚锁住——不过,就你这小身板,好像哪个都不行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睡梦中的月见里无月的确得了自己监护人的真传,对方是天与暴君,那他就是床之魔王。 “这是对你大金主的态度吗?”对自己睡相没多少自知之明的月见里无月不满道,包在夜斗手里的手指使劲戳了戳他的掌心。 “哦,怎么不是呢?” 夜斗指指点点:“本来我们还不是一个房间的,要不是你深情的恳求我,我才不会抛弃我的大床跑你这边来睡地板。” 在芥川银看到月见里无月与夜斗纠缠的模样后,少女默默掏出手机,颤抖按下串凌乱的表达。 她发出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说得那么直接。 可惜撤回不了,消息也显示了已读,对方很明显看到了她发过来的虎狼之词,接连发过来一串快把对话框挤爆的省略号。 随后,他发来简短的回复。 芥川银放下手机,沉稳地等二人结束打闹,沉默地带二人前往暂时的住所。 本来按计划,月见里无月应该被安排到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绝佳住所,可惜对方带来的家伙直接打乱机会。 ……毕竟没人想在自己家里看见陌生男人。 月见里无月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他被安排到港口黑.手党的临时宿舍,夜斗同样来到此处。 港口黑.手党还不至于连个房间都提供不起,但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夜斗与月见里无月隔了好几层楼。 果然是想把我俩分开! 分别前,两人又闹腾了阵,等月亮滑入乌云,月见里无月房间的窗台爬上来只蓝眼睛的黑猫。 神明向来遵守诺言。 不过,夜斗没想到,守诺的代价是大半夜要被月见里无月叫醒。 好在神明对睡眠需求不多,倒是能满足月见里无月想深夜谈心的小小心愿。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彻底被猜透了。”玩笑过后,月见里无月的声音愈发低沉,掺了夜露般湿漉漉的。 他的眼睛像浸了水一样温滑湿润,小半张脸压在被褥上,本就是极年轻的一张脸,被这么一挤倒是显得圆嘟嘟的,看起来更加幼嫩。 被夜斗扎好的头发因为晚上彻夜不眠外加又在床上滚了一圈更是蓬乱,雀羽般铺在面颊上,又像清澈水域里纠缠不休的海藻,顺着阳光在礁石上打下大片阴影。 月见里无月哀怨道:“我猜啊,森鸥外……哦,就是这的头头,让我祓除咒灵的时候肯定知道我会让你来帮忙,说要让我待在这的时候也想到我希望你跟过来,说不定……” “你现在会出现在我房间也是他试探的一环。” 月见里无月嘟囔着翻了个身,结果被子缠得死紧,半天他也没能达成所愿。 翻身未果,月见里无月只能继续赖着。 “那你还叫我来?” “我现在才想到嘛!” 月见里无月不满地开口:“肯定是伏黑甚尔通风报信,只有他喜欢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 “其实我一直好奇。”夜斗的瞳孔猫儿似的竖起,“你俩成天卖来卖去的,怎么还什么都和对方说啊。” “习惯了吧,他不会害我,但他一定会瞒着我。” “同理,我不会背叛他,但一有事我绝对会怀疑他。” 月见里无月总算挣脱了被子邪恶的怀抱,四仰八叉倒在床上。 “虽然我们都不太擅长智谋,但是,甚尔的脑筋还是比我好用一点的。” 他又道:“既然他会这么做,就说明我的情报能换来些好处。” “不过我还是会不爽啊!”月见里无月愤怒地在床上划水。 听着月见里无月的牢骚,夜斗的表情变得很难形容。 “虽然这么说很逊。”他叹息,“但我有点嫉妒了。” “你嫉妒?嫉妒什么呀,应该我嫉妒才对,我嫉妒了能用术式的。” 夜斗耸肩,嬉笑着混过这个话题。 他看向月见里无月的胸口。 他很清楚衣物下藏着什么,那些盘曲的红痕像珊瑚异变的骨刺,给予保护的同时也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的人生拼凑在一起。 月见里无月与伏黑甚尔总待在一起,习惯待在一起,但不代表他们愿意一直待在一起。 就事论事,他们都被这个契约坑得挺惨的。 “其实你不用苦恼的。”月见里无月爬过去与夜斗对视,“我和甚尔的关系之所以紧密,主要是因为我年少时与他一家相处,后又与他一起逃亡,呆久了,默契也养出来了。” 月见里无月拍拍胸口:“当然我不否认,它也起了些作用。” “但你真要论高低的话,其实也就那样。” 月见里无月低头,夜斗则仰着脑袋,目光交错,上位者的眼眸中满是细碎的花火。 气氛无形中变得凝滞,他们间少有正式的谈话,正当夜斗以为月见里无月要认真说什么的时候,他一个翻腾,踢着被子把自己披好,趴在床上像条小狗面包。 “哦,真要说的话,”月见里无月露出怪笑,“我想做甚尔的爹,但他不想认我这个儿子。” “……” 沉重的氛围顿时一松。 “姆姆啊,你真的是……” 夜斗咬牙切齿:“永远都正经不起来啊!”【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2、睡眠,谈话,回忆 夜斗有理有据怀疑,月见里无月最后说出的话是为了让自己睡不好觉。 毕竟这种无聊的恶作剧他最喜欢干了。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月见里无月在床上睡得四脚朝天,而夜斗裹着毯子思考人生了。 他短暂思考了一阵,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月见里无月神奇的脑回路带沟里了。 “哎。” 夜斗叹气。 所以自己现在应该是要爬窗回去躺床上看看能不能睡着呢,还在隔这傻窝着继续当守夜人赚一波忠心呢。 这两个选项哪一个都不太值得,一个来来回回身体受累,一个原地不动心灵受损。 但不得不说,守别人床头好像在道德底线上更堕落一点。 打定注意,夜斗卷吧卷吧身上的毯子,把自己包成个蒙面怪盗,脚步轻快似跳四小天鹅,一边彭恰恰彭恰恰给自己打拍子,一边踮着脚尖弯着身子准备走到窗台好一跃而下之时—— 他的脚踩上了一团层层叠叠的软绵绵被褥。 很明显是月见里无月顾涌时垂地上没收拾上去的,夜斗脚底一滑,借到力气的被角吱溜一下嗖出去老远,它突如其来的迅勇出击导致月见里无月被带着往床下滚。 但凡月见里无月往中间躺躺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问题是他人睡在床边不说,姿势还极为不端庄。一条腿膝盖内翻搭在床上,另一条倚着床角自然下垂。同样,他的手也像个阴暗角落里渴望阳光的树,竭尽全力往外伸展树枝,身体重心几乎要飘出去了。 他还没把被子裹好,由于宿舍自带的被褥过长,月见里无月只是随意抖抖盖住肚子,剩下全被他压在身下。 很难想象他如何做到用这个奇怪的,半个屁股悬空的姿势睡着的,但也正是因为他罕见的睡姿,才使得如此神奇的一幕展现在你我面前。 如滑稽动画片常出现的演出般,夜斗劈叉在地面进行了一个小冲刺,而月见里无月则是给被子兜着甩出去,在低空中小幅度自转后直线下降,最终跌落在瓷砖上。 他滚到地上,四肢像风滚草找到合心意的土壤那样歪歪斜斜的展开,正好形成个路障挡住了夜斗前进的脚步。 他俩撞在一起,而始作俑者则在这叽里咕噜的身体碰撞中被卷到最上层,一下盖住两人的脸。 就和那什么,亡者脸上要遮的白布一样。 被褥之下,夜斗再度变成了猫猫眼。 你们港口黑.手党宿舍的被子要不要这么大啊—— 他心中的悲愤无人知晓,月见里无月在这突如其来的横祸中泄出的心音可有人接听。 “……啊哦。” 正与他人商量事宜的伏黑甚尔停住讨价还价,比了个暂停的动作。 【呃……痛。】 【好痛,头……咕呜呜。】 月见里无月只传过来只言片语便再无声息,与之前好不容易联系到的咋咋呼呼截然不同。 怎么了? 此刻天蒙蒙亮,夜行动物们正准备打道回府,勉强维持在还算活跃的状态。 这个时间,月见里无月可能睡着了,也可能清醒着,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那个运动服小子混在一起。 那小子不至于让月见里无月受伤啊。 伏黑甚尔手摁在胸脯上,看起来像在发呆,过了会神色莫名盯着坐在靠椅上的黑发异能者,吐出句不咸不淡的嘲讽。 “看来你的防护不太可靠,不然我怎么会听到小朋友的尖叫。” “那你可错怪我了,”森鸥外轻快道,“我可是尽力给他找了个安全的好住所。” “你要知道,他本来可不是要去那里小住,突然搞这一出我也很猝不及防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伏黑甚尔则回了个毫无感情波动的:“哈哈。” 你毫无防备和我什么关系。 短促笑声中满是嫌弃。 “再说了,他不正是和那个……”森鸥外停顿片刻,略掉含糊的称呼后继续开口,“在一起吗,他们什么情况我想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伏黑甚尔不是很想回答这个疑问,他和森鸥外一样选择跳过,并择了个新的话题重新抛回去。 “这不重要,反正要操心的是你……” 伏黑甚尔嘴角的疤动了动:“和你下属。” 他故意停顿,才戏虐地吐出音节:“或者说,月见里的追求者?” “哈哈,怎么突然聊起这个了。” 说到这个森鸥外不由苦闷,感情最好算计也最难算计,虽然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出于公利,他都想推波助澜。 可月见里无月本身就是个不稳定因素,他对情爱看似珍重,但好像也不怎么珍惜。 他像个气球,若不是伏黑甚尔与他身上绑着个儿戏般的契约能稍稍扯住他灌满氢气的脚步,不然他真要无牵无挂的飞走,不知道飘去哪个角落。 爱情和力量,你会选择哪个呢? 对月见里来说,他好像只能选择力量。 面对森鸥外若有若无的试探,伏黑甚尔避而不答。 “单论体术,老实说我挺欣赏他的,但我想你应该清楚……” 伏黑甚尔抱着手臂,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 “小孩们的感情就让小孩去解决,掺和他们过家家干什么,成年人有自己的事要做。” 说到这,伏黑甚尔快步向前,单手撑着桌子让身体往前俯,如野狼发现食物般两眼放着幽光。他一字一顿,说话时能窥见森白利齿:“我把你吩咐的委托分毫不差的完成了,也让那小子将你想要的呈现给你看了,所以,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好的答复呢?” “别着急呀,”森鸥外从桌上的文件堆里抽出一沓,随意翻动片刻后道,“你总要给我们介入的时间。” “不管是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还是收买别人,用异能洗脑,都是需要进行不少准备工作的。更不要说你们的目标在咒术界。” “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森鸥外放下手里的纸,“在月见里离开横滨的那段时间,他到底是干出了什么事才会导致他在咒术界的悬赏力度变得这么的……疯狂?总不可能真是炸了个学校吧?” “我知道他是有些攻击的手段,但在那群咒术师看来,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辅助者罢了。 即使拿起镰刀,也总被小瞧,不过他们看低的可不止月见里一个,也不知道该说是自信还是傲慢了。 当然,答应的事情我们肯定会做到,你希望借我们的力量抵消悬赏,我也希望我们能收获不同的力量。 这是双赢,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这通阴阳怪气,显然森鸥外对咒术界还是存在些怨气。 就是不知道他此时真性情的流露是为了什么。 伏黑甚尔闭口不言。 港口黑手党首领单手撑着下巴,黯淡无光的紫红眼眸扫向靠近的男人。 他的声音越发柔滑,像一条蛇滑入丝绸般伏起阵阵波浪。 “虽然我很想满足一下这份好奇心,但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哈哈。”伏黑甚尔对他的话很不感冒,回呛道,“我还以为你们什么都清楚呢。” 森鸥外轻轻摇头:“怎么会呢,咒术界对非咒力拥有者的排斥我想你也知道,即使我们充满诚意想与他们交流,但他们也依然对异能者弃之如敝屐呢。 正统无法容忍我们的存在,我们只能和他们眼中的邪道展开合作,可惜世事无常,这份约定只能被迫中断。” “不过好在随着时间推移,总有些咒术师渴望改变咒术界一潭死水般的现状……话说回来,你的所求真要完美达成,我或许还要拜托一下异能者新结识的合作伙伴呢。” “说起来,你们似乎也算旧识,真的不需要我引荐一番好叙叙旧?” “我能和那群老不死的有什么交情……” 伏黑甚尔冷笑,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臂,曾经的伤口被术式缝合治愈,但偶尔想起那次惨败还是会带来一阵幻痛。 满地的血,重伤晕厥的少女和一地碍事的尸体,如烂泥般在阴暗角落溃烂的自己同高居于苍天不曾低头的神之子,被潜伏在体内术式缝合的身体与暂时清醒对手不敢置信却死捂住的嘴,以及月见里无月断断续续传递过来的零碎话语。 【甚尔啊,我今天又写了新的情书哦,虽然我对我的文笔很自信,但是感觉好像还是不太通俗易懂,你能不能帮我修改一下?】 【之前我大多用俳句呀川柳呀之类的体裁告白,不过被吐槽太咬文嚼字不想听,真讨厌!所以这次是超级无敌大白话!】 【你的眼睛像漂亮的冰,像漂亮的湖,像漂亮的宝石,请问这漂亮的蓝眼睛里什么时候里面能倒映出漂亮的我呢?】 【甚尔?真奇怪,平常你早该烦我才对,怎么今天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说起来你今天好像一直都没说话……】 【你怎么了?喂,说点什么啊?】 我能回什么话呢……蠢孩子,难道你希望听见,我快要被你现在的爱慕对象打死了吗…… 即使是我也不想让你知道这样的事啊。 回忆像电影片段在脑海闪过,他想到了什么,等再次抬头的时候,不管是眼睛还是嘴,都平成了一条直线。 声音也是,一点起伏都不曾出现。 “我拒绝。”伏黑甚尔平板无波的声线中隐约透露出嫌弃,“我与那种毛头小子存在代沟,可没什么好聊的。”【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3、把头发绑成大人模样 正午的骄阳,温暖,明亮!晒在身上又暖和又舒适,温度刚刚好! 阳光从窗台斜斜照进来,熏得月见里无月翻了个身。 他哼唧几声,眼睛像烈阳下燃烧的琥珀,滴滴答答涌出树脂把要粘不粘的眼皮粗暴地糊在一起。到最后,瞳孔被晒化了,只能通过睫毛间闪过的若有若无的正黄色泽判断出月见里无月还保持着几分清醒。 月见里无月摸索着周围能够到的东西,软的是被子,硬的是地板,热乎乎会冒气儿的是,是…… “夜斗?” 月见里无月总算睁开眼。 “姆姆……”听闻自己的名字,夜斗一副惊喜模样,“我知道你肯定很好奇到底怎么回事,也知道你很快能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你能不能把我松开……” “手,手要断了!” 他和夜斗的手脚诡异的缠在一起,看起来像昨天晚上打了一架还没分出胜负就维持着最后的战局一起倒下去准备睡足了再续战。 夜斗嘴里那只好像要断了的手则是被他压在身下。 它出现的位置太怪了,正好贴着月见里无月的背心,就好像夜斗想给处于睡眠状态的月见里无月来个抱摔结果月见里无月使用了梦话,还摇到了不错的技能。 一个死亡翻滚,月见里无月当机立断把夜斗的“凶器”收缴了。 明明月见里无月的体术也就那样,但在睡梦中他却有如天神附体,总能爆发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古怪操作导致别人阴沟里翻船。 试图靠近会被踢,想要远离就被缠,稍有松懈便会被月见里无月从床头磨砺到床尾。 大意栽在他床上的可不在少数。遥想当年,月见里无月睡死过去忘了课程,前来叫他起床的同窗,前辈,甚至因为动静太大被吸引过来的班主任,都在试图靠近他的那一刻被丝滑带走。 即使面对自带护盾滑不溜秋的无下限对手,月见里无月也能抬脚把被子转得跟印度飞饼一样甩他脸上。 “真是抱歉!” 月见里无月对自己乱七八糟的睡相显然有自知之明,连忙移开身体道歉。 夜斗迅速抽手,在一边使劲摇摇扇风吹气。 “姆姆你太过份了。”夜斗哼哼唧唧的,见月见里无月要看还不忘把手藏在身后,“我手都麻了。” 虽说是压了半天不假,但以夜斗的恢复力其实没什么,他就是想逗逗月见里无月。 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月见里无月哪有不明白的,不过夜斗被他折腾了一晚也是事实,他顶多不高兴的哼哼两声,任由夜斗用没藏起来的手摆弄自己。 他俩总算从蹩脚的合体状态退出,正要彻底分道扬镳之际,月见里无月头皮一痛。 他宝贵的红发桀骜不驯,不是很想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竟是探出几撮和夜斗的紫毛缠在一起。 甚至有些都绕到夜斗的脖子上,毛毛糙糙的为神明大人可怜的后颈皮子打了个蝴蝶结。 月见里无月彻底抓狂。 “我的头发!”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尖叫,“你头发把我头发勾搭走了!” 夜斗被他叫得往后仰,月见里无月一看,更急了。 “不许退!我的头发要被扯断了啦!” 陷入疯狂,吱哇乱叫,委屈流泪。 夜斗勉强安抚住他,寻个合适位置坐下,拆弹似的解头发上的结。 看着逐渐顺滑的头发,不得不说挺有成就感的。 月见里无月老实窝在原地任夜斗动作。他俩的头发缠得实在太死,夜斗本来还能好端端坐着,到后面不仅要伏在月见里无月身上,还要绕着他转圈圈,好把相互交缠的头发从合适的角度错开。 他解,月见里无月则负责把一些离自己近的发丝抽开。 即使通力合作,也堪堪解开一下半。 “我柔顺的头发,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月见里无月哭诉。 那当然是遭遇了:在床上打滚,在地板上打滚,扯着我两个人疯狂打滚啊。 夜斗做死鱼眼状,手上的动作依然没停。 不仅要被头发骚,还要被夜斗手指碰,月见里无月只觉得痒痒。 他不自在的抖抖身子,忍不住道:“夜斗啊,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摸来摸去的,特别像猴子互相抓虱子啊。” 夜斗:…… 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月见里无月,他到底哪里来的怪脑筋能支撑他说这么多怪话。 等他们终于从物理意义上彻底分开,都不知消耗了多少时间。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一直保持精神紧绷,月见里无月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 他现在只关心他的红发。 他手心聚起团咒力,从头顶慢慢顺到发尾,借助自身咒力的特性一点点把发丝里蓬开翘起的杂毛压平。 等梳洗打扮完,他才和夜斗思考起午餐该如何解决。 “你觉得现在还有饭吗?”月见里无月提出问题。 “那你又知道他们食堂在哪吗?”夜斗洞悉问题最根本。 说的好,月见里无月回忆了下,发现自己好像就没在港口黑手党吃过饭。 那段时间,他一直过着一三五吃爆辣咖喱外卖,二四六啖清淡乌冬堂食的规律生活。 之所以这么隔天吃还是有几分理由的,咖喱上火,乌冬败火,循环反复相互抵消,方能铸造良好体魄。 好吧,主要原因是吃咖喱有人陪,而乌冬面摊的老板颇具创意,开发了一堆新品,他实在好奇想挨个尝尝。 只可惜在离开横滨前,月见里无月没有达成全部吃一遍的小目标,等他重新回来再次品尝,曾经的乌冬面已经不像记忆里那样拥有吃一遍就能爱上的好滋味。 思来想去,他俩不约而同的发出叹息。 虽然这口气里包含的情感并不相同,但紧接着齐刷刷倒到地上的动作又别无二致。 这次月见里无月学聪明了些,一头栽倒的时候拨拉了下自己的头发,用手背垫着护好。让它不要红杏出墙与夜斗的紫毛勾勾搭搭。 突然,夜斗支楞起来,像想到什么好办法那样兴高采烈:“你说我现在跑出去应该不会有人拦着吧。” “我可以出去打野食哎!” “其实就算你正大光明走出去也不会有人理你,而且就算有人拦,难道你还能让他拦得住?” 月见里无月吐槽:“还有你有钱吗?不要到时候会扣在店里给人刷盘子。” 要是以前夜斗发生没钱买单这样的情况(虽然夜斗也不至于跑到自己消费不起的店铺),月见里无月还能拉雪音做保镖,自己往脸上拍个歪歪扭扭的墨镜,装模作样挥舞钞票说这一单我请了。 但现在不仅他口袋空空,雪音还没跟过来。 没人壮胆,月见里无月这个金主压根不敢模仿那些霸总语录和行为。 想到过去的辉煌岁月,又想想现在的穷酸模样,月见里无月不由撇嘴。他还想说什么,衣物下隐隐透出的红光打断了他的思路。 “哦,甚尔找我。”他一愣,扭头对夜斗道,“看来我要先走了。” “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吧,我去找甚尔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东西,你看看能不能出去逛逛,怎么样?” 这个主意得到了夜斗的赞同,他俩碰碰拳,一个走大门一个跳窗户,房间顿时空荡荡,只留下条皱巴巴的被褥,在床上堆出个难看的小鼓包。【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4、理由与过去 顺着内心的指引,月见里无月在一栋楼的紧急逃生通道出口遇上了伏黑甚尔。 好久不见,这家伙总算换掉了他那灾难般的紧身黑t恤和只要把裤腿绑起来就能充当麻袋将全部家当装进去的宽松裤子,而是穿了身改版西服抱臂倚在墙壁上。 见月见里无月过来,伏黑甚尔抬起墨镜,将它挂在额头,露出双锋利的绿眼。 他的耳朵上还别了个耳机,配合这一身上下像模像样的打扮,总算从赌马场里随处可见的混蛋大叔变成一个会随时从口袋里拿出对讲机狐假虎威的保镖头头。 “哟。”伏黑甚尔冲月见里无月抬起一只手,看起来好像想跟他击个掌。 月见里无月脑袋上下起伏片刻,从甚尔的手看向自己的手。确认自己不跳起来根本够不着后往伏黑甚尔肚皮上不轻不重捶了拳。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你的新衣服?” “为什么不能是想你了呢?” 月见里无月表情瞬间垮掉。 “你真无聊。”他嫌弃地往后退,“你要是真想我,还用等到这时候?” “因为我在忙。”伏黑甚尔道。 “哦——”可能因为和夜斗呆一起久了,月见里无月也开始学他那拖得长长的应和,“最好是哦。” 他仔细打量伏黑甚尔的衣着打扮,黑衣黑裤黑头发,又想想自己身处何方…… 月见里无月悟了! 他道:“所以你被招安了?” “真是堕落了!”月见里无月痛心疾首,“居然违背了自由的本性!” “难道你忘记原野奔跑的肆意吗,忘记爬上屋顶仰望星星的轻松吗?忘记湖畔垂钓的愉快吗?” 伏黑甚尔咋舌。 原野奔跑是为了逃跑,爬屋顶看星星是为了踩点,湖畔垂钓是为了掩饰身份方便动手。 真佩服月见里无月,明明也算半个亲历者,这种胡话居然说得出口。 当时一身血糊糊拧着衣服抱怨辅助能力者不该干粗鲁活计的是他,现在把事情美化想以此说服自己的也是他。 伏黑甚尔的抱怨也就随口一说,毕竟他清楚得很,对月见里无月来说,讲怪话可是和咒术一样,是根植于灵魂的存在! 只听月见里无月又道:“你要知道港口黑手党的头子就是个小心眼!他可是那种手下员工赌马赚钱都要去分一杯羹的家伙!” 伏黑甚尔眼皮直挑,这随口就来不打草稿的天赋真是听一次佩服一次。 他轻浮地打断月见里无月嘴里剩余的抹黑:“他又不给我发工资,我管他眼不眼红我的钱。” “不过未来谁说得准,啊,看来我要好好做下准备,就比如……嗯。” 伏黑甚尔对月见里无月耸耸肩。 “他不给你发钱吗?”月见里无月一愣,抓住伏黑甚尔上一句话重点进行自己的展开,“哦也对,按理来说是财务负责员工工资的。” 月见里无月消化完上一句才注意到伏黑甚尔下一句。 短暂推敲后,他搞清楚话里的意思了。 “所以你不仅被招安了还想当说客?”月见里无月指向自己,“你,不,森鸥外不会想让我也跟着加入吧。” “为什么不行呢。” 可能是知道不把事情条理清晰说清楚,依月见里无月的笨脑子他估计又会在哪个犄角旮旯纠结,伏黑甚尔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的咒术可以拔高人的战斗力和存活率,他看上你很正常,而且后续他们也要和咒术界接触,你的加入对他们有好处。” “这我知道,我就是想知道你掺这一脚是为什么!” 自知失言,月见里无月扭过头别扭道:“再说我还没和学长申请退教呢。” 严格来说,他的宗教信仰那栏还和盘星教挂着勾。 伏黑甚尔叹气,他终于发现这个谈话地点的不足了。椅子都没有,想坐下缓和气氛都困难。 与森鸥外的协议初起成效,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暂时要替他干活没什么时间,和月见里无月远距离聊天他又不一定放在心上,只能先折中和人见一面再说。 “没为什么,只是觉得你呆这里比较好。”伏黑甚尔道,“就算不是这里,我也建议你找个大组织呆着。” “其一,你的能力适合驻留后方,他们不会给你安排太多前线任务,其二,大组织给出的酬劳可观,其三,以后出事了也好跑路,那么大个组织人肯定多,到时候随便卖几个就好。” 月见里无月:“我觉得你最后一个理由不用说出来的,小心被监听哦。” 伏黑甚尔:“哈哈。”显然没听进去劝。 “虽然嘴上说着其他也行,可你还不是慌慌张张拐我进来了,你压根就没打算让我选嘛。” “算了,你也不打算让我知道,为了我的好奇心不至于酿成大祸,我们就此打住,对了你有没有吃的?” 月见里无月闭上眼,不想再谈。 伏黑甚尔沉默一阵,抬起两只手。 他投降道:“行吧,我会告诉你的,但有些事我暂时不能说所以直接跳过?” “那好吧,为什么呢?”如果可以月见里真想知道。 “还不是你老相好,不把你搞进来找个后盾谁知道你会不会被他抓着啊。” “我可不想连着萝卜带出泥。” 不提他俩之前总形影不离的,若月见里无月真被抓了,于情于理伏黑甚尔都不会放任不管。 作为彼此契约唯一的知情人,伏黑甚尔很清楚自己做出的承诺。 发展到现在他和月见里无月已经不能说是护道人和保护对象了,若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听见彼此那么多心声。 不过想彻底满足这份契约还远远不够。 虽是自己欠下人情在先,可月见里的父亲并不封建,不至于到挟恩图报的地步。而月见里无月只想和伏黑甚尔确立亲密无间的父子关系,不然伏黑甚尔可不会踏上贼船直到今日。 即使契约相连,不代表他会惯着月见里无月撒野。 伏黑甚尔说了几句,越说越不爽:“要不是你的术式你早被抓走砍头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谴责我?” “嗯?你这什么表情,你和你那个小眼睛学长跑去胡闹结果把自己弄得破破烂烂还差点把脑子搞坏,你想后果的时候就没想过人家会惦记你吗?” 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审美我都要怀疑你是故意的了。 这话伏黑甚尔没说,在他这个知情人眼里,月见里无月跑咒高真的蛮莫名奇怪的。 首先,月见里无月上学期间因为术式对学校的一位咒术师展开了夸张的追求。 对方有没有回应伏黑甚尔不清楚,但依月见里无月孔雀开屏般的恐怖攻势,想必应该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紧接着,他与那位咒术师的好友相约叛逃,还屁儿颠颠加入对方创立教派里给人打白工。 最后又因为对方计划需要,月见里无月跟着他前往咒高,好巧不巧,他的追求对象已经在咒高站稳脚跟成为教师了。 这什么神奇发展,和爱慕对象的好兄弟比翼齐飞双双叛逃成宗立派不说,再次出现还正好赶着人家在场…… 月见里无月的思考伏黑甚尔大概知道却毫无兴趣深究,他的黑毛学长和白毛前任想法如何伏黑甚尔更是半点探究欲没有。 然而其他人可不会像他这样浅尝辄止就此住脑。 月见里无月的心路历程可以瞎猜,白毛苦主的内心感想更是胡编乱造,管它合不合逻辑,有人信就行!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是咒术师也拔除不了的劣根。盘星教被清算的时间,谣言可谓满天飞舞。 凭借离奇曲折的感情故事,月见里无月成功晋升咒术界人渣no.1。 咒术界人渣比比皆是,但月见里可谓渣出新高度。 比他聪明的,挑选的对象没他炸裂。 比他强大的,做的事传播度又没他广。 在大多数人眼中,他可是踩着两个特级登顶还逍遥到至今的神奇存在啊。 有段时间,没什么日常娱乐的咒术师们甚至以该事件为蓝本,从家学渊源再到名字由来,多方面全角度分析了波月见里一事的起因,由来,以及可能预见的诸多结局。 据小道消息,因为此事,不少慕强的咒术师对月见里恨得牙痒痒。 这也使伏黑甚尔得知月见里无月被追查后,很容易想到咒高一方。 一想到咒高,某个差点把自己和月见里团灭的特级自然而然冒出了头。 如果碰面,对方绝对会毫无顾忌直接动手。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跑到横滨的主要原因。 当然,这其中还有不少边边角角的其他理由,不过大人的肮脏交易小孩子还是不必知道才好。 果不其然,伏黑甚尔刚止住话头,月见里无月就转起了圈圈眼。 他试图消化,但消化不良。 “行吧,如果是他的话能理解……” 其实只是囫囵吞枣的月见里无月捂住脑袋。 他气势一弱,伏黑甚尔自然语气拔高,顺势赏了月见里无月一个脑瓜崩。 “……大概就是这样。”伏黑甚尔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他摆弄了下耳机,啧道,“你刚刚说要吃东西?吃什么?今天心情好可以请你。”【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5、遇见了心软的神 最后那顿承诺的午餐还是没吃到。 中途伏黑甚尔收到了讯息,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他扫了一眼整个人表情都臭了,宁愿被月见里无月勒索也要先赶过去。 月见里无月摸肚子,他肚子空得像僵尸掏干净的脑袋,瘪得像腌渍小鱼干,薄薄一层肉贴着内脏,揉一揉仿佛能听见恶魔的哀鸣。 “啊!忘记问甚尔食堂在哪里了!” 月见里无月总算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了。 不过就算问了好像也没什么指望,都这个点了,怎么可能会有饭啊。 看来只能靠夜斗了,伟大的神明一定会满足他信徒后备役的小小心愿吧? 月见里无月在胸口画十字,想了想夜斗的所属地又改成抬高双手在脸前合十。 “神明大人,请给点吃的吧!” “你在叫我吗?” 他念叨到一半,一道清朗的声音如热刀切黄油般,强势插了进来。 月见里无月放下手,发现中原中也站在不远处,倚着墙壁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中原中也依然带着他的帽子,他的面容并没有被帽檐下的阴影遮掩住,反而更勾勒出脸颊上漂亮的线条。 阴影中,中原中也的眼睛明亮,仅有的光打在他的头发上,更是显得毛茸茸松软软,发丝纤长透着亮。 他看了月见里无月片刻,抛过来个纸袋子。 扔罢,这位黑.手党干部毫不留念扭头就走,就好像他是听到月见里无月的呼唤过来才顺道送外卖一样。 中原中也走得好干脆,月见里无月捧着手里的纸袋子好无措。 哪里来的活菩萨啊!纸袋里装了个比月见里无月脑袋还大,比中原中也头发还软的特大吐司,即使隔着袋子都能闻到阳光般灿烂的麦香。 “神明,真的降临了?” 月见里无月歪头。 恍惚间他似乎想起,自己打着友好互助旗帜来这里之前,为确保他的安全,夏油杰提前给看的那堆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港口黑.手党人员资料。 “你要小心哦,据说他们手底下真的有神明存在哦?” 似乎因为穿久了袈裟,哪怕和曾经的后辈说话,夏油杰也习惯性眯起眼。 他的声音像狐狸尾巴扫过月见里无月的耳膜:“他的资料我记得在这儿——哦,看来你去横滨有得玩了。” 当时自己什么反应来着……好像是拿着资料翻来覆去的瞧,然后说了堆没什么营养的怪话。 至于到底说了什么,记忆好像从这里开始断了一半,再往后便是空缺了不少的模糊过往。 “太糟糕了,我当时到底做了什么啊……!” 即使弄丢了一部分自己的记忆,但对自己之前是个怎样的混账,月见里无月还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不是同为混蛋,他也不会和伏黑甚尔有那么多共同语言。 小混蛋月见里心事重重的抱着面包回到自己的豪华小单间。 夜斗还没有回来,只留月见里无月一个人苦守空房。 ……才怪,月见里无月炫面包炫得香甜。 面包很湿润,有着非常迷人的蛋香奶香,一撕一扯一卷一进嘴,咀嚼起来毫不费力。 他不由得更苦恼了。 很明显这不是随便买来准备拿来当充饥点心,见人挨饿可以毫不心疼全给出去的一般面包。摸摸微微发烫的纸袋就知道,这明显是守在店门口等着刚出炉那波买来的,店铺的招牌货色。 而且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是月见里无月会喜欢的那一款。 “好懂啊,这家伙好懂啊。” 月见里无月抱膝思考,感觉自己的麻烦来了。 自己对中原中也那叫存档丢失从零开始,与之相反,中原中也明显拿了上一周目的攻略打算从头再来。 至于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月见里无月不敢细究。 就在他把大半块面包囫囵吞下肚时,某个不好好走正门的家伙爬拉着窗户,屈起手指清敲三声。 “咚咚咚。” 一扭头就是个紫色大蜘蛛在拍窗,月见里无月的沉默无人能懂。 他把面包扎好放一边,开窗迎接夜斗的归来。 “我和你说啊姆姆!”夜斗给他一个熊抱,祸津神身上掺杂着各种食物混合起来的味道,还有些烟尘气。他坐在地上,像只快乐的小鸟在孵蛋,“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噔噔!是饭团!” 月见里无月配合的呱唧呱唧鼓掌。 “可惜我的面包是别人给的,我猜他应该不想我拿去分享。”月见里无月摸摸夜斗,“下次我请你好了。” 夜斗甩脑袋:“没关系啦咱俩谁和谁啊,不对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我今天可是做了好人好事哦!” 他兴高采烈道:“我出去的时候看见有一伙黑衣□□围住一个无助的小姑娘,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 “光天化日竟敢如此放肆,天空一声巨响,夜斗大人闪亮登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惩治歹徒英雄救美,赢得了小姑娘的赞美不说,还得到了家长的感谢! 就是这个!” 夜斗举起小塑料袋,里面是两个速食饭团,被微波炉加热后冒出的热气让袋子雾蒙蒙一片。 “她的家长握着我的手,说要好好谢谢我,还和我说现在想要什么他都能给我搞到手!我想了想,就让他给我买了两个饭团。” 月见里无月听着听着,掌声渐渐弱下来,眉毛渐渐吊上去。 “哎呀,我太善良了,真是颇具神明风范!她的家长可震惊了,想必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好人啊不好神!”夜斗陶醉在做好人好事带来的的愉快里,“如果他们知道居然是响当当的福神夜斗救了自己,一定会呼朋引伴,前仆后继的央求我想来当我的信徒吧!” “听完你有什么感想没有,是不是更喜欢我了?来挑一个吃吧,让你的喜爱摩多摩多!” “是的是的,摩多摩多。” 月见里无月摸出五元硬币推过去,以此表达感动到膨胀溢出的喜爱之情:“太厉害了神明大人,对你的喜爱我一定会用到正轨上,作为见证请收下这个吧。” “哼哼,合作那么多次我当然我相信你啦。” 夜斗迫不及待收下硬币,哈了口气用衣角把它擦得闪闪发光。 他把硬币塞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瓶子里,摇一摇满是金钱的芬芳。 夜斗大满足。 月见里无月咬着饭团,越吃越回忆起夜斗的话。 什么黑衣恶人帮无辜小女孩斯文大家长,这形容怎么这么耳熟呢。 “夜斗啊,”他终于忍不住了,“我突然好奇了,你说的小女孩是不是个金发蓝眼穿着红洋装的,而他的家长是不是黑头发紫眼睛围着围巾穿着打扮看着就好热?” “怎么?”夜斗奇道,“姆姆你认识?” “不愧是人脉广泛的月见里!才几天就交到新朋友了!对了他们对神明什么的排不排斥啊……” 什么人脉广泛月见里,几百年的老黄历就不要再提了! 月见里无月一口把饭团吞下去。 他当时初见夜斗,觉得对方是个潜力股可以拿来增长术式。不过即使落魄,但好歹对方是个神明,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月见里编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 比如他自我介绍自己是大族出身,重点强调自己人脉广泛,可以给夜斗介绍多多的优质信徒,而夜斗呢,只要用他的美丽眼睛让自己对他着迷就可以了! 结果大族出身是真,但家里几乎没人听月见里无月的话;人脉广泛是真,不过那份经营出来的感情随着月见里无月的叛逃几乎全部断开;介绍多多信徒是真,结果介绍来的都是盘星教的教徒,一个两个都把信仰夜斗当成教会的添头。 夜斗还抱怨过那群教徒的不重视不顶用,他的信徒发展依然原地踏步。 于是月见里无月专门为他引荐了盘星教的诸位人才,个顶个的是教派里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奈何诅咒师对神明是半点兴趣也无,所以这引荐和没引荐压根没多少区别。 因为这事,夜斗老拿来跟月见里无月开玩笑。其中,因为月见里无月着重强调了人脉广泛,于是这梗也一直流传至今,被夜斗时不时拿出来耍一耍。 当然,月见里无月有时候也会张嘴反击,但更多时候他会沉默,然后使劲挠夜斗痒痒。 显然今天他不打算闭口不谈。 “才没有!”见夜斗已经畅游在自己的妄想里,无情的月见里无月一把将神明的梦想泡泡戳破,“你知道你遇到的是谁吗?” “无助小姑娘和无辜大家长?” “是港口头子和他的小女孩!” 月见里无月指着饭团的残骸:“他一定是想通过这出戏码创造机会试探你,然后把你骗走吃抹干净!就像这个饭团一样!” “那家伙我根本应付不来,我都这样了你估计也讨不了好。” “不过,他对自己的手下还是挺好的,虽然我不认同,但你要是真想发展信徒到走火入魔,走投无路的地步,倒可以试试他的手段。” 说到这个,月见里无月突然有了好主意。 月见里无月一把勾过夜斗,附耳轻声道:“你要不试试看把港口黑.手党改成夜斗神教吧,我相信你可以的!” “到时候,你就以横滨为据点,将信徒辐射到全国!怎么样,想想是不是很激动?” 眼看月见里无月饼越画越大,夜斗赶紧叫停。 “你快住嘴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不不,神明不能如此看轻自己,你要放大,要膨胀,要升华!” 月见里无月啪得下打了个响指,同时拇指食指按压在一起,圈出一个圆。 他将圈出的空眼抵在夜斗面前,诱惑道:“你看见了什么,是不是你广阔无垠的未来?” 夜斗:“谢谢,什么都没有。” “还有你能不能别把手压在我的眼眶上,好痛的哦。”【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6、谁酸了我不说 神明,一种存在于大众认知假想中的超自然存在。 哪怕神明真的降临人间,他们也会自带一层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buff。 即使神明的基数有八百万之多,能见到他们的也是少之又少。 神与人的缘分,难以捉摸,毫无规律。 但显然,月见里无月和神明的缘分有点超标了。 这里先不提夜斗,主要是这家伙实在没什么神明架子。 在月见里无月还阔绰期间,他曾突发奇想,试图给夜斗塑个神像看看能不能对他的信徒大业有所帮助。结果好不容易联系上的师傅在确认形象后直言做不了,还强调数遍自己的业务里没有制作搞怪雕像的。 一想这事月见里无月就想笑,笑起来没多久他又和中原中也偶遇了。 是的,偶遇,没有任何谋划,纯纯就是碰巧。 他们在楼梯尽头偶遇,紧接着中原中也扔给月见里无月一包小零食,等他接住后,面前哪里还有中原中也的身影。 中原中也,别名送宝大使,又称善财童子,横滨好邻居,□□好伙伴,担任重力使的同时兼任爱心大使,目前最喜欢做的事情是投喂路过无家可归肚子饿的小狗。 在月见里无月眼中,这家伙就是个每天随机时段在□□大厦地图里刷新的流动商人npc,向一般路过的玩家月见里无月兜售多种任务道具。 有时是掺有大颗粗粒砂糖的古早点心,有时是模样俊俏豆馅细腻的和果子,以及各种饼干和肉干。从街头小点到精致礼盒,中原中也让月见里无月又一次见识到了食物的多样性。 月见里无月肯定自己付出了什么才得到这份明显的偏爱,不过以他的脑子,现在最多只能想到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项。 想要揣测更多,估计要等他脑子里的水流干净让脑细胞沉淀一段时间才行。 就比如这次,中原中也带来了一包表壳沾满酸砂的糖,里头还包了浓郁的果酱。咬开苏松轻盈的脆壳,夹心便吱一下漏出来淌在舌尖,叫月见里无月龇牙咧嘴的。 它还带了一咪咪的咸,就是这抹独特的风味起到了对比衬托的作用,让糖果的酸更上一层楼。 好,现在,请分析中原中也带酸糖的前因后果及理由! 月见里无月思考,月见里无月放弃,月见里无月整张脸都皱了。不知是想问题想的还是吃糖果吃的,亦或者二者皆有。 即使夜斗一直搞怪,他也一直维持着痛苦面具不愿再笑。 “我真的,哇,我真的。”好不容易月见里无月才缓过来,“酸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糖适合拿去下毒,把它扔井里不出半个月绝对能酸倒一村子人。” 月见里无月眼前甚至开始放走马灯,可能因为罪魁祸首是中原中也带的糖,眼前上映的内容全是各种中原中也。 除开自己印象里的初次见面,剩下时间里中原中也给他的印象只有温和。或者说他人本来就这样,只要没人往他雷点左右横跳,中原中也就是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安安分分的好小伙儿……? 好吧,他所处的环境的确很难养出个纯粹的好人,月见里无月不止一次在他身上嗅到硝烟与血腥气,有时还有些淡淡的酒精味。 这个状态的中原中也在见到月见里无月的时候,出乎意料会变得很疲惫。 他有时会和月见里无月打招呼,和往常一样递点吃的快步离开,但更多的是盯着月见里无月目不转睛。 月见里无月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直到某天中原中也看着看着没忍住,起身抱了他一下。 或许是处于气血方刚的年纪,也可能是异能带来的加成,他的体温比月见里无月高了不少,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一阵暖烘烘。 是温暖的,不是灼热的,哪怕天气炎热,被这么一搂也不会觉得黏糊。 同样,这个怀抱也是难以挣脱的,像柔软的锁链,又像灵活的绞索,动作里带着明显的不容拒绝。 月见里无月懒得挣扎,但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在他真的要在两条肉做的铁栅栏间滴答滴答流下去时,中原中也松开了他。 黑.手党干部定定望他,没说什么只是啧了一声,把帽子整理了一番便离开了。 不过中原中也的情绪一直挺稳定的。虽然还会因为月见里无意识的勾肩搭背耳朵发红,但至死不会应激到把人甩开大跳激光雨。 月见里无月的怪话会选择性无视,如果月见里停不下来就给他吃的堵嘴,手头没有零嘴的话会顺手摸出个东西给他玩,各种奇奇怪怪的都有。 有次他从自己身上扯了个纽扣递过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枚纽扣从上到下的顺序正好排在第二。 ……然后,因为中原中也任性的举动,他的衬衫中间空了一大片,即使拿第一颗扣子补到第二颗扣子的位置也挡不住渴望自由的大片肌肤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可能就是因为他平日里如此平和的姿态,才导致月见里无月开始胡思乱想: 我哪里得罪他了吗,哪里让他生气了吗?可是每次他给我东西我都有好好的说中原谢谢你啊? 想来想去,月见里无月只能往这方面猜。 因为真的太酸了!酸到让他怀疑自己一定做了个超级过份的事情! 这酸味别出心裁,既带着柠檬独有的主色调,还混着西柚,百香果,李子,橘子等水果未成熟时的青涩芬芳。 舔一口就像被一个妒夫狠狠打了一拳,含进去就像一对痴男怨女在嘴里办婚礼,在他们宣读结婚誓言时宾客们齐齐举醋代酒敬他们一杯;而整块咬碎吞下去…… 看月见里无月表情就知道了,他的一半灵魂已经被酸掉了,正畅游在利维坦的宫殿里,手握铁锹准备为这位大罪种一排柠檬树。 “我要是能这么酸就好了。”他吐槽道,“这样我就能一直用前灯咒人了。” “可是你之前挺爱吃这个的。”夜斗拨弄了下糖纸,“因为太酸了我印象超深刻的。” 他又翻了下月见里无月日渐充盈的零食库:“这些都是你以前爱吃的。” “那看来我之前为了变强挺不择手段的……” 月见里无月又含了颗糖,没多久,他恍然大悟。 “所以,他根本不是来找我消耗多余零食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夜斗道,“人家是因为你喜欢才买了一堆,不是打算自己吃的,结果你一走全砸手里了,现在你回来了才急急忙忙分给你。” “不然过期了钱白费哦。” 事实上,这些小零嘴的日期都是新鲜的。 吱—— 嘴里的糖被牙齿碰碎,酸浆顺着舌间上的洞眼渗透到整个舌头,眼泪都要烧出来了。 月见里无月咳嗽几声,两眼含着泡小珍珠,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小狗一样吐着舌头呼呼喘气,末了还不忘发出些无意义的哀嚎。 都这样了月见里无月还不忘继续吃,然后又是一个痛苦的循环。 “我说。”见他执迷不悟依然往嘴里塞糖,夜斗忍不住开口阻止他自虐的行为,“受不了就不要吃了啦。” “我只是在揣测……嘶嘶嘶酸啊!”月见里无月大着舌头,“当年的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居然会喜欢这种口味! 可惜自己是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了,估计这段情感被自己连根刨了个干净。 不然还能根据剩余印象推断一下。 觉醒了生得术式的月见里一族基本上都逃不了健忘的命运,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遗忘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虽说月见里无月总是毫不在意的挥霍自己的感情,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还是会老实的剥点坚果补补脑子。 有时候吃多了,月见里无月就会疯狂流鼻血,只能仰着脑袋往鼻子里塞两坨棉花。 哎,想到这,月见里无月的鼻子不由有些痒痒,而后他机械的往嘴里塞了颗糖,瞬间被直冲天灵盖的酸爽逼到清醒。 “酸啊……” 夜斗真的服了他了。 等包装袋里的糖被他咯吱咯吱咬到只剩大概三分之一的时候,月见里无月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 “你知道吗,夜斗,”他嘶嘶叫,边叫边使劲咽口水,“我其实准备了回礼。” “但吃完这个后我觉得礼物应该改一下。” 月见里无月下意识翻卷舌头去舔舌上固定的咒具,被残存的酸意一刺激,又是一阵不自然的抽搐。 “我真佩服我自己。”月见里无月喃喃自语。 这人有时候挺欠的,即使舔口腔会酸到发抖,但总觉得下一次自己就适应了。 他就是那种,明明知道痂不要乱扣,可只要眼睛一扫到快愈合的伤口手就会贱嗖嗖的自己动起来。 眼看月见里无月又开始蠢蠢欲动,夜斗觉得是时候让自己登场了。 “你原来准备了什么?” 他举手提问道。 “酒水礼盒。” 月见里无月老实回答。 “那现在呢?” “苹果醋!柚子醋!巴萨米克醋!” 说罢,月见里无月抓了把糖全塞嘴里,而后使劲一嗦腮帮子,伴随着响亮的一声“叭”,他抖得像条吊在蛛丝上的毛毛虫。 月见里无月闭上眼,一头栽倒在桌上。 他估计被酸晕了。 夜斗:…… 什么叫好言劝不了要死的鬼,他今天算知道了。 “哎。”出于一种诡异的怜悯,他起身把月见里无月翻过来,架着人扔到床上,又取了床薄被铺开准备帮对方盖上。 “糖……”月见里无月气若游丝的哼哼。 “好好好。” 夜斗把糖摆到床头,想了想又放到枕头最上面,正对着月见里无月的脑门。 而后,他重新取起被子,准备盖上时想到了什么,伸手拨弄了下对方的眼皮,发现月见里无月瞳孔都涣散了。 夜斗手一抖,洁白的被子兜头盖住月见里无月的全身,把年轻人裹出个大概的轮廓。 他连忙把月见里无月的脸拉出来,免得口鼻被堵上呼吸不畅,又把对方的手从被子里淘出来,按自己理解的方式稍微整理了一番。 而这时,门吱嘎一声被拉开了。 “无,嗯咳,月见里?我给你发了一堆消息你一直没回,所以我先进来了?” 中原中也前脚先进,后脚未抬话已经飘进来了:“你可能要和我出去一趟——” 他看过去,只见夜斗半趴在床上,而床中央的白被里是一具轮廓不明晰的躯体,露出的小半张脸双眼痛苦的闭死,手则被摆弄成交错的姿势贴在胸口。 而在月见里无月的头顶,一袋酸糖像贡品似的存在感瞩目。 “他怎么了……”中原中也迟疑道。 “啊,啊?” 夜斗拍拍自己的衣服,又拍拍被子里的月见里无月,僵硬了半天才开口道: “可能……在窥探人体的极限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7、睡美人,但残暴版 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一有点风吹草动身体就开始报警。 月见里无月感觉自己做了个噩梦,梦里的自己排队站在一扇紧缩的门前,门前站着两个健硕高大如巨人般巍峨的大姐姐,她们低声交谈着什么,每隔一段时间便拉开门放人进去。 队伍排得老长,月见里无月前面的人个顶个奇怪,他们身着白衣,头带天冠,有的还骑在插了四根牙签的茄子上,一笃一笃随着队伍移动。 前面的人一个又一个进去,快轮到月见里无月时他才看清两位大姐姐的真容: 一个脖子上围了一圈骷髅头打扮张扬却长着张牛脸,一个有着柔顺的金发白皙的皮肤但脑袋却是马头。在看见月见里无月后,她们一愣,竟是齐齐发出嘶鸣。 “为什么这孩子会来这里?” “不应该啊,让我问一下……!” 大姐姐们停下审查,前进的队伍被迫中断堵成一团,前面的人你挤我我拌你,后面的人怨声载道差点动手,叽叽喳喳声到处乱飞。 月见里无月饶有兴致的看着幽灵打架,一个拳头飞进别人肚子一个双脚穿入他人眼珠,实在是精彩万分!他忍不住啪啪鼓掌。 门前乱成一锅粥,即使牛头马面百般呵斥也无济于事,人群动乱,月见里无月一下撞进好几个人的身体里。 等停下来后,月见里无月距离大门仅有一步之遥,他呸呸几口,刚刚在幽灵之间穿梭过于刺激,总觉得自己嘴巴里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要不要进去呢?他抹把嘴,看着大门思考。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脚才堪堪站稳,周围人一股脑凑过来,裹挟着他往前。 月见里无月即将被带入门后,突然,从队伍里飞出一只硕大的狼牙棒,直直飞到月见里无月的脑门。 月见里无月倒地不起,眼冒金星,附近见证了这场暴行的幽灵接二连三逃窜开来,可惜他们亦没躲过狼牙棒的袭击,哐哐几下打地鼠似的大半个身体被砸进地里,脑袋上肿起一叠硕大的包。 和他们比起来月见里无月还算幸运,他依然瘫在地上,经过的人似乎想扶他起来,可惜月见里无月在数星星,身体面条一样顺着对方的手臂软趴趴滑地上,手脚根本不听使唤。 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知道来人有着一双和自己一样美丽的眼睛以及艳红的头发,恍惚间,那头发似乎有点……发橘? 月见里无月猛地清醒过来。 他的视线朦胧,等从自动缓冲到1080p后,中原中也的眼睛在他面前突然放大,清晰到能看清眼底的每一个蓝色像素点,把他吓得连滚带爬缩进被子里。 瞧这反应,好像中原中也是个欺男霸女的恶霸,而他月见里无月则是那朵被恶霸强抢的可怜娇花。 “……你干什么啊!?” 见他此时这副浑然天成的柔弱德行,又想想自己先前的遭遇,就算是中原中也也难免感到无语。 他只是在月见里无月床头站了片刻,便被月见里无月一勾手带着拉上了床。由于存在着难以描述的私心与对自己体格的绝对自信,体术大师并没有挣扎的意思,结果—— 月见里无月对中原中也进行了锁喉! 月见里无月对中原中也使用了肘击! 月见里无月对中原中也拳打脚踢! 月见里无月对中原中也造成了大量伤害! 因为不想太丢人,中原中也挺住了! 中原中也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闷哼,灵活从月见里无月的包围中脱身而出。顺手把被子拧成条状轻柔缠在对方关节各处,让他能安稳睡着的同时也免得突然暴起再次伤人。 等重新站在床头后,中原中也不由得站远了一点。 “为什么会睡成这样……” 中原中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月见里无月惊醒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然后,他就被甩了句充满质疑与惊愕的“你干什么啊”! “我干嘛?”中原中也要被气笑了,“你怎么不问问你干嘛?” 哦……我干嘛,我晕倒,我睡觉,睡觉——哦?! 月见里无月缓冲结束。信息开始载入,大脑开始分析,被子里的红头发颤颤巍巍挤出来几根翘翘的飞毛,露出下面那张透露着清澈愚蠢的脸。 “对不起不好意思总之都是我……不对你为什么在这里?夜斗呢?” 月见里无月熟练道歉,话音未落又控制自己的舌头不熟练的掐断声音,而被喉咙带着接上来的语句态度却近乎质问。 月见里无月说出口才意识到话里的生硬。 果然,中原中也狠狠地啧了声。 他切道:“我怎么知道,畏罪潜逃了吧。” 说完,他反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回事?” 月见里无月松开被子,刚想说话,上下嘴皮才贴在一起便对上目光如炬的中原中也。 于是他默默把被子重新裹上。 “我做了个噩梦。”被子里的声音含含糊糊,试图略过这个话题。 显然中原中也有刨根问底的心。 “我知道你做了噩梦。”我在旁边看着你发作我当然知道。 “我就是想问你刚才在干什么。”我消息都发爆了你居然一条都不回我。 早在月见里无月被迫入港的那一刻,中原中也就顺过他的手机,难得态度强硬的往里头录了自己的各种联系方式,确认不管是哪个软件自己的名字都被置顶后才了却一桩心事般重重叹了口气。 遥想当年,自己的名字也曾在月见里无月的手机上呆过,可惜当年它可没有这般名列前茅的待遇。 它甚至还被月见里无月这个没心没肺的拉进了黑名单! 其他人都没有哦,只有自己有这么个待遇哦,想想真是好高兴哦! 等重新输入信息后,中原中也决定给月见里无月一个教训。他不打算主动给月见里无月发消息,决定把开口的第一次机会交给月见里无月。 对月见里无月这种开头苦手来说,这是多么严峻的惩罚! 结果对方压根注意到中原中也的小把戏,或者说,他把中原中也的加好友的举动默认成一次公事公办。彼此的聊天界面依然只有同意通过后系统发送的那句“你好我是xx,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哦。” 然后就再无下文了。 聊个鬼,中原中也只能推翻计划重新来过。 他接过主动权,很成功的与月见里无月聊起来了,但双方的聊天内容一直呆板无趣,甚至相当模板化: 中原中也:带饭,xx能吃吗? 月见里无月:小狗点头,并且高兴的转圈圈.gif 中原中也:要饮料吗? 月见里无月:小狗点头,并且开心的摇尾巴.gif 不管聊什么,月见里无月都会附上一个小狗点头的动图,真难为他哪里搜罗来这么多不同品种的小狗表情包。 但今天,一只小狗都没有从聊天框里滚出来! 问题有点严重,于是中原中也找上门,于是中原中也问出口,于是中原中也在等待一个回答。 月见里无月眨巴眨巴眼,不敢置信。 没想到对方找上门是为了这个。 掀开被子,年轻人跳下床光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在床缝里发现了手机。 估计是酸晕后从口袋里滑下来的,掉落点这么隐秘,难怪夜斗没把它和糖摆一起上供。 月见里无月按按机子,消息提示喷泉般涌出,紧接着,电量低提示跟着挤进界面,没等他反应,手机嘟得声关机了。 漆黑的屏幕倒映着茫然的脸,月见里无月短暂愣神片刻,扭头道:“呃,我手机关机了,你发了什么啊?” 他又试着按了按,毫无反应,等接上充电线,消息居然被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卡顿给清没了。 月见里无月这下是真的迷茫了。 他诚恳的瞅着中原中也,摊手,耸肩,然后露出完美且痴呆的微笑。 “所以……” 没等月见里无月说话,中原中也一巴掌盖住脸,声音大得月见里无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啪”给唬了一跳,下意识往一旁闪躲,还晃了两下。 这一动作,小半个膝盖顺着力亲上了床角,留下一个发青的磕痕。 月见里无月顿时抱膝弹跳,像个踩着苍耳的兔子在房间里四处蹦跶。 中原中也更沉默了。 他的声音从指缝间漏出,飘忽的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呻吟。 “路上再说,走吧。” 他噔噔噔跑出去,没出几米远又噔噔噔跑回来,丟下冷冰冰硬邦邦的一句: “记得穿鞋。” 这次,中原中也是真的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月见里无月低头,他的脚光溜溜踩在地上,脚趾无意识蜷缩着,微微泛着红色。 我到底在他眼里是个什么形象啊…… 对于中原中也专门的提醒,月见里无月感到挫败。 等他下来后,中原中也默不作声,以一种上级考察下属般的态度来回打量着他,从脸到衣服到鞋子,看得月见里无月都快跳起来给自己另一边膝盖也来一下了,他才微不可闻的哼了声表示认同。 “上车吧。”他道,又扔过来个药膏,“膝盖处理一下。” 药膏不知道是什么成分,挤出来绿油油的,抹到皮肉上又冰又辣,月见里无月不断吸气吐气,眼泪都被逼出来不少。 他不敢擦眼泪,生怕手上沾上的药膏蹭上自己的眼,可眼睛非但没领情,反而叫泪水更加肆意在眼眶打转,最后啪嗒啪嗒掉在没涂晕的药膏上。 这一浇,本就刺激万分的膏剂被眼泪里的盐分催化,当场加强了一波,月见里无月抽气抽到快背过气去。 他今天一会被糖酸到嘶嘶嘶,一会又被药膏刺激到嘶嘶嘶,和个成精的高压锅似的在中原中也的爱车里鸣笛预警。 我为什么不给自己套个缠朧,我真是个笨蛋—— 他那个悔啊,都可以造一个能让他一拳打烂中原中也车门的点寒了! “啊嘶嘶嘶嘶……噫!” 本来中原中也还在规规矩矩给月见里无月说明情况,到后面话都说不下去了,只能抖着肩膀开车。 他怕自己笑场。 幸好月见里无月还是有在听的。 整件事概括出来就是:横滨偷渡了一伙咒力持有者,介于近期发生的针对异能者的咒灵事件,这帮偷渡者有理有据上了怀疑名单。 更不要说才抵达横滨,他们就和这里的多个地头蛇起了冲突——其中就包括港口黑.手党。 可惜因为咒术的缘故,港口方仅抓住其中一人。 没抓住的则躲了起来,显然港口黑.手党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落脚点。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决定让目前能联系上的唯一咒能力者到场协助。 “所以,你明白了吗?” 即将到底目的时,中原中也不放心的嘱咐道:“到时候记得跟紧我。” “我知道我知道,咒术的事我可比你了解哦,就是到时候真出什么乱子记得保护一下我哦。” 说完话,月见里无月小声嘀咕:“真不知道夜斗跑哪去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可中原中也是谁啊,耳朵一动就捕捉到后座传来的轻声抱怨。 橘发异能者的嘴角一撇,像春节后的白酒股票般直线下滑。 连带得原本平稳行驶的车突然一个急转弯,在大道上甩出一个漂亮的圈。 目的地到了。 看得出大家对此事的重视,车外居然有人等候。 月见里无月摇下车窗,刚要探头探脑,突然发现了自己讨厌的黑色。 太宰治正站在人后,兴致盎然地冲他招手。 月见里无月果断把降下的车窗按回去。 为什么他在这? 这很好猜,横滨的组织的确包括侦探社,如果出了问题于情于理都要过来看看。 但是就是…… 可以的话真想抢了车掉头就走。 没有驾照并不妨碍月见里无月内心黑暗。 他很快调理好,拉开车门后不知怎么阴测测笑了笑。 打开门的同时,月见里无月摸出药膏,涂防晒一样往手上挤了一大坨,而后快步向前,直冲太宰治奔来。 中原中也不解看向头一次对太宰治热情到癫狂的月见里无月,直到他眼尖的发现,月见里无月的手掌不自觉颤抖着,表面还透着股黏稠的绿色。 “好久不见啊太宰治——” 月见里无月黏糊糊叫唤:“来握个手吧?来吧——” 说完他迅速将太宰治手盖上,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绝握住死命磨蹭。 两个人如此亲近,远看如护手霜挤多了互相分享的好朋友,然而实际两人貌合神离,一个使劲抽手一个死命扣住不让走。 辣不死你! 使用术式让自己力量大幅度提升的阴险小人正试图用太宰治的手表演一波钻木取火。【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8、这怨恨究竟从何而起 异能者和咒力者,二者能力的高低并不能简单比较。 虽然彼此存在代沟,但一些特殊的咒力,异能持有者,他们的能力并不受能力体系影响,可以做到跨服施展。 比如月见里无月,他的术式『月百姿』囊括范围极为广泛,神明,咒力者,异能者,普通人,甚至只要对方在广义上是活着的,他都可以对其使用术式辅助。 且不会因为被加持者的身份受到反噬,也不需要透支更多的咒力与情绪,该是多少是多少,一视同仁,众生皆平等。 在盘星教期间,月见里无月要是闲得发慌没事情干,就特别喜欢去给夏油杰养的那堆咒灵扔buff,他甚至能在夏油杰掏的咒灵球上混入自己的咒力。 只是他这么干的话,咒灵球会变得又苦又辣又凉。 这么做的唯一好处是会覆盖掉咒灵球自带的下水道呕吐物的味道,但显然,他改进的味型同样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那可是如同冰镇浓缩苦瓜魔鬼椒汁混大量薄荷与风油精一般的美妙滋味! 如同俩风马牛不相及的产品的联名,完全无法想象到产品研发者的精神状态。 一口便在口腔里炸出人生百味,成功让什么稀奇古怪味道都尝过自认适应力惊人的夏油杰露出扭曲表情。 后面月见里无月还学会了根据术式加持不同来微调咒灵球的味道。可惜手艺不精,除了弄得更苦就是变得更辣,有次咒灵球不知被他加了什么术式上去,居然肉眼可见的开始滋滋冒冷气。 只是离开一会的夏油杰:…… 他直接把这个人工制冷球塞进想逃跑的月见里无月衣领里去,对差点跳起来的学弟露出慈悲微笑。 扯远了,书接上文,在咒术界,月见里的辅助能力堪称无解,而异能者的小圈子里,太宰治同样也是bug阵营的一份子。 听起来他们应该还挺有共同语言的,但月见里无月和太宰治关系其实不算很好。 说直白些,是月见里无月单方面排斥抵触对方。 除开太宰治的性格与行为让人胃疼,更多是因为月见里无月古怪的自尊作祟。 毕竟,他的能力在太宰治身上头一次遭遇了滑铁卢。 月见里无月的咒术是以自身情感为燃料,将咒力转化成具有增幅或削弱能力的咒印附着在他人身上。 太宰治的异能是通过触碰身体任一部位,使接触到自己的异能力全部无效化。 由于隔着能力体系,太宰治不能完全消除月见里无月的咒印。不过同为能力特殊者,他可以用人间失格把月见里无月的咒术效果降到最低。 原本能防护伤害的缠朧变得易碎脆弱,能叫人来去如风的黄昏只能让被附着着身体稍微轻便,提高攻击力的点寒也跟着缩水,不复往日一拳一个小朋友的荣光。 这些其实都没所谓,月见里无月也不是没见过能驱散buff的咒灵与咒术师。 问题是,他在意的可不是这个。 之前也说了,月见里无月有滥用自己的咒力的习惯,无聊了随机找人按个标,表示好感同样喜欢戳个印子在人身上,小狗占地盘般到处碰瓷。 而这些咒印只要被太宰治一摸,直接褪色都算轻的。更多则是会变形,缺口,像被液化过头一样一边大一边小。 对咒印有一番审美标准的月见里无月:大怒! 他感觉太宰治在挑衅自己,于是疯狂往对方朋友身上盖戳,盖得还全是对太宰治的厌烦。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今天早上看太宰治不爽那么傍晚他的好朋友就要被月见里无月当填色绘本来涂色了! 最极端的时候,月见里无月把对方脑门都征用了,额头上明晃晃都挤着两个大圆圈。 太宰治:……哇哦。 你别说,红色的头发配上红色的咒纹,还真有几分异域风情。 早在老首领时期,港口黑.手党便试图与盘星教搭线了,可惜还没暧昧多久他就倒霉的死去,好不容易取得的进展还被后来者截胡,若他泉下有知,估计要吐血三升。 更搞笑的是,其实夏油杰本来打着架空港口黑.手党,甚至将其取而代之成为盘星教的一部分的主意。森鸥外上位才转变观念准备和对方通力合作。 也因此有了外派月见里无月去实地考察汇报情况顺便视情况帮忙一事的发生。 月见里无月和太宰治的恩恩怨怨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时至今日,这份厌恶依然在延续。 看样月见里无月那一手绿油油就知道,只有找到机会,这个幼稚鬼总要搞些花活出来。 “哎呀,别走啊,太宰大老板天天来光临我店生意,作为员工,我当然要好好感谢你呀。” 一句话,月见里无月带了三个重音。 他手背上绷出数条青筋,和腕上的图案交错在一起。因为和太宰治肢体接触,点寒的威力逐渐降低,在快融化成淡粉色一团之际,红光一闪,全新的点寒堂堂登场! 当然,月见里无月要搞事情肯定不会只附加一个。他的衣服下满是扭曲的红痕,还有些弥漫出来,和腿上的淤青混在一起,使得那片淤血看起来更加恐怖,蛛网似的勒出一片红红紫紫。 可惜,每当他突破极限化身狂暴大猩猩的时候,人间失格便会不断把月见里无月上升的气魄压下来,使他的力气维持在一个比太宰治稍微高一点的程度上。 他捏,太宰治自然也不甘示弱要反击回去,两人跟原地跳探戈似的双腿来回翻飞,试图快人一步先踩上对方的脚。 最后还是中原中也与跟着太宰治一同出来的侦探社成员把他俩扯开。 不然实在太丢人了。 “好久不见。”织田作之助把太宰治往身后揽,他向月见里无月点头示意后,尽职尽责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开始说明现在的情况。 是的,他就是那个夹在月见里无月与太宰治抗争中的倒霉蛋。 作为月见里无月向太宰治打击报复的对象,那段时间里,可怜的织田作之助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原本肤色的皮肉。 全都是密密麻麻挨挨挤挤或是鲜艳或是暗淡扭曲到搅和在一团的的咒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终于吃辣咖喱吃到过敏了。 可能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否极泰来的现在,借助对太宰治的厌恶,织田作之助被续上了一口气,和他的好友一前一后投入武装侦探社的怀抱。 过程是阴差阳错的,结果是差强人意的,港口黑.手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得知始末的月见里无月是毫不在意的。 在意这个干嘛,因为自己的恶癖,月见里无月直接或间接的救了不少人,难道还要一个个装作大恩人的模样碰瓷过去吗? 即使他很不喜欢太宰治,也不至于要这样恶心他或自己。 再说织田作之助人还挺好,有时候还能拉他充当一下饭搭子的角色。 唯一的缺点是跟他吃饭他一定会吃辣咖喱。 那气味浓郁刺鼻的哟,月见里无月头一次明白了夏油杰在吃他改良咒灵球时的感受。 月见里无月对织田作之助没多大意见,倒不如说,因为对方持有跟现在的自己同样鲜艳的红发,出于爱屋及乌,他对织田作之助的好感往上提了不少。 月见里无月:和我一样的发色,高档次!真是有品位的好男儿! 但与之相对的,太宰治的好感条又一次大幅度往下跌。 月见里无月:黑漆漆的阴暗逼一看就很讨厌! 于是,在前进的道路上,同样被中原中也护在身后的月见里无月正试图对织田作之助背后露出的脑袋亮出自己的大宝贝。 ——两根笔直洁白,以冲天之势翘起来的中指。 对此太宰治表示:乐。【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9、眼睛要烂掉了 “就是这里了。” 织田作之助道:“根据你们挖出的情报,外加我们社员的推断,这片区域最有可能是他们的藏身之地,至于其他地方……” 中原中也接过话茬:“我们已经派人封锁了。” 他们有条不紊的沟通交谈列出计划,半点看不出二者加入的组织其实是对家。 不过就事论事,虽然明面上有不少争斗,可为了横滨,黑.手党与侦探社依然会选择站在一起。 港口黑.手党之所以能抓住偷渡客的小尾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对方一落地就撞上了武装侦探社外出的社员。 他第一反应就是对人家下手,结果直接把人搞应激了,一个猫抖水猫落地,爪子拍拍尾巴甩甩就把对方按墙里扣不出来。 所以说,除开对咒灵特攻这点,咒力持有者的攻击力有时候还比不过异能者。 中原中也与织田作之助很快和谐友好的交流完准备出发,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月见里无月与太宰治的针锋相对。 首先是太宰治,作为一出场就被抹一手药膏的无辜人士,他手掌抽动,表情也跟着抽搐。 “你给我抹了什么啊,”太宰治把目光放在与织田作之助相谈甚欢的中原中也身上,“黏糊糊的,不会是蛞蝓的粘液吧?” “而且还这么刺,闻起来也很冲……哦,想起来了,只有横滨特有的橙色小个子蛞蝓才会产出这种东西呢。” 他笑眯眯道:“用这种方式和我炫耀也太极端了吧?” 月见里无月不是很懂他的弦外之音,眉头一皱准备用自己的方式回击。 “谁没事会为了你去抓蛞蝓啊,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我这是在严肃的对你打击报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就说这东西是不是从中也那里拿的咯?哎呀,真是的,不是很想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啊。” 他讲话怪怪的,月见里无月头上冒出问号。 “再说了,”太宰治依然慢悠悠的回话:“我什么身份你不清楚?我可是猫屋茶厅的会员,贵宾,vip!而且我还有三张猫猫券哦。” “还是集满的那种哦……” 太宰治吐露噩梦之音。 所谓猫猫券,就是月见里无月打工店铺为了吸引顾客搞出的活动。第一次光临会为客人发一张可以盖章的卡,之后每一次来店消费只要出示就能盖一个猫爪印。一张卡总共可以盖十个猫爪印,集满后便可以换购一杯饮品,而如果集满三张…… 那么顾客就可以指定店员为他跳猫猫舞。 猫猫舞是什么呢,是入职考核,是消费陷阱,是i人噩梦,是顶着猫耳朵猫爪套猫尾巴随着喵喵叫扭啊扭啊扭! 正是有了这么一个规定,猫屋茶厅才能升格成为连锁店做到满岛开花的。 听完太宰治的话,月见里无月的眼睛瞬间失去高光。 为了钱,他可以放弃尊严,为了钱,他可以不要脸面,但不代表他乐意赶着去太宰治跟前丢人。 即使月见里无月的确擅长舞蹈,哪怕他曾为不少讨厌的家伙翩翩起舞,但是太宰治能和人家一样吗? 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 “你小子到底喝了多少啊!”月见里无月质问道。 从那次奶茶店前的相遇到现在也没多久吧,就算每天三餐都请侦探社一人一杯也不至于喝出三十个猫爪印吧? 伏黑甚尔他二大爷的,太宰治终于放弃跳河上吊准备用得糖尿病的方式死翘翘了吗?! “也没多少啊,就是一天去个四五趟而已啦,其实呢,我不是很喜欢喝这些,但是吧,你懂的……” 太宰治双手合拢贴在脸边,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讨厌语气道:“这可是让月见里为我服务的好机会哎,我才不要错过呢~” 我不懂! 年轻人的头发连着脸,全糊上了浓郁的红色,他快气死了! 太宰治得寸进尺,月见里无月咬牙切齿。 “我宰了你啊啊啊!” 终于他忍不住了,顶着满头乱飞的小十字和黑线试图与太宰治扭打在一起。 不出所料,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迅速发现,拦住了互相跳脚的二人。 月见里无月被中原中也抱起来,放到一边,拍拍肩膀拍拍背,嘴里还被塞了颗糖。 “你别理他,”中原中也似乎想安慰,可想想自己也时常被这位曾经的搭档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恨不得踹他一脚,好像也没什么劝人大度的资格,“办完事情我们就走,嗯……坚持一下,等下一起吃饭,我给你个礼物可以吧?” “把人当小孩子哄是不可取的中原。” 月见里无月死鱼眼,嘎嘣嘎嘣咬着嘴里的糖:“我和他只能活一个!” 中原中也扶额:“倒也不是劝你体谅……”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很生气,所以给我糖,全部都给我!现在立刻马上——” “哎?” 另一边,织田作之助也在教育自己的好友。 “太宰,”他一本正经道,“不要在出任务的时候和别人打情骂俏,而且还是有伴侣的人,这样不仅对侦探社,对你个人的影响都不好。” “啊?” 太宰治微笑的表情一僵。 他扭头,发现中原中也以想让人蛀牙的架势疯狂塞糖,而月见里无月则来者不拒,张嘴等着投喂。 这人一边吃,一边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同时鼓着腮帮使劲嗦嘴里的糖块,好像那是从太宰治身上剜下来的肉,放出的血,挖出的眼! 他吃完一个,中原中也就递一个补进去,手指捻着糖喂的同时还若有若无的蹭过月见里无月的嘴唇。见他一直目不转睛的往一个方向看,中原中也的视线也跟着扫过来。 一黄一蓝的眼珠子齐齐瞪向太宰治,过了会,二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一个伸手一个张口,一颗糖又滚进月见里无月的唇中。 恶心,恶心啊! 太宰治浑身鸡皮疙瘩。 这一幕的冲击力不亚于目睹了森鸥外拿着小裙子追着爱丽丝满屋子跑,一嘴甜言蜜语试图让她陪自己玩家家酒。 太宰治讨厌狗,所以看见狗他总想方设法要去烦,很可惜他今日份的乐趣还未达成就看到了如此刺激的画面。 更可气的是,织田作还一副自己是大恶人的样子! “你不觉得他们才是出任务的时候打情骂俏的人吗?”太宰治表示自己受不起这个污蔑,凑到织田作之助耳边小声爆料,“还有我提醒你一下,他们还没成呢!” “没有吗?可是互相喂食什么的不是只有情侣才喜欢这么做吗?” 织田作之助短暂回忆了下,点头确认:“他们一直都这样,我还以为已经确认关系了呢。” 他也学着太宰治转头,发现那边还在吃。 与太宰治不同,织田作之助推着下巴,一副侦探推理的模样:“不过怎么换成中原去喂月见里了,之前不是反过来的吗?” “所以还是成了吧。” 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 太宰治:…… “去抓人吧去抓人吧。”他推着红发好友的肩膀,“抓到后我要吃二十个蟹肉罐头补偿自己……” 刚好,在太宰治确认要开工的时候,中原中也的最后一块糖已经塞进月见里无月的嘴。 咯吱咯吱,糖块被碾成糖渣,月见里无月吸着口腔的软肉,手指冒出一点咒力的火星子。 “那边,”他哼哼道,“这条道路的尽头被布了帐。” “看来你们的推测是正确的。” 织田作之助认真道:“毕竟是江户川先生给推理出的方案呢。” “啊,他……”虽然不喜欢对方整体的颜色搭配,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脑子自己的确比不上,“那没问题了。” 说完,月见里无月拍了拍手,咒力像先前抹手上的药膏般积了厚厚一层。 他抓住中原中也的手,顺着关节挨个捏了捏,又将掌心轻轻拂过织田作之助的手背,等轮到太宰治了,他的动作突然停下。 月见里无月纠结了阵,随后他翘起手指,用指甲隔着衣物哒哒哒地用力敲了好几下。 中原中也给一个,织田作之助送一个,太宰治要五个! 啊啊太宰治真是个败家子! 很难说他给予咒印的区别待遇到底算不算得上打击报复。 即使内心深处的自己在哀嚎惨叫,但表面上月见里无月依然在保持微笑,只是这笑容越来越诡异。 “好嘞,你们被强化了,快去送吧。” 月见里无月一边说一边抖出他的宝贝大月相,夸张的笑容陡然一收。他冷漠道:“我相信你们可以的,我先过去帮你们开个门。” “剩下的就靠你们了,我就不跟进去了——” 随着控制嘴角的肌肉收缩笑容不复,他咻得声不见了。 中原中也偏过头,手在空中扑腾几下,确认什么都摸不到后,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太宰治。 而后,他昂着脑袋,和个正在抖动羽毛的孔雀似的气势汹汹离开了。 “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太宰治嫌弃道,“恋爱中的人真可怕啊。” “我打赌他本来想秀一秀自己的高超的武力的。” “但是这不是正常的吗?”织田作之助开口,“如果是陷入热恋的情侣,总会希望对方能无时无刻都看见自己的优点的。” 无时无刻……只要想想那个画面太宰治就抑制不住想吐的冲动。 “我决定了,晚上我要吃三十个蟹肉罐头,还要用螃蟹汤汁洗眼睛!” 自觉身心收到伤害,武装侦探社的社员拍拍自己的肚子,一脸颓相。 “那样对眼睛不好,而且吃那么多会积食的。” 织田作之助诚实道,他打量着太宰治单薄的身体,又添了句:“不过如果你吃得完,你的确可以多吃一点。” “不错,”太宰治也是这么觉得,“我不仅要吃,我还要喝!” “我要再攒一堆猫猫券出来!”【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30、月亮总是若即若离 抓捕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或者说顺利过了头。 这是理所当然的,也不看看来的是谁,一个个都是人才,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但实力可都是杠杠的。 中原中也指挥来人把控制住的咒力者压走,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用上了从盘星教那淘来的存货——专门抑制咒力的咒具。 他们像风琴串似的挤挤挨挨贴在一起,又和涂满酱料般满脸红蒸蒸一片,个别抹多了酱汁的整个眼眶都浮了出来,眼睛里的惊愕还未散尽。 谁懂啊,他们在自己的小基地里高谈阔论挥斥方遒,才往小黑板上列出几条天花板就掉下来了。好不容易爬出来兜头迎来一个大耳光,与此同时不知何处飞来一脚狠狠一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倒出去好几米远。 他们脑子里满是嗡嗡声,术式都施展得磕磕绊绊,还没等凝聚出个所以然出来,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双手。 “嗯哼?” 太宰治提起他们的衣领,抓着咒力迅速流逝的档口让他们的脑壳来了个大大的碰! 就这样,咒术师团伙全灭了。 出乎意料的是,即使顶着一脸淤青,也没人愿意张口,全锁紧牙关保持沉默。 直到中原中也身后的光线开始扭曲,一个随意扎了个小辫在散发里的年轻人脚尖点地原地打了个旋,歪歪扭扭的倚在对方的背上。 “看起来不怎么需要我哎,咒印都还在。” 他张开手指盖在嘴上打了个哈欠,黄灿灿的眼眸中沁满水雾。 如此懒散到格格不入的姿态自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包括被锁链锁在一起的咒术师团伙。 他们不满不屑的目光随着乱转的眼珠子在四周瞟来瞟去,似乎在思考合理的逃跑途径,直到看清了这位突如其来的吊儿郎当家伙的眼睛。 澄澈,透亮,月石般在眼眶中打磨,飞溅出晶莹的明黄色泽。 “这个眼睛……月见里?!”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男人惊叫出声,“你离开……就是为了呆在这里?” “你这个可恶的叛徒!” 他剧烈挣扎起来,贴服在身上的锁链被他的动作带得绷直绞紧,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他这一骂,总算唤醒了和他捆在一起的小伙伴们。于是污言秽语汹涌而来,听得中原中也不由皱紧了眉。 中原中也似乎很想给他们每人后脑勺来一下,但被月见里无月拦住了动作。 “唔,叛徒?”月见里无月蹲下来,“我不否认啊,不过……” “你指哪里的叛徒?” 他一把捏住对方的脸,抬着人下巴大拇指不停磨搓:“现在的学生都长得这么显老吗?” “皮肤好糙啊,嘴唇也起皮了。不应该啊,你们班主任别的不行在呵护脸蛋方面还是不差的啊?” 月见里无月靠得极近,红发乱篷篷的搭在肩上,看着懒洋洋的眼睛都耷拉下去,偏偏他还顶着这张困倦的脸摆出一副认真提建议的态度: “你长得实在着急了点啊,要注意保养啊,不然在出任务的时候很难得到委托人的信任的。” 男人一愣,随后不敢置信的大声嚷嚷起来:“你把我当咒专的小鬼头?!” “不然呢,不是你说我是叛徒嘛?总不可能你来自盘星教,但是夏油前辈不像这么饥不择食的人呐?” 月见里无月很诚实:“你长得就不太像能忽悠信众的,能力好像也强不到哪里去,除非你是个咒灵,不然我想不到夏油前辈栽培你的理由。” “你这个——” 中原中也一肘击压下去,男人瞬间萎靡,牙齿磕着舌头软趴趴栽倒下去。 和他相连的诸位同胞噤若寒蝉。 “不让他说完吗?”月见里无月看他,“我还想听听他还能说什么出来呢。” “那有什么好听的。”中原中也无语。 “呃,因为他勉强算是我家里人?” 此言一出,中原中也下意识回头去看,男人已经倒地凉了好一阵啦! “安心安心,我也才认出来,打他没关系的。” 月见里无月耸肩:“反正和他说的一样,我就是个叛徒。” “因为你离家出走?”在一边看热闹的太宰治过来不嫌事大的倒油加火,“还是因为你为了自由选择逃婚叛逃?” “请不要颠倒是非,织田你管管这家伙!咳咳,我很早就离开那里了,他们的事情我不知情。” 月见里无月抬手:“我家人默认我可以离开,只是他们不愿意接受而已,所以这不能算离家出走,顶多是断绝宗族关系。” “至于我为什么能保留我的姓氏,嗯……只能说他们实在太没用了。” 即使晕厥依然要受到如此侮辱,男人的身体愤怒的抽搐起来! 中原中也又补了一击。 “还有我强调一下,”澄黄的眼眸转向距离最近的一汪蓝海,片刻后又心虚移开,转向墙角一块污渍上,“我身上没有被承认的世俗婚约……不要觉得所有大族出身的小孩就一定有包办对象啊!” “总之!你们想怎么撬他们嘴就怎么撬,不用顾忌我,反正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月见里无月再次强调了一遍:“就像他说的,我是个叛徒嘛。” 他卷起舌头,即使放在高热的口腔,咒具依然保持着金属独有的冰凉。 这份凉让他清醒,不至于因为刚才的一番抢白焦躁烦恼。 毕竟他很清楚,对他的家族而言,月见里无月的确是叛徒。 月见里无月出身咒术界大族,他的家族构成奇特,最顶端是极稀少的继承了月见里姓氏的咒力者,到月见里无月这代更是仅剩他一人。 往后一阶是月见里们的伴侣们,再向下则是如工蜂般数量众多,从古至今一直侍奉月见里到现在的追随者们。 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姓氏:望月。 如字面意思般,他们总仰望着月亮。 这月亮代表的什么不言而喻。 而被中原中也打倒的男人,他属于地位金字塔的最下层,即被望月们拉拢来的拥有攻击术式的咒力者。 他们一般负责成为月见里的护道人,由于职能问题,总有些幸运儿会在一次次生死存亡的战局中依托吊桥效应与肾上腺素虏获月见里高高在上的心。 后面一连串的形容大多发自望月的心声,他们总是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甚至担心过了头,恨不得所有事情都替月见里做好。 在这个庞大的家族中,月见里已然成为了象征,他们拥有最高的地位,最好的侍奉,最多的金钱与咒具。但代价是必须按部就班遵循传统,让从过去开始就最值得信赖的望月为他们规划人生。 这似乎很理所当然,月见里的术式中,攻击手段只有『無月』,而它又是他们唯一一个需要蓄力的术式。 与其打斗,倒不如老老实实躲在后方安心做个众星捧月的辅助,要知道过去真有不少不听劝的月见里死于与咒灵的正面交锋! 正是如此多前车之鉴,才使得月见里无月的叛逆格外出挑。 按规定月见里必须待在族中坐镇。可月见里无月十来岁就跟着伏黑甚尔到处乱跑直到现在都不回家。 按传统月见里一直进行的是对适龄者进行家庭教学的模式。但月见里直接跑在传统人士眼里格外贫瘠的高专读书去了。 按历史月见里一直都是咒术界正方的中流砥柱。反观月见里无月,叛逃就算了还炸学校,甚至与五条家的继承人,当代六眼起了严重到足以酿成外交事故的冲突。 享受了待遇不履行责任还搞出一堆麻烦,也难怪月见里无月被呸一句叛徒了。 “但恕我直言,我一点也不想接受一群精神不稳定人士的服务,说难听点我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他们自顾自的跟过来好几千年,不就是为了月见里这个姓氏吗?” “相信我,我不回去,他们绝对在偷着乐呢。” 前往吃饭的途中,月见里无月不由吐槽起来。 他左手边是拥有热辣奔放发色的织田作之助,右手牵着是具有明丽鲜艳头发的中原中也,一左一右色彩斑斓,好养眼啊。 而织田作之助旁边,则是直接被月见里无月无视的太宰治。 他们之所以会一起出发,还是因为曾经的月见里无月在□□期间打下了良好基础——他总约织田作之助去解决午饭,有时还偷偷买单,顺手把客请了。 以至于现在织田作之助想投桃报李,和月见里无月小搓一顿。 坏就坏在织田作之助邀请的时候两个麻烦的男人都在场,于是二人食不言的沉默干饭竞速果断变成了四人份的家庭聚餐。 只听月见里无月又道:“你知道吗,从我记事起,来照顾我的望月脑袋上总有一道疤。” “小时候不懂事,看到伤疤会害怕,当时只有我妈妈在,于是我找她说能不能换个人照顾我。” “结果新人脑袋上也有条一模一样的伤痕。” 他比划出一条连接两侧太阳穴的直线。 “然后我发现,来照顾我前,他们的脑门都光洁可人明亮如新,滑溜溜到智慧都站不住脚,可等开始负责我起居后…… 全部,无一例外头上都多出了缝合线! 我问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还给他们治疗呢,你猜他们怎么回我的? 他们说‘这是我的个人兴趣’,哈!” 月见里无月嫌弃道:“一个两个都是自虐狂,做开颅手术呢使劲折腾脑袋,以为素夜很好用出来吗这么欺负小孩?” 他抱怨间,织田作之助去了趟洗手间,就赶着他不在的时间,他点的菜品上桌了。 周围空气一瞬扭曲,浮现出极淡的猩红色,和热浪一起涌现的是刺鼻辣味。月见里无月嗅了嗅,眼眶发红,往中原中也的方向一个劲缩。 他靠着对方的肩膀,拿过菜单准备给自己弄点甜的冰的好不被咖喱散发的热辣气势误伤。 “他对咖喱还真是充满执念啊,”月见里无月翻过一页菜谱,接过中原中也递来的杯子猛灌口冰水,“这么辣,感觉会死……” “死人啦!” 月见里无月一口咽下被抢先的“死人”,难受地闷咳起来,中原中也拍着他的背,太宰治则撑着下巴往声源处看。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男人脸色铁青,仰面瘫倒在靠椅上,口鼻处溢出细细的污血,一盒牙签被打翻在地,蹦跳着滚出去好远。 和他一同的女伴们惊慌失措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而另一位先生扯住服务生的衣领,大声嚷嚷着似乎要讨个解释。 四周乱作一团,好巧不巧的是月见里无月的咳嗽在此刻终于止住了。 他又翻开一页菜本,眼睛亮了亮,随后,他戳了戳想起身的中原中也,好奇道: “你说,现在这情况,如果我喊会有服务员过来吗?” 中原中也还没说话,太宰治倒身体力行的为他解答起来。 只见他站起来招手道: “服务员,点单!”【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31、侦探克星在行动 螃蟹加酒,越喝越有。太宰治指指点点一阵,菜单上啪啪啪多了不少痛风套餐。 经他这一番操作,除了死者的同行者,餐厅里的其他人如找到领头羊般,自觉的坐回原位。该吃饭的吃饭,该点单的点单,该送菜的送菜,服务员甚至拉了个小推车挨个送出果盘对顾客的受惊表示歉意。 “你们横滨人哎,是见过大场面的哎。” 月见里无月捧着自己刚刚追加的果汁,意有所指道。 中原中也抚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这句夸奖。 他摸出手机,似乎在联系人。 月见里无月没得到回复,他也不恼,招手又要了份凉面。 “你不过去吗?”没心没肺的月见里无月咬着果汁里的碎冰,怂恿着在场唯一的侦探社社员,“展示一番自己的神通好为武装侦探社揽客创收,说不定你还能捞一面锦旗回去挂上。” 然后你就可以速速滚蛋让沉默尴尬的四人聚会变成和谐友好的三人聚餐。 他表现的太明显,太宰治表示:不!今天他屁股就长这椅子上了,除非吃完回家不然谁也别想他起来! 毕竟这出闹剧和自己工作有关,太宰治蔫蔫叹气,解释自己不作为的缘由:“我可不想写又臭又长的报告。” “不然我告诉你凶手是谁,你替我说?” “拒绝。” “好可惜——”太宰治学着月见里无月说话的调调,“你错过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哦。” 他咬着赠送的水果,两指捏住塑料叉,琢磨这玩意能不能用于自己的私人爱好。 “这种一眼看到头的情杀案件……哦,你回来了啊织田作。” “怎么了?”织田作之助落座。他拿起勺子,将散发着扭曲气息的咖喱酱淋到和舔了芥末的猴子屁股般红通通的饭上,搅和混匀拌成一座活火山,“好多人围着,刚刚出来的时候差点被堵住。 “还有小孩子在那跑来跑去,难道他在过生日吗?” 说完,他舀了口咖喱。 随着他的动作,见里无月整个人都快跳中原中也身上了,生怕织田作之助碗里的岩浆飞自己身上。 我以前到底怎么和他一起吃饭的。 月见里无月很困惑。明明有印象,但完全对不上号,记忆里那个能疯狂食辣咖喱面不改色不喝水的少年实在是太遥远太无法想像了啊…… 直到结束通讯的中原中也推了推他,月见里无月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抄起果汁喝了口,还没咽下被太宰治一席话逼得要喷出来。 “要不要给你拿一个宝宝围兜啊?”只听这人道,“瞧瞧,都跳到中也妈妈身上了,要做个好宝宝不要给妈咪添麻烦哦月见里小朋友。” “或许我们还要追加一个宝宝椅,这样才方便中也妈妈坐在这里把手抬高高一口一口喂你吃饭饭哦。” 表面是在阴阳怪气月见里无月,实际则是拐弯抹角对中原中也进行攻击。 一句话踩数个雷不说,还都刚好卡在中原中也可以理解的界限上。 不得不说不愧是做过搭档的,太宰治在惹中原中也生气上已经超越横滨,不,世界99%的人了! 没等月见里无月对浅层的嘲讽有什么反应,已经明悟话中深意的中原中也深呼吸,双手缓缓捏成拳头。 本来贴着中原中也的月见里无月默默离他远了点,还给他匀了些果汁,特意多给了点冰。 请用贡品! 上供完成后,月见里无月缩到角落里去。 “所以到底怎么了呢?” 唯一没搞清楚状况的织田作之助迷茫道。 “没什么,就是死人了。” 中立善良阵营的织田作之助一听,对在场诸位无动于衷的态度露出不解。 “我联系能处理的人了。”中原中也道。 “我看见能处理的人了。”太宰治和他唱反调般开口。 织田作之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一个身着笔挺西装,把头发梳得油亮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煞有其事的巡视了圈现场后转而走向死者同伴,似乎在询问什么。 很明显他的语气有点过火,同行的女士之一当场哭出了声。 “你居然怀疑我下毒,我明明……啊呜呜呜!” “爸爸!”中年男人的女儿不满道。 织田作之助:…… “我们不过去吗?”眼看对面的局面隐隐有再度失控的状态,织田作之助坐不住了。 真的靠谱吗? 他忍不住想。 “我觉得他有点眼熟哎。”月见里无月将双手搭在眼前,摆出望远镜状,“这个小胡子小眼睛还有没抓进去飞出来的碎发,咦?” 月见里无月摸出手机开始搜索。 而这时,中年男人身边四处转悠的小男孩一蹦一跳跑了过来,因为太急了没刹住车,差点撞上他们的桌子。 中原中也捞了他一把,把小孩扔到一边。 “谢谢大哥哥,哦!你是那个叔叔!”小孩低着头两只脚局促的在地上画圈,仰起脑袋时指着织田作之助故作惊喜道。 叔叔? 月见里无月扬起眉,视线稍稍停留在织田作之助不太光滑的下巴上,含着的冰顺着抽搐的嘴角滑入喉咙。 “你好啊,江户川君。”织田作之助对小孩一向友善。 “嘿吚?”听到熟悉的姓氏,太宰治双手拖着下巴,脸颊上挤出俩坨肉。 他用失去高光的眼睛锁住江户川柯南,小朋友被盯得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半天后,他才哈出口气,把菜单盖脸上整个人仰面在座位上。 “我的菜来了再叫我哦。”太宰治的声音懒洋洋穿透菜单飘出来。 “什么菜啊,我们的东西不是上齐了吗,我去你什么时候点了这么多?!” 看到订单后多出的菜品,中原中也的语调陡然上扬。 月见里无月无语的瞥向二人,把凉面推给中原中也好让他消火。顺便用筷子戳破了面上铺的蛋,用力一夹,给自己分走一半。 做完这一切后,他单手撑着下巴,围观织田作之助和小孩聊天。 “所以你过来做什么呢,唔,帮你叔叔查案子?” 他冷不丁开口。 浏览器自带的识图功能难得靠谱了一次,通过弹出的人物页面,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位中年男人能理直气壮与死者周围人沟通了。 因为他正是风头正盛的名侦探,人称沉睡的小五郎的毛利小五郎! 至于这个围着织田作之助转来转去的短腿小孩,在最近的采访中也有提及,尤其是横滨的媒体,在谈及毛利小五郎时总要和买菜送把葱似的捎带上这位小鬼头。 原因无他,只因他有一个好姓氏,正好与横滨某位极出名的侦探一模一样。 只要能找到关联,哪怕再牵强新闻人也喜欢借题发挥。 可能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了些假料影响,他也开始目不转睛打量起江户川小朋友。 他才发现,这位小不点同样有着双泛着蓝意的眼睛。细看会发现,对方的眼睛里没有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澄澈,倒是带了些奇特的疲惫之感。 根据月见里无月的经验之谈,这种故作老成的小孩逗起来会很好玩。 再者,他的咒力似乎也在对方身上发现了些端倪。 总觉得这小孩怪怪的…… 月见里无月偏头。因为眼睛的关系,他不说话光盯人还是颇具气势的。 江户川柯南顿时不自在起来。 “咦咦!这个啊,”江户川柯南扶住眼镜,偷偷抹掉飙出来的冷汗,“其实只是我自己好奇而已啦!” “你看嘛,出了那么——大的事,大家都很紧张,可是大哥哥们一点都不惊讶呢!” 他故意把声音拉得又甜又嗲,希望通过自己的幼态换来宽容的对待。 可惜他撞上的是对小朋友一视同仁的月见里无月。 “大家很紧张吗?”月见里无月环顾四周,“不会啊,都在吃吃喝喝啊?” 他接过中原中也分过来的面。这家伙虽然嘴巴还在和太宰治吵架,但手却自顾自动起来帮人布菜,还把吃完的碗碟推远了些好腾出位子。 至于它们被推到哪去了呢,太宰治表示自己有话要讲。 “这不好吗,”月见里无月捧碗,“多配合侦探工作。” “只是感觉,感觉嘛!” “没有感觉,你的错觉啦。” “就是说啊,”太宰治依然盖着菜单,声音闷闷的,好像躲下面眯了一会。他强势插入话题,“这里是横滨哦,横滨人可是很顽强的。” 说完他还不忘语言攻击一下:“再说你不是米花人吗,这么少见多怪。” 在月见里无月翻阅小道消息憋不住笑一脸姹紫嫣红的时候,太宰治凑了过来,惹得他非常无语的把手机推过去给他看。 正因如此,太宰治才能如此精准抓住痛点。 但同样,他这不明觉厉靠近的行为被中原中也逮个正着,好不容易鸣金收兵,现在又战火重燃,眼中的火星噼里叭啦炸开一片。 只是想看看有没有线索顺带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江户川柯南拔掉插心口的文字泡,感觉自己失策了。 这桌人怎么回事啊! 小侦探在哀嚎。 最初店里因意外骚乱的时候,正是这桌人面不改色点菜的举动使店里混乱的人群定下心。他本以为这几位有什么特殊之处,比如职业啊见识啊,说不定能给自己一点启发呢! 结果借故过来后才发现,的确特殊,但不是自己想的那种特殊! 首先是月见里无月,他完全不被外界影响,一直很坚定的干饭,自己过来才放下饭碗。很显然,比起凑热闹或查真相,他更关心凉面里的冰会不会化掉。 月见里无月:你懂什么,这碗面可是给神明的贡品!上供完剩的我还要吃呢! 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前者身上弥漫让人浑身发毛的危险气息,后者看似平和却也自带锐气。虽然争吵的动作使这份气势短暂压制,但如果可以,江户川柯南不是很想同他们交流。 和他们相比,织田作之助正常到格格不入!心和头发一样红! 江户川柯南同他在厕所拐角偶遇,对方很担心到处乱跑的自己,牵手准备把人送回去。 路上江户川柯南旁敲侧击,对方也稳重的应答,这种知道自己是小孩却不把自己真的当小孩的态度实在是太美妙了,小侦探感动到落泪! 所以,这四个截然不同的人到底怎么凑一起的啊? 江户川柯南努力遏制多余的好奇,专心找线索。 “对了大哥哥,你们刚才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他这么问也不是无的放矢。经过观察,月见里无月他们与死者一桌呈对角线,因为地势问题,刚好卡在一个一览无余的位置。 死者死于中毒,保守估计毒物入腹不超过一小时,这只可能是临场动手脚,除开会接触到菜品的服务员与厨师,那么就只剩下死者的同伴有嫌疑了! “没人吃饭了还观察人类的,小弟弟,”月见里无月丝毫未察觉自己又一次拿语言霸凌了小朋友,“除非他真的很闲。” “亦或者菜真的很难吃。” 太宰治接茬。 他摆弄着手里的塑料叉,咻咻冲中原中也挑衅,没挥舞几下,叉子应声折断。 “你的手没事吧?”织田作之助很担心。 “质量真差。”中原中也冷哼道。 “你还是换个东西叉水果吧。”月见里无月提建议。 “我也想呢。”太宰治把手里的碎块丢掉,拍拍手掌抖干净黏掌心的屑末,“可惜店里没有提供牙签之类的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户川柯南灵光乍现线索串联酣畅淋漓如推开古朴大门发现新世界! 他匆匆甩了句“大哥哥再见”,迈着小短腿往毛利小五郎那跑去。 小朋友的背影越来越远,月见里无月指向太宰治: “你是不是提醒了他什么?” “嗯?”对方装无辜,“什么,我可没有。” “不过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你的面要坨了。” 月见里无月低头,不止要坨,冰都快化干净了! 他捧起碗,艰难放下又重新拿起,最后听从心声,扭头瞧了过去。【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32、看到了不该看的……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脸上也看不出探究欲,但好歹也是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事,或多或少还是会关注一下的。 显然,在座各位皆是耳聪目明,更何况还拥有一个良好的地理位置,天时地利都占了个遍,只需要坐好稍稍等待,接下来的发展自会映入眼帘。 月见里伸直脖子,努力往事故方向张望。 他掂着餐勺,把它往指尖上带着转了个圈,半个身体同勺子旋出的弧度般往一边歪。 为了更好地看热闹,他还伸手拨弄了下正对自己的太宰治,让他蓬松的大脑袋挪一边去,不要挡住自己的视线。 他碰过太宰治头发的手被中原中也凝重的捧起,对方当机立断取了包消毒纸巾,一张一张敷手膜似的盖在月见里无月的手心手背手指头上。 然后,中原中也刷拉刷拉,刷碗般擦拭起来。 中原中也的举动不妨碍月见里无月继续往那边瞧。他的视线从咧着嘴尴尬大笑到处乱蹦跶的毛利小五郎挪到站一边担忧的安慰死者女伴的毛利兰身上,最后定格在半蹲下来躲在小角落时不时架起手臂的的江户川柯南身上。 周围的人和瞎了一样,愣是没一个发现自己脚边躲了个小朋友。 “这小孩怎么做到的啊?” 同样善于躲藏的月见里无月对此表示好奇。 小透明体质?控制存在感的异能?还是天与咒缚的新形式? 他也没到小让人随随便便忽视的地步啊? 月见里无月往眼睛处抹把小规模的点寒,让眼睛的力量提升。 总之,让我看看! 他的眼睛如烙有金丝的黄翡,连虹膜都透出淡淡的黄。 月见里无月此时做的,便是术式运用的小技巧。 他的术式效果其实很笼统。比如点寒造成的力量增幅不仅能让咒力总量提升,同样会带来术式威力上升,□□质量上涨;黄昏加持的速度也包括了术式发动时间缩短,反应力增快,身体轻量化等一系列变化的总和。 而他刚刚做的,便是以改变咒力流向的方式,将对整体全方位提升变更为集中一点的针对性增补。 以此刻的月见里无月为例,他对眼睛施展了术式『月百姿·点寒』,在力量加强的协助下,其视力,观察力都会向上迈进一个阶层。 只提升一部分的好处是更隐秘,咒力波动变小,消耗也随之减少。 不过与之相对,术式的威力会下降,所带来的咒□□态也会发生一定改变。 所以月见里无月一般很少用它。 毕竟他对咒印的追求有目共睹。 但此时是特殊情况,月见里无月顾不了那么多了! ……由此可见此人还是颇为双标的。 眼看江户川柯南摆好了架势,月见里无月瞪大双眼。 随着术式的施放,月见里无月脸上浮现出一抹夸张的红。 它像半个柑橘片,热敷在上眼皮尾巴上,直到彻底成型烙出痕迹。 这抹圆圆的艳色衬得月见里无月同样圆圆的眼睛细长不少,从小狗变成了守宫,唯一没变的便是眼睛里的兴味。 咒印如歌舞伎面上的隈取,将月见里无月眼底的明色压得更加鲜艳。一对眼珠子如同没眼皮包着一样滑溜溜的于眼眶打转,瞳孔如同撑开的伞,锁定,放大,将一切装入眼中。 有时候过多的好奇会让人窥探到一些不该知道的小秘密。 月见里无月看得很清楚,一根针扎入毛利小五郎脖颈,只听啊的一声叫唤,毛利小五郎旋转,跳跃,闭眼,摇摇晃晃地开始左右互搏,打起醉拳。 紧接着,对方以一种刁钻的姿势屈膝抱臂坐在一边的餐桌上,屁股将近悬空了一半,手里还不知怎么的捏住一本卷成圆筒的菜本。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他低沉着声音,说出其中一个女伴的名字,紧接着,他高声道: “你是在牙签上涂毒杀死了他吧!” 周围人下意识竖起耳朵。 至于月见里无月,他是半点没有听的意思,沉浸在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当中。 所以,毛利小五郎其实是找了个未成年代打? 这算塌房吗? 哦,原来如此,难怪江户川乱步这么不想和对方相提并论。 如果我现在过去要个签名然后转手买了再随便找个人爆料一波,是不是意味我可以赚两份快钱啊? 月见里无月胡思乱想道。 不止他心不在焉,他这一桌也没几个把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推理秀上。 太宰治看见毛利小五郎转圈圈后便收回目光,他拿了个蟹锤晃晃悠悠,开螃蟹开得和拆迁没什么两样。 或许他就是为了这个小锤子才点了一堆麻烦的螃蟹,要知道太宰治喜欢螃蟹不假,但他讨厌剥壳,不然他也不会对螃蟹罐头爱得如此深沉。 织田作之助则收回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异能窥见了结局。他叹口气,因为突如其来的悲剧有些吃不下去。 中原中也分完餐后便不再言语,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月见里无月已经算最认真的一个了。 起码他还巴望了一下。 “哦,小月见里。”太宰治狼狈的把一整只螃蟹拆成一坨恨不得烂死在垃圾桶里的厨余垃圾。 他把垃圾往中原中也那里一推,不搭理对方额头跳出的青筋,扭头对一脸深沉思考的月见里无月道,“有什么感想吗?” “你是说你的螃蟹壳壳吗?没有。”月见里无月往自己身上放了个缠朧。他总觉得对方手里的小锤会因为拿不住飞过来砸到自己。 他顺便给中原中也套了一个。 “我可是很努力了啊!” 太宰治耸耸肩,继续认真折腾自己的晚餐。 而另一边已经进行到举例列证的环节了,随着一个个关键被抛出,女子原本镇定的表情开始龟裂,心理防线被逐步击退,掩面蹲下抱膝而泣。 “我也不想的,可是,可是,都怪他背叛了我!” 她突然起身,颤抖的抓住另一位女子的衣领,情绪接近崩溃:“都是你的错,明明我们是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同行者中唯一的男人连忙上前制止,结果才靠近却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还有你!我知道郁是个百无禁忌的家伙,但我却不知道……” 她哽咽道:“你居然不拒绝他的讨好,明明你是个男人啊!” 通过她支离破碎的控诉,大家总算拼凑出前因后果: 死者小浮気郁,人如其姓,是一个对美丽人类抱有非一般欣赏情感的家伙。 说难听些,他就是一个男女通吃的花心鬼。 他热衷去追求符合他审美的人,但在别人误会与对方与他的关系时又不会主动承认,单方面做着对方男友的同时又和别人勾勾搭搭。 和他一起来吃饭的同伴,实际上都是他最近的暧昧对象。 “我知道,郁有吃完饭用牙签清洁牙齿的习惯,所以我一直都会随身携带牙签,在我发现他居然背叛我的时候,我往牙签上涂了毒。” 女人哀笑着:“这几天去的餐厅都有提供牙签,在我快准备放弃的时候,我们居然来到一家不提供牙签的店铺吃饭,可能老天也希望我达成所愿吧!” “小奈——”被她扯住衣领的女人突然止不住眼泪,打湿了妆容,“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她和一旁捂着脸的男人对视一眼,一个摸口袋,一个翻包包,双双拿出盒涂了毒的牙签。 在场的人统一陷入沉默,除了幽幽转醒的毛利小五郎。 他睁开眼,双腿下意识往前一跨。这下可好,本来他的屁股就没挨着桌子,这一动作直接带着他栽倒在地! “哇。” 太宰治难得发出一声惊叹。 也不知道是因为毛利小五郎的屁股墩还是这出狗血大戏。 太宰治放下小锤,视线飘忽,最后缓缓落到月见里无月身上。 察觉到太宰治的目光,一阵恶寒袭来,月见里无月拍掉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往中原中也的方向靠。 啊,多么可靠的臂膀,虽然不太宽阔,但是充满了安全感! 月见里无月是个很能得寸进尺的人,同时他又非常喜欢与人肢体接触。 伏黑甚尔在场他的手总停留在对方硕大的胸大肌上,夜斗出现他也要薅一薅头发捏一捏脸,每个人身上都有他想触碰的地方,他的手指永远闲不住。 他一下一下戳着中原中也的胳膊,见他不反对也不反抗,又改成了摸摸掐掐捏捏。 很难说他们到底谁在占谁便宜,不过两人都挺高兴的,勉强算是双赢。 织田作之助在这场战局中取得平手,他对眼前这黏糊糊的一幕没什么反应,只有太宰治输得彻底。 恶心,恶心啊! 他俩带来的冲击已经超越森鸥外与爱丽丝甜蜜蜜家家酒了,太宰治甚至找不到能和它相提并论的存在。 即使很反胃,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当然,他的提醒可不是为了给小矮子的情感道路添砖加瓦,太宰治自认自己还没好心到这个地步。 他握拳,抵住嘴唇闷咳数声才抖出话:“月见里啊,对待感情可一定要认真哦。” 前车之鉴就在不远处呢。 “你也不想惹出麻烦对吧?” “我一直有很认真的培养感情l啊?”月见里无月歪着头看他,“你倒是和我说说,我哪里不认真了呢?” 太宰治:你最好是哦。 他回忆起过去与月见里无月相处中旁敲侧击来的八卦,又联想摆在侦探社书桌上的情报:一位特级咒术师已经向横滨官方递交了访问报告,打点好关系不日后即将来访,最后再看看月见里无月和中原中也此时的状态…… 更不要说,除了中原中也,月见里无月身边还有一个唯命是从的小蓝眼睛。 希望到时候血别溅我身上,也别溅横滨地板上。 他由衷期望的时候,月见里无月又说话了: “你这人真讨厌,我又没和你谈,你说这个干什么?” 月见里无月什么本事没有,拱火的能力倒是十分卓越。更可气的是他还真没存什么挑拨离间想让火烧得更大的想法,纯粹是说话没过脑子。 而这时,餐厅的门从外面撞开,几个黑衣服闯进来。 看样子,他们正是中原中也请来的处理人员,只可惜来得太迟了,事情早就解决完了,他们只能在这里干巴巴的处理后续的杂事。 太宰治嘴里的话被吞下去,转而开始大笑。 “……走了。” 中原中也扶住帽子。他起身,想拉着月见里无月离开。 月见里无月倒是一步三回头。他和中原中也争辩了几句,后者无奈的松手,放纵他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要了几张毛利小五郎的签名,这才乖乖离开。 “哇哦,私奔。” 对此,太宰治这么评价道。【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33-40 第33章 重操旧业 事情得到控制后也没必要…… 事情得到控制后也没必要拦着客人, 月见里无月与中原中也总算离开了餐厅。 夜色迷人,月光明媚。月见里无月轻快的眨眨眼,靡乱的霓虹在他眼底化开, 像一汪泡了玫瑰花瓣的水,而还没消散的咒印正是花朵本身, 在他眼尾缓缓盛开。 他像从吉原纵火后嘻嘻笑着狼狈逃出的花魁,套着宽大的衣袍遮掩身上带有焦痕的华服,却因慌乱遗忘了脸上的妆。 “我们现在回去吗?”吃饱了人容易犯困,月见里无月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啊,说起来我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 “不然你把我放回去吧, 好久没回去了我顺便收拾下东西……” “有件事我忘了说, ”中原中也不紧不慢地打断,“你的房租我已经帮你交过了。” 其实中原中也本来想帮人直接退租的,但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这个越界的想法。 于是他选择给月见里无月续了整整一年的租金, 争取靠此阳谋让月见里无月心疼钱从而继续呆在横滨。 他没想到,月见里无月没有质问他的多此一举,反而迎来了对方看天神一般的惶恐目光。 之前的中原中也,是散财童子,是三狐狸之神座下最富有最仁慈毛色最橘绒绒的小狐狸神使,是掌管横滨所有小零食的神! 但现在,他是惠比寿!是金山毘古!是财神爷!钞票上不印中原中也的脑袋真的说不过去! 怎么会有人直接帮别人交房租的啊,还是一年份的全款!这下好了伏黑甚尔的一半也被他交了! 他肯定会把这钱直接吞下去不吐出来的! 快进到中原中也说你的房租是我交的所以你的住所有我一份然后过来和他与伏黑甚尔挤一块当舍友。 吃饭还好说可睡觉怎么办,我们只有两张床啊! 和伏黑甚尔睡会被挤扁,和我睡会被打扁,总不可能让他用重力飘在天花板睡觉吧?! 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来我房间打地铺。 月见里无月开始畅想一些没可能的未来。 话说他突然搞这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啊……现在才告知我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拒绝吧? 他自认隐晦的打量中原中也,看着看着又沦陷于蓝眼睛的荡漾光波中。 这么澄澈, 透明,干净眼睛的拥有者,怎么可能有这种坏心思! 被美色冲了神志的月见里无月不免有些唾弃自己。 “您真仁慈。”他谨小慎微地冲中原中也拱手,“真大度。” 他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确认可以随时提出来还中原中也钱,这才把提在嗓子眼的心吊下去。 但这样直说要还估计中原中也不会乐意,只能靠以后徐徐图之了。 不过人家也是好心,想想自己蒙受的照顾与今晚的餐食,月见里无月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回报,不免有些郁闷。 月见里无月步伐放慢,落到中原中也身后。 他走着走着,突然脚后跟一扭,往后一旋,快步往旁边拐了几步,看到熟悉的招牌后大喜过望,动用月百姿的力量速度提快,超过中原中也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很快的!” 他把中原中也拽到一边的便利店,扯了个小凳子叫他坐下,为了避免他无聊还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让他折纸玩。 “不要乱走哦!” 月见里无月一步三回头,一回一叮嘱,直到身影消失在中原中也视线里他的声音依然余音绕梁徘徊于中原中也耳畔。 “真是……” 中原中也翻弄几下月见里无月给的纸,发现上面都是毛利小五郎的签名。 现在好了,唯一的小玩具看起来还挺重要的,中原中也只能苦等了。 再说月见里无月,他迅速跑到刚才的招牌底下,啪一下两手盖在巴台上,对正忙碌的店员道:“在做什么喝的啊?” 头戴猫耳的店员抬头,看见月见里无月顿时大喜,连忙从一边抓了个制服围裙就要往他身上套。 “可算看见你了,快点来帮忙,把这单做完我们就可以下班了!” 月见里无月也不含糊,撑着吧台跳进工作间,同时还不忘讨价还价。 “我还在放假呢就抓我当壮丁,先说好,等下余的料都给我。” “好的销冠喵~” 咒高的咒术师除开对咒力的磨砺,对身体也需要进行一定的训练,只是没想到月见里无月把自己锻炼出来的眼力臂力精准力记忆力全用在做奶茶上。 入职没几天他就背下了厚厚一本配方,不需要称量只是徒手一捞就能捞出规定重量的小料,随便一按便可以加入所需分量的茶汤,再配合他能提快速度的术式—— 哐! 舀珍珠舀椰果舀脆波波! 滴! 加红茶加绿茶加乌龙茶! 咔! 倒奶盖倒芝士倒碧根果! 啪! “你好你的饮料!请用喵!” 他行云流水的做完一杯又一杯,以一己之力把进度迅速拖到收尾。 “所以你最近都去哪了啊,”店员朋友把拖把往一边一甩,凑过来八卦,“瞧这眼睛的妆。” 她揶揄道:“真回老家结婚啦?” “什么结婚啊不要乱说。”月见里无月快速略过话题,开始对剩余的库存挑挑拣拣。 他只是口头和店长告知自己最近要忙一段时间没法来上班,剩下的全权委托给中原中也帮忙处理,所以他也不知道中原中也给自己找的请假理由到底是什么。 “啧啧啧,”店员不说话,只是发出一串小麻雀啄稻米般的咋舌声,“你最好是哦。” 月见里无月挪出杯子,过了会又放回去,竟是纠结起来了。 “我打算给朋友带喝的,但是我才发现——” 他往杯底抹了一圈芋泥,本来想往里面加芋圆加芋头块做一杯鲜芋奶茶之类的东西,结果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全部刮掉,啪得下甩回小料盒:“我居然不知道他喜欢喝什么。” 失策啊! 要知道奶茶口味这东西是很主观的,有人嗜甜如命热衷奶油炸弹有人喜欢轻茶淡奶喝原汁原味。而且除开奶茶,果茶也是问题一堆,单凭多冰少冰几分糖加不加额外小料这几点,就足以引发一场战争了。 “试试珍奶啦,经典口味,绝不翻车,”有人开始推销,“晚上珍珠煮多了你要是想可以全加进去。” “珍珠滞销,帮帮我们!”又一个店员凑过来嘻嘻哈哈。 “去去去。”月见里无月把他们赶一边去,“自己煮的自己消耗。” “你朋友喜欢吃什么嘛,说来听听,”刚刚调侃月见里无月的店员边收拾地板边开口,“简单推断一下我还是可以的。” “呃,酒?” “说和没说一样。” “等下,你说酒吗?”似乎想到了什么,戴着猫耳的店员一拍手,看向旁边的人,“那玩意不是有酒吗?” 某个才耍过宝的家伙接过话茬:“还有珍珠!” “好耶!” 见他们一脸恍然大悟的惊喜模样,月见里无月奇怪道:“你们指什么?” “下个月的地区限定:以横滨为灵感特别制作,使用橙花香单丛与北海道牛奶作为基底,并在其中中加入少量杜松子酒,伏特加与苦艾酒与大量Q弹珍珠与橙子石榴爆爆珠,再佐以糖渍橙片,让你感受到奶茶与鸡尾酒的全新融合。” 对方一边背介绍词,一边给月见里无月现场演示如何配置。 “我们最近有空就做几杯练手。”他说着往小量杯里倒满酒,哗啦一下全浇到茶底里。 等最后呈现在月见里无月面前的,是两个夸张的吨吨桶。 桶里三分之一左右都是大坨大片粘连的珍珠,用勺子拍瘪压实挤在一起,岩层似的筑得高高,拿起来稍微摇晃都散不开,依然结结实实的堆在最底层。 除了珍珠,还有刚刚说的橙子和石榴的爆爆珠,它们的加入使本来就多到爆炸的小料更上一层楼,整个桶看起来更瘀堵了。 “你确定它是用这个容器装的?还有为什么给我两个?” 月见里无月瞪他们。 “哎呀,帮帮忙清一下珍珠啦,求求你!就算我请你啦好不好嘛!” 他们好理直气壮,月见里无月梗住了。 他捏着手里装过芋泥的杯子,一狠心,把挖出来的芋泥重新摔进去,往里头灌了一大坨酸奶和一大勺蜂蜜,直到搅拌成黏糊糊的淡紫色。 “我走了哦。” 他提起两杯大号奶茶,外加自己的小份酸奶,摇摇晃晃地准备去见中原中也。 对方听话的缩在月见里无月给自己安排的座位里,看到他回来后手忙脚乱的把折成小飞机的签名纸拆开假装无事发生。 “给你,”他往乖乖坐好的中原中也怀里塞了个桶,“礼物。” “你做的?” 月见里无月在奶茶店搞兼职中原中也是知情人,可惜他知道这事后月见里无月就间接因为他断了工作,他也因此无福享受到对方的手作饮品。 “不是,店里的人塞给我的。” 月见里无月摸出吸管,以非常标准的不碰到吸口的姿势帮他拆开插上:“喝点垫肚子吧,刚刚估计也没吃饱吧。” 说完,他提起另一桶自己尝了口。 整体偏甜,不管是珍珠还是为了模拟鸡尾酒加入的橙子石榴爆珠都加重了甜味,特别是泡在里面的糖渍橙片,更是肆无忌惮的在奶茶里散发甜蜜。 这就是横滨?甜过头了吧。 还有,虽然亲眼看见里面加入了酒,但不细品根本尝不出来。 月见里无月咂咂嘴,最后在舌根处才品出一点点酒味。 就这么一点,应该……用不上酸奶吧。 月见里无月显然忘记了这是店员们为了清库存给他准备的吨吨桶,不管是茶也好酒也好,为了风味肯定会调整比例才加入。 换言之,这一杯里面的酒精含量其实比他想得高。 于是当晚,中原中也久违的发起了酒疯。 第34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酒是万恶之首, 自己算知道了。 明明只是调剂的量,可中原中也就是被这一点微弱的酒精麻醉了神经。不管是耳尖,鼻尖, 还是脸颊两侧,全都漫上一股夸张的红。 月见里无月是眼尾红红, 他是全身红红,好像月见里无月头发上的火撩到他身上,把人烧得烫呼呼的。 你不是混黑的吗? 为什么醉了啊! 在他的印象里,像中原中也这种从事特殊行业的工作者, 不说个个酒豪踩着箱子伏特加对瓶吹吧,但怎么着也该能喝个十几二十瓶吧? 才这么一点哎! 月见里无月不是很理解。 他低头又吸了一口自己的奶茶, 依然没尝出明显的酒气。 难道是他那一杯的问题? 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原则, 月见里无月努力捞过中原中也旁边的桶。“冒犯了。”他抱歉道,说完咬着吸管猛吸一口。 一样啊,就那么一咪咪的酒味啊? 笑死, 他头一次见到酒量这么差的。 不说伏黑甚尔这个成天泡酒里的,单说月见里无月,他不能说能喝,好歹也接受过有关酒的家庭教育,更不要说叛逃后这人放飞自我成天混在歌舞厅里点香槟塔,咕噜咕噜吹着杯子等得知下属荒唐举动的教主大人怒气腾腾杀过来扯着自己耳朵带人回去教育。 很快他就笑不起来了,因为他被醉鬼缠上了。 好消息是,中原中也虽有发酒疯的苗头,但没殃及周围的趋势。 坏消息是,对方发颠那是全冲着月见里无月来啊! 他全身热乎乎的,嘴巴一张一合,一股甜味顺着呼吸喷出来。两条手臂灵活的宛如绞索缠在月见里无月的手上, 脚也同理,相当直接的插入了月见里无月的两腿间。 这也使他们的移动相当艰难,好像两个不默契的人被迫参加了两人三足比赛。 月见里无月每走一步,中原中也就绊他一脚,月见里无月瞪他,他就眯着眼睛笑。 眼上附着的咒力还没用尽,这抹微笑全方位无死角映在月见里无月的眼中。 怎么说呢,中原中也的笑很有他自己的风格,带着一股势在必得,张扬且明媚,像在炫耀什么般嘴角高高扬起。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嘴唇上也有零星光点,可远不及那汪蓝色来的闪耀。 或许以后可以给中原中也推荐一下润唇膏? 月见里无月还在想事情,笑完的中原中也和摸小狗一样去揉月见里无月的红发。搞得月见里无月真变成了小狗,学它们甩水姿势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于是披着红发的年轻人变成顶着红发的年轻人。一番甩动后,他的头发乱蓬蓬炸开一窝,每一根都在抒发自由的快乐。 推荐个鬼,没了! 月见里无月挣扎。 可很快…… “我服了好吧。” 他推不开人,只能拿胳膊肘去怼中原中也,试图把他的贼手推到一边去。 戴手套不是你摸我头的理由! 月见里无月也不是没反抗过,借助恐惧催动的『月百姿·有明』一直在掌心闪闪发光,可每当自己想驱散中原中也身上的醉酒状态,对方就转来转去,后面甚至对月见里无月使用了重力,叫他双脚离地险些白日飞升。 有明用不了,带来削弱效果的前灯也肯定加不上去,月见里无月拼死拼活半天,自己倒是越陷越深。 二人像年糕与年糕里面包着的小红豆馅,被裹在一起扔进石槽里捶打,年糕是越来越长越来越韧,可小豆馅快被打烂变成小豆酱了! 月见里无月的腰要被重力使掐散了,偏偏身上倚着的醉鬼毫不留情,明显有加大力度的趋势。 虽然吧,月见里无月不抗拒和人接触,即使呢,月见里无月很喜欢触摸他人,但是不代表他乐意被人卡着腰动都没法动啊! 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月见里无月不是没有其他想法。问题是,比起使用拐弯抹角的迂回战术,中原中也本质上是个直觉系的怪物。 冲他弱点攻击,对方直接躲开,试图挠痒痒希望让他松懈,结果咯吱半天中原中也不为所动。要不是他紧绷的肌肉有变软的迹象,月见里无月真的要以为困住自己的其实是一块钢板而不是个活生生的人类了! 阴的不行,暗的不行,那只能来明的了! 『月百姿·点寒』 力量提升! 我打!我踩! 折腾半天中原中也才勉强回复了一点神志,不多,叫他开口说话还是足够的。 “唔,你在……干什么?” 声音听着困倦,嘴里的甜味依然没消散,中原中也才开了个头又有往下栽倒的架势。 “别睡!别睡我身上!” 月见里无月使劲摇晃他,“清醒点,你这样我很为难啊!” 明明只是送点小零食想让人高兴,怎么中原中也做就那么顺利,自己来反倒让人倒下了? 只是奶茶而已啊!早知道给他酸奶我自己解决那两桶了! 对哦,酸奶! “给我张嘴啊!” 也不管所谓酸奶解酒是伪科学的说法了,月见里无月死马当活马医,单手掐住中原中也的下巴,大拇指和食指使劲按压脸颊,想通过动作逼对方张开嘴。 万幸,找回来些意识的中原中也认出来面前这个上蹿下跳的家伙是重要的存在,很是乖顺的张开嘴,不然月见里无月身上的咒印估计又要爆一个。 见他张嘴,月见里无月立刻用自己空出来的手艰难用勺挖了坨酸奶,准备用小飞机空投进中原中也的嘴巴。 他是喂进去了,可惜只有一点点,剩下的全糊在中原中也的嘴边,让好好一个俊小伙平白无故长了圈白胡子。 “哎呀!纸,纸!” 月见里无月又开始在他怀里挣扎。 脑筋被酒精糊住的中原中也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和抓没断奶的小狗一样,他把手臂间的年轻人举起来,朝上颠了颠。 月见里无月双脚离地,脚尖抽搐一番后,崩溃地闭上眼睛。 反观罪魁祸首,他粗粗估算完怀中人的重量,不甚满意的切了声。 太轻了。 异能通过相贴的手臂传达,闭死双眼的青年双目瞬间睁开。 这下对了。 用重力把轻飘飘的月见里无月弄结实不少后,中原中也总算满意了。 “你在搞什么啊……放开我!” 轻盈的身体变得沉重,月见里无月扭动身体动作都带上了几分力度。 忍无可忍,他深呼吸,咒力在眉心凝聚出深红的漩涡。 “给我付出代价!” 力量增幅!诅咒虚弱!负面驱散! 然后,给脑袋套一个盾! 月见里无月被搞得连使用前灯时自带的宣誓都懒得说了!直接无缝连接咒力释放! “碰!” 诅咒师对重力使使用了头锤! 效果显著! 重力使清醒了! 他俩脑袋狠狠撞一起,沾在嘴角的酸奶也因撞击带来的冲力溅出来不少,全扑在近距离靠近的月见里无月脸上。 趁对方愣神,抓住时机的月见里无月迅速从手臂里滑出来,双脚一落地立刻往旁躲,免得面前的醉鬼又开始抽风。 他下意识舔嘴唇,尝到些甜滋滋的东西,是刚刚溅出来的酸奶沫沫。 月见里无月面无表情舔干净,然后把杯子里的酸奶一勺勺挖进嘴。 “清醒了吧?”他擦把脸,“中原你真的,哎呀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虽然说是我间接造成你这样的,但是你敢说你真的全凭本能没怀半点私心吗? 酒后吐真言可不是瞎说的。 看来,外表风光绮丽的中原中也和自己一样,也有一颗想和人拥抱的心啊! 月见里无月似乎误会了什么。 好在他的想法中原中也不知道。 重力使捂着脑袋,半眯眼睛,等抬头的时候面前递过来小半杯酸奶。 “大概能解酒,不能也没办法,我只有这个了。” “快点吃。”他横眉冷对,“然后想想怎么补偿我。” “你看我的腰,都被你捏青了,喂给我认真看啊不要把头偏过去!” 如果不是差距过大,估计月见里无月要伸手把明显在逃避的中原中也脑袋拧过来。 “啊真是……对不起啊!” 中原中也脸都憋红了。 “本来是想给你当礼物的,看来只能做赔礼了。” 他说完,很是郑重的从口袋里取出个绸面小盒,捧到月见里无月面前。 月见里无月悻悻放下扯到胸口的衣服,接过盒子打开一看—— 一对耳饰,一对眼熟的耳饰,一对硕大的月牙状耳饰。 银制的底基上镶满不同种类的黄色宝石,明晃晃亮堂堂,满是昂贵的主色调。 它真的很美,如果月见里无月没见过它狼狈的模样就更美了。 这不是伏黑甚尔打家劫舍搜刮出来又被我转手卖出去的玩意嘛?怎么兜兜转转一圈到你身上了? 等下,他刚刚说什么?送给我? 月见里无月膛目结舌,支支吾吾:“你,这个……送我?” 他僵着不接,中原中也表情跟着僵住了。 我就说不行嘛,认识没多久(对月见里无月来说)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肯定觉得奇怪吧。 都拿出来了,再说收回来好像更奇怪。 而这时,月见里无月开口了,听声音他比中原中也还纠结。 “你……确定要送我,不,月见里吗,按你的说法,我们相处很久了吧,当时我没有跟你说过吗?” 送月见里首饰意味着什么。 伏黑甚尔送首饰月见里无月心知肚明他没那意思,再说他俩有契约勉强能望文生义解释一番,但是中原中也…… 这可是中原中也…… “算了吧,本来也是我给你喝奶茶你才会发酒疯……嗯,我请你吃一顿饭,然后我们就当这个事情没发生过?” 月见里无月眼尾的咒印散去,好不容易精明起来的面相又变得蠢兮兮的。 “他不知道是正常的,这件事也只有我们家的人才会在意,文化差异而已哈哈,不要纠结,不要纠结了!这么激动实在有辱家风……” 月见里无月自我安慰。 碎碎念一通后他终于把情绪抚平,恢复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 “嗯咳。”他清清嗓,“总之,你的礼物很好,下次不要送了,送月见里首饰呢,是非常,嗯,慎重的事!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对,考虑一下。” 他说到一半舌头开始打结,瞳孔也拧成蚊香圈。即便如此磕磕绊绊,也依然想把话说完。 可惜中原中也对他的顽强毫不感冒。 “我说,什么叫送月见里,我是送给无月的,要我再强调一遍吗,我是送给月见里无月的!” 被直呼全名,月见里无月眼睛都圆了。 “中原,不是,中也!” 中原中也不想再听了,强势打断道:“你能不能别拐弯抹角的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啊,就算要拒绝,也等我说完啊!” “能不能搞清楚,就算没有今晚这事,我还是会送你这个,就算不是这个也会是其他的!” “为,为什么啊?” “因为我在追求你啊!” 他总算说出来了,诚实的代价是月见里无月看起来快傻掉了。 “你,你一定是还没醒酒,对,一定是这样!” 月见里无月必须找个理由,而酒是最好的借口。 他一直努力不往这方面想,可现在伪装被挑开了,真相晾在月光下,刺目地让他无法忽视。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追求啊啊啊——” 他怪叫一声,提着两桶奶茶跑开了 。 中原中也试图阻止,最终还是将手放下。 失策,冲动了…… 算了,反正不会更糟了。 这么想的时候,他鼻子一抽,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35章 有人要完蛋了,是谁我不说 东京都……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上课铃声打响, 聚在一起聊天的一年级们坐回座位,共同等待老师前来。 “真不错呢!”踩着铃声的尾巴,带着眼罩的白发教师活力满满的滑入教室, “都有乖乖坐好等老师来吗,好开心哦~” “噫。” 与他愉快甜蜜笑容成对比的, 是两名学生嘴里颇有默契发出的嫌弃声音。 一个是经过长年累月的折腾早已看透对方的真面目,一个是通过最近的接触外加女性的第六感已然发现其外白内黑的本质。 除了脑袋冒小星星的虎杖悠仁,他倒是一如既往的捧场。 他元气满满,挥手招呼:“早上好五条老师!” “好感动!没想到这个冷漠无情的教室居然还有这么一丝温度!” 五条悟假装擦了擦眼泪, 虽然带着眼罩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哭了没有,但做戏要做全套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很可惜他卖力的表演只有虎杖悠仁愿意买账, 钉崎野蔷薇与伏黑惠齐刷刷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或许在未来, 凭借这份默契,他们说不定能成为好战友,不过此时, 他们也不过是才认识几天的同学,唯一的共同语言还是自己这位时不时整点新花活的老师。 “好了好了,都把你们的小眼睛收过来。”五条悟鼓掌示意,“要开始上课了哦!” 早该开始了吧。 伏黑惠无奈的从胳膊上抬起脑袋。 “咱们不说老掉牙的,我准备给你们说些新东西。” “提问!除了咒术师之外,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力者呢?” “什么能力者啊,”钉崎野蔷薇率先道,“我知道了,你是说像阴阳师,巫女之类的吧!” “是的是的~还有呢~” “超能力者!忍者!”虎杖悠仁明显漫画看多了。 “差不多差不多~还有呢~” “我说,”这次轮到伏黑惠开口了,“你有想说的就直接说, 不要在这里搞铺垫了。” “哎呀小惠,我只是想让大家多参与一下嘛!既然你这么心急,那好吧!” 五条悟拈起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写下几个大字。 “今天,就给你们这些小萌新科普一下,目前世界上主要的能力者们。” “首先,是自神话脱胎,从平安京开始流传,以血脉为主要延续方式,我们咒术师,包括野蔷薇刚刚说的阴阳师,巫女,除妖师等,都属于这一支。” 五条悟画了个框,一条一条罗列道: “还有,目前继承方式不明,觉醒方法各异,分布范围极广,以异能者,超能力者为代表的能力者。” “咱们就先不提那些与我们同源的家伙了,就先说说异能者吧,好,伏黑同学,提问时间~来说说你对异能者的了解吧!” “啊……” 伏黑惠头发上的尖尖都要蔫掉,他站起来环视一圈,面对两位同学狂冒小花花的眼神,长叹一声开口: “异能者的能力各异,相比起咒术师局限也相对较小,能力相似的异能者在互相攻击时可能会产生类似领域的存在。” “可能因为同样拥有超凡能力关系,少有咒灵从异能者身上诞生,不过由于体系不同,异能者无法祓除咒灵。所以在咒术界,他们并没有得到相应的重视,甚至可以说被敌视。” 他说完,头颅微微向后仰,注视着五条悟:“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随后他将凳子一拉,径直坐下。 “伏黑同学说的很好哦,老师我都没什么好补充的!” 五条悟拍了拍手:“不过,就像咒术师更多分布在东京和京都一样,异能者们也有自己的居住区域。” “也就是横滨哦!说起来我过几天就要去那边出差了~不要太想我哟!” “啊?”他这话说得突然,三人齐齐一愣,竟是在课桌下窃窃私语起来。 “是横滨哎,奇迹的大港口,便利的大都市!”钉崎野蔷薇做沉醉状,“听说那里住着超——多的名人,而且也有很多社会明星前往那里游玩,遍地都是成名的机会!” “对对对!我昨天看到新闻!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在横滨旅游期间还侦破了一起凶杀案!” “什么,让我看看?” 眼看两位同窗越陷越深,伏黑惠扶住额头,忍不住打断:“ 先别说这个,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我们一年级目前就一位老师,五条老师一走,我们接下来的课业怎么办?总不可能让我们去蹭二年级的课吧?” 他的话提醒了钉崎野蔷薇与虎杖悠仁,三人抱团嘀嘀咕咕许久,目光统一投向其中一个。 “老师!我有异议!”虎杖悠仁被推出来紧急提问,“你去出差的话,我们的课怎么办?” “就是说啊!整个学校好像也没几个老师吧!” 钉崎野蔷薇话音刚落,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难道说你去出差,我们放假?” “好耶!”没有一个学生不喜欢放假,虎战悠仁振臂欢呼。他与钉崎野蔷薇对视一眼,快活的击了个掌。 “挺好的。”就连伏黑惠也对这个提出的假设表示满意。 “想得美哦你们三个。”五条悟从讲台上走下来,捏着手里卷成圆筒的教案一人敲了一下,“我当然会给你们安排的妥妥贴贴才走哦。” “到时候,会由老师我的后辈来给你们代课,记得要乖乖听话。” 说完他弯下腰,故意把语气压得阴森森:“不要让老师我从对方那里得知你们调皮捣蛋的消息哦?” 后辈,谁? 钉崎野蔷薇与虎杖悠仁没理会五条悟的威胁,而是转头,目光瞬间锁死伏黑惠。 “别看我,我不知道,”伏黑惠迅速抬手遮住脸,“别把我当百科全书。” “好吧。”钉崎野蔷薇撇嘴,转头又道,“不过五条老师,你突然去横滨做什么啊?” “对啊对啊,按刚刚的说法,横滨是异能者的聚集地,而异能者又不容易引发咒灵,总不可能……” 逛街? 约会? 翘班去买特产的甜点心? 二人脑洞越开越大,单从脸上的表情就能得知他们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即使是一向稳重的伏黑惠也隐隐有参与进来的意思,五条悟手里的教案愈发蠢蠢欲动。 但他是个仁慈的老师,不兴体罚这一套。他作势挥了挥手上的书卷,把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这才开口道: “多无情的学生啊,居然这么揣测他们可怜无辜的老师,我当然是要去办正事了,还是为了学校发展的正事。” “为了东京咒术高等学校的发展,为了初入咒术界的孩子们的身心健康,同样也为了让我们的校医不要如此操劳。我,大家的GTG,早早看穿了学校师资的匮乏,决心要补上这最后一片拼图。” “简单的说!”给自己行为带了数层高帽后,五条悟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我要去横滨给你们挖一个心理辅导员!” 五条悟卖力的表演并没有讨得学生们的雀跃鼓掌,正相反,他们一个两个都露出空白的表情。 包括唯一的捧场王虎杖悠人。 “你是要去横滨挖异能者的角?”伏黑惠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钉崎野蔷薇也搭腔:“不是说异能者和咒术师关系很差吗?” “但这不正说明了五条老师很厉害嘛!”反应过来的虎杖悠仁很是乐观,“能和异能者做朋友哎,好酷!” “不不不,谁和你们说我要去找异能者?” 五条悟拍拍手:“可没人规定咒术师不能居住在横滨哦?” “那家伙很厉害的哦,对吧,惠酱?” 伏黑惠被五条悟吐出的黏糊糊称呼雷得发麻,半天才缓过来。 “你突然叫我干什么,我可不记得我有认识什么人会定居在横滨……” 他是不认识有人居住在横滨不假,若放松条件说与横滨有关的话,他的确认识一个和横滨异能者玩得很好的家伙。 和横滨原住民关系好,被咒术界通缉,所加入的团体还被打压到覆灭,那他最后会选择去哪不是不言而喻吗?! 我怎么才想到,月见里无月,你这个骗子! 当务之急可不是声讨一个见不到面的故人,而是搞清楚五条悟到底在想什么! 伏黑惠试图以平和的姿态沟通,可他的心已经乱得一塌糊涂,差点把桌子推翻在地。 “你是不是想找月……咳咳咳!” 话才出口伏黑惠就认识到不妥,紧急把快吐出的名字压在舌根咽下,连带名字吞下的还有一大团空气,全挤在喉咙里叫他顿时闷咳出声。 伏黑惠一边止不住咳嗽,一边绞尽脑汁思考。 五条悟的态度很明显,他要找的所谓心理辅导员是谁也同样很明显,这下麻烦大了! 如果没出那堆破事,伏黑惠其实很赞同五条悟的决定,月见里无月的能力自己心知肚明,一位强大的辅助能力者在训练中起到的作用可太多了。 可问题是,那件事发生的时间还没到能让人彻底遗忘的程度,这时候提出招揽真的不是出于私心吗? ……他不会是想报复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即使冷静如伏黑惠,也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别激动,我知道你也很想他,就当是老师特别赠送的小惊喜?” 五条悟轻快的走过来,轻佻的开口,全然不顾伏黑惠绞紧的眉头,还不忘轻声补上一句:“为了惊喜能完美无缺的实现,可不要告密哦?” 说完,五条悟拍拍伏黑惠的肩膀,放过自己纠结的学生。 他走回讲台,双手合十,用力一拍! “好!剩下的时间大家自由活动哦!老师我呢,要回去好好收拾下自己,争取能把人家一举拿下!” “老师这么快就要出发啊?”虎杖悠仁奇怪道,“不会很赶吗?” “兵贵神速嘛,不说了,我先走了哦!” 话都没说完,五条悟就不见了。 “哎,感觉五条老师好着急哦。”望着已然消失的背影,虎杖悠仁难得启动了吐槽模式,“生怕别人跑掉一样。” “就是说啊,他要找的家伙到底是谁啊。”钉崎野蔷薇摸着下巴,“火急火燎的……” “对了伏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她果断提问,“总觉得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能不紧张吗,伏黑惠已经脑补出月见里无月一百种死法了。 他小时候就与月见里无月认识,不能说默契十足,但在对伏黑甚尔的事情上倒是有许多共同语言,甚至二人可以称得上是半个竹马。 说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他俩年纪差很多,不过月见里无月拥有着与岁数毫不匹配的幼稚,很多时候还需要比他小的伏黑惠来帮忙出头,二人的关系也隐隐有伏黑惠为主导的趋势。 很可惜,那个记忆里总是一脸明媚的家伙突然消失,虽然家里总是时不时收到些点心礼物,但赠予者从来不肯出现。 就在伏黑惠以为对方要和自己的混蛋父亲一样成为失踪人士后,月见里无月再次出现,带来的不止是礼物,还有一场咒术界的震荡。 即使对他的选择无法理解与认同,可真要对方就这么死掉,伏黑惠也很难硬下心肠。 他抿住唇,内心混乱到发痛。 伏黑惠突然起身,力度之大险些掀翻桌子,可他连扶都没精力扶,径直往门口走。 “你去哪啊?”看他如此魂不守舍,两个同窗不免疑惑。 “我突然有个问题,要去找一下学姐学长。” 语毕,他匆匆离开,和五条悟一样消失在拐角处。 第36章 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尴尬的一…… 尴尬的一晚已经过去, 可月见里无月依然无法释怀。 他内心混乱,时不时保持着高分贝的尖叫,倒是阴差阳错的完成了曾经的心愿。 ——打击报复天天借契约骚扰自己的伏黑甚尔。 但月见里无月一点都不高兴, 他烦,他愁, 他整个人都快要爆炸! 一般来说,遇到如此难以描述之事,一般人的第一反应是避开始作俑者,可中原中也实在体贴, 抢先一步躲开月见里无月,留给对方平复心情的空间。 ……实际上, 是中原中也自己需要时间冷静。 问题是月见里无月不知道啊, 对他来说,中原中也的举动无疑让他一拳打在棉花上,更加郁闷了。 不过与郁闷情绪随之而来的, 是对过去发生事情越发强烈的探知欲。月见里无月迫切的想知道自己与中原中也到底经历了什么。 港口黑.手党的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他们不八卦不探究就不错了,指望自己主动上门给他们看热闹,想得美哦。 至于伏黑甚尔? 呵呵:) 月见里无月可不信对方不会趁机添油加醋。 他绝对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误导自己,然后把自己困扰的样子当下酒菜! 排除掉一堆不顶用的,最后浮现在月见里无月脑袋里的唯一候选人居然是夏油杰。 首先月见里无月会来横滨都是拜他所赐,其次月见里无月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把自己的经历事无巨细的写成报告整理给对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月见里无月糟糕的情感史,即使事出有因,但夏油杰主打的就是一个先入为主的不信任。 他在这方面对月见里无月管得很严,甚至到了越界的程度。 月见里无月把夏油杰当学长尊敬崇拜,夏油杰却觉得他和正处于青春期的菜菜子美美子没什么俩样。 只要月见里无月开始追求力量, 没过多久夏油杰便会找上门。 “我不想再看见你和猴子手挽着手嘻嘻哈哈的,即使他是个蓝眼睛。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月见里无月卑微地搅手指,低着脑袋不敢直视夏油杰散发黑气的微笑:“可是学长,我只是为了术式……” “那也不行,需要我给你看看这家伙的风评吗?” 说完,夏油杰从袖中掏出数张事无巨细记载对方经历与人际关系的纸,很不客气的卷成圆筒敲在月见里无月不争气的脑袋上。 回忆结束,想起了教主大人的压迫气场,月见里无月形成惯性的身体自觉抖了抖。 “既然知情也没有阻止,”他下意识摸摸脑袋,“那应该不会生气吧?” 月见里无月做好心里建设,摸出一叠纸。 他歪七扭八的把纸折成只一脚长一脚短的兔子。把它单手托在掌心后空出的手两指并拢,让咒力在指尖燃烧。 随后,他将两指往纸兔子的头部轻轻一点,烧出一对鲜红的眼睛,又吹气叫它的肚子鼓起。做完一切后,兔子扑棱棱振动活动起四足,蹦蹦跳跳往地上跑。 不知是不是因为月见里无月糟糕的折纸技术,它跳得东倒西歪,月见里无月担心地注视它远离自己的视线,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用传统方式传递消息。 希望学长能收到吧。 月见里无月叹气,而后软趴趴的垂到地面上。 夜斗虽然还在,可月见里无月没有选择找这位唯一值得信赖的神明倾诉。 他不是很放心夜斗,一是他被森鸥外盯上,总觉得他身上能搜出一堆监控装置,二是每当他想贴过去稍稍展露自己的脆弱时,直觉告诉自己最好不要和夜斗说这些,不然绝对会很糟糕。 至于糟糕什么,月见里无月也搞不懂。夜斗就算再管不住嘴,在横滨他也找不到人说啊。 除非他跑回去找自己神明小伙伴,可是都是神明了,又怎么会好奇人间的事情呢? 哎。 月见里无月莫名很不舒服,吃掉了夜斗带回来的全部点心。 这家伙完美接替了自己在奶茶店的工作,甚至还有空去附近的唐人街刷盘子,好像来横滨对神明大人而言无法是换个打工的地方,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能让夜斗感觉不痛快的只有偶尔会回来看月见里无月的伏黑甚尔。败家子看不上穷小子,一人一神自相识起就感到了气场不合。 伏黑甚尔会明里暗里提点月见里无月他的小白脸不安好心还有手汗,夜斗也会在抱着月见里无月的手臂嘀嘀咕咕说小秘密时有意无意提到他监护人疑心病太重脑子里塞满肌肉。 更不要说,离开月见里无月,他们只要靠近火星就开始飞溅,硝烟便开始弥漫。 即使恨不得往对方脸上甩一拳头过去,可为了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夜斗与伏黑甚尔只能在原地互相使用真英雄以眼杀人的绝技,试图让对方被自己眼里的凶光威慑!畏缩!恐惧!然后逃跑再也不见! 直到偶然路过他们僵持战局的芥川小姐抛下一句—— “你们是在争宠吗?” 于是云消雨霁,一场即将爆发的混乱就这么轻飘飘消失在她的口中。 这句话一出,估计夜斗再也不想看见伏黑甚尔的脸了,很巧的是对方同样这么想。 比起总是在泥坑里打滚的小鬼,有更深阅历的大人很懂得如何打蛇打七寸,他直截了当找上月见里无月,开始给夜斗上眼药。 月见里无月:……哪来的幼稚鬼哦。 他捂住耳朵,深入贯彻从小到大履行的不听不听伏黑念经,不理不理甚尔吃米的方针策略,可惜心眼子永远比他多一个的天与暴君非常果断借契约发送音波,时不时就蹦出几句祸害月见里无月这个大好青年。 虽然月见里无月深受其害,但不可否认他们的争吵很难继续上演了。 要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说几句话轻松解决就好了。 月见里无月抱头,以前遇到困难他能睡大觉,这事他要真睡了,保不齐要被人叫醒,扯着耳朵大喊:“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如果我加入港口黑.手党,是不是可以用办公室禁止恋爱为借口规避掉现在的状况啊?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正当他的思维跳脱到要捧着简历敲响森鸥外大门时,伏黑甚尔懒洋洋的脸又一次浮现出来。 想想伏黑甚尔吧,在通过港口黑.手党取得想要的东西后一直四处奔走,就为了偿还为此事欠下的人情债。 他可是把我都卖了欸!居然还要拼死拼活的打工!不愧是黑.手党,真的黑啊! ……月见里无月似乎忘记了自己一直在这里白吃白喝从不干活。 “算了,等学长回复前,先去调理一下心情吧。” 谁知道知道真相后自己会不会更崩溃。 月见里无月捋捋头发,一手捧住一把打算与以往一边单独在后脑勺扎一个小辫子。 不知怎么的,他松开手,任由头发从手指间滑走,放纵一头火焰顺着肩膀滑下安静的燃烧。 他沉默许久,四指并拢将全部头发抓握在虎口,笨手笨脚的梳了个学生时期常绑的高马尾。 “哎,吃点什么吧。” 月见里无月嘟囔着,不习惯的仰着脑袋。 有点丢脸,他把头发扎太高了,勒得好痛。 除了这个,他还把应该端端正正位于脑袋正中间的马尾辫扎歪了,只要头扭得稍微大力一点,头发就会喂进自己的嘴巴。 不过月见里无月相信自己可以克服这些小小的缺陷。他摇摇晃晃离开,准备随机找个地方觅食。 “上次夜斗说,那个什么新品很好吃来着?” 月见里无月摸出手机开始翻备忘录,查阅时也不忘微微抬首注视四周。 这是他最近锻炼出来的小习惯,横滨实在太小了,随便晃悠一下都能撞到熟人。 目前来说,月见里无月在横滨的熟人没一个他想见到。 咒术师的预感还是很准的,月见里无月才从自动贩卖机里取出一瓶饮料,刚准备退开时,一只捏着硬币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后撤数步,手主人的全身全貌赫然映入眼帘。 蓬松的黑发,微眯的绿眼睛,以及侦探最喜欢的斗篷外套,这不就是…… 他看对方的间隙,对方同样以目光回望。 柔软的红发,圆且亮的黄瞳,还有堆在一起松松垮垮的衣服,这不正是…… “是你!” 他俩齐齐指向对方。 “遇到你准没好事!” 二人抱着手里的零食往后退。 “切。” 江户川乱步率先冷静,月见里无月依然在往后缩。 “干嘛呀你,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他拉拉帽檐,“哦,我知道了,你在苦恼,所以你看见我才这么激动。” “要不要本侦探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哼,想都别想,上次的事我还没忘呢!” 看来月见里无月的敷衍过于深刻,让名侦探难以忘怀。他哼哼抱着手臂,小猫一样趾高气扬,轻轻抽着鼻子,喷出耀武扬威的鼻息。 江户川乱步努努嘴,手撑在贩卖机上:“今天心情好,不算你利息了,只要你给我个我感兴趣的东西我就告诉你。” 他话中有话,体谅的将谜题难度缩小,问题是月见里无月并不想浪费脑细胞在琢磨不符审美的家伙的心思上。 他只是在脑子里过了遍,而后灵光乍现,也不管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是否合适,迅速从口袋取出张纸,慎重递给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莫名扫他一眼,随即将视线挪到纸上。 那白纸上如此的白皙,但又不白得晃眼,边缘没有毛边,切角更是锋利无比,如果不是纸上写着毛利小五郎大名的话,作为一张纸它真是完美无缺。 江户川乱步看纸,又看人。他推理了一番,不敢置信,又尝试了片刻。 “你,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故意不小心的。” 江户川乱步:…… 给侦探同行的签名,还是特典般的,不得不说月见里无月是懂拱火的。 这能忍?这不能忍! 他双手叉腰,开始摇家长过来主持公道。 “社长!我强烈要求禁止月见里进社!” 第37章 超级侦探,认真办案! 武装侦探社……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 人称银狼的剑士,穿着一身居家衣服提着零食袋子出现。 他对月见里无月颔首示意,而后毫不留情的把江户川乱步背着自己偷拿的计划外的零食点心翻出来挨个放回货架上, 只给可怜的名侦探留了一瓶波子汽水。 还是不怎么甜的黄瓜风味。 “哎呀呀呀——”眼看对方撑腰的人赶过来拆台子不说还无情的走远,月见里无月也不装乖宝宝了。他凑到江户川乱步身边咬耳朵, “是谁没东西吃还要被家长管哎,好可怜哦。” 他故意耸低肩膀,眉毛拧成八字,两只眼睛水汪汪的, 里面的高光都被泡得飘起来。 这家伙两手捧在脸颊上,露出如同emoji里代表可怜的小黄豆一般的表情, 高高扎起的头发像幸灾乐祸的小狗冲主人摇尾巴, 在脑后得瑟的甩来甩去。 如果不是拥有良好的教养,江户川乱步真想狠狠把这条耀武扬威的小尾巴扯下来。 “这就是经济独立的好处了,啧啧啧, 监护人,啧啧啧,没自由。” “我和社长是平等和谐友好的上下级关系,谢谢。” 江户川乱步扭开零食筐里仅剩的汽水,才喝一口便不满意的吐出舌头:“有监护人的是你才对吧!” 说完,名侦探握紧拳头威胁道:“不要逼我找太宰要他的猫猫券哦!” “你也不想我拉一堆人来看你热闹吧,所以,哼哼!” 江户川乱步伸手,月见里无月很上道的往年轻人的掌心塞了一把糖。 “就是这样哦,月见里你难得聪明了点嘛!虽然比不上我就是了!” 我谢谢你哦。 月见里无月望天,只觉得这位侦探像落在晒谷场的麻雀那样围着他蹦蹦哒哒叽叽喳喳。 他与江户川乱步的关系就和自己折出来的兔子一样,不好也不坏, 但比兔子好一点的是,至少江户川不需要他操心会不会蹦跶到一半直接散架。 像月见里无月这种超高校级的笨蛋,一般的侦探肯定是不太有兴趣的,可奈何他身上迷惑性太强了。 众所周知,绝大多数侦探都是一群喜欢自说自话搞人类观察然后毫不留情点破别人小秘密只为满足自己推理癖的低情商。即使涵养再高,但该有的好奇同样一点不少,只不过从明目张胆巴望变成私下阴暗窥视罢了。 以江户川乱步的能力,扫几眼把月见里无月的喜好兴趣刨个底朝天根本不再话下。 当然,前提是月见里无月没使用术式。 一个人的喜恶会在下意识的小动作中透露出来,而月见里无月一使用术式,他的爱恨便从大脑中被格式化。 那些情感最多剩下少许残渣,让他记得: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呐! 侦探们观察他人得出相应的结论,其主要依据除了看身体上因生活环境,工作内容磨出的茧疤,更多的就是发现人潜意识做出的举动。 比如吃酸糖,有人会嗦掉酸粉,有人会用舌头顶着慢慢含化,有人会一口嘎嘣咬碎。 就算未来换了口味,可一颗糖进嘴还是会本能选择自己最适应的吃法。 习惯之所以是习惯就是因为它很难改正。也正因如此,侦探们才能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去挖掘出别人的隐私秘密。 可这一套对月见里无月可起不来什么作用。 月见里无月,一个自带烟雾弹迷惑人的奇男子,想通过推理探究他的真实情况无异于与时间赛跑。 你觉得他喜欢这个,不好意思已经是过去式了。 你觉得他对这个不感兴趣,真是抱歉他突然又认为这不错了。 你觉得他与某人关系匪浅,实在糟糕他以为你在开玩笑呢! “我说,你等下是要去甜品店对吧?”趁他发呆的时候,早已洞悉月见里无月想法的江户川乱步轻快道,“带上我呗?” “你要我请你啊?” “我可没有占人便宜的意思!只是社长禁止我摄入额外的甜品!” 切,吃个东西都要被管,小朋友。 自觉自己是不受管束的大人的月见里无月顿感扳回一局。他拆开包注心饼干棒,很是小气的抽出根断掉的怼到江户川乱步嘴边。 “你有一个可以让人隐身的工具吧,让我戴一下呗,当然,本侦探可不会让你吃亏的!” 隐身,跟着月见里无月,然后让他点单和打掩护,这样就可以愉快的偷吃啦!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福泽谕吉怎么防得住一颗躁动的心。 更不要说这颗心的主人还有一个聪明的脑瓜。 “哎呀,正好嘛,我们可以一边说一边吃,你不就是想知道自己和那个港口的帽子君发生了什么嘛!” “我什么都知道!”江户川乱步自豪的拍拍胸脯,“况且还是这么没挑战的事!哦,谢谢。” 他叼住月见里无月塞过来的饼干棒,嚼嚼,眼睛睁开,撇嘴,无理取闹。 “好难吃!像在吃牙膏!推荐你的人好没品位!” “他是在便利店打工的时候收了提成吧,居然和你推荐这个……啊嘞,你喜欢啊,那对不起哦。” 名侦探通过月见里无月手里的透明袋子往里瞧,发现一堆奇奇怪怪的零嘴。 好几袋巨酸的糖。现在不喜欢但因为好胜心买下,打着征服它的主意准备大吃特吃。 两盒牙膏一样的注心饼干棒。推荐它的人应该很了解月见里目前的品位,但由于自己对这味道不感冒所以只是稍微提了几句,不然月见里可能会拿更多。 三只雪媚娘甜甜圈,口味不同。同样因为推荐才选择购买,对方应该耗费大量口水阐明它的美味,可惜对现在的月见里来说不是很对胃口,只是想试试味道。 除了正常零食还有不少月见里无月买来增强实力试味道的,每一个都冲击力十足。若没月见里无月今天这出慷慨清仓,它们估计在货架上熬成临期食品,再统统打着买一送一的名头去祸害无辜顾客。 江户川乱步捏着下巴:“好来者不拒啊月见里君,就那么想追忆过去吗,等下陪我去店里一定要把菜单先给我。” 真让月见里无月来点餐,要么中途进厕所反胃,要么散场去医院看胃。 难吃不可怕,月见里无月只是通过挑战新鲜口味扩充自己的喜好发展术式,挑了拣去还是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可怕的是难吃量还多,鬼知道月见里无月的饭量又往上爬了多少。 他这人,一人食没问题,AA制点餐也没问题,就是吃饭的人一多特别容易上头。 如果去聚餐的话,第一轮菜绝对不能让他来点,最多让他查缺补漏加个菜。 不然他绝对按人头开始下单,一人一道菜不过保底,点的食物里还会混入一些因为好奇加进去凑单的怪东西。到时候只会出现一种情况: 大家酒饱饭足开始闲聊,只有月见里无月埋头哐哐吃所有人的剩菜。 ……所以还是要靠本侦探啊! 他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月见里无月了,没办法,最近横滨的餐饮业频频放出新招,联名限定到处都是,更不要说本来就卷生卷死的甜品界。 这个紧要关头被勒令戒糖真的好不人道! “你小心我去告状。”月见里无月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威胁。 江户川乱步才不怕呢,迫切想知道前因后果的月见里无月已经有病急乱投医的苗头了,怎么可能放跑自己。 “看你这样子真不爽,行行,”月见里无月又往嘴里填了根牙膏棒,“我会带你去的啦。” “但是作为报酬……” “事无巨细,有问必答,请相信一个侦探的操守!” “哼。” 月见里无月与江户川乱步伸手,握拳,组队成功。 不过,他俩凑一起可不会产生什么激烈的化学反应,聊天搭话也是断断续续几句便停下,脑回路完全搭不止一起。 作为队友,诅咒师与名侦探相性不和,作为个人,月见里无月与江户川乱步默契平平,作为食客,他俩那叫一个干柴碰烈火,一言不合就开始熊熊燃烧。 这场莫名其妙对彼此口味贬低的争论在月见里无月看到一个人之时被迫终结。 他们要去的店铺算是横滨近期大热的网红店,味道不错,宣传做得也不错。最值得称道的是店外有一个露天的用餐区域,正好可以毫无遮挡的看见横滨地标大厦。 因为这一买点,吸引了不少外地游客,许多人都选择坐到外面,在遮阳伞下一边看风景,一边享用甜点。 其中,有一位客人最为瞩目,他身材高大,即使是坐在椅子上也黑蒙蒙笼罩下来一片阴影,和身上的黑衣连成一片。 男人雪白的头发快碰到伞面,他不拘小节的敞着条长腿,手指拈着块蛋白酥饼,一口一块嚼得咯吱响。 他带着条黑绸布做的眼罩,面前的桌子上一半是叠的高高的空盘子,一半是装有各色甜点的碟子,还时不时有服务员上前,或是撤餐具或是上餐点,桌子好像永远空不掉。 毕竟是横滨,一个随处可见怪人的地方,只是一个能吃甜的大胃王而已,周围人最多扫几眼便罢了。 只有月见里无月,他的目光如此炽热,紧紧锁定对方,身体也被眼里的火烫到发抖,但却依然坚强的站在江户川乱步前方,还伸出一只手臂将他往后揽了揽,像带崽的鸡妈妈般护着背后才出壳的小鸡崽子。 他一直猛盯人家看,即使是瞎子也会有所察觉,何况对方也没瞎呢。 那白毛黑衣男转过头,冲月见里无月挥手,很快,月见里无月抖得更厉害了。 他的牙齿咯吱咯吱撞在一起,嘴唇的肌肉更是胡乱抽搐,摆出似笑似哭的表情,就在此时,江户川乱步开口了。 “他认识你呢月见里,还想找你说话。”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月见里无月差点跳起来。 他被吓了一跳,年轻人的裤脚瞬间爬满了月光花。 第38章 震惊,震撼,震慑! 今天的运气真…… 今天的运气真好啊。 五条悟露出微笑, 才来横滨没多久目标就出现在面前。 今天的运气好烂啊。 月见里无月全身发抖,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与自己碰面。 哦,可怜的月见里。 江户川乱步怜悯的看向年轻人绷紧的下颚线。他脸颊两侧的肉都被收紧吸进去, 还能时不时听见他口腔来传来的咕叽咕叽的闷响。估计是月见里活动舌头时上面的钉子撞到了牙上。 小腿在细细颤抖,吞咽的动作有点多了, 喉结滑来滑去的,啊,原来是这样。 难怪会保留如此多害怕的情绪。 比起简单粗暴的将恐惧划分为负面情绪,倒不如说它其实是一种本能防御措施。 因为知道很危险, 所以感觉很害怕,这样才能更好远离那些会害自己受伤的事物从而保护自己。 不过很奇怪, 给予月见里无月保护的是他的厌恶, 而恐惧带来则是化解负面状态。 是因为恐惧本身就是负面状态才需要化解吗? 咒术还真是不讲道理啊。 江户川乱步捏着下巴心道。 他默不作声,月见里无月推己度人觉得他也被吓傻了。不知是出于大人照顾小朋友的心理还是因为看到曾经的熟人刺激到一些没消化完的过去对普通人该有的保护欲,可怜的小红毛战战兢兢又往前跨了数步。 离五条悟只有一步之遥, 在钻进对方伞下后,月见里无月偷摸着往小腿上加了个不完全版的点寒。 借助力量的提升,月见里无月终于站稳了,他使劲眨眨眼,露出一副坚毅的神情。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很别扭,能很清楚得听出来,他试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板成一条稳定的直线。 虽然成功了,但只成功了一半,月见里无月的话语到尾巴骨处就开始发飘发虚。为了不让声音跑回喉咙他不由得咬重了音节,这也使得他不由自主张大嘴巴。 于是一堆气跟着要钻回肚皮的声音一起进了月见里无月的肺里,这样一来二去,月见里无月打了个气嗝。 还是连绵不断难以压下来的那种。 五条悟瞬间被他逗乐, 肩膀伴着月见里无月嗝儿嗝儿的节奏有规律的抖动起来。 “我来做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他摊手展示桌上的狼藉:“我来打卡甜品店啊?” 说话间,不怎么看气氛的服务员托着托盘送上来一碟接一接的甜品,而后像松了口气般看向五条悟别在桌上的点菜单。 “你的甜品已经齐了哦,慢用。” 说完逃似也的离开了,生怕对方叫住自己又加一堆单。 一直来来往往运输也是很累的啊! 服务员的心声二人并不知晓,不过她这急匆匆的离开倒是给沉重的气氛做了个推手,稍稍让周围的空气缓和了些。 “要吃吗?”五条悟招呼他,顺带捧起一碟精美的蛋糕,“草莓口味哦?” “不,我现在不喜欢草莓蛋糕。” 月见里无月很果断的拒绝。他往后退,直到离开五条悟的遮阳伞。 太阳将年轻人的身体勾勒,他真的适合站在光下,明媚的阳光衬得他愈发柔软,脸颊也被晒出了绒绒的血色。 他站在阳光下,五条悟坐在阴影中,正如他们的身份处于对立的两极。 良久,月见里无月重启了话题。 “别逗我了,五条当家的。” 他做足了心里建设,语气也跟着变缓,眼皮耷拉下来压住眼珠子,把圆眼睛变成一个平平的半月形。 月见里无月异常温顺的垂下头,艰难的拣起儿时学习过的礼仪,不伦不类的冲五条悟拱了拱手,言行举止中充满暮气。 明明站在太阳下,却表现得如同太阳西沉。 很难说他不是故意的,作为五条家最叛逆的新生一代,五条悟对这些繁文缛节兴味索然,说难听些甚至是厌烦。 咒术界最不遵守家族规矩的就是他,月见里无月还冲他搞这出。 果然,五条悟放下手里拿来招待的蛋糕,面无表情的望了过去。 其实说面无表情也不恰当,毕竟从五条悟脸上只能看见他的鼻子和嘴。可就算如此,他带来的压迫依然是十足十的。 高大的身体也好,庞大的咒力也好,再加上从头到脚一身黑衣,沉默不语的时候如同放开了闸门,大量压力汹涌而出,让本就心虚的人身体发软。 月见里无月下意识摸向脖子。 大月相的遮掩毫无破绽。 他僵硬的转了转头,发现江户川乱步居然找了个位子坐下,半张脸埋在菜单下,时不时抬头看自己一下。 见月见里无月看过来,江户川瞬间露出一个微笑。 五条悟的态度很明显,可惜月见里无月已经把人家当成假想敌了,神经紧绷随时准备作战,一点也不肯往软和点的方向想。 对方的警告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江户川乱步实在无法厚着脸皮贴过来。 根据推理,目前最稳妥的选择是…… 他拿出手机,借着扫码点单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小动作。 哎,能做的都做了,笨蛋自有天收,这种修罗场本侦探可不想掺合。 告辞啦!加油哦! 见月见里无月控诉的看过来,他用口型示意,还握拳上下挥舞。 你小子! 月见里无月震怒。 我是为了谁在这里和他虚与委蛇,你这家伙倒好,直接在这里看热闹! 像五条悟这种性格乖张的家伙,绝对会在把自己暴杀后扯着江户川乱步严刑拷打逼供他为什么和我呆在一起! 我如此好心,你如此回应,噫! 不愧是黑头发,果然讨厌! 月见里无月与五条悟,儿时因为族中关系见过几面,上学时又作为前后辈抬头不见低头见。按理来说认识这么久他们应该关系匪浅才对,但很可惜,这段缘分已经变得薄薄一层,不复往日凝实的模样。 五条悟前来到底是为了再续前缘还是为了斩断情根,月见里无月不清楚,他只会往坏处想。 要知道眼前这个特级,不仅祓除咒灵如割草,消灭诅咒师也和刨地挖萝卜似的,一挖一个准。 更不要说,和月见里无月关系亲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五条悟狠狠挫败过,作为成就其最强名声的养料在床上养了快一年半载的才勉强恢复过来。 伏黑甚尔,夏油杰,月见里无月,五条悟钦点的(差点)天残地缺组合。一个险些丢了半个身子,一个好不容易保住了右边胳膊,月见里无月是没少什么零部件不假,但也浑浑噩噩了数月才把快掏空的脑子重新填好。 也难怪他会对这位黑衣白毛男如此警惕了。 虽然,五条悟目前表现得十分友好。 虽然,月见里无月没在他身上察觉到恶意。 虽然!江户川乱步对他比划了好几个没危险没问题。 可是,要指望一个咒术师对诅咒师手下留情,还不如祈祷太宰治对路边的小溪没有一跃而下的冲动。 于是月见里无月一边和五条悟绕圈圈拖时间——他平时可不喜欢这样,五条悟激发了他的潜能,一边疯狂给伏黑甚尔传音大呼救救我。 在五条悟看起来快不耐烦的时候,伏黑甚尔的声音终于传过来了。 【你刚刚说什么?!】 他这话的声音甚至比月见里无月还大,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杂音。 看来伏黑甚尔与月见里无月一样,内心极度不平静。他匆匆扔下句马上过来便失去下文,任月见里无月怎么抓狂的喊叫也再无音讯。 哦不。 月见里无月这下彻底绷不住了。 干脆开打算了,到时候砸出来一堆坑坑洼洼可以让中也用重力运石头填。 我记得我买了意外保险来着,受益人……嗯,填了夜斗。虽然不晓得要怎么用一具充满了打架斗殴痕迹的尸.体从保险公司那里拿钱,但是夜斗是神,我觉得问题不大! 月见里无月好想摆烂,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不过五条悟倒是没给他继续沉沦向下的机会。 他又不是来找人算账的,他还要和月见里无月谈谈呢。 随着阅历增长,即便犹带着最强的傲气,他也早已不是高专时期那个热衷胡闹的自己了。 他可是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不兴打打杀杀那套。 倒不如说,像月见里无月这种性格几乎没怎么成长的才更奇怪吧! 可能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月见里无月才会觉得五条悟和高专时差异不大。 完全没长进的月见里无月开始思考这附近哪里有合适的战场哪里有适宜的坟墓,接着这点空档,五条悟起身,朝月见里无月靠近。 “那么,月见里当家的,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事能让你想如此之久呢。” 漂亮且富有光泽的嘴唇突然贴近月见里无月的耳朵,把他吓得要飞起来。 五条悟话里轻轻捧了下月见里无月,比起刚刚月见里无月虚情假意里透着阴阳怪气的讨好称谓,他的话倒是真诚不少。 “你,你过来干什么?” 月见里无月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 他刚刚敢壮着胆子和五条悟叽叽咕咕拖时间就是笃定对方有偶像包袱不会在大庭广众下率先动手,结果五条悟这么一靠,他顿时想起眼前这家伙可从来都瞧不上正论看不起规则的。 “别逼我哈,夕颜我可带出来了。” 他裤腿上的花朵越开越旺。 “是是是,弯弯你也带着呢。” 五条悟将手按在月见里无月肩膀上,他收拢起无限,刻意让五指下的肌肤感受到自己掌心的热量。 月见里无月被烫得不敢动。 ……胆子还是一样小啊,真不知道当时谁给的勇气居然会主动和杰站在第一线。 五条悟轻轻叹气,用老师对捣蛋学生的失望语气道:“无月真是学坏了呢,都开始用无辜的人威胁我了。” “哈,说什么呢,我可是诅咒师。” “只犯下一起案件的诅咒师?” “那叫精益求精!” 月见里无月的咒力躁动起来,他厉声道:“你到底要搞什么?” 不动手就这么和我浪费时间?五条悟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 如果是顾及周围群众,他肯定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而不是在这里和自己僵持。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能做的都做了,不如早死早超生。 咒印已经浮现,是逃是打就看对方了! “就这么揣测我吗?”与月见里无月的躁动不安不同,五条悟情绪平稳,还要闲工夫开玩笑,“有点伤心了哦?” 咒力的波动顿时更活跃了。 啊,逗过了。 五条悟握拳抵在唇边。 “我有很多很多事要和你说,不过——”他话锋一转,巧妙的踏过月见里无月的应激点,“我想你也不是很想听我一件一件的讲。” 在说什么废话? 月见里无月脖颈多出一个圆,藏着背后的手指也夹住一枚五元硬币。 他蓄势以待,就等着五条悟宣告自己是死刑还是缓刑了。 “……那么我长话短说,你愿意回咒高吗?” 啪嗒,硬币掉在地上,正在赶来路上的伏黑甚尔被心头浮现的巨响逼得一个踉跄,下意识捂住耳朵。 第39章 反派洗白等于失去灵魂 这家伙疯了! …… 五条悟疯了! 这是月见里无月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哦, 他本来就不太正常。 紧接着挤入脑袋的是恍然大悟。 他眉头紧锁,表情怪异,看五条悟如同看蓝眼外星人。 “你什么毛病?”月见里无月不敢置信的拉高音量, “没听说五条家有圣母病的遗传史哈?” 他戳戳自己,把声音放低:“我, 叛逃高专,盘星教教徒,百鬼夜行参与者。” 又指指五条悟,忍不住强调:“你, 高专教师,特级咒术师, 挫败诅咒师阴谋的大英雄。” 最后再夸张的耸耸肩膀:“然后你来和我说, 要我回去?” “先不说你的学生怎么想,我回去要呆哪里?” 月见里无月嗤之以鼻道:“你帮我交房租啊。” 回去也没地方给他睡,总不可能去高专打地铺吧。 月见里无月不聪明, 可也没傻到这个地步。 当然,他可以选择服软,不过就算回到曾经生活的地方,也不见得能拥有一张睡觉的床。 月见里无月只有家族,没有家。若真要较真,那也是和伏黑甚尔四海为家。 “实际上,”五条悟拍拍手,“你的叛逃通缉令是在百鬼夜行后才正式下达的。” “你之前,嗯哼,抓你回来官方组织是不给予奖励的,”他发出声暧昧的鼻音,“最多算你叛族, 死不要脸一点说,只能说是逃家。” 谁让他是唯一的血脉,依附着独有术式建立的庞大家族对月见里无月的态度堪称纵容。 在月见里的下一代诞生前,月见里无月不允许死去。 五条悟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点。 他有时候也觉得好笑,一个外人都比自家人了解的事更多,月见里无月究竟是被瞒得太死,还是根本不在意呢。 在五条悟得知真相前,他正在经历自己人生中最混乱的时刻。 一连串的打击让五条悟清醒又癫狂,大抵于此时,他开始逐步收拢家族的力量,试图让整个家族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 也正因如此,正式打入权力高层后,五条悟得知了不少月见里一脉隐藏的秘密 。 要知道那群月亮的狂信徒可给那段时间自己找了不少麻烦,使手段耍心眼的是他们,派人和自己接触摆出忠心耿耿模样的也是他们。做了这么多其目的只有一个,要五条悟把月见里无月找出来,带回来,关起来。 因为你他才会离开我们! 望月们声音哀切。 如此假模假样的哭嚎只会让六眼发笑。 比起把人抓到那群西贝货那里浪费血脉与天资,还不如把他带回去接受五条老师爱的教育。 毕竟……咒术界真的很缺人,特别是高端人才。 新鲜血液他才开始着手培养,和他差不多时期的也就几个熟人能出来撑场面,再往上要么自由散漫不受拘束,要么被烂兮兮的老橘子感染变成小烂橘子。 没人啊,没人啊!五条老师很忧愁啊! 不然他也不会跑出来拉合作伙伴。 君不见东京咒高目前的学生加起来都没十指之数,这些人里只有少数拥有系统的咒术传承,更多的是突然觉醒的野路子。 咒术界奉行传统,相比起学院更崇尚家庭教育,就这个大环境,想培养继承自己理念的人才可谓是一项严峻的挑战。 如果可以五条悟甚至想把夏油杰一起打包带走,逼他去义务劳动接受劳改教育。 不过有一说一,比起心肝和高专校服一般黑的夏油杰,浅色系的月见里无月更容易被洗白一些。 谁让身份摆在那呢,月见里无月辅助系咒术师定位在咒术界是公认的存在,没有一点转职的机会。 而像他这种辅助系术式的持有者,很容易被刻板印象制约。 即使月见里无月参与百鬼夜行时非常努力在前线上游走,他的举动也被不少人目睹,可大多数人依然坚信自己的认知:他压根没上战场。 可能被威胁不得不为虎作伥为诅咒师附上咒印,可能蹲守后方辅助敌方,但绝不可能冲上去给高专学生一个大耳光。 当然,月见里无月没这么粗鲁,他近战很烂的,巴掌估计都拍不响,真对人家伸手绝对会被抓着手臂来一个过肩摔。 所以他选择在高专放光炮炸地图毁地形。 他真的很刻苦了,可惜大家还是将信将疑。 只能说望月传谣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为了合理的让月见里无月驻守家族不再出门,他们不惜借流言能把高专轰出大坑的咒术师变成一尊世人眼中的花瓶。 他们最后的余地,也不过是让这只小巧的花瓶被描述成夏油杰揣在兜里带入高专,希望能借此好好目睹其教主的风采的盘星教金丝雀。 ……往后的内容五条悟拒绝去回忆,再想的话就不能播了! 为什么他和夏油杰与月见里无月三人间平平无奇最多略有波澜的关系会在外界传得如此诡异,六眼怎么看都看不透。 月见里无月和自己,他很明白,很了解,很认可。 月见里无月和夏油杰,他很奇怪,很不解,很郁闷。 明明第一个搭话第一次出任务都是我先来的啊! 准确的说是月见里无月先找上门来的,但是管他呢,意思到了就行。 不过,月见里无月好像很崇拜夏油杰来着,要不是他扎丸子头总扯到头皮,估计他应该会在脑袋上顶着个球来见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扎着个歪马尾搁这扯开话题。 五条悟,微妙的不平衡了! 拖时间有什么用呢,杰又不在这里,五条家与横滨的协议已经签字,有用处的关系都被疏通了,学生们也没意见,乙骨忧太甚至对这位敌手印象还可以。 ……除了伏黑惠,大家都挺无所谓的。 这时候倒是要感谢一下望月们,若不是他们十年如一日的宣称月见里在辅助上的强势与战斗上的弱势,想把月见里无月拉回来可能没现在这么简单。 要知道,月见里无月的术式可是能保命的。 望月为限制月见里自由做出的种种算计,反倒给了五条悟反将一军的机会。 真大气,望月老板! 五条悟心情又明媚起来。 这几秒不到嘴唇就抬上抬下好几次,五条悟咋啦,嘴唇上也没死皮啊。 炫耀什么呢! 月见里无月迟钝只是迟钝在发生事情后不知道怎么反应上,对情绪的瞬间变化他还是很敏感的。 裤腿上的花又往上爬了段距离,盛开得越发妖艳。 “你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月见里无月下了结论,“快点回去让硝子给你治治。” “你忘记我也有反转术式了?” “医者不自医,你又不是我。” 眼看五条悟试图继续拉拉扯扯,本就焦躁不安的月见里无月终于受不了了。 虽然是他先挑起些有的没的试图拖到伏黑甚尔来的,可五条悟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突然反客为主,牢牢把握住话题节奏,月见里无月几次插话都被他绕开,说到现在都不带停的! 奶油都要被太阳晒化了啊!你不去吃非要陪我在这里晒太阳吗? 他当然知道五条悟是真情实意想把自己带走一起建设和谐友好咒术界,说不定自己还能借此上岸捞一个铁饭碗混吃等死。 但是! 黑化强三倍,洗白弱三分! 区区小恩小惠还想乱我道心阻碍我变强! 更不要说五条悟还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优势——一双美丽的蓝眼睛。 以前戴墨镜好歹能看到一星半点,影影绰绰勾人浮想联翩,现在嘛…… 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想当年多漂亮一个小悟,硬要勉强自己变成绷带怪人不说,现在还要升级进化变成眼罩怪胎。 照这个趋势,是不是明年五条悟就要带上面具化身假面超人了? 美人迟暮啊,月见里无月吐出口浊气,随即坚定。 他此刻郎心如铁,决定当五条悟是空气。 “好,打住,你不要再说了。” 他比划了下暂停的手势,扫了一眼仍在关注自己的江户川乱步,心下稍安,又确定了番伏黑甚尔的状态,顿感底气十足。 “我才不要和你回去。”月见里无月震声道,“你最好不要逼我。” “你确定已经暴露的底牌能威胁到人吗?” 五条悟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弯腰伸头作势要看,还举起手摸了把月见里无月的裤腿。 浮在布料上的绣纹收拢起花瓣,战战兢兢的躲开戳过来的手指。 他把无下限打开了,按理来说是没摸到的,但月光花明显被这尊庞然大物吓到了,月见里无月的裤子上只剩下一堆闭合的花骨朵。 五条悟的指尖冒出一股咒力,只是在表面轻轻晃过,好不容易爬到大腿根的花朵迅速衰败,花骨朵都没剩下几个。 堪堪败到膝盖处,花朵才恢复过来,为了防止这个可怕的男人继续乱摸,它们你挨我我挨你齐齐转身,躲到裤子后面去了。 真是物似主人形。 五条悟暗叹,月见里家传的咒具真是个有个的脾气。 他难得激起了玩心,正准备继续摸一把,突然神经一刺,伸手包住了突然飞袭而来的拳头。 “哟,你居然还活着吗?”五条悟卸力甩开臭男人的手,嫌弃道。 “你都没死何况是我。” 来人一身黑衣,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他别着个耳机,身上还带着未散干净的硝烟味。 论压迫力,此时的伏黑甚尔与五条悟不相上下。 可月见里无月却和见了救星般,抖腿甩开五条悟的手,单脚跳过去扒拉住伏黑甚尔充满安全感的伟岸身躯上。 他还顺道把捧着蛋糕的江户川乱步扯起来,一起缩到伏黑甚尔背后。 “呵呵,我看你越活越过去了,”黑衣的救星看向黑衣的凶星,拨拉了下背后探头探脑的小毛毛头,吊着眉毛嘲讽,“你刚刚在干什么?摸小男生的腿?” 伏黑甚尔大拇指朝下:“六眼就这格调?” “怎么比得上你呢?”五条悟抱着手臂反讽。 “你来干什么,斩草除根?” “哪能呢,只是来见见后辈,不过现在——我倒是能顺道给你送一下家长会通知书。” 五条悟摇头晃脑:“我可怜的学生成天孤孤单单的,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哦。” 伏黑甚尔没说话,站他后面的江户川乱步几口扒掉了蛋糕,两手穿过月见里无月的肋下,拔萝卜似的拖着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气势与咒力冲撞在一起,带来的压力是惊人的,地上的砂石被卷得飞起来,四周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客人们纷纷作鸟兽散。 “那个,客人……”就在此时,一声细细的呼唤传来。 服务员小姐虚弱道:“你们还吃吗?我们后厨要下班了哦。” 第40章 黑与白的修罗场 硕大的用餐区里,…… 硕大的用餐区里, 一柄可怜的遮阳伞像只被人一脚踩瘪的蘑菇,委屈巴巴的为在场的三个大男人遮阳避光。 当然,月见里无月不算大男人, 他太纤细了,在两个不怒自威的肌肉男身边, 随时有可能被他们一胳膊挤扁变成小纸片。 至于江户川乱步,聪明的名侦探早就润了,要留下来只会完蛋。 蛋糕吃了,热闹也看了, 再留下来干什么,成为给修罗场助兴的燃料吗? 临走前他还不忘拍拍月见里无月的肩膀, 嘀嘀咕咕为这位倒霉蛋先生灌输一些保命的诀窍, 权当对方带自己过来的报酬。 “……就是这样,不求你懂但求你记住!顺便一提!这里东西巨甜,没点准备不要随便尝试。” 他说完, 正准备拍拍月见里无月的肩膀,手刚凑过去突然又伸高越过头顶,当着伏黑甚尔与五条悟的面薅了一把对方软蓬蓬的红发。 月见里无月的头毛顿时东倒西歪,他看起来更呆了。 伏黑甚尔:“啧。” 于是这厮也学着名侦探往月见里无月脑袋上一通乱摸,虽然成功把乱翘的头发给压了下去,但也乱得更彻底了。 如果说江户川乱步摸过的头发是燕子建的巢,乱是乱了点可好歹发型的轮廓还在,被伏黑甚尔一折腾,月见里无月的头发直接掉档次变成斑鸠搭的窝了。 特别是好不容易扎高的马尾,一整个摇摇欲坠,估计月见里无月蹦跶几下皮筋就会彻底绷开,叫他变成一朵毛绒绒的红色蒲公英。 江户川乱步那叫有技术的一触即离一扫而过, 伏黑甚尔纯属大手大脚糟蹋头发。 幸亏名侦探的话太深奥,月见里无月依然在消化中,不然就凭毛毛糙糙的头发,他肯定要掀桌子大闹。 他思考期间,伏黑甚尔与五条悟一直保持着刻意的沉默。 二人也不是不想聊,主要是他们也没什么好聊的。 他俩唯三的共同话题,一个是绝对的雷点,一个被五条悟一叽歪也变成了地.雷,至于最后一个嘛…… 伏黑甚尔目光落到明显魂飞天外的月见里无月身上。 不是不能聊,但是一聊绝对会踩坑。 要么月见里无月被话里的疏忽卖掉,要么买一送一伏黑甚尔也变成赠品。 伏黑甚尔万分头疼。 这混蛋东西怎么就追到横滨来了。难不成真的…… 我当时就该制止他。 伏黑甚尔充满怨念的看着月见里无月。 嘲笑小朋友天真的喜爱是会遭报应的,现在报应不就来了吗? 反观五条悟,他依然保持平稳的微笑与放荡不羁的坐姿,见伏黑甚尔望过来,他还格外亲热的冲他挥了挥手,然后才把嘴里叼着的甜品叉丢到一边去。 与伏黑甚尔大马金刀般的,一只脚曲起一只脚伸直的姿势不同,五条悟的坐姿更加奇怪。他借着座椅靠背把四肢敞开,远远看去,像一只弓着腰挂在网上的长腿蜘蛛,随风荡来荡去。 伏黑甚尔看起来更恶心了。 他露出如太宰治看见黏黏糊糊凑在一起的月见里无月和中原中也一般的倒胃表情,对面前的点心也没了胃口。 本来伏黑甚尔也不想吃,毕竟都是五条悟点的,还特别嘱咐了要加糖。表面上除了奶油糖针就是烤出来的焦糖脆壳,天与咒缚的体质加成让他没吃就被齁了个半死。 哪怕是柠檬也逃不了甜蜜的暴击,散发着能化为实体的浓郁蜜香。 他不动,五条悟也不动,奉行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月见里无月居然也没动。 因为他还在消化江户川乱步的锦囊妙计呢! 等他思考结束,脑子都被里面填鸭似的塞进来的想法逼得沸腾了。 为了不让脑细胞彻底罢工,他打算试试前人教给自己的方法。 补充糖分。 正好面前摆了一堆甜品,这不就用上了吗? “我能吃吗?”月见里无月询问道。 “当然——可以喔!”五条悟迅速从椅子上弹起转变姿势。他胳膊肘撑在桌上,两只手搭成一条直线,脑袋则平平贴在手背上,看起来怪和蔼可亲的。 “本来就是给小无月买的哦~” 五条悟的声音甜津津的,腻歪极了,即使被眼罩隔着月见里无月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蓝眼睛在给自己发射小星星。 月见里无月不动声色的把飚过来的小星星拨走,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他想太多了,头好痛哦。 还是先吃一口看看有没有用吧。 面前是堆叠在各色红粉色水果的饼派塔糕,树莓石榴蜜桃车厘子应有尽有,草莓味道的倒是隔得远远的,被放在五条悟跟前。最靠近他的那颗草莓被一叉子砍断,顶上的尖尖孤零零的躺在奶油里,顺着截面红艳艳的淌了不少汁水出来。 汁水在白盘上弯弯绕绕,停在了一碟芋泥肉松卷旁。 这是在场唯一的咸甜口,除了它,就是伏黑甚尔满满柠檬的酸甜风味,剩下的基本上都脱离不了纯粹的甜味。 伏黑甚尔边上一堆柠檬,也不知道五条悟到底想影射什么。 月见里无月最近对纯甜口提不起兴趣,他把伏黑甚尔旁边的柠檬派挪过来,看着那盘肉松卷开口道: “那个,能把你旁边的……” 伏黑甚尔见状,当机立断要掐断月见里无月接下来的话,可五条悟像预料到一样,桌下两条敞开的腿立刻弹射而出,与伏黑甚尔在桌布下踢踢踹踹,小孩一般互相打闹起来。 这人怎么和月见里无月一样喜欢踩别人脚啊! 伏黑甚尔更恼了。 月见里无月奇怪的看看二人,手指戳戳伏黑甚尔按在椅背上鼓起青筋的手,又看看时不时鼓起的桌布。他本想钻下去探究一下,可潜意识觉得这么做绝对会让自己后悔。 同样因为潜意识,他如伏黑甚尔所愿,把剩下的话咽下去了。 那就开吃吧!月见里无月试探着将柠檬派上摆满的糖渍柠檬片插起塞进嘴里。细细品味一番后,他果断用切蛋糕的塑料餐刀把它们连着根一齐铲下全堆到伏黑甚尔碟里。 这时他才想起江户川的话,可太迟了,舌头都被糖粘住了。 “给,水。” 五条悟很体贴的递了杯冰水过来。月见里无月也顾不得计较了,连忙接过把舌头泡里面,一点一点将水卷起来送入口中。 这就是最强吗,和过去相比变得更可怕了啊! 想是这么想,可月见里无月的嘴巴依然不饶人: “不要觉得你这样就能讨得我欢心,让我跟你回去。” 月见里无月立场坚定,伏黑甚尔也抱着手臂满意的点头。 “哎呀,被拒绝了呢。” 说是这么说,可五条悟的脸上没有一点失落无奈浮现。 他捏起一块曲奇,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嚼,见月见里无月警惕的目光时不时扫射过来,还很好心的把饼干递过来放他边上。 甜腻的气息直冲鼻腔,伏黑甚尔的表情顿时变了。 要不是心知肚明对方款待的是月见里无月,自己只是顺带的,伏黑甚尔真会觉得五条悟是故意的。 “你是想让他变得更蠢吗?” 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吃太多含糖量高的点心,容易得甜食综合症。这毛病会使人莫名的任性,暴躁,情绪变得相当不稳定。 还有一种说法是,发育中的小孩子吃太多糖会导致智力下降。 看看月见里无月,上学期间吃了那么多糖,天天冲他发脾气不说,还围着五条悟转啊转啊,和条傻狗似的冲人摇尾巴。 这么一想,伏黑甚尔嫌弃的把饼干推远,事还没做到一半就发现好不容易舔完水缓过来的月见里无月一脸跃跃欲试的瞅着小碟子,似乎想再给自己找点罪受。 他才想起月见里无月这家伙有记吃不记打的毛病,不久之前还因为频繁吃酸糖被刺激得差点把自己酸晕过去。 结果醒来后又开始猛吃,要不是有个咒具压着舌头估计要长一堆泡。他刚刚看了下月见里无月的购物袋,里面几包糖果怎么看怎么眼熟。 “别吃莫名其妙的东西。” 伏黑甚尔直接把饼干退回去。 他警告道:“你要是因为吃饼干甜晕过去 ,我可不会拖你回去。” “我会把你直接扔大街上。” “瞧瞧,瞧瞧这家伙,限制你吃东西威胁不说,刚刚还说你坏话!” 机会主义者五条悟适时的煽风点火:“无月啊,这你能忍吗?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他这么管你,你不生气?” “不像我,我只会心疼你。” 月见里无月顿时咳嗽起来。 他捂住脖子,看蓝眼外星人的目光限时返场,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看看,糖吃多了就会这样,”伏黑甚尔比五条悟还会把握机会,“本来脑袋就不清楚,要是变成这样你可怎么办啊?” 月见里无月立刻踩了伏黑甚尔一脚。 不知是瞎猫撞见死耗子还是怎么的,他一脚直接踩在五条悟刚刚碾过的地方,如此双重打击下,绕是天与咒束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噗,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笑得花枝招展。 “哎呀,行,行,看来今天你也不太想和我聊天,没关系,” 他起身,走到月见里无月身边,迎着伏黑甚尔警惕的视线拉下眼罩,露出藏在漆黑之下的苍蓝宝石。 天一般高远深邃的蓝眸中出现一轮圆月,五条悟半弯下腰,说话像在对月见里无月的耳朵吹气。 “这几天我都会在这里,欢迎你随时改变主意,不过——” 他将眼罩拉回原处,很轻快的打了个响指:“我打赌,你肯定会回来的。” 五条悟走了,留月见里无月与伏黑甚尔面面相觑。 “剩下的这些怎么办?” 月见里无月指着桌上的各色点心,疑惑地询问道。 伏黑甚尔实话实说:“他说你可以自行处理。” 月见里无月拖着下巴,下意识咽咽口水。 他良久才开口道:“那,你说……” “他付钱了吗?”【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40-50 第41章 学长,你怎么学坏了 付是肯定付了…… 付是肯定付了的, 五条家还不至于抠搜到这种程度。 不过,就剩下的点心一事,月见里无月与伏黑甚尔展开了争辩。 原因无他, 二人都不算过分浪费的性格,但这点心又明显不符合他们的胃口, 谁来打包带走就成了大问题。 月见里无月想拿去做挑战,但伏黑甚尔实在不想见到一个因为血糖飙升晕倒的月见里无月,说来论去,最后他们决定做一番取舍。 于是月见里无月拿走了在场唯一的咸甜口, 其他甜不拉叽的都被伏黑甚尔打包带走。 按理说这些本来就甜还被五条悟叮嘱要加糖的玩意伏黑甚尔应该没什么兴趣才对,可他偏偏全要走了。提住打包袋时还露出了非常诡异的笑容。 感觉……甚尔在算计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一副要去小女孩家家酒上下毒的模样, 月见里无月默默离他远了点。 “我要回去了。”月见里无月和伏黑甚尔告别, 行至一个小巷口迅速蹦跶进去藏好,按住胸口试图偷听。 一般以伏黑甚尔的定力,除非他主动找上门, 不然月见里无月最多只能听见点只零片语,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目的达到,这次居然听到了好完整的一句! 【等着吧,你这个xp奇怪的混蛋东西。】 哇哦。 是在说那个谁吧,绝对是吧。 月见里无月猜到了真相。 他真这么搞,之前那个满港口乱飞的谣言绝对要往下再添一句了! 扩展包是什么月见里无月已经想好,就比如: 邪甚尔借花献佛包祸心,善欧外不知真相遭厄难。 或者: 伏黑借礼起仇心,首领大意落陷阱。 不要看月见里无月总是流露出清澈的愚蠢,但在文学领域,凭借着家族沉淀与自身兴趣,他的成绩一向优异。 要知道这家伙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在情书里一个字一个字对着韵脚针对性为告白对象量身定做俳句和歌与各种现代诗, 胡编乱造些回目对他来说轻轻松松。 不过这个小技能没什么用,既不能混口饭吃,也得不到他人的喜爱,除了能说会道外什么都带不来。 没用的和月见里无月本尊一样,只能在最里层吃灰。 现在看来,这小技能似乎找到了新的归宿,通过阴阳怪气去攻击别人。 月见里无月又揉揉胸口,试图让传递来的声音大点。 可惜,伏黑甚尔还是很能忍耐的,任凭月见里无月怎么努力的集中精神,接下来的话他是半句都没听见。 他倒是乐观,没声就没声,比起窥视别人的小秘密,不如身临其境看热闹。 也不知道伏黑甚尔是不是打定主意要防着他,一连几天了都没点风声传出来。 月见里无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他也不是没有旁敲侧击打探一下,结果发现伏黑甚尔与森鸥外双双不见,消失的时间还如此巧合,嗯…… 看来可以再加一句了! 就叫上下级齐消失,左右手共寻找! 月见里无月握拳! 看来港口黑.手党里谣言乱飞也是有他一份功劳在的。 除开自己乱造的谣,这几天他唯一收到的消息,还是夏油杰的回信。 那时他正在给港口黑.手党的大家啪啪啪盖戳——似乎因为五条悟的到来,横滨又一次进入了戒严状态,在这样高强度巡逻下,还真抓住了几只阿猫阿狗。 横滨真藏了和月见里无月一样专门躲这来的诅咒师,因为察觉到了六眼的气息,他们反抗的动作愈发激烈。 尤其是他们看见跟着过来凑热闹的月见里无月,要么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为横滨变暖做贡献,要么目瞪口呆嘴巴差点脱臼。无论反应如何,最后都会变成和月见里无月攀关系拉拉扯扯。 月见里无月是不太在意被人抱着胳膊抽抽噎噎的啦,只要鼻涕不蹭到身上他都可以接受。 但是他跟着的□□成员一个个见了鬼似的,想过去拉又没这个勇气,只能一脸哀怨的看着月见里无月,好像他是个当着婆婆的面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的坏儿媳。 月见里无月怪无语的,直到某次他被人抱住胳膊时与出任务的中原中也撞上了。 他现在才明白之前他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月见里无月默默退居二线,开始干起自己的老本行。 啪,一个红戳,啪,一个红印。咒术之下众生平等,不管地位每个人都只能拿一个。 至于给的是什么,那就有一点盲盒的性质了。 谁让月百姿的启动条件要看月见里无月的心情呢,虽然他的行为出于自愿,但也是要建立在不影响自己储备的情况下。 月见里无月所给予的,基本都是当天溢出的新鲜情绪,这些东西一般都和太宰治之流挂钩。虽然人是一样的人,但他对此时的第一想法可不会永远都一样。 收到夏油杰回信的时候,月见里无月正在往一位成员身上套缠朧,结果一只纸折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往他腿上撞。 这兔子可折的比月见里无月好太多了,折角如刀割般平整锋利,没有一丝多余,是可以直接放入折纸教科书当样本的模范之作。 它的肚子鼓鼓的,见月见里无月注意到自己,纸兔子歪着脑袋,后脚往前探去,颇有活气的挠挠头。 “哎呀!” 月见里无月惊喜道。欢欣的情绪顿时压制住了稳定抽离的厌恶,若不是他察觉到不对加以控制,手里的缠朧差点要变成无月把人直接冲烂咯。 突然来这么一出月见里无月也盖不下去了。连忙收好东西捧着兔子跑了。 等到无人处,月见里无月才戳开兔子的肚子。 和他在纸上写字传讯不同,夏油杰的通讯方法更偏向使用自己的术式。 只见兔子肚子破了个洞,从中挤出一团长有数个肉瘤,瘤子上睁有数只眼睛,形如□□却长有三足的咒灵。 【咕呱——】 咒灵吐出舌头缠上月见里无月的手,借此建立联系。 紧接着,咒灵将蹼爪上下摆开,仅剩的后足噔在地上保持平衡。摆出如此奇怪的姿势后,它的眼睛齐齐闭上,夏油杰的声音顺着咒灵的舌头一抖一抖的传过来。 “……早上,不,中午好,无月。” 夏油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还是如此有活力,真为你高兴。” 咒灵适时的旋转起爪,一团莹莹的圆月出现在双手间。 圆月如镜,随着一阵涟漪泛起,月中央出现了夏油杰的半个身子。 就是有点朦朦胧胧,像加了个磨皮的滤镜,把夏油杰一张伟大的脸弄得佛光普照的。 没办法,□□咒灵太弱了,夏油杰会吞下它,也是看上它拥有远程通话的能力。不过到后来他也有了更好的替代品,所以这只小呱呱便成为了月见里无月的独有的聊天工具,专门为他服务。 “要知道月亮上除了兔子就是□□哦!你不觉得很有缘吗!” 当时的月见里无月抱着个丑兮兮的□□,冲夏油杰恶意卖萌。 在旁边,是正和同样丑出风格的大毛虫交流感情的伏黑甚尔。见月见里无月一脸求求你了的没用表情,他立刻抬腿站到他身后。 伏黑甚尔发动了威吓! 月见里无月趁机使用了狐假虎威! 夏油杰权衡了利弊! 咒灵的归宿确认了! 作为教主,夏油杰自认自己需要满足教徒的小小心愿。 虽然盘星教早已名存实亡,可除开教主的身份,作为前辈,满足满意后辈微不足道的小愿望也自无不可。 放出咒灵将它藏进月见里的折纸里废物利用,夏油杰好整以暇,等待月见里无月的讯息。 “同喜同喜哦!”见夏油杰冲自己微笑,月见里无月看着月镜里的前辈,确认他完好无损后开心道,“你的手臂修养的很好嘛!” “多亏了你哦。” 夏油杰说道。 他依然扎着丸子头,身上的袈裟不再,倒是换了件颇为新潮的长衣宽裤,一看就知道是他两个养女的品味。 在夏油杰低头的片刻,月见里无月颇为眼尖的发现,他丸子头内部别有一朵粉红小花。 月见里无月对此表示:哇哦。 此等福利可不能被前辈发现啊! 月见里无月跨时间跨地域的与菜菜子美美子在精神层面达成共识。 “嗯咳,前辈,你也知道我忘了点事情……” 他说完,期期艾艾的瞪圆眼睛,可怜巴巴的冲夏油杰释放小星星小爱心。 “我当然知道,你已经在信上说过了。”夏油杰轻声道,“也难怪呢,如果是其他事情,你可不会这么紧张的找上我。” “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联系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月见里无月后颈一凉。 为什么要把我说的像个始乱终弃背信弃义见人有了能力又眼巴巴凑过来的渣男一样! “开玩笑的。”见月见里无月腮帮子鼓起一边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夏油杰适时的打断,“太久没和你聊天了,有点摸不准要怎么和你聊天了。” “至于你说的事情,很遗憾,我知道的也不多。” 夏油杰道:“是什么给了你觉得自己有在老老实实的写报告汇报给我的错觉呢?” 说完他还不忘推销一下自己的便宜挚友:“比起问我,其实问悟最合适哦。” 毕竟他亲身体验过你炽热的爱嘛。 月见里无月哽住了。 夏油杰阴阳怪气的功力见涨,他要遭不住了! 眼看再逗下去月见里无月就要羞愤欲绝的掐死无辜跑腿的小□□了,教主大人眉眼弯弯道:“好了,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的。” “但你不要指望我太多,你的感情还是要自己做决定。” “所以,”夏油杰难得说起俏皮话,“真的不去问问悟吗” “你深深伤害了我的心灵不说,”月见里无月露出半月眼,“还想把我推进火坑。” “你明知道我和他呆一块会怎样好吧!” “对啊,你食言了,你违背和他定下的约定,可那又怎么了呢?” “道德底线还是这么高哦,好欣慰呢无月。” 月见里无月的眼睛更往下垮,这次变成死鱼眼了:“你妄图把我推进火坑我不和你计较,结果你非但不感激,现在还在这里嘲笑我!” “把之前那个端庄大气温文尔雅不说怪话的夏油学长还我啊啊啊!” “嗯哼,是谁说重活一次要肆意一点呢?又是谁说更喜欢之前意气风发的前辈的呢?是谁我不说。” 月见里无月:…… 过去射出的子.弹直接贯穿了此刻的他。 “你们黑头发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讨厌。” 他幽怨道:“我要把小□□扣留,你最近别想见到它。” “拿去吧拿去吧。” “我要先挂断和你的通讯!” “可以的可以的,哦,等一下。” 夏油杰终于露出认真的模样了:“在挂断前,请容我狡辩,不,提醒一下。” 他道:“我找到羂索的痕迹了,咒术界什么情况你知道的,注意安全。” “横滨很适合你,继续呆着就行,不要乱跑,好好听那家伙的话。” 夏油杰严肃道:“伏黑虽然不怎么样,但对你还算靠得住。” 后面夏油杰说了什么月见里无月只囫囵听了个大概,甚至连大概都不到。 羂索…… 月见里无月的脑子里只剩这个名字,只存在这个名字 □□咒灵不自觉颤抖起来,它咕呱咕呱的胡乱叫唤着,最后鼓起勇气蹭了蹭月见里无月。 此时的年轻人满脸冰霜,极致的厌恶,愤怒与恐惧攀附在他的身上,使他的头发如血一般扭曲的流淌。 许久,过饱和的情绪被小心翼翼的收纳好,月见里无月又变成大家眼里的月见里无月了。 “我知道的,杰。” 他久违的没用敬称,不叫学长不喊前辈也不呼教主大人,而是选择直呼其名。 “我会找一个强大的人呆在他身边的。” “……是的,和我之前习惯的一样。” 第42章 最惨的原来是我?! 抱着…… 抱着个丑□□回来的月见里无月, 低调的召集了自己在横滨唯二的小伙伴,高调的宣布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所以,你要去咒高?” 率先发声的是夜斗, 他不可置信的又重复了一遍:“你确定?咒高?” “东京的还是京都的啊?” 月见里无月去哪他在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神明大人可是很重视自己信徒预备役的! 当务之急是找好下家然后直接到学校附近打工,争取让月见里无月一出校门就能看见自己露八颗牙的标准笑脸。 “你不是知道我学校在哪里吗?” 月见里无月站在制高点鄙视他:“问题越来越蠢,记性越来越差,夜斗你不行耶。” “谁让我是个百岁老人呢?”夜斗单手盖住脸, 压着声线挤出巨别扭的气泡低音,“哦, 没有信徒的神明就是如此可悲, 所以姆姆你愿不愿意——” 月见里无月非常果断:“打咩。” “第十一次!” 夜斗栽倒。 眼看神明一副软趴趴的模样,月见里无月把他抬起来挂自己身上。 他摇摇装模作样故作虚弱的夜斗,奇怪道:“我拒绝你十一次啦, 真的假的啊?” “我乱说哒!” 夜斗满血复活,吐着舌头单手捏成拳头往脑袋上一敲:“其实可能更多,但是——我干嘛要记这个嘛!” “你自己说的,作为神明可不能一直惦记自己的失败哦!” “可我也说过作为神明不可以骗人啊!我伤心了,我悲痛欲绝了,我被神明不负责任的行为狠狠刺痛了!” “对不起哦,那你要我怎么补偿你受伤的心呢?” “给我把次数改成十五!十六也行!” “……十五夜和十六夜吗,姆姆你在意的是这个?真的有够无聊的哎。” “不会说话的神给我速速淘汰!” 夜斗与月见里无月配合演漫才耍宝,你一句我一句嘻嘻哈哈闹了半天。就在二人刻意营造出的一片欢声笑语间,伏黑甚尔面无表情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你再说一遍。” 茶杯碎块变成了茶杯碎片,风一吹又变成了茶杯碎沫,撒骨灰似的飘了一地板。 月见里无月的笑声戛然而止, 被呛到打出个嗝儿。 他眼睛溜圆,按着自己的喉咙收拢好脸上漫开的笑意,身体挺直快步往后撤。 故作严肃的瘦弱年轻人扒拉着夜斗的肩膀,试图让同样单薄的神明给予自己点微弱的安全感。 “我就是要去……”他细细弱弱的强调,同时还把□□咒灵举起来表明决心,“我有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 “五条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就这么想回去送死?” 伏黑甚尔把手上的灰拍干净。 他辛辛苦苦把月见里无月拉到这来,任劳任怨做牛做马的给森鸥外这混账玩意儿打工帮他付房租伙食可不是为了在工作结束后听自己的帮扶对象说如此大逆不道话语的。 “这不是有夜斗在嘛……” 被点名的神明骄傲的挺起胸脯。 “呵呵。” 就这?天与暴君万分不屑。 小白眼狼,叛逆那么多次就不能听话一次吗? 带重伤初愈的月见里无月来横滨修养,与港口黑.手党做交易试图给他找一个不逊色于咒术师的靠山,这一系列行为都是伏黑甚尔一手策划。 他可能有私心,但不可否认,他的出发点的确是为了月见里无月好。只是态度强硬到近乎强买强卖又不想费功夫解释,搞得月见里无月一度觉得没良心又没运气的伏黑甚尔欠了一大笔赌债,想把自己卖了换钱。 伏黑甚尔很清楚月见里无月的家族多么偏执于月百姿的传承。 最开始他们持无所谓的态度任月见里无月在外头撒野,反正作为一个在世俗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辅助者,他终究受限于家族的庇护。 可百鬼夜行事件后,他们憋不住了。 之前还能说捕风捉影,可如今月见里无月是彻底在外人面前暴露了其具有攻击能力,即便已经将消息压了下去,可要怎么保证此事不会再一次发生? 他们给月见里立的人设就是没有攻击力的纯辅,百年来皆是如此,借助这个无害的假象,他们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结果到月见里无月这一代数年谋划差点被刨了根,这能忍? 掌握『无月』的月见里通常分为三种: 一是认死自己的身份,把该术式当空气不以理会;二是用了觉得威力不佳得不偿失,放弃后选择继续老老实实当一位辅助;而三则是试图改变宿命,妄图利用无月祓除咒灵结果翻车彻底死去。 明明可以一直死无对证下去的,结果月见里无月偏偏在大庭广众下用了,还活下来了。 更不要说他搁外面散养久了,心变得又大又野,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此为内忧,而外患,自然指百鬼夜行事件铁板钉钉的受害者: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如果说之前的月见里无月还能算是逃学,毕竟他直接打道回府了——虽然后面他又离家出走和夏油杰搅和到一起去,但至少在明面上,月见里无月没有参与到教派活动中。也算给了人家几分能糊弄过去的借口。 不然,两个学生接连叛逃出走,东京咒高的教学水平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 ……当然,这不是月见里无月懂得为人处事,主要是盘星教大肆扩张的那段时间,他正在横滨公款吃喝和人甜甜蜜蜜。 问题是百鬼夜行事件中月见里无月可是众目睽睽出现了,哪怕碍于咒术他没对学生们痛下杀手,但学校可是被他亲手拆了个七零八落的。 他轰出来的坑现在都没人去填上呢! 咒高又不是五条悟的一言堂,退一步说,就算全体师生对此没有意见,可咒术界又是什么想法呢? 要知道,月见里的家族与高层关系匪浅,至于咒术界的把控者都是什么货色…… 领导层很烂,御三家很烂,老师烂学生烂,所有人都一样烂。 至于谁最烂,呵呵。 伏黑甚尔很有话说。 答应五条悟的邀请就意味着要回学校,回学校就代表着要和咒术师接触,这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说说原因。” 伏黑甚尔抱着手臂:“我答应过你父亲要看好你,但我也答应过你,没什么事我不会拘着你,介于这两点起了冲突,所以我要听听你的理由。”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是对五条悟旧情复燃准备找他破镜重圆…… “去帮阿惠开家长会!” 伏黑甚尔倒没想到还有这个破借口。 去你的五条悟。 他沉默了一下道:“……驳回。” “是我错觉吗姆姆,”夜斗冲月见里无月咬耳朵,“我总觉得伏黑大叔突然心虚了一下。” “真的假的,他会心虚?你等等让我仔细感受一下。” 伏黑甚尔伸手把脑门上绷出来的井字按回去。 “你小子闭嘴,还有你,”伏黑甚尔用臼齿把牙缝里的话细细磨碎抖出来,“给我稍微认真点。” 他满身戾气,一看就是被月见里无月气出来的。 “好吧,被你猜到了!” 月见里无月呱呱鼓掌:“我其实是去找阿惠认亲让他改口叫我爷爷的!” “这都得怪你!”可恶的小红毛倒打一耙,“如果不是你一直不肯承认我作为父亲尊贵的地位,我也不会舍近求远兜这么大个圈子。” 说罢他不再言语,而是轻轻揉了下肚子,好将在衣服包裹下的红光绞碎,让它不要漏出来叫自己变成个小红人。 伏黑甚尔感受了一下突然飞进心窝的传音,又消化了一番月见里无月刚刚的怪话。 虽然知道你是想打掩护好自然的给我传音,但刚才那通话真的没必要说出口。 他看向月见里无月,这个从小跟着自己颠沛流离,按理来说应该很会读他眼神揣度他心意的小鬼头见目光突然朝向他,奇怪的眨巴眨巴眼,圈着□□的手臂更用力了些。 月见里无月果断跑到夜斗后面去了。 果然,毫无默契。 伏黑甚尔按按胸口,看来除非出现奇迹,自己与月见里无月的契约绝无再上升的空间了。 不过对二人来说也够用就是了。 月见里无月刚才抛了一大堆话过来,伏黑甚尔粗略过了一遍,提取完关键后,开始不爽了。 好你个五条悟,背地里偷偷找说客! 另一头,咒灵被勒得吐出舌头,一时间“咕呱咕呱”声连绵不绝。 它的舌头扫到夜斗的衣服,蹭到地面的那一刻又往上弹了弹,啪得下盖在夜斗头上,像极了一顶新潮的肉帽子。 就算知道被收复的咒灵算纯能量体,不会产出口水等□□,夜斗还是忍不住跳起了激光雨。 见他蹦蹦跳跳的模样,月见里无月很没良心嘎嘎笑起来。 伏黑甚尔更头疼了。 他真的不会一到咒高就被当场拿下吗? 是,五条悟不屑搞这种阴谋诡计,可夜蛾呢,咒高的学生呢,他们就高尚到一定境界超脱于世俗之外了吗? 伏黑甚尔忍不住阴谋论,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开口去劝。 他很明白夏油杰给出信息的含金量,月见里无月估计是把找到羂索的希望全放在五条悟和他的学校身上了,不然也不会如此火急火燎。 再说,他劝也没用。 除非月见里无月用术式把自己搞到失忆,不然他一拿定主意谁也劝不动他。 介于如此情况,伏黑甚尔只是问了一句:【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 如此确定自己能得偿所愿。 【直觉。】月见里的回答依然如此不靠谱。 你这家伙,明明哭都哭不出来,还相信直觉。 哦,可怜的森鸥外。 伏黑甚尔无端同情片刻又一次陪了夫人又折兵的首领大人。还没等流几颗鳄鱼眼泪,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算正式入职,要为他当牛做马不知道多少年。 被卖的是月见里无月,轻轻松松没事干的也是月见里无月,到头来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直接提捅跑路的还是月见里无月。 结果我才是最亏的那个啊! 伏黑甚尔忍不住又捏碎一个茶杯,风一吹,茶杯化开,骨灰似的撒了一地。 第43章 你人还怪好的嘞 如果月见里无…… 如果月见里无月想走, 没人能发现他想离开的意愿。 辅助能力者除了要精进自己的增幅能力,逃跑技术也是需要认真打磨的。 月见里无月深谙此道,本就腿脚利索, 再加上黄昏加持,更不要说他还勤加练习。 虽然看起来一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样, 简单做个体测喉咙就开始拉风箱,可一但遇到要命的威胁,月见里无月内在的潜能便会被激活! 啪啪啪,是脚步迈开的动静。 咻咻咻, 是人影消失的声音。 略略略,是月见里无月临走时做出的嘲讽鬼脸的残影。 想不到吧, 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哒! 当年, 凭借这手精湛的逃跑技术,月见里无月甚至被冠以“超疾走的黑曜石”这般中二称号。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多次炫耀下竟激发了自己前辈的好胜心。 于是,“会瞬移的海蓝宝”,“能飞翔的丸子头”横空出世! 若不是唯一的女同学义正言辞的拒绝表示自己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估计她也要被安一个蠢蠢的头衔。 比如“很冷漠的烟灰缸”之类的。 如果世界是一款游戏,那月见里无月的特性一定是逃足。 不过,作为一名逃生专家,他也很清楚有些伎俩是不能重复使用的。 已经做了一次逃兵的人,不管接下来他有没有这个意愿,上过当的家伙肯定会盯他盯得死死的。 【所以,我要反其道而行之!】月见里无月对伏黑甚尔嘀嘀咕咕,【我要去和他告别!】 【随便你。】伏黑甚尔懒得管他,【你开心就好。】 他现在对月见里无月的标准放得很低, 已经变成其他的全部都随便,只要能活下来就是胜利。 咒高也好五条悟也罢,甚至是把控月见里作为他出逃主要诱因的望月一脉,在月见里无月看来都不是什么要紧对象。 那孩子的目的只有一个:羂索。 羂索绝对会对五条悟下手,跟着五条悟一定能见到这个混蛋马甲怪! 这也是他为什么下定决心要走的原因所在。 杀杀杀! 一想到这个名字月见里无月的心里就一阵噼里叭啦的,爆鸣声低吟唱声,还混着不少诡异的杂音,像雪花屏的电视那样沙拉沙拉作响。 伏黑甚尔被传来的噪音激得皱眉又皱眼,额头都挤出一道深深的皱纹。 这三个皱凑在一起,衬得伏黑甚尔像一只刷了鞋油的苦瓜。 再任月见里无月喊打喊杀下去,伏黑甚尔都要被强大的情感力量带着共情洗脑冲出去砍.人了。 月见里无月的表面情绪维持的很好,仅仅只在从夏油杰听到对方的名字时面上的表情稍微扭曲片刻,这可不代表他就恢复正常了。 月见里不记仇是建立在他们会耗光对仇恨对象的情绪上的。 可若一直保留不愿将这份感情消化,那只能说明,月见里真的很恨对方。 长时间埋在心里的的恨是会发酵的。 正如此时月见里无月的内心,汹涌波涛一下下拍击着他的心房。土崩瓦解间,溢出来的大朵水花全顺着契约浇到伏黑甚尔的频道去了! 杀杀杀杀! 【行了,还是说说你的告别计划吧。】 伏黑甚尔不愿让自己的纯净内心遭到月见里无月的野蛮冲击。作为一个大人,他深碍迂回的重要。 只要转开话题,月见里无月自然会慢慢冷却下来。 倘若直白的让月见里无月闭嘴,虽然他心里针对性极强的杀气会因此消失不假,但也可能卷土重来变成专门指向伏黑甚尔的怨气,就等着哪天二人吵架被当旧账翻出来变成术式的一环。 【你说那个啊,我想想……】 月见里无月传过来的声音依然平静安稳,还带着一丢丢陷入思考的凝滞。 若不是渗过来的敌意依然鲜明,伏黑甚尔真觉得他在很认真的苦恼如何与中原中也说拜拜。 契约就是这么个不知变通不讲道理的东西。 【其实我已经到他门口了。】月见里无月道,【我在想我要不要敲门。】 杀意与烦恼混一起带来的体验相当古怪,不止伏黑甚尔觉得微妙,月见里无月亦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的感受。 我最近太堕落了。 他敲门的时候还忍不住谴责自己:区区一点怨恨都管不好,到时回高专了,情绪变化更激烈了可怎么办才好呀? 吱嘎,门开了条小缝。 缝隙中露出的蓝眼睛与门外的月见里无月打了个正着。 眼睛的主人一愣,瞳孔一缩,随即伸手拧门。 “喂喂喂喂喂!”月见里无月当机立断一胳膊肘过去卡住门缝,同时抬脚死命往里面挤。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边阻止边大喊,“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没安好心不行吗?!” “不行!” 再挤下去月见里无月真的要散架了,他手指甲都快因掰门缝扣红了,眼看对方的指根红得滴血,中原中也连忙松劲让他进来。 月见里无月下意识甩动手腕,见中原中也一个劲盯着自己的手,随即双手叉腰,立自己于道德制高点上。 “你怎么可以这么耍大牌,要不是我机智,你怕不是连个脸都不愿意露!” 他得意的翘起指尖,指甲上的朱红随着动作不断流动变化,五指在半空抓握片刻,竟发出了噗噗的爆鸣声。 他居然把对自己准备去高专诞生的后悔搞成了点寒,还是个半成品! 搞清楚状况后,中原中也松口气,还没说话被迎来劈头盖脸的谴责,心里没散干净的紧张叫他嗓门都大了不少。 “什,什么啊!” 中原中也磕巴了一下,很快找回理智:“这不是你的错吗?” 他把锅甩回月见里无月,接下来的话将对方踩得稳稳的道德高地往下刨地了不少: “你不是要找我告别吗,我不想你走所以不想见你,有问题吗?” 你这人总是这样,完全不顾别人意愿! 但凡你没那么急……” 中原中也说着说着,眼尖发现月见里无月的口袋里露出一个尖角。 还眼熟的可怕。 能不眼熟吗,这盒子还是自己亲自挑的,亲自送的,再看看月见里无月空荡荡的耳朵,一切已经明了,真相就在眼前。 中原中也的鼻根漫开一抹红,不是羞的亦不是气的,倒像是憋不住心头的火渗出来的。 他眼眶微微发红,眼睛也被烧得发烫,但声音却没受心中火焰影响,依然四平八稳,只是平稳过了头,导致吐出的话语死板又僵硬: “我要休息了,明天我要出任务,那时候你再走吧。” “哎,不是,你等一下啊!” 月见里无月感受到对面人一瞬间冒出一堆灰暗念头,再不出声这些想法都要把自己压垮了。 他口不择言,急道:“我又没说我不回来,你为什么这样嘛!” 中原中也后撤的脚步止住,紧接着,他转身,面无表情的向月见里无月靠近。 “我只是暂时过去一趟,再说甚尔还在这里呢……” 眼看中原中也越来越近,月见里无月逐渐胡言乱语起来。 中原中也拧住眉毛。 刚刚好像听到了不太想听的名字,哼。 他立刻脚尖一旋,准备往回走好假装刚刚的犹豫不存在。 “喂,喂!” 这人若离若即的,月见里无月不免有点好笑。但他深知不能笑出声,只能清清嗓子闷声道:“你别这样呀。” 月见里无月差点又被呛到,好在为了保持住此时的气氛,他顽强的憋着喉咙里的气咽下去了。 “我觉得吧,有些事情还是说开再走比较好,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华美的月形耳饰。 灯光打在不同宝石的切面上,闪烁开一片不规则的晶莹珠光。 光芒衬得月见里无月同样黄灿灿的眼睛更加闪耀,也更加无机质。如同化成耳饰上的宝石,只能透过它看到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蔚蓝双眼,却读不到一点其主人的情绪。 月见里无月微眯着眼,像被宝石之光刺到了。 这使他看起来更漫不经心了。 “你知道……哎,你应该不知道。”月见里无月絮絮叨叨,最后忍不住确认一遍,“你之前说的,应该还算数吧?” 中原中也单手扶额,把一些不该在此时冒出来的青筋压回去。 “你一定要这么质疑我吗?”他沉沉道。 “不是,主要是!如果你要追求我,是要走一些流程的!介于你送了这个可以省略……哎呀,总之我会把你放在候选人名单上,这样就没问……噫!” 中原中也很凶的瞪他。 月见里无月怂怂的,惨惨的,可怜巴巴的垮下肩膀。 他将手贴在胸前竖起,伸出两个手指呈V状按在嘴角,借力撑起一个颤颤巍巍的笑脸。 同时,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握拳招财猫似的冲中原中也摇晃,好一副讨饶的乖巧模样。 “你还有候选人?”中原中也真的要被气笑了!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嘛……因为要找一个最强大的嘛……” 月见里无月说不下去了。 眼看他越缩越小快变成一坨月见团子,中原中也才勉为其难放过他。 “不管怎么样,我要当你候选人的第一位。” 他宣布完,冲月见里无月招手。 等人小麻雀跳跳般挪过去,中原中也托起其中一个耳饰,对月见里无月比划了一下。 他算搞清楚了,对这家伙绝不能给机会让他蹬鼻子上脸。 虽然这么做有点趁人之危,但是…… “我要给你戴上这个。” 宝石依然闪烁着夺目的光彩,亦如中原中也的眼睛。 月见里无月肉眼可见的迟疑了片刻,最后,他点点头坐了过来。 中原中也靠过去,半响,他惊讶道:“你耳洞呢?” “愈合了吧,毕竟都好久的事了。” “不然你给我扎一个?”说着月见里无月仰起脖子,露出一片少有血色的雪白脂玉。 他兴致勃勃指着耳朵,还试图去抓中原中也的手让他晓得哪块肉更为合适。 中原中也:…… 那你人还怪好的嘞。 而另一头,伏黑甚尔烦躁的按住额头,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反胃。 杀意就算了,熬也不是熬不住。 但你告诉我,这堆粉红泡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44章 月色真美啊 就在今夜,某位自称明…… 就在今夜, 某位自称明天要做任务的男人特意熬了个大晚,陪另一位天文爱好者去看月亮。 他开着自己最爱的拉风摩托,载着月见里无月一路狂飙, 等到了他口中的秘密地点,月见里无月一摘头盔, 头发像拉坏的弹簧般“砰——”一下打着圈爆出来。 月见里无月顶着个麦麦卷卷薯条同款发型,欲哭无泪的摸摸自己同样卷卷的瘪瘪小辫子,感觉自己像只烫过头的小泰迪。 我的头发呜! 他悲伤的甩起脑袋,试图恢复原状。 中原中也对他新鲜出炉的发型不予评价。 “这是我很早以前发现的。”中原中也试图转移月见里无月的注意力, “你看——” 中原中也指向前方:“翻过那个小坡再走一段就到啦!” 为了让月见里无月拥有更好的体验,中原中也用异能拖着月见里无月往前走。 月见里无月一脸生无可恋的挂在他身上, 像一条死狗。 他们总算到了, 正如中原中也承诺的那样,是个能看见月亮的好地方。 四周没有多余的遮挡物,远眺过去, 今天是平平整整,一眼能望到头。只有几棵细细的树枝攀在边边角角上,更是显得整片地空旷无比。 微风扫过,连树叶也不曾碰响,只轻轻略过二人的发梢,如吹拂两团刚燃起的篝火。 “感觉如何?”中原中也得意道,“我找的地方不错吧?” “这里一座山都没有,最适合赏月了!” “没有山,噢,是‘月见里’呢~” 月见里无月拍着手,顺着中原中也的话说了个双关语。 月见里本来就有能看见月亮的地方的含义,中原中也寻来的赏月地点正好与他的姓氏相呼应。 月光撒下, 地上满是霜色。地上人也跟着白了头,覆了雪,周身一片白茫茫。 月见里无月不由自主的抬头,澄黄的眼眸间,皎洁的月轮不偏不倚的出现在他的瞳孔间,柔柔转出一片暖色。 月见里无月眼里的月不过是倒映的小月,天上月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月。 巨大,皎洁,如一颗水银球在黑色的天鹅绒布上缓缓滑过,只留下点点银色水渍,星星般拱卫在它的身旁,更衬托得月亮孤高清冷。 “月色真美啊。” 中原中也不自觉道。 月见里无月很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声音,突然转过脖子看过去,把发出感叹的中原中也吓了一跳。 中原中也被这么一盯,迅速认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慌忙找补道: “我只是在单纯感慨月亮好看,不是说你好看,不对,我没说你难看的意思!” 月见里无月嗤一下笑起来。 他笑得像个吸多了氢气的小疯子,声音尖尖,人也一颠一颠。 “你没有什么意思啊,是喜欢月亮的意思,还是喜欢我的意思啊?” 月见里无月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他勾着嘴角,身体向后仰,放任自己摔在草地上。 “没关系啦,”月见里无月说,“虽然月色真美,但是陪你来看的人是无月哦。” “在看见月亮的地方没有月亮,嗯,怎么能说月色真美呢?” 月见里无月喃喃道。 他伸手想要抓住天上的圆月,可惜。一片乌云被风送来,月亮被盖住了一个小角,清丽的颜色也随着这缕黑纱的出现变得朦胧,在夜空上留下一道晦暗的光晕。 和月见里无月的姓氏一样,他的名字也能一语双关。 无月,既可以指他唯一的攻击术式,亦可以指此时的天空。 很晚了,月亮已经离开了,是时候睡觉了。 不过月见里无月看起来一点也不困的样子。 没月亮了那就看星星,星星也跟着说晚安了云总不可能会跟着星星走吧,云看腻了再熬一下马上就可以看太阳了! 于是第二天,五条悟喜获一个眼底青黑全身酸痛的月见里无月。 他把月见里无月提起来颠颠,发现他整个人精神萎靡,软蔫儿地打了个哈欠,垂着脑袋缩着手脚耷拉着眼睛,两只手揣进兜里,像只犰狳把自己拱成一团。 除了不太稳定的精神状态,月见里无月身上还多了一对闪亮亮的耳饰,黄翡黄钻黄宝石,漂亮的黄色晶体矿物被切割成最完美的模样,镶嵌在象征月亮的金属上,把月见里无月衬得光彩夺目,青天白日两只耳朵跟着闪闪发光不说,脖子上都被打出一圈五彩光晕。 老实说这东西很适合月见里无月,可不知为何,又带着股说不出的别扭。 太贵气了,这样夸张的艳丽是需要更多的堆砌才能最好的展示的,月见里无月戴着它却依然素面朝天。虽然他的确漂亮得与其相得益彰而不是被饰品压制变成个首饰架子,但总让人感觉有些遗憾。 “太素了呀。”五条悟可惜起来,他又是一摸,叫月见里无月脖子上的大月相破了防,一下子露出原形抖了出来。 它一出现,月见里无月脖子上的疤也跟着浮现,这也导致本来精神不佳的月见里无月瞬间一个激灵,对五条悟怒目而视。 五条悟讪讪收起咒力,让月见里无月把项链收回去。 月见里无月不满的踢踢腿,裤脚上又冒出几个花骨朵。 似乎是察觉到了五条悟的存在,本来处于正面的小花们一点一点的攀爬到后头,沉默的开出一星小白花花。 “你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的,”发现自己的咒具又被五条悟启动了,月见里无月翻了个大白眼,“到时候真激活了可不是我能控制的。” 他看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人来人往,人山人海,正是适合他腿上咒具大展身手的好场合。 “你也不想好不容易拿来的协议被你这么一手贱给炸没吧?” “没问题啦,我相信小月月是可以控制好的哦!”五条悟拉着嗓子娇滴滴道,“你也不想好不容易找到的容身之所被你一疏忽给炸没吧?” 他回敬的恰到好处,月见里无月表情当场垮下来了。 不过他说的的确是事实,月见里无月不会放任咒具失控。 月见里目前带身上的只有三个咒具:可以在舌钉与巨镰间转换,斩出咒力波痕的『弯弯』,戴着脖子上兼顾伪装与隐身的项链『大月相』,以及类似万能贴一样随时开出几朵刺绣月光花的『夕颜』。 其中,弯弯是货真价实的武器,大月相是名副其实的保命神器,至于总是在开花吃瘪的夕颜,其实是月见里无月的必杀技。 只不过它的使用条件苛刻,造成的威力也过于不受控制,对于它,月见里无月仅仅只能做到打开开关或关上开关,剩下的他也没办法管。 这也是之前被港口黑.手党捕获,月见里无月刚提出就被伏黑甚尔打断的原因。 五条悟也是知道这点,才会拿他开玩笑的。 不过月见里无月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不用不就不用,那么你给我说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嫌弃的看向自己选择的后路,“直接回学校?” “当然了!” 五条悟指向自己,自恋道:“也不看看我是谁哦!” “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夜蛾的……” 和他的活跃相比,月见里无月显得尤为虚弱。 “如果他对我意见不大,那么我也不会介意,看你这么笃定,那看来望月你估计也处理好了……呃,你这什么表情?” 即使戴着眼罩,月见里无月也看得出来,五条悟正左顾右盼。 “你不会没搞定他们吧?” “怎么会,你要相信你的前辈!只要在咒高你就是安全的,绝对不会有什么阿猫阿狗来烦你!” “那换句话说,只要我出了高专,我就会被抓走判死刑对吧?” “怎么会呢,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望月他们哦,你家里人可不会让你死掉哒!” “嗯,好棒哦,相信他们我宁愿死掉哦。” 眼看月见里无月还要钻牛角尖,五条悟连忙比划了个收的手势。 “可以了打住嗷,你的问题五条老师会给你好好解释的,现在抱住我,我要带你回去了,不要乱动,不要逼我看你啊。” 五条悟说的看,是指摘了眼罩凑过去猛盯月见里无月。 早在二人还是学生时期,只要月见里无月一开始唧唧歪歪说怪话,五条悟就会大手一挥除掉墨镜,借助苍天之瞳的美色迷晕被蓝眼睛特攻的月见里无月后逃之夭夭。 但是!此时的月见里无月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青涩的小朋友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顶不顶得住六眼那迷人的蓝色,可作为一个见多识广阅眼无数的鉴赏员,他自认自己有权力对五条悟说不! “你看啊,你有胆子就看啊,求求你了,让我见识一下五条家的珍宝六眼吧~” 月见里,贱嗖嗖,五条悟,生气气。 “你到底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哦,”高专教师对自己误入歧途的同窗表示痛心,“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我也想问,”月见里无月反唇相讥,“你又经历了啥呀。” “品味变得如此的……糟糕。” 月见里无月不由得怀念起过去的五条悟,修长的体态俊俏的面庞与那墨镜下绽放光彩的美丽蓝眼,什么叫神之子?这才叫神之子啊!(震声) 再看看现在。 虽然他的皮肤依然白皙光滑如初,但想想过去五条悟那蓬松轻盈如打发好的奶油般别无二致的雪白头发与如今被黑眼罩一箍,支楞着高高竖起,远看就像个羽毛球的发型…… 高专真是个祸害人的地方。 月见里无月不由感叹:除了我,在这学校里出来的一个个颜值都略有下滑。 “真的,你现在的样子糟糕死了。” 他忍不住强调道。 多年的执教生活让五条悟磨练出无人可比的超强无下限脸皮,叫他能轻而易举忽视月见里无月话里极强的攻击性,还能找到漏洞去反击。 “啊是是是,但品味很好的你不也还是被我挟持了吗?” 月见里无月一噎:“……” 要不是看在五条悟能为自己的复仇提供帮助的份上,就他现在这样子,月见里无月真想往这白毛嘴里塞一打五元硬币。 因为把对此事的后悔花掉了,所以月见里无月不会过多抱怨,可被五条悟这么刺激,他顿时气血上涌。 若不是被牢牢提着,他高低要给五条悟一脚! 第45章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东京都立咒术高……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咒术界唯二的人才储备所,与位于京都的姐妹校一起,为咒术界源源不断的输送着新鲜血液。 ……虽然这血液一年到头也就几滴的样子。 但不可否认, 在咒术界闯出名声的咒术师们,都或多或少与这两所学校有着些许联系。 尤其是东京校区, 毕竟是当代最强学习,任教的地方,更是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目光。 但这都不是它令人瞩目的地方,就目前而言,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作为月见里无月, 夏油杰与五条悟这三人跌宕起伏狗血故事孵育的摇篮。 要不然怎么说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呢, 就这么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直到今天也能旧瓶装新酒,包装出各色新版本继续面向广大吃瓜群众。 月见里无月对此很是不屑, 区区捕风捉影的假新闻而已,想乱我道心,洗洗睡吧! 不过月见里无月是怎么也想不到,作为当事人之一,五条悟居然对此等谣言颇有研究。 他离开的那会,这些小道消息还只是普通且正常的同窗叛逃离场五条悟发愤图强锻炼自身成就最强之道誓要向叛徒讨个说法,放任何一个王道热血漫里这个剧情都不太违和。 而在五条悟口中,它已经发展成了二男抢一男的奇妙展开,最绝的是,这个被争抢的对象并不固定。 有时候,夏油杰是那个倒霉蛋。 ——因为忍受不了同为最强的五条悟的霸道独占欲,夏油杰崩溃逃离。本就对他心生情意的后辈月见里无月当即决定离开学校去追求挚爱。此时五条悟幡然醒悟, 挤入赛道与月见里无月展开激烈竞争。花落谁家,鹿死谁手,可爱黑狐狸选择亲吻的究竟是谁?还请拭目以待! 有时候,这个宝座五条悟也能坐坐。 ——夏油杰与月见里无月同时向天之骄子五条悟告白又同时被拒,黑化后齐齐出逃准备干出一番事业后逼宫五条悟令其做出选择,懊悔自己失言导致两个前途光明的咒术师堕落,在百鬼夜行开启之时,神之子放弃抵抗准备选择二人之一! 但以上这两皆为少数,月见里无月才是主流选项,才担得上大众的心之所向。 毕竟就外貌而言,两个180+的乖张男高怎么也比不上纤细柔顺还体虚的辅助少年。 如果是你养金丝雀,你是选一个弱柳扶风任抱任摸的漂亮小可怜,还是选俩屁股一坐就能把笼子坐塌,比你人还高,实力还强不说,脾气更是格外古怪的壮汉啊。 综上所述,受害者是月见里无月的版本成功登顶,成为第一。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和夏油杰搅和在一起的关系,在月见里无月版的故事里,盘星教教主出现的频率占据了大多数。 因为对学长保持着十年如一日的敬佩,月见里无月并没有产生其他情绪。 有些故事的发展他甚至觉得有趣,还特意与远在天边的伏黑甚尔分享。 结果对方一点也不领情,连连发出呕吐的声音,到后面干脆不搭理月见里无月了,单方面掐断通讯。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因为五条悟吐出了与他相关的谣传。 同为最强,这种好事怎么可能少得了他? 月见里无月强颜欢笑,短短一瞬产出了一堆术式原材料。 等月见里无月勉强消化完,可能是想让月见里无月也感受一下自己知道这些时的震撼,五条悟又细细同月见里无月说了他,夏油,外加个月见里自己的前后辈大杂烩。 本来嘛,三个人,两个凑一起总有一个要沦为败犬。心善的吃瓜群众可看不得如此惨案。 配平,都给我配平! 与1v1相同,三人行中月见里无月作为争抢对象的地位依然高不可攀! 这一刻,月见里无月坚不可摧的道心动摇了,平稳踩着鞋的脚趾拱起了! 自愧不如啊,自愧不如。 五条悟怎么做到不笑场的啊! 好可怕的心理素质,说到和自己相关的内容甚至一点也不觉得羞耻,这就是最强的实力吗? 月见里无月消耗情绪的速度已经跟不上五条悟讲故事的速度了! 本来就因为熬夜精神不振,还要消化如此震撼的传言,绕是月见里无月是铁打的也撑不住。 他浑浑噩噩从五条悟身上下来,使劲甩头甩了半天,才把五条悟灌输的恶魔之音甩出脑外。 这时候,他才开始思考为什么五条悟要和自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谁家好人招揽贤才会和对方嘀嘀咕咕自己的绯闻啊,五条悟一定是想扰乱我的心智好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月见里无月悟了! 他鄙夷看向面前的高大身影,自觉自己发现了惊天的大阴谋。 即便如此,月见里无月还是宽宏地将五条悟原谅。 算了。月见里无月在心里默念,看在他会被羂索盯上的份上,我就不找他茬了! 谁让羂索真的很麻烦,总能见缝插针不说,还特别擅长挖掘破绽和制造漏洞。 一个活了百余年的老怪物可不是好对付的,月见里无月恨他恨得要死,但也对他无可奈何。 他太会躲了,好像哪里都有他的踪迹,又好像哪里都找不到他。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月见里无月草木皆兵,看见头上有疤的就恨不得过去摸摸看看能不能顺势掀开对方的头盖骨。 说到这,月见里无月猛然想起,在与伏黑甚尔缠斗的过程中,五条悟好像似乎的确,伤了脑袋来着? 顿时,月见里无月的目光犀利起来了! 摸一把吧,猜错了也没什么损失,还可以把这个没品位的羽毛球发型拍瘪! 五条悟被盯得如芒在背。 怎么了这是?我逗太过啦? 六眼终于开始反思他刚刚的行为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月见里无月说这些,就像他也搞不懂为什么看见七海建人会想给他塞自己手绘的大象鼻子。 毕竟逗后辈真的很好玩。 问题是月见里无月的反应与七海截然不同。他又不是什么老古板,人家可是后辈组里玩得最野的一个,有时候五条悟都对他的花活自愧弗如。 “小无月,你是觉得不高兴了吗?” 五条悟决定先道歉一手试探一下。 他还没说明自己的诚意呢,只见月见里无月手一伸脚一垫,直接干脆地一巴掌呼到五条悟的头发上。 啊,毛绒绒蓬松松……才怪,月见里无月什么都没摸到! 无下限实在太作弊了! 月见里无月抱怨着隔空搓了把五条悟的脑袋,一低头,正好对上对方微微弯起的嘴角。 这时他才开始庆幸五条悟蒙着眼罩了,若五条悟还过去一样带个小墨镜,正对上眼可比现在要尴尬多了。 “哼嗯?偷袭我呀?” 五条悟居高临下,对缩回手往后退想假装无事发生的月见里无月露出微笑。 “好不讲武德!我突然开始担心了!”他故作委屈道。 月见里无月唯独看不惯他这卖乖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吐槽道:“太假了,五条当家的居然担心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会对你下手,这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他这样说话,倒是带出几分学生时期的影子来。 不过,如果是过去的月见里无月,接下来的行为可会比现在还过分。比如说什么“别当最强了,这位置让我坐吧”,或者更干脆些,将手腕一抖握成拳头,只露食指抵在头上做出鬼角状,好对五条悟凡尔赛的行为表示不满。 “我是认真的。”对月见里无月的鄙视,五条悟有自己的说法。 “这叫不轻视每一个对手。”他说完,还不忘教育一下月见里无月,“还有你,小无月,你怎么能这么贬低自己呢。” “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你可是很被我忌惮的!” 五条悟的地图好长,铺垫了半天总算图穷匕见。 只见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用黑布裹住的包裹,刻意弯腰把自己摆在相对的弱势方上,好让月见里无月不那么警惕。 “所以,为了能让你顺利出入校门,能不能带一下这个?” 他抖开包裹,里面是一套仿制的咒力限制器。 很明显,这个假冒伪劣产品根本起不到禁锢咒力打断其流动的能力。但凡是个合格的咒术师,看一眼都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让月见里无月戴着估计也包含一层挑衅的意思在:就是冒牌货又怎样?你敢揭穿吗? 不过,在月见里无月眼中,与其说这玩意在挑衅自己自己受过的教育,倒不如说,它从头到尾都充满一种五条悟式的恶趣味。 他提起缠在一起的链子,解开绕在一起的结节后取出一条抓着仔细打量后,看五条悟的眼神如同看蓝眼外星人。 “我没看错的话,这是狗链吧。” 被月见里无月抓起的链子尾端连着个缀着蓝宝石的项圈,摸起来柔软舒适还能调节大小,一看就知道不是很勒脖子。 和项圈配套的手链与脚环,同样在束缚关节的地方做了仔细的打磨,更不要说链子还格外的长,完全支撑得起月见里无月高速移动跑跑跳跳。 全部瞧了个仔细,月见里无月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五条悟了。 “我后悔了,你是变态吧。” 他果断下了结论,同时,一个代表点寒的咒印随着落下的话语投射到他的手臂上,让他的气力值往上爬了不少。 只听喀吧一声,用于连接链子的小锁环被他捏成一块瘪瘪的铁饼饼。 月见里无月:…… “这应该不要我赔吧?” 经历很长的一段沉默后,他适时的询问道。 第46章 在小小的咒高里挖呀挖呀挖 叮里当…… 叮里当啷, 月见里无月摇晃着一身铁链,跟在五条悟身后进了咒高。 忽略掉他身上链子的实际用意,月见里无月这一套打扮看起来还挺前卫的。 闪亮过头的华丽耳饰, 脖子上挂着的浮夸项圈,项圈上还连着与手腕环圈牵扯的细链, 同样的,他脚上也套着连有链条的脚环。外加身上过于宽松的上衣与短到露出膝盖的裤子,怎么看也不像学校里的心理辅导员,倒像涉谷街头随处可见的时尚现充。 是的, 为了不落人口实,五条悟任命月见里无月为咒高的心理辅导员, 还冠冕堂皇的给他取了个假名。 “从今天起, 你就是山无无月了!”他拍拍月见里无月的肩膀宣布道。 月见里无月一脸无语。 现在五条悟在他眼里已经不是蓝眼外星人了,他被降格成蓝眼微生物了。 就像小鸟游又可以唤作鹰无,月见里同样也能被直译成山无。 因为没有老鹰, 小鸟才可以游玩,因为没有山的遮挡,这片村落才能看见月亮。 “你就不能用心一点吗?”得到一个与自己名字毫无区别假名的月见里无月吐槽道,“你是不是巴不得别人认不出是我啊。” “你要取假名,就不要让人联想到我啊。”月见里无月道,“名字一模一样是几个意思哦。” “哦,不好意思疏忽哩,那不如让我们的无月大大亲自取一个?” “驳回。” 月见里无月果断对五条悟说不:“我名字叫得好好的,干嘛要换。” 他一字一顿,格外认真的强调:“我才不要藏头露尾,我可巴不得别人知道我在这。” 对于月见里无月的勇气,五条悟表示赞扬:“好!真果断!” 说罢, 他弓起手背鼓掌,因为两掌间的空腔,发出的掌声毫不清脆,尽是些呱哒呱哒的气音。 老实说听起来蛮烦的。 他一边发出些杂音,一边向月见里无月提问,语气慷慨激扬中透着微妙。硬要说的话,他的声音像极了被叫起来朗诵课文的小学生。 “是想诱敌深入,还是想借机打探情报呢,方不方便透露一下?” 五条悟握拳,如隔空捏住一只话筒般将手抵在月见里无月的下巴上。 “没你想得那么高尚。”对于他的热情,月见里无月以死鱼眼回击,“我就是想给你找麻烦。” 五条悟:…… 好绝情,心碎了! 他捂住胸口,痛彻心扉! 见他如此做作,月见里无月默默抡起身上的链子。 五条悟更沉默了。 “你真无情,”他指责起来,“我给你戴这个可不是让你打击我的。” “我又打不到你。”对此,月见里无月自有一套说辞,“让我过把瘾不行吗?” 眼看月见里无月真要拿链子往他身上比划,五条悟不由得加快脚步。 他们左拐右拐的,抄了条小道绕进校医室,一见面就是一阵烟雾缭绕,还没等月见里无月拍散烟雾,迎面走来一位叼着烟的女医师。 “看不出来,”家入硝子掐灭手里的烟,轻呼一口气对五条悟道,“你还真成功了啊。” 她披着头发,眼底的乌青比月见里无月还重。虽然整个人端正地杵在面前,但就是让人觉得她内里的骨头都散了,稍不注意便会软趴趴倒下去,陷入婴儿般的长久睡眠。 简单和五条悟打完招呼,家入硝子半阖着眼,同快把半个身子缩到门后的月见里无月对视。 “好久不见啊小漂亮,”她懒洋洋的移开目光,冲月见里无月招手,“总算过来篡位啦?等你好久了哦……嗯?” 前半句的时候,家入硝子的声音轻飘飘的,可在把月见里无月拽进校医室后,她一愣,吐出的疑问铿锵有力。 “你身上这个是什么?咒力限制器?不对……” 家入硝子托起一段链子,闪闪发光还镶着宝石,她眯起眼,思索一番后明了缘由,转而面无表情看向一边吹着口哨的五条悟。 “有够恶趣味的。” 似乎是顾及五条悟的面子,家入硝子好悬才吞下嘴里的话换了个委婉的说辞。 五条悟的口哨吹得更响了。 “好了,你先在我这呆一会吧,”家入硝子不由分说将月见里无月拖进医务室,拉开遮挡指着里面的床道,“来,坐,想躺也可以,我去给你拿被子。” 说完她风风火火的将月见里无月推到床上,拉上床帘就是一阵咚咚咚的脚步。 家入硝子还真翻出一床被子,轻轻一甩,盖在呆呆坐着的月见里无月膝盖上。 和被子一直甩进来的还有硬是挤进床帘里的五条悟,他拍拍被子,很好,蓬松,又试图用同样的手法去拍月见里无月蓬松的脑瓜。 由于受限狭小的空间,月见里无月没能躲开他的魔爪,只能憋屈的任由五条悟揉来揉去。 他也不是没想反抗,可五条悟这个人实在太鸡贼了,每当月见里无月试图给五条悟一点教训吃,无下限就会十分精准的包裹住他的全身,不留一丝破绽。 这样便罢了,最可气的是,每当月见里无月反抗失败,五条悟还总怪声怪气的接一句:“反弹~” 然后“叭”一下,给月见里无月来一个脑瓜崩。 这样没几次月见里无月干脆不理他了,被子一裹人一埋,谁和五条悟说话谁是小屁孩! 月见里无月不搭理人又不代表五条悟愿意放弃,只不过因为这无声的抗拒与抗议,五条悟的行为总算克制不少。 只不过他一会“对不起哦给你呼呼,”一会又“不要蒙被子睡觉对身体不好哦”,最绝的是五条悟甚至担保只要月见里无月肯露出脑袋,他便会叫他享受最强独一无二的优待。 为了让月见里无月相信,五条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他甚至愿意让月见里无月先用后付。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五条悟唱起摇篮曲。 但在月见里无月耳中,这根本就是安魂曲! 忍不了,真的忍不了。 如果说,伏黑甚尔会叫月见里无月愤怒,太宰治会叫月见里无月厌恶,而此时的五条悟,则会让月见里无月一次又一次陷入后悔。 什么卧龙凤雏与水镜啊,他到底何能何德认识这三尊大人物啊。 不知道月见里无月想法的五条悟依然哼着小曲儿,且逐渐有走调的趋势。 月见里无月:…… 翻滚,抽搐,忍耐,使用术式,静不下心,被歌声打断,使用失败,破防! 种种压迫下,月见里无月立刻掀开被子,迎面对上五条悟线条优美的下巴与细长薄软的嘴唇,再往上,是躲了好几天今天终于露面的漂亮蓝眼睛。 “哦,你终于出来了!”依然无知无觉的五条悟一手扯住眼罩,用仅露出的眼睛冲月见里无月微笑:“你看嘛,我就知道你抵抗不了这个!” 他笑得像不二家棒棒糖上的吉祥物小姑娘似的,吐着舌头嘻嘻哈哈比了个V。 月见里无月则猛盯五条悟的眼睛。 “你早该露出了……”他低声喃喃。 “什么?” “我说!你早该把你的眼睛露出来啊你这个暴殄天物的家伙!” 最后还是家入硝子把五条悟扯出去月见里无月才停止无能狂怒。 “真可怜。”家入硝子对此评价道,“你能不能别刺激他了。” “我可没有。”五条悟表示自己很无辜,“我们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啊。” “我倒是想换一种交流方式,可无月估计适应不了。” “也是。” 家入硝子叹气:“毕竟是易失忆体质呢。” 她摸出打火机,磨蹭一下按钮又收回去。 点燃了烟不假,但家入硝子并没选择抽,只是叼在嘴里,任燃烧的尼古丁一股股往天上飘:“你打算带他见校长吗?” “别吧,真气出个好歹就要轮到我当校长了。” 五条悟夸张的叹气:“一个班主任都够我愁了,再加一个职位我怎么受得了哦!” “我还这么年轻,这么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可以把大把好时光荒废在管理学校上。” “就算要当,也要等夜蛾校长成功连任东京京都双校校长的时候我再去夺权。” 不远处,加班加点赶制玩偶的夜蛾正道鼻子一痒,莫名打了个喷嚏,手里穿了线的针没拿稳被震飞出去好远。 他只能低头在地板找针。 这种有坏学生要给自己找麻烦的不详预感是怎么回事…… 校长的直觉正嘟嘟为他敲响警钟。 即使另一头的校长因为他开始思考人生,五条悟的谈话也依然在继续。 “放心好了,夜蛾没意见,至少在这间学校,不会有人对小无月有其他想法的。” 他冲家入硝子勾勾手,同她小声密谋: “我回来的事可不要先暴露,我要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 “我的后辈与学生们就先拜托你照看了哦!” 五条悟双手合十,没等家入硝子回话,人早就没了影子。 “哎。” 恐怕溜达是假,逃避工作是真吧。 现在可是上课……哦。 墙上的挂钟正好卡在了下课的时间点。 年轻的校医郁卒的吸口烟,抖抖烟灰准备和月见里无月商讨一下这几天的安排。 她还没起身,只听见咚咚几声,五条悟刚刚拜托的对象之一赫然出现在门口。 “我想要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膏,”头发翘翘的伏黑惠扭头看了眼后面的同伴,犹豫一番又补充道,“还有一些绷带。” 在他身后,是灰头土脸头发瘪瘪的虎杖悠仁与钉崎野蔷薇。 “哦。”家入硝子把烟灭掉,“这是怎么了?” 伏黑惠一脸难以启齿道:“刚刚上课自由活动期间,他俩和过来溜达的熊猫前辈不知道搞了什么,抱在一起从操场那头的小坡上滚下来了。” “然后正好跌到坑里。” 自从百鬼夜行事件后,咒高的地面上多出了很多坑。 按理说应该马上叫人填平的,可咒高目前唯一在校的老师觉得:这些坑坑洼洼的存在极大程度上能锻炼学生们的探查能力,还有助于提高他们的警惕心,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也不知道他用什么鬼话迷了夜蛾校长的心,这些坑居然就这么轻率的被保留下来。但学校里到处是洞难免有碍校容,于是五条悟搞了一堆草皮铺上去掩耳盗铃,就当顺带给学校做了一套绿化。 以至于当时姊妹校交流会,京都校的校长一脚踩空直接栽坑里,偏偏这个坑又极深,老头子好悬没爬上来。 “原来如此。”家入硝子明白了,“不需要我给他们治一下吗?” “我觉得他们需要吃点教训。”因为被拉着差点跟着掉进去,伏黑惠万分冷漠。 此话一出,伏黑惠的小伙伴顿时露出被抛弃的可怜表情。 “怎么这样!”钉崎野蔷薇永远是主动出击的那一个。她豪迈地一拍大腿,又想想此举好像不合适接下来的卖乖,于是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压在眼眶上的手顺势卸了力气,软趴趴的垂下抵在小腹上。 “好无情,难得你忘记了我们曾一同为你眼眸干杯的岁月了吗?” 她疯狂抖动肩膀,悲伤到无法呼吸! 而虎杖悠仁,这个一年级知名气氛组也很快带入戏份,胳膊肘压着胸脯,努力把自己打造成小鸟依人的模样。 “咩咕咪——” 二人疯狂眨眼。 伏黑惠冷静地旁观同窗发疯。 好吧,冷静不了。 “明明是你们不小心的!为什么搞得好像我推你们进去一样?” “因为——”钉崎野蔷薇抽抽噎噎。 虎杖悠仁也跟着呜呜咽咽:“是咩咕咪先——” 二人齐声宣布伏黑惠的罪行:“先说风凉话的!” “这又不是我搞出来的,要怪就怪砸坑的人啊,别扑过来,喂!” 真有活力,不愧是那家伙的学生。 家入硝子默默鼓掌。 一年级组很快闹成一团,叽叽喳喳间,不远处的床动弹了一下。 在伏黑惠又一次强调冤有头债有主的时候,床帘掀开,顶着头乱发的月见里无月走出来。 “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叫我……哎?” 月见里无月瞪大眼:“小惠?” 伏黑惠捂住肚子:“阿月?” 他俩颇具默契,同时开口道:“你怎么在这?” 第47章 月见里小课堂开课啦 与月见里无月…… 与月见里无月简短聊了几句后, 伏黑惠成功取得了药品。 离开前,他还得到了一枚缠朧,红色的咒印一看就知道是精心设计过的, 在少年白皙的手臂上烙成一只兔子的轮廓。 “拜拜!”因为是很好的熟人,月见里无月的表现热情了不少。 他这态度鲜明得实在明显, 果然,一出校医室,伏黑惠直接被虎杖钉崎围在角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就等着撬开面前这只冷面小海胆的嘴呢! “所以那家伙到底是谁啊?”作为未来的女明星,钉崎野蔷薇的第一关注点在月见里无月的造型上, “头发是染的, 还是天生的啊?” “这个……?” 天生的,好像不尽然。 但是说是染色,又貌似说不过去 。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红色, ”钉崎野蔷薇没纠结伏黑惠的迟疑,“要是染上的请务必帮我问问究竟是什么牌子的染发膏!” “不过说实在的……” 她捏着下巴,“怎么感觉咒术师的头发颜色都奇奇怪怪的。” 她的同学,独树一帜的粉毛。 她的老师,百里挑一的白毛。 再加上刚刚见到的红毛,已经可以凑出一套从浅到深的色卡了。 “除去染发这种外因,一般这种眼睛头发之类的不同,很大部分是家族遗传的术式造成的。”伏黑惠突然道,“除此以外,天与咒缚与长时间保持咒力外溢都也可能会对人体造成一定的影响。” “那刚刚那位又是什么情况嘞。”虎杖悠仁举手提问道。 “二者兼具吧……不对为什么又问我。” “因为感觉你和他很熟。” 伏黑惠死鱼眼:“实际上,你在学校里随便找一个人都可能比我更熟。” “那家伙姓月见里,名字, 名字等他想告诉你们的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总之,这个姓氏的拥有者无例外,皆是咒术界里最强又最弱的存在。” “最强又最弱?” 虎杖悠仁疑惑起来:“好奇怪的形容。” “是那种平日里弱小无辜,但是解开封印强大无敌的设定吗?” 热衷各种漫画电影的粉发少年小脑瓜一转,冒出个小灯泡:“我懂了。” 他使劲一挥拳:“那家伙是魔法少……年!” 反观钉崎野蔷薇,她一直嘟囔着“月见里”这几个字,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 “我想起来了!” 钉崎野蔷薇嚷嚷道:“他就是那个和五条老师纠缠不清的家伙!” “什么?和五条老师?!是哪个纠缠不清?” 虎杖悠仁抓住重点。 这孩子还没被肮脏的社会浸泡,看事情的角度天真而单纯:“难道……是来篡位的?” “有可能哦。” 同样没被大城市污染的钉崎野蔷薇赞同他的观点:“毕竟说是‘最强’嘛。” 面对同伴不靠谱的猜想,伏黑惠叹气:“都不对,我真想知道他跑过来是为了什么……算了,就当给你们科普了。” “给我认真听,这些我只说一次。” 一说到强大的攻击类术式,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御三家内部流传的血继,无论哪个领域都有强度党的存在,对术式的威力排名上,大家都各有各的偏向。 若要提到辅助类咒术,那永远都绕不开一个名字。 月见里,极稀少的辅助术式『月百姿』拥有者,以强大的后援能力与弱小到几乎不可能拥有攻击手段的身体素质而闻名。 这也是为什么伏黑惠会称他们“强大又弱小”。 “你们应该知道反转术式吧,那是一种需要反转咒力的同时使用正向情绪才能达成的技巧。而且,每个人反转术式可以治疗的程度也会因为自身而有所变化。 有的人可以治疗别人,有些人的反转术式只能运用在自己身上,还有人虽然能治愈外在的伤口,但对内伤毫无办法。 他们的困扰对月见里来说易如反掌,只要觉醒术式,那么月见里就可以轻而易举做到其他反转术士拥有者努力多年取得的成就。 月见里不仅可以治疗自己,也可以治疗他人,治疗的范围也不会简单局限于外伤,如果达成条件,他们甚至能做到断肢再生,重塑内脏。” 伏黑惠简单几句,惊得虎杖悠仁与钉崎野蔷薇倒吸一口凉气。 “这的确很强……” 虎杖悠仁沉思起来:“我看他刚刚待在校医室,难道说,他其实是来篡家入老师的位的?” 没想到有这种可能,伏黑惠可疑地陷入沉默。 也不是不无道理,整个东京校除了家入硝子这位能治愈他人的反转术式拥有者,还有一位目前的身份地位而言,还只是个未毕业的学生,不太适合提拔上位;如此前提下,只要月见里表态,有的是人愿意不计前嫌让他加入咒高。 说不定他就是打着从内部瓦解的主意混进来的。 不不,以月见里无月的脑子想不到这种主意! 伏黑惠完全没怀疑有人引狼入室,第一反应居然是质疑月见里无月的智商。 “能不能让我先说完。”他清清喉咙,暂时抛开脑子里的杂念。 “除了治愈,月见里最出名的能力则是多种属性增幅:加护防御,提高力量,上升速度,驱散负面效果与对敌方施加诅咒削弱,最重要的是,他所给予的增幅是可以长时间存在的,并且能做到自主触发的。” 伏黑惠推推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红色小兔。 正当他别扭的想展示的时候,只听虎杖悠仁朗声道:“我懂了,月见里,是拐啊!” 伏黑惠立刻拉上衣服。 他只想赶紧说完,结束自己突如其来的科普欲。 我就不该说。 伏黑惠后悔得海胆刺儿都蔫了。 若他能改姓月见里,说不定他此时的懊恼能促成一个新特级的诞生。 为了不加深情绪,他紧急转移话题:“说完强大,该说说弱小了,其实也不能说他们弱,毕竟我们学校的坑就是人家炸出来的……” “还能造成范围性攻击力?这数据面板放游戏里肯定是SSR,说不定还能冲上角色榜T0呢!” 虎杖悠仁刚结束自己游戏迷的发言,钉崎野蔷薇便开始发作。 她咋舌:“这还算弱?你怕是不知道这学校有多少坑吧?” “实际上这也是我想强调的,你们最好不要对外人说月见里其实有攻击力。” 伏黑惠终于切入重点,看起来毫无波澜的模样,不知道内心是不是在感天动地。 他郑重道:“他们的家族不会允许这样的传言流出的。” “为什么?” “首先,体质问题,月见里很难锻炼体魄,最多只能到让自己跑得更快的程度。除了用术式辅助,用其他方法增强身体基本上都难有成效。 ” “再者,他们需要维持自己的弱小,好更合理的在各个咒术家族中周旋。” 说完,伏黑惠又叹口气。 强大的实力会引来竞争,打压,勾心斗角,可一个一直以来都弱得一塌糊涂的家伙,就算他是一棵左右倒的墙头草,也不会有人真的拿他怎么样。 毕竟大家都清楚,月见里一直依附着多个咒术界大族,借此生存壮大。 他们不会背叛,但面对利益,想多捞一杯羹是人之常情。 只要一点点施舍,就能换来咒术等级的跨越。如此之低的代价换来的实力增强,就算有部分限制,也不能说是一起亏本买卖。 这般优待是建立在月见里的术式上的。无论如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勤总比一个又能奶又能打的家伙来得更不容易遭人忌惮。 在此前提上,月见里能保留诅咒的术式已经算是万幸了,至于攻击术式,想都不要想。 外人只想要一个完美的增益挂件,而月见里的家族也不想要一个有反抗能力的工具。 更不要说月见里的血脉本身就不适合走进攻路线。 曾有一位月见里试图借体术改变自己攻击薄弱的缺点,可即使锻炼到吐血该增加的力气也不见得上去多少,聘请名匠根据自身定制,本该如臂使指的武器使用起来也总有滞凝之感,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突破限制。 更打击的是,他为此努力改命却不受理解,族人甚至送来一枚首饰,希望他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你还是早点传宗接代吧。 玉石倒映出月见里的黄眼睛,他沉默不言,嘴里呕出大股鲜血。 最后他郁郁而终,死前咒力与怨气缠绕在他花大代价得来的武器与那枚饱含羞辱意味的首饰上,二者由此合二为一,化为一柄可以改变形态的咒具。 那咒具就是一个教训,每一位月见里的继承人都会佩戴,但几乎少有人会将它从首饰转化成武器。 毕竟大家都知道,月见里没必要使用武器,他们用不好。 月见里无月也逃离不了如此宿命,他挥镰刀不像要去打人,倒像要去下田割草。那架势,地里干活的老农见了都要嘲笑。 哎。 伏黑惠难免为月见里无月感到可惜。 他学了那么久,哪怕有名师相助(虽然教他使用武器的人本身也不靠谱)也不得法门。若不是另辟蹊径将镰刀作为咒力外放的载体,恐怕也要走上前辈们的老路。 即使如此依然用得磕磕碰碰,近战更是一塌糊涂。 跑得快,攻击低,月见里身体力行地将辅助能力者的刻板印象发挥到极致。 “……大概就是这样子。”伏黑惠省略了不少,只挑些众所周知的安全信息告知二人,“至于我们学校的那些坑。” “我只能说,”他耸耸肩,“里面水很深,最好不要深究。” 伏黑惠决心要当一位谜语人。 很好,他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生效了,虎杖悠仁与钉崎野蔷薇哼哼数声,一个抱胳膊一个抬大腿,硬生生把伏黑惠抬起来了! “喂,喂?!” 他们才认识没多久,连一同出任务这样考验默契的事件都没经历过,彼此相处却诡异得如处了几十年朋友般密切,这其中,五条悟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 似乎将月见里无月的事提成了优先级,他压下一堆待处理的事项,包括一年级组的第一次共同任务。 不过,任务暂停是不假,对学生们的操练可从未停止。 多锻炼锻炼,才能在任务中取得好成绩嘛,我可是给了你们很多时间打磨哦,这样子还不行就别怪老师我了哦。 ——五条悟的原话是这样的。 虽然五条悟不在现场,可怨声载道的学生们口中是处处有他出场的机会。 他将教育咒术小花朵的机会全权委托给自己的后辈,而后辈寻思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顺道安排了下二年级的训练。 由于他只有一个人,不可避免的,一二年级呆在一块的时间大幅度加成。 人员汇聚在一处,信息交互也方便不少。 这也使一年级生自二年纪前辈口中得知了不少五条悟的黑历史,临时老师搞出惨绝人寰的训练时还时不时来一句:“这是你们五条老师拜托的哦”;又加上作为亲历者的伏黑惠提到五条悟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甚至高调宣传“整个学校我最不尊敬的就是他了!” 有了共同语言,一年级的关系顿时突飞猛进。 五条悟可不知道他的亲亲学生背着他偷偷聊自己的八卦。换做以往,知道此事的他绝对会拍着胸脯参与进来,但现在不行,他忙死了,和咒术界扯皮还能暂时搁置,可与其他能力者团体沟通是片刻不能耽搁。 最强在工作上也是最强! 他卷起来了! 等铺垫差不多就差个月见里了,五条悟才开始处理他堆积如山的工作。 本来按他的性格这些又臭又长的汇报他只会挑重点看,谁成想那天他还处于高负荷工作的余韵中,本想借点难得的工作激情认真处理一下文件,谁成想他居然看出一堆问题。 好啊,瞒报情报是吧? 五条悟当场被一年级的任务卷宗撕了个粉碎。 他没吭声,假装自己还不知情,打算等月见里无月来了直接新仇旧恨一起算。 这也是五条悟回来没多久还跑出去溜达的原因所在。 报复嘛,肯定要第一时间啦! 可惜没人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特别是月见里无月,他对五条悟临阵脱逃把自己一个人留下的举动抱有怨念。 “突然跑掉干什么嘛,”从校医室跑出来的月见里无月碎碎念道,“就不怕我被人抓走吗?” 作为前高专生,再加之小破学校没怎么翻修,月见里无月对教学楼内各处房间分布的记忆还能派上用场。只要顺着这条走道爬几个楼梯绕几个弯,就能到达他一年级时发现的秘密基地。 月见里无月推开门,打算追忆一下过去的青葱岁月,谁曾想,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倚在栏杆上吃着饭团望着天,悠哉悠哉搞不懂在发什么呆。 “灰原?” 只是看到对方顶着的黑色蘑菇头,月见里无月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只告诉了几个人这里的存在,其中,留有这般发型的只有一个! 而对方也不负月见里无月的希望,转过身,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是……无月?” 他们太久没见,更不要说月见里无月几乎改头换面。 他的发色变了,打扮风格变了,神态气质也跟着变了。 若不是熟悉的咒力在来人身上跳跃,灰原雄也不敢如此笃定地唤出名字。 他把手里的包装纸塞进口袋,用大拇指抹了把嘴,相比过去更加成熟的眉眼里透出笑意。 “好生疏啊,”灰原雄道,“你该直接喊我名字的啊。” “我就算了,要是你遇到建人却直呼他七海的话,小心他生气哦。” 第48章 离家出走攻略第一条:搞清离开的理由 …… 月见里无月和灰原雄之所以会在咒高相识, 始于一位热衷摆烂泡在烂泥起不来里的混蛋男人难得的善心,虽然那时的月见里无月坚定地认为那是一次抛弃。 小小一只月见里无月,一头玲琅环饰, 穿着不便行动的华丽衣服窝在阁楼上自闭。 彼时的他刚经历了父母惨死的悲剧,而令他难堪的是, 父亲临死前仓促的布局使他暂时失去了悲痛的心情,心头是一片空茫茫,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他的眼泪无法为亲人流下,反而全浇灌给一个嘴角有疤的黑发男人。 “你到底要不要和我走?”伏黑甚尔鸠占鹊巢, 躺在月见里无月的大床上,叼着根牙签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 “再不跑要来不及了哦。” 拥有从大族脱离成为自由人经历的伏黑甚尔对面前的小屁孩谆谆教导:“你父亲的葬礼没办完, 他的权限还没有吊销, 他们暂时腾不出手看管你这个自闭儿,等正式下葬后你就真没机会了。” 伏黑甚尔口中的“他们”,是指从小照顾月见里无月的仆人们, 因为一些过去的渊源,他们离开祖地,改变姓氏统称自己为望月,自发簇拥在月见里一族左右,直到现在也不曾离开。 过去的先祖究竟是如何靠个人魅力折服一村子人心甘情愿跟随自己的,月见里无月不清楚,但现在的望月很显然不是曾经忠心耿耿的那批人了。 他从很小就觉得来照顾自己的哥哥姐姐很不对劲,父母离开后,这样的感觉更强烈了。 因为天生的术式,月见里一向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作为未来的继承人,月见里无月的这项天赋更是超过了他的父辈。 望月身上感受到正面的情感很少, 大多数都是恶意。 毕竟是咒术师,负面情绪含量高其实也正常,月见里无月自己也总在翻腾些乱七八糟的怨念,有时候怨气大到他自己都受不了。 可让他真正感到恐惧的,则是那些头上带疤的望月。 最初,是一直照顾他到大的侍女望月光暂时离开,当时给的解释是她升职了,比起照顾月见里无月,她有更合适的事情做要。 替了她位置的是另一位出身望月一脉的年轻姑娘。 她的额头上,刚刚缝上的缝合线还未愈合完全,月见里无月甚至能看见翻卷的皮肉。 彼时的月见里无月还只是个天真的小朋友,会为侍女姐姐晋升开心也会为陌生人的脑袋担心。 多余的善心让他情不自禁抓住这位陌生人的手,想哭几声帮忙治疗一下。 接着,他呆住了。 人的情绪,是流向四肢百骸的。 可在月见里无月眼里,这位头上带有缝合线的望月,她的情感只集中在大脑,而身体的其他部位全都干瘪空洞毫无活力,就好像…… 好像一具被大脑操控的尸体。 月见里无月顿时惊慌失措,立刻甩开她的手找父母语无伦次的哭诉,可父亲只是摸摸他的头,什么也没说。 在他说出口的第二天,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位望月。 这次是一位少年,同样,他的额头也有一条缝合线。替他做手术的医生手艺明显高了不少,上下两条肉对得整齐,像缝合完很久的样子,痂都生出来了。 但这改变不了月见里无月对他的坏印象。 此时的月见里无月已经不敢说话了,唯唯诺诺任对方给自己穿衣打扮,人离开身体顿时瘫软,许久没缓过神。 再然后,母亲祓除咒灵时因情报有误在他面前惨死,得知始末后父亲与咒灵同归于尽,被留下的月见里无月瞅着来来往往处理父亲身后事的望月们,头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孤家寡人。 唯一会来陪着自己的只有望月光。 月见里无月很高兴,这个家总算能找到一个熟人了陪自己说话了:可在看到她额头多出的缝线后,嘴里想说出的话一时积在喉咙深处,叫他难以对她吐露。 月见里无月有了一个不详的预感。 这个家还能呆吗? 小小的月见里无月只觉得身边充满了危险。 没有人可以信赖,就算有接下来他也会长出可怕的疤,父亲已经跟着母亲走了,那么下一个肯定是自己! 可是我能去哪里啊…… 他悲伤不了多久,每当他因为此事感到难过,脑内涌现出来的哀伤便被父亲留下的后手强制抽离,随着溢出的咒力一起转移到伏黑甚尔身上,形成一个套一个的艳红咒印。 月见里无月不敢继续伤心了。 对同一件事同一个人连番压榨情绪会对大脑造成很大的负担,最典型的后遗症就是失忆。 再哭下去,他怕都要忘记爸爸长什么样了。 造成他不敢流泪的罪魁祸首依然在一边晃荡。 “理我一下啊,”伏黑甚尔丝毫不受影响,“你到底决定好了没?” 月见里无月这才把目光放到对方身上。 “你能不能别穿着鞋子踩我的床!”眼睛才转过去,月见里无月就发现了不对劲。 “有什么关系嘛,”面对小朋友的谴责,伏黑甚尔懒洋洋的回复道, “反正只要你跟我离开,这床也不会是你的了。” 这个人! 月见里无月瞥他,越看越不爽,但又不能对他怎么样,只能抱着胳膊生闷气。 他嘟囔道:“真不知道爸爸怎么看上你的,居然让你内定成为我的候选人……哼,之一。” 他很不服气,眼前这个黑毛男,除了老天赏饭吃,让他拥有一副完美到无法昧着良心挑刺的身材,其他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没处一会月见里无月便看清了他的本质。 懒鬼,烂鬼,自私鬼,讨厌鬼! 月见里无月不悦实乃人之常情。 他本来好端端的一个人emo,结果被拉去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结契,没等他反应过来多久,承认他们契约关系的人转眼就死去。 现在可好,对方的离世直接掐断后路,月见里无月想把契约消掉都做不到。除非伏黑甚尔这个被承认的正宫娘娘先一步取消,月见里无月才能解除他的那部分。 凭什么啊,这不就是让他甩了我吗! 我都没有甩过别人呢! 一想到这,月见里无月更生气了。 更不要说,借助契约已经一只脚踏进月见里家大门有望靠走通赘婿大道成功吃上软饭的伏黑甚尔貌似也挺嫌弃的。 我还没嫌弃够呢,你凭什么嫌弃啊! 作为一直被捧着的稀有术式持有者,月见里无月也是有脾气的! 明明是项难得的殊荣,但伏黑甚尔完全瞧不上。对于眼前的小孩自顾自的认为自己是他的备胎之一这件事,他第一反应就是澄清,可不敢让月见里无月继续误会下去。 “你想太多了,我还是有基本的三观在的,再说,我的XP可没这么极端。” 说罢,伏黑甚尔上下打量,细胳膊细腿像棵才刚刚开始抽芽的柳枝,虽说从还稚嫩的五官上能明显窥到他长大后舒展开的漂亮模样,可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 太小了。 月见里无月的确好看。他头发细软,过腰的头发顺滑的像刚从海里捞起来的紫菜,眼睛又大又圆,含着泡水般黄澄澄的;最关键的是,他还白,一身雪做的皮肉上找不到一点晒痕。 但在伏黑甚尔眼里,月见里无月再漂亮也是小朋友的漂亮。 他矮矮的,瘪瘪的,圆圆的,软软的,小狗仔一样气势汹汹的。见他看过来还不高兴的哼哼两声,扭头不想搭理人。 “谁让你同意订契的嘛!”月见里无月格外小声,“还怪我误会……既然这样就不用做这种容易让人想多的事情啊!” “你这黑头发真讨厌!” 这点小小的没礼貌的抱怨还没飘散便被伏黑甚尔收入耳中。 “你还这么点大呢,”他大惊小怪道,“就开始为自己的另一半打算了。” “而且啊,你和我的发色可是一样的哦。” 月见里无月不满的挥拳:“我迟早会变成其他颜色的!” “嗯呢。”伏黑甚尔敷衍的鼓掌,“不要因为太花心翻车了就行。” 翻车的是你吧?! 月见里无月在心里暗恨道:什么叫这么点大就开始考虑另一半,你都和我订契了我当然要考虑另一半! 一看你就不靠谱,只适合当我的跳板!要是不抓紧找一个靠得住,无用脆弱的我要怎么在狗屎一样的咒术界活下去?! 明明也是大家族里出生的,为什么这种潜规则还要问啊! 就在他要开口嘲讽的时候,砰砰,房门被敲响。 月见里无月挺直的腰一下塌了下去,脸上明艳的不可一世如冰雪消融般化了个彻底,露出内里真切的惶恐焦躁。 “快躲起来!”他压低声音嘶嘶吐气,硬是把好大一个伏黑甚尔塞进床下,而后快速整理好床单遮住缝隙,觉得没什么破绽了,才半跪在床上直视前方。 外面的人没吭声,也没进来,月见里无月也不敢先开口做邀请。等伏黑甚尔呼吸几近于无,月见里无月才和得到信号般抖着声音哼哼道,“怎么了呀?” “无月小少爷。”门外的声音柔柔的,“您的晚膳已经放在门口了哦。” “您也知道最近族内事物繁多,大人们看护不周还请您谅解,为了事情能进展顺利,只能委屈您暂时不要露面哦。” “……我知道的。” “您真聪明呢。” 好不容易把人糊弄走,月见里无月脑中的弦终于绷断,一下软在床上。 他瘫着不敢动弹,冷汗兜了一脖子,连伏黑甚尔什么时候钻出来都不知道。 “所以,真的不和我走吗?”伏黑甚尔摸摸小朋友的脑袋,果然摸到一手湿滑,“你也听见了。” “她刚刚的语气看似很恭敬,可实际却毫不尊敬呢。” “明明是家仆,不是吗。” “月见里和望月之间的关系哪有那么复杂哦……”月见里无月说着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没关系啦。” 说真的,我们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月见里无月想不明白。 “我要问问!”被不知何处来的勇气裹挟,他突然起身道。 他跑得很快,不一会儿追上了刚刚的少女,他气喘吁吁开口:“光姐!” “小少爷?”望月光微微欠身,行礼道:“有什么事吗?” 传统日式住宅走道昏暗,望月光的面容也因此模糊不清。她半鞠躬,刘海遮住一部分缝合线,也带着额头处扩散开一片阴云。 她露出的眼睛里黑沉沉一片,一丝光也没有,月见里无月被盯得无端打了个哆嗦。 莫名其妙到来的勇气也莫名其妙散去,月见里无月咽口唾沫,攥拳抵在胸口。 “我只是,突然很好奇啊……” 月见里无月的声音像兔子,一跳一跳:“你们望月,为什么会一直跟着我们到现在呢?” 从过去到现在从未离开,月见里传承了多久,望月就跟随了多久。 而且望月也有自己的家传术式,其作用是交互,可以将自己的意识链接到他人身上。 比如面前的望月光,她就觉醒了术式,只是没有被评级成为咒术师而已。 不发展壮大家族反而甘愿俯身成为附属,如果是为了报恩,那这恩情未免太沉重了吧。 似乎是头一次被这么询问,望月光一愣,小拇指勾在裙子上,搅出一朵凌乱的褶皱。 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在身体自发做出这个小动作后,不知为何,望月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些。 很快,她的表情恢复如初,轻笑道:“没什么呢,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一个答案的话。” “那就是爱。” 望月光微笑起来。她的声音仿佛被叠加过,一人开口却如同千人和声。 “望月的先祖深深的爱着月见里,这份爱也一直被链接到我们身上。” “请不用担心,”望月光似乎以为月见里无月在因为父亲的离去感到不安,“我们一直都在的。” 她浅浅安慰几句便离开了,不曾注意低着头的月见里无月神情变化。 确认望月光离开后,月见里无月才抬起头。 他黄莹莹的眼中有光流转,最后通通归于平静。 因为月见里无月已经下定决心:“好,我要走!” 留下这句后,他跺跺脚,拍拍脸,甩着脑袋就往回跑。 他好像想通过甩脑袋的动作把多余的情感全部赶走,可这样天真的举动怎么可能成功,回到房间后,月见里无月满脸都是眼泪。 “呜。” 他抽噎着,继续徒劳的甩起脑袋。 这样的举动没持续多久,因为他看见了伏黑甚尔趴在自己床上四仰八叉的模样。 月见里无月顿时不哭了,迅速将多余的情感储存起来。 “你!”他顶着一脸眼泪湿漉漉地控诉,“不仅踩我的床,还把我的水果偷吃完了!” 作为回应,伏黑甚尔转过头,偷偷打了个嗝。 第49章 离家出走攻略第二条:带上足够的金钱 …… 虽然因为月见里无月父亲的葬礼, 望月们对他的管制相比以往松懈了些,但想逃出去依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伏黑甚尔离开了月见里无月的小阁楼。他要去准备一下, 不然到时候翻车这小朋友要恨死他。 小孩真难带啊…… 伏黑甚尔不免惆怅起来:月见里萤啊月见里萤,我怎么就欠这么大个人情呢? 月见里萤便是望月准备的棺材里躺着的那一位, 同时他也是月见里无月的父亲。 就是因为年轻时被月见里萤的术式救了不止一次,他才会上了这趟贼船。 希望只有月见里无月是这个样子,其他小孩都乖得像天使一样,不需要我操心。 伏黑甚尔唉声叹气, 不然以后自己可有的忙了。 伏黑甚尔可不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带得动两个小孩在外面讨生活。 毕竟他的儿子小小年纪便展示出如发型般桀骜不驯的潜力,都还没到青春期就提前走入叛逆期, 父子关系剑拔弩张持续紧张, 天晓得在月见里无月这个小麻烦精的催化下会不会变得更糟糕。 惠像个海胆似的,成天窝在阴暗角落里竖着刺阴森旁观他摆烂,月见里无月要是见到这小刺球估计要成天追着给他喂卷心菜。 怀着对未来的糟糕预想, 伏黑甚尔来到月见里无月的小阁楼下的一处监控盲区。 如等待长发公主抛下头发的王子般,他静候月见里无月露面。 到了约定时间,月见里无月准时赴约。 他推开窗,与下方的伏黑甚尔对视。 【你就这么来见我?】 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声音把楼上的小公主吓了一跳,差点摔倒滚到地上。 好不容易扶住窗边站稳,月见里无月连忙左顾右盼脑袋转得飞起,试图找出隐藏在附近的发声人。 【是我啊。】伏黑甚尔怪无语的,【这可是你家祖传的契约,你居然不知道它的效果?】 【我,我我就是紧张!】 月见里无月试探了几次才找到诀窍,把声音传送到伏黑甚尔心里:【才不是不知道!我可清楚了,不许冤枉我!】 【啊是是是。】 伏黑甚尔懒得反驳月见里无月, 他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小朋友扯皮上。 不过月见里无月倒是有一堆话想诉说。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啊?】他期期艾艾的声音在伏黑甚尔心里炸开,【我这样怎么了吗?】 伏黑甚尔难得梗了下。 其实刚刚只是他的有感而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谁想到契约直接识别出来转过去给月见里无月听了。 算了,反正时间还很充足,浪费一点也没什么。 借助月见里萤还没失效的信物,伏黑甚尔不说畅通无阻,也当得上来去自如。 至于沿途的看守,伏黑甚尔深入贯彻只要把遇到的人都干掉那么就不会有人发现我潜入的思想,幽狼般咬出一条血路。 至少在天亮前,他与月见里无月都是安全的。 不过也很奇怪,按理说有着链接咒术的望月应该很快察觉到异常才对,可硕大个月见里宅依然静悄悄的,除了守夜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伏黑甚尔也懒得想,天与咒缚不仅赋予他无与伦比的素质,连带着直感也跟着攀升,他并没有收到身体发出的预警,再说,要真被发现了他也不惧。 大不了就真来一出恶龙抢公主,反正又不是逃不走。 敢单枪匹马来抢人已经说明了他的底气。 伏黑甚尔踩点的时候就推测过月见里老宅目前所有人的战斗力了,除了月见里无月口中的光姐他摸不准,其他人叠一起都挡不住他一棍子。 他正想着是呢,月见里无月又催促了一声。 伏黑甚尔这才发现他把小朋友晾了半天。 【哦哦,没什么,我就是想说……】 【你不觉得你太素了吗?】 和伏黑甚尔约定好后,不知道是不是杂书小说之类的看太多了,再次见面时月见里无月一副要去打家劫舍的打扮。 他一身不知道哪搞来的夜行衣,头发用网兜盘好团成一个小球坠在脑后,还用布围着脸,以此把自己的口鼻遮住好掩饰面容。 何止素,这清汤寡水的和他的脸搭配在一起违和感十足,也不知道月见里无月在他离去期间到底脑补了什么。 【我们是逃跑,是逃难,你不收拾点金银细软出来搞这出是几个意思,不会有人发现的,相信我,怕什么呢。】 【啊,啊?哦。】 月见里无月被他说懵了,迷迷瞪瞪绕回房间。 很快,他重新出现在窗内,显然月见里无月没理解清楚伏黑甚尔的意思,他的确收拾了东西,但东西不在包里,而是直接穿戴在身上。 只见月见里无月重新盘了头发,往脑袋上插了一堆簪子,木的玉的金的宝石的,新潮古派各种材质模样汇聚一堂。虽然各有各的不同,但无一例外,它们都贵得超乎想象。 更绝的是,这满头的簪子还不是胡乱插上的,月见里无月甚至有闲情逸致用最短的时间通过发饰的排列理出个在伏黑甚尔看来复杂到极致的发型。 以至于他抬头望过去,搭在窗户上朝下看的月见里无月就像话本里那些外国的大贵族一样,往头上盖了栋闪闪发光的楼 。 除了头饰,月见里无月的耳朵上也戴了不止一对耳环耳饰,过多的重量坠着耳朵,耳垂被扯到半透明,隐隐有血丝透出来。 他不觉得痛也不知道勒,继续往身上堆叠,脖子上从短到长一溜项链,手腕套着玉镯金环,十个指头各箍着不同款式的金戒,整个人闪耀着富贵的华光。 在如此华贵的攻势下,月见里无月的衣服倒是显得普通了。 但也只是相对全身的首饰而言,如果要和他之前的夜行服比,那简直就是富丽奢华的最佳代言词。 最重要的是,处在干瘪瘪年纪未发育完全的的月见里无月居然还压得住这身净往贵上堆的暴发户打扮。 不愧是咒术界的大小姐家族。 穷酸的伏黑甚尔感觉自己受到了震撼。 更不要提,今晚的月亮好巧不巧又大又圆,而月见里无月的屋子刚刚好最高最靠近月亮。 光一打,他亮得像快飞升的辉夜姬。 窗边的小闪光弹实在太亮了,天与咒缚加成过的眼睛都被刺得受不了。 伏黑甚尔眯起眼:【你真的是……】 【哎,佩服。】 他憋了半天,实在找不出什么形容能表达看到月见里无月盛装的心情。 接受到伏黑甚尔复杂心绪的月见里无月一脸茫然。 怎么了?不是你让我这么搞的吗? 他俩的没默契在此刻已经可以窥见端倪。 当然,现在不是探讨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快点跑路! 于是月见里无月向伏黑甚尔发出讯号:速速上来护驾带我下去! 伏黑甚尔则回到:不。 请容我坚定的拒绝。 【一上一下多浪费时间。】伏黑甚尔戏谑道,【不如这样吧,你直接跳下来,我在下面接着你?】 月见里无月一脸错愕:哈? 当我露出这个表情时只能说明你有毛病。 要不是怕有人过来他真的要闹了。 和月见里无月担惊受怕的反应截然不同,深知此刻不会有人发现的伏黑甚尔毫不紧张,还有闲工夫逗弄小朋友。 他的淡定自若建立在实力差上,问题是月见里无月又不知道他的笃定来自哪里,他连伏黑甚尔姓甚名谁都是今天才知道,怎么做得到看穿伪装得知面前人的强大呢? 月见里无月只能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眼眶晕染开一片红色。 眼看人都开始发抖了,伏黑甚尔也歇了心思,还是先把人带下来吧。 不过爬上去带人滑下来好像对小脆皮月见里不太友好,直接带他走楼梯得了。 这阁楼上有……嚯,看守没几个嘛,还都睡了,真是御下不力。 正当伏黑甚尔准备杀上去时,月见里无月深呼吸,做足心里建设后一鼓劲,径直跳下高楼。 半空中,月见里无月闭紧眼睛,表情狰狞,嘴唇快被咬出血了也不愿发出一声惊呼。 代替他发声的是首饰们大珠小珠撞在一起的呻吟。 噼里叭啦中,他匆忙挽上的头发松了大半,缀在其上的簪子发冠在急坠中炸开一连串星火般的粼粼浮光。也不知道他怎么别的,处在如此险境还能牢固卡住,咬紧头发不曾有半分动摇。 可惜月见里无月不能像发簪卡头发那样挂在小阁楼外随便什么东西上。他像一只射穿翅膀的闪蝴,徒劳的甩袖振翅也无济于事,只能任由身体直直往下落。 忽略他塞给伏黑甚尔的一连串【啊啊啊啊啊——】,单看他落下的画面,唯美中透着微妙,像电影快结局闪现回忆杀时冒出的逐帧画片。 【要死啊啊啊啊啊啊——噫!呸呸我咬到舌头了!】 好了,现在仅剩的唯美没有了。 伏黑甚尔挠挠耳朵,向上跃起,捞着月见里无月在半空连踏了数下,缓解冲力后才落到地面。 他体贴的提住月见里无月的领口,想让他缓缓,谁料对方张口哇哇往地上吐了一滩血。 伏黑甚尔一惊,没想到月见里的体质烂到这种程度。 月见里无月吐完,又呸呸几声,伏黑甚尔这才发现,原来他刚刚说的咬到舌头是真的,甚至还更严重些。 月见里无月把舌头咬破了。 那地上的血来源也很明显了…… 伏黑甚尔长舒一口气。把月见里无月放好后用鞋根将的血抹匀,直到和泥土混在一起看不清颜色。 但这不足以让他放心,还要踢几脚附近的土块到上头遮掩一番。 以血液为基础展开的各类追踪诅咒手段在咒术界可以说是远近闻名,要是在这点小事上翻车,伏黑甚尔可接受不了。 显然月见里无月没好好学习这些小知识,见伏黑甚尔弯腰玩土,他嘶嘶嘲笑起来。 嘴一张,口腔里的血水没管好,大有滴到地板的趋势,伏黑甚尔眼疾手快察觉到不妙,一下捂住月见里无月的嘴免得血溅当场。 可怜的月见里无月呜呜叫起来,口鼻都被大掌堵上,他白眼都翻出来了。 等他咽干净血,伏黑甚尔才松手。 好不容易吸入新鲜空气,月见里无月顿时发出干呕声。 【你真是个混蛋。】因为舌头疼不想说话,月见里无月动用契约传声,【那么迟才接住我!】 【还用你玩泥巴的手堵我的嘴!】 他似乎很喜欢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好借机撒娇此起别人的同情心。 但不是所有人都吃这套,伏黑甚尔不理他,而是从口袋摸出一枚戒指。 【啊,是父亲的咒具!】月见里无月刚刚憋起来的包子脸瞬间瘪下去,【难怪我一直找不到,原来在你这里!】 伏黑甚尔依然没搭理叽叽喳喳的小朋友,他提着戒指朝正前方甩了甩,没反应,又对着月亮晃了晃,没动静,最后掂起来套入指只,依然毫无波动。 奇怪,之前用的时候还挺顺利的啊? 他绞着戒指在手心打转,上下抛动中,戒指的环心套住了月见里无月湿漉漉打量过来的目光。 我用它的时候,这家伙可不在我旁边啊。 这么敏锐吗,一下察觉到了谁才是它的主人? 伏黑甚尔立马将月见里的咒具塞到月见里无月手里,随着咒力注入,戒指和吸饱汤的豆腐似的,开始膨胀,变形。 一柄比月见里无月人还高的巨镰出现在他的掌中。很明显咒具还没有人性化到量身定做的程度,月见里无月被手心多出的重量一带,差点摔倒。 【我记得,它是叫……『弯弯』?】 无师自通般,月见里无月举高镰刀,如名字般勾勒出弧度的厚刃上满是月亮流下的光辉。 镰刀实在太重了,没举稳多久月见里无的细胳膊已经开始一阵阵打哆嗦。 一个没抓稳,刀刃下滑,月见里无月将错就错顺势斩下。 热刀切黄油般顺滑,汤匙割布丁般轻松,只听“嗤”地一声,月见里无月清楚感觉到,镰刃尖擦过了什么,然后轻轻松松捅入其中,切开一道裂缝。 【走。】 伏黑甚尔的感知比他更清晰,月见里大宅的限制被撬开了。 若不快点出去,等它反应过来用大宅内住民自发飘逸出来的咒力填补破开的缝隙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一把扯过月见里无月,像抱一只珠宝盒一样轻松。 被伏黑甚尔箍进怀里时,月见里无月下意识抓紧镰刀柄。 抓紧是不假,但抓不稳,原本悬在头顶的刀刃因为月见里无月的虚弱,加之伏黑甚尔越来越快,在颠簸中,从“厂”变成了“L”。 咒具倒栽着斜下来,刀刃也从上转下,撞在地面上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你是想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吗?】即使是天与咒缚,对这堪比指甲刮黑板的噪音也无法忍受,【还是想害我分心把你摔地上?】 【我没有!】 月见里无月扯住伏黑甚尔的衣领,张口被灌了一嘴的风。 他舌头一吹,更痛了,以至于传进契约里的声音格外暴躁。 【我也是第一次用这个啊!你总要!给我!实践的时间!】 受突然爆发的负情绪影响,咒力一下冲入咒具中。 大抵在伏黑甚尔冲出限制范围时,这把难搞的镰刀总算开始变形。 它越缩越小,直到变成一个两头连着圆圆珠子的银杆,在月见里无月手心一跳一跳。 第50章 离家出走攻略第三条:准备合适的道具 …… 『弯弯』, 一款神奇的咒具,会根据使用自己的月见里改变首饰状态时的形态。 该变化毫无规律,目前比较让月见里们信服的观点是, 它改变的造型与使用者的某些特质有一定的关联。 可能是情感状况,可能是潜在性格, 还可能是经历了某些大事后,在人生里留下的一个小小烙印。 由于弯弯自带的历史意义,月见里们普遍拥有它的时候身心都发育完全,形成了自己独有的三观。 而同一个家族里用同一套方法养出来的拥有相同血脉的年轻人, 前半生的人生轨迹不能说完全一样,也当得上有矩可循。 这也使弯弯的造型基本被定型, 无非是一些发簪项链之流的装饰。 比如月见里萤, 弯弯在他手上就是一枚戒指。 它是在月见里萤遇到自己妻子之后变形的,不过很可惜,它的圈号过小, 只有月见里萤的小指才能勉强容纳。 很奇怪吧,一个有妻子的人,咒具的选择居然是变成尾戒,偏偏为了维持身份,月见里萤还必须戴着它。 作为他的儿子,月见里无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拥有了月见里家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弯弯变化。 起初,月见里无月还以为这是一个造型奇特的挂件,他还感叹了一番自己古板家族何能何德拥有的咒具居然如此与时俱进,潮得都要让他得风湿了。 直到他发现该挂件没有串绳的眼,连接银杆两端的球体还可以旋下来。 月见里无月捏着小圆珠,感觉自己懵懵的。 这, 不会是耳钉吧? 他确信自己把这杆子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没找到穿刺的针口,总不可能要把这杆子直接捅我耳朵眼里吧? 他是有打耳洞不假,可他不觉得自己的耳垂能担此重任。 再加上该咒具的宽度……明显是走耳扩的路线啊。 月见里无月想不出来自己身上有什么特质能让弯弯选择这种形态。 求助的目光左瞟右瞟,最终只能憋屈的投向伏黑甚尔,作为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对方当仁不让接过月见里无月手上的咒具。 “这是耳钉?”不愧是在三教九流里混出名堂的家伙,见多识广的伏黑甚尔一眼发现了咒具的真身,“笑死,你在乱说什么?” “这是舌钉啊。” 现在好了,不解的人多了一个。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导致咒具变成舌钉啊? 月见里无月被盯得恼火,他哼了声,拒绝回答。 谁让伏黑甚尔这么烂,月见里无月不想和烂人说话。 出逃在外,享受玩乐说不过去,他与伏黑甚尔披星戴月连夜赶路跑出族地,没歇息几下就换地图继续奔波。 月见里无月就没停下过! 开始的时候月见里无月还挺高兴,谁让除了去其他咒术界大族那里混个脸熟,其他时间他压根出不了门,日常娱乐极度只匮乏,能在小阁楼里看月亮。 虽然一直跑来跑去很累,但至少他切实的看到了不曾见到的世界。 外面的月亮就是比家里圆! 还没等月见里无月多呼吸几口自由空气,一边的伏黑甚查了查自己还压着多少任务在身,又顺便接了点其他单子,简单规划完便拉上月见里无月疯狂大杀特杀。 月见里无月人都傻了。 搞什么,这就开始不装直接摆烂了吗? 不过他心理素质很高,毕竟做他这行肯定绕不开见血,伏黑拉他也只是为了更好看护免得出意外,不是为了培养一个小小年纪的心理变态,真准备动手还是会勒令月见里无月转身闭眼不许看的。 再说脱离任务状态的伏黑甚尔其实挺好说话,至少月见里无月想外出放风他不会刻意阻拦,而是会跟着一起过去。 可问题是,他选择落脚的地方实在太烂了!已经烂到给月见里无月造成极大心理伤害了! 这都要怪伏黑甚尔挑的旅店,他专门找不需要登记的地方住,好处是不会留下过多痕迹,想借此追踪很是困难,坏处是这类没什么管理的临时住所有一个共同特点——破。 娇滴滴的月见里无月根本受不了。 床板是硬的,被子是僵的,房间里唯一软的东西是伏黑甚尔的胸大肌,这让人怎么睡?躺他怀里啊? 此情此景不免让月见里无月开始运转起自己光溜溜没褶皱的小脑瓜:我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伏黑甚尔到处乱跑啊。 为什么就不能先住他家躲一阵呢?难道他没有家吗? 没有也正常,毕竟我现在也没有。但是,难道他没有钱吗? 我就不信全国不登记信息的旅店只有这种破烂货色! 毕竟伏黑甚尔此举就是为了赚钱,说他没钱好像不无道理。 可扪心自问,伏黑甚尔真的缺钱吗?单说月见里无月出逃时装备的首饰,随便拿一个出去,即使不能卖出天价,至少也能改善一下当前如此糟糕的住宿环境。 月见里无月发出灵魂质问。 可伏黑甚尔却言之凿凿,说自己是为了他着想,才不是想借机清掉点任务赚钱。 我可不敢这么快把你带回我的安全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顺藤摸瓜抓过来,只能委屈你跟着我在外面转移一段时间视线了。 至于首饰…… 伏黑甚尔死鱼眼:你哪来的自信会觉得你的东西流通到黑市上不会被你家人发现啊? 也是他草率,忘记了月见里无月的衣食住行皆由望月安排,从不假他人之手,全身上下的东西估计都有备案,没留下定位标记已经算不错了,想卖掉,别做梦了。 在他意识到这点后,月见里无月的珠宝首饰外加那套衣服全被他塞进用来储物的咒灵身体里,而咒灵又被收进自己的肚子里。 借助双层肚皮隔离物品,好免去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追踪。 当然,这种处理方法他可不能和眼前这个少爷脾气说,不然对方指定要炸毛。 伏黑甚尔可清楚得记得,自己放出那条虫子后,月见里无月跳着脚哆哆嗦嗦,差点凝出个有明出来。 【放心。】为了让小少爷彻底闭嘴,伏黑甚尔保证道:【最多一个月,我们就能安定下来。】 还有一个月! 月见里无月估算了下伏黑甚尔一天的战绩,再将其换算到一个月的时间里。 哦,月见里无月悟了。 伏黑甚尔就是那种,一直不扔垃圾等积累一堆实在看不下去才会去一口气扔掉的人! 通俗易懂的说,他喜欢把事情堆到最后期限再一口气完成。 不幸的万幸是,至少伏黑甚尔不会在吃食上亏待自己。 毕竟他也要吃。 倘若这人在抠走住行基金的前提下还想克扣自己的伙食,月见里无月真的会崩溃。 但现在,随着咒具的变化造型确认,唯一能在他逃亡生涯中带来快乐的东西也要离他而去了。 月见里无月没戴过舌钉,但他有耳洞,自然很清楚穿孔带来的麻烦。 流血发炎化脓都算家常便饭,可若把这创口放在舌头上…… 他是有治疗的能力没错,但该术式一直在伏黑甚尔身上开着,他的控制力下滑了不少。 一发动,好不容易刺穿的眼直接愈合,白痛又白干。 可放任不管,一个在满布神经长时间维持湿润环境的肉上开出来的洞,真的能老老实实不发作不闹出其他问题吗? 月见里无月咕咕咽口水。 你为什么不能是个戒指呢,月见里无月欲哭无泪。 在得知这小东西的真身后,为了逃避现实,月见里无月把咒具维持在镰刀形态,成天抱着跟在伏黑甚尔后面转。 他的举动其实蛮奇怪的,幸好随着时代的变迁,当今社会上年轻人对与众不同的狂热追求,加之比起管人闲事,大众对遇到不理解的事采取抱有尊重祝福别死我家门口的态度更为认同。在如此浪潮裹挟下,大街上什么神鬼妖魔都能碰见,一个抱着镰刀的小孩实在稀奇不到哪里去。 抱着镰刀怎么了,管它真的假的,只要刀不会飞我身上,那就和我没一点关系。 是不会砍到无关人士没错,可月见里无月拴一起的伏黑甚尔显然不属于此列。 首先,武器状态的弯弯很重。 其次,月见里无月是个肌无力。 这两点加起来就足以秒杀所有了。 每当月见里无月吭哧吭哧踩着伏黑甚尔影子贴着他身子探头探脑想看看这位大哥又对他的任务目标下了什么毒手时,后者总要担心前者会不会看太入迷以至于一不留神镰刀脱手砸自己脚上。 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要不是伏黑甚尔闪得快外加契约预警,他的脚估计要被直接扎穿去打石膏了。 如果真这样,接下来的单子要如何完成? 好不容易把进度推到这么多,要是因为这种傻缺理由被迫旷工,伏黑甚尔真的会吐血。 一月之期即将到来,月见里无月乐意在外面闲逛伏黑甚尔可不愿意呢。 他之前糊弄月见里无月的话还是有真话的:在月见里无月和他一起跑路后,望月们的确慌神了好一阵,也派出不少人追捕寻找,可不知怎么的,他们突然放弃继续寻找月见里无月。 据伏黑甚尔得到的情报,在做出该决定前,月见里宅来了一位驱使咒灵的女客,随后,他们像寻回了主心骨般,收拢回分出去的力量,龟缩在宅中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这些暂时和他俩没什么关系,倒不如说正因为望月做出的决策月见里无月才能如此轻松抛头露面。 所以,当务之急果然还是—— “你马上给我去打洞。” 伏黑甚尔躲开往他脚上砸的刀刃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再继续下去他真要怀疑月见里无月是不是故意的了。 为了避免一些惨案的发生,伏黑甚尔真情实意向月见里无月劝谏,一边说一边不忘靠近:“放心,我知道哪里有手艺不错的穿刺师,不会让你痛的。” 作为他好意的回应,月见里无月口心并用,连滚带爬,发出刺耳的尖叫。【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50-60 第51章 离家出走攻略第四条:寻找安全的住所 …… 最终, 月见里无月没抵御强权的胁迫——在他看来是这样,将弯弯钉在舌上。 即便知道这玩意肯定要贴身携带,早晚都要挨这刀, 但月见里无月就是很不爽。 他用牙齿咬住舌头略出来,吐着像小狗散热, 不一会又缩回去,双手撑在脸颊上吸气又鼓气。 按理说月见里无月这河豚般吸水吐水的姿态挺显眼包的。可由于刚打了舌钉还熬夜吃辛辣的关系,他有点发腮,整张脸坨出来两块肉, 圆得像小狗吃饱的肚子,根本看不出来吸气呼气留下的痕迹。 ——他作死一半赖自己, 一半怪伏黑甚尔。 自己清汤寡水嗦米汤已经很痛苦了, 伏黑甚尔偏偏要凑他旁边撸串,故意吃得吧唧吧唧响。 从小娇生惯养,不能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只要提出要求总会得到满足的月见里无月受不了如此挑衅。恼羞成怒中,月见里无月从被子里一跃而起,抢走伏黑甚尔的夜宵一口气全吞不说,连一根签子也不留给对方! 隔天这孩子就上火了。 托伏黑甚尔的福,月见里无月脑子里什么情绪都有,就是没有伤心这一选项。唯一能让他流泪催动术式的事情还会被对方截胡,索性伤口没化脓,涂点药熬过去就好,问题不大。 月见里无月用手压住发烫的脸肉,又吐出半截舌头。 舌尖鲜艳,抵在发白的唇边像泡过血,衬得月见里无月像个鬼。 他是彻底陷入节能模式了, 除了伏黑甚尔能激发他的热情,其他什么的都不足以让他焕发生机。 哪怕有人抓着自己说月见里的术式就是一坨狗屎,作为未来家主的月见里无月也只会点头说啊对对对。 “你准备好了吗?” 烦人鬼在呼唤他,为了不让月见里无月找借口说没听到,伏黑甚尔用契约又喊了一遍。 月见里无月眨眼,想翻白眼。 他提起自己收拾出来的小包,伸手朝伏黑甚尔示意。 抱我走! 他很有作为伤者的自知之明,非常明确要争取自己作为间接受害人的合理权力。 那理由也是一堆一堆的,通过举例论证具体说明了舌头疼对自己身体方方面面的影响,然后将一切全怪罪到伏黑甚尔身上。 伏黑甚尔倒是果断,没争辩哪些欲加之罪,直接答应了。 主要是不想和月见里无月扯皮,反正拎只小鸡崽也不费什么力气。 只是他没想到,就一个普普通通的抱,月见里无月都能挑一堆刺出来。 一会“太勒了腰要折断了”,一会又“能不能抱紧点感觉自己会摔下去”,伏黑甚尔只觉得自己抱了只小蜜蜂,一路上疯狂嗡嗡嗡。 如果真要拿蜜蜂做比较,那月见里无月估计是最难伺候的蜂后,翅膀短,飞得慢,不出门。成天除了吃东西就是在指挥其他蜜蜂给自己东西吃。 问题是伏黑甚尔又不是他的工蜂。 一路上他呱啦呱啦抱怨一堆,什么千奇百怪的借口都有,最让伏黑甚尔印象深刻的是,月见里无月居然以“这个姿势会把衣服压出褶皱”为理由,要伏黑甚尔给他在怀里转一圈好让他有位置躺着。 小鬼头,故意讨嫌是吧? 伏黑甚尔额头绷出几条青筋。 你以为你身上是什么?不过是地摊上随便买的T恤,还真当丝绸衣服伺候了啊? 能直接扔洗衣机的东西你和我说在意褶皱? 他索性抱起月见里无月,踩着墙往上一跃,专门走房檐屋顶之类的快捷通道。 此处旷阔畅通,伏黑甚尔也不用压制自己的速度。“叭”一下,月见里无月被风压带着往后贴,都快在伏黑甚尔浮夸的胸大肌上挤出自己脸的轮廓。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眼前是鲜活的□□,这些外在因素非但没阻止怀中人的聒噪,反而让他发现一条全新的道路。 月见里无月开始传音。 没有任何阻碍,声音畅通无阻,面对月见里无月的叽叽咕咕,伏黑甚尔满头黑线。 我不和小孩子计较。 伏黑甚尔在心里默念。 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等他不是小孩了我迟早要报复回来。 就这样,伏黑甚尔宽宏大量,暂时原谅月见里无月的无礼,提着他回到自己家。 顺便一提,他俩是翻窗进来的。 应该能称为家吧,毕竟他儿子住在这里。 可月见里无月十分怀疑。“这和我在书上看到的不一样!”他对伏黑甚尔住所装潢指指点点,“一点都没有家的感觉!” 没有温馨的颜色,只有黑白灰的格调,四处摆的椅子不分高低,沙发上一个靠枕都没有,墙壁同样空空荡荡,没挂壁画没贴照片,甚至连张小孩的奖状都没裱。 若不是月见里无月在角落发现了几株半死不活的绿植和花盆上用稚嫩笔触写有“记得浇水”字样的便利贴,他真以为这里是伏黑甚尔短期租住的小单间而不是他与自家小孩的温馨小巢。 “啊,忘记了。” 面对月见里无月捧过来的小纸条,伏黑甚尔沉默了下,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被抛在脑后的承诺,伸手把便签撕掉揉成一团踢到小角落里。 月见里无月:…… 伏黑甚尔假装无事发生,又把这几盆草挪到窗帘底下遮住,想了想又拖过来一张椅子。 这什么欲盖弥彰。 伏黑甚尔对眼前人的鄙视无知无觉,顶着月见里无月古怪的表情,假装无事发生,开始向对方介绍自己的家庭组成。 于是月见里无月知道了以下信息: 伏黑甚尔,男,不知道几岁,育有一子一女。姐姐在封闭式管理的寄宿学校读书,而小一点的弟弟则办理了走读,等一会估计要到回家了。 听完伏黑甚尔的介绍,月见里无月的表情已经从古怪变成稀罕了。 他之前只知道伏黑甚尔有老婆有孩子,但一直以为他儿子应该比自己更大一些,没想到居然那么小。 等一下……! 不知怎么的,月见里无月胃一抽,在伏黑甚尔刚刚的话里感到了不妙。 于是他提心吊胆地确认道:“你儿子,比我还小?还是走读生?每天晚上都要自己回家?” “对啊,怎么了?” “他这一个月也是自己回家?” “不然呢?” “不是,那他回家吃什么?自己煮饭?”月见里无月抱住自己大呼小叫,“你让一个小孩自己煮饭?” 天啊,月见里无月心头突然涌上来一股极强的负罪感。 我居然抢走了单亲小朋友一个月的父爱! 他顿感胸闷气短。 “有没有可能,世界上有种东西叫便利店,还有种东西叫外卖。” “还有,我有给他生活费。”伏黑甚尔道,“而且我有请钟点工。” 说完,他还不忘补刀: “大少爷,你到底在奇怪什么,我们平民百姓家的小孩都是这么过来的。” “小孩煮饭而已,我不是也让你煮过吗。” 月见里无月被这句轻描淡写噎得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毕竟他对普通人小孩的日常生活认知都来源于书本。 而他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如果说世界上一般小孩的童年是一本朴素的流水账,直白平淡像本纪实文学。极个别天赋异禀的会掺入些奇幻元素,变成本诙谐幽默的轻小说。 那月见里无月的过去则是一本浮夸过头的物语传奇,若把他的一天记录下来再加工一番,估计就能凑出本旧社会贵族生活指南。 再者,他的确被伏黑甚尔拉着要他解决餐食过。 问题是那时他们在郊外,有个重要前提是当时的伏黑甚尔抓了点鱼,要吃又懒得刮鳞去内脏,便唤来自带刀具的的月见里无月处理。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去踩点。 让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下厨,后果可以预见,尤其是还让这位大少爷碰火。当晚他们扎营的林子便窜起山火,烧掉伏黑甚尔千辛万苦扎起来的帐篷不说,还差点把任务目标付之一炬,烧成一团无法辨认交不了差的炭。 伏黑甚尔这么说,反而更让月见里无月担心了。 他有个优点,共情能力强,一代入自己胃拧巴得更厉害了。 我都这么大了做饭还这个样子,那伏黑惠这个小不点不是更糟吗? 月见里无月看着墙纸,仿佛透过它窥见了下面烟熏火燎的创痕。 他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等到了伏黑惠的归来。 门打开,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 伏黑惠换着鞋,开口喊道:“我回来了。” 他纯属习惯使然,没抱什么回应的希望,结果出乎意料,房间内传来一声清脆的“欢迎回来!” 伏黑惠眼睛一亮,可在辨认出声音主人不是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时,他眼底的光灭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警惕与怀疑。 门口没有其他鞋子…… 难道是遭贼了?! 伏黑惠捏捏虎口,踮着脚试图从鞋柜里摸出他藏进去的铁棍。 另一头,月见里无月喊完后,扬起手盖到无动于衷的伏黑甚尔身上。 “你怎么不回人家话啊?” 平白无故挨了一锤,伏黑甚尔攥紧拳头。 不能打,这小身板接不了自己一巴掌。 “我回什么话啊?”他突然敞开腿往后仰,把月见里无月扫到沙发边边后大着嗓门道:“我回来了——是这样吗?哈。” 听见熟悉的声音,伏黑惠手一松,好不容易提出来的铁管摔到地上叮里当啷滚出声脆响。一个没留意,它溜出玄关,径直往房间里冲。 伏黑惠冒出一身汗,眼看铁管越滚越快,他连忙追出来拦截。 于是月见里无月有幸见到伏黑甚尔口中腼腆内向的儿子抱着根铁管走到自己面前。 他紧紧皱眉,眼神凌厉满是恶念(汗滴眼睛里了有点难受),时不时掂量手里的武器(怕不小心又滑下去),还对月见里无月露出狰狞微笑(以为家里进贼,结果是父亲带朋友回来,过于尴尬导致表情管理失控),伸手比划威胁手势(手酸想换手)。 【哇哦,这是你儿子啊。】 月见里无月被面前的凶残海胆幼崽镇住了。 他与伏黑甚尔悄咪咪咬耳朵:【感觉好凶捏。】 怎么还提棍来见呐? 月见里无月估算了下伏黑惠手中铁管的长度,对比他的身高,又比较自己的体长。 不愧是伏黑甚尔的儿子,他感叹起来,小小年纪这么卷,在别人学习礼仪的时候偷偷开始练习武器,还不好高骛远先从基础学习。 这孩子,长大后武力值一定很高。 说不定以后可以用他替掉伏黑甚尔的位置…… 月见里无月冒出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想法一出顿时收不住,月见里无月脑补的有鼻子有眼,若不是伏黑甚尔能听到他的心声,恐怕都不敢相信,他心里居然翻转着这么多糟心念头。 不愧是咒术界大族,真是个顶个的污糟,瞧瞧把小孩教成什么样了。 伏黑甚尔的嘴角忍不住跳起舞。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长到甚尔那么大只。】 月见里无月一边想,一边忍不住把目光往伏黑惠胸口扫。 他的想象力丰富,通过一点点表象,叠加一咪咪变化,幻化出数个各具特色的成年伏黑惠: 有脸蛋唯美如纤细男二,身体却如同磨砺了数个篇章即将开启最终决战的热血漫主角的金刚芭比。 有发如豪猪刺,身似铜塑像,张口就是句“呔,洒家来也”,一看就很适合举着禅杖提人物理消灾的的怒目鬼王。 还有干脆把伏黑惠的脸粘贴到他老爹身子上的偷懒版本。 只是他不知道,与他共通心音的伏黑甚尔如果集中注意力,是能窥见他缤纷内心世界一角的。 被迫观摩各种自己儿子扭曲未来发展的伏黑甚尔:……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由此可推月见里无月真正的内心一定更为混沌。 有罪,有罪! 我儿子养了两条狗,就该咬他这种人! 眼看自家孩子被月见里无月当成融合创造的基础材料在脑海里无限繁殖,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伏黑甚尔必须马上掐断月见里无月的不健康思想! 看来只能引火烧身了! 伏黑甚尔往月见里无月方向不着痕迹挪了挪,紧接着一屁股把对方从沙发上撞下去。 月见里无月的思绪瞬间断开,取而代之的是对伏黑甚尔突如其来的大屁股的多段谩骂。 “好,吃饭。”伏黑甚尔发号施令。 “吃什么?”月见里无月憋气,他还没原谅伏黑甚尔的屁股呢。 伏黑甚尔朝伏黑惠努努嘴。后者深呼吸口气,越发像个炸团的海胆。 他泄愤般原地重重跺步,鼓着嘴冲进厨房。 见对方躲进厨房自闭,月见里无月大惊失色,先前的担心卷土重来。 焦炭,烟雾,有毒物! “你等等我呀!” 他连忙挤进去。 伏黑甚尔缓缓放下翘起来的二郎腿。 爆炸,火灾,赔偿金! “不行,我要看看。” 他本来好好坐在沙发上,奈何脑子里的不详画面越来越多,再呆下去总觉得会出乱子,连忙起身步了月见里无月的后尘。 第52章 离家出走攻略第五条:小心危险的事物 …… 月见里无月进来时, 伏黑惠正在切菜。 他踩着小凳在流理台操作,刀法不能说绝世无双,但也称得上行云流水, 丝滑得没有一丝卡顿。让月见里无月这位割草刀法掌门人看得叫一个叹为观止。 “我能帮忙吗?”他期期艾艾道。 伏黑惠打量他一下,一只手架起锅, 用铲子将菜板上切成块状的马铃薯胡萝卜咕嘟咕嘟赶下去。 由于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伏黑惠没有备多食材的概念。他刚刚翻了下冰箱,剩下的小玩意拼拼凑凑,最多可以煮一锅咖喱。 正好, 这种需要简单熬煮,无需过多调味的速食伏黑惠还算擅长。 他搅搅锅里沉沉浮浮的红黄蔬菜块, 回复道:“不用, 我自己可以的。” “不过,那个,就是……” 伏黑惠咬牙, 听声音有些难以启齿:“你……” “你是被我爸爸绑架来的吗?” 他犹豫再三,终于说出口。 从刚刚见到月见里无月那一刻开始,他就怀疑了。 正如月见里无月对伏黑惠的第一印象充满误解,伏黑惠也对他怀有奇妙的观感。 他一进门便看见月见里无月缩在沙发边角,而自己的父亲则叉开两腿大马金刀的坐着,完全不顾被他挤在旁边的小绒绒球。 他伏黑甚尔发号施令,月见里无月则低声下气,眼神麻木顺从,杂乱的黑发遮住小半张脸,露出的下颚线条紧绷,片刻后,整个人突然松弛下来, 一股颓丧的气质涌现出来。 他模样精致漂亮,皮肤任何没有晒斑与伤痕,即使头发杂乱也能看出有经过很好的保养。身上宽大的T恤更是和周身气质格格不入。 硬要说的话,月见里无月和他们一家不像一路人。 ……没有心灵感应的就是很容易被月见里无月的外表蒙骗。 更不要说为了阻止月见里无月脑子里的伏黑惠泛滥,伏黑甚尔一屁股把他挤下去。 这更做实了伏黑惠的猜想:月见里无月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被伏黑甚尔绑架过来当人质索要赎金。 铁证如山,怎能容你狡辩! 而他眼中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的月见里无月实际上心里骂伏黑甚尔骂得那叫一个飞起。 碍于家学,月见里无月不会说脏话,对市井里流传的俚语俗语也一窍不通,可大家族自有他们的一套办法,不接触不代表他们不会骂人。 拐弯抹角,高速吟唱,比喻拟人! 用最华丽的词藻将人贬低成最低贱的尘埃! 好吧,月见里无月不至于这么过分,但他还是重点强调了下伏黑甚尔的屁股害得他的屁股好痛,必须要赔偿才对。 当然,这些私下的暗潮涌动伏黑惠一点不知道,他老父亲心灵受到的沉重打击他同样也毫不知情,一厢情愿的认为月见里无月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伏黑惠的目光更同情了。 “我没有被绑架啦……” 月见里无月一时半会理不清伏黑惠的逻辑,面对伏黑惠目光里涌现出的担忧,不知为何,月见里无月感到一丝诡异的心虚。 自己非但抢走面前这位小男孩一个月的父爱不说,不知怎么的还抹黑了他父亲在他心里的伟岸形象。 虽然伏黑甚尔应该不在意这东西,但他毕竟是伏黑惠的爸爸啊! 完蛋。 月见里无月心想:以后学校要是布置作文写我的父亲,这个小海胆不会直接写我的爸爸绑架无辜群众还不给人家坐沙发吧? 伏黑甚尔罪不至此! 见月见里无月陷入沉默,伏黑惠老气横秋的叹口气。 相比同龄人,伏黑惠更为早熟,想得也会更多些。 月见里无月对伏黑甚尔的维护实在明显,他不免怀疑对方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没有绑架?你是被他骗了欠了钱吗?”锅子里的咖喱咕嘟咕嘟,像伏黑惠吐出的话一样炸开,“还是欠了难还的人情?又或者……你被他威胁了?父母?兄弟?朋友?爱人?” 他是知道伏黑甚尔曾经的副业的,他的父亲在歌舞伎町混迹过很长一段时间,眼前人或许就是那个时候与伏黑甚尔结识被他赖上哄骗仙人跳的。 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怎么玩得过混迹江湖的老油条,说不定月见里无月会被带回家就是伏黑甚尔想压榨他的最后一点价值。 “哎?” 月见里无月露出清澈的愚蠢。 “算了,你帮我看一下火吧,我喊你了你就关掉。我先切一下东西。” 伏黑惠捏捏鼻根,莫名感到苦恼。 我是不是该大义灭亲啊?可为什么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 他思来想去,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月见里无月被pua的命运,暗暗下定决心月见里无月在自己家一天他就好好看护一天,免得伏黑甚尔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再说,既然月见里无月来访那就说明他是客人。来者是客,他不可能让月见里无月碰刀子,便挑了个轻松活计让他帮忙。 只是看火而已,手都不用动,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啊。 锅中的咖喱冒出黏稠的小泡,香浓的滋味在透明锅盖下一点点酝酿,月见里无月吸吸鼻子,单是从锅子与锅盖间没盖严的缝隙里飘出气味就足以勾出馋虫了。 好厉害! 月见里无月给伏黑惠的评级上升了! 现在他是一颗非常美味的小海胆了! 要是伏黑惠知道月见里无月的想法可能会叹气吧,咖喱好吃其实和他的厨艺没什么必然联系,归根结底还是咖喱块的加成。 “差不多了,你把火关小点吧。” 月见里无月点头,一脸兴奋。 他是头一次接触燃气灶,在家他是进不去厨房的。 而与伏黑甚尔相处的日子,他们解决一日三餐全靠外卖与餐厅,少有的亲自动手除了那次失败的烤鱼,就是拌沙拉和夹面包做三明治。 看着幽蓝的火焰在旋钮作用下变大,一股成就感在月见里无月心中油然而生。 “……你拧反了。” “好的好的!” 火焰温顺的舔舐着锅底,月见里无月摸摸开关,忍不住弯腰好仔细看火。 真神奇哎! 他的笑容着实显眼,惹得伏黑惠看了他好几眼。 奇怪,少爷为什么会不认识燃气灶? 不会做饭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觉得燃气灶好玩又是怎么回事。 “好了,再煮一下就可以端出去了,你的手不用一直放在那,我拿一下盘子和碗……” 伏黑惠还没说完,呼啦一声,伏黑甚尔闪亮登场。 随着他的闯入,本就狭小的厨房更显拥挤不堪。 他的到来不止使空间越发瘀堵空气流通不畅,月见里无月也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他吓了一跳。 他一下蹿起来,腰杆挺直不说,连带着按在开关上的手指也跟着一滑,指尖勾住燃气灶下的旋钮。在一连串胡乱的扑腾中,直接将其拧到最大标准。 咯啦。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平稳燃烧的火焰顿时得到助力,炸开几个火星后扶摇而上,爆发出强横的力量。 更糟的是,因为受到惊吓,原本就因为术式挂在伏黑甚尔身上处于半催动状态导致咒力不稳定的月见里无月一下没关好释放的阀门。 他攒在身上以防万一的咒印被激活了,还不止一个。 最先被触发的是加成力量的点寒,由于他现在全身上下就手掌在用力,补足的力量顺着手臂不断向下—— 喀吧。 月见里无月直接把燃气灶开关拧下来了。 “哎呀哎呀哎呀呀呀!” 他如抛烫手山芋般将手里的开关接住又丢得高高的,与他尖叫一同到来的,还有没了束缚不断攀升的火焰。 火焰肆虐,炙烤着锅底,将锅内咖喱的香味激发到极致,包裹住房间里的三人。除了伏黑甚尔,余下二人都被这霸道的香气冲击得嗅觉短暂失灵,除了咖喱高度加热后的气息其他什么都闻不到。 “现在怎么办啊?” 没接触过这种情况的月见里无月慌了神:“我,我是不是应该去挖土啊?” 上次他差点烧穿山林就是伏黑甚尔让他撒土去灭的。 不详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伏黑甚尔没理他,一把抢过月见里无月手里飞上飞下的开关,粗暴按进燃气灶空出来的洞内。 他拧了几下,火更大了。 伏黑甚尔不信邪,又折腾了数下,火直接烧到天花板。 小小一间厨房怎么容得下月见里无月与伏黑甚尔两位卧龙凤雏,前者纵火差点伤人,后者火上添油更助火焰威风。 伏黑惠往后退了数步,直到踩到月见里无月的脚才反应过来。他当机立断套上隔热手套把咖喱从火上架走,放到旁边流理台时差点在上面烫出个大洞。 晚饭保住了! 没了后患,小海胆深呼吸,站到月见里无月跟前活动双手。 正当他准备使用术式解决时,月见里无月终于回神了。 『月百姿·缠朧』 巨大的咒力盾出现在伏黑惠眼前,挡住喷溅过来的火焰。 “好,好险!”月见里无月捏紧手指,语气里还透露着害怕,“我们快点出去吧!” 不是普通人? 伏黑惠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不在火上。 他看向面前的护盾,凝实坚固,不像初学者的手笔,可看月见里无月面相也没到能去咒术高专上学的年龄。 既然如此,那伏黑甚尔绑架咒术界的人干什么? 他不是最讨厌和他们打交道了吗? 不过月见里无月的身份暴露倒是很好解释了他为什么没见过燃气灶,部分大家族出身的咒术师自视清高,看不起麻瓜的发明创造,烹饪基本都用土灶烧柴的模式,不认识燃气灶实在正常。 要是这样的话,伏黑甚尔到底是怎么做到pua一个咒术界大族出身的家伙啊? 他一点咒力都没有啊。 见伏黑惠不动,月见里无月一把拉住伏黑惠的胳膊,想把他脱离灾难现场。 “出去什么啊!给我提水啊!”奔赴第一线的伏黑甚尔满头黑线。 “哦哦哦!”月见里无月被他点醒,慌慌张张要去接水。 吵吵嚷嚷中,伏黑惠的想法断线了。 “你们两个笨蛋!” 被打断思路伏黑惠忍不住发火:“起码先给我把燃气关掉啊!” 最终,月见里无月还是成功吃上了伏黑惠亲手烹饪的咖喱。 他舀着盘中的咖喱,将汤汁淋到米饭上拌得黏糊糊一片,又将染色的米饭用勺子推出圆圆的形状,还捞起几个土豆块堆上去叠高高。 月见里无月有点食欲不振。 半天了他才铲起一勺塞进嘴里。 刚一入口他两眼瞬间放光,下一秒光芒消散,整个人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好吃是好吃啦,可是,刚刚自己闯祸了哎! 厨房好可怕! 这和月见里无月在书上看到的内容完全不一样,书上的主角烹饪那叫一个大道至简,一点调料一点食材,然后便是大篇幅的刻画食物的美味与食客的反应。 如何制作虽然也有描写,但总归占比不大,要写也是写食材的处理食物的变化,谁会花精力去写燃气灶怎么开关和厨房着火怎么处理啊? 真要写那就不是小说了,而是燃气灶说明书和消防安全指南。 对于月见里无月来说,他对非咒力者日常生活的认知通通来源于各种文学,相当死板的坚信着里面的文字描述就是事实。 结果没想到这份信任让他差点把伏黑甚尔的房子烧了。 听说普通人对房子都特别珍惜爱护…… 据说普通人世界的房子特别特别贵…… 他哭唧唧的向伏黑甚尔传音,询问自己的赔偿事宜。 如果自己的饰品还是卖不出去,那他估计只能去黑市出售自己的术式了。 伏黑甚尔倒没什么感觉,他对月见里无月的破坏力有自知之明。 至于住所,他其实换了好几个,会选择在这里安定下来也是因为惠的学校在附近。 他扫了一眼对方悲伤的小脸蛋,吐槽道:“我真佩服你。” 没听说过月见里会对火焰有增幅啊,加上今天,已经是月见里无月第二次搞出火灾了。 事不过三,看来以后还是别让他碰火了。 “算了,勉强原谅你,等下收拾好就去睡吧。” 伏黑甚尔大手一挥,下了最后通牒。 “那我睡哪里?和你睡吗?” 月见里无月急急忙忙起身询问,那句“和你睡吗”还没得到伏黑甚尔的回应,伏黑惠倒是腾一下站起身了。 他想明白了,不管月见里无月到底是何种身份,都改变不了他被伏黑甚尔折辱的命运。 “我和他睡。” 伏黑惠拍着胸脯,“我的床可以分一半给他。” “好耶!”月见里无月满血复活。 眼看二人开始握手交代事宜了,伏黑甚尔突然想起月见里无月糟糕的睡相。 他眼皮一抽,顿感今晚难以入眠。 第53章 离家出走攻略第六条:补充需要的营养 …… 月见里无月与伏黑惠面面相觑。 桌上放着一盆土豆泥, 作为拿来应付的午餐,它实在太过显眼。 虽然这东西一向以黏糊糊出名,但稠成这样当真罕见。 伏黑惠拿起公勺, 放下,重新拿起, 舀一勺,再次放下。 最后他选择不再勉强,抬头对面露讨好的月见里无月直言不讳: “你对土豆做了什么啊?” 为什么能把一盘土豆泥做成非牛顿流体。 想想这玩意粘在勺子上无限拉长的画面,伏黑惠只觉得自己身上有一百个伏黑甚尔在爬。 他不想探究月见里无月到底倒多了牛奶还是加多了蜂蜜, 他只想知道自己接下来是不是一定要吃这玩意。 伏黑惠的愿望月见里无月没听见,这可是他不假他手, 全程独立做出来的菜, 一点点小瑕疵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自己的认真的态度! 只见他眨巴眨巴眼道:“怎么做到的,哦!” 他凑过去指着土豆泥:“好奇这个是吗, 有眼光哦!” 月见里无月快活得像被孙子夸奖烘焙的饼干好吃后兴高采烈公布配方的老奶奶。 他将拇指与食指指尖相触,连成一个圈道:“鸡蛋,我往里面放了超级多的鸡蛋!” 准确的说是超级多的溏心蛋。 月见里无月匠心打造,只选用鸡蛋溏心部位,融入蒸熟压烂的土豆,再倒入黏糊的蜂蜜,枫糖,麦芽糖混合,通过三种糖浆配合产生不同的甜美口感,最后加入适量牛奶润滑,搅拌均匀后,超浓郁浓稠的土豆泥就做好啦! 伏黑惠:…… 伏黑惠已经不在意为什么土豆泥是甜口的了, 他在意的是! 月见里无月绝对不止加了这么点材料! 伏黑惠甚至怀疑月见里无月是不是对土豆施加了诅咒,不然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离谱的土豆泥。 这是伏黑惠与月见里无月相处的二周纪念日的特别料理。至于为什么这独一无二的日子里没有伏黑甚尔的加入,主要是他把月见里无月提过来没多久就拍拍屁股消失不见,只留二人大眼瞪小眼。 “从今天起我照顾你!”就在伏黑惠感叹不愧是他并对其一如既往的不靠谱举动捏紧拳头表示愤怒的时候,月见里无月拍着胸脯,语气高昂地宣布道。 伏黑惠脸上的嫌弃一滞。 最开始,初来乍到的月见里无月差点烧了厨房,伏黑惠没当回事。 然后在夜里,伏黑惠与月见里无月共赴梦乡。结果才沉入睡梦中身边人突然翻转身体,两条腿旋成个风车。 他不免被呼呼的风声惊扰,一睁眼就看见月见里无月在那踢腿。 ……梦游吗? 根据学过的知识,最好不要轻易打扰梦游的人,伏黑惠揉揉惺忪睡眼,准备蒙进被子里继续没做完的梦。 只听一声闷响,月见里无月一甩腿砸在被子上,又接着一个顾涌,钻进被窝死死绞住伏黑惠,差点在他身上打出个死结。 幸好第二天是周末,不然因为睡不好迟到的伏黑惠绝对会错过老师给的小红花。 即便如此,嘴硬的伏黑惠依然不觉得如何。 又过了几天,经过他调教的月见里无月已经初步掌握了如何使用电器,正式确立了一人生活的能力。 在麻瓜生活工具上收获了自信的月见里无月昂首挺胸,试图活学活用,学习如何用这些东西做饭。 选择这条道路很简单,月见里无月从书上得知,总是吃外面的东西对小朋友大脑发育不好。 他年纪轻轻,伏黑惠也小孩一个,为了彼此的智力着想,月见里无月决心在烹饪上闯出一片天地。 毕竟,总不可能天天让伏黑惠踩着小凳子给他做饭吧,先不说人家要专注学业,就算伏黑惠愿意,月见里无月也拉不下这个脸! 出于别扭的自尊心,月见里无月没有告诉伏黑惠他的打算,准备自己研究。 打着自食其力的口号,他翻阅新书籍,回忆旧知识,打算做出成绩后再找人显摆。 做不成天才那就装成天才,背后付出的努力月见里无月才不要别人知道! 问题是,作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点蜡烛看志怪物语文学杂志与社会长时间脱节的家里蹲少爷,就算通宵达旦翻菜谱所理解的内容也与旁人有着极深远的代沟。 更何况月见里无月参考的还不是烹饪菜谱,而是轻小说杂谈。 小说主角做菜,要么用魔法加持要么食材不是凡物,后者月见里无月找不到,但前者…… 月见里无月是个咒术师,咒力这种超自然力量勉强能挤入魔法的范畴。 虽然『月百姿』只对活着的事物起作用这一限制让他无法对切割过的肉类下毒手,可餐桌上还有海鲜这一大类选项呢。 就算不会杀鱼,虾蟹贝壳总是要挑鲜活的吧,这些都不行,那蔬菜在没烹饪前也算是活的啊。 加点,通通加点! 于是伏黑惠有幸品尝到了充满帕瓦的土豆泥。 他的确没在原材料上诅咒,但最终呈现效果还不如下诅咒。 “来试试呀!”月见里无月可不管面前小朋友混乱且纠结的内心世界,极具热情的推销道:“这可是能俘获精灵的土豆泥,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精灵都出来了。 伏黑惠沉默,这家伙到底看了什么糟心轻小说学来的方法。 大抵在此刻,伏黑惠才对月见里无月的神奇之处有了自己的见解。 他看向面前的土豆泥——它散发着金光,可与那些达到极致的佳肴自发溢出的美味光芒不同,月见里无月的土豆泥发出的光是教堂花窗打下的阳光,是祷告时泼洒神水时流露的圣光,是接引食客灵魂前往天国时降下的璀璨辉光! 伏黑惠甚至看见了有小天使吹着号角在土豆泥上旋转飞翔的画面。 所以…… 他艰难的移开目光。 混账老爹不会是猜到这种情况才跑路了吧? 多么无赖的大人,多么可耻的逃兵。 他暗暗发誓,接下来的重点是教月见里无月正常的料理。 不过在教学前,果然还是—— 伏黑惠舀起一勺,艰难的塞入嘴中。 等他从浑浑噩噩的甜蜜中挣脱开来重新恢复意识,已经到了晚餐时间。 他清醒的太迟了,剩余无几的时间无法让他跑进厨房进行抢救,月见里无月掐着点,自信满满地端上来一份自制料理。 伏黑惠的胃打着颤,中午的土豆泥让他的胃酸都开始腻歪了,肚子里如揣了一百只蜜蜂。现在月见里无月又整了个一看就咸的菜,是想让他甜咸永动机循环上天吗? 伏黑惠看着面前的牛排,迟迟不愿下筷。 好消息是,经历过厨房冒火的惨剧,月见里无月的控火能力得到了长足进展。 他煎得很漂亮,牛排的表皮是棕褐色,带着迷人的焦痕,衬托得横切面的肉粉更显饱满香醇。 坏消息是,如此优秀的牛排被上面淋的酱毁掉了。 鬼知道月见里无月又从什么书上获取了灵感,肉排搭配的酱汁呈现出清澈的黑。但这黑不是酱油也不是醋,更和牛排常搭配的黑椒酱没有一点关系。 它倒像是三者的统一,带点辛,有点酸,更多的是至死量的咸。 只是往勺子面上蹭了点的量,伏黑惠半条舌头都木了。 伏黑惠甚至不信邪的拿勺子刮了刮,和眼睛看到的一样,这酱汁不黏稠,淅淅沥沥的质感甚至显得有点可怜。可问题也随之而来,伏黑惠没在里面找到没化开的盐颗粒,也没发现其他沉淀的絮状物。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这么稀的酱口味这么重的? 月见里无月在下毒上真有一手。 最好笑的是,吃清汤寡水长大的月见里无月非但没有养出条能尝出事物本味的灵敏舌头,反而练就了颗包容一切的心。 他能吃出难吃的地方,但他会为难吃找理由,挖掘出它所剩无几的优点,然后疯狂放大直到只能看到这份长处,好养活到让人心塞。 “月见里。”伏黑惠唤道。 他很明白,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死得只会是自己。 “我觉得吧,你还需要再练习一下。” 他委婉道:“或许你可以看点实际的东西,不要再复刻小说了。” “可我是在电视上学来的啊?” 月见里无月困惑极了,他叉起一块肉排,就着酱汁一口吃掉。 “嗯,”他细嚼慢咽一番,煞有其事品鉴起来,“缺一点主食,下次再做要煮点意大利面配。” 才不是这个原因啊! 伏黑惠捏住鼻根,他头好痛。 “我的意思是,你需要按标准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来。” 而不是参考些莫须有的东西天马行空的发挥。 伏黑惠觉得,月见里无月大概率借鉴了些奇幻剧里出现的食物作为样本。 明显感受到对方的质疑,月见里无月吞掉口中的肉块回望过去。 “其实,”他挠挠脸,“我还真是按步骤来的,就是……” 似乎觉得解释不清,月见里无月摸出遥控,按到他最近特别喜欢的节目上。 “嗨嗨,这里是美食猎手小真,今天,我们节目组有幸受邀来到孵育未来闪亮料理人摇篮的远月学院,见证一场特别的食戟比拼~” 小小一方液晶屏容不下两位大拿,在一串看似合情合理实则让人毫无头绪的烹饪技法中,在刀光与火光的碰撞交汇中,随着一声铃响,比赛双方推着自己的料理,献给各位等候多时的评委们。 第一个品尝的是一位精壮的老爷子,在他咽下料理没多久,他上半身的衣服瞬间炸开,点点碎屑如同碎雪,纷纷扬扬飘落在地。 紧接着,如被传染般,剩下几位评委的衣服也跟着爆了,一时间,美食的风头被抢,只剩下不同风格的半身裸.男叽叽喳喳地挤满整个屏幕。 伏黑惠更无语了。 你就是看这个学做饭的?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该遮住月见里无月的眼睛还是勒令让他快点转头不许看。 “呃,平时这个节目不这样的……”同样没预料到的月见里无月连忙撇清关系,“这只是个意外!” “我通过它学会了超级多的料理!”他一转话题,“所以你真的不试试看吗?” 牛排香气四溢,愈发勾人,为了增加食欲,月见里无月又淋了些酱汁。 被这么一浇,肉排上冒出些热气,配合它敦实的外表,看起来像一块准备爆发的火山。 恍惚间,伏黑惠看见几只抓着三叉戟的红皮小魔鬼正围着这座火山愉快的唱歌跳舞。 这叫伏黑惠更吃不下去了。 可能是上天听见了他的祷告,一旁的窗户被人从外头用力推开,滑出摩擦耳膜的闷响,来人跳进屋子,大摇大摆走到客厅。 “哟。”好久不见,伏黑甚尔看起来更颓了,“你们站在这干什么呢?” 他将自己摔到沙发上,一摸遥控,摁到转播赛马的频道,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怎么,都傻了?”见二人神色莫名盯着自己看,伏黑甚尔奇怪道,“我也没离开多久啊?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准备吃晚饭啊?”他咋舌,对两个小鬼的态度表示嫌弃,“分我一点呗。” 也不等伏黑惠有什么表示,伏黑甚尔捞起块肉排进嘴。 他才嚼了几下,眼睛顿时眯得像只咬到仙人掌的藏狐。 “你……” 伏黑甚尔看向他的儿子:“味觉失灵了?” 这不应该啊,堂堂月见里居然治不好一条舌头。 若不是这个原因,那伏黑惠到底是如何做出此等神奇料理的? 肉是好肉,火候也卡住标准线上,就是这个酱汁吧…… 咸,真的咸,虽然仔细品味能吃出厚重咸味下翻涌的酸苦,但耗费心力就为了尝出这个?那还不如囫囵下肚呢。 伏黑惠没搭理他,而是把目光转向月见里无月。 “怎么样?”注意到伏黑二人的视线,月见里无月露出甜蜜的笑容,“好吃吧?”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也捞了块进嘴。 与在其他方面为月见里无月找补的伏黑惠不同,作为他老子,伏黑甚尔很快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 只见肉才入口,月见里无月脖子后噼里叭啦闪过好一片红光。 完蛋,这孩子出问题了。 幸好我找到了解决的途径。 伏黑甚尔咳嗽一声,示意月见里无月过来。 “你要不要考虑去上学?” 凭空一声雷在耳边炸开,月见里无月的表情瞬间空白。 第54章 离家出走攻略第七条:奔赴广阔的未来 …… 伏黑甚尔会说出这般提议也不是空穴来风。 他不可能照顾月见里无月一辈子, 即使签了契约,也不代表他就非得吊死在这棵树上。 再说,就算他愿意一直金屋藏娇, 月见里无月真的就乐意躲着吗? 月见里萤不会希望月见里无月在逃离族地后选择换个地方继续以往的生活。 即便他不爱自己的孩子,但他也不想看到下一个月见里走自己的老路。 可想给一位月见里自由实在太难了。 失去庇护, 一个没有武力的辅助能力者只会被残酷的咒术界吃抹干净。 若他能侥幸活下来,迎接他的无非是两种结局。 如果幸运,月见里无月可能会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术式提供者——被迫榨干自己的所以咒力为其他咒术师增幅减压;如果不幸,月见里无月可能会成为一个没有神志的术式提供者——被虏获囚禁成为优化他人家族血脉的救星, 直到拥有一堆不会承认他身份的孩子才能退役流放。 包括自己,愿意顶住压力收容他的基本上都有所图谋, 而不有所求, 或者说暂时不会强求其能力的,伏黑甚尔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咒高。 作为学校, 生源很重要,优秀的学生可以为学校助力,更好去争取资源谋求发展。 普通人的学校那算是卷出花了,作为咒术界仅有的两所学校,它们不能说不相上下,彼此间的竞争也明里暗里分外激烈。 如果没伏黑甚尔这个意外,但凡月见里无月透露些想学习的意思,东京校与京都校绝对会争得头破血流。 可就算背上了离家出走的污点,也有不少人希望他能入学。 毕竟师徒与同窗算是最好发展的情意,好不容易抓着笼中鸟的羽毛,怎么能轻易松手让机会飞走。 再者,他的入学也算给部分人一个台阶下, 将逃跑春秋一番说成为进学校准备,也顺带能打消些投到伏黑甚尔身上的视线。 不管怎么说,为了证明自己选择离家出走和离家出走的最终目的是永不回来二者是完全不一样的。 至少前者还能回旋,而后者则将一起钉死,很难有谈判的余地。 这么看,好像月见里无月的入学已成必然。 京都校区肯定不在考虑范围,真把月见里无月派遣到顽固守旧派的地盘无异于羊入虎口,适合他的只有东京部。 原因只有一个,东京校有六眼,即便月见里无月无法得到他的欢心得到最强的庇护,但只要对方存在,所有阴谋诡计的第一顺位攻击对象只会是他! 最强就是个靶子,月见里无月只需要老老实实呆在这颗大树下乘凉。 更不要提那群老东西过于旺盛的脑补能力,说不定前一秒月见里无月脚踏入东京校的大门,后一秒他们就找好理由认为这又是五条未来家主的诡计。 伏黑甚尔已经计划好了。 花点钱和资源打通下关窍,顺便把别人欠自己的人情强制花掉;让月见里无月去东京咒高混个一年两年塑造下三观培养下能力,再挑个他出任务的时候把他绑了美其名曰假死,这样不仅能保证他的安全,还能完成自己的任务。 自觉自己找到完美办法的伏黑甚尔很是得意,但他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月见里无月真的会把他的建议听进去吗。 更不要说那根本不是建议,在月见里无月耳朵里,伏黑甚尔的话和通知没什么区别。 他摸着脸,揉面团般把空白的表情揉进去,木愣愣盯着伏黑甚尔半天才调理好表情。 “你要让我去哪?” 就在刚刚,伏黑甚尔一条一条理顺了把原因传给月见里无月,他万分相信被家族教育狠狠盘过的月见里无月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月见里无月懂了,可问题是,他懂的方向与伏黑甚尔期望的完全相反。 他蹙眉,嘟嘴,眼睛吊着眼珠子也跟着翻上去,两只手绞在一起翻出朵花。 “去学校,咒高吗,可以理解,但是……” 月见里无月直截了当道:“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 ” “比如五条家的?” 月见里无月说完,三个指头靠在一起抵住磨蹭了片刻,做出个收钱的手势。 他做这个动作时止不住的嫌弃,也不知是在针对整个家族,还是特指每一个人。 正如伏黑甚尔的小算盘不是无中生有,月见里无月的怀疑同样事出有因。 咒术界大族互有联系,上门拜访时有发生。作为自家新时代唯一的排面,月见里无月当仁不让,总会入选成为随行的一员。 他也借此跑别人家院子放风过,欣赏了不少大同小异的建筑风格。 一样的青砖灰瓦,一水的花园山石,除了池子里的锦鲤环肥燕瘦各有不同,其他根本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来往仆人身上的家徽换成另外几家的估计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对。 理所当然,去别人家并没有让月见里无月酝酿出任何感想。 他没在砖缝瓦墙的细节里管中窥豹发现人家家族屹立不倒的风韵与实力,也没诞生些这家人好强好喜欢我要马上挑一个青年才俊列入候选的情绪。反而加剧了他对咒术界审美降级的刻板印象。 作为一位家里蹲少爷,饱读闲书的月见里无月有一颗敏感纤细的心,这颗心让他对美格外苛刻。 而这颗挑剔的心在应约来访五条家时,被人家捧手心里千娇万宠好不容易得来的眼珠子摔了个稀碎。 不幸的万幸是,当时丢人的不止他一个。 首先是犯下贪婪之罪的望月一脉,借主家之能取得超然地位后仍不知足,居然把主意打到六眼身上,想以此为踏板一步登天。 这样的罪孽不可能被原谅,于是望月被预想中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狠狠戏弄一番不说,还差点在其他权贵面前丟了大脸。 其次是被傲慢之罪冲昏头脑的五条族人,妄图借神子的威名让五条家再次伟大。他们与到场的望月谋划,试图压低月见里无月的身份好让他担任一段时间五条悟的书童,想以此将人家未来的家主拉入五条家的阵营。 如此行径注定走不长远,想到这主意的五条族人不仅在宾客面前被五条悟难堪不说,事后还被借题发挥挤出权力中心。 最后是毫不掩饰其懒惰之罪的月见里无月,面对五条族人狗仗人势般的步步紧逼,他一点未来家族继承人的尊严都没有,眼一抬嘴一抿,毫无抵抗任由他们自作主张。 结果他这生无可恋的认命模样吸引来这出大戏的另一位主角,同样顶着张丧气脸蛋的五条悟穿着一身素衣缓缓走来,在听见自己族人表面为了自己实则想偷偷捞一笔的话语时,表情微妙的拧成一坨。 “你是不是没睡醒?”他对月见里无月道,“不然怎么别人当着你面大声算计你还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月见里家居然落魄到床都买不起了?” 月见里无月这才把眼睛稍稍抬起:“你在说什么?” 他明显不在状态,还没等五条悟抓着他这点明嘲暗讽,一边的出头鸟连忙扑腾过来,生怕五条悟意识不到他们的存在。 结果被这小孩弯也不拐的从头损到脚不说,心神恍惚中差点在一众宾客面前摔倒在地。 哦,月见里无月又打了个哈欠,他刚刚把五条宅能允许自己参观的地方都看了个遍,对这家人陈旧的品味有了个大概后,本来大清早被叫起来打扮就困的月见里无月果断放弃维持清醒。 他以为这事差不多就结束了,结果五条悟怼完自己家人和他家人后,居然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了。 “我说你。”五条悟揣着手,像只把爪子埋到毛毛下的白猫。他倨傲的仰起脸,下巴上圆滑漂亮的线条展露无疑,“这么困还来,是不是仰慕我仰慕得要死哦。” “虽然很感激,但是你打扮得也太浮夸了。” 深知自己名声的五条悟垂下眼,雪白的睫毛遮住了瞳孔里隐藏的傲气,但也不见得真藏住多少。 他就像幼稚园和小学常出没的那种喜欢捉弄喜欢女生的小男孩,或者更高级些,像会用爱为借口去打击自己孩子的大家长,慢条斯理地去挑月见里无月的毛病: 衣服太多太厚穿得像个球,上面的绣样用了金线,仔细看来实在刺眼。 走路小鸡啄米似的慢吞吞,大步一点怎么你了? 头发养得长过了头,梳在一起挽成发髻不说,还插了一头闪瞎眼睛的簪子。 看见生日的主人也不打招呼,反而一直在角落打哈欠,好不尊重。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在身上裹那么多咒力,盯久了眼睛开始不自觉分析,真的好痛! “哈呜?” 月见里无月迅速把嘴里的哈欠吞掉。这家伙在说什么屁话,他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自己才困到现在的啊? 都怪五条悟今天出生,若不是因为今天是他生日,月见里无月也不用凌晨被一群人敲锣打鼓的叫醒,按在镜子前绞头发勾眉眼,还被迫套了身华丽到臃肿的衣服来别人家庆祝。 我都这样了,你还来抱怨我? 他真的很困,也没精力和人家争辩,虽然他也有一肚子抱怨也想和这位五条家未来的继承人说道。 正好刚刚丢人的仆从被领头来五条家的主事勒令打道回府,为了避免再出乱子这位望月头头决定关注好自家小孩免得又发生什么预料外的状况。 这正和月见里无月的心意,他拉着对方的衣摆,假装自己被吓到了弱小可怜受不了刺激,急需躲到他身后安抚脆弱心灵。 月见里无月都这样逃避了,主事人只能先与五条悟道歉,拉着月见里无月准备让他休息一下。 结果月见里无月才跟着人走没几步,五条悟居然也跟来了。 他凑到月见里无月边上,见对方的眼神逐渐从迷茫到惊讶再到惶恐,撇撇嘴后冲月见里无月吹了口气。 刚好踩到水渍脚底打滑的月见里无月被这么一吹,脚更滑了,直接扯住前方人的衣服带着他一起摔倒。 “哎呀?” 正好站在月见里无月后面的五条悟眼看面前一挪多米洛骨牌冲自己倒下倒下,眼睛眯得更瓷实了。 他本来可以往后躲开,可他偏偏毫不在意的拍拍袖子,往前一步,杵在月见里无月脚后。 被无下限一弹,好不容易找到平衡的月见里无月再次失衡,虽然借此躲开了前方直冲自己来的肉山,但他也因此摔了个屁股墩。 月见里无月迅速起身拍拍屁股,对五条悟露出嫌弃的表情。 五条悟依然保持他高冷仙子的皮相,雪一样飘走了。 明明就是个小屁孩,为什么能这么拽。 同样是小屁孩的月见里无月愤愤不平。 很快,他无暇顾及五条悟的问题,宴会即将开始,作为参演的一员,他还有个节目要表演。 这是早商量好的,月见里家早年出过几个巫女,对于祭神的歌舞也算有一番独道见解。 让掌握神乐舞的月见里无月为五条悟献舞,说白了就是望月想借月见里的面子给五条家拍拍马屁,感叹一下他们的孩子与神一般地位。 不然月见里无月也不会穿这么抢人风头的衣服。 他其实清楚,没人会想看一个瘦巴巴的小孩跳什么宗教舞蹈,这场表演形式主义大于艺术价值,可在发现五条悟真的一点目光都没往这边停留后,旋转个不停的月见里无月心里突然冒起一片火。 你小子!给我看啊!看着我啊! 这样的不甘时至今日也没有消除。 也难怪,在伏黑甚尔提到东京咒高后,总是在偷偷关注自己宿敌动向月见里无月的矛头直指五条。 回忆结束,月见里无月心里更不爽了。 他也不说同意还是反对,只是故弄玄虚的围着伏黑甚尔转圈圈。 “我要考虑一下。” 月见里无月只是哼哼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55章 一旦意识到自己的软弱…… 伏…… 伏黑甚尔等了很久, 也没等到月见里无月的答复。 在此期间,月见里无月把握机会,充实自我, 成功让自己从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蜕变成一位能勉强操持家务有基本常识的少爷。 用伏黑甚尔的话说,终于, 月见里无月看到下雨的第一反应不是蹦蹦跳跳用手去接害得自己淋成只落汤鸡,而是懂得找地方躲雨了。 伏黑甚尔说得是否夸张我们不得而知,但他说风凉话的时候被月见里无月踢了好几脚这点的确属实。 ……月见里无月爱踢人的坏毛病估计是从这里被惯出来的。 这些杂的按下不表,但月见里无月学会了很多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他被伏黑惠好一通操练, 总算能做出些简单的料理。 虽然说,味道还是勉勉强强, 但至少相对之前的饭菜清淡了不少, 搭配上还可以的卖相,拿出去招摇撞骗成功率都高了不少。 他放弃了手头没营养的小说话本,改成翻阅伏黑惠的课本, 经过一段时间自学和长期教导,终于不会像个十万个为什么般在一边叽叽喳喳了。 虽然说,他的数学天赋烂得超乎想象,连小学生见了都要惊呼,这要是生在他们班,绝对会被老师安排到最后一桌。 月见里无月很明显是借此拖延时间,谁让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要不要如伏黑甚尔所愿。 于是他盘算起利弊: 坏处是,自己要从头再来去习惯新的环境,要学习更多的新知识——说不定还要像伏黑惠那样每天晚上趴桌前叼着笔头写作业! 好处是,去学校能保证一部分的安全,能不见到伏黑甚尔的臭脸——天知道自从伏黑甚尔不出去后月见里无月和他闹了多少别扭,明知道寄人篱下这么计较不好, 可每当月见里无月这么想的时候,伏黑甚尔总会搞出些高招让这位天生敏感的小孩抓狂。 最重要的是!可以与五条悟再续前缘,说不定还能借此抓住机会狠狠报仇雪恨! 其实月见里无月都快忘了五条悟长什么样了,只记得人家有一头白得吓人的雪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生的术式,很难感觉五条悟的心情变化。月见里无月努力感受了半天,察觉到的痕迹如翅膀挂霜的蜻蛉,浮在冰面上不愿挣扎,偶尔才会借风声发出细鸣。 可能这就是神子吧。 凡人月见里无月替他找补理由道。 他对五条悟的执念能持续到现在,除开一小部分受损的自尊需要弥补,更多是因为储存情绪久了术式不自觉的催化,外加没什么事情需要他消耗掉。 在这份怨气只有一点点的时候,月见里无月遇到的都是需要他花费血海深仇级别的大恨大痴,区区小朋友的较真根本派不上用场。 等这咪咪不爽发酵增多后,月见里无月又开始舍不得这颇具潜力的幽怨,多养一会术式的效果说不定能更强!怀着可持续发展的念头,这份情绪又一次被束之高阁。 就这样一直放任不管到现在,月见里无月已经变成了五条悟的形状。只要他想,他就能靠那份执着延伸出一堆和五条悟有关的负面情绪来发动月百姿。 这还是见不到正主月见里无月单靠臆想浓缩出来的成果,倘若真让他看见五条悟真人,回忆加成下,这份妄念也不知道能夸张到什么地步。 由此,可以得出: 去咒高=见五条悟=扩充情绪包=术式效果增幅=变强! 这么一想,好像去高专的优势更大了呢! 那可不行,要公平竞争。现在去咒高的好处有三个,而作为对比组的不去只有两个哎! 必须再找一个理由! 还没等月见里无月琢磨出什么好处诱惑,一次意外逼得他只能在如此不完美的局面中选择少数服从多数。 随着时间推移,胆量见涨的月见里无月逐步扩宽自己的活动范围,不拘泥于小小一间三室一厅,开始往楼梯走道探索。 那天,月见里无月非常难得的一个人踏出了伏黑甚尔的小宅子。 他跑到小区附近的小公园,搁滑梯上玩得飞起,要不是他长得颇具欺骗性,就他爬上爬下不亦乐乎的模样,被他抢位置的小孩都要闹着说他羞羞脸了。 他玩了一阵,放弃了,转而开始钻研荡秋千技术。 最开始月见里无月争强好胜,压到最低荡到最高,恨不得一飞冲天。等他晃悠累了周围人都跑光了,只剩他一个高高低低的打着旋,借着惯性来回动荡。 秋千绳吱吱嘎嘎的闷响。月见里无月松开手,落地时一阵头重脚轻,好像脑子被甩到高处的树梢,看什么都带着一圈一圈重影。 月见里无月揉揉眼,眼前的景色也跟着荡起秋千,他扶着树干缓了片刻,周围的一切依然在瑟瑟发抖。 树在扭曲屋在颤抖,月见里无月只能干呕。他捂着脑袋,喉咙口堆积的酸水缓缓退潮,倒灌回胃的奇妙感觉让他更想吐了。 玩过头了,月见里无月咬着舌头,头晕乎乎的。 遇到这种情况,一位咒力充裕的月见里都知道该怎么办。 红色咒力浮现,月见里无月往身上点了点,编织出繁杂的烙印。 可奇怪的是,身上的咒印是越来越多,却不见消失的迹象。 身体是半点挤不下,纹路只能顺势爬到面颊,直到此时月见里无月的表情才转为凝重。 他睁着双金灿灿的眼,原本往消解方向走的条纹突兀转弯,蹭过嘴唇越过眉头在额头化出个刺青雏形。堪堪构成新图案的瞬间,一点灵光闪过,直冲他的面门! 图案顺势融化,护盾炸开,吹起的风浪带着月见里无月刘海乱飞,还没散干净的红痕压在他白皙的面容上,像不小心沾上的艳红花瓣,又像熟睡时压出的枕纹,不显狰狞,只添稚气。 月见里无月的心提到嗓子,和没流干净的酸液撞在一起,涩得像被酸出个孔,恍惚间甚至能听见酸水灼烧肉皮发出的滋滋声响。 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把咒力裹得更紧实了。 突兀的风刮过月见里无月耳畔,带动它的是一条长舌! 呱啵一声,直射而出的舌头撞在及时放出的缠朧上,砰击出一连串的红色碎光。 烟雾中,一只形如变色龙的的咒灵半趴在地面,它的脖子上锁着一个项圈,连接的锁链垂地,吐出的舌头成圆圈状,在身旁缠了一圈。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碰撞,它的舌尖折了近一半,蔫蔫的软成一团。 月见里无月使劲甩头,又套了一个盾。 他总算确定,术式不管用不是他的问题。 『月百姿·有明』,基于恐惧构建的术式,拥有可以消解负面状态的作用。 所谓负面状态,无非是能对人造成持续伤害的异常效果,但在月见里看来,这个词语能包含更多。 这也造就了该术式极广的涵盖范围与极为霸道的效果:热门如烧伤冻伤中毒,冷门似诅咒降头附身,邪门如头晕脑热抽筋,对他们来说都算能驱散的对象。 好用的术式只会被懒惰的主人滥用,尤其月见里无月的咒力还充足的过分。 托它的福,即使被伏黑甚尔野蛮放养,月见里无月依然无病无灾活到现在,连自立根生的伏黑惠也蹭了一波福利:堵了好几天的鼻子一下疏通,被油溅到一直不见好的烫痕不再疼痛,若不是他坚持食品安全,不然月见里无月高低要让他体验一下毒蘑菇的鲜美滋味。 可现在,有明的无敌金身碎了。 月见里无月对自己的术式抱有非一般的信任——这是百年来咒术界惯出来的自信。现在不起作用,要么是剂量太轻,要么…… 就是它的问题! 是带有破甲的能力吗?或者说…… 他的目光停在变色龙脖子上,被控制了? 还没来得及思考,咒灵甩舌,呼啦啦卷起棵树冲月见里无月摔去。 即使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情况,月见里无月还是闭上眼睛,只听砰砰几声连响,树干被层层护盾磨掉了冲力,化为大小不一的碎块坠在地上,溅起一地尘埃。 接下来该怎么办?月见里无月短暂的迷茫了,他的情绪还很多,支撑得起他在战斗中走神,可问题是,他到底要怎么祓除这只咒灵呢? 月见里的术式里就没什么有效的攻击手段啊! 至于体术,首先和咒灵肉搏在辅助能力者看来是非常愚蠢的选择,其次,体术需要锻炼,锻炼易长肌肉,多余的肉块会使舞蹈动作变得僵硬,为了在成年前更好的借舞步争取利益,月见里无月压根就没学习体术的渠道。 他只能僵硬的握住刚刚变形的弯弯,虽然他抓住时机对咒灵使用了前灯,可看这咒灵这生猛的架势,术式生效可能还需要更长的时间。 于是他们陷入僵局。 月见里无月挥镰踉跄斩杀,咒灵躲闪,咒灵吐舌凌厉攻击,月见里无月防御,一来一回好像回合制游戏。 他们打得声势浩大,可雷声大雨点小,咒灵死脑筋能坚持月见里无月可受不了。在大脑光速运转下,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其实有一个攻击手段,可当他试探着说出伏黑甚尔的名字时,术式连力都没蓄上,冒出来的术式火花直接熄灭了。 太丢人了。如果不是在战斗,月见里无月真想刨个地缝钻进去一路爬回去打伏黑甚尔一顿。 “我错了我错了,伏黑惠,惠!”眼看咒灵的大舌头又要砸过来,他只能去抓唯一的救命稻草。 代表無月的咒印自空中浮现,无数繁杂图纹间,隐隐有力量涌现。 终于,它爆发而出,一道手指粗细的光束直直飚向咒灵! 刺啦。 一个拇指大小的圆洞出现在咒灵身上,没多久便被咒力填平愈合。 月见里无月目瞪口呆。 更丢人了,伏黑惠可是自己的备选,结果连敌方装甲都破不了防。 这不就说明,自己对他也不过仅此而已吗? 我真无情啊。 代表厌恶的缠朧又多了一层。 虽然伏黑惠版無月只能拿来打眼,但它的出现给月见里无月带来了启发,接下来,他抛出一连串自己喜爱的感兴趣的事物,以前的最近的都有,结果除了抛光就是打磨,充分展现了什么叫有烟无伤。 总不可能就这么刮痧下去吧。 月见里无月头疼,由于长时间耗费精力维持术式,他不免有些走神。 这在战斗中可谓大忌。 变色龙咒灵暗自集气,嗖得一声,甩碎一片护盾。 月见里无月立刻回防,咒力凝聚间,那条舌头又来了! 一同奔来的还有咒灵的本体! 铁链自半空甩出阵阵爆鸣,只见它一个甩头,链条直冲月见里无月的头颅。 他躲开了,可就在张开护盾的那一刻,肉舌灵活的飚出,勾住他手中的镰刀往后一扯—— 月见里无月两手空空,他不自觉后撤数步,身上的纹路又消失一个。 “我,我……你,不要过来!” 他是彻底慌了,过多的后悔酝酿出的力量汇聚在他的拳头上,让他本能的向前一挥! 打出的气波四散开来,月见里无月清晰的听见声闷咳。 他打到只兔子,而抱着兔子的正是伏黑惠。 “你怎么了?”显然伏黑惠刚跑出来,脚上的拖鞋差点跑掉一只,手里的兔子顺势散开落入影子中,“你一个人站在这,一动不动的,我才叫你,你突然冲我挥拳。” 因为着急,伏黑惠有些语无伦次。 不过正是这些混乱的话,让月见里无月糨糊般的脑子清明了些。 原来是幻觉…… 脱离战斗后,一些被肾上腺素盖过的疑点浮出水面,不管是失去作用的术式还是空无一人的周边,亦或者是那只被人操控的咒灵。 “什么嘛,我居然没发现是幻术。” 月见里无月自嘲的笑笑,说不定自己一出门就中招了。 估计是对方抓住了咒印被抵消后的空档,趁新咒印没起效控制他的。 如此精妙的掌控力,月见里无月只在几个老怪物身上见过。 可耗费如此心思的最终目的居然是把月见里无月拉入幻觉与咒灵1v1,这实在让他无法理解。 他按按舌头,舌钉抵在指腹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不知道,想不出,脑子越转越迷糊。 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月见里无月深刻意思到了自己的弱小。 而目前,能拉高他实力的似乎只有…… 月见里无月长叹一口气。 别想了,再想下去真要变成不公平比拼了! 第56章 上学发疯不是很正常吗! 世界…… 世界不存在公平。 不然也不会有普通人与咒力者的巨大鸿沟。 咒术界不存在公平。 不然御三家也不会高高在上, 咒术协会的高层也不会牢牢盘踞在权力的最顶端。 咒术师不存在公平。 不然也不会有人天生术式强大比肩神明,有人不过草芥云泥,有人甚至连人都称不上, 只能狼狈离开,逃到咒术师不愿踏足的地方。 既然什么公平都不存在, 那月见里无月还想拘泥于平均分配决出胜负就有些好笑了,他只是简单对比片刻,心头已然有了决定。 于是没几天,伏黑甚尔便把月见里无月提自己某个合伙人面前, 又经过数道七拐八拐的程序,他总算合理合法的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高专生。 老实说, 月见里无月对伏黑甚尔居然能有这么大力量感到惊奇, 可在当事人一脸嘲讽的搓乱他头发后,这点吃惊立马烟消云散。 大家族底下不可避免有些腌臜事,买凶杀人屡见不鲜, 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标,管拿刀的是人还是猴子干什么。 伏黑甚尔不免也借此获利,灵活的在各个阵营里摇摆不定,混出个咒术杀手的名头来。 爬到顶端后,不管他愿不愿意,他手里除了血,还捏了不少人的把柄。 为了让月见里无月顺利入学,这厮直接强买强卖,半威胁半利诱,硬是把人家根本没欠的人情给用掉了! 威胁:你也不想你弟弟知道,你屁股下的家主位置是怎么来的吧? 利诱:如果你同意,说不定你能得到一份真挚的友谊哦:) 总而言之, 其中曲折难以诉说,但最终,月见里无月还是站上讲台,与自己未来几年的同学,战友,搭档自我介绍道: “我是月见里无月。”他昂着头,黑发用簪环挽出朵花坠在脑后,眼睛亮晶晶声音甜蜜蜜,“我觉得你们应该认识我,不认识也没关系。” 这家伙摊开五指,将手指根根翘起,盖在胸口十分自大:“我的介绍就到这里,唔,还要继续吗?” “真拿你没办法,我知道了,”他转头看一边的夜蛾正道,沉思片刻双手握拳一个猛击,“请多指教,我差了这句对吧?” 月见里无月乐呵呵道:“我看书上转校生的台词里都有这一句!” 夜蛾正道被他整不会了,说是自我介绍可月见里无月全程只盯着自己,目光一点也没放到下面。 与张扬的语调截然相反,月见里无月的实际表现相当怂。偶尔几次视线飘忽转到台下,可没多久又瑟缩着收回来,似乎想在夜蛾正道脸上盯出朵花。 倒霉孩子。 咒高老师头上滑出条黑线,还没说话,窗外突然传来一连串骚动,配合着几声抱怨与狂笑,那声音越来越大。 紧接着,窗摇屋动,空气被压缩到极致发出巨大的暴鸣,一条龙撞碎玻璃从窗户摔入教室,四爪朝天,眼睛狂冒圈圈。 早在看见巨龙不受控制扑过来的身影时,善于逃跑的月见里无月一下躲到夜蛾正道身后去了,可他那两位同窗像见惯了此事一样,反应居然比他还快。 一个迅速起身,用附近的桌子椅子搭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一个果断退后,绕到后门直接开门撤到走廊。 等他们重新回来,这间教室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了。 “我成功了!”偏偏风还要火上浇油,透过窗上的大洞把操场传来的声音往教室里灌,“老子不愧是天才!哈哈哈哈咳咳……” “你看嘛,杰,你的龙是不是变快了不少!” 夜蛾正道的额头顿时冒出无数个小十字。 他深呼吸,对台下学生道:“这堂课就算你们自由活动,好好带带新来的同学,我要去看看你们学长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明显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双手握拳发出嘎啦嘎啦的脆响。 “有人要倒霉了。”先前在教室搭避难所的男生同月见里无月搭话,他留着个蘑菇头,蓬松的头发下是双清澈的大眼睛,“嘿嘿,我是灰原雄,认识一下?” 说完灰原雄心一把扯过在边上晃悠的七海建人,为月见里无月介绍。 他颇为热情,自来熟的同时又不至于让人惶恐,三言两语就带着月见里无月和他勾肩搭背起来。 “要不要去看看热闹?”灰原雄招呼七海建人,“也不知道学长他们又搞了什么名堂。” “我不想去。” 七海建人一脸阴郁,他下意识捂住肚子:“总觉得去了会倒霉。” “一想到是五条学长他们闹出来的动静,我的胃就开始痛了。” “五条?” 月见里无月的小耳朵一下子支楞起来。 “他在学校怎么你们了?” “哦,对哎,你也是咒术界出来的。”灰原雄挠挠下巴,“知道他挺正常的。” “不只知道,我还认识他……” 这句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哪怕离他最近的灰原雄也没有听清。 其实月见里无月还想接一句他也认识我的,可想想五条悟留给自己的印象,他气弱不少,实在不敢说出这可能让自己没面子的话。 他嗫嚅几句,决定跟着灰原雄走。 毕竟他也不知道五条悟现在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与他不同,七海建人万分抗拒这次会面,摇头摆手不说,还不忘提醒几句月见里无月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这不免让月见里无月更想去长见识了。 他不听劝是出了名的。 见自己的话没让人听进去,反而火上浇油更添对方的好奇,七海建人暗自叹息,感慨又一个小朋友要惨遭五条悟毒手了。 有些事不经历过是不会明白别人为什么避之不及的。 虽然很想跟过去救救孩子,可七海建人清楚,如果自己真这么做只会投鼠忌器,彻底成为这位烦人学长的玩具。 算了,灰原会帮忙的。 深知自己应付不来的七海建人选择摆烂。 另一边,灰原雄与月见里无月叽叽喳喳聊起天。 他们才走到操场边缘,迎面飞来只毛绒绒的咒骸。 灰原雄一把扯过还想往前走的月见里无月。 没了两个近在咫尺的人肉垫子,咒骸直接拍到地上,棉花脑袋也冲进肚子。像个无头鬼般摇摇晃晃站起来。 半天它才把自己的头从肚子里拔出来,两颗纽扣眼睛颇有灵性的盯着月见里无月与灰原雄半天,确认两人不是自己教训对象后才颠颠跑回夜蛾正道脚边助威。 灰原雄又扯了把月见里无月,给咒骸让出路。 月见里无月被拉得踉跄,正想说话,一抬头,眼前发生的一幕叫他目瞪口呆。 一个墨镜白毛叼着糖咯吱咯吱咬得响亮;一个丸子头黑毛双手插兜垂着脑袋不说话,偶尔吹出一个表示自己无辜的哨音证明他有在听;还有一个少女端正站好看起来十分老实,可她脖子上却挂着个牌子打破表象,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对不起,我不该袖手旁观。 她整理了下脖子上的挂牌,也学着同伴开始吹口哨了。 虽然一副吃饱教训的模样,但通过少年少女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没当回事。 见他们这协调统一的态度,夜蛾正道看上去更生气了,身旁的咒骸也跟着叽里咕噜,握着拳头上下挥动,看起来还想给他们一拳。 很可惜,每当它要揍过去,那个带墨镜的白毛便弓着腰凑到拳头下面,借助无下限把迎面而来的攻势弹飞。 咒骸又是个死脑筋,一拳不成就再来一击,力是蓄得越来越重,被弹飞的高度也随之增加,没多久,它又滚到月见里无月脚边了。 月见里无月:…… 一边的夏油杰与家入硝子口哨吹得更响了,高低错落,一唱一和,好像在吹什么五条悟专属战斗BGM。 “他们是在干什么?” 月见里无月戳戳灰原雄,发现对方转过身目不斜视,连手也背在身后去了。 “你又是在干什么?”月见里无月更奇怪了,“为什么转过去了。” “因为我答应过五条学长,我不能看。” 灰原雄一本正经道。 “什么意思?” 月见里无月万分迷茫。 “如果看到前辈丢人的样子是会被他记住的。” 灰原雄吐槽:“有一次五条学长仗着自己高仰着脑袋走路不看路差点撞到树被我看见,他用一个星期胁迫我彻底忘掉。” 想到了不想回忆的往事,灰原雄声音一绷,很快恢复正常。 只听他又道:“可是这种事发生的实在太多了,我不想每次都浪费一个星期的时间,所以我和他发誓以后出现类似的情况,我都会把头转过去当看不见。” 月见里无月震惊了。 既然约了保密,就不要说出来呀! 你看我都知道了呀! 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呀! 他指自己,又戳灰原雄,最后手才伸向五条悟一行:“不是,先不说你已经说出来了,那你都说不能看了,你转过去怎么不带我啊!” “因为我刚刚才想起来,对不起,嘿嘿。” 面对月见里无月的口不择言,灰原雄不好意思道。 “不过没关系的,你才来,有新手保护期。” 这家伙是天然黑吧?! 此话一出,月见里无月更凌乱了。 他一时半会没法好好组织表情和语言,想转头又觉得刻意,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围观。 那头,夜蛾正道快被气到心梗,他大力捶了几下自己的胸口,把堵在气管上的浊气拍散后对三人下了最后通牒。 只听夜蛾正道怒吼道:“给我回去写检讨!每个人一万字!” “老师居然没有说滚回去哎。”在一众虚假的哀嚎中,月见里无月的重点永远是这么与众不同,“好有礼貌。” 他的声音不大,又隔得远,按理说话中主角应该听不见才对,可问题是,现在大家都不说话了。 没了大嗓门的遮盖,几声轻飘飘的叹息根本不足为惧,他的声音自然就显得格外突出。 顿时,月见里无月感觉如芒在背,四道目光直直刺过来,差点把他捅死。 当然,这目光不包括灰原雄,他依然背着身子,万分坚定地维持自己的许诺。 “的确超级有礼貌呢!”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五条悟,他踮脚合掌,两手抵在腮边,故意夹着嗓子在夜蛾正道跟前扭来扭去,恶心乎乎道,“你看看,新同学都夸你呢!” “就是就是。”夏油杰也开始了,不过他明显学不来五条悟那套,只能做一个无情的复读机,“人家夸你哎。” 家入硝子左看看右看看,默默站到夜蛾正道背后。 “我现在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了。”她直接反水,“上,夜蛾老师,给他们再加一万字检讨。” 要不是夜蛾正道有咒力,就他身上这巨大的怨气,保不齐他能孵出个特级把学校拆了。 “明天把检讨放我桌上。”他艰难维持住最后一点体面,果断抬脚离开。 再不走他真的要气吐血了! “耶!” 最强击掌庆祝。 他们拍完还不忘走过去感谢提供他们灵感恶心人的月见里无月,你一句我一句的把人说得发毛。 现在月见里无月算懂了,为什么灰原雄要置身事外,就单单这一会,他的胃已经开始痛起来了! 质疑七海,理解七海,成为七海! 他捂住肚子,往边上站,默默给五条悟腾出路。 按月见里无月的理解,五条悟夸完自己应该会马上走开才对,谁知道对方就立自己跟前不走了。 “怎么了?悟?” 走远的同伴叫唤道:“要上课了啦,小心检讨变成三万字哦。” “明明就是一万字!”五条悟冲二人挥拳, “别擅自给我加料。” 说完他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月见里无月。 “奇怪,总觉得你看起来蛮眼熟的。” 五条悟推着下巴,镜片下的眼睛微眯。 他向来不会照顾别人心情,发现问题不得到想要的答案决不罢休。就比如他现在觉得月见里无月眼熟,那他就一定要找到对方让自己熟悉的点。 可他寻找答案的方式只会让人惶恐。 五条悟一个劲往前屈想仔细打量,月见里无月拼命往后躲,一来二去,他的腰不堪重负,差点断掉。 “你缩什么,不许懂!让我看看很委屈你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太大只了,阴影笼罩下来我害怕!” “哈?那看来我认错人了,我怎么可能认识一个胆小鬼嘛!” “……认错了就给我起开啦!” “我不,你什么身份敢叫老子办事?” 显然,他们只顾着自己,忘记周围还有人在呢。 尤其是灰原雄,按约定,他只答应不看过程,可声音却一个劲往他耳朵里灌,说得又那么详细,光靠听就足以脑补出全过程。 现在听到的每一句话,都会在未来变成五条悟骚扰自己的借口。 他可不想又答应些没营养的东西。 灰原雄迅速捂住耳朵倒退离开。 他的世界是安静了不假,可家入硝子与夏油杰的可没有。 这俩一个赛一个大声,整个操场都能听见他们的小学生发言。 于是他们俩默默走回来,一个摸出咒灵把它当小板凳坐下,一个摸出零食进入八卦状态。 家入硝子把零食塞夏油杰怀里,夏油杰拍拍咒灵腾出个位置示意她坐下。 干杯。 二人碰拳。 请开始你的表演。 面对五条悟与月见里无月投来的视线,这俩冲他们竖起大拇指,静候好瓜开享。 第57章 尴尬到想退学离场 有些人是天生读…… 有些人是天生读不懂空气的。 月见里无月算一个, 五条悟也算一个。 前者是因为术式被纵容娇惯养出的破烂脾气,后者则是自恃实力,强者的耳朵向来很难听清弱者的声音。 这两人撞一起, 一个抗拒,一个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抗拒于是更要凑过去, 一个好奇,一个不明白为什么好奇所以更想缩回去。 一来二去的,五条悟最先不耐烦了。 “你小子,让老子好好看看你的脸啊!” 这家伙嘴角都要扯到天上, 语气也烂得要命:“一个劲往后退干什么?” 如果不是月见里无月没那个能力,说不定他退都不退, 而是直接选择刨个坑钻地下苟着。 在五条悟看来, 月见里无月此举纯纯是不给最强面子。 小小年纪勇气可嘉,这挑衅老子接下了! 可月见里无月心中,五条悟根本就是在仗势欺人! 更不要说来人还生得那么大只个头, 大摇大摆盖过来更衬得月见里无月可怜又娇小,就像朵阴影里苟延残喘的小蘑菇,只能全力缩紧身体防备眼前的庞然大物免得被一巴掌拍瘪。 这些年五条家到底给他喂了什么? 明明大家都是未成年,凭什么你偷偷发育长这么大。 还别说,现在的男性咒术师发育还真的蛮汹涌的。个顶个的高大威猛,走出来站一排更是齐刷刷一片阴影。 月见里无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长时间被关在家里,错过了什么能让身体高速发育的大好机缘。 尤其是他和五条悟站一起,就像在某个画风可爱软萌各种吉祥物遍地都是的子供番突然宣布要与一出道就打着硬核邪道标签充斥着各种魔鬼筋肉人的黑深残游戏联动,让人怀疑双方的策划是不是相约在森林里吃毒蘑菇自助上头了,不然哪来的如此奇思妙想。 感觉他俩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画风不一样已经算小事了,违和感简直要爆出来。 可能这也是月见里无月对五条悟抗拒的原因之一吧。 月见里无月表示:五条悟真该反思! 要知道, 论个头明显伏黑甚尔更胜一筹,可不管是他可以夹爆西瓜的浮夸胸肌还是能把人脖子绞断的健硕大腿都不足以让月见里无月望而生畏。 打一开始这位小少爷对这位半夜爬窗敲醒自己沉睡心灵的男子就不在怕的,甚至可以说相当信任他,连当事人有时都对他如此浓厚的信任感到莫名其妙。 可五条悟不一样,如果说伏黑甚尔吃饱喝足瘫一边晒肚子的老狼王,那他就是活力四射总想以下犯上的年轻公狮子。 一个只要不踩他底线就可以肆无忌惮左右横跳,一个哪怕隔得再远只是稍微勾起他兴趣都要飞奔过来给你一巴掌,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月见里无月像只被按在爪下的兔子,对凑过来嗅嗅的白狮子瑟瑟发抖。 被五条悟围着转圈圈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还动手动脚。 月见里无月不是很想让五条悟凑过来近距离打量,为了防止这张脸对自己喷吐鼻息,他自然百般阻挠。 往后退到退无可退,用手挡至无处可挡,还时不时发挥自己灵活的身体,扭出几个离奇的姿势躲避五条悟的窥视。 他不配合,五条悟也不想惯着这只小卡拉米,提着人衣领乱颠不说,还扒拉月见里无月的手让他露出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月见里无月低头他也不惧,单手按住人下巴直接给他捏起来。 小可怜被他捏出一包泪,脸也跟着变得皱巴巴起来。 六眼是可以看到旁人不可观测的事物不假,可透过一坨拧巴在一块的五官看清对方的真容属实是有些为难现在的五条悟了。 而且到底是他没控制力度还是月见里无月借题发挥故意把自己脸挤成橘子皮,这点实在是有待商榷。 但不管怎么样,月见里无月此时模样的确打消了五条悟想看清他脸的想法。 顿感没趣的五条悟切了一声,卸力还月见里无月自由。 刚一撒手,月见里无月立刻往边上躲,他捧着自己脸上被捏红的肉,憋屈又委屈。 此时的他艰难的自内心深处榨出零星后悔,并万般怀念起伏黑家的大床。 “有什么好躲的,就那么怕丑到老子吗?好像老子在意似的。” 就在月见里无月平复心情独自消化之际,五条悟一句话直接给他干破防了。 一句话,既贬低了月见里无月的相貌又抬高了五条悟的品味,还在无形中暗示了五条悟的体贴,实在是高情商发言的典范啊! 如果语气能换得稍微平和些,再搭配上他完美光滑无胡渣没痘印的白皙下巴,这将成为绝杀! 可惜换不得,五条悟要是能好好说话他就不是五条悟了。 至于为什么搭配的是下巴,谁让五条悟说话的时候把头仰得如此之高,摆明不想让月见里无月瞧见他的正脸。以月见里无月的角度,能看见的除了下巴就是五条悟的鼻孔,论吸引力,鼻孔怎么比得过下巴嘛! 显然五条悟的下巴并没有继承他最强的名号,月见里无月手都攥红了。 哪怕现在五条悟肯低头用施展自己的魅力也无法亡羊补牢。 本来因为五条悟产生的情绪就够多了,此话一出,月见里无月心里淤积的情绪不论大小来头通通被冲进下水道,取而代之的是从下水道里捞起来的庞大愤怒! 更别提五条悟说完还咧着个嘴做怪相,摇摇晃晃的走路姿势像在显摆他的大长腿,他叉着腿溜达到一边,不一会儿又迅速折返,凑过来脸贴着月见里无月,牙全龇到人面前不说还不忘发出啧啧的哈气声。 “怎么了?哦,终于愿意让我看了吗?” 如此姿态,哪怕五条悟自带魅惑光环都救不回来月见里无月心里破碎的形象。 月见里无月嘴角微妙的抽搐,他正努力保持冷静,想靠术式把这些无端的怒火消耗掉。 可惜的是,五条悟的观察力可不会浪费在这里。 只见他格外夸张的退后数步,脚尖一旋脚跟一踢,颇为优雅的把双手插进口袋。 然后,他顺出个根棒棒糖,轻巧的让糖棍在手指间转了个圈。 五条悟撕掉包装,圆圆的糖果把他的腮帮子顶出一个球,他嗦着糖,低头对月见里无月露出一个大大的,恶劣的笑。 “你现在想给我看我也不看。”他嘎嘣一口咬碎糖球,话里混着咯吱咯吱的咀嚼声,“谁让你难看。” 说完他还不忘竖起中指,把快顺着鼻梁滑下的墨镜重新推回去。 五条悟展现出的邋遢动作恰似淤泥上的一颗火星,将月见里无月心底的沼气池点爆了! “你……骂谁丑啊!” 一直被逮着一点说过不停,月见里无月彻底恼了,脸顾不上皱了术式也不想用了,甩开手像只小跳蚤,蹦跶到五条悟着急。 “你给我看清楚!”他的眼尾气得通红,边角残存的眼泪一下给烫干了,只留下点薄薄的水渍。 他嘴里吐的不是话,是他蓬勃的怒火: “说啊!我到底哪里丑?” 说他弱,说他废,说他矮,月见里无月都能笑着接受,但是说他丑…… 对不起,月见里无月远没有他想得那么宽宏大量! 风水轮流转,现在到他围着五条悟转悠了。 “哼哼……”五条悟志得意满的推着下巴,“你哪里丑是吧——” 他低头,墨镜又一次被带着从鼻梁上滑下来:“这我要好好看看。” 没有一丝阴霾的瑰丽眼眸从墨镜的空隙中露出,直勾勾打量着月见里无月。 月见里无月的咋呼一停。 好蓝的眼睛。 五条悟的眼睛太蓝了,蓝得浓郁,又蓝得清澈,如同某种海洋生物的□□,在那汪深邃的眼窝里滴答滴答的转悠。 原谅月见里无月,此刻的他真的找不出什么好的比喻形容五条悟的眼睛,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含铜量过高的血。 他呆住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发出的质疑也跟着烟消云散。 他小小的脑瓜冒出许多念头,这些念头堆积形成黑洞,又被这抹蓝色带着扯出数段回忆,最后硬生生让他身心放空,变成只宇宙猫猫头。 看起来就像被五条悟的眼睛给吓住了一样。 “哼,胆小鬼。”见状,五条悟重新把墨镜推回去,“我就不该报什么期望。” “月见里家出来的都是一个样。” 说完,他卡着脖子吐出舌头,动作尽显浮夸之风。 “等一下!”月见里无月清醒了,“你还记得,不是,你怎么认出我是月见里的?” 话才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还没来得及捂住嘴,五条悟洋洋得意的声音立马飘过来了。 “你的咒力波动和那群怕死的老头子套身上的简直一模一样,再说……” “月见里的黄眼睛可是招牌,当然——比不上我的就是啦!” 五条悟将手抵在心口:“论美貌老子可不会输!” 话题不知怎么的突然歪向五条悟对自己的夸赞上,月见里无月再次僵滞。 “可是,我的意思是……” “你还搁这在意我说你丑啊,那只是激将法!谁让你一直躲来躲去的,搞得好像你的脸收费一样。” 五条悟说到一半,莫名停住。他将手架在脸上,摆出cos沉思者的表情:“哦,貌似的确收费,我记得抓住你可以领一大笔钱来着。” “不是,我只是想……” “说起来我是不是见过你的画像?不然我怎么会觉得你眼熟?啊呀,看来我还是挺有理财头脑的,那么久前就开始钻研怎么大赚一笔了哈。” 话题直接被五条悟带跑了,月见里无月根本找不到参与进来的借口。 不过通过五条悟的言论,月见里无月总算搞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 五条悟根本没想起来自己是谁。 他觉得熟悉,很大程度是因为周围人或多或少缠有月见里特有的术式,掰自己脸也不是为了与儿时记忆对比,而是想通过看眼睛确定血脉。 不过也正常,五条悟与月见里无月只在小时的家族集会上见过几面,那点微薄的情分根本算不了什么。 只有月见里无月这个小气鬼才会一直扒着当时的事情不放,五条悟贵人多忘事,如此小事无足挂齿,没必要放在心上。 依他乖张的脾气,不重要的人那是见过就丢,能留他心里的要么是他认可的对象,要么是他厌烦的来源。 不管哪一选择都不是月见里无月能掺合进去的。他自认自己虽然脾气乱糟糟,可能力稀缺又珍贵,不管哪一方面都引人注目。 可五条悟既看不上他的价值,又不觉得他讨厌,归根结底月见里无月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平平无奇。 像块无功无过的新品糖果,包装与宣传再引人注目也改变不了味道没有任何记忆点的事实。 月见里无月是个村民A,是场景里凑数的NPC,是新手村边上的中立野怪,是勇者过完对应主线就不会花时间关注的存在。 想明白后,道心不稳的月见里无月半张着嘴,用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啊啊”声。 他有些羞耻,更多的是尴尬,头一次切实认识到自己的自恋让他很难保持平静,咒力波动越发紊乱。 同样混乱的还有他的脑袋,里面全是五条悟的漂亮蓝眼睛。 人的审美变化很快,有时只需一个契机,小时候看不上眼的东西很可能在长大后变为爱惜不已的珍宝。 正如此时的月见里无月,与儿时的无感不同,他总算意识到了蓝色的美妙,并放任自己沉迷其中。 五条悟赶上了好时候,只靠一个对视,就把面前的小孩迷得晕晕乎乎,半天说不出话。 “可恶!” 也不知过了多久,五条悟都没影了月见里无月才缓过劲来。 他握拳,心里止不住尖叫。 自幼时开始酝酿的对五条悟的奇妙感情还没发酵完又添了笔新帐,再积下去真的会出事! 好在月见里无月很快想到了解决方案。 “我要喜欢他!” 月见里无月大声道,也不知哪位列祖列宗给了他信心,只见他攥紧拳头,下定决心,以一种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现场。 等着瞧吧!我的追求绝对会让你后悔的! 恼羞成怒的月见里无月怎么也想不到,五条悟并没有如他所愿,但未来的自己却因为此刻的突发奇想后悔万分。 第58章 恋爱,从入门到放弃 月见里无月下…… 月见里无月下定决心, 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且不谈他家传承至今的风气之古怪,也不说五条悟的名头之响亮,就单从实际利益来看, 喜欢一个人对他而言可不算一笔亏本的买卖。 爱情意味着情绪不稳定,平日里微不足道的小事在爱的大背景下总能掀起波澜产出过多的术式原材料。 更何况此时的五条悟还处于可以拯救世界的中二年华, 于强大咒力的光环下,他的性格可谓一言难尽。 想和一个有实力也有脾气的人谈情说爱,难度可谓拉到了地狱级。 没有与其比肩的实力便不能相邀同行拉进距离,没有特别的潜力也不会吸引到目光注意创造时机…… 在旁人眼中, 和五条悟谈情只意味着—— 要么,被那张破嘴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每天靠磕降压药胃药好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 要么, 彻底伤透心后发誓不入红尘遁入空门,忘却世俗从此青灯古佛长相伴,还时不靠时敲木鱼念经来修身养性。 要么, 从此患上白毛墨镜PTSD,恨不得把全世界白毛尽数染色剃秃墨镜全部摔碎! 按理说这么恐怖的结局早该让打着坏主意的家伙自动离场了,问题是月见里无月又不是什么一般人,他自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办法来规避风险。 正所谓垃圾是放错地方的宝贝,介于月见里家传术式的代价,再结合五条悟的欠揍的言行举止,呃…… 换位思考一下……这个利己主义者可能巴不得五条悟天天惹他生气来着。 “只能说烂锅配烂盖。” 面对锲而不舍前去讨嫌的月见里无月,他的金发同窗只能扶额,百般不情愿的总结道。 他目光放空,旁边的桌子上叠高高的课本摇摇欲坠,而一手堆起这座高塔的始作俑者却不知去向,一点也不在意这将倾的大厦。 “这么说有点过了吧。” 灰原雄表示无奈。 先前他被安排独立祓除咒灵, 才回来便听闻如此爆炸的消息,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只能说好巧不巧,灰原雄才搭腔,二人话里的主角——消失己久的月见里无月正急匆匆从后门蹿进来,配合高专的校服,像只遭猫撵的大黑耗子。 大黑耗子跑得可快,灰原雄才喝一口水,他就已经在自己的安乐窝前站好了。 只见月见里无月拍拍胸脯,衣服下鼓鼓囊囊,等顺好气,他才把里面包的东西取出来。 这时教室里的二人才发现,原来月见里无月衣服下居然藏了一大束蓝玫瑰! 他把花一放,什么都顾不上,只想着从桌洞里扯缎带。可能跑太累手太抖,月见里无月甚至扯出了一大条,差点把桌子包成木乃伊。 好浪费时间!月见里无月撇嘴不爽,他手背上红光一闪,竟是靠蛮力硬生生扯断多余且打结的缎带,又连拽数下,感觉长度调整合适后火速打了个蝴蝶结把花束捆好。 这孩子也不管蝴蝶结一边大一边小显得浮夸,手里动作一直没停过。左手一翻一罐闪粉亮片闪亮登场不差钱似的往花上倒,右手一抖摸出瓶香水滋花滋个没完没了。 等做完准备工作,月见里无月风风火火跑出教室,来的时候阴风阵阵,去的时候香风满面,如此巨大的反差真是让人目瞪口呆。 显然目睹一切的灰原雄就是被呆住的那一个,他揉揉脸,总算收拢好大张的嘴。 其实他还不如保持刚刚的圈圈嘴,因为太吃惊,灰原雄完全忘记嘴里还含着一泡水,一闭嘴水全往岔道涌,呛得他一口气全喷出来,咳嗽声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咳咳咳咳咳……什么,不是?” 他狼狈地抹把嘴,不长记性又往嘴里灌了口,这次倒没喝到气管去,成功给他争取了点缓冲的时间。 等灰原雄再抬头时,他眼里满是震惊:“不是说没任务不能随便离校吗?还是说我们学校已经进步到可以收外卖啦?” 他只是一个人出去做了个任务,怎么回来后一下子跨版本这么多? 现在赶进度还来得及吗? “你做梦呢,怎么可能。” 七海建人死气沉沉的棒读道。 “那他哪来的花?” 听声音都能感受到灰原雄的好奇与疑惑。 “学校绿化带摘的。” 七海建人的声音更死了,和从棺材里挖出去的僵尸似的,语调四平八稳一个弯也拐不出来,仔细听还能感受到股浓浓的怨气。 “噗——哈?那里不是只有草吗?” 显然灰原雄被他的怨气攻击到了,差点又变身人体喷泉。 等等,抹把嘴后灰原雄突然想到,他办完事去找夜蛾正道汇报的时候,他桌上可是明晃晃摆了好几个花朵造型的布偶! 其中可有一只是蓝花的! 要知道,每当学校被高年级那伙人轰得破破烂烂之际,夜蛾正道都会带着他的咒骸充当泥瓦匠修整改造。 一时间,灰原雄不知是感叹自家老师居然注重起人文关怀大搞校园环境建设还是该感慨月见里无月勇气可嘉居然敢薅学校的羊毛借花献佛。 “哇哦。”由于所思所想过于劲爆以至于大量占用大脑内存,他只能发出一串虚弱的气音,“夜蛾老师可真有少女心。” 也不知道看见绿化带被月见里无月薅得光秃秃后他的少女心会不会碎掉。 “哈哈。”再一次躲开灰原雄吐水攻击的七海建人眼神逐渐失去高光,“你又想多了。” “如果我告诉你那花是月见里种的呢,如果我告诉你那花的颜色是月见里染的呢,如果我再告诉你——” 七海建人的声音逐渐咬牙切齿起来:“那花的造型还是我帮他弄的呢?” 灰原雄:? 来不及为想象出来的夜蛾正道捧着花朵残骸默默垂泪的画面感到好笑,因为脑海里即将登场的是面无表情对玫瑰花使用十划咒法好让它们长短一致的七海建人! “啊哈哈。”灰原雄绷不住乐了,他拍拍七海建人的肩膀,尽力维持平稳语调,“那你辛苦了哦。” 显然他的话没有安慰到被抓去做苦力的七海建人,金发混血儿的语调愈发慷慨激昂: “我真的是!服了!” 终于抓住机会发牢骚的七海建人和喂多了阳光的豌豆射手似的,嘴里的话连珠炮似的滚了出来:“到底是谁教月见里这么追人的!根本就是狗屎!” 此事归根到底,主要是因为七海建人看不下去。 他和月见里无月宿舍安排的近,保持在一个没关门一个一推门就能看见对方在干什么的距离。外加经过多次爆破重修——这主要赖某些不讲武德在宿舍打架的高年级。经历了一个学期的打磨,宿舍墙壁是一天比一天消瘦,哪怕有人在自己房间打个喷嚏,隔壁屋也能声临其境鼻子痒痒。 起初,月见里无月只是在宿舍进行诗朗诵。他似乎很喜欢边写字边复述笔下的内容,以至于那段时间七海建人的梦中总是回荡着月见里无月深情款款碎碎念的声音。 被迫知晓小同学平静躯壳里热辣滚烫内心的七海建人,沉默突破天际。 这本来没什么,直到某次国文考试,写作文时七海建人一改往日的凝滞,文思泉涌笔笔生花,排比比喻信手拈来,整篇文章从头到尾都顺着大脑里不断喷涌的灵光一气呵成,落笔时油墨甚至都没干透。 七海建人头一次如此酣畅淋漓写完一篇作文。正当他准备好好检查这一挥而就的大作里有没有错字漏字时,他突然僵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文章里塞满了大量颇具月见里风格的缠绵词句。 七海建人:…… 完蛋,被洗脑了。 我们在少量作文里发现了大量情书。 事后,捧着红笔批注偏题的试卷,七海建人选择下单降噪耳机。 七海建人的耳机还没到,月见里无月那边却被按下禁音。原因很简单,他的情书轰炸得到了被攻略者的否定,只能暂时停笔住手。 毕竟五条前辈是实用主义啊。 面对月见里无月灰暗且痴呆的神色,七海建人默默想到。 如此难看的表情并没有在月见里无月好看的脸上停留多久,消除掉多余情绪的他满血复活,生龙活虎的准备继续下一轮! 结果这孩子不知从哪个大聪明处讨来了建议,开始大兴土木搞起手工,打算凭诚意打动人心。 于是伴七海建人入眠的白噪音从缠绵黏腻的情话变成折纸声,粘纸声,剪刀咯吱咯吱声,以及各种笨手笨脚操作导致的吸气声和呜咽声。 七海建人终于沉默不下去了。 他先是发出“为什么我的耳机还不到货”的震声疑问,又大爆肝往校长办公室门口的投诉箱里塞了大堆对宿舍墙壁修缮的辛辣建议,最后才悻悻然敲开月见里无月的门,对某个沉浸于自我感动无暇顾及外面世界的臭小鬼好一通教育,还附赠对方几本得到历年书店大奖认可的心灵鸡汤,希望他就此打住,再不济也别像现在这般无厘头的追求别人。 见同学如此关心自己的事业,月见里无月大为感动。 为了不辜负七海建人的好意,他将对方的赠礼作为友谊的象征高高供起,同时也为了不辜负对方的关怀好意,他开始成天成夜对某位泡在脂粉堆里的小白脸发起呼唤,希望对方能靠其雄厚的经验教育自己成材。 要知道在以往,月见里无月对伏黑甚尔的经验可瞧不上一点,他更相信自己在书上看来的专家言论。 结果现在他直接真香了,把人奉为圭臬看做人生导师不说,求人语气不知怎么的还黏糊得要死,差点把对面在工作养家的单亲三十岁一孩爸吓得握不住手里的咒具。 【你之前的想法很好,谁不喜欢礼物呢。】伏黑甚尔斟酌道,【但是你们又没确认关系也没进入暧昧,情书和手工礼物都不太合适。】 不愧是有经验者,伏黑甚尔一锤定音,替月见里无月做了决定:【送花,你要是买不到就自己种。】 在大事上,月见里无月还是明事理的。 于是,他开始种花。 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愧是早早在社会摸爬滚打的大人,经验就是丰富! 种花好啊,因五条悟积攒的术式除了用在自己身上,也可以用在花身上,而这些花最后又会回到五条悟身上,多么完美的闭环! 起初他只是在宿舍晒衣服的小阳台上偷偷摸摸的种,开一朵就送一朵,问题是这样产量也太低了,根本满足不了花枝招展的五条悟。 再说,光送五条悟,那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呢? 给五条悟送礼物的时候月见里无月就发现了:他们三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五条悟在的地方总是能随机刷新出一只丸子头和黑眼圈。 单独送一个人很尴尬耶! 月见里无月是决定喜欢五条悟不假,但他又没说不准备与其他前辈打好关系。 巧克力都分义理和天命,没道理它的好搭档玫瑰花不能拿去送同学送朋友! 格局要打开啦。 理所当然的,月见里无月把目光转移到宿舍楼下的花圃上。 人总是贪心的,渐渐的,月见里无月的玫瑰从宿舍花圃爬到公共绿化带,倘若在给他点时间与情绪,估计它们都要爬满咒高了! 作为最先给月见里无月建议的人,七海建人很荣幸收获了月见里无月的感激与对方和五条悟爱情的边角料——一大包晒干的玫瑰花瓣。 对,月见里无月选的是可食用玫瑰。 “可以泡茶也可以泡澡。”七海建人从桌洞里摸出来给灰原雄看,“他隔三差五就给我一包,根本用不完。” 紧接着,他面无表情补充到:“顺便一提,玫瑰花茶不好喝。” 看得出来灰原雄不在的日子七海建人愈发癫狂,可作为他的朋友,灰原雄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见他捏起一片花瓣,往嘴里一塞,上下嘴唇开开合合,咂摸半天评价道:“干吃也不太好吃。” “没什么味道。”他又吃了片,“可能只适合泡澡吧这个花。” 灰原雄嚼了半天干花,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七海建人说月见里无月的花可以泡茶或洗澡,但他又说不适合泡茶,那不就说明…… 灰原雄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 他凑到七海建人边上,鼻子一抽一抽的嗅闻起来。 最开始七海建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等反应过来后,他们很快扭成一坨。 好同学之间的激情互动注定与月见里无月无缘,此时的他一闪身进入高年级的教室,手一翻,一大捧蓝玫瑰娇艳欲滴的扑向教室正中央的白发男人。 “五条前辈——” 月见里无月热情的,软和的,黏糊糊的用小夹子音调发出最近不知道重复多少遍的话:“请接受我的花——” 顺便接受我! 作为回应,五条悟绕到月见里无月身后,从他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摸出一把棒棒糖。 他翻找片刻,抽出根草莓味的含在嘴里,剩下的一股脑全插到花束上。 五条悟叼着糖,吊儿郎当的指使起月见里无月:“下次不要买那么多青柠味的,太酸了!” “有没有可能,人家不是买给你的。” 接过话茬的是夏油杰,他拍拍人家肩膀,给他推了个椅子。 他把五条悟插上面的糖取下来,自己拿了根后还到月见里无月口袋,想了想又把手塞到对方同样很撑的另一个口袋。 夏油杰摸出个巨型奶嘴糖。 他对月见里无月惊奇的挑起眉头,拿糖对五条悟比划:“有没有可能这个才是你的。” 五条悟不说话,选择死盯月见里无月。 月见里无月则回了一个无辜可怜的微笑,同时把手里的花往五条悟面前送。 香风拂面,五条悟打了个喷嚏。 “啊啾!” 他又打了一个。 第59章 喜欢,但只喜欢一半 面对月见里无…… 面对月见里无月的密集攻势, 即使是五条悟也会感到几分无助。 毕竟,不是谁都能把追求爱情这种需要细水长流温水煮青蛙的慢热活动当成紧张刺激的每日签到活动成天对当事人进行签到打卡的。 一三五往抽屉塞手栽玫瑰和糖果,二四六在宿舍楼下进行情书诗朗诵, 剩下的星期天则根据心情选择是请客吃饭还是赠送小礼物。 这听起来相当没情调,并且非常死缠烂打, 但凡月见里无月有个靠谱的狗头军师早该劝他掐停重开了。 可问题是,月见里无月身边唯一能充当狗头军师这一角色的伏黑甚尔是经验丰富,情史众多不假…… 可问题是,他那些所谓的情史——其实都是屎啊! 更不要说月见里无月早被族人惯出了一身毛病, 哪怕流落在外,他对事对人依然保持着一颗自我中心。 就算把这些不好都撇开, 还有颗大雷埋在这段月见里无月单方面挑开的单相思里。 那就是——月见里无月追求五条悟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没纯过! 这秘密除了伏黑甚尔再无第二人知道, 高专的大家虽有所怀疑,可也只是觉得月见里无月是见色起意。 于是他们选择看戏。 隐约感觉到助力的月见里无月自然不愿轻易放弃,要知道他已经凑满了一条手臂的术式印子。为了避免强迫症, 这孩子决定再接再厉,争取把另一条手臂填满。 恋爱就是战争,月见里无月气势汹汹,五条悟连连败走,很快沦落到要找援军的地步。 快想办法让他停止! 就算是最强也不能一天到晚洗五次玫瑰澡啊! 正所谓快乐是会转移的,当五条悟看见月见里塞他抽屉的花不再说话而是选择沉默的那一刻,笑容已然出现在他的同窗脸上。 好了,现在五条悟要闹了。 或许因为被玫瑰泡入味了,愈发香甜可口的五条悟杀伤力锐减,以至于没人愿意给他出主意。 ……馊主意除外。 家入硝子认为五条悟的担心的问题纯属自作多情,月见里无月的所作所为纯粹就是小孩子想得到漂亮玩意诞生的占有欲。 尤其是月见里无月这种被惯坏的小孩,看到喜欢的东西只会大喊三字真经: 我想要, 我渴望,我得到! 这种爆发似的情感当不得真,等看腻了五条悟那张脸后月见里无月估计就会恢复正常。 建议你进行脱敏疗法,比如在月见里无月送花唱情歌的时候放下矜持陪他一起唱。 家入硝子分析的很细致,给出的方案也很面红耳赤,而她的同窗,夏油杰则简单明了,直接提出结论。 我在你和月见里身上没感觉到纯爱的气息,所以你们必无可能。 由此可证,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听闻此言,家入硝子很不给面子的发出气球漏气般的噗噗声。 “会说话就多说点!”她大赞。 小小一间教室又一次沦为欢乐的海洋。 在他们乐不可支,五条悟气急败坏的同时,楼下的低年级也讨论起这一近期热议。 对主流的猜测七海建人不怎么认可,他倒是觉得是五条悟给月见里无月下了降头。 七海建人认为,一切都是五条悟的诡计,用点小手段迷惑人心这种无下限的事情,对五条悟这位无下限术式持有者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对于他这种嚼文字狱的行为,灰原雄不太认可。 “你不要把前辈想得太坏,虽然他老指使我们跑腿……” 灰原雄脑子里突兀自己隔三差五被叫去小卖部进货的画面。 “爱在我们出完任务后来讨伴手礼……” 不给五条悟就嘤嘤假哭的画面突然浮上灰原雄心头。 “和夏油前辈在教室打闹切磋时总不控制力道把地板打破导致我们天花板漏风,但是他还是很靠……” 轰—— 一声巨大的爆破声突兀炸响,类龙的咒灵摇头摆尾,嚣张的出现在窗外的天空,龙头上一男一女做着鬼脸嘻嘻哈哈没无语了。没过多久,随着声悲愤的喊叫,一个雪白的身影追着龙尾巴冲上云霄。 “嗯,靠谱的。” 灰原雄可疑的沉默了。 七海建人拍拍他的肩膀,叹口气,又拍了拍。 “不对啊!”可能是五条悟摇摇欲坠的风评托住了灰原雄同样摇摇欲坠的理智,他总算抓住了一点灵光。 “依前辈的性格,要是他真的讨厌,他早该找月见里说清楚了啊!” 和月见里无月一样,五条悟也是个自我中心的主,甚至他的任性程度比月见里无月更极端。 月见里无月遇到讨厌的事情,姑且还会看在月见里家的名声上保持微笑,五条悟是压根不管五条家的风评,不把天搅翻了,他都不停一下。 就这么个难搞的家伙,遇到月见里无月的死缠烂打居然没动口也没动手? 你那让人血压飚升的刻薄话语呢? 你那天老大地老二的傲慢脾气呢? 你那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态度呢? 总不可能是五条悟害羞了吧? “所以说啊!”灰原雄振臂一呼,“五条前辈其实也不见得很抗拒无月的嘛!” “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钓着人家不放。”七海建人总是报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五条悟的内心,“他就是贪图月见里的玫瑰花。” “可是无月不是把花都种绿化带了吗,想要直接去摘就好了啊……” “无月的玫瑰都是去了刺的。” “但是前辈他皮糙肉厚也不会担心这个吧……” “那他就是馋人家的小饼干!” “呃五条家很有钱应该不至于……” 砰咚! 天上绕了一大圈成功翘课的龙骑士们总算凯旋而归。五条悟站在龙头上指点江山,可惜没考过驾照的他对倒车一窍不通,成功指挥咒灵一头栽进灰原雄他们所在的教室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五条悟高声道,他扶了把耳边的玫瑰,像指挥家般大力挥手,“向上,向上!等下杰你搞什么!我不是让你直接往上冲啊啊啊!” “到时候教室的维修记五条家账上——” 噼里叭啦声中,灰原雄与七海建人大眼瞪小眼。 良久,灰原雄才开口:“他刚刚说了会报销对吧。” “嗯。” “那你说,他能不能也顺带把我的衣服也报销一下,好多灰,我真的不是很想洗它。” 七海建人表示:“洗衣机,还有,你做梦。” 幸运是守恒的,今天的不幸预示了接下来的幸运,很快,他们就能知道月见里无月的真实想法了。 契机是任务后突发奇想组织的聚餐,由灰原雄牵头,七海建人和月见里无月负责跟在他屁股后面吃吃喝喝。 酒饱饭足,不知怎么的三个低年级开始玩起各类小游戏。 说到社交游戏,真心话大冒险之流是怎么也绕不开的。 七海建人叫服务员收出片区域,又勒令灰原雄快点把手里的汽水喝掉,好将玻璃瓶放到桌上充当转盘,转到谁谁就是发言的倒霉蛋。 桌子上的玻璃瓶转了一圈,瓶口直直指向月见里无月,他急急忙忙放下手上的盘子,可惜的望了眼里面满堆的各色肉食。 “终于轮到你了。”灰原雄撸了把满脸的小纸条,“说吧,是贴小纸条还是画小乌龟。” “我推荐画乌龟哦!”他又抹抹脸,“纸条会掉下来,呸呸。” 七海建人配合地抬手展示。 月见里无月对此敬谢不敏,他身上的印子已经很多了,实在招惹不起一连串的小乌龟往他手臂上爬。 “为什么不能画点别的呢?”他试图挣扎,“小猫小狗不好吗?” “有没有可能我们只会画乌龟。” 灰原雄快乐的旋开笔:“不说话我就画咯!” “等一下!”月见里无月使劲把手塞到校服袖子里,“为什么直接跳到大冒险了!” 说好的真心话呢! “你确定吗?”七海建人把乌龟搓成一坨污渍,没化开的笔触远看着像咒灵被封印在他手臂上哀嚎,“要是选真心话的话……” 你也知道我们会问什么吧? 混血儿浅色的眼睛凝视着月见里无月,半响偏移开继续盯着自己的胳膊:“虽然很想满足我的八卦欲,但是比起你,我更想从另一个当事人嘴巴里知道。” “所以还是画乌龟吧!” 灰原雄乐呵呵道:“我画乌龟的技术可厉害了!” “不不不,真心话,真心话,我最喜欢和人说话了!” 月见里无月又把袖子往上提了提,只露出一点点指尖。 他别扭的把胳膊架在胸前,摆出个袋鼠弓手的姿势,如果不是觉得用术式会显得自己太计较,代表缠朧的咒印估计要少一大半。 “所以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家术式的小秘密?”月见里无月连珠炮似的叭叭开了,“在不涉及到保密范围内,我都可以告诉你们哦!” 灰原雄把没站稳脚的纸条重新拍到回去,他借着手盖在脸上的动作,摆出个沉思者的模样嘀咕起来:“小小年纪,偶像包袱这么重干什么。” 月见里无月假装没听见,继续叭叭:“或者你想知道点更刺激的?比如月见里家的桃色新闻?我记得几十年禅院家有对双胞胎想追我……爸爸的妈妈的妹妹应该叫什么,呃奶奶吧,可惜他俩长得不太符合我们家的审美来着被奶奶给赶——呜?!” 还没等月见里无月吐出更过分的形容,七海建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 “闭嘴我不想听!”他色厉内荏,“要是出任务的时候遇到禅院家的,我想到这茬笑场了你要怎么赔我!” “赔,赔钱?” 月见里无月迟疑道。 “你不要讲,就是给我最大的赔偿。” “好吧。”月见里无月还挺可惜,“我以为大家对感情问题都感兴趣呢。” 沉默半天的灰原雄终于取消了静音。他忍不住科普出声:“首先我要强调一点,真心话大冒险里的真心话涵盖的内容是你自己,你看看你都跑题到哪里去了。” “OK让我们关心一下同学,你就说点自己喜欢吃什么好了,我觉得这个秘密就很大——” “所以是要说点我的桃色新闻?可是我最近也没开启真爱大门呀?” 哪怕灰原雄作为先手发言还努力提高了语速,但在天生术式就能提速的月见里无月面前,他这点优势很快被后者追平。 声音被盖过便罢了,月见里无月还不忘扔个响雷过来打击对手。 “你给我等一下。”灰原雄都顾不上保持镇定了,“那五条前辈是什么情况?” “我在追他呀?” “那你的真爱大门……?” “没对他打开呀?” 灰原雄机体过载。 七海建人的咒力不受控制的冒出,最后缓缓具象化出个省略号。 “又没人规定,一定要喜欢别人才能追求对方吧。”面对呆滞的二人,月见里无月很欢快的把餐盘里的肉重新扒拉回自己的碗,“我只是想追他,又不是说我想爱他。” 他快活的嚼吧嚼吧,光盘完不忘抹抹嘴,目光又盯到别人盘子里。 “我能吃这个吗?” 七海建人僵硬道:“可以,我没动过。” 显然他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呃……” 他们这副模样搞得月见里无月都没心情继续吃肉了。 “我是在和僵尸吃饭吗?”他不满的嘀咕道,“好纯情,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震惊的样子。”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依然不为所动。 “好吧。”月见里无月挠挠头,“是我以己度人了,果然家里和外面不一样。” “我之所以会被表现的那么——”月见里无月做了个夸张的拥抱动作,“喜欢五条悟,是因为我把对他的其他负面情感都拿走了,所以我现在才能一如既往的喜欢他。” “他说我写的情诗没营养,我会伤心,他用敷衍的理由拒绝我,我会生气,他对我爱搭不理对别人却万分热情,我会嫉妒……” “你知道的,就算前辈不想,但他无意的言行总是能让人对他又爱又恨,好巧不巧,我的术式可以消除那些‘恨’,这样的话,我对前辈不就是只剩下‘爱’了吗?” 月见里无月认真道:“喜欢是好情绪,所以我会一直留着他,而喜欢之外的都是坏情绪,就算我留着,可总有一天我也会把它消除掉。” “这就是我的真心话啦,怎么样?这个秘密是不是很大呀!” 月见里无月成功把气氛搞得更冷了。 “谢谢你的真心话。”身为暖场王的灰原雄即使虚弱也不忘自己的职责,“太感谢你愿意和我们分享了。” “虽然我觉得知道这些后我今晚会睡不着。”他打着哈哈道。 “没关系。”月见里无月说,“晚上睡不着可以来我宿舍呀,我刚学会了怎么用玫瑰做精油,给你滴一点再给你唱首摇篮曲,保证你马上困困的!” ……灰原雄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位同学有白切黑的倾向。 “好了好了,服务员麻烦给我瓶水。”七海建人虚弱的出声打断。见月见里无月似乎还有话说,他吐出来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也给他一瓶水!” 灰原雄也有样学样,忙不迭给月见里无月送菜添肉。 “吃饭吃饭。” “喝水喝水。” 月见里无月不明所以,但吃得开心,见自己的碗快被堆满,他更是大为感动。 他俩还怪好的呢,月见里无月心想,不接着问,还给我夹菜。 他都做好继续回答的准备了:比如自己之所以去掉那么多负面情绪只保留正面的是因为术式需要,等到时候自己遇到强敌需要这个术式,那自己就可以不喜欢五条悟了…… 不过不喜欢五条悟的话,接下来该喜欢谁呢?毕竟五条悟的蓝眼睛真的很漂亮…… 月见里无月陷入思考,很可惜,此时的他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这个问题不一定会缠着他无法入眠,但可以预见的是,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今晚真的会睡不着。 第60章 真相只有一个…… 暂且不提因…… 暂且不提因为知道太多而显得浑浑噩噩的极个别分子, 月见里无月的校园生活倒是愈发多姿多彩起来。 这主要归功于五条悟的罚站搭子,高年级三巨头里就长相而言最靠谱的一个,大名鼎鼎的咒灵操使, 夏油杰夏油先生,不知怎么的对他产生了非一般的兴趣! 当然, 月见里无月还没丧心病狂到在追求五条悟的同时向夏油杰发送情侣空间邀请。他们之所以能从兄弟爱慕者与爱慕者兄弟的认知中挣脱开,更多因为对方被迫看到了他糟糕的一面。 或者说,真实的一面。 这事要从夏油杰说起。 和往常一样,他又一次目睹了月见里无月对五条悟死缠烂打的全过程, 此事件的高频率发生不免叫他叹息起来。 我完了。 他不忍直视,选择眼不见心不烦:我都开始都开始习惯看见这一黑一白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勾勾搭搭了, 我甚至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好了, 差不多了,悟要憋不住说话了,他的第一句绝对是—— “你不要总是跟在老子后面!” 这个时候月见里无月会试图狡辩, 但他从来没说成功过。 因为五条悟要开始释放他的丝滑小连招了! 首先,他会捂住月见里无月的嘴,以物理手段叫他闭嘴,然后,他会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最后,他会努力绷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学着夜蛾正道训自己那样在道德制高点上开始对月见里无月指指点点。 那家伙边谴责边动手动脚,要么扯扯人家精心编制的发辫要么勾勾对方的衣角,把人搞得灰头土脸的同时还不忘打秋风,把月见里无月手里的小礼物全薅到自己手上。 一套连吃带拿下来,月见里无月双手空空, 他却嘴巴鼓鼓。 等确定榨不出什么油水了,五条悟就会拍拍月见里无月的脑袋,和摸一条油光水滑的小狗似的,嘴里还不忘嘬嘬两声。 他大概率会说: “月见里啊,我知道你喜欢老子,这很正常,因为老子也很喜欢自己,谁叫老子天生这么好看,当然,你也很不赖,就是差了一点点。 虽然说你很不错,但是老子看人可不会这么肤浅。如果答应你的追求,就意味着两个好看的人不能流入交往市场了,这会是多大的损失啊,更不要说我的好看,还远在你之上啊。” ……这种听起来像委婉拒绝实际上充满自卖自夸的自恋语调夏油杰已经听得耳朵起老茧了。他甚至总结出了一套规律,就等哪天把五条悟灌醉好得到他的授权从而发刊登报,说不定还能出书混个作家当当。 如果在书封面上印上五条悟的大脸,销量估计能翻天。 夏油杰托着下巴,心里满是不道德的想法。 在他想七想八的时候,五条悟再次拒绝了月见里无月,这场恋爱战争又一次以月见里无月的失败告终。 落魄的小孩低着头,夏油杰微微瞥过去,只看见一个可怜巴巴的发旋。 哦,惨惨的。 可能是见多了这一画面,夏油杰头一次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刻薄了。 月见里无月或许真的喜欢五条悟。 不然谁家好孩子愿意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自己的脸皮给别人踩啊。 要知道,就算五条悟怀着颗爱护弱小的心没对月见里无月喷洒毒液,但他这样一直不给出理由认真拒绝而是以开玩笑般的言语结束对话的轻佻处理方式,怎么能说不是对当事人的一种二次伤害呢? 这么一想,月见里无月突然显得可怜了起来。 夏油杰长长吐口气,难得对叼着个棒棒糖没个正经的五条悟产生了些嫌弃。 夏油杰半眯着眼,眼珠子浮在眼眶最下边,给眼白腾出大半个看戏的位子。而后,他极不优雅的滑着眼珠翻了个白眼,露出个看傻子的眼神。 他鄙视的目光才在五条悟脸上驻足了片刻,就被对方一句“杰,你到底睁眼了没”气得重新挪到月见里无月旁边去了。 他其实很少盯着月见里无月,因为对方太刺眼了,哪怕一身黑校服,也遮掩不住人家从骨头里带出来的艳光四射。 高专的学生或多或少会对校服进行改良,比如他的裤子和家入硝子的裙子,但再怎么改也只是加入些自己审美上的小巧思,不像月见里无月,他直接改出了件新衣服。 且不提他是哪里找来的设计师把直筒似的肥大校服改成现在这副修身的样子,单说他衣服上的装饰吧——金属链子宝石坠子,看着像是什么大热动画里烫门角色的cos服。 总之就是,和高专其他人不在一个次元。 最叫人胃疼的是月见里无月弄衣服上的都是些廉价的水钻,这意味着他可以不计成本铺满整件校服,直接把校服闪亮一个色号。 当然,月见里无月还不至于如此浮夸,他们是去除灵又不是去走秀,太夸张的话夜蛾正道会骂的,老一辈的教师对自家学生不爱惜衣物的表现很看不上眼,抓住机会便忍不住念叨。 于是月见里无月的校服保持在一个刚刚好的状态,在能看出来是件学院制服的同时发散着点点时尚碎光。 但要知道,平衡生来就是给人打破的,月见里无月的校服卡住的平衡点正好由月见里无月本人破坏。 一张动人的面庞加上件漂亮衣服带来的杀伤力可不止是一点点,更不要提现在阳光明媚,借助光线,月见里无月在太阳底下更是耀眼到张扬。 很难想象会有人忍心拒绝这么个闪闪发光的美少年,啊,你是说五条悟,那没事了,谁让他把墨镜焊脸上了呢。 夏油杰盯着他看,眼睛眯得更紧了。 没办法,太亮了,对眼睛实在不友好。 月见里无月还是垂着头,良久,他响亮的吸了吸鼻子,听起来像在抽泣。 他并没有哭,夏油杰看得很认真,所以能清楚看到对方的表情:月见里无月脸上没有所谓的失落,相反,他挺生气,而点燃他怒火的对象好巧不巧正围着夏油杰碎碎念。 对方注意到了这点,冲着五条悟的背影狠狠跺脚,好像脚下踩的不是自己的影子而是五条悟的膝盖。他又连跺了数下,想象自己正在对五条悟实行什么残酷的刑罚。 他相当郁闷,连等人走远都等不及,只顾着发泄怨气。 咚咚几下,月见里无月跺脚跺到脚麻,他抱着膝盖哀哀嚎了数声,摇摇晃晃扶树准备站起来 这时,月见里无月的耳朵抖了抖,露出个不可置信的表情,手一滑差点又栽过去。 他站稳脚跟,捂住胸口,嘴唇蠕动片刻,像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对骂。就嘴皮子翻飞的速度来看,骂得应该挺脏。 而后,他骄傲的仰着头——显而易见他骂赢了这场比赛,以至于颧骨处弥漫开一抹得意的红。 月见里无月嘀嘀咕咕,不知道是乘胜追击还是单纯想自我发泄。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很快,一帧一帧应和着呼吸闪过,夏油杰确信自己没捕捉到一点点伤心痕迹。 或许因为拒绝过多,麻木了? 夏油杰迟疑的得出个相当冒犯的结论。 好在这个答案很快被推翻了。 在夏油杰的注视下,月见里无月使劲搓了把脸,被阳光微微打湿的发丝挂在他苍白脸蛋边上,勾勒出一条蜿蜒的潮湿阴影。他不耐烦的嘟嘴吹开糊脸边的头发,脸颊上打胜仗赢得的红因摩擦更浓郁了。 他似乎又喘了几口气,薄薄的胸脯上下起伏,很快的,他脸上的红不再蔓延,而是聚集汇总,变成数个圆印。 “怎么了杰?为什么杵着不走?” 五条悟奇怪的看了眼夏油杰,表情迅速浮夸起来:“哦吼,你终于睁开眼睛了啊!” 五条悟的大嗓门惊醒了沉思的夏油杰,就在这短短一瞬,月见里无月周身的咒力短暂跳跃片刻,他迅速低头,把脸蛋藏在刘海的阴影下。 咒力活跃的气息吸引了五条悟,他不再纠缠夏油杰,而是学着对方把注意放到月见里无月身上。 “你还在啊?”五条悟奇怪的咋舌,“怎么了,想让老子送你回去啊?” “行吧行吧,谁让我人美心善见不得人为难呢。” 五条悟一把松开夏油杰,跑到月见里无月身边为非作歹:“哎我说,你低着头干什么,害羞啦?” “什么害羞啊!”月见里无月身体一僵,咒力不受控制的冒出头,他不满地喊出声,“呜,呜!我刚刚被你拒绝了欸,不能让我低着头伤心难过逃避现实一下吗!?” 他虽然大叫,可头依然没有抬起,鸵鸟般埋在胸前。为了避免五条悟打扰,他不忘伸手捂住脑袋,五指牢牢捂住先前露出红印的皮肤。 五条悟瞬间好奇起来。 把别人刺激到咒力失控五条悟可干多了,但月见里无月这个反应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没事吧没事吧?我看看我看看! 五条悟围着月见里无月转来转去,贱嗖嗖的像只垫脚扒拉卫生卷纸的猫。 难怪硝子私下要说他是人渣。 夏油杰果断忽略了自己也是家入硝子口中的人渣之一。 也不知五条悟说了什么,月见里无月总算把手挪开了,他脸上印记已经消失,只剩下几道模糊的指印,按在面皮上倒显得我见犹怜。 月见里无月定定的同五条悟对视,正当他要张嘴说话时,五条悟一把捂住他的嘴。 “嘘,嘘!”不止是夏油杰,五条悟自己也总结出些许规律,他虚张声势道,“一天一次就够了哈,不许再继续了!” “你听懂了吗,老子已经让步够多了!” 月见里无月点头,眼神清澈。 似乎借着捂住脸的功夫,他给自己施展了回溯时间的魔法,一瞬间又变回和五条悟告白前的月见里无月了。 至少夏油杰是不能从此时的月见里无月脸上看到一点独处展露出的不满和不爽了,好像刚刚看到的都是被刺眼阳光模糊掉的片段,都是自己为了使记忆连贯臆想出来的错觉。 夏油杰感觉到些不对。 所以刚刚的咒力是…… 他边走边思考,前头五条悟还在和月见里无月拌嘴。这位大号熊孩子好像忘了和他插科打诨的家伙刚刚才向他告白被拒,边说边摆着前辈的谱好让月见里无月多摸出根糖塞自己嘴里。 最可气的是月见里无月居然还照做了,他真的试图从身上找出根糖满足五条悟的口腹之欲,明明他全部的糖都在刚才的告白里送出去了! ……看来硝子可以当他面喊人渣了。 哪有人这样的啊! 夏油杰一时失语,又一次停住脚步。 “喂喂,杰。”五条悟对夏油杰时不时掉链子卡机的行为万分不解,“你搞什么啊。” “今天怎么走走停停的?叛逆期到了?” “你闭嘴我没有。”夏油杰忍不住扶住额头,他总不能说你们咒术界原住民玩的好花,我这个外人真的看不明白吧。 “你最好是哦。”五条悟吊儿郎当道,“想要私人空间可以直说的哈,老子可是个开明家长。” “我没……不对你什么意思?” 夏油杰总算反应过来,五条悟在拐弯抹角的占自己便宜。 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自己今天轻轻放下,鬼知道接下来五条悟会不会抓住这点不放。 夏油杰快步向前,正准备给五条悟一个教训时,不经意间,他与月见里无月对上视线。 黑发少年兴致勃勃,摆明看热闹不嫌事大,眼里一星半点对五条悟的担心都没有,反而还相当热切。 他格外激动,眼里的盼望火一样冒出来,可惜还没燃烧就和夏油杰的目光撞上了。 顿时,月见里无月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似乎被吓到了,木楞愣僵在原地,半天才想起来动弹,身体应景的发出吱嘎声,咒力也跟着往上跳了跳。 他的面庞上不受控制的冒出个红色圆圈,火漆印似的格外扎眼,可这印记很快融化开来,在脸上留下湿漉漉的红痕。 与痕迹融化开的还有月见里无月脸上的惊恐,吸饱水膨胀的眼睛很快被挤干,恢复成原先的形状,滴溜溜在眼眶转了一圈。下撇的嘴角弹回原先的位置,板正的抿成一条直线。 除了额头冒出的冷汗,任谁也看不出他刚刚吓了一跳。 “呼……” 月见里无月捏住手腕,不安分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不行啊月见里。”他接二连三的咒力爆发连五条悟都看不下去了,“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呢?” “哎,你突然往自己身上套那么多术式干什么……” 五条悟越说,靠得越近,蓝眼睛中透露出诙谐的光:“害怕啦?” “我谢谢你哦……” 对于五条悟的壁咚,月见里无月扶住额头,一脸虚弱。 他“呲溜”一下,蜷缩身体低头从对方手下的缝隙里钻了出去,又和下雨天撑开菌盖的蘑菇似的,抖擞精神舒展开身体,撇掉脑袋上的汗水后才选择开口。 “我只是个辅助术士,保持警惕不是很合理吗?还有你们两个,不是要打架吗,怎么又不打了啊?” 月见里无月心虚到一半突然大声,蹩脚的转移起话题,试图把火烧到夏油杰身上。 夏油杰顿时语塞,狭长双眼一抖,差点憋不住。 “喂我说……” 夏油杰还没开口,月见里无月果断撒腿就跑。 明晃晃的太阳落在他脸上,恍惚间他好像做了个鬼脸,又好像露出个欲哭无泪的表情,最后那些细碎的东西都被他衣服上带起来的光点模糊了,只能看清一条马尾在脑后跳啊跳啊。 哦嚯。 夏油杰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至于是什么…… 他朝五条悟伸手。 “你干嘛?” “给我糖。”夏油杰道,“我需要点甜味好好思考。”【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60-70 第61章 名蒸蛋在行动 自打成为一位咒术师…… 自打成为一位咒术师开始, 夏油杰的人生规划被迫少了很多选项。 比如当一名狗仔,或者做一个名侦探。 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从规划好的路线上暂时偏航, 短暂客串一些新角色。 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从观察月见里无月开始? 夏油杰觉得可行, 为了守护自己挚友,更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果断付诸行动。 然后他发现,想抓住月见里无月的马脚简直不要太容易。 容易到他都开始怀疑, 到底是自己天赋异禀被除灵耽误了侦探事业,还是月见里好懂到有点可怜。 说好听点吧, 月见里无月真的有在努力的掩饰自己的心口不一。 即便表情管理略有欠缺, 私下生气已成常态,但至少在五条悟面前,月见里无月从未扯掉他傻白甜的营业微笑, 每天都尽职尽责刷新在五条悟面前,向他供奉糖果和花束。 看多了他的逢场作戏,哪怕是夏油杰都不得不承认月见里无月的确努力尽力了。 谁让五条悟真的是太气人了!想毫无保留的喜欢他的那些坏脾气对于一个恋爱新手真的好难! 要说点难听的……呃,其实不止夏油杰,五条悟也发现了月见里无月的表里不一。 但凡月见里同学换个不这么偷懒的方法,比如愿意去对面某个国家深造一番,学习一波人家历史悠久的变脸戏法,以五条悟贫瘠如咒术界高层头发般的情商估计很难发现面前少年此刻心里在骂娘。 显然,月见里无月不是很热爱学习的同时也很破罐子破摔。起初他还会破防后主动找借口离开,背着五条悟默默内耗自己——比如找棵树躲躲找个地洞钻钻再开术式,到后面为了节省时间,只要他一被五条悟惹毛就当场用术式把情绪抹掉。 偏偏五条悟又对咒力波动极为敏感, 月见里无月的行为简直就是在贴脸开大。 月见里觉得没什么,和五条悟告白于他而言就像在做每日任务刷角色刷好感度,又因为没有没钱氪专属礼物只能塞一堆杂七杂八的道具凑数。 ——大多数抽卡养成的游戏中,培育角色好感度可是养成的重要一环,身为战力厨怎么能不拉好感,要知道好感度拉满了可是会提高战力百分比的! 五条悟也觉得没什么,月见里对他告白相当于自己在义务劳动帮助同学锻炼术式,不仅提升了月见里的实力,提拔了月见里的爱意,还间接提高了咒高不同年级的凝聚力。 ——既然自己都这么努力了,月见里给自己更多的供奉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身讲究门当户对大行包办婚姻之风的咒术世家的缘故,月见里无月与五条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奇怪的。 在咒术界,不管是强取豪夺还是盲婚哑嫁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夫妻间各玩各的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作为小辈的二人虽然还没到经历这种潜规则的年纪,但传闻也会或多或少灌进他们的耳朵,间接影响他们的为人处世。 可对于来自普通家庭,父母自由恋爱且感情亲厚的夏油杰来说…… 扭曲,真的太扭曲了。 说暗恋未免太明目张胆,说明恋又感觉当事人一直在阴暗爬行,爱是没谈上一点,喜欢反倒是天天挂在嘴边。 真要把月见里无月的行为定性成舔狗吧,他连早安午安晚安这种老三样都不见得和五条悟说几句,但要把月见里无月当成海王鱼塘里总被钓起来的翘嘴呢,对方还巴不得五条悟多丢点鱼苗进来给自己作伴。 对此,当事人如是说道: 月见里无月:我为什么要抹掉情绪,那当然是因为我要喜欢人家我才要抹掉啊,不然我要怎么保证我会一直喜欢下去啊,你看那些情侣为什么会分手,那当然是因为在这段关系里双方产生的不满越来越多啊! 只要我不会生五条悟的气,那就约等于五条悟也不会生我的气。总之,我才不在乎五条喜不喜欢我呢,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在努力的喜欢他! 五条悟:我可没伤害人家的喜欢,我是在帮助人家的喜欢,我都默许他当着老子的面喜欢老子了好吗,你要知道喜欢老子的多了去了,可不是每一个都能这样在老子面前晃悠的! 他其实不太喜欢我?开玩笑,他明明超爱的,不喜欢老子为什么要把讨厌老子的情绪抹掉? 夏油杰:…… 明明没有吃咒灵球,为什么嘴巴突然这么苦呢。 这就是多嘴的代价吗? 对于同年级与低年级如此神奇的脑回路,夏油杰胃疼死了。 早知道就不问了,还不如继续观察呢。 现在可好,自己的询问点醒了五条悟这个混蛋,搞得自己连观察都做不到了! 郁闷的夏油杰终于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侦探天赋,他被迫停止寻找线索,只能靠整合之前的发现看看能不能靠这点残缺的拼图凑出真相。 首先是众所周知的,月见里无月是个颜控,他喜欢五条悟大概率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 以及经过长时间观察他发现,由于自身术式的关系,月见里无月有着严重且不自知的慕强心理。 如此一来,基本的逻辑便诞生了:月见里无月之所以会喜欢五条悟,就是因为对方又强又好看! 始于颜值终于强大奠定了这段孽缘的基调,而月见里无月死皮赖脸的追求则拉长了彼此感情的寿命,五条悟不反抗,不作为,甚至还带点喜闻乐见的放任更是助长了关系进一步扭曲……! 为什么他们能发展成如此诡异的状态呢? 这与二人的身份脱不了干系。 五条悟与月见里,两个都是家族里唯一觉醒家传术式的独苗苗,一个家族已经为他铺好未来的康庄大道,一个哪怕坐上家主的位置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吉祥物。 即使五条悟回应了月见里无月的痴情,他们大概率也是对季节限定的怨偶。 这或许能解释月见里的癫狂:反正未来难以改变,为什么不抓住最后的自由时光疯一把? 这样一想,夏油杰对月见里的滤镜更重了。 可怜的孩子哟…… 明明和人家也差不了几岁,可每次目光相接,夏油杰的眼神中总是浮现出点多余的慈爱。 月见里无月如芒在背。 我又搞错什么了吗?黑发少年心里毛毛的,为什么最近夏油老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是什么眼神呢,迷离的深沉的涣散的总之就是不像在用正眼看别人的! 夏油杰像只躲在灌木丛里观望幼崽撵小鸡仔的大狐狸,他觉得自己在看小狐狸想为它鼓励,可月见里无月觉得他只顾着盯鸡流口水。 是因为我那次摆了臭脸吗? 思来想去夏油杰的变化也就这几天,很容易推断出事情经过。 可我明明就露了一次!五条悟都没反应呢他那么惦记干什么! 月见里无月委屈死了。 他真的搞不懂,十多年的家里蹲生活将他塑造成一张白纸的同时也给这个世界添加了一位白痴。像这种通过眼神揣摩对方的心理变化的高难课程恕他实在无力完成。 他选择场外援助。 他能找的对象有且只有一个,有点尴尬的是,对方先前因为说错话被他拉进黑名单,因为这事,他俩已经好久没说话了。 当然,在伏黑甚尔看来,自己只是说出真相,明明是月见里无月自己恼羞成怒,还冷暴力一位可怜无助的带崽寡夫,实在是玩不起。 【那个……】 月见里无月试探着吐了个泡。 时隔多日终于收到晦气小孩消息的伏黑甚尔偷偷撤回了发在暗网的寻人启事,并决定把打印订单全部取消。 臭小鬼。 听完小朋友青春期烦恼的伏黑甚尔一脸菜色。 明明知道时间就是金钱,月见里无月还这样肆无忌惮浪费自己的时间,真是败家! 勤俭节约的大人舔了口嘴角的伤疤,决定给某位见色忘义失联至今的死孩子一点大人的教育。 【你说你追求对象的朋友老用奇怪的眼神看你?】 首先重复对方的问题,让他感受到自己的重视。 【介于你总是和我抱怨,这边给你两种可能参考。】 【一,因为你的恋爱对象对你很过分,他看不下去同情你,二,因为他对你的恋爱对象有非分之想,他嫉妒你。】 然后抛出选项霸占对方思绪迅速掌握话语权,避免话题被扯到八百里开外。 这很有效,唯一不太美妙的是由于彼此沟通作用于心而不是身体,伏黑甚尔无法在月见里无月尖叫的时候把耳朵捂上。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给出的选项当事人不满意,就再给一个最炸裂的,这样他就会下意识去思考之前选择的可能性而不是一直逼逼赖赖唧唧歪歪。 【人家暗恋你。】 ……当然,更大概率会出现火上浇油的情况就是了。 果然,月球被陨石撞出个巨坑。 【你在胡说什么!你平时诬赖我就算了,你居然还污蔑我学长!】 【伏黑甚尔!亏我还天天拿文学熏陶你!用诗歌教育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粗鄙的话!】 如果没日没夜冲我朗读情书还要我提出意见能和所谓的文学熏陶诗歌教育有关系的话,那饱受教(折)育(磨)的我早该出书赚稿费吃版税了,还用在这守着你好让你爹的后手把尾款打给我? 伏黑甚尔默默掏出个具有隔音效果的咒具——他花大价格淘来的,拿出来的那一刻还不忘骂一句月见里无月就是个小赔钱货。 【伏黑甚尔!你大混蛋!大坏蛋!我生气了!我要讨厌你!】 【你值得一百个缠朧,五十个黄昏!】 伏黑甚尔一脸生无可恋,果断将咒具刺进耳朵。 说真的,这家伙为什么不这么骂那个五条家的混账东西啊,如果人家就是不喜欢小甜甜想来点刺激风味的话,那月见里无月离成功不就差张了个嘴嘛! 这样这死孩子也不会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的眼睛里有波子汽水的弹珠,摇晃一下就是一整个夏天】这种不知所云的玩意了。 刺—— 世界,安静了。 “你以后不要和月见里学,”伏黑甚尔耳朵左右插着咒具,对称得像个泡在关东煮高汤里的风琴串。偏偏他还不忘顶着颗如同穿颅过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嘱咐儿子:“学会闭嘴,做个不善言辞的乖宝宝。” 伏黑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露出个无语的酷脸。 你继续吧,他心想,反正我不想听。 第62章 生气了吗?生气了吧? 某些人是消…… 伏黑甚尔是消音了, 另外一边的月见里无月可没消气。 黑头发少年气得在宿舍里绕圈圈。 “可恶的伏黑甚尔!” 他明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喜欢五条悟的,居然还说这种话! 阴阳怪气,倒泼冷水, 牵连他人…… 他像个发脾气的兔子,把脚跺得震天响。一边敲节奏还一边努力劝说自己保持冷静。 “吸气……呼气……先不要动咒力……” 总之, 先把这段情绪留下来,以后伏黑甚尔要是惹我生气……我就可以新仇旧恨一起算! 没有发酵到我满意的程度,伏黑甚尔别想脱罪! 月见里无月苦中作乐,虽然一点都乐不起来。 就像他要喜欢五条悟一样, 讨厌伏黑甚尔也是月见里无月需要保持的设定。 祓除咒灵真的很危险,脆弱的鸡蛋可不能放一个筐。 月见里无月才不要做没有攻击力的咒术师。 他气呼呼出了门, 还不忘去花圃折一大束玫瑰。 今天我懒得剃刺了, 反正五条悟碰不到! 月见里无月难得任性一把。 他把包着报纸的玫瑰花摔到五条悟桌上,果不其然,咒高街溜子之一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另一个倒是乖乖坐着,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本粉红色的杂志。 夏油杰似乎遇到什么难题,两条细眉拧巴成一团,手指绷紧,把书皮都捏出道直线,好像手上不是恋爱指南而是什么主角全家都没道里死光光的报社悲情小说。 月见里无月凑过去看,只见上面特大一行加黑加粗写着:本月水瓶座恋爱趋势大揭秘!重大转机就在眼前! 这就是你情绪波动的原因吗? 月见里无月默默退回来。 夏油杰……最近真的很不对劲,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跌出七海建人最尊敬前辈榜了。 那种事情不要啊! 月见里无月搓把脸,决定离他远一点。 就在他不老实挪动屁股之际,砰的一声巨响,五条悟摔开大门闪亮登场。 “哟月见里!我的糖呢!”他第一眼瞧见自己位子边缩成小煤球的月见里无月, 大大咧咧地打起招呼,“你来得好早啊!” “你又带了花啊,真是的让我看看……呃,呃。” 五条悟左手抬手的动作一顿,迅速把花丢回桌面。 他揉着指腹,不知为何有点不爽。这人巡视了一圈,月见里无月正襟危坐,见自己看他露出个呆呆的笑容,家入硝子趴在桌上拿课本摆出个巴黎铁塔,冲五条悟扬扬下巴后继续自己的土木工程,只有夏油杰好没道理不搭理人,手里捧的书又翻过去一页。 五条悟也凑了过去。 半响,他如见了鬼般捂住嘴,退了回来。 “我说你这是在看什么啊!”紧接着,五条悟就开始大声嘲笑夏油杰的品味,“好粉嫩哦!” 夏油杰不为所动,他眼皮都懒得翻一下:“我只是在扩充我的知识面。” “你觉得我会信?”五条悟摆明不信,他甚至拉起月见里无月,要他和自己站同一阵营,“你是不是也不信?” “呃那个……” “来,说!”五条悟用右手大力拍打月见里无月的肩膀,“五条公子今天大发慈悲决定照着你,你可以畅所欲言!” “说什么啊?” “什么都可以!”五条悟继续拍打月见里无月,老实说,真的好痛。 “你不会生气?”说这话的时候,月见里无月小心地瞥了眼夏油杰。 五条悟的“当然”才吐出一半,夏油杰便仰起头,一声低沉拖长的“嗯”直接盖过了五条悟的声音。 “好吧。” 月见里无月清清嗓子:“那个,前辈,你能不能恢复一下,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谁?我?他?!” 五条悟四处张望片刻,抵在下巴的手指胡乱挥舞,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戳向夏油杰。 要不是夏油杰躲得快,这根不守规矩的指头说不定要捅到他鼻孔里。 夏油杰果断竖起中指。 “什么眼神啊什么眼神啊!”偷袭失败的五条悟并没有沮丧,相反,他一把抓过开始懊恼自己说了大实话的月见里无月,大声起来,“是这个吗?超凶的对吧!” “其实并不是……” “还是这个?” 五条悟又贴过去作死,忍无可忍的夏油杰直接抄起书打他。 “哇,我没这个意思!”只见眼前的前辈纠缠在一起,月见里无月突然感觉自己好多余,他只能尖叫,“你们不要在打了啊!” 听我说话啊! 五条悟表示,不听,他要撬开夏油杰的嘴。 夏油杰表示:等下,他要先给五条悟一拳。 月见里无月好无助,他们噼里啪啦的动静太大,甚至把家入硝子桌上的埃及金字塔掀翻了。 家入硝子:“啊。” 她从抽屉里掏出个扩音喇叭,深呼吸。 “——” 世界,又一次安静了。 “有话好好说。”她揉着黑眼圈把地上的书捡起来,顺手将手里的喇叭塞月见里无月怀里,“再闹就吼他们。” 话毕,她一把抽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课本,打算建个天守阁在自己座位上。 夏油杰,五条悟,月见里无月,三人面面相觑,像块被拍扁的奥利奥饼干。 “好吧,我们先解决问题。”夏油杰迅速把五条悟推到一边,还往他嘴里塞了颗巨大无比的糖球,这才开口说话,“所以我最近让你不舒服了吗?” 他太直白,月见里无月一梗,手里的扩音喇叭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就是,就是……” 月见里无月吃软不吃硬是出了名的,前辈温和又带着内疚的眼神很快攻破了他的心防,顿时他整个人吞吞吐吐起来。 月见里无月对着手指,嘀嘀咕咕道:“就是感觉你看我的眼神特别像我妈看我一样,啊不对,我妈不会这么看我,她一般是这样看我爸……呃,好像更不对了。” 确实更不对了,因为哪怕含着糖球,夏油杰也清楚听见五条悟呜呜咽咽的闷笑声。 “反正就是,你能不能换个眼神看我啊,我宁愿你把我垃圾看也不想被那样子盯着!” 太慈祥了,比之前的妈妈看爸爸,比现在的妈妈看我还可怕! 被夏油前辈一看感觉和回家了一样!我就是不想呆在所有人都一个眼神的家才选择听信谗言跑出来啊! 夏油杰:“……” 虽然不知道月见里在想什么,但感觉有什么在这番话后碎掉了。 他捂住胸口,半响又放开,耳边除了月见里无月颠来倒去的解释就是两位同窗的噪音。 家入硝子:“啊,倒了。” 五条悟:“呜呜呜呜噗——” “哈,哈,哈!”五条悟咬碎糖球,猖狂大笑,“我要被你们逗死了!” “杰,”他假声假气道,“为了解决学弟的烦恼,老子可以勉为其难把墨镜借你戴一下。” “小无月哟,”被夏油杰一把甩开的五条悟借力扑腾到月见里无月跟前,“为了杰的心不要碎得那么彻底,快对他使用你无敌的术式吧!” “哈,怎么样,老子真是个天才!” 月见里无月的表情难得与夏油杰保持一致。 他犹豫不决,到底没下定决心把对五条悟贱嗖嗖表现翻涌出来的心情赶走,而是选择提问道:“所以我为什么要用术式啊。” “这还不简单!” 五条悟举起刚被他抛弃的的花,眉头一皱一松,又把花丟到一边。 他大咧咧道:“因为你不喜欢,所以你就会这么做!” “再说你不是经常对我这么做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什么这么抗拒啊。” “唔,怎么了,表情变得好差,可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五条悟一边说,一边揽着月见里无月,因为角度问题,他压根没发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差。 从胀得通红到瞬间苍白,最后又因为五条悟的一席话成功黑了脸。整张脸的颜色和头发,衣服完美融合在一起,但凡给此时的月见里无月一把刀,他就能蹿到米花町被侦探追踪跑。 “哦。”五条悟后知后觉,“你好像在生气……” “我当然在生气!” 月见里无月一个头锤撞向五条悟的下巴。 他当然知道人家全天候开着无下限自己的举动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但不这么做他又气得厉害,脑袋上更是具象化出来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发尾都烧得通红。 ——要不是情况不合适,一边围观的家入硝子恨不得把自己写不完的报告全丢进去,让月见里无月帮忙都烧掉。 月见里无月可不知道在场的众人中有一位对他的脑袋虎视眈眈,他撞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作为一个追求者而言实在有些出格,可他既拉不下脸面道歉,又不想把这份怒火抹除干净,只能抽着鼻子发出声长长的“哼——” “我走了!” 再不走月见里无月都怕自己把对五条悟的喜欢全提出来和他对轰了。 他像只愤怒的小山羊,踢踢踏踏着小蹄子转头跑了,只留剩下的三人在原地思考。 “所以,他到底在气什么啊!” 准确的说,只有一个在思考。 五条悟完全没搞懂。 他高天般色泽的大眼睛里难得出现了些许迷茫的暗蓝色,而他的同伴,一个沉默着把刚刚暴击过他脑袋的粉红书本送到他面前,一个则是无奈的叹气,然后冲他伸手示意他把脑袋递过来看看要不要做个小手术。 “你要搞清楚,”家入硝子拍西瓜似的敲打起五条悟的大头——当然她很清楚自己在拍无下限,“自己想做和别人要求做是完全不一样的。” 五条悟适时露出一副“宇宙,震惊,猫猫”的空白表情。 他眼镜滑下来,半架在鼻梁上,一如此刻他不解的内心。 五条悟好真诚道:“所以无月是觉得我在教他做事?” 夏油杰不知道从哪里又抽出本粉红杂志,和之前那本不同,他甚至是翻到了其中一页专门递到五条悟眼皮子底下:“从他的角度来说,应该是你在逼他做事。” “我可没有!”倍感冤枉的五条悟一下子站起来,由于力度太大,桌子上的书全被他连累着噼里啪啦的倒在地上。 夏油杰心疼的把自己的杂志捡起来。 他刚拍干净灰,五条悟又开口了:“我只是提意见而已,他不是经常这么做吗,为什么就今天这么在意啊。” 那你也要看看他这么做的对象是谁啊! 夏油杰决定还是不给五条悟糟蹋书本的机会了。 显然五条悟没意识到夏油杰的嫌弃,他转头找起了硝子:“对了硝子,我的手怎么样了?被玫瑰花扎到两次真的好痛!” 家入硝子冷漠地抽回手。 “的确是好厉害的伤口,你再晚几分钟开口,你手指上的扎伤都要愈合好了。” “我绝对是昏头了才想着给你这个渣渣大猩猩检查,我应该给月见里检查才对!” 家入硝子凉凉道:“毕竟你的下巴可是狠狠的砸向了他的脑袋,说不定他现在都撞出脑震荡了。” 第63章 龟龟,这又是什么鬼鬼 月见里…… 月见里无月快气死了。 生气是分等级的。起初, 他扯着步子,像个随波逐流的海星般摇摇摆摆回了自己的班级,一屁股坐下后迅速用课本砌了个堡垒, 一脑袋扎进去后还不忘从抽屉翻出条丝巾盖自己头上。 可惜他并没有继承家入硝子天才般的建筑技巧,没过多久这个由书本构筑的大号城墙遍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于是他迈入了第二阶段。 此时的月见里无月开始小幅度的嘶鸣, 低吼,发出各种叽叽呜呜的让人精神不稳定的怪叫,并伴随着用丝巾捂住头这一试图把自己闷死的阴暗行为。 好在月见里无月还是在缺氧前冒出了头,这时的他终于进入了最后的阶段——也就是BOSS最具杀伤力的红温状态。 血条变红, 蓄力完成的月见里无月率先使用了音波攻击!但由于他不知道此时应该喊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起来:“我好生气——我气死了——” 在场的黑色蘑菇头与金色三七分表示:相当哀怨,像什么志怪小说里常出现的, 从奇怪的地方冒出来, 爬到负心汉家把血抹得到处都是的怨灵。 月见里无月的哀嚎声余音缭绕三日不得绝,不知道的还以为夏油杰在低年级教室里进行什么不为人道的咒灵表演。 ……或者说是,不为灵道? 呜呜哇哇嚎了半天, 月见里无月总算消停了。但也没完,只见他翻出本空白的笔记本,大手一挥便开始挥毫泼墨。 刷拉刷拉,月见里无月进入忘我之境。笔走龙蛇间写完了一本,提笔的手不停,空闲的手也没闲着,写完一本迅速抽出下一本空白本子无缝衔接上,双管齐下,动作快得像个第二天要交假期作业但一个字没动只能半夜挑灯夜读拼搏出一个奇迹的学生。 ……虽然他也的确是一个学生。 月见里无月像只八爪鱼库库写作,很快桌上的笔记本越堆越高,越积越多,到后面直接倒了一地。 当然本子掉下来并没有影响到月见里无月的写作, 只见红光一闪,他身上弹出个光盾,那叠笔记本顺应重力掉到上面,一砸,一弹,竟是和蹦床一样给发射了出去。 “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本子……” 同学癫狂的模样叫七海建人毛毛的,四周乱飞的本子更是让他心惊胆颤,他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教室而是在花园之类的地方。 不然为什么会有个豌豆射手正在疯狂装填豌豆炮朝前方无差别发射呢…… “啊。” 在他胡思乱想时,灰原雄的脑袋被从天而降的怨念之物砸了一下。 灰原雄捂着脑袋,随手把本子捞起来:“那个是他的草稿本啦。” 灰原雄托着下巴道:“因为无月写情书给那个谁之前总是要先打几遍底稿,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先打几本底稿,再然后……” “再然后学校附近卖本子的就赚翻了。” 七海建人喃喃自语。 “差不多差不多,对了,”灰原雄捧着本子朝月见里无月招手,“无月!虽然很冒昧但是我可以看一下里面写的什么吗?你写得好快我好好奇你到底在写什么!” 七海建人尽职尽责扮演好自己作为吐槽役的角色,表现得尤为抓狂:“知道冒昧为什么还要问啊!这种问题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月见里无月没哼声,只是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而后继续伏案写作笔耕不辍。 似乎因为同灰原雄搭话浪费了点时间,这家伙动笔的速度似乎更夸张了,大开大合间笔尖流淌的红色墨水与笔杆上拖曳的红色流光相映成趣,显得月见里无月满面红光面若桃李……啊不,应该是面若般若才对。 “好生气好生气——” 现在不止笔了,月见里无月整个人都开始飚红光了。 眼尖的七海建人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视力:“刚刚他是不是又往身上套术式了?” “是啊是啊,你没发现他脸上的咒印一会消失一会出现吗,”同样有双善于发现的眼睛的灰原雄快乐的表示,“啊,你看,咒力从洋红色变成大红色了。” “不要说得像染发一样!” “比起染发更像果实成熟呢。” 成熟吗…… 的确有这种说法呢,失恋会使部分人陷入极端失落和消极的情绪,而平复这种情绪的过程又能使人能更好的审视自身剖白自己…… 但是月见里无月怎么看都不属于此列吧! 他的行为完全不能被称为成熟,用腐烂去形容可能会更恰当一点。 “要是文坛的老师们都能像无月一样勤劳就好了, ”无视了朋友散发的思考气场,灰原雄捧起脸用梦幻的语气开口,“多么让人神往的运笔速度,如果我是编辑我一定会喜极而泣吧。” “作为编辑更在意的不应该是作品内容吗……”不知道为什么七海建人接过他的话茬,“如果我手下的作家超快速的给我交稿,满怀欣喜地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言之无用的废话,那我一定气到咒力暴走的。” “安心啦,无月的文学素养还是很让人放心的,说起来明明他都允许我可以看他写的东西了,为什么我还在这里跟你闲聊……” 灰原雄说完,打开了手里的笔记本。 随后,巨大的沉默占领了他的喉咙,挤压着他的巧舌,以至于他一点俏皮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看灾难般的眼神同七海建人对视。 七海建人:“你看到什么啊这幅表情……呃,嘶,啊,哦。” 他艰难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免得血涌上头把这本特级咒物扔出教室。 雪白的纸页上密布红墨水书写的文字。月见里无月喜欢用红笔打草稿这点两人其实心知肚明,对方宣称只有热烈的红色才能宣泄自己同样浓烈的感情,甚至为了更完美的表达写作时无时无刻涌现的悸动,他还专门找方法调了瓶红墨水。 ……虽然他所谓最能表达情感的高贵红墨水在七海建人与灰原雄看来和市面上的廉价红墨水一点区别都没有。 红墨水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这次月见里无月写得又快又急,笔墨还没干透就匆匆忙忙翻到下一页继续挥毫,就导致该笔记本的每一页都血糊糊黏成一团,有几页墨水甚至会随着翻动,一点一点顺着较重的笔画滴下来…… 再搭配上他那些鬼气森森的诗词俳句…… 灰原雄“咕噜”一声,咽下去口唾沫。 他毕恭毕敬将把手里的本子合上请到一边,转而拿过另外一本翻阅。 不一样的内在(指书写的内容),一模一样的外在(指滴答滴答的字迹),甚至更加邪恶! “哎呀,我好像突然发现月见里无月的墨水和普通墨水的区别了呢。” 被浓厚的怨气贴脸冲击的灰原雄梗了半天,终于解控。他用手按了下月见里无月的笔记,不出意料指腹被染得血红:“你看,它明显透了点黑色呢——” “是啊……在用笔重的地方,墨水洇纸的痕迹里的确带着黑色。” “我还以为依他的脾气会放金箔进去。” “但是按他的说法不是应该放银箔吗?毕竟五条前辈是白发,放银箔进去才更能彰显自己的爱意……吧。” “感觉像在下蛊。” “闭嘴,不要聊这个话题了。” 他俩煞有其事的分析半天,对话逐渐从讨论月见里无月的墨水到底有多贵跳跃到月见里无月的怨念有多深,再到这本凝聚了他深深恶念的笔记本埋进土里究竟会不会长出咒灵,最后竟是商讨起如果真长出咒灵那能不能给夏油杰吃掉,如果可以是不是意味着从此夏油杰就能告别吃打野食的悲惨生活,能过上开怀畅享咒灵自助餐的美好生活。 不过听说咒灵球挺难吃的,也不知道月见里无月培养的味道怎么样? 应该会很苦吧,听说失恋的人心会苦。 但是他算失恋吗…… “哟西!结束!” 灰原雄与七海建人咬耳朵的动作一停。 他们回头望去,月见里无月已然风平浪静,他挑出几本本子翻开,用笔帽在几行字句上着重点了片刻,才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信纸。 崭新的信纸铺好,之前用过的钢笔收好,新拿出的钢笔灌好墨水,一切准备就绪,月见里无月撸起袖子,又弯腰开始掏东西。 这次,他拿出的是一盒固体香薰。 他将它们摆在桌脚点燃,确认这张桌子四周都香风阵阵后,才十分挑剔的抽出湿纸巾把每个手指仔细的擦干净。又嫌太过仓促,往关节上喷了点免洗洗手液查缺补漏,保证自己手上不沾染一点点教室的学味。 似乎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完了,月见里无月才正式开始誉录。 “你这是在干什么?”好奇宝宝灰原雄又刷新在月见里无月身旁。 “没什么,”月见里无月头也不回,“只是挑了几句最能表达我心情的给五条前辈看一下罢了。” 说完他还不忘强调道:“时不时分享自己的感受,才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如果他强调时没有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说不定他的话还能有几番可信度。 更不要说他刚刚还指明了现在摘抄的全是最能表达心情的语句。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想了想刚刚看到的东西,又想了想月见里无月的脸色。 最强应该不会被那么轻易的诅咒吧…… 他们绝不承认自己想看热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月见里无月奋笔疾书的时候,另一间教室的白黑棕三人正聚在一起喋喋不休。 家入硝子其实不太想加入这次集会,显然比起去医治一位已经被断定无药可救的绝症患者,去关怀一个还没确诊的新鲜病患更能提起她的兴趣。 “去去去一边去,小孩子不要打扰大人做事,”家入硝子发出驱赶小狗的嘬嘬声,“还有,这人已经没救了,尽快安排后事吧。” “不不不,别这样放弃啊!我觉得悟还是能救的!” 纵使听闻此等噩耗,夏油杰依然坚持守望!他苦苦哀求道:“医生,医生你看看他啊,虽然总是一副天老大地老二的臭屁样子,但是看到路边的老爷爷他还是会去扶一把啊!” 这路边哪有老爷爷……不会是指夜蛾正道吧。 一想到这,家入硝子更强硬了:“真没救了。” “可是!他头脑还很灵活!一万字的检讨都能轻轻松松写出来的啊!就这么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五条悟:“……我怎么记得我的检讨一般都是五千字的呢。” “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帮我写。” 家入硝子:…… 她扶住额头,表示不是很想看病患与病患家属在自己面前打闹。 “你俩都没救了,”她扯下两张便签条,龙飞凤舞写下几个大字后啪啪贴到五条悟和夏油杰脸上,“按这个方子去抓药吧,这样未来的日子还能好受点。” 五条悟与夏油杰扯掉脸上的贴纸,一张上面写着:有害垃圾,一张上面写着:厨余垃圾。 五条悟迅速抢过厨余垃圾的便签条,并把有害垃圾锤到夏油杰脸上,开始大声嘲笑起他的档次比自己低。 家入硝子:“果然我还是走吧。” 去听好看的学弟诉苦怎么看都比在这里看漂亮人渣吵架来得强。 “喂,月见里喜欢什么你还是清楚的吧,”她冲脸上多了好几个垃圾便签条的五条悟问道,“我要带点伴手礼下去看看这可怜的孩子。” 五条悟移开视线,夏油杰又拍了张便签条到他脸上。 “你这是什么表情……” 五条悟的视线更游离了。 家入硝子狐疑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就是不知道,”夏油杰松开五条悟,跑到家入硝子后头站着,免得自己被无辜牵连,甚至站直身子试图狐假虎威,“你看,啧啧,心虚了。” 夏油杰的确是只黑狐狸不假,可家入硝子并不能当任老虎的角色,他的借力使力直接垮台,五条悟倒是如虎一样咆哮出声: “你以为我不想知道吗?!” 五条悟一下子支楞起来:“那小子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花心鬼!昨天还喜欢不得了抱手里的东西过一天就能被他扔到垃圾桶,今天还当人面夸好吃的东西到明天就不会出现在餐盘里,每天变来变去的让人怎么知道啊!” “你想知道是吧,我告诉你!他上个礼拜爱喝桃子牛奶爱到想用它泡澡,上上个星期他疯狂的扒绿皮酸橘子吃到指甲都黄了,你信不信你要是真提着这俩东西下去他指定一脸无辜的盯着你和你说谢谢,然后等你一走立马就把你的礼物拿去给同学分掉!” “总之,这不是老子的问题!不许用那种看人渣一样的眼神看老子啊喂!虽然你平时也喜欢这样瞅但是这次不一样!给老子换个清澈一点的眼神再看过来!” 对于五条悟的控诉,家入硝子表示:“先不说别的,你后面的要求恕我难以满足。” “像我们这种又当学生又当社畜,又要写作业又要做报告的倒霉人,别说眼神清澈,眼睛能看清就不错了。” “喂硝子,不要突然说这么沉重的话好不好……” 无辜的夏油杰表示自己心口突然中了一刀。 “我只是在实话,”家入硝子无奈的耸耸肩膀,转头对五条悟道,“如果你真想我有个清澈眼神的话,麻烦打点钱过来啊,我保证看到钞票的我眼神清澈又明亮。” 五条悟发出很大一声“切”。 “总之,你不用管他,”他翘着二郎腿道,“他很快就会把这件事给抹掉的。” “即使是他第一次在你面前表现的这么生气?” “即使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的这么生气。” 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光芒让五条悟看起来更闪亮了,一头白发都跟着油光水滑起来。 冷色调的家入硝子与夏油杰被他的光彩扑了一脸,只觉得眼睛都要瞎了,偏偏对方还不忘继续挥霍自己的资本:“你信不信他等下就会上来找我!” “为什么。” “因为今天的流程还没走我,再说他糖还没给呢……喂,干什么一副要吐的表情,硝子,虽然说医者不自医,但你好歹给杰治一下啊。” 家入硝子将视线平移向夏油杰,后者连连摇头否定:“别看我,不需要,我只是被悟的自恋和不要脸给恶心到了。” “什么意思?要不要来打赌啊!我赢了你们就给我——” 五条悟的叫嚷才进行到一半,教室的门被直接甩开,月见里无月大摇大摆走进来。 “五条前辈,我——” 他话未落下,只见另外两个前辈异口同声对五条悟道:“不赌。” 第64章 事已至此,先看情书吧 除非月…… 除非月见里无月想, 不然他不会主动去读空气,而是会选择不客气。 正如此时此刻,他是半点没嗅出高年级三人组之间散发出来的古怪气息, 反而欢快的冲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重新打了一遍招呼。 五条悟预估错误了,月见里无月并没有和以往一样阅后即焚笑脸相迎, 他可是怀揣着满满一份生气上门的啊! 被打招呼的二人盯着在场唯一被遗忘的同伴:对方不可置信的看着月见里无月略过自己,选择和另外两个在他看来没脸没皮的玩意问好,甚至还忽略了他伸出去的手,似乎因为太过震惊, 墨镜都差点从脸上滑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二人嘴角默契的上扬了三个像素点。 三角形虽然稳定,但三个人的友谊偶尔也出现摇摇欲坠的情况, 为了确保感情平稳顺畅不出现额外的摩擦, 往里头加入些三人之一的乐子作为润滑剂实在是必不可少。 噗嗤。 忍住没笑出声,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果断后退让出舞台进入看戏模式。 而他们戏中的主演,五条悟同学则看着自己被无视的空落落的手, 又看看另一边的月见里无月,他居然还试图和家入硝子与夏油杰握手! 什么东西啊! 哪有来看戏不和演员握手反而在和场外观众聊天的! 要不是他眼尖发现月见里无月背过去的手里捏着叠信纸,他可能又要开始大喊大叫了。 五条悟讨厌被忽视,尤其是忽视他的还是之前一直把他放在世界中心的月见里无月。 这叫他理解不了的微妙落差让他不满的撅起嘴,要不是月见里无月握完手后第一时间选择和五条悟说话,他的嘴估计真要垮到地板上去,成为他身上继六眼之后的第二个代表器官。 “啊,五条前辈,”在三人期盼的目光下,月见里无月终于回头了,“这个给你。” 家入硝子与夏油杰适时的托住脸,并迅速将期盼热闹越来越大的眼神收回, 换成标准划分成一分欣喜二分欣慰三分心急四分心机的饼状图,以表他们的支持。 “感觉可以撤了。” “同感。” 俩人咬了一番耳朵后果断开溜,夏油杰走之前还不忘把他的粉红杂志带走。 “啊……真是的。” 一出门,家入硝子就抹了把额头,试图把鸡皮疙瘩连着冷汗一起撸干净。 她无语道:“我觉得有必要向夜蛾老师反馈一下心理辅导的重要性了,青春期的小学生可真吓人。”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都有经验才对啊。” 这俩人的出身又不是什么秘密,封建大家族什么尿性就算不了解实情看宫斗剧也能理出个大概了,怎么人家谈情别有目的暗藏心机一步一陷阱纠缠又拉扯的,你俩说爱就和小孩打街机格斗似的你按一拳我按一脚,一点激动人心的操作都没有,规律得吓人。 总不可能在家臣教导生理课的时候都逃课了吧,那也太有默契了。 “没办法啦,”夏油杰看得很开,因为一些奇怪的理解失误,他对月见里无月抱有微妙的俯视滤镜,“小孩子就是这样啦。” “小一点呢,看到想要的东西,哪怕在地上骨碌碌地打滚,在外人面前丢脸的哇哇大哭,只要能得到它也毫不在意,毕竟你也不能指望小朋友有多在乎面子。 但是长大一点又会格外在意脸面,路边的小狗围着他打转想要东西吃,被人看到了就开始大发脾气,觉得这样就不酷了,结果小狗跑到别人跟前蹭来蹭去乞食又开始不满意,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 如果一直不给小朋友希望的话小朋友又会去执着下一个渴望的东西,如果小狗又蹦蹦哒哒回来大孩子又不见得会有多在意…… 反正都蛮难搞的。” 他闭上眼,无奈的耸耸肩膀道。 夏油杰自认自己总结得挺好,结果才睁眼就看见家入硝子一脸兴味地盯着自己。 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第一反应是反思,自己的分析似乎充溢了过多主观意识,自己似乎过于武断的盖棺定论了。 ——五条悟就算了,他什么德行处那么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算分析出了问题那也赖五条悟不按套路出牌。 可自己和学弟虽然每天都在见面但很少深入交流,绝大多数的认知还都是靠自己观察出来的,难免有所失误。 嘶……看来人类观察还是要加油啊。 家入硝子一向对同窗的少男心没多大关心,不把它当烟灰缸往上面按烟头已是她最后的体贴。 只听她道:“小孩子来小孩子去的……杰,你不觉得你很有当妈妈的潜质吗。” 似乎觉得不够刺激,家入硝子又补充起来:“难怪无月有时候会觉得你挺像他妈妈的。” 她闷咳一声,但咳嗽怎么也挡不住话里的调侃笑意:“不是指术式的那种像。” 夏油杰:“……” “真是感谢你们的认同,让我从渣渣爬回了人的席位,还荣登了妈妈这个神圣的宝座,这么一想我真是领先悟太多……但是为什么他会愿意和你聊这些?” “话题切得真快,”家入硝子学着夏油杰耸肩膀,“怎么,妈妈桑终于要担心我会带坏小孩了吗?”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开怀大笑。 真是抑扬顿挫,余音绕梁的笑声啊!其中还掺杂了不少喝醉酒般的嘟嘟囔囔,含含糊糊的满是对自己刚刚挖掘出来的夏油杰笑点的精准吐槽。 会带坏小孩什么的夏油杰倒是不怎么在意,被家入硝子笑着拍来拍去也不是什么问题,他担心的是,再这样笑下去家入硝子会不会笑岔气。 要知道医务室的老师被他们捉弄得写了满满一箩筐投诉信抗议信,每天都泪流满面的往校长室旁的意见箱投递,据说现在已经换成了离职信,他本人更是因为校长的不作为(主要是意见箱里的纸多到爆炸,已经被卖废品的偷偷搜刮走了)愤怒的休年假去了。 家入硝子要是在这关头笑撅过去,不仅没人医治,还可能会直接引爆夜蛾正道纤细的心脏,让他收获更多的五千字。 不过他显然是小看反转术式的拥有者了,家入硝子只是打了几个嗝,就恢复了之前冷淡的样子。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前辈们经常不在学校,无月能找到的女性不就只有我了吗。” 家入硝子指指自己:“想倾诉恋爱的烦恼,怎么看都是找我更合适吧。” “你看他周围的家伙,悟,明显不可能,排除。建人,只要他开口对方绝对会阴着脸提着咒具杀到我们教室来的,你知道他被悟折腾过几次,悟在建人那里的信用已经快破产了。雄的话虽然会安慰,但是他自带一种不想麻烦他的气质……别看我,无月自己说的。” ——其实月见里无月还有一个诉苦人选,也是他默默在背后承受了绝大多数的污言秽语,为小年轻们撑起了一片漏雨的天! 家入硝子显然是不知道还有伏黑甚尔这位人物在,伏黑甚尔也巴不得没人知道。 毕竟从咒术师杀手跨领域到小学生护工,对他来说不仅又丢脸又影响信誉,身价还可能因此减少。 但这不影响家入硝子继续指指点点: “至于你……没人告诉过你,追求对象的好兄弟只适合打探情报不适合倾诉心情吗?谁让你俩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他前脚告诉你后脚悟就从你们共同的裤兜里掏出什么秘密小纸条不是很尴尬吗?” 夏油杰下意识打量起自己的裤子:“……你这什么比喻。” 家入硝子:“干什么,我觉得挺贴切的。” “尤其是你最近还老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人看,”她不忘替学弟谴责,“好可怕哦,好病态啊,人家吓得抗议到我这里来了呢。” “记得请我点什么吃再好好反思一下——” 家入硝子轻飘飘的离开,徒留夏油杰在原地发呆。 “喂,过分了啊,”他反应过来不对劲了,“不要在别人话里加入自己的形容啊!” “什么叫病态啊真是的……” 他俩的走廊小聚暂时告一段落,而另一边的好戏精彩才刚刚上演。 夏油家入走是挺礼貌地走了,就是关门的声音有点过于刻意,好像在故意朝剩下的两个人强调:我们已经不在了,你们可以往更过分的方向发展了。 这也导致本来想说点什么的五条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月见里无月的思路更是被那重重的关门声拍散成灰了。 事已至此,总之,先看情书吧。 五条悟很想当然的认为,月见里无月递过来的信纸上的内容依然是那些绮丽且肉麻的夸赞。 这也不怪他,养成一个习惯至少要21天,月见里无月勤勤恳恳送情书用的可不止这点天数。就算五条悟叫嚷着老子只是在帮扶弱小,可一翻开月见里无月的情书耳根还是会烧得通红。 要知道之前他可是对此等小把戏弃之如敝屐,即便没恶劣到当着面把情书撕烂的程度,但也不会产生丁点翻阅的兴趣。 不得不说情书这种东西就是自带麻烦属性,倘若不愿意接受其中的感情,怎么合理的处理就成了难题。 直接倒垃圾桶会显得很没人情味,如果被好事者翻出来还会带来麻烦。把它塞碎纸机里又未免太残忍了,月见里无月虽然嘻嘻哈哈的,给人一种一点也不会伤心的感觉,但五条悟总觉得,他要是知道自己这么干的话绝对会哇哇大哭,直接跳过叛逆期跑回家去爬回他的高塔里自闭。 因为是男生也留不起莴苣公主那么长的头发,到时候七海建人啊灰原雄啊拿着笔记作业什么的去找他,他估计只能蹲在窗台,然后靠回忆这件事流下的眼泪搭成梯子让他们两个爬上去…… 当然哦,月见里无月因为这种事伤心五条悟是不会内疚多久的,谁让月见里家是出了名的情绪稳定,不管这份稳定在旁人看来是褒义还是贬义,他们都能淡然一笑,或者完全不笑。 要知道,月见里家的上一任家主,可是个结发妻子在面前死去都无动于衷的家伙啊。 虽然有小道消息称他突然离世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想为被咒灵杀死的妻子复仇,但几乎所有见到他当时冷漠状态的人都表示不相信这一结论。 月见里无月都哭得比他惨呢。 大家都这么想,于是月见里一族的刻板印象又一次被迫加深了。 咒术界的主流观点认为,月见里萤之所以会在祓除任务中与目标同归于尽,很大程度归根于没有强力攻击手段的他与新保护者远尚未建立默契,再加上家族竞争对手恶意提供的情报…… 五条悟倒是不至于如此看待月见里无月啦,有一说一他还挺希望对方能成为这个死水般的家族里第一个情感强烈的刺头。 所以月见里无月巴巴跑过来他也会装模作样的逗弄几下,有时候看他冒出未删减的鲜活情绪甚至会在心里偷偷鼓掌。 但他比较担心的是,如果月见里无月打算留着这份感情等以后在挥霍,那他绝对会因此陷入长久的悲伤之中。 ……这样的话,自己周围不就会出现一堆烂橘皮用月见里无月的眼泪来举例控诉自己不好好对待从属家族没有家风了吗? 在战斗中偷偷扔掉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个问题是,如果遇到的咒灵太弱一下就秒杀了,那战斗的余波根本不足以在毁灭周围环境的同时顺带毁灭几封情书,而且要是不小心掉出来绝对会被误会…… 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五条悟干脆全塞桌洞里去了。 反正我是不会看的。 五条悟骄傲的想。 殊不知世界上有种东西叫“真香定律”,越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越到后面越容易被推翻。 大概在五条悟收到月见里无月第三十封情书的时候,东京咒高的校长可能什么鸡汤文看多了,突然宣布为了提高学生质量,要调几个之前在京都姊妹校有丰富经验的老师过来给学生上课。 经验丰不丰富五条悟不知道,课讲得无聊到爆倒是显而易见。 他甚至觉得,看课文都比听老师讲课来得有趣。 于是五条悟开始在国文课上看生物课本,数学课上赏地理教材,后面甚至打算抢夏油杰的书打算拿他上面的笔记备注当上课配菜。 为此,夏油杰选择换位置,他宁愿去讲台桌底下呆着也不愿意陪五条悟发疯。 没课本看,五条悟只能找东西看,据说他当时本来打算去看看梦里都有什么的,结果醒过来后他已经拆开了月见里无月的小情书,甚至还按时间顺序整理了一下。 五条悟:…… 算了,看都看了又不会少块肉。 多么放浪形骸……!不是说月见里家最喜欢把继承人教导成冷冰冰的大家闺秀吗,怎么能写出如此浮夸的文字! 啊,等下,在夸我哎。 全部都是在夸我哎。 别说,月见里无月真的挺会写的,放课堂上下饭属实有点委屈了。 五条悟迅速理解并接受了,等月见里无月又拿着他的小信封颠颠跑来时投递时,这只大号收件箱已经开始对渴望得到回应的小邮差点单要求他下次要着重写自己哪里了。 让我看看他又打算怎么绞尽脑汁地吹捧老子…… 虽然五条悟不承认,但他其实挺期待每天收到情书这一环节的,甚至比从月见里无月身上搜刮糖果还期待。 五条悟打开信封。 五条悟抽出信纸。 五条悟阅读信件。 五条悟……五条悟有点不敢置信的看向月见里无月。 “哇,”他其实蛮惊奇的,“你居然真的在生气。” 五条悟不假思索的言论成功让月见里无月更加破防。 “其实我回去宣泄完倒是没怎么生气了,但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更来火了。” 他控诉道,“我好心好意和你分享我来之不易的心情,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五条悟果然不懂人心! 月见里无月气愤地把上头的咒力压下去,免得自己下意识把此时的心情清空了。 他抱着手臂道:“我突然觉得,还是面对面和你说一下比较好。” “可以选择不听吗?” “不可以!好好传递自己的心意也是恋爱的一环!” 说真的,面对即将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月见里无月,五条悟难得开启了吐槽模式:别人想好好传递自己的心意都是端上手作便当或者爱心巧克力,为什么你传递心意反而是要我听你啰嗦啊。 他似乎忽略了什么,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要被月见里无月的话压到快抬不起头了。 第65章 大家都在烦自己的事 “总之,报酬…… “总之, 报酬的尾款已经汇到账户上了,你与萤大人的交易算是彻底完成了。” 听闻此言,大早上被迫清醒的伏黑甚尔顿时一点起床气都没有了。 “真爽快啊, ”他用胳膊夹着电话,嘴里叼着牙刷含糊不清, “我还以为你们会要我守着那个死小鬼直到毕业才愿意结清呢。” “确定不要我多做点什么?不然一口气这么多钱,我拿着实在有点烫手呀。” 开玩笑,发任务的雇主都死了,发钱的财务也这么说了, 场面话听听就得了,大家你好我好都别当真才最好。 真要伏黑甚尔再加把油接着干他估计也只会把油加到脚底下, 然后找准机会溜之大吉。 既然钱已经到手了, 那接下来只要时不时给小混蛋提供情绪价值哄他开心再顺便当个心灵垃圾桶,等他找到真爱好让我和他身上挂着的半个契约自动取消就算万事大吉了。 伏黑甚尔吐掉牙膏沫,含着水咕噜咕噜的让它在嘴里巡视。 月见里萤也是, 感情耗光了真就彻底死机不会思考了呗,怕自己儿子被拉去当耗材第一反应居然是拉他和外人定契约,为了增加我同意的筹码还差点把小孩泪腺扭坏了。 不过有一点这位不谙世事的家主大人倒是猜对了,因为身上的契约变得“不干净”的月见里无月的确叫不少讲究“第一次”的传统家族打了退堂鼓,毕竟他们也不确定自己是否需要一个“二婚”对象。 他吐掉嘴里的水,随便从嘴里扯点三瓜两枣去迎合电话后的金主大人,还顺便在等话的时间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露出一大截精壮的腰身。 因为半吊子契约,伏黑甚尔的皮肤上密布着大量咒纹,它们奇异又绮丽,硬生生维系住两位貌离神合的“形婚”对象。 说实在的,哪怕伏黑甚尔有卖儿子的打算, 那也是在未来。所以当他知道月见里萤是真打算把他儿子卖给自己后第一反应可不是同道中人的理解,而是确认他是不是发烧烧傻了,第二才是决定不管不顾欠对方的人情直接提桶跑路。 显然他跑路失败了,不然他身上也不会出现这么多的卖身契纹路。 这些卖身契除了为咒术杀手的身体提供装饰性与威吓力度之外一点好处都没带来——和月见里无月跨距离心连心根本不算什么好处! 不过说到月见里…… 伏黑甚尔按了下后腰处印刻的治愈术式,又一次感叹起来。 没有牵挂大脑空白的人果然什么都做得出来啊,居然能把别人对自己寄托的情感硬生生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也不知道月见里无月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这种冷酷的大人。 “……事情就是这样,你有在听吗?” 在他发呆的功夫,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不少东西,伏黑甚尔打了个哈哈,糊弄道:“当然在听啦,只是水烧开的声音实在太响了,把你声音盖过去了我才没听清的。” “要不,麻烦复述一下?” “你刚刚在刷牙,”估计人家也不相信咒术杀手的耳朵居然坏到这个样子了,只是觉得伏黑甚尔敷衍得过分,“真是不明白萤大人为什么会选择你。” “算了,我只是想提醒,最近最好不要参与和月见里有牵扯的生意。” “怎么,办完葬礼这么久,终于要开始清算了?” 伏黑甚尔离开卫生间,不是糊弄人,他这次是真的要去烧水了。 “……月见里的主母回来了。” “哈?谁?” 水壶发出了刺耳的嗡嗡响,伏黑甚尔同样学着它叫出声。 他手里摊着块面包,涂果酱的餐刀差点连着面包一起捅穿他的手掌。 伏黑甚尔把面包丢回餐盘上,一脸麻木地拧开第二盒酱料。 硬邦邦到结块的巧克力酱被沿着边缘翘开,大力铲下去的时候,不仅是餐刀,就连储存它的玻璃瓶都开始微微颤抖着发出哀鸣。 浅浅将震惊消化完后,伏黑甚尔重新捡起了谈话的节奏:“她不是半个身体都被咒灵贯穿吗?” 餐盘上的面包正流着草莓果酱,还没等它们从被捅穿的刀眼里滴滴答答下来把面包润湿,一大坨巧克力酱铺天盖地压了下来,直接把这个小眼堵死了。 “……” 电话那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回来,哈,还真是天崩地裂的开局,”他不想说,伏黑甚尔自会替他添油加醋,“作为妻子,丈夫率先死了,作为保护者,保护对象又先一步离开了,你说望月怎么会好心去救这么一个在他们眼里没价值的存在,她又不是真正的月见里。” “……你太不礼貌了!” “是,是。” 伏黑甚尔抹着面包,决定拿电话那头发出的声音当配菜。他试图把自己铲上去的巧克力酱抹匀,抹了半天依然一塌糊涂,甚至有点恶心。 他继续折腾面包,边折腾边发声:“不过据我所知,月见里那群忠心耿耿到以下犯上的家臣望月们似乎很不满意他们家主的对象……会不会有种可能…… 其实人家当时还存着口气躺在医院里,但是望月瞒着他们的家主大人,想着反正就是个保镖正好借机换一个更配得上他的,没想到家主大人居然是个痴情人,直接去找咒灵同归于尽了。” 伏黑甚尔很清楚自己是在胡编乱造,但他也想不到要怎么解释对方吐出来的情报。 什么叫“月见里的主母回来了”,她不是死了吗? 这可是她的丈夫亲口承认的啊。 “我不知道!” 对方已经在咆哮了:“我也想知道啊!为什么死人还能复活啊!” 啊,他居然真的说出口了。 因为实在有些惊讶,伏黑甚尔险些把面包卷着餐刀一起吃掉了。 他还算清楚对方的脾气,正如自己曾经被月见里无月的父亲救了一命一样,对方也承过月见里夫妻的情。 但与自己不同,人家是真情实意的感恩着烂好心的月见里一家,甚至到了新年参拜都要先祝福他们再保佑自己的地步。 所以,在第一个噩耗传来时,对方反而是最不敢相信的那一个。 一直以来,他对月见里萤的妻子的形容都是模模糊糊的,从来没有一次盖棺定论承认她离开的事实。 他用尽全力想让对方在自己的语言里活着,可没坚持多久,第二个坏消息也传来了。 即便如此,作为亲自参与了自己救命恩人葬礼的家伙,他还是咬死不承认人家一家三口的其中之二都埋进土里了,只当他们夫妻去出任务回不来。 而就在刚刚,他亲口称对方是死人。 “……我不知道,”似乎发现自己的失言,对方一下子哑了火,“但是我看见她了。” “我最开始还以为是她的术式出了问题被咒灵抢走了身体……可她的咒力波动没有一点改变的痕迹!” “我还以为我出现幻觉了,毕竟她有这么一只咒灵来着……你也知道她的术式很神奇的……结果,我看到望月们对她都很恭敬!要知道那只咒灵只能变换出它见过的事情啊!” “噗。” “你刚刚是不是在笑。” “没有没有,您继续。” 其实就是笑了。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可不知为何,伏黑甚尔这个烂人就是忍不住。 哦天,居然因为家臣对主母态度恭敬就开始怀疑主母到底是不是原装货,你们望月真的该好好反思一下。 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前段时间月见里家突然开始回收在外力量。 没等伏黑甚尔咂摸出点章程,电话那头又开始支支吾吾了:“反正肯定不对就对了,哎,我不该和你说的,但是你又在照看无月大人……算了,你自己注意,不要连累别人。” “好的好的,”伏黑甚尔接着敷衍,“我最近只有一个大单,不会去接什么月见里家的小活啦。” “你知道就好。” 嘟嘟,电话挂断了。 伏黑甚尔没有回拨过去,他知道这只是个一次性电话。听到答案后他自觉串联起什么,但那些想法很快又从脑袋里飞走了。 面包被折腾得破破烂烂,伏黑越看越没有食欲,决定起身煎个蛋盖上去看能不能促进胃口。 毕竟面包快过保质期了,巧克力酱再不吃也要坏了,伏黑惠不在的情况下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能解决。 总不可能都喂咒灵吧? 其实寄到月见里无月学校给他赈灾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大概率不会得到月见里无月的感谢,说不定还会收获一只愤怒尖啸的开水壶,到时候,就算有咒具也免不了耳朵疼。 伏黑甚尔磕破了鸡蛋,泾渭分明的蛋清蛋黄滑进锅里没多久就被木铲搅和成一滩糊涂。 死去的鸡蛋勾起了些回忆片段,伏黑甚尔难得唏嘘起来: “说什么神奇的能力啊,那种不可控的术式……” “根本就是与虎谋皮。” *** “你这根本就是胡搅蛮缠!” 与为自己难吃早餐伤风悲秋的大人不同,吃饱了没事干的高中生们正唧唧歪歪个不停。 五条悟捏着月见里无月信纸,开始逐条反驳:“老子哪有一天惹你五十次,你肯定是四舍五入了!” “不对,老子哪有惹你!” 面对猛拍胸脯力证清白的五条悟,月见里无月偏头撇起了嘴。 “我才没有写那些,是你自己对号入座了。” “你乱讲,”对于当事人的拒不配合,五条悟选择把证据直接拍桌子上,“搞得好像我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一样。” 文化人夸人喜欢借物喻人,他们喜欢吃代餐,抓着些与想讨好对象有共通之处的东西迂回曲折拐弯抹角的赞美。过于直接会显得刻意,但韬匮藏珠又容易让人琢磨不透,于是为了让看到的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意,他们总是会在含而不露的文章外用笔戳出个小洞,好让藏起来的夸耀能适当的露出条小尾巴。 月见里无月之前递过来的情书,基本上都是这些套路。后面他吃多了些有经验人士的洗脑包,种类才开始变得丰富多样起来。 而大家族骂人同样热衷于比喻手法,简单直白直抒胸襟固然爽快不假,可实在太不风雅了!感觉写着写着毛笔都被脏了口。但是里一层外一层的,文绉绉的责骂呢,如果想污染的对象比较有文化,能读懂洋葱皮下的真正想表达的意思,那可能还行。倘若对方是个不学无术的,好一点只是不明所以,坏一点可能看着看着就产生了不太美妙的误会。 所以,在一大串七拐八拐的盘山公路里,适当加一点点告示牌是很重要的。 不然容易翻车。 月见里无月很体贴,他加了不少,但他摘抄自己上头时挥毫泼墨的大作到一半又觉得好像不太行,好明显,于是又适度的用文字多蒙了点纱进去掩人耳目。 这只是情感的剖析……啊不,分享,我才没有偷偷嘀咕什么呢。 问题是他是受过这些教育不假,五条家也不是跟着吃白饭的啊,论历史论地位,人家可比小小一个月见里来得强多了。 于是在五条悟看来,月见里无月递过来的自白书就显得相当古怪了。 一边夸他英明神武,一边吐槽他不干人事,一边的抱怨暗戳戳藏在字眼里,但是细品却非常真诚,很容易让人共情;一边的谩骂虽然指名道姓不假,可一看就知道表达内容空洞又苍白,实在割裂得明显。 ……其实挺正常的,毕竟月见里无月清掉了大部分他被五条悟惹毛的情绪与记忆,之前把情感拖回收站时信誓旦旦自己绝对不会再需要了,结果现在想翻旧账都翻不到,只能现场造假。 五条悟看一句,盯一下,还要时不时发出大声的异议。月见里无月呢,则是一反常态,摆出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两只手缠在胸前,一会吹口哨假装自己没听见,一会又疯狂跺脚好像这样可以把五条悟的声音盖过去。 他这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死出很快吸引了五条悟的注意,对方不再把目光放在信纸上,而是开始围着他打转。 “哦,原来如此,”五条悟逐渐理解了一切,“你的术式还能这么操作啊。” 月见里无月是保留了五条悟错误发言带来的恼火不假,毕竟不留着他也不会再跑过来给人家看自己的大作。 问题是他巧妙的把见到五条悟后会爆发的气愤全给删了。 这也就导致了他现在虽然生气,但又没那么生气。 简称,他在彻底爆发的边缘左右横跳。 五条悟对此啧啧称奇。他绕着月见里无月走来走去,在月见里无月犹豫自己要不要把突然浮上来的冒犯化为力量时,五条悟开口了: “既然你自己都不抗拒,那你为什么又会因为我的提议发脾气呢?” 月见里无月表情空白了一瞬,脸上迅速浮出一个红印。 “不是,你怎么还提这茬,”他正疯狂清理被五条悟一席话逼得不断涌上来的不满不自在不知足,还要抽空和五条悟辩解,整个人快累死了,“这能一样吗?” “不一样吗?” 月见里无月:“……”憋住。 显然没憋住,他的咒力又开始乱飞。 五条悟倒是好心,伸手替他把咒力压下去,不过嘴巴还是一如既往不好听:“真是的,你家里是没人了吗,都不教你好好控制咒力再来上学嘛?” 不好意思,我家还真就剩我一个哩。 再说,如果你的术式一天到晚都被迫开着我想你也会这样不稳定的。 ……忘了他的无下限真的差不多24小时无休了。 可恶,咒力多真了不起哈。 月见里无月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可怜,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喜欢起来累死人的家伙做自己的后备隐藏能源,果然以貌取人要不得,一切都是蓝眼睛的错。 他默默把嘴里的地狱笑话吞下去,决定趁此机会赶紧解释清楚。 先别管什么追求爱恋了,再不说明白,月见里无月真的会厥过去。 话说五条悟情商有这么低吗,开口那一刻,月见里无月不知怎么脑子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就是想逗我玩? 不过随着语气变沉,这个不合时宜又轻飘飘的想法很快飞走了。 “我要强调一下,我之所以会清除我对你行为的不好的情感,归根到底是因为我在追求你!我不想你发现我的负面情绪,我希望能给你好印象!” 月见里无月深呼吸:“我自认为,这是作为追求者的基本礼貌,一个优秀的求爱者,首先要做到有一颗稳定的心态,不会因为自己的追求对象的种种行为而嫉妒,愤怒,从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我的心理还是挺阴暗的,或者说——”他突然提起嗓子,高声道:“我们这群用负面情绪催动力量的家伙都挺阴暗的!反正我是不太相信我不会突然就因爱生恨开始发神经就是了!” “但是,清理因为他人造成的情绪显然不属于我应该为维持这段关系应该做的事,我对夏油前辈的注视不舒服,那是我和他需要处理的问题,你突然来一嘴搞得我很莫名其妙啊!” “你搞得好像我是很随便的使用我的术式一样,明明我是想——” 月见里无月的声音越来越像在唱歌剧了,在他唱至最高峰的时候,五条悟伸手比划暂停。 在对方偏头静候佳音的注视下,五条悟开口了:“但是,你不也老是当着我面突然放空大脑吗?” “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显得好像显得我格外不通人情吗?” 他盯着月见里无月,在身高压制与背光加成下,处在睫毛阴影中的蓝眼睛几乎要和墨镜一个颜色:“好像我一直在惹你生气一样。” “那还不是因为你——” 在气氛逐渐往沉重的方向下落时,五条悟突然又把眼镜戴回去了。他“叭”地合上双手,并拢着两手贴在脸颊上,同时还弯下腰,贴心的与月见里无月处于同一视线。 “不过呢,老子可不计较这些。” 他换回叫自己舒适的人称,大咧咧道:“毕竟你是真的能从这些行为里得到力量的嘛。” 说完,他开始揉搓月见里无月的脸,捏着脸颊的肉拉面团似的扯,也不知道是真觉得好玩还是想靠此行为不让他说话:“我是想说,你下次可以不用躲的,直接消除又没什么大不了,当然你也可以留久一点。” “最好能留久一点啊!不然每次老子被念叨要给你点甜头的时候你小子一脸假样的冲人点头然后转头就忘的蠢样真的很烦啊!” “我们刚刚好像不是在说这个……而且这两个行为其实不太一样……” 月见里无月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不过他态度明显软和下来了。 五条悟发现了,但他忙着歪曲事实。 他又哼了声,开口偷换概念:“那你都生气了老子还不能趁机发脾气吗,你小子好大的胆,居然敢阻止最强发火!” “所以说,你为我随便叫你清除情感不爽,我也为你当着我面毫不掩饰的行为而不愉快啊,区别就是你是真的生气而已嘛!” “好,那老子先道歉嘛,对不起——然后你要说什么?” “呃?对不起?” “很好,你都说了,那我们就扯平了。” 五条悟大言不惭道,并伸手往月见里无月口袋里摸了把。 果然有糖。 “既然你已经原谅我了,那我就走了。” 他嚼着糖哼歌愉快地溜达走了,就剩月见里无月一脸痴呆的揉着自己的脸。 “要留久一点吗?” 虽然感觉不太对劲,有种火发了又没处使还烧错东西的感觉,但是感觉还挺有道理? 月见里无月觉得可以试一下。 生气,嫉妒,或者是爱,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留久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第66章 喜欢与讨厌的中间选项 月见里无月…… 月见里无月有时候轴得要死, 有时候又意外的很听劝。 当然,想达成这个效果,首先你要能把他绕晕, 让他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你的话,并出于他本人的意愿去贯彻它。 不然他只会往你不喜欢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你越说他还越快马加鞭。 比如反面教材伏黑甚尔,他完美且精准地拿捏住了所有的错误方法。以至于他俩虽然一起吃一起睡,做到了比月见里无月高专认识的所有人都亲密,甚至与他达成了生理意义上的心连心, 可彼此的灵魂却从来没有贴近过哪怕一天。 ……不过他本人倒是巴不得月见里无月和自己一点默契也没有就是了。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你怎么能假定月见里无月的理解就没有问题呢? 五条悟就处于这种状态。 月见里无月依然每天勤勤恳恳的投递情书, 投喂零食, 投掷花束,但很明显,他采取的方法与之前大相径庭。 如果说之前的月见里无月是只认真负责的黑羽毛信鸽, 一位因为吃饱了熟桑葚醉迷迷的的快乐信使;现在他显然变成了看你不爽我就死啄的大个子乌鸦,遇到事情马上开始扑腾,还呼朋引伴的喊过来其他走地鸡一起啊啊叫唤。 “根本就是从表面百般忍让背地里疯狂戳小人的大家闺秀变成了遇事不决率先大喊都是你的错的刁蛮大小姐,也不知道对五条前辈来说哪个杀伤力更高一点。”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如此总结道。 五条悟拒绝回答,因为他刚刚才被月见里无月发了脾气。 这家伙,说会留久一点是真的留久一点,前天才生完气今天想起来便开始翻旧账阴阳怪气。 更可气的是,月见里无月的牢骚是随机的,他既可能在给情书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插一句:“前辈我果然还是很不爽啊”然后开始发表他的长篇大论,也有大概率在送花的环节掺入自己的私货突然就咋咋呼呼起来。 如果两种均没有发生,可不能代表月见里无月今天心情就很好,他的情绪波动永远不太稳定, 这只会意味着五条悟今天要没办法从月见里无月口袋里挑出喜欢口味的小甜食了。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庵歌姬是女版的月见里无月,月见里无月是男版的庵歌姬,啊不对,庵歌姬只是开玩笑但是月见里无月是在认真开玩笑……” 五条悟趴在桌子上,一手画圈一手画十字,嘴巴开开合合绕口令似的碎碎念。 “哦,有没有一种可能,”家入硝子竖起手掌压在嘴边,“他口中的庵歌姬是在真情实感的在烦他,只是他一直不把人家的讨厌当回事。” “我要是没记错,”夏油杰也贴过来嘀嘀咕咕,“是他自己要求人家释放天性的吧。” “果然啊,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他俩异口同声的下了结论,全然不管自己的好同学正深陷苦恼的沼泽。 也不顾讲台上夜蛾正道满头的青筋和他手里折断了三次的粉笔。 “你们三个都给我滚出去罚站!” 砰砰砰—— 三人组和三袋打包好的垃圾似的,歪七扭八的堆在门口。 都这样了五条悟依然在进行他的推理,执迷不悟的模样叫夏油杰看了都觉得可怜。 “可怜的悟,他真该多写点检讨多出点任务好好调理一下,”夏油杰妈妈心疼的抱住五条悟宝宝的脑袋,36度的嘴里吐出的话却那么的冰冷,“不然我把我的检讨和任务都让给他吧。”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最近没有任务吧,检讨也全部交上去了啊。” 家入硝子实事求是道:“如果你指等下夜蛾会因为刚刚的事情勒令我们反省的话,那当我没说。” 夏油杰显然已经默认五条悟会写他的那份检讨调养身体了:“嗯哼,我觉得悟不会介意再多帮助你一个的。” 他俩旁若无人的讨论起如何分赃,啊不,是如何推脱检讨。嘀嘀咕咕的声音叫五条悟的思路被打断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他不满到差点跳起来:“老子还没死啊!” “哦不好意思,下次会等你聋了再继续商量这种大事的。” 说完,两人继续嘀嘀咕咕起来。 五条悟:……大怒! 三个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当然,斗殴的主力军是五条悟与夏油杰,作为柔弱的医者,家入硝子很有自知之明的离开了两只大猩猩的竞技场,选择站在一边加油打气。 她甚至从口袋摸出了五条悟与夏油杰的应援小旗子——之前月见里无月做多了送的,本来只有五条悟版本的,但是他觉得偏心不好要一碗水端平,夏油杰与家入硝子的版本就在他的巧手下诞生了。 比较好笑的是,因为五条悟小旗子是第一个,为后面两个小旗子的出现打了基础,以至于家入夏油这两个后来者看起来比五条这个初代目还要精致。 于是,在大猩猩激烈的打斗声中,家入硝子举着小旗,时不时敷衍的摇几下,再顺便干巴巴的助威几声,后面实在是累了干脆靠着墙窝在地板上,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解说一下面前的战局。 好的,我们可以看到,大猩猩的领地争夺战已经进行到白热化。 率先发动攻击的是猩猩族群里相对罕见的白化大猩猩,这头稀有的珍兽正使劲扯着山地大猩猩的头毛,想把人家那头比普通黑猩猩还茂密的头毛扯下来。 问题是山地大猩猩又不是吃素的,他脚高抬腿了,漂亮的动作!他的一只脚成功辗住白化猩猩的脚了,另外一只脚也没闲着,已经控制住对方没被踩的腿了! 山地大猩猩的两只手同样在加油,他正扣着对方的抓自己头发的手,看样子是想借此把他甩开。 单纯的肉搏似乎满足不了大猩猩,不愧是白化大猩猩,他抢先使用了战吼! “哇啊啊啊呜哦哦哦!” 山地大猩猩只能放弃攻势,双手捂住耳朵抵挡,并抓住机会进行嘲讽。 看来没什么用,白化猩猩叫得更响亮了。 好,山地大猩猩缓过来了!他使用了秘技!猴王的召唤!猴子部下应召出现了! 虽然猴子部下大多数不是猴子,但是仁慈的猴王并没有介意,在他的指挥下!猴群发动了空投攻击。 白化大猩猩正试图抵抗!等等,又有大猩猩加入了,还是只正值壮年富有经验的大猩猩,两只亚成年的猩猩暂时放弃了对轰,他们似乎想联手…… 家入硝子的脑内配音被夜蛾正道爱的铁拳造成的溅射伤害打断了。 “吵死了!我叫你们出来是让你们反省,不是叫你们来吵架的!” 她蹲在一边,对头上冒包眼前冒星的黑白猩猩表示同情。 同时还不忘把猩猩争霸赛的结束语悄悄补上。 太迟了,新猩猩轻松制服了旧猩猩们,并把他们都抓走了。 大自然真残酷啊! 按惯例,这时候应该插入片尾曲或者下期预告,但一时兴起的家入硝子什么也没准备,只能鼓着嘴勉强吹出一段滑稽的小调。 “嘟嘟嘟……呼咻咻咻……” 好难听。 家入硝子决定等下就去问问月见里无月让他推荐一下好学有品且方便携带的乐器。 到时候他俩斗殴我就可以配乐了,哈哈。 这么想着,她跟进了教室,夏油杰和五条悟似乎收到了什么新任务,满血复活后又勾肩搭背起来。 就在她捧着下巴倾听五条悟天老大地老二老子要站最中间的中二发言时,楼下的某间教室里,对乐器有独道见解的月见里无月正试图用卡祖笛吹出五条悟名字的音节。 “五……咕噗噗嘟嘟……呜噗悟——” “他在干什么?”被奇妙音色荼毒到精神错乱的七海建人两眼空空。 “可能是想有节奏的吹出五条悟我喜欢你吧。”被迫挖掘出绝对音感的灰原雄如是说道。 “不,除了喜欢你,我还要吹一个五条悟我讨厌你。”月见里无月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 这样,自己不仅可以完成告白的每日任务,到时候要是随机刷新出了告状这个限时任务也可以一并完成了! 自从那天被五条悟绕得晕晕乎乎后,月见里无月怀揣着“情绪的留存”这一论题,一个人思考到了半夜。 经过自己的排兵布阵,军师的慷慨解囊,多位虚拟恋爱导师的分析,外加夏油杰落自己宿舍的粉红书籍的推波助澜,月见里无月,悟了! 可惜的是,他悟歪了。 所以说不要放任一个人在很困的时候思考,大脑不清醒时得出来的结论基本都很抽象。 上上次月见里无月深夜思考,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用多种颜色的玫瑰花瓣洗花瓣澡会更有情调。 一觉醒来学校变成五彩斑斓大花园的夜蛾正道:……? 上一次月见里无月对月沉思,突然有火花在他脑子里划过: 玫瑰和月季都是蔷薇科,所以自己可以不仅可以送五条悟玫瑰,还有月季和蔷薇。 发现告白花束里除了白月季就是野蔷薇的五条悟:……? 偏偏月见里无月还非常重视自己智慧沉淀的结晶,于是肉眼可见的,他的行为逐渐离谱起来。 “嘟嘟噗噗噗——” 月见里无月又试着吹了几下,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把握短时间驾驭如此难顶的乐器,只好悻悻然塞回了裤兜。 下次试试看敲三角铁算了。 只想折磨便携乐器的月见里无月如是想到。 他正满脑子大音乐家的梦呢,教室的门被打开了。 “新的任务——” 月见里无月瞬间坐直了身体。 第67章 一个人就可以…… “所以要我们去…… “所以要我们去护送前辈们去机场?” 月见里无月嚼着和眼睛同色系的糖渍玫瑰花, 两条腿不规矩的晃荡:“真的假的,可以抽时间去买伴手礼吗?” “准确的说只有我们,”灰原雄指指自己, 又指指七海建人,无情的打破月见里无月的幻想, “你貌似被排除在外了。” “唉,真的假的——” 他不满的鼓起脸,对宣布该消息的辅助监督怒目而视。 “因,因为月见里同学是稀有的辅助能力者, 按规定一般我们是不会让拥有这种术式的人过多参与任务的……” “可是我的术式又不是全部都可以延迟触发的,有时候也需要我本人在场啊!再说我爸爸不也是经常参与任务嘛——” 月见里无月说到一半, 想起了什么, 话语突然卡住了。 半响,他顶着七海建人略带担忧的表情满不在乎道:“好吧,那就让我享受一下大家都有作业就我没有的快乐吧。” “你这叫什么话嘛!”灰原雄试图去戳他还没憋下去的脸, “想要什么伴手礼啊,我看情况给你带呀?” 月见里无月不是很想被人物理上指指点点,一个闪身躲七海建人背后去了。 他探出半个身子,突发奇想道:“哎,不对啊,你们都出任务……那班上不就剩我一个了吗?” “这情况估计也不会专门安排老师给我上课吧……那我是不是可以放假啊?” “我可以申请出校吗?我想出去玩!” 这个天才主意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视。 “怎么,不行吗?”月见里无月选择挨个瞪回去,“不让我撒欢我就撒泼了哦。” “我,我觉得需要申请……” 讲台上的辅助监督人都快滑到黑板下面去了。 明明还没个章程,月见里无月直接半场开香槟。他挨个拍拍自己的好伙伴,用比五条悟告白轻一点点的声音,虚伪又恶心道: “哎呀, 真是不好意思,人家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去享受大都市的繁华了呢!” 七海建人只觉得太阳穴的血一阵乱飙,还没等他质问月见里无月到底哪里学来如此不文明的腔调,灰原雄直接上场锁喉。 他用他的长手长脚缠住大放厥词的月见里无月,卡住人脖子贴着人的耳朵,用他那一贯阳光开朗的声音开口:“你再这样说话,我就一边出任务一边找五条前辈告你状哦!” 威胁起作用了!刚支楞好架子的月见里无月迅速垮了下去。 “讨厌你们两个!” 他从灰原雄手里滑出去,一边愤愤不平的嚼着花瓣,一边掀开两人的刘海,用大拇指往人大脑门上使劲一戳。 深红的咒力在年轻人光洁的额头上烙了个圈,月见里无月收回手,换了个方式继续装模作样:“收下我的咒力然后滚蛋!” 他双手抱胸,故意把脑袋往一边高高扬起,脖子上都绷出几条辛苦的青筋:“反正你们自己加油,我是不会来救你们的。” 说是这么说……可真的到了任务当天,被迫留下的月见里无月还是挺没出息的吸了半天鼻子。 “好吧,”他摸摸鼻子,“真的变成孤零零享受生活了。” 也不知道是他家多年的威望还是怎么的,月见里无月那无厘头的野望居然真的被实现了!那和开玩笑没什么区别的假条居然真的同意了! 太离谱了,月见里无月都怀疑是不是伏黑甚尔嫌他太吵连夜揍了学校高层,然后强迫他们给自己的假条盖章。 所以……接下来要干什么? 真站在东京的街头时,月见里无月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他随便找了个花坛坐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衣服貌似是校服。 难怪总觉得有人盯着我看。 他扯扯被改造得不成体统的校服,展开四肢唉声叹气,正准备随机捏爆一个幸运的蝇头舒缓身心,一张宣传单子突然被送到自己眼前。 月见里无月面无表情的抬头,对上了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 月见里无月很敷衍的“嗯?”了一声,正准备回以礼貌微笑然后猫下腰溜掉时,视线突兀地停住了。 好……稀奇的家伙。 少年的眼睛一下从半阖的弦月涨成了瞪大的满月,圆鼓鼓的盯着人从上到下扫射了个遍。 那人抱着好大一摞传单,都快把脸遮住了,只能看见双水汪汪的眼睛。 他的眼睛又清澈又透明,瞳孔里漂着一角冰山。暗色的头发压着眼睛,乍一看倒是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但是他猫一样翘起的嘴角又很好弥补了这一点,再搭配上那身堪称尼特族标配的运动服,出乎意料的流露出一种让人安心的宅宅气息。 但月见里无月在意的不是外貌,而是他周围的气场。 正常人周围至少也会围着一两只蝇头之类的吧,可他身边什么也没有,干净得过分。 一般只有咒术师周围才能如此干净,问题是在他身上,月见里无月一点咒力的气息都没有察觉到。 难道是天与咒缚?可是他看起来软绵绵的…… 月见里无月不是很想恶意揣测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陌生人,但他又实在很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五条悟在的话,估计能看出更多吧,月见里无月无慈悲的想。 “呃,那个!”他的目光依然没停下,对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阵,声音也跟着跳起了踢踏舞。最后竟是直接闭上眼,不管不顾道,“要不要看看这家甜品店的新品,最近有在做活动,非常划算的!” 月见里无月扯走他手里的宣传单子,妥帖的折好放进口袋,然后继续盯着人看。 所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是,是对甜食不敢兴趣吗……”发传单的小哥似乎有点习惯他的视线脱敏了,干脆坐到花圃旁边,开始整理自己手上一大沓花色不同的宣传单。 “看看这家怎么样?” 他居然又抽出一张塞给月见里无月,说话时嘴巴微微撅着向上翘,像只努力推销自己的猫咪:“他家的汉堡肉套餐很好吃哦,油滋滋香喷喷,重点是免费续饭续汤——还有小菜!” 可能被自己勾起了馋欲,对方很用力的吸了口口水。 月见里无月歪头,他又把传单收好折了,可眼睛依然没移开。 不是咒灵,不是特殊能力者,剩下的完全看不出来…… 在他思考的时候,对方逐渐聒噪起来: “不是吧!这都诱惑不了你吗!好铁石心肠!莫非……” 月见里无月悄咪咪靠近一点,想听听对方会说什么惊世之言。 果然没让他失望,对方直接抛下狠话,来了句: “你更想吃面?” 月见里无月默默坐回去。 对方显然没意识到他的小动作,依然尽职尽责,甚至有点超出职业范围的推荐起来:“可是这里面好像没有特别好吃的面,还是你想吃西餐?我记得里面好像有家不错的样子……” 他把传单翻得哗哗响,铁了心想给月见里无月找出来。 “不,我只是在想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月见里无月直接无视了对方的好意,直白道。 如此不掩饰不委婉的话差点让对方跳起来,还没等他解释,月见里无月又开口了: “你是在打工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嘛……”见月见里无月不继续纠缠,传单小哥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他随意擦擦额头,又把擦汗的手一甩,故作唏嘘道:“要讨生活嘛,大家都是这样的嘛!” “啊!我居然和你聊了这么久!” 月见里无月双手交叉,用手指在下巴处搭了个平台,把脑袋撑在上面静看对方慌慌张张的收拾起传单。 “不好意思打扰了呀,我现在就走,咦,咦?” 他被扯了扯,动作一停。 眼前人好像把什么丢自己身上了。 他眯起眼,轻轻抬手,在外人眼里只是很随意的抖掉了灰尘,但在月见里无月看来,自己刚刚随手附着的咒力在刚刚的动作里被拍散了! 不行,这到底是什么啊!? 确认对方没有敌意对自己怀有善意后,月见里无月做出了他目前为止最大胆的举动! 月见里无月五指并拢,抓住对方的衣服用指甲勾着再次扯过来。等对方不动并把目光放自己身上后,他才装模作样的支楞起脑袋,用一种非常刻意的腔调挽留道:“你时薪是多少?”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吧?”对方看起来好气又好笑,“不知姓名的朋友哎,我真的要去工作了哦,你再这样我可是会把所以传单都给塞你的哦。” 然后就和店长们说传单被路过的黑山羊抢走啃掉了。 那这样好像也不用着急了吧。 给自己找好莫名其妙退路的小哥一下子心平气和起来。他虚虚挣扎了下,正准备开口,只听月见里无月又开始了: “啊,我只是想说,不管多少我现在出两倍,可以吧?” 月见里无月的手指从人胳膊逐渐攀到脖颈处,他瞪着那双黄澄澄的眼睛,声音丝绸一般从口中滑下来,直到能绊住对方的脚:“还是你要三倍?五倍?再多就贪心了哦。” “喂,你不见得在大街上聊这个很莫名其妙吗!”对方显然被说得浑身发毛。 “所以你是同意了?”月见里无月一点自己在强迫别人的自知之明都没有。他松开手,用目光歪歪扭扭的瞟着人看,“那我要给你多少?” 见对方一动不动,只是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走,月见里无月叹口气,很是干脆的翻出钱包开始数钱。 “喂喂喂喂都说了是在大街上,你干什么呐!”对方急了,“不要这样把钱塞我口袋啊!这里不是歌舞伎町呀法内之地不可以这么放肆的啊!” “太多了太多了!住手呀!” 哪里来的如此听不懂人话的家伙啊! 估计他正在心里这样尖叫吧。 “那你到底要多少钱嘛?” 不懂人心且十分任性的月见里无月鼓着脸,不太开心的把塞进去的钱重新摸出来:“问你又不说。” “……五元。” “什么?” “给我五元就好了啦,就当你在雇佣我吧,啊真是的今天水逆吗,总不可能下次出门还要找福神啥的占一卦吗……” 对方扯了扯围巾,颇为无奈的摊开双手。只是他忘记了自己是坐在花圃边边上而不是椅子垫垫上,堪堪才放松身体想向后靠结果整个人突然栽进花丛里。 那“呲溜”一下,滑进去的速度甚至比刚捞的鳗鱼从人手里蹿出去还快。 月见里无月连忙把人扯出来。 “呸呸。”对方吐了好多花瓣,脑袋上滚满了叶子,还没等他清理掉,手心里便掉进来一枚硬币。 再抬眼,月见里无月的黄眼睛疑惑的望了过来,手里的硬币又多了一枚。 他愣了半天,索性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月见里无月满脸迷茫,还以为人家嫌少,倒是大方的把自己所有硬币都捐出来了。 “哎,”这家伙一边塞钱一边给人挑花瓣摘树叶子,像极了猴山里互帮互助给同伴抓虱子的猴,“你只要五元吗,不觉得太便宜了吗?” “不要这样看低自己啊,这么点钱连身体的劳损费都挣不回来啊!” 第68章 蓝色是最没食欲的颜色 有些人是无…… 有些人是无法用金钱收买的。 对, 说得就是夜斗。 在经过短暂的交流后,月见里无月总算得知了对方的姓名和大概信息,并对他被周围商家以五元时薪诱骗去发传单的行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哀叫。 是的, 诱骗,不然他完全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能接受如此低的工资。 他看起来也不像需要实习和学分的学生啊! 月见里无月的瞳孔和摇散黄的鸡蛋似的, 在眼白这个大碗里滴溜溜的转啊转啊,都要看不清焦距了。 如此视金钱如粪土的家伙真的属于这个时代吗? 他太震惊了,以至于连对方的解释都没放进耳朵。 “因为大家对我都很照顾啊,”夜斗挠着脑袋, 发出尴尬的“啊哈哈哈哈”的笑声,“我也只是想帮忙啦, 钱什么的也只是意思一下而已。” 夜斗的物质欲其实还蛮低的。 他很容易满足, 但这就有点超出月见里无月的理解范围了。 “你……你确定这样可以生活吗?”非常罕见的,月见里无月捂住脑袋,要知道平时都是别人被他逼成这样, “你为什么不尝试找份高薪的工作呢?” “除灵也好啊占卜也好啊,实在不行去诅咒别人威胁他给钱也不是不行啊!像我们这种能力特殊的家伙只要找准方向,未来根本是一片光明嘛!” 咒术师除妖师阴阳师什么的,说难听点,这行的本质就是吃老本。 要么,家族历史悠久,自己按部就班踏着前辈遗泽前进,要么,家里普普通通,但族谱上曾经有那么个歹竹出好笋的,自己隔代遗传返祖蹭了点祖宗的余荫;要么,自己就是那个从古老年代流传至今的老古董。 依靠血脉流传的代价便是能力继承的不稳定与片面性, 这间接导致导致咒术师等成为能力者中的少数。 面对无时无刻都在诞生诅咒邪祟的世间,僧少粥多的局面注定了只要有点能力就不至于会饿死。 但这条定律似乎只偏爱了人类,不然眼前这个家伙怎么会混成这个样子。 “想报答别人也不是这样的啊!而且才五元哎,想和别人结缘也不是这样结的吧?” 月见里无月大为震撼,并大感痛心。 别问他为什么反应那么大,要知道作为东京咒高的勤俭标兵,他最见不得像夜斗这种暴疹天物的行为了! 月见里就是这样,遇到强势的能力者他们会光速滑跪变得谄媚又妩媚,面对脾气好或者不怎么在意他举动的对象就开始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 而像夜斗这种可怜巴巴没意识到自己可贵之处的家伙,这群人反而会突然良心发现,想起来自己是个宽容又慈悲的辅助能力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母性会短暂地爱一下月见里,让他们可悲的性格构成里多出一点温柔体贴。 “我知道啊,可是钱对我的意义就是让别人记住我嘛。” 夜斗继续翻他的传单,现在这沓花花绿绿的小广告在月见里无月看来已经有点该死了:“你既然能看出来我和别人不一样,又说得出来结缘,应该也大概能猜得出来我的身份才对了啊。”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在神话传说里占不着位置的武神也只能撸起袖子出来搬砖。 他水色的眼睛猫一般眯起来,以至于他也学着那群喵喵叫的小生灵似的抬起爪子,不轻不重的往月见里无月的头上摁了摁:“所以啊小咒术师,麻烦让一让哈。” 他轻佻地打了个响指,抱起传单道:“就算你花钱买下了我的时间,那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嗯,行行好,不要把脚拦在这里。” “你先坐这里,有问题等下我们再说哈。” 月见里无月听话的把脚挪远了。 但他又不听话的站起来了。 甚至,他直接起身把夜斗的传单抢走了一半! “不行,”他抢就算了,还不忘义正言辞的为自己的行为刷一层金漆,“面对落魄神明视而不见是会让祖宗蒙羞的!” “哎?” 现在轮到夜斗目瞪口呆了。 “你等一下,”夜斗第一反应是反驳月见里无月的说辞,“没有谁的祖宗会在意这种事情,再说我和你家也没关系啊!” 夜斗可不记得有姓月见里的供奉过他。 他不说还好,一说月见里无月的逆反心一下子激起来了 。 “那你就当我家规里有这条吧!”铁板钉钉的月见里家未来族长霸道表示,从今天起所有月见里看见路边的孤魂野鬼荒庙小坟都要过去烧点香火。 所以说!他怎么能这么自然熟啊! 夜斗崩溃得连营业笑容都控制不好了,嘴角一个劲乱抽。 要是他知道面前这个家伙的丰功伟绩,他绝对不会露出如此软弱的表情。 月见里无月其人,做事完全没有逻辑,和他较真只会生气,放任不管让他野蛮生长才是常态。 一来,他敢和完全不知底细的人私奔并迅速报以信任。哪怕自己生杀大权完全握在对方手上,他依然保持自己的态度,指只要不爽就一脚把人踢下床。 二来,他又能光速催眠自己其实对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单方面宿敌爱得死去活来,向他告白的同时还把事情闹到整个学校都知道,以至于双方都有点骑虎难下。 不过是赞助路边认识的野神,对于他波澜壮阔的人生而言,和个小石子抛进大海里没什么区别。 虽然夜斗总是白日做梦,巴不得天上掉馅饼出现个天使投资人打钱助力他成为神明顶流,可真出现了这么个人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这钱拿着烫手。 尤其是月见里无月还故意眨巴他那双时不时就有光往里面转一圈的澄黄眼睛,看着便叫夜斗心里升起一种诡异的心虚:好像自己刚刚仗着身份骗走了小朋友的零花钱。 他试图劝阻,奈何月见里无月郎心如铁,直接挑选幸运路人进行广告轰炸。 等他们发完一整条街的传单,月见里无月又咯噔咯噔踩着鞋跑过来,拉着人要他履行自己的承诺。 夜斗没有拒绝。 这也导致他俩现在正坐在一个粉嫩到要打胰岛素的店铺里等待上菜。 他们才跨进门槛决定在此消磨时间,服务员便打着本店特色的名义,不由分说给二人的手腕圈上了条粉红色的丝带。 此时的夜斗才停止了放空的状态,回神正眼打量起店铺的装潢。 好罗曼蒂克,好让人牙疼。 少女心,几百年都没动静的少女心突然打赢复活赛开始砰砰砰起来了! 和它一起共舞的还有羞耻心! 夜斗甚至产生了种错觉,□□的椅子正情不自禁啃食他的屁股,想借此把与店铺风格格格不入的他赶出去。 不然他怎么浑身发麻。 偏偏月见里无月还无知无觉的翻着菜单,似乎想再点几个多巴胺小彩虹上来。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夜斗已经不是小猫咪了,他现在是一条炸鳞的小蛇。他嘶嘶闹起来,大有你不和我解释清楚我就咬死你再咬死自己的架势。 “因为我要写情书啊,”月见里无月淡定地说出叫人蛋疼的话,“你不觉得这里很有气氛吗?” “那确实……” 夜斗抬头看天花板,眼睛都要被暧昧的暖橙灯光熏成桃红色。 “不对,你写情书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什么委托都接吗?那个什么来着……便宜好用居家必备的神灯夜斗?” “是省钱好用让?安?的神明夜?,不管是打扫还是配送都可以为你达成所愿——好了我一口气全部说完了,不许给我胡编乱造。” 夜斗握拳抢白道,无视了月见里无月发出的长长感叹。 “好吧,好吧,”在神明大人的怒视下,月见里无月合上菜单很敷衍的点头道,“我记住了啦。” 他说完,从小包里摸出几本笔记本,又毕恭毕敬请出自己爱用的宝贝笔和沉淀了心血的宝贝墨水,这才有动力提笔写作。 “我服了你啦……”夜斗一副苦相,见对方刷啦刷啦用笔尖敲着纸面,好像陷入了苦战中。 显然人家此刻没空搭理自己,神明咽下嘴里的话,选择用餐厅提供的免费小饼干来填补。 “你好,玫瑰荔枝红茶蛋糕一份,一口花果茶香,享受丝滑奶油与,与……” “咔嚓咔嚓咔嚓……” “呼,吸,呼,吸……” 正闭眼介绍的服务员只觉得满头黑线,她悄悄睁眼,呈现在她眼前的是——狂暴饼干进食者与双手合十不断吸食餐厅粉红试图做法想借此摆脱灵感枯竭的迷之小作家! 如此诡异的二人组让上菜的服务员很是为难,她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念嘴里的菜品介绍了。 “你放那个家伙旁边就好啦,”月见里无月指指夜斗的位置,“其他的也是,蓝色的蛋糕和饮料放我这边就好。” 说完他继续埋头苦写,服务员如临大赦,马上放下蛋糕离开了。 “等下,有我的份?” 夜斗的反射弧显然有点长。 “当然,”可能因为真的很苦恼自己的措辞,月见里无月的声音愁闷了不少,“不然让你看我吃吗?” 谈话间,又上了几道甜品。肉眼可见的,月见里无月与夜斗的餐食泾渭分明。 夜斗一侧,满是甜蜜气息。玫瑰车厘子粉的粉红的红,奶霜奶油也多是暖洋洋的打扮,饮品同样是厚重温暖的代表之作,巧克力牛奶的杯壁还颇有巧思的抹了圈草莓酱。 而月见里无月的旁边则是冷冰冰一片,他的蛋糕满是蓝莓和蝶豆花爬行的痕迹,饮料是cos冰川水的苏打,唯一的艳色是布丁顶上的糖渍樱桃,当然,他的布丁也是蓝色的。 这还没完,可能考虑到全是甜品容易腻,月见里无月贴心的点了份炸鸡翅。正当夜斗以为菜上齐时,去而复返的服务员拎着瓶蓝色酱料,不由分说往炸鸡上下暴雨似的淋。 说真的,蓝色不愧是最没食欲的颜色。夜斗看着蓝汪汪的炸鸡,感觉一边眉毛正不受自己控制拼命往上挑。 别人请客吃饭,不随意发表对他人饮食的看法是一种美德。 夜斗在心里默念三声。 直到他发现,蓝汪汪的酱料正和炸鸡渗透出来的油混在一起,变成蓝糊糊一滩。 夜斗:…… 他选择沉默,自罚三口巧克力奶。 反观月见里无月,依然坚持独立创作。每写一行就看一眼面前的蓝色盛宴,看完又满点点头,时不时又碎碎念一番,好像摄取到什么蓝色力量一样,用笔速度都快了不少。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你点了这么一桌……蓝色食物?” 良久,夜斗开口了。 “可能因为……”月见里无月放下笔,他铲了勺布丁,看着摇摇晃晃的蓝色小方块不确定道,“我喜欢的人有双蓝眼睛,我在睹物思人?” “这叫什么,爱他你就吃了他吗?”好病娇哦,夜斗表示无语。 他的目光始终停在蓝色炸鸡上,毕竟他很难想象有人的眼睛是这个颜色的。 好在月见里无月发现了他的想法,嫌弃道,“我点那个只是好奇啦,再说,真的要算眼睛颜色的话,他应该是——这个。” 月见里无月一口吞掉布丁。 “然后,你是这个。” 月见里无月吸了口苏打水。 “啊说到这个我突然来了灵感!话说你作为神明大人想必对文学很有一番自己的指教吧!” 月见里无月发射星星眼,夜斗捂脸,好冷酷无情的把星星当陨石弹回去:“不好意思我是个粗人,神身爱好就是打打杀杀。” “切。” “不许嫌弃!” 在夜斗的凝视下,月见里无月发出一声响亮的咋舌。 “如果可以不是很想找他哎……” 他试着压压嗓子,先是类似小鸟啾啾叫的奇怪动静,随即这声音迎来了夜斗好大一声咳嗽。意识到不行后,他又瘪嘴让声音一点点露出来,直到变成小鸟打嗝般的嗲声。 看样子,月见里无月似乎有一边写作一边自言自语的习惯。 他声音放得很低,不一会儿,小鸟嗝儿变成了小鸟嗝屁。 月见里无月成功进入腹诽状态。 但这状态似乎是一时的,很快,这家伙猛灌了口苏打水,随着水平面下降,他的声音也跟着低沉:“你的眼睛像漂亮的冰,像漂亮的湖,像漂亮的宝石……” 话音才落,语调上扬,月见里无月突然握住夜斗的手,对着他的水蓝眼眸深情款款道:“请问这漂亮的蓝眼睛里什么时候里面能倒映出漂亮的我呢?” 夜斗试图招呼服务员:“你们的苏打水是无酒精般的吧。” “什么意思!” 月见里无月险些拍案而起发出异议。 他又坐回去,边吃边嘀嘀咕咕,不知道怎么的肉眼可见的慌乱了一瞬,咒力都不受控制的飞出来了,但很快又平复回去了。 尴尬的把手放下的夜斗:…… 说不定刚刚被鸡骨头卡住了。 他半是乐观半是担忧的想。 用餐的后半段因为这点突兀小插曲变成一条直线了,直到他们离开店,月见里无月都保持着让人困惑的沉默。 “啊那个……”夜斗左顾右盼,脚尖不自觉点着地面,“你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毕竟你花了不少嘛,谁让我超级便宜呢……我是说……” “不用啦,”月见里无月眨眼,“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也不要说自己便宜啊,听起来怪怪的,要知道一来就推销自己便宜很容易让人不信任的,然后你的广告词也可以改改,多加点业务范围啊,除除灵杀杀鬼什么的怎么听也比打扫来得强。” “对了,最好再加一个可以定制服务,这样我就能花钱让你盯着我看了,毕竟我答应了人家要再找个喜欢的家伙使用,万幸我真的很喜欢蓝眼睛……” 他突然絮絮叨叨起来,以至于夜斗完全没听清他最后的那点嘀咕。 “我知道啦,”只听清对方叫他改进业务的夜斗拍拍胸脯,“我会参考的!” “有事情就找我吧!”夜斗非常丝滑的翻出自己的小名片放到月见里无月手心,“其实我倒是想让你的同学有空也找我,不过你们咒术师应该也不太需要我就是了。” “所以只能让你光顾我的生意啦,当然,前五,不,前十次免费!毕竟你今天请我吃了一顿嘛!” “你还真是寸步不让……”一点都不想占便宜。 “什么?” “没什么,”月见里无月道,“我只是想说,那样的话小心我天天使唤你。” “又没关系啊,我还巴不得你记住我呢。” 此话一出,已经跑远的月见里无月不可置信的回了头。 “下次见!” 他突然大喊。 人海中突兀的伸出一只手,向他的方向拼命摇晃。 就像遥远海面上飘扬的白帆,轻轻的出现了一瞬,转头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第69章 吃饭是重要之事,吃什么也是 经常拌嘴…… 伏黑甚尔失联了。 虽然他平时也老联系不上, 但这次总是让人觉得不对劲。 跑路了?翻车了?饿晕了?酒精中毒昏倒了?逢赌必输恼羞成怒把赌场炸了?还是说……受重伤了? 反正不可能是死了啦。 月见里无月摸摸眼角,一如既往的干涩。 他安静的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突兀地扯开衣服。 月见里无月凝视着自己。 他很白, 很瘦,露出的肌肤光洁柔软, 鲜红的咒印落在上面,像一丛被困在死去珊瑚骨骼中苟延残喘的珊瑚虫,尽自己所能伸展着触须捕猎浮游生物。 月见里无月按了按胸口,指尖划过的地方, 咒印正幽幽发着红光。 所以,伏黑甚尔不可能死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是因为父亲任性的决定, 他是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身体状态的。 当然,伏黑甚尔也能反过来推测自己的情况。 这份倒霉催的契约算是月见里血脉流传的半个立足之本。毕竟,就算再怎么自喻自己温室里的小花朵, 月见里又不能真学着小花朵一样躲在温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他们很需要一位贴心的保护者。 最开始的保护者仅仅只是担任保镖的职责,最多兼任一下护工,但慢慢的,保护者变成了月见里们共度一生的对象。 在他们看来,金钱关系是不稳定的,人情来往是可以斩断的,主仆情意敌不过利益交换,只有彻底的爱才能绑住对方,促使对方对其一心一意,尽心尽力。 为了有效抓住拥有强大能力的对象,契约本身自有一套运行逻辑。 首先, 契约只能由自己的长辈施加,有时候甚至不需要月见里本人在场,并且,缔结契约的对象会带走月见里其中一种情绪术式,除非特殊情况,否则这份情绪很难返还。 ……其实最开始根本没有这么严格,只要月见里想,他们便能施加这份爱的束缚。 但问题是月见里们总想着出去闯荡闯荡,于是他们总是成群结队,和小鸭子过河似的抓着人签个约就直接私奔去了。 魔法吉祥物在和小女孩立下誓约前都会好好考察一番人家有没有成为魔法少女的潜质呢,月见里抓人完全只看眼缘。只要觉得对方足以激发自己的术式,那对方就一定是自己的命中注定,天选之子。 某种意义而言,月见里无月这代之所以人丁稀少,成为一枝独秀的的嫡出,很大程度都是沾了历史遗留的光。 正因为如此,契约才彻底变成老一辈管教小一辈的工具。 同样的,这也是月见里无月笃定伏黑甚尔还能喘气的根本。撇开契约不谈,伏黑甚尔身上的可不是什么鸡肋之物,那是他爸爸为了逼人同意刻意挑的术式,也是当时的自己最想遗忘的情绪。 “哎……” 前途一片灰暗啊。 月见里无月垂下眼,伏黑甚尔估计一时半会上不了线,自己现在又能指望谁呢? 他还没想多久要怎么努力支楞起来,可宏图大志才刚刚树立,鼻头突然发起痒来。 作为在厕所拉开衣服半天的代价,月见里无月很狼狈地打了三个大喷嚏。 结果自己都靠不住! 明明是夏天,可最近的咒高却总泛着股湿冷的潮气,月见里无月合上衣服,还是觉得鼻子痒痒。 这份凉飕飕的氛围有一半是五条大少爷友情赞助的空调风扇过于卖力导致的,还有一部分要怪罪于最近阴雨绵绵的天气,最后才要归功于轮到大家不对劲的情绪。 作为一个对情绪很敏感的人,月见里无月最近的生活质量下滑了一大截。 他想找人聊天,同辈一个太正经,一个太不正经,学长们就更不用提了,他们好像被雨淋的玫瑰花,要么昂首挺胸花枝招展,好展现自己不惧风雨的气魄,要么被吹折了一半花杆,要倒不倒马上要睡过去;要么干脆烂了根,整朵花都蔫了。 对,说的就是你,夏油杰前辈! 自打酷夏来临,他整个人都透着股淡淡的颓劲,像被阳光晒化一般垂头眯眼,从总是抓鸡捕鱼吃得油光水滑的黑狐狸变成了慢吞吞的树懒,树叶喂嘴边了还是一动不动。 一被问怎么回事,夏油杰只是说自己苦夏,但是—— 冷饮救不了他,雪糕治不好他,哪怕刨个冰碗给他打一大份冰镇荞麦面,他的食欲不振依然和脸上那条刘海似的被焊在身上甩也甩不掉。 月见里无月很无奈的看着满脸无欲无求快成佛的前辈,要知道他还特意央求食堂阿姨往荞麦面里放了好多清爽的腌渍小菜进去。 还有两颗自己精挑细选的泡鸡蛋! 夏油杰见他一直打量自己,很是体贴的拿碗分了一部分面条给他。 月见里无月更沉默了。 “我的午餐已经够多了!”他指向自己面前满满一大份乌冬面,抗议般举起手,“如果你硬要塞给我那我也只能当甜点最后再吃!” “甜点啊……”夏油杰戳开了鸡蛋,非常完美的溏心,一贯不省心的后辈的倒是在这种地方展现了些对前辈的关爱,“需要我给你拿点奶油喷进去吗?” 月见里无月短暂进入了思考。 他真的考虑了一下这样的可行性,良久才摇头否决:“算了吧,我不太喜欢荞麦面。” “准确的说,是带汤的荞麦面,蘸面倒是还在喜欢的范围内。” 月见里无月说完,用勺子把乌冬面搅和出黏糊糊一团,选了根与汤汁混合最均匀的喂到嘴里,没嚼几下,脸瞬间变得通红。 “好辣好辣好辣——” 这家伙一边喊,一边把夏油杰匀出来的荞麦面卷着塞进嘴,也不嚼,好像想靠上面的冷气给嘴巴降温。 “呼……”良久,月见里无月才把面吞下去。 这操作让夏油杰久违的睁大眼睛,看在完美溏心蛋的份上,他开口询问道:“你还好吗?” “大夏天吃辣乌冬,”他盯着月见里无月的碗,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你这个……是咖喱吧?” 准确的说是汤咖喱,有着加入超多辛香料的汤汁,里头还煨着土豆,茄子,西兰花,胡萝卜与口蘑,以及一只皮烂肉软的大鸡腿。 作为起源于北海道的咖喱,汤咖喱简直就是为冬天而生的存在,温暖,浓郁,连汤带蔬菜的一口下去,汗都被这热腾腾的一勺快活地蒸出来。 可是,现在是夏天啊?而且为什么要在汤咖喱里下面条啊? 一般来说,汤咖喱是单独搭配米饭与面条食用的,但月见里无月觉得左一口右一口实在太麻烦了,就把乌冬面全下去了 。 而且他绝对往里面放了超级多的辣椒,不然好端端的咖喱汤怎么会呈现出如此鲜艳的红色! “你真的没关系吗?” 要知道月见里无月的眼睛都在流汗啊! 看着真的好热! “没关系……我只是在尝试新事物!”月见里无月鼻头红红的,“我感觉我有点感冒,书上说多吃点辣就好了。” 哪里来的歪理啊…… 夏油杰有点不想说话。 他安静的数着碗里的面条,至于月见里无月,他可能被辣得有点受不了了,正试图靠说话来逃避进食。 其实按理来说,月见里无月是不会在用餐时说话的,奈何他被一个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的家伙拎回去养了好久,再加上对方时不时的熏陶,导致他的礼仪变得时有时无的。 “看来我不会喜欢太久辣咖喱,辣得有点烦了,”月见里无月大着舌头,嘶嘶呼呼地说话,“不行,这么说有点笼统,是加了五勺辣椒的汤咖喱。” “下次试试四勺好了。” “你明明就不太能吃辣,为什么还要继续尝试?” 托月见里无月的福,夏油杰的面条数错了好几根,以至于他忍不住开口道:“这要强迫自己有意义吗?” “意义就是我能找到自己喜欢或者讨厌的东西。” 月见里无月又吸了口荞麦面,可惜它已经不凉了,只能悲伤的把失去作用的安慰剂咽下去:“谁让我的术式就是那个样子嘛,不多经历点什么就会发动不起来。” “前辈的术式不也是一样,大家都有要付出的代价嘛。” “……你的意思是,咒术师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术式吗?” “咒术师都是这样的啊,用有副作用的术式保护着有缺陷的人类,从古至今一直都没变过嘛。” 月见里无月看得还挺开,就是夏油杰的表情貌似变得更苦闷了。 当然,这只是月见里无月的一面之词,夏油杰说完话后只是垂下眉,他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让他的瞳孔变得雾蒙蒙一片,只有一点点细微的光在其中闪烁。 那光小得可怜,摇晃得像在快烧尽的蜡烛头上跳舞的亮点,窗户外稍微吹一点风进来都能让它熄灭。 月见里无月放下筷子,上面卷着一大坨快断开的乌冬面,这是他试图用意大利面的方式吃乌冬面造成的产物。 他开口道:“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啦,但是大家都是这样的,你拥有咒力,你继承术式,那你就要去保护人类祓除咒灵,就和老师要教书育人,医生要治病救人是一个道理。” “这明显不一样吧,教师可以离职,医生也可以辞职,未来甚至能去做毫不相干的职业,可咒术师却只能一直干下去啊。” “哎呀,这个……”月见里无月感觉脑袋空空的。 于是他诚实道:“对不起夏油前辈,我不知道呀。” 夏油杰虚弱的笑了笑,眼睛里的碎光又闪烁了片刻。 “前辈你啊,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啊?” 其实月见里无月也知道,问他根本问不出什么,但是没办法,夏油杰散发出的情绪气场太让人难以忽视了。 “没什么啊,”果然,夏油杰开始转移话题,令月见里无月错愕的是,他这次没有用苦夏做幌子,而是挑了个问题再抛回去,“对了,你最近怎么都不过来找我们了?” “我不是过来找你了吗……啊!” 迟钝的月见里无月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五条前辈吗?” “哎呀……这个……” “为难的话可以不用说哦。” “没什么啦,”月见里无月挠着下巴,“只是觉得再继续找他会有一点点……打扰?冒犯?不太好?怎么说呢?” “今时不同往日了嘛。” 五条悟已经登顶成为货真价实的最强了,估计也没空陪自己胡闹了吧。 不过自己也捞够本了就是了。 至于自己曾经答应不要随便抛弃对五条悟的情感这点,只能等五条悟贵人多忘事了。 不过月见里无月也是做好把它当成自己不掀开的手牌的准备了,而且再说了…… 月见里无月下意识按住胸口,人有时候也是要避嫌的嘛。 他的动作似乎让夏油杰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对方试图安慰,可干巴巴的几句话无疑人气氛冷却更严重了。 窗外的蝉似乎叫得更吵了。 “我吃饱啦!” 月见里无月合上筷子,发现夏油杰在一边等自己好久了。 他们收拾好东西告别,临走时月见里无月特意向夏油杰询问了些任务技巧。 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死缠烂打给别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月见里无月终于捞到了点出任务的机会。 终于要摆脱插班生的身份了! 一想到这个月见里无月就高兴,但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他安静地把这份喜悦卷吧卷把凝成团发射,打掉了不远处趴在树上学蝉吱哇乱叫的蝇头。 “前辈,吃吗?” 去除了正面情绪的月见里无月拟人道:“它趴树上吸树汁吸了好久,应该挺甜的。” 夏油杰很平静的拒绝了:“我还在苦夏,没胃口呢。” “想吃苦我可以去井里捞一根苦瓜上来。” “好吧。” 冷酷无情的月见里无月默默把这只出生地点超稀有的蝇头拍散。 他们简短交谈后,在月见里无月打算离开的时候夏油杰叫住了他。 “怎么了前辈?” 夏油杰看起来有话要说,可酝酿了半天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任务顺利。” 月见里无月挥手告别,没走几步又被叫住了。 树影把夏油杰割成两半,阳光的一半安静无声,阴影的一边沉默不言,良久,他才开口提醒: “下次还是不要在大热天吃汤咖喱了,等冬天一起再吃吧。” 第70章 我打特级,真的假的 表面上,月见…… 表面上, 月见里无月成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好像来上学就是为了交朋友玩和谈恋爱。但实际上月见里无月还是有去认真履行咒术师的本职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啊,平时的任务都是些捉猫找狗的小问题, 今天他直接被安排进了七海建人与灰原雄的二人组里,成为这只勇者小队里的一份子。 ……说得好像他们三个没一起出过任务一样。 与天然需要保护的珍贵反转术式者不同, 月见里无月的术式虽然同样少见宝贵,但因为其可触发的性质,他还是需要去参与任务好培养大局观和战斗意识的。 至于他今天为什么还是这么兴奋…… 可能是因为这次任务听起来很高级吧。 “产土神哎,拜托是产土神哎, 你说那个咒灵都以产土神为模板了,它会不会长得还不错啊!” 似乎因为夜斗的关系, 月见里无月对神明起了层名为颜值的滤镜。 作为便宜好用没有信徒的孤家寡神, 夜斗对月见里无月这个大金主的一言一行还是颇为在意的,在第五次免费召见时,夜斗就给月见里无月科普了一番他的职业体系。 现在看来月见里无月是完全没记住, 只记得夜斗随口提了句:为了谋求信仰,神明一般不会长得特别难看的。 就算真的有,他们也会选择拟人。 虽然说咒灵丑得千奇百怪,但万一呢? 君不见夏油杰手头的玉藻前,它就不像一般咒灵那样臃肿肥大,要么满头大汉要么同手同脚,反而人模人样的,一看就没糟蹋它名字的名声。 被奇怪想法占据头脑的月见里无月一时半会是调理不好了。 他好像个跳跳虫,从七海建人的左边蹦跶到灰原雄的右边,又围着辅助监督蹦跶半天,最后开始原地转圈圈。 灰原雄看他转来转去,看半天头有点晕了。 他连忙抓住月见里无月, 牢牢把他固定住,禁止他继续打转。 现在好了,月见里无月成功从灰原雄的队友变成了灰原雄的挂件。偏偏他本人挣扎了一下居然觉得这样还行,干脆不动弹了,直接回抱回去贴着灰原雄。 “好了你们两个,收敛一点,要出发了。”七海建人不忍直视的偏过头,选择与辅助监督继续讨论任务的注意事项。 这次任务目标在一个偏远的村落,这意味着他们三个要转半天的车。 幸好月见里无月在场 ,只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牢骚哆嗦,就能完美的抵消掉晕车这一大难题。 月见里无月往同伴身上戳了个咒印,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按了好几个护盾上去。 他们已经到了任务地点,加快进度走完了和愚昧村民的扯皮后,辅助监督布下帐,留下一句“祝君武运隆昌”后立马消失不见。 月见里无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交流一下逃跑技巧。 他取出自己的大镰刀,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虽不能说驾驭得行云流水,但好歹不会出现砸到队友脚尖的糗事。 “这里还真大啊……” 灰原雄蹲下折了片草叶,两指摩挲着把它碾碎。他嗅了嗅溢出来的汁液,肯定道:“我们现在还在外围呢,那个咒灵真正的领地估计……在那里。” 他指向不远处,那边屹立着一个应该是神社的建筑。 “这建筑风格还真是百花齐放,”月见里无月踢踢地上的土块,“需要我提供加速的术式一口气冲进去吗?” “会打草惊蛇吧,”七海建人是三人中最稳重的那个,“感到威胁的咒灵有大概率会暴走。” “能控制还好,就怕会牵连附近的村落。” 这里山势险峻,咒灵的内核还是因土地崇拜而诞生的神明产土神,万一有个意外,聚集的村民很难逃生。 “总之,为了避免意外,”他向月见里无月伸出手,“先为我们附加上【点寒】吧。” “等下按计划行事,月见里你能抓住机会就往咒灵身上放你的【前灯】,不行就尽量远离。” “放心好了。” 月见里无月换了个扛镰刀的姿势,别的东西他无法保证,但逃跑他还是颇有研究:“我哪次有被咒灵抓住过啊。” “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哦,保险起见过来一点,我再给你们加几个咒印。” 大敌当前月见里无月也顾不得为咒印捏出好看的形状,于是七海建人与灰原雄顶着满脸红印,像被刚刚刮完痧拔过罐就被抓来上班的倒霉社畜。但平心而论,七海建人的班味总是更重一点。 他们一个拔出咒具,一个凝聚咒力,月见里无月夹在他们中间,保持队形准备端了咒灵老巢。 吱嘎—— 被虫蛀雨淋许久的大门缓缓推开,门框顶上积的那层历史的尘埃扑簌簌地震落下,外面的阳光通过门缝洒进神社内部,倒是将神像上爬着的蜘蛛网镀了圈金边。 他们才堪堪进入神社内,大门立马急不可耐的关上,那尊进门就能看到的神像瞬间黯然失色,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幽幽的闪过打磨过的光。 “月见里!” 神像的眼睛突然如火般燃烧! 月见里无月下意识将镰刀横置身前,比神像眼睛还鲜艳的咒力包裹住整个刀刃。他用力往下挥砸,刃尖锄地的那一刻果断松手向迎面而来的气团凝聚出【前灯】。 “按上去了?” 月见里无月没时间感知自己抛出去的咒印情况。他往前,与灰原七海背靠背贴在一起,同时一心二用挖掘出新的嫉妒情绪。 现在可没时间让他任性的编排中二的话术,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调遣恶意对咒灵诅咒。 三人警惕地张望着。 “真是给了个下马威,”灰原雄皱眉,“来袭没多久就感知不到了。” “产土神,土地……空间能力吗?” 七海建人的思考还没进行到一半,新的攻击直击他的面门。 混血儿浅色的瞳孔一缩,咒力如滚水入油般沸腾。 『十划咒法·瓦落瓦落』 一记利落的三七分! 轰—— 有什么重物狠狠撞击在神社的屋顶上,直接开了天窗,太阳又一次将光明洒落进来,但三人并未感觉到一丝暖意。 相反,由强大咒力造成的阴冷正一点点爬上他们的后背,带给年轻人无法忽视的毛骨悚然之感。 他们面前,砸穿了屋顶的咒灵两手抵在地面,腰胯部呈现出一个诡异的直角。它维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一点一点爬起来,被术式划开的伤口溢出大量的泥浆,如同保护壳般包裹住类人的咒灵。 咒灵直起上半身,起身时还时不时有泥块从身上掉下来。它的脸上布满土地干涸龟裂的纹路,深不见底的伤痕中溢出湿润的黏液,这些伤痕取代了五官的位置。 它没有眼睛,但月见里无月很清楚的感觉到,它正在注视自己。 随着咒灵的活动,它已经被泥浆覆盖的下半身具象出大鲵一般的姿态。 非常诡异,非常恶心,完全无法形容眼前所见之物。像有什么湿软黏滑的东西顺着裤腿蹭到小腿上,再一点点蠕动腹足爬到后背,最后张开满是细密小齿的嘴,狠狠在你脖颈上撕咬一口。 就如同……被一只四肢由人类手臂拼接上的大鲵咬住了一半身体一样。 这滑稽的一幕并没有逗笑在场的三人,他们的呼吸愈发粗重。 “开玩笑的吧……”月见里无月最先受不了了,他的瞳孔剧烈的颤抖着,像遭遇了一场特大地震,“任务出问题了吧?” 他的身体也跟着瞳孔一起颤抖,被训练出来的肌肉记忆正不断告诉他要快点逃走,可咒灵带来的威压又叫他无法抬起双腿。 “让我们对付特级咒灵……” 月见里无月的眼睛和他的名字一样,如同在没有任何遮挡的地方高高远眺看见的月亮,明亮澄澈,带着被惯坏的小孩子特有的灵动与天真。 可现在不同了,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他的眼中一片昏暗。 “真的假的?” 年轻人麻木地开口。 —— 到后面月见里无月都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变成一副苟延残喘的模样了。 他意识到咒灵的等级有误的第一反应是立刻抽走自己大脑里疯狂分泌出的有关它的情感,并迅速施加到队友身上。 月见里无月短暂的不害怕了,可随之而来的是更难以消磨的恐惧。 对咒灵恶心的外表,不负责的情报提供者形成的【缠朧】抵抗了一瞬,便被咒灵喷吐出来的泥石流击得粉碎。 与它一起碎裂的还有对崎岖山路的讨厌,对山路上虫子乱咬的讨厌,之前吃辣椒放多的汤咖喱的讨厌……曾经鲜活的情感在面对强敌时显得那样不堪一击。 即便如此,那些脆弱的情绪还是为七海与灰原创造了时机。 两人狼狈站起,脸上的滑稽咒印一个接一个被点亮,月见里无月虚虚按住他们的后背——他收起弯弯,此刻已经轮不到他显摆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更重要的是看顾好自己的同伴,及时准确履行自己作为辅助术式持有者的职责。 他们都很清楚,现在根本逃不出去了,只能硬拖时间。 可是……真的可以吗? 月见里无月尽力不让自己成为累赘,或者说难听点,他们三个都已经成为了彼此的累赘。 特级咒灵是有智慧的,所有人都很清楚,它只是在玩弄自己的猎物,没有人想知道它玩腻了会怎么样。 “呼,呼……咳咳!” 灰原雄呕出了一滩血,血里带着黝黑的血块,像吐出了淤泥和小石子。 他擦擦嘴,想站起来可双腿不听使唤的哆嗦。 依靠术式带来的速度,月见里无月一把扯过他,就在两人狼狈滚成一团,撞碎一堆破烂木板时,滴着灰原雄血液的位置冒出一个尖锐的巨大石笋。 如果月见里无月没扑过来,他可能当场就要被贯穿腹部。 “你还好吗?”灰原雄努力调整自己已经错乱的呼吸,不远处的七海建人正尽力与咒灵缠斗,咒具都要磨出火星。 月见里无月正试图把灰原雄腿上覆盖的那层变硬的淤泥扒掉。闻言他抬起头,声音都有点发抖。 “虽然我很想告诉你我还行……但是显然,我不太好。” 月见里无月小半张脸都黏着血,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血糊到睁不开,身上的伤口虽然不大,但却格外的细碎密集,那是他刚刚尝试贴脸对咒灵开大被对方卷起的沙暴剜出来的。 “我头一次这么恼火,就因为我唯一的攻击术式需要蓄力。”大敌当前,隐瞒家族秘密完全没有意义,月见里无月恼恨地说完,手腕咒印亮起,成功扯下来一块完整的泥块。 “好了,”他努力维持乐观,“我又找到了新的素材。” “增加速度,哈哈,希望不是让我们死更快点。” 灰原雄的脸上又多了个红印。 月见里无月扶着灰原雄起来,两个浑身是伤的家伙完全没空多休整一下,又一次向咒灵发起徒劳的攻势。 三只小蚂蚁有着宏大的目标,希望能凭借蚁多来咬死象。 大象只是轻轻一脚,很快打碎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梦。 “……咳,咳,呕。” ……月见里无月似乎昏迷了片刻。 他挣扎着,试图爬起来,可胸腔发闷,腰腹部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半响,徒劳的挣扎带领着他重新倒回地上。 他想说话,可总觉得血气上涌,张口就是浓郁的铁锈味。 月见里无月眼前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像被自己的咒力染色似的看什么都透着红。他脚边瘫着一坨黑漆漆的东西,辨认到眼睛都发痛了才意识到那是倒在血泊里的灰原雄。 七海……七海呢? 月见里无月四处摸索,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是重创的肺部挤压血液发出的呻吟。 他终于摸到了什么,黏腻滑溜,触手一片冰凉。 月见里无月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抬头。 他那只不太好使的眼睛终于回光返照了一次,叫他清楚地看见,咒灵脸上的裂痕如同大笑般张开,露出里面灰粉色的嫩肉,与依附在软肉表面的,珊瑚绒似的疣凸。 哈、哈,完蛋。 眼见那张脸越来越近,月见里无月闭上眼。 他的脑子不由分说的播放去走马灯,浮光掠影的闪过数个记忆片段。 最后,它突兀的停在了母亲在自己面前死去的那一幕。 多么真实啊,月见里无月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咒灵蓝色的血液,母亲断掉的锁链,拼命遮住自己眼睛的父亲与周围嘈杂的议论声。 “无月,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有谁贴着月见里无月的耳朵,轻声细语的提醒,“千万不要和咒术师谈恋爱呀。” “不然,只会和爸爸一样,再也见不到喜欢的人呢。” 月见里无月顺从的抬起手。 他已经分不清是自己自动抬起手,还是有人托着他抬起手了,因为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月百姿·無月』 有什么保证过的东西顺着指尖,轻飘飘地从大脑里流走了。 “还不够呢,无月。” 于是更多的不想失去的东西凝聚成光点消散不见了。 咒灵发出了哀嚎,但月见里无月已经听不见了。 他没有一点力气,被身后温暖的身躯环住,歪着身子软软的倒在对方怀里。 “哎,明明都这么努力了,结果还是没有彻底祓除吗?月见里的术式呀……” “没关系,无月,比不过爸爸很正常。” 咒灵发出了地动山摇般的嚎叫。 轻飘飘的声音却不闻不问,只是抱着月见里无月,像哄小孩睡觉一般道: “别担心,妈妈在这儿呢。”【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70-80 第71章 父母爱情故事 即便被标榜为善于玩…… 即便被标榜为善于玩弄情感, 可实际上的月见里并没出过几个大情种。他们的爱情故事大多乏味可陈,翻开族谱字里行间都是封建传统包办婚姻,只有少数几个意外能证明他们家族成员内心不是一滩死水, 还是能容得下罗曼蒂克的一席之地。 当然,这些意外在大家长眼里, 是坏了好汤的老鼠屎,是教坏下一代的极个别分子。 很不巧,月见里萤就是这么个叛逆的弄潮儿。 他与妻子的交往在老一辈看来,根本就是精耕细作, 用好水好肥养出来预备进贡的水灵大白菜,突然被一头深山老林里蹿出来的黄毛野猪拱走了。 这不得不提一下, 月见里无月的母亲, 日向夏希女士,在与月见里萤结婚之前的职业了。 和伏黑甚尔一样,她也是个接单干黑活的。 本来, 日向夏希只是个普通人——虽然当时的她干得都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这种不太普通的勾当。 直到她接了一单。 她的任务对象是咒术界某个小家族的弃子,没有术式咒力薄弱,一出生就被定好了未来。 生个哑炮已经够丢人了,放在家里只会招来更多闲言碎语。 他们唯一的用处就是扔出去打工赚钱,为家族贡献自己人生唯一的价值。 对方意外混出了名堂,可惜他再怎么有出息,没有术式就是原罪,家族使唤他理所应当。 可能实在受不了这种人前万人之上族内万人之下的落差,对方逐渐扭曲起来,以至于非咒术界的暗网上都开始流传他的传说。 毕竟出身摆在那里,对方专门供了几个诅咒师充当门客。即便按咒术界的标准他请的竟是些歪瓜裂枣,但对付一般杀.手还是绰绰有余。 理所应当的, 他的赏金越来越高,高到日向夏希都被对方名字后跟着的好几个零打动,毅然决然决定冒一次险。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在那次任务后,日向夏希不仅收获了大把的钞票,还觉醒了术式,真是双喜临门。 现在好了,她不仅能接普通人的单子,还可以赚咒术界的票子了。 像她这种野生的术式觉醒者,一经发现都会被严格看管起来,问题是日向夏希能躲又爱藏,术式还麻烦透顶,只能任由她逍遥法外。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下日向夏希的术式了。 其名为咒灵役者,是咒灵操术的下位。 与咒灵操术只需吞下咒灵球就能操控无限咒灵的轻松不同,咒灵役者需要用咒力凝聚出锁链,用锁链束缚于咒灵身上,借此强行调伏咒灵。 所役使的咒灵越多,所耗费的咒力也就越多,一旦咒力无法满足术式,咒灵便会立刻失控,反咬主人一口。 相比咒灵操术,它有时间限制,有数量限制,甚至还会出现高于训练家等级的宝○梦会不听话之类的情况。 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不是依靠吞食咒灵球获得咒灵,而是类似精灵球捕捉,对胃口比较友好。 好在日向夏希的咒力足够她捏紧项圈的牵绳甚至能留有余地。她善于维持平衡且不会让人察觉到自己的虚弱,至少在她死前,她手里的咒灵都能像狗一样温顺。 有如此好用的能力,当然要狠狠赚它一笔! 日向夏希是这么想的,于是她愉快接下了当时最贵的单子,绑架月见里一族的继承人——月见里萤。 和所有觉醒术式的家族成员一样,月见里萤也是住在高塔上孤芳自赏的少爷命。除了任务与无法推脱的交际外,他几乎很少出门。 但很巧的是,日向夏希才接到任务没几天,便赶上了月见里萤的社交高峰期。 他的日程被排得很满,不仅要应邀前往去各个咒术世家探访,还要前往京都咒高协助,咒术协会那里还有好几个演讲聚会等着他参加。 “可怜的小孩,”日向夏希嘟囔着把情报丢到一边,“这是要把一年的活动都压缩到一个星期里吗?” 于是有两个选择摆在这位咒灵役师面前,要么先收集情报,等万无一失了再静候良机等待出手,要么直接抓住这个机会莽一波,赌一把看能不能一击必中。 日向夏希相信自己的运气,她选择了后者。 虽然嘴上说要莽,可日向夏希还是给自己预留了准备的空隙。 她带着刚刚捕获的能制造幻境的咒灵深入观察了几天月见里萤身边的安保团队,确认小仆从可以模拟出自己想要的效果后立刻出击。 幻境能控制的时间不长,好在日向夏希擅于把控时间。 她如同闯入皇宫想抢走宝藏的巨龙般降临在月见里萤面前,两人对视了片刻,双双停下动作。 月见里的讲究是出了名的,月见里萤自然也继承了这点。 他穿着裁剪得体的和服,滑顺的丝绸上金丝闪闪,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暗色的布料勾着纤细的脖子与手腕,让他本就洁白的皮肤又往上白了不知道多少度,如同拍卖会上众人疯抢的玉雕,只需一眼就能让人产生把它搬回家里放进玻璃柜供着的冲动。 好贵的人! 日向夏希的眼睛都要瞪圆了。 与大多数严谨刻板无感情的杀.手不同,日向夏希是个随心所欲的家伙,她之所以选择这个职业,主要原因只有一个,来钱快。 她崇尚奢靡的生活,认为贵的就是好的,喜欢钱,喜欢值钱的东西,同样也喜欢一看就很值钱的人。 月见里萤贵贵的,很安心。只是不知道怎么的,日向夏希还想让他更值钱一点。 与她不同,月见里萤则表现得淡然许多。 他望向入侵者,没有试图去唤醒陷入幻境的保镖们,而是选择等待对方开口说出自己的条件。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由于术式的特殊性,不会有人想得罪死月见里。 毕竟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身上有着月见里给予的第二条,亦或是第三条命,层层叠叠的利益关系让月见里萤有充足的自信可以保全自己。 让我猜猜她的所求是什么? 日向夏希的要求很简单:“啊,美女,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你可以笑一下吗?” 月见里萤嘴里酝酿的谈判技巧一下子全咽进肚子了。 他迟疑地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任由黑发水一样落到肩上。:“不好意思,我是男孩子。” “那美男你可以笑一个吗?”。 “……” “不可以?” “好啊。” 日向夏希得寸进尺,月见里萤不知所措,日向夏希蹬鼻子上脸,月见里萤 他生疏的活动起嘴角,笑了。 想抢走宝藏的巨龙呆住了,她用爪尖挠挠头,突然变成了想抢走公主的巨龙。 是的,日向夏希对月见里萤的脸一见钟情了。 日向夏希也笑了,她露出一颗虎牙:“你笑起来真好看啊,我突然想反悔了!” 与矜贵柔软的月见里萤不同,日向夏希是一个很锋利的家伙。这份尖锐似乎也反应到了她的外貌上,她很高,笔直利落长长一条,下巴尖尖嘴唇薄薄,头发也和刀割了似的毛毛躁躁,还是冷硬的金属色。全身上下唯一圆润点的地方可能就是脖子上的痣,小小一颗,会随着呼吸小幅度浮动。 “好,反悔吧!” 她说得太果断太直接,月见里萤一下逗乐了。 “哈,哈哈!” 这次是真正的笑,月见里萤眼泪都出来了。 他揉着眼,眼睛里水光荧荧,像夏天夜晚的萤火虫。 日向夏希也跟着他笑起来,让逐渐止住笑的月见里萤忍不住盯着她看。 看着看着,他嘴角又控制不住上扬了。 可能因为他俩笑的实在太放肆了,沉溺于幻境的保镖们被吵醒了。 “哎呀。” 日向夏希果断抱起月见里萤——她用的是公主抱,还没反应过来的少年被迫按住少女怀里。他动了动,还没说话,日向夏希的金发因为动作飘了一缕到他的脸上,一触即离。 月见里萤顿时僵住了。 他这样反而方便日向夏希发挥,一路上不知掀飞了不知道多少的家仆保镖,巨龙张开翅膀,得意洋洋,扬长而去。 月见里家的人要急死了,月见里萤他爹就他一个孩子,真没了可是要断代的啊! 悬赏任务是一个接一个的发,望月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回了月见里萤,只见他小鸟依人的偎在那个把他绑走的狂徒怀里,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 我要恋爱,我要结婚,你们别想了我已经步入爱河捞不起来了。 好了,现在他们不急了,他们要气疯了。 与追随者的气恼不同,月见里萤的父亲倒是看得很开,他甚至在和日向夏希第一次见面时就为她烙上了月见里家的契约,还贴心询问对方比较想让自己的爱人失去哪方面的情绪。 日向夏希差点以为对方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可看人家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又有点不敢确定。 直到怀里的月见里萤一脸甜蜜地表示希望她能把自己的悲伤拿走她才意识到,对方真的是在认真给自己建议。 “我相信你是不会让我流泪的。” 怀里的家伙振振有词道。 日向夏希一个头两个大。 万幸老父亲阻止了儿子的恋爱脑爆发,还没等日向夏希高兴几分钟,他又一脸严肃的表示为了避免夫妻日久生嫌,把更负面的情绪拿走才对。 “小姐在战斗时更注重攻击还是闪避呢?防御的话暂时不能考虑哦,如果你们是奉子成婚的话说不定还能给你通融一下。” “在说什么啊!” 月见里萤比日向夏希更快喊出这句话,还没等她感叹彼此的默契,月见里萤捂着脸补充道: “我还是想稍微独占一下夏希的,小孩子还没有考虑过……” 日向夏希突然想打人,可月见里萤真的太好看了,拳头攥紧半天又自顾自松懈了。 “就不能不要吗?”她对月见里畸形的恋爱准则表示疑惑,“把情感寄托在别人身上不会很难受吗。” “再说了,失去哪个都很可惜啊,生气的小萤会像小孩子一样大吵大闹,哭泣的小萤虽然很让人心碎但是看起来很色,因为一点点小事懊恼的小萤又实在很惹人怜爱……” 月见里萤他爹:…… 我儿子这个尿性就算了,怎么你也如此啊。 “其实也不是不行……” 毕竟契约之所以束缚那么大还是月见里们怕枕边人不会对自己尽心尽力保护从而提供的利益交换,它的本质其实和婚姻届的那张纸一样,都是对双方关系的进一步认同。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翻阅了一下祖传说明书,并向小情侣提出免责声明:“以后要是后悔了可不会有长辈帮你更改的,自己再附加的前提可是你的咒力水平要比我高哦。” “没问题!” 得知此事的其他人都快傻了,尤其是看着月见里萤长大的望月。 强迫月见里萤是没有用的,真把他逼急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算轻的,望月们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未来的家主大人选了这么一个不得体的妻子。 至少她的术式还算不错…… 他们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对于望月的态度月见里萤并非无知无觉,不过他并不把他们当回事。 要是连谈恋爱都要在意他人的眼光的话,那这段恋情也太可悲了。 他有时也觉得望月们的保护欲有点过于惊人,但又因为长此以往的相处即使觉得有点不对也说不上来。 月见里与望月的关系非常奇妙,家臣不是家臣,主仆又不像主仆,双方依赖着又索取着,可以说是非常符合咒术界基调的扭曲关系。 他们之所以会变成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要往上倒推好几代才能理清,数代的的沉淀导致问题越滚越大,已经不是月见里萤这一代可以轻松解决的了。 所以,看开就好。 至少月见里萤的父亲是这么劝告的。 月见里萤很快把此事抛在脑后,因为他满脑子日向夏希。 而让他感到高兴的是,日向夏希也满脑子都是他。 哪怕已经踏入了爱情的坟墓,他们两个也会在棺材里继续黏黏糊糊。像个连体婴似的走到哪贴到哪。 其实还是会分开的,即使结婚了日向夏希也没放弃她的工作,哪怕有了孩子依然如此。 刀久不出鞘是会锈的,以前日向夏希工作是为了钱,现在还要加上一条,为了美丽的丈夫。 月见里萤对此没什么意见,他很满足家里蹲的生活,日向夏希突然出任务不见又突然爬窗户回来的举动对他来说反而和小惊喜一样令人上瘾。 生活在这样环境里的月见里无月小小年纪看透红尘,父母你侬我侬的时候会很看眼色的抓一只咒灵到其他房间玩,如果实在走不掉会非常自觉的钻到床底下去。 那时的月见里无月坚信,以自己父母的恩爱程度,自己至少还要再钻五年床板。 他猜错了,但原因并不是父母感情破裂,而是他已经钻不进去床板了。 早知道去年的生日愿望就不许换个大一点的床了,天杀的为什么会那么矮啊! 过分的月见里萤还在一边没眼色的嘲笑儿子,甚至嘻嘻哈哈的告诫他未来可不能找一个比床板还矮的对象。 “不然到时候你钻进去人家捞都捞不出来你,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呀无月,”日向夏希伸手把不靠谱的大人捞进自己怀里,把下巴抵在他头上的同时还不忘伸手去挠人下巴,“小萤有点喝多了。” “我会好好教育他的,你别把他的话放心上。” 日向夏希笑着,虎牙也跟着探出头:“等你遇到喜欢的人就知道了,身高啊年龄啊其实都不是问题的,重要的是——” 她戳了戳自家呆头呆脑的儿子:“你一看见对方的脸,就会激动的要流口水,哈哈!” 月见里无月扯了下从小陪自己玩到大的咒灵,决定去其他房间一个人静静。 正是有这样一对父母,以至于面对今年的蛋糕时,月见里无月许愿的表情都凝重了许多。 如果可以,希望爸妈唧唧我我的时候能避着我点。 月见里无月吹掉了蜡烛,无视正你一口我一口平分蛋糕的父母,决定把剩下的全拿到房间里自己吃。 因为已经开始接受术式训练,他自认自己已经长大了,深陷叛逆期不想看见情情爱爱。 他的天赋很高,甚至能称得上百年难得一遇,厚脸皮一点说天才也未尝不可。不然也不会用家族术式中唯一可以攻击的术式命名。 哪怕月见里萤都不得不承认,如果同岁的情况下比拼咒力与术式开发程度,他会输给月见里无月,一败涂地的那种。 无月的无是是神无月时高悬于天的月亮,是于村无之地抬头望月时映入眼帘的盛大玉轮。 月见里无月没有辜负名字的特殊,在祓除咒灵这门课程上,他的进度很快,没殴打几天家养咒灵就跳级到要亲身实战了。 日向夏希思考片刻,决定亲自上阵。 为了防止自己作为半吊子不能更好的教育儿子,她把月见里萤这位经验丰富者也架过来了。 月见里无月总觉得他们是想借机度蜜月。 他的训练很简单,无非就是锻炼反应速度,更好更快的在战斗中见缝插针,位移施术。 日向夏希的任务是模拟他的队友,好培养他使用术式的时机和如何根据实际选择术式的能力,而月见里萤则担任考官的角色,对他的表现打分并指导改正。 这也导致月见里无月每次气喘吁吁的结束练习后,都要被迫围观一次父母默契的恩爱配合。 总是惨遭降维打击,月见里无月私底下找照顾他的望月抱怨的频率越来越高。 “我可不觉得我能找到那么默契的搭档,”他捧着脸嘀咕,“我不把他们放生掉都不错了。” “没办法啦无月大人,”望月大姐姐顺毛撸他,“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夫妻呀。” “您只要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像那种只需要一眼就能明白对方所想的事,还是交给武力派吧。” “说不定您与未来的伴侣也能如此呢!” 对于这样天真的期望,月见里无月老气横秋地表示:“想象不出来。” 月见里无月并不觉得自己会和父亲一样幸运,默契的搭档什么的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只会做自己该做的事:在不拖人后腿的情况下因地制宜的施展术式,在陷入僵局时识时务的断尾逃生。 对于儿子的消极看法,月见里萤并没有想去改变。 如果不是日向夏希大驾光临,他对任务伙伴的态度可能会比月见里无月更糟糕。 虽然很希望月见里无月能遇到真心相爱的人,但月见里萤同样也很清楚,不是谁都可以像自己一样幸运的。 保持这样的态度也好…… 月见里萤理理儿子的头饰,在人无辜的望过来时,月见里萤抱着无月,狠狠蹭了他的脸颊。 “不要这样子啦!”月见里无月像只惨遭强人锁男的小猫,牙都要滋出来了。 自尊心很强的小孩呜呜叫唤起来,“小萤你去抱夏希啦!不许抱我!” “夏希最近在养伤不能抱哦……不对,你喊我什么?” 直呼父亲小名的代价是,他的练习变多了。 月见里无月气得脸都圆了,腮帮子鼓鼓的,好像偷吃了很多赏月丸子。 好不容易熬到休息,也好不容易产生想出去玩的欲望,结果一家三口刚准备从家门出去,负责与咒术协会沟通的望月突然闪现在门前。 他一个滑步,土下座在三人面前:“万分抱歉打扰了您的雅兴!但是协会刚刚紧急向您递交了委托,希望您能前往支援!” “我去支援?没找错人吧。” 月见里萤嘲讽道。 “因为按区域是您离任务地点更近一些,其他咒术师赶到也需要时间,更关键的就是……” 望月难以启齿道:“主要就是……这次参与任务的两位是……高层的后辈。” “那群老头不是成天担心自家断后吗,居然肯放自己金枝玉叶的小孩去做任务?” 月见里萤嘲了声,也只能认命的放开手里的包裹。 “抱歉啊,”他蔫蔫地抱住日向夏希,“我们不能一起去玩啦。” 月见里无月脸也是,脸都瘪了。 “我可以等你!”小孩委屈巴巴道。 日向夏希戳戳儿子的脸颊,看向月见里萤:“没关系的,需要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 “不可以,你伤还没好!”月见里萤斟酌了一下,“不然你们就和辅助监督一起在外面等我吧。” 毕竟是领导亲戚参与的任务,作为咒术界最怕死的一伙人的后代,应该不至于眼高手低到直接开最难模式吧。 “我估计,他们被人捧多了,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结果真和咒灵遇上了才发现不太对劲,又不好意思放弃,只能喊人过去紧急来补救一下。” “不然怎么会考虑我,”月见里萤对自己家的名声很有自知之明,“我去好歹还能找补是自己祓除的,别人去可找不到借口了。” “噗。” 本来就够无语了,月见里无月还在哪里偷偷笑。月见里萤苦恼的抱住头:“哎,无月,不要幸灾乐祸,你以后也要接触那群人的。” 看得出来高层是真的很急切,一出门就看见门口驻着位充当交通工具的特殊术式者。 他们很快来到任务地点,日向夏希抱着月见里无月与辅导监督站在一处。 “是游乐场啊,附近还有酒店。”任务经验稀少的月见里无月开始观察周围环境,“设施都好新哦。” “不是所有存在咒灵的地方都是破破烂烂的。” 日向夏希给儿子科普:“重要的是人们产生的负面感情,环境的破败对咒灵没有特别作用。” “而且你怎么能确定这些建筑之前就是这个样子的呢?” 根据情报,这座游乐园有一部分属于一所孤儿院,为了让买下的两片土地可以贯通起来连成一片,开发商多次与孤儿院的院长进行商谈。奈何对方不愿放弃这座与孩子们共同建立的小家,咬死不愿点头。 开发商先是叫小混混在孤儿院前闹事,伙同部分官员吞下了孤儿院的拨款,甚至还通过走关系拿到了批准动土的证明。 更过分的是,他用金钱收买了几个孤儿院出身的孩子,称院长之所以不愿意放弃孤儿院,是为了满足他不可告人的癖好。 老人无法接受,才养好病便到开发商公司进行抗议,结果被安保人员狠狠踢断骨头,绝望下,他来到曾经的孤儿院,选择在这里化为一滩烂泥。 推土车碾着孤儿院的残砖破瓦在上面修建起崭新的孩童乐园。没有人知道,地下的怨气带来了咒灵,它盘踞在这片充满欢笑的地方,露出尖牙意图将这里变为哭泣的地狱。 “在竣工剪彩的时候,开发商被咒灵拧断了脑袋。” 辅助监督道:“当时到场的人也没能幸免,少数几个虽然保全了性命……但可能这辈子都要瘫在轮椅上起不来了。” “真糟糕,”日向夏希说,“我都开始觉得那个咒灵做得不错了。” 她才说完,耳边炸开一声脆响,一个油头粉面的男子挥舞手中咒具撕开用于屏蔽咒灵感知的帐,连滚带爬逃了出来。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他大喊道,满身满脸都是血,让他看起来像在发狂,“这和老头子说得不一样!” 他似乎看见了远处维持帐的辅助监督,一脸兴高采烈的想往这方向跑。 他才迈出去几步,胸口炸开一蓬血花,咒灵匍匐在他造成的缝隙出,身后垂下的尾巴上满是厚厚一层血痂。 “他们在那边……” 人之将死,其言不一定也善。 咒灵顺着食物提醒的方向,张开嘴。 “什么鬼!?”日向夏希第一时间使用术式对付扑过来的咒灵,护住月见里无月后迅速后撤。 她向辅助监督大喊:“那家伙怎么回事?” 账被强行破坏,辅助监督也不好受,他哆嗦着拿出通讯器想告知情况。 可才按下去,他突然尖叫着跑掉了。 咔哒一声,通讯器掉在地上。 第一次见这种情况的月见里无月瞪大眼睛。 日向夏希表情凝重,她的咒灵和新来者缠斗在一起,更糟糕的是,她能感觉到咒灵间的势均力敌。 她收拢好思绪,快速捡起通讯器按了几下,可传来的只有啵沙啵沙的嘈杂。 “对不起,无月,”她蹲下腰,认真的向月见里无月道歉,“看来今天真的不宜出行。” “我要进去把小萤带出来,你要抱紧我,千万不要松开。” “我知道的,”月见里无月很快冷静下来,“这些我都学过的。” “那你就当今天是一场考试。” 日向夏希抱住她的孩子,肩头突然一暖。 她低头,月见里无月正在给自己附加术式。 月见里无月还是太小了,附加了十来个左右脑门就爬满冷汗。豆大的汗珠从小孩尖尖的下巴滚下来,看着好像在哭。 “好了好了,停手!乖孩子,相信妈妈。” 日向夏希的声音温柔,她抱紧月见里无月,锁链自发舞动起来。 它强硬的锁住被撕咬得不成人形的咒灵,拖死狗似的把咒灵扯到日向夏希脚下。 咒灵役者居高临下道:“你也是乖孩子,对吧?” “带路。” —— 他们找到月见里萤时,他正狼狈的靠在墙上,捂着胸口的伤口试图调整呼吸。 月见里无月想抱抱爸爸,可月见里无萤的脸色和自己一样,同样白得吓人。 他面颊上的红晕滴滴答答,和手臂上的血液一起落在地上,在咒灵的残骸上积起一洼小小的池塘。 “辛苦了,”日向夏希拍着月见里无萤的后背,“交给我吧。” 月见里萤轻轻点头,但捂着胸口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他怎么也没想到,高层的小儿子居然比自己这个辅助术式者还懂得逃跑的战略意义,比起自己这个小门小户大家族出身的对方显然精通兵法,深知弃卒保帅的重要性的他趁着自己术式碎掉来不及补充的空隙,直接往他背后捅了一刀。 他的痛呼才刚脱口而出呢,对方便与同伙逃之夭夭,甚至逃跑都不忘捂上耳朵。 有够好笑,明明比自己还大呢,居然还学小孩子搞掩耳盗铃这套。 他不会觉得这样就可以假装没发生过吧? 月见里萤有一肚子抱怨,可看见日向夏希后,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嗤笑一声后逼着自己挤出点眼泪,化为术式按在伤口上。 或许是当年的惨案过于轰动难以磨灭,人们的恐惧在片区域滋生了大量的咒灵,经历了一段时间养蛊般的厮杀,剩余的咒灵各自划分了地盘井水不犯河水。 但几乎很少有咒灵能与同类平安相处,有也是因为势均力敌无法下手。 一旦平衡打破,咒灵间的厮杀绝不会轻易停下。 在这个节骨眼误入其中,被撕碎都算轻的。 只能说真的很倒霉了,挑选了错误的来访时机,选择了错误的晋升任务,甚至队友都挑错了。 难怪都在唱衰咒术界要完了,不说那个咒术师的问题,能把这种等级的任务堂而皇之的公布出来不设门槛任人挑选,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月见里萤手里的咒力小小的跳动片刻,像被蚊子吸走的血似的干涸了。 “你们过来的路上有看见其他人吗?” “一个跑出来的时候死了,还有一个……”日向夏希说,“伤得很重,钝器伤,我给他喂了点药,拖到角落去了。” 月见里萤一愣:“太糟糕了。” “会连累我们家吗?”月见里无月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因为说是对家里很重要的人,爸爸才会过来的。” 月见里萤无奈道:“不要总是想那么复杂的事,你还小。” “如果都活着,说不定会,”但月见里萤还是回答了小孩的问题,“可要是死了一个就不会了。” 他干笑几声,闷闷道:“毕竟有两个人都受伤了啊……” 月见里萤的话止住了,他将月见里无月推至身后,咒印疯狂闪烁。 日向夏希开始不管不顾的召唤咒灵。 他们面前,通道的尽头处,一只咒灵正向他们冲来。 一只小小咒灵的袭击不足以让一位一级与辅助咒术师严阵以待,关键在于,那只咒灵是被什么驱赶过来的。 咒灵的逃奔还没继续几米远,另一只咒灵出现了。 它比逃跑的咒灵还小,远看像个佝偻的老头,可就是那样小的爪子,只是轻轻一击,咒灵立刻断成数节,像被切断的蚯蚓,在地上疯狂的蠕动挣扎。 咒灵轻蔑地踩在手下败将的肉块上,眼睛湿滑的从眼眶爆出来,鼓凸凸的像一只畸形的金鱼。 那是一只,一只脚迈入特级的咒灵。 【呵呵、咕噜咕噜——】 黏腻的,如同咳痰的声音从咒灵腹中响起,已经初具智慧的咒灵吐出舌头,轻佻地舔着嘴唇。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将在场的三人视为猎物,并且……它想玩弄猎物。 月见里萤很清楚,遇到特级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逃,要么死。 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没有斗志,没有战欲,因为知道自己根本赢不了。 储存在大脑的情绪像被冷冻住了,他艰难的撬了半天,才铲下来一点点碎块。 月见里无萤看向将自己与孩子护在身前的日向夏希,她的锁链被震得颤抖,不得不召唤出更多的咒灵。 那只咒灵可以控制周遭的一切,置换位置,高空抛物,不久前,它直接把瞬移过来一整圈旋转木马,硬生生打垮日向夏希好多咒灵。 这使得日向夏希束手束脚,偏偏她的术式需要精细控制,一时间只能僵持下来。 月见里萤闭上眼,深呼吸。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发尾慢慢染上了咒力的颜色。 “你快带无月走……” “是你要带无月走,”日向夏希吼道,“突然逞英雄想干什么?” “明明一直是我在保护你,这种时候——就不要倒转天罡了!” “给我好好遵照自己家的家训啊,家,主,大,人!” 日向夏希一字一顿道,她满不在意的吐了口血红的唾沫,总算清了点嘴里过多的液体。 她嘲笑道,声音泡多了水沉闷:“再不走,难道还想留下了给我擦嘴吗?” “妈妈?” 月见里无月试图伸手去够日向夏希的衣服,他察觉到什么了,眼泪一点点涌了出来。 是因为我的生日愿望吗? 他只能找到这个理由了。 日向夏希冲他摆手,她只是说:“以后不要和咒术师恋爱呀,无月,好担心你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呢……” 无月估计听不到了,也好,依他的性格,真记住了反而会坏事吧。 咒力汇聚的锁链叮铃作响,彻底没有牵挂的日向夏希身上的咒力又一次爆发。 左手的锁链也随之分裂。 不同功能的咒灵被呼唤出来,它们或撕或咬,合力扯住对方的身体,同时,日向夏希的右手又凝出条锁链。 与左手由一分多的细链不同,缠绕在右臂上的链子粗大沉重,链结几乎要赶上半个手掌。 压榨咒力创造锁链的代价是日向夏希的喉咙又涌上来股腥甜。 她不需要吐掉额外的血了,因为涌上来的血已经多到嘴巴都关不住,开始顺着牙齿溢出唇外了。 日向夏希闭上眼,她的脸越来越红,胳膊上炸开数条青筋。 那条耗费大量咒力诞生的锁链径直卡向咒灵的脖子。 “来吧,”女杀.手肆意地笑起来,“拔河比赛开始了。” 咯吱咯吱咯吱—— 一向平衡的天平开始不受控制的滑向另一边,咒灵的反噬开始了。 很久很久之后,终于收到消息的咒术协会派遣了大量咒术师进入了这里。 他们在靠近出口的位置遇到了昏迷的月见里萤,对方依在角落,身上除了红色,还有大量的蓝色。 那是咒灵摄取咒力后模拟出来的蓝色血液。 在他怀里,是被捏晕过去的月见里无月,他的眼睛上满是血液,咒灵的蓝血结成一层血痂,像有谁故意糊在他面前,想让他看不见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再往里,他们发现了日向夏希。 她站在那,右手的锁链没有因为死亡消失,依然尽职尽责的控制着咒灵。 她左侧小半个身体不见了,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平衡。她的眼睛没有闭上,而是悄悄露出一点,浑浊的紧盯前方,大量蓝色血液从身体每一个伤口流出来,好像有什么从她的躯壳中钻了出来。 他们试图询问幸存者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位被日向夏希找到拖到角落里的家伙一清醒就大喊大叫找上了家人,要让背刺自己的队友死也不得安宁。 对方的家人同样对他颇为不满,双方各执一词关系降到极点,让咒术界产生了场不大不小的动荡。 他们只能询问月见里萤。 清醒过来的男人眼神空洞,像薄薄的月光,从天而落时割破了不知多少树叶。 他看着询问者,许久才开口:“我们遇到了特级,我的妻子为了保护我们,咒术反噬了。” 他轻飘飘道:“她的全部咒灵聚合成了一个整体,我想捉住她,但是没有成功,她逃跑了。” “你们最好快一点,不然到时候又出来一个特级,可没人用命去填啊。” 月见里萤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好笑。 “夏希的一部分被带走了,不能指望他们能有什么作为,”他凉凉道,“还是我亲自去带回来吧。” 他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他的夏天结束了,水边不会再有萤火虫了。 第72章 求助:代餐贴脸说自己是正主怎么办 …… 月见里无月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自己旁边说着什么, 他努力想睁开眼,可眼皮实在太黏了,像被什么……果冻泥之类的东西胶住一样, 又沉重,又滑腻。 他的眼球在眼皮下不安分的转动, 声音的主人似乎注意到了,将什么按在他的眼睑上,一点点抚平滴溜溜的痕迹。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妈妈在这里, 安心睡一天……” 轻飘飘的声音从左边耳边吹到右边耳朵, 奈何月见里无月对立体环绕声有点接触不良,眼睛挣扎得更厉害了。 “啊,完全没有效果呢, 那这个呢?” 声音的主人轻轻咳嗽一声,哼唱道:“小宝贝,快快睡,妈妈在你身边陪,小宝贝,快快睡,梦里依然相依偎……” 月见里无月很明显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是让人头疼的孩子,”对方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睡觉这么不安分。” “让我想想……哎呀。” 可能是实在不想听对方唱歌,月见里无月猛地睁开眼。 他睁开眼的时候,目光所及第一个事物是几根葱段似的手指。 它正好抵住眼皮,维持着按摩的姿势久久不动, 过了会又学着小猫踩奶,一点点压在眼皮上,再轻轻的推动指腹,以想把黑眼圈揉开的力度工作着。 离得近,看得清。眼前的的手指没什么血色,像泡多了水后那种皱巴巴的,腐烂的白色。 指腹处能看到淡淡的,一丝一丝的紫色,像倒扣香炉滞留在最底端的烟气。更仔细一些呢,指甲边缘半凝固的淤血也一跳一跳的冒出来,像被踩脏的梅花,非常平等的亲吻了每一根手指。 顺着手指往上的手臂也是,白中透红,红里带紫,紫中掺青,能清楚看见皮肤上细小的缝合线,像蚂蚁顺着蜿蜒曲折的血管,一边咬一边爬。 对方的声音是凉的,手是凉的,脸也是凉的,唯一不凉的是毛毛躁躁的头发,因为看起来像被火燎过,一个个在脑袋上翘起了二郎腿。 看清人的那一刻,月见里无月的反抗情绪毫不保留的涌出来。 对方不解的“嗯?”了一声,是非常温和的声音,脖子上的痣随着动作轻轻滑动,紧接着,她的手也滑到月见里无月的太阳穴上,专业的按压起来。 “……?” 月见里无月人都傻了。 他被这声酥酥软软的“嗯”唬住了,吓到差点跳起来,结果浑身一点力气都榨不出来,最多支撑着他和条死鱼一样扑腾了几下,还因为力度太小变成了死鱼撒娇。 对方看起来更怜爱了。 月见里无月不想说话。 该怎么说呢,那感觉就像自己刚刚被打断了全身所有骨头,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疼到快睡死过去时,结果医生冲进来以骨头断都断了就别浪费为借口,紧急把他推进手术室里趁着新鲜没打麻药做了台断骨增高手术。 是人干的事吗?不是,可它就是发生了! 他只能瞪着双圆眼,不断飞舞自己的眉毛表示自己变幻多端的心情。 像一只小猫,趴在路边等妈妈抓老鼠,结果妈妈被人抓进小笼子里带走了,自己还被路边的狗迎面踹了一脚。 任谁见到了亲眼目睹死亡的,亲自送入棺材的人好端端站到面前都会和自己一样吧,特别是…… 少年的眼珠子滑到对方的手指上,上面空空的,少了一圈浮夸的亮金色。 月见里无月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还不舒服吗?” 日向夏希担忧道,她捋捋垂到面前的刘海,额头上的伤疤铁荆棘似的围了一圈,如果不计较上面歪歪扭扭的缝合线,其实还挺搭配她那张线条锋利的脸的。 但她这满是母性光辉的问候让月见里无月更炸毛了。他只觉得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肾上腺素正挥舞着拉拉队花球在他全身上下里跳舞。 月见里无月一下有了力气,他一把掰开尽心尽责为他按摩的手,试图从床上爬起来。 刚下定决心,才准备作为,月见里无月就被身上绷带和纱布绊回被子里去了。 他试图伸手,可手却抖个不停,还差点扯到手上的吊瓶。 这真的太丢人了,好不容易积攒上来的气势漏了一地,月见里无月默默把手揣回被子,缓冲半天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说完月见里无月便咳嗽起来,他的嗓子哑得不像样子,像连着骨头吃了一整条鲫鱼,喉咙被鱼刺刮得血淋淋的,愈合后声带又全粘在一起。 他每吐一个字,震动的气流便割开胶在一起的肉块,带着潮气与血气,混着字句从牙缝中飘出来。 “我是妈妈啊,”日向夏希看起来委屈极了,“妈妈好不容易回来见你,你就这样对待妈妈吗?” 日向夏希扯过来一截被子擦了擦眼泪,又贴心的为自己警惕的儿子掖好被角:“真让妈妈伤心……” 我妈妈可不是那种会在床头给我唱摇篮曲的妈妈。 但是拿我的被子擦眼泪她还是干得出来的。 日向夏希抽抽搭搭地看向他,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死样,嘴一瘪,真要哭出来了。 月见里无月不是故意毫无反应的,他还没那么恶趣味。只是,他刚经历完一场无节制的术式暴动,情绪被挥霍一空后大脑也开始空空如也了。 他像开了省电模式,但他的表现又不太符合高科技产品的刻板印象,反而像旋了一圈发条的铁皮玩具,哒哒哒的快转完了。 生不了气发不了火,无论外界把什么丢进去都只会顺着内心的空洞掉到一片棉花地里,不会溅起一点点声响。 更糟糕的是,月见里无月根本记不得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动干戈,记忆被迫停在了最模糊的那一段。 自己和同伴参与任务,然后……然后他就没什么印象了。 他的术式需要抽取对应的情绪,但出于可持续发展的目的,一般都会选择控制用量,好让被转换成咒力的情绪不要彻底消失,而是留一小茬在脑袋里充当标记,等待时间让它重新复苏。 彻底消失虽然能加强术式能力,但有大概率会失去与该情绪挂钩的记忆。 就像你很讨厌苦瓜,某天你以它为锚点普通的触发了术式,虽然你后面会淡忘对苦瓜的厌恶,但也仅限于没有遇到实物的情况的,看见它出现在碗里的还是会不自觉的抗拒。 可如果是大规模的使用就不一样了,你会忘记自己和苦瓜相关的一切,吃到嘴里的感受,讨厌的理由,哪怕是肌肉记忆都会全部被格式化。在你眼里,苦瓜会变成一个你听说过但从未尝试过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再去品尝,一半的几率会打出没苦硬吃的结局,还有一半是你突然发现这东西还不错,然后喜欢上了苦瓜。 这是很不好的选项,容易出现吃一堑长一堑的情况,运气好就当混吃混喝了,运气不好就…… 就比方现在,月见里无月是半点也想不起来自己读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不过,既然自己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是不是也能说明,自己当时是遇到了很危急的情况,危急到他只能靠放弃理性来放手一搏了呢? 我应该和七海灰原他们相处的很愉快吧,虽然都记不清细节了。 夏油前辈刘海怪吃不下,家人前辈摸鱼狂吃不了,五条前辈讨厌鬼吃不饱……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月见里无月有点理不清自己脑子里剩下的东西了。 可日向夏希不是很想让他继续思考,固执的在他面前大行ooc之举,月见里无月头痛的同时又感到一阵恶寒正猛烈侵袭。他嘟囔一声,身体蹭着枕头慢慢缩进被子里。 眼前这家伙没什么恶意,月见里无月嗅得出来,比起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她更多是怀有想知道什么的心思在观察自己。 实际上,就算她真想下手,月见里无月也没力气阻止就是了。 他只能尽力把对方想的不那么坏。 “你才不是我妈妈呢,她早就死掉了。” 月见里无月冷淡的说。 “你怎么能这么诅咒别人呢!”显然对方不太高兴,为了防止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月见里无月特别把扎针的那只手塞进被子里。 “好吧,我原谅你,毕竟你爸爸也这样,”日向夏希自顾自道,“我怎么能这么强求一个把感情贷款出去的穷光蛋呢。” “但是妈妈真的很伤心唉,明明那么努力的修养好身体想来见你,就不能稍微共情一下……你这是什么表情。” “一个哭不出来的人对你伤口撒盐的鄙视。” 月见里无月的眼睛半睁半闭,不管是眼睛还是嘴,都呈现出一条端庄的直线。 这使得他维持着一副( ̄- ̄)的表情,尤其是他还倒在床上,看起来真的是……嘲讽异常。 事先声明,他不是在挑衅,只是身体好痛,骨头好疼,全身上下都在嘎吱作响,真的没有力气维持表面功夫。 他当然想睁开眼睛,可才掀开一点点眼皮它们就耷拉下去,万分坚决的为世界拉上窗帘。嘴巴也是,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怎么卷也卷不起来,最后呈现出一种类似没煮熟的泡面一样的形状。 月见里无月的嘴巴变成波浪号了,但他的眼睛依然是笔直笔直的。 他就这么看着日向夏希,对方被他盯得受不了,一巴掌盖在头上,肩膀抽搐不停。 偏偏月见里无月还很不怕死的继续挑衅——看得出来他消耗得确实有点多,以至于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如果你真是我妈的话,你不可能活在这世上,因为我爸不会让你复活的。” “他巴不得和你在地狱里过二人世界,怎么可能舍得放你出来。” “为什么不可能是我们感情破裂了呢?” 回复她的是月见里无月干巴巴的呵呵声,死孩子面无表情的假笑了半天后,直接钻进被子里不出来了。 日向夏希:…… 她按住脑袋上的缝合线,久违的露出无语的表情。 “做妈妈可真难啊,”她感叹道,“生孩子麻烦,带孩子也麻烦,真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抽到这张牌。” “你不喜欢可以弃牌的,”被子里传来月见里无月闷闷的声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妈妈,她都被埋进去那么久了……” “为什么总要选择我身边的人呢?” 突然,月见里无月的被子被掀开了。 他茫然的与日向夏希对视,稍微把头支楞起来一点,过了一会又觉得脖子酸,毫无动力的重新栽回去了。 “你居然意识得到?” 掀开他被子的罪魁祸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很难想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日向夏希脸上,像把修得圆墩墩的灌木剪成三角形,有一种硬要沾边的勉强和强行融入的违和。 啊,爸爸,我见到了妈妈不为人知的一面哦。 他感觉现在除了脸和嘴,自己的心电图也要变成直线了。 月见里无月觉得,自己应该换个话题,不然对方要是意识到自己在恶心,说不定会做出更过分的表情。 他慢慢地吐字:“你好奇怪,为什么要把我想象成一个笨蛋。” “在说这话之前,可以稍微摸一下你的额头吗?”月见里无月垂下眼睫,轻轻的语调被重重的语句扯下来,压在枕头上让他不由自主把头偏到一边。 在没恢复前,他会一直保持这种直白的说话方式:“童年阴影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啊?” 显然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给月见里无月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 月见里无月的人生连四分之一都没到,但却遭遇了别人一生才会遇到的悲剧。 父亲想消耗自己对母亲的爱为母亲铺路,但母亲无法接受爱人在自己面前不爱自己,于是她赶走了对方,只求独自面对。 被赶走的父亲陷入消沉,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母亲的喜爱如此浅薄,甚至无法用爱留住她的生命。 几近崩溃还要处理越来越多逼婚的提案,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没被重视的父亲选择去寻找母亲临死前释放的咒灵,好借此燃烧自己。 月见里无月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被提上来充排面的。 当时的月见里宅,能过去伺候月见里无月的人头上都会出现伤疤。而且每次只要月见里无月感到惶恐,第二天就有新人顶上,而他头上同样会有这道疤,只不过相比旧人,他脑门上的缝合线会更新鲜,甚至新鲜到直冒血。 那条伤痕像猪肉上的检疫印章,只有合格了才能往未来家主大人的房间里送。 月见里无月之所以不管不顾的和甚尔跑路,一半因为他听爸爸的话,一半因为他再也不想做这条流水线上的检疫员,每天对一群活死人说话。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这条线了,可不曾想,时隔多年,这条该死的缝合线又出现了,还是出现在妈妈的头上。 “也对,差点忘记我也没有藏过呢。” 月见里无月几乎是挑明了说自己讨厌她了,可对方却捂住嘴,边说不讨喜的话,边露出端庄得体的微笑。 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日向夏希脸上的表情,她似乎在模仿的过程中串了台,带出了另外一位妈妈的角色。 日向夏希伸手,按住月见里无月的鼻尖,满意的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摸到了些许冷汗。 她喟叹道:“即使记忆模糊,但身体本能依然存在呢,不需要我重新让你习惯一次真的太好了。” “毕竟带小孩真的很麻烦啊。” 她站起身,拍拍裙边,半弯着腰站起来。动作优雅,却又不太符合她此时的身份。 月见里无月认出这个动作的使用者了——之前照顾她的姐姐经常这么做! 他再次挣扎着想爬起来。 可日向夏希不想惯着他了,女人抬起手,锁链绷直,两只眼熟到让人胆寒的咒灵从虚空中扯了出来,一左一右按住了月见里无月。 一只像人与娃娃鱼的结合,一只佝偻着像个老头,月见里无月只觉得胸口闷痛,全身上下都吹起抗议的号角。 “请等一下……”他试图从新的阴影手里扭出去,“你现在用了这个身体,那之前的人呢?” “他们都去哪里了?” “你是说你的家仆们吗?”旧的恐惧很满意月见里无月的表情。她捂住嘴,轻声细语地说出让人绝望的话语:“死掉了哦。” “全部都死掉了哦。” 日向夏希志得意满的笑起来:“毕竟他们真的很特殊,是充满执念的容器,比起在你们身边浪费,不如回收起来发挥余热,能这样服务主人,我想他们也会很开心吧。” “好了,不要再一脸吃惊的看着我了,想太多对身体恢复不好,乖乖睡一会儿吧。” 她离开了,声音却未走远,仔细听能听出来,是一首断断续续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好梦依然常在,即使爸爸不来,妈妈会回来……” 第73章 警惕虚假母爱,预防崇拜诈骗 每天…… 每天, 日向夏希都会过来看望她久居病榻的好大儿。 她来也不是白来,要么端着碗药笑吟吟过来,摆着一副“大郎该吃药了”的可恶嘴脸, 要么拿着报纸给月见里无月念叨咒术界发生的大事,而且每次都只说一半! 日向夏希无法无天, 月见里无月无能狂怒。 他修养了好久,好不容易能从床上爬起来了,那个披着自己妈妈壳子的不明生物又以“宝宝你弱小无助又可怜妈妈真的很担心你”为借口,往他的小腿上黏了一片月光花刺绣贴。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家的咒具吧?” 被眼熟咒灵按倒的月见里无月熟练地放弃抵抗。 “是的呀,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哦!” 可能知道自己骗不了月见里无月,日向夏希……啊不, 羂索已经开始放飞自我了。 他的行为不再拘泥于母亲人设, 逐渐往搞笑艺人身上靠。似乎想强行拉月见里无月出道搞漫才,他来抛话题生物儿来接梗,母子档一定能创下收视率新高。 问题是月见里无月生性不爱笑, 看见他除了摆出三条杠的经典表情就是一副伤风悲秋唉声叹气的模样,有时候还会两腿一扑腾转过去不看他。 羂索阻止不了月见里无月耍脸色,但他的逃跑还是能轻松拿捏的。 只要咒灵到位,月见里无月和剪了飞羽的鸟没有区别。 作为替补的咒灵役术都如此好用了,上位的咒灵操术肯定更胜一筹。 羂索难得畅想一番自己美好的未来,满眼期望还未升至高峰,关笼子里的黑发乌鸦突然嘎嘎叫着,用一些不讨喜的把他幻想出来的美梦喊碎了。 羂索只觉得脑仁疼。 他瞥向叛逆儿子,很明显对方没有一点内疚之心,依然保持着死鱼眼与自己对视。 看了一会,年轻人最先投降,转过头认输。 还没等羂索把胜利的号角吹起来, 月见里无月垂眼,率先叹出失败的小曲。 好一个荡气回肠百转千回的气,气流中的成分被精准划分,像饼状图一样把月见里无月心中的嫌弃,无奈,不满,无所谓的含量展示在羂索面前,小数点都标出来了。 真不愧是擅于玩弄感情的月见里!叹口气都能整出好多花活。 哪怕羂索是个有涵养的百岁老人也会被他这明晃晃的态度搞得有点上火。 能不能搞清状况啊,你小子是我的俘虏哦? 当然,羂索不会对月见里无月发脾气,首先他太弱小了,他的不满在他眼中和只仓鼠踩自己一脚没有区别,其次这真的很掉面子,大人不和小孩计较不是常识吗? 最重要的是,月见里无月还有用,搞坏了可没有下一个了。 总不可能要抛下现在这个好用的壳子去使用月见里家难用的咒术吧,老的那个咒力不够小的这个又少了一个术式,怎么想都很亏吧。 在羂索看来,月见里无月的术式功能虽广,缺陷也同样明显,更别提和他还极不适配。 他可不想变成老年痴呆,保养脑子很辛苦的。 但忍耐也是有限的,看在他不哭不闹只是甩脸子的份上,羂索决定只给点小教训。 于是如前文所说那般,被咒灵按住的月见里无月小腿开花了。 罪魁祸首很满意,时不时动手磨蹭月见里无月的小腿,用指腹一点点按压刺绣贴上越开越旺的花朵。 “这可是好东西哦,”花朵开始孕育新的花苞,羂索抚摸着刺绣凹凸不平的表面,满意地感受到月见里无月的小腿正因自己的动作开始不自觉的打颤,“嗯,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它可以吸收别人逸散出来的情绪吧。” “嗯……吸多了好像还会爆炸?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哦。” “你别怕呀,对你效果又不大,哎呀你们家奇奇怪怪的咒具可真的好多,我挑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呢。” “怎么一副这么可怜的表情呀。” 羂索的指尖滑过月见里无月的小脸,小孩满脸都是冷汗,下巴尖尖上汇聚了好大一颗,要掉不掉,摇摇欲坠的细腻发着颤。 他勾住月见里无月的发丝,特意将发尾被咒力染红的那缕用指甲碾住,身体的本能告诉他,自己很讨厌这抹红色。 羂索懒得阻止,顺应身体反应扯掉月见里无月的头发——那是鉴别月见里咒力使用情况的有力象征,只有过度滥用咒力,比如频繁使用唯一的攻击术式,头发才会被咒力染色。 据说月见里萤被放入棺材时,他的头发就是全红的。 汗水被扯下去了,月见里无月的脸一下惨白无比。 头很痛,但更痛的是自己的腿。 『夕颜』,一款月光花款式的刺绣贴形咒具。吸收情绪的特殊功能与月见里消耗情绪的术式可谓相辅相成,装备了它的月见里会即刻变身人形炸.弹,威胁性大幅度提升,能很好的杜绝一些人的非分之想。 由于这东西不是一次性的关系,『夕颜』必须有一定的可拆卸功能,又因为需要随身携带,它自然不能同一般刺绣贴那样容易撕扯。 制作它的人显然考虑到这一点,『夕颜』的背面是一排锋利的倒齿,能很轻松的自动钳住布料,取下来也很方便,用咒力一抹就掉下来了。 显然对方没考虑过把它按在皮肤上会怎么样。 花越多,背后的小牙也越多,它们咬着皮肉大规模盛放,很快月见里无月的腿上已然一片花海。 月见里无月痛到要说不出话了,偏偏羂索还在一边假模假样的安慰。 “多漂亮呀,就是花比你白太多了有点违和,要不,你再试试能不能更白一点?” 羂索轻轻一按,无月痛苦一生。 他的脸已经快痛成半透明了,情感降低的他眼里头一次出现了情绪。 “话说,你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用术式把疼痛消除掉?不怕白不怕嘛。” 羂索说完风凉话,满意的离开了,他一走,月见里无月立马抱住腿。 他抵着自己的膝盖,脸颊下是蓬勃生长的月光花,刺绣轻轻挠着他的下巴,吸取他的眼泪做肥料,丝毫不顾主人因为它们的生长快碎掉了。 【好痛。】 月见里无月内心正在哀嚎。 不该用脸贴膝盖的,一不小心按下去了…… 【抬头,小心不要——啊,还是不小心了。】 他转述自己的行为,似乎渴望有谁能搭理自己,哪怕只是吊儿郎当的嘲笑也可以接受。 可他心里寂静无声,抛出去的石子没有击打出水花,而是噗通噗通直直沉下。 【好痛,腿正在腐烂,可以提前给它办葬礼了。】 月见里无月碎碎念,他试探地想换姿势,抱着膝盖不仅腿痛,腿还很麻。 他才刚把小腿放下来,一股明显的牵扯感带着皮肉湿漉漉的撕裂声在耳边响起,月见里无月被刺激到身临其境,只觉得自己好像漫步非洲大草原的途中被草丛里的鬣狗扑倒,又被抓着从腿开始啃食。 皮被戳破肉被切割,连骨头都被鬣狗带倒刺的舌头舔舐刮蹭,刺激的痛感让人不自主的颤抖。 【其实我很好奇,这到底算家暴还是故意伤害。】 月见里无月用两手撑着床换了个方向,尽力不触自己小腿霉头。 他依然在心里嘀咕,相比以前每个词都拐弯的嚣张气焰,现在的心里话反而很朴实无华。 平成一条直线的语气如同毫无波澜的心电图,月见里无月的心音逐渐失去生机。 他不抱希望的说完,蒙上被子裹住自己,睡前还不忘把绣花的腿晾在床边。 他倒下去,闭眼数羊去了。 正因如此,他错过了心底刚打捞起来的声音: 【……不止你痛,我也很痛好吗。】 一觉醒来,月见里无月神清气爽。 虽然他的好心情很快会被羂索毁掉。 这似乎成了循环,羂索会带着药,带着只有一半的故事来看望月见里无月,又会在他试图逼出新闻下一段时用咒灵把他按床上,随后翩然离去,不顾月见里无月在后面挽留的手。 有时心情好,羂索还会重操旧业为他唱摇篮曲,不过介于听众反馈不好,最近全换睡前故事了。 羂索不爱讲古,说今也不太乐意,于是他专挑月见里家的私事给月见里无月原汤化原食。 “你知道你的祖奶奶有两个赘婿吗?” “你奶奶曾经拉着你爷爷殉情来着,结果失败了。” “其实月见里家的小仆人最初是因为见色起意才选择拖家带口跟着你们哦。” 月见里无月并没有如他所愿那样羞耻,羞愧,羞于见人,反而竖起耳朵,摆出一副好听,爱听,我还要听的表情。 羂索:…… 自来熟真可怕。 没记错的话我的马甲在他这是不存在的吧,还是说他以貌取人不看重内心? 好了伤疤忘了疼同样糟心。 明明怕得要死,可稍微不摆点架子又会高高兴兴凑过来玩闹。 我不是来奖励他的吧? 如果日向夏希还留有意识,羂索真想抓着她问到底怎么教育儿子的。 警惕呢?记仇呢?这些美好的品质都去哪里了? 踢鸭子一脚鸭子都会直接飞扑过来啄烂你的拖鞋,月见里无月都和鸭子一样吵了怎么这点不能和鸭子学学。 哦,他现在是个几乎没有感情波动的冷酷病人……那也不行,看着真难受! 都是当妈妈的,羂索决定替母教子。 于是,月见里家的小秘密理所应当的享受了其他新闻故事一样的待遇,一同被羂索腰斩了。 被如此折磨,月见里无月的精神迅速衰落,但身却坚强地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按羂索医生的观点,他可以下床复健了。 但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位病患的双腿不足以支撑他活动,没走几步就把自己重新摔回床上。 羂索很体贴的为月见里无月提供帮助——一根龙头拐杖。 月见里无月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思考好久,选择为龙头点上眼睛。 点完他还不忘抱怨:“这个拐杖不太行哦,太短了,你还不如去我家花园折一节树枝呢。” 羂索笑得脑浆都要迸出来。 “好吧,好吧,”他抚摸着傻小儿的脑袋,“我带你回去找你的树枝。” 动作不重,相比他之前随性的折断月见里无月发尾的红色,这甚至能称得上是爱抚。 可偏偏是逆着发旋,左一把右一把抓着磨蹭,月见里无月的头发一下变得乱七八糟。 单从头发毛糙的程度来看,估计没人说他们不像母子了。 整趟回家之旅只有羂索是真正开心,月见里无月全程捋发,试图拉直脑袋上的蓬松鸡窝。 前来迎接的仆从左看看笑容满面的主母,又看看折腾头发的少主,不由自主的幻视出猫围着自己尾巴打转的画面。 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吧,居然敢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等下绝对要被批斗! 不知名字的望月满头是汗,因为想到了不美妙的结局,他几乎是哆嗦着开了大门。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月见里无月拄着拐杖,连搀扶的意思都没有,很是干脆地跑掉了。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月见里无月倚在拐杖上,望着人屁滚尿流的背影开口,“望月不守规矩的样子,明明最遵循古礼的就是他们。” “真不愧是未来家主,已经点评起来了呢。” 月见里无月的胳膊立刻爬满鸡皮疙瘩。 直觉告诉他,最好现在不要反驳羂索。 他用拳头抵着嘴小声咳嗽,试图四处游走,又因为硬件问题磕磕碰碰,像个劳累的观光客,没有半点回家的从容。 许久未回月见里宅,相较之前似乎破败了不少,墙缝的爬藤许久不曾清理,在上面留下了青黄的痕迹。 羂索一副比他还熟的模样,兴致勃勃往会客厅走。 月见里无月干脆在角落蹲下拔杂草。 以往这里会聚集着叽叽喳喳的望月,没有吩咐的时候,他们总喜欢凑在一起扎堆,有时候会互相搭话,但更多时候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这时候路过他们身边,会收获一堆几乎是一比一复刻的的目光。 倘若选择放轻脚步,偷偷吓他们一跳,率先被吓到的望月第一反应是什么,剩下所有望月冒头的情感都会和他一模一样。 但如果望月落单的情况下去吓他们就不太好玩了,因为不会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全部倒下来。 月见里无月小时候可喜欢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恶作剧了。 说到望月…… 月见里无月的耳朵动了动,他把拐杖扔到地上,绣花的残腿脚尖点地,一点点把自己往前面挪。 他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日向夏希有着一副极具攻击力的长相,可声音却稳得像喉咙里住了一只和平鸽。 她很少说重话,有段时间还被月见里萤同化,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当夹子。 身为子女,月见里无月熟悉她的每一种音色,唯独此刻的怒音让他无比陌生。 他来到会客厅。 咒灵盘踞在此处,乖顺的匍匐在女人脚下,锁链之下是鲜血和烂糊的液体,混合着不同颜色的块状物。好像把什么,不太好说出口的东西搅打成浆后泼了一地。 “所以可以告诉我,是谁给了你们出尔反尔的勇气?不满足现状的是你们吧?” 她甩动锁链,面前的男人被咒灵扑倒,即便如此对方依然没有服软。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火上浇油地说着羂索不爱听的话: “明明是你违背了我们的交易,我们只是允许你拿走那个女人的身体,可没有说让月见里萤死掉!” “真好笑,在做出这个决定前,就没有想过对方的反应吗?再说了,你们也不过是交易环节的一份子罢了,还是赶着找上门的,最没话语权的类型。” 不知是不是感受身体主人的愤怒,女人的声音拔高,“是谁先不满足现状,是谁想破除自以为的诅咒,现在开始后悔未免太迟了吧。” “你们要做的事只有一个,按照约定准备好你们该付出的代价。”羂索很快收拾掉不属于自己的心情,恢复温和的假面,“算了,和蚂蚁计较太掉价了。” “我自己来拿吧。” 咒灵骚动起来,男人的恐惧让一旁跪着的望月们面色发白。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高声为自己壮胆:“你就是一个……低级的,只配使用女人身体的寄生虫!” “这话我可不能装听不见……啊,无月,你什么时候过来了?” 月见里无月自阴影处围观羂索自导自演的暴行。他全身被黑暗笼罩,只留黄眸和发尾被眼睛点亮的红色。 他靠住门框,没有任何声响。 谁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他只是站着,看着,沉默着。 羂索没逼他,但也不想避他,直接把这孩子推到了刚刚叫嚣个不停的望月面前。 “真的不为妈妈说几句吗?”他贴着月见里无月的脸,“好吧,那对从小照顾的仆人的恶言有什么感想?” “愤怒?不满?不可置信?啊,忘记你现在酝酿不出什么丰富多彩的表情了呢。” 他俏皮的拍着脑袋,很没诚意的向月见里无月道歉:“对不起哦,要不然我出出血,把之前没讲完的故事……给你补上结局怎么样?” “你是想听祖爷爷们软饭硬吃的诀窍,还是想知道爷爷是怎么从病娇手中逃生,或者是——” 咒灵架住望月,让他的脸直面月见里无月的眼睛。 是他啊……月见里无月盯着那张老泪纵横的面容,是当时冲进来报告任务的望月。 “望月们究竟是怎么缠上你们的?” 羂索无视了男人的呜咽,像揭开伤疤那样兴致勃勃地揭开真相: “从前,有一个少年,他来自一个能看见月亮的村庄。 凭借得天独厚的术式,他拯救了许多人。 直到有一天,少年祓除了一只咒灵,从咒灵口中救下一个孩子。 但凡他来迟一步,咒灵占领的村庄都会化为恶意的食粮。 那个孩子无比希望他留下,可以战胜怪物的人太少了,如果少年愿意留下的话,村子里的人会很欢迎他的。 外面好危险,他这么说。 少年没有同意,可对方实在太热情了,少年只好决定暂时停留几天。 暂时怎么够呢?那孩子真的太想报答少年了,他相信大家也是这么想的。 要怎么样才能让月亮留下呢?” 咒灵贯穿男人的腹部,血溅到日向夏希脸上,好像什么很有用的柔顺剂,女人锋利的眉眼一下子温和下去。 “孩子找到村长,他是这里最德高望重的人,村民们会很听他的话。” 男人的咒力不受控制的逸散,失去血液的痛苦让他不自觉地使用起自己的术式。 “那天,与孩子怀有相同感情的村长召集了所有村民,他向他们高声宣布自己的决定。” 周围的望月的表情变得和他如出一辙,相似的痛苦汇聚在狭小的厅室中。 “于是,村民们也和村长,和孩子一样,他们都无比的希望少年留下。” 巨大的痛苦压迫见里无月的神经,他情不自禁用双手捂住头。 “大家都这么说,大家都这么做,犹豫不决的少年很快被说动,迟疑地停下步伐。” 没了依靠,月见里无月跪在地上,月光花已经快爬到他的胯上了。 “只要大家都恳求他,渴求他,那心软的月亮自然会落下。” 噗呲一声,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摔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咒灵开手,任由手中黑乎乎的东西从墙角软绵绵的垂下。 “每一个村民都怀着与孩子相同的情感,像仰望月亮一样簇拥着少年,看着他娶妻,生子,将自己的血脉留下。”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说,这是那孩子对少年的爱,可现在,大家又认为……那不过是诅咒罢了。” 望月的情感在此刻达到了共鸣。 所有觉醒了术式的望月自发链接起彼此的情绪,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个又一个倒了下去。 “所以我才说你们像蚂蚁一样。” 羂索命令咒灵清理血迹。他看向表情一致的望月们,体贴的把声音放低,免得惊扰到他们同样脆弱的内心。 “失去了蚁后就变成一个个空白的细胞,毫无反抗的躺在这里。” 他怎么摆动望月们都没有任何反应。 为了避免他们是装死,羂索特意喊了一声月见里无月。 可望月们依然静悄悄的,表情空得像一具人偶。 有时候未免要感叹,命运果然善于创造巧合。日向夏希的术式会具象化出锁链,月见里祖传的术式让他们无时无刻都与情绪打交道。望月的术式类似二人的结合,将自己的意识如锁链一般交互到他人身上。 这是非常有趣的功能性术式,先辈的爱就这样借助术式流传下来,将自己的子孙变成他崇拜的一环。 可无根的爱只是诅咒,没有真正产生情感,被迫继承的意识只会根据主人内心的想法被扭曲成新的形状。 于是望月开始把月见里当成向上爬的工具,依靠这群会下金蛋的鸭子稳固自己在咒术界的位置。 就像几百年前,村民们把孩子推到咒灵口中那样。 “……虽然这么说很可恶,但只有这样的你们才是我所需要的。” 最初交互者人头落地,剩余的望月被迫将意识是停在他死去的那一刻。 此时的他们是空白的容器,什么都可以放进他们的身体。 羂索随意挑捡了一个望月,将咒物放入他的口中,静候受肉的好消息。 他粗暴的动作弄掉了对方口袋里的钱袋,里面的东西叮叮当当的落了一地。 有什么骨碌碌滚到月见里无月脚边。 无力的少年抬起手,他捡到一枚生锈的硬币。 第74章 斩断过去,奔赴未来 风轻云舒少星…… 风轻云舒少星星, 今晚是个时候晒月亮的好天气。 月见里无月坐在走廊上吹风。 他身旁摆着食盘,里面放有三两点心果子,茶杯里的茶被吹得微微凉, 仅剩的热气被风一点一点吹下去,像半透明的奶盖一样朦胧的压在茶汤上。 他捧起茶杯, 里面的茶梗静静立在粼粼的水面上,如一柄扎沉月亮的锚,在茶汤中顺着波纹轻轻摇晃。 “我曾经听别人说,茶梗立起来代表好事发生其实是商业营销。”月见里无月吹吹茶水, 喝了一口后嘴角微妙的上扬。 他含着舌头,把茶杯重新放到地上, 视线不经意瞥向后方厅室, “我一直以为是假的,但是今天看来好像有一定道理……” “这哪里像有好事发生的样子。” 在他背后,望月们三五成群扎在一起, 有的擦地板有的浇花剪枝条,但这都是装的,暂且不提大晚上的为什么要在这里大搞卫生,只要月见里无月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立马放下手头的活过来给他端茶送水捏肩揉腿。 过于关注的情绪都飘过来了啊! 月见里无月感到了一些沉重。 被羂索恶意点破望月的企图后,他一时半会很难用以前的态度对待这群从小到大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只能假装没看见独自消化。 主要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了。 大搞个人崇拜的百年大痴汉?蓄谋已久的杀亲者?或者是拥有集体意识的活体机器人? 他们参与了自己五分之一多的人生,尽心尽力服侍家族百年之久,同时又把月见里当成自己攀附咒术界高层的藤条,拽着他们一点点往上爬。 他突然庆幸此时的自己失去太多,悲伤的情绪也交给他人保管,可以保持足够的平静。 ……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链接他们的想法。 月见里无月叹气。他才刚发出一个气音的感叹, 后面虎视眈眈的望月一个健步冲到自己后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添茶放点心的动作,甚至还颇有余韵的替他扇了会风。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的回城条已经读取完成了。 他甚至不知道是哪个望月过来给自己服务的,一扭头发现他们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边干活边嘀嘀咕咕,像一群咬着尾巴窸窸窣窣的鼩鼱。 “我好不容易放凉的茶……” 月见里无月看着重新冒起热气的茶杯,捂住脸状似崩溃:“想喝点冰的怎么了啦!” 下一秒,冰块掉入水中沉没的咕噜声突兀响起。 早有准备的月见里无月立刻抬手往嘴唇上擦过,并快速地撑着地板旋身向后。只听哐当一声,一柄锋利的镰刀自半空掉落,狠狠砸到地面上。 它的刃尖不偏不倚,正好卡在来者的两腿间,对方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当场呆立。 月见里无月歪歪扭扭的站起来,反手抄起镰刀一个自下而上。刀刃勾住衣带,暧昧的刮蹭起布料下柔软的皮肉。 对方的身体被镰刀上的寒气冻软了,咕咚一下瘫在地上,手里的小桶狼狈的滚到月见里无月的脚边,冰块噼里啪啦甩出去好远。 “哦,是你,”月见里无月认出了对方,“你是哪个望月啊?” 对方正是之前开门迎接自己又不明所以跑掉的门童,到也没想到他居然也觉醒了术式。 他哆哆嗦嗦的用手推了推不知分寸越靠越近的镰刀,见月见里无月看过来,立刻乖乖住手摆出个投降的动作。 他战战兢兢地开口了:“我是望月明,大人,您能不能……” “不能,”月见里无月很干脆的把镰刀往上抬,直接架在他的脖子上,“来,坐下。” 望月明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他愁眉苦脸的跪坐好,仪态是一等一的顺从端正。相反月见里无月,像个劫持了大家闺秀的急色土匪,手里的镰刀和眼睛一起滴溜溜的转,好像随时都会用它们干一些不太礼貌的事情。 “月见里大人……” “你不觉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视有点过头了吗?”月见里无月打断他的话,“按理说你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为什么还要一直服侍我啊?” 解开陈年诅咒的望月的确没必要死守着月见里无月不放,他们当务之急应该是想方设法看能不能从羂索手里捡回条命。 要不然怎么会有与虎谋皮一词呢。望月最开始觉得自己只会付出一个看不上眼的女人,结果女人的爱人,严防死守的贵重物品被买一送一跟着走了,后来他们又觉得只是牺牲几个没觉醒术式的一般族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结果到谈判那天自己这边的话事人直接被咒灵咬死了。 术式哪有那么好觉醒,虽然望月人很多,可觉醒术式的也没有多少,偏偏要把他们搞成大脑空白的状态必须要献祭一个出来,为了自己远大的目标,羂索这几天可以说是在月见里家里杀疯了。 月见里无月就奇怪了,既不去抱羂索大腿争取自己能有条活路,又不愿意拉起大旗我们联合好不去死路,怎么就选择重走老路了呢? 我不否认因为术式的关系月见里的人脉很广,可是我爸死太早了我也没继承多少啊? 和我呆一块可没有好处哦? “我只是不太习惯。” 良久,望月明开口了。 他垂着脑袋,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可能你会觉得很好笑吧,怎么会有人赶着上来做奴仆呢,可我就是忍不住会去关注您。” “您就当我的诅咒还没有彻底被抹除吧。” “可是你看见我的第一反应是跑掉哎。” 显然月见里无月还记得对方推开门的举动。 “那不一样!”望月明被他一说,脸胀得通红,手舞足蹈差点一头撞在镰刀上。 月见里无月默默移开刀刃,但这并没有阻止不了望月明的动作,由于危险的远离,他比划的范围越来越大,头发都被割下来几缕。 通过他结结巴巴的陈述,月见里无月对他别扭的想法终于有了一知半解。 说到底还是不习惯。 望月服侍月见里百年之久,几乎可以说是你中有我的关系,在岁月的流逝中,他们逐渐发现自己可以占据主导,而羂索的推波助澜又给予了他们更多的信心。 可真把自己硬生生从月见里的世界里拔出来后,望月们突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原以为的泥沼是最适宜生存的湿地,想迁徙的绿洲不过是海市蜃楼,同伴们要么死要么变成咒灵,哪怕所以人的想法都保持一致在这种大环境下也只会变质成如出一辙的不安与惶恐。 想要依靠月见里,想重新拥有之前的生活,望月明是如此渴望的。 但月见里无月对此敬敏不谢。与他相反,见识了从未见过色彩的他已经无法忍受自己的人生被拘泥在高塔中。 如果可以,他想立刻离开这里。 “就算你说这么多我也没办法帮你,”对于望月明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自己身上的行为,月见里无月只想叹气,“我和你们一样,都被困在这里哦。” 他抚摸小腿上的纹样,刺绣凹凸不平的表面磨蹭着手心,与掌纹不匹配的纹路扫过手掌,带来不体贴的痒意。 “这不一定,您是有可能……” 望月明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他还想说什么,正当他要张口之际—— 月见里无月收起镰刀,他打了个响指,将某个亮晶晶的东西重新含入口中。 望月明悚然一惊,他连忙回头。 一位高高瘦瘦的女子站在厅室中间,可能是月亮不太眷顾她的关系,她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只能看清额头上排列整齐的缝合线。 羂索轻缓的开口:“这么晚了,不好好睡觉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大步向前,两只眼睛鬼火似的从黑暗中烧出来,把他的牙齿照得雪白。 “在干什么呀?”女鬼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嗯?可以让妈妈知道吗?” 一边的望月连家务都顾不上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月见里无月推了把同样陷入恐惧的望月明,想了想还是选择站在他前面帮他挡着。 他把变回舌钉的咒具用舌头卷着,发出含着东西时特有的,黏黏糊糊的声音道:“没什么,我就是想晒晒月亮。” “今晚月色真美,是吧?” 羂索古怪的看着他,又看看天,月亮很不给面子的躲起来了。 “这种话是应该对妈妈说的吗?”他将月见里无月扶起来,全程无视了在一边发出急促喘息的望月明,“说得很好,下次不许这样了。” “我平时也不会这样哦。” 月见里无月露出假笑:“一般人想听我这么说话是要给钱的。” 母子俩假模假样的进行了一段没营养的对话后离开了,没人注意到被留在原地的仆从们。 望月明推开前来搀扶自己的同伴,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月见里无月暂时没空关心他的思想变化,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观察。 比如羂索,他可能终于明白了竭泽而渔的道理,没有继续他的暴力独裁,像每一个体贴的主母对待下人那样平和的对待望月。 但很可惜,没一个人领情。望月被他的高压统治炖得又酥又烂,只要看见他就和被筷子戳过的肉那样松软脱骨,瘫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时候月见里无月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只要他在软乎乎的望月边上呆一会,延续百年的习惯又会让他们原地起立,围着月见里转啊转啊。 月见里无月严重怀疑羂索是故意的。 他又不能反抗,连抗议时的阴阳怪气都要注意力度。 羂索并不在意他的去留,但估计是顾及生理方面的关系,他对月见里无月保持了些许体贴。 会蹩脚的学着日向夏希的语气和他说话,被戳穿了就套另一个人的皮套继续。除了第一次的意外,剩下几次不人道的实验羂索都会特意避开他,可他又老是搞出巨大的动静,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月见里无月是诱鱼剂,望月则是被吸引来的鱼,等鱼彻底钓空后,不难想象羂索会怎么处理这个没用的东西。 望月都没有了,他大概会顶替上来变成望月2.0吧。 希望他榨干的速度能慢一点。 月见里无月不抱希望的想。 他也不是多么逆来顺受的家伙,可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实在没力气去挣扎了,想多了头还疼,干脆就这样算了。 只是……每当消极情绪涌上心头,总有一个声音贴在他耳边喃喃自语: 你真的就甘心吗? 不甘啊,谁遇到这种事都会不甘吧,可月见里无月的不甘就像大厅被清理干净的血,除非有人去喷鲁米诺试剂,不然根本看不出他天女散花般的感情。 吱嘎—— 月见里无月拉开隔门。 看来望月的修剪有点治标不治本,阳光被野蛮生长的树枝挡了大半,堪堪落下来的一点还照不进院子。 天空被树影切割成一堆不规则的小方块,抬头只能看见深浅不一的灰绿色,只有边角才卡住了点跳跃的蓝。 “无月大人……”在他发呆的时候,望月明站在他身旁,小心翼翼的呼唤他。 “又是你,”月见里无月怠惰地掀开一边眼皮,“你拿的是什么,红茶?来点。” 望月明被他噎得一哽,无言为对方满上茶杯。 “您真的要继续下去吗?这样寄人篱下的生活真的值得您继续吗?” 也不知道那个月夜到底点醒了他什么,这家伙一副奸臣当道幼主无力我等要替天行道的模样,只要羂索不在,就孜孜不倦的出现在月见里无月身边开始输出观点,用极小的声音讲极大的道理。 托他的福,月见里无月搞清楚了羂索的活动时间。白天羂索会随机选择一个地方窝着,晚上倒是经常和鬼一样四处游走,只有在黄昏时的那段逢魔时刻才会稍微安分点,不怎么出现。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肌肉记忆,日向夏希正好很喜欢在黑夜降临前的几个小时稍微咪一会儿。 和羂索固定的刷新地点不同,咒灵出没的地点反而相当随机。 在他神游天外之际,望月明越说越激动,啪一下把一串珠链摔在桌上。 “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他都这么大喊了,月见里无月选择给他这个面子。 他懒洋洋的掀开另一边眼皮,一看对方摔出来的还是自己家的咒具,表情立刻微妙起来。 偏偏对方还在一边咋咋呼呼:“就算不为自己考虑,您也要为了家族着想啊!” 这话月见里无月可不爱听。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大多沾了点中二病,容易被“肮脏的血脉将从我手中终结”,“我将成为家族最后一人”什么的观点吸引。 更巧的是,作为谨慎的后代,他真有叫停的权利。 好在月见里无月不想讨论这个沉重的话题,他觉得这会破坏自己淡淡的气场。 可望月明看起来真的很想要个答案,他只好取出个硬币,决定抛到合适的那一面自己再回答。 硬币是锈的,翻了半天也看不出来花样。 再丢估计对方又要喋喋不休了,月见里无月只好开口: “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怂恿我离开,我走了你们又不能获得什么好处。” 还容易被迁怒。 月见里无月的眼神清澈中带着不想思考的茫然,望月明顿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望月使用术式的目的是月见里,月见里的存在会让他们自发去链接周围的同类。 倘若他们的私心不在,术式的作用便很难彻底发挥出来。 那个怪物……不就是想要用我们的身体塑造更多的怪物吗,如果没有那个反应,那是不是就…… 这是困于后宅大院的望月明能想出的最优解。 “所以……” 他再次低头祈求。 月见里无月没同意也没拒绝,他喝完望月明续的茶很果断的把人赶走,留自己一个在小院里消化。 “说得真容易啊,”他下意识盘起望月明落下的珠链,“好像我乐不思蜀不想走一样。” “他就不能从实际考虑一下吗?”屋外的咒灵平移来平移去,月见里无月对此指指点点,“我像是能轻松从这里逃出去的人吗?” “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还瘸着一条腿,之前好歹有人愿意看在巨款的份上来拯救落魄少年,现在我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可能——” 他慷慨激昂的演讲一停,手指翻转间那枚生锈的硬币在指尖灵活的跳跃。 “啊哈,”月见里无月以一种浮夸的惊喜道,“我还有这个,但是谁又看得上这点小钱——” 月见里无月沉默良久。 此刻正是黄昏之时,隐约能在天上看见月亮的轮廓。 它圆圆的,如同一枚硬币,又好像眼前人猫儿般的圆眼……眼前人? “嗨嗨,你叫我吗?” 天花板上,用脚勾住房梁整个人倒垂下来的年轻人冲他眨眼。 对方显然是临时急匆匆赶过来的,身上还套着一件沾着奶渍的围裙。 “其实你之前请我的饭我还没还完,但是既然你都用他请求了,那我就不好意思的收下了哦!” 轻松落地后,使命必达的神明大人一边找补,一边用两指夹走了硬币。像个贪吃的小猪扑满,珍重的将钱收入自己的钱包。 “你又是哪位?!” 月见里无月对此受到惊吓。 “什么啊,这就把我忘记了?”对方看起来相当委屈,“我可是一接受到你的信息就加急把自己快递过来了哦!” “难道是因为没有那句招牌的开场白,让我想想……” “感谢您的选择!我就是省钱快速让人安心的……唔?” 月见里无月立刻捂住他的嘴。 夜斗一脸懵,长长的睫毛忍不住扇起翅膀。 他的眼睛像只飞舞的大蓝闪蝶,不自觉的撒下魅惑的鳞粉。 月见里无月果断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 “你到底在干什么呢?”夜斗虽然奇怪,但还是默许了对方折腾自己脸蛋的行为,反正又不痛,“是需要安慰吗?” “其实比起我的脸,我觉得你更需要这个,请看!” 夜斗不知从哪里摸出杯奶茶,万分殷勤的为月见里无月插上吸管:“请用!超级浓醇的巧克力口味,还是热的!” “我说你呀,”月见里无月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他套圈似的把项链甩到夜斗脖子上,“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外卖的吗?” “而且我更喜欢喝冰的。” 这句话像什么开关似的,月见里无月沉寂已久的咒力短暂回温,往上跳了跳。 鲜红的咒力爬上项链,洗去铅华般的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月相图在串珠上闪闪发光。 与此同时,夜斗整个人也消失不见,但他好像没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已然归零,声音依然活泼鲜亮: “你要喝冰的是吧!好巧,我也有哦!” 半空中突然多了一个塑料袋子,为它配音的声优格外卖力地推销道:“这款里面有含有少量草莓果酱哦!红红的很漂亮哦!” 头发黑中带红的月见里无月总觉得这两杯奶茶有点针对自己的意思。 他摸索着把项链从夜斗身上薅下来套到自己脖子上,沉默的消失了。 “真的不喝一口吗?” 透明人不吱声。 夜斗没逼他,选择继续叽里呱啦: “你确定不和家里人告别吗?”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呀?”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月见里无月不说话,只用吸管吹奶茶,在夜斗怀里发出可疑的咕嘟咕嘟响。 第75章 回忆的尾巴就像剩菜,卷卷更好吃 …… 记忆相当容易被美化, 哪怕咒术师也阻止不了回忆的自我补充。 月见里无月的逃亡之旅远没有那么顺利。 不过他吉人自有天相,没过几天居无定所的生活就被夏油杰像抓流浪猫那样给带回去了。 真不愧是同学里唯一自主创业成功的男人,收养了一双女儿的标准男妈妈, 在其他人还考虑明天要吃什么的年纪他已经先发制人的思考起月见里明天该吃什么。 好心的夏游前辈不仅为月见里无月提供了工作,放任他把盘星教食堂当自助吃, 对他偶尔冒出的既不着调又不过脑子的言论也能宽容的装作没听见。 他拥有博大的胸怀,将盘星教里唯一的薪水小偷狠狠原谅,还会时不时给这位月光族发点零花钱。 后来次数多了,夏油杰也开始用这点去拿捏月见里无月了。 “如果你能说服菜菜子和美美子不要玩我头发的话, 说不定我会给你报销哦。” “好的没问题学长,请先收下这个!” 夏油杰捏着各色餐厅的发票, 看来月见里对自己信心满满啊, 让我看看…… 夏油杰忍不住睁大眼:双人套餐,情侣限定,烛光晚餐……好吧他行事风格一贯如此可以理解, 但是这个香槟塔又是什么情况? 头痛。 第二天,好不容易糊弄完猴子的夏油杰疲惫地推开门,发现菜菜子和美美子给月见里无月扎了一头的小辫子。 头疼。 他关上门,决定去动物园当一段时间的猴子饲养员再回来。 毫不夸张地说,在盘星教的日子可以说是月见里无月人生中最安逸的时光了。 居家他要经历各种各样的教育试炼,出逃他要捏着鼻子接受同居人的作息和习惯,入学后虽然自由了点,但他要写作业。 相反,在盘星教的月见里什么都不需要做,也没什么需要他忍耐的。 情绪清空前,他只要摆正姿态,安心做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玩物就好了。 脑子恢复后, 过意不去小白脸生活的他开始接触教会的事宜,想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而这时候又赶上盘星教大肆扩张,他们与里世界频繁接触,双方你来我往谈了好久生意,在分配上僵持不下。 思来想去月见里无月决定用自己作为利益交换的筹码,跑到横滨去给夏游杰拉赞助了。 虽然夏游杰严重怀疑月见里无月动机不纯。 “我可以接受给你报销出差的花销,但如果你下次再往里面塞和你尺码完全不符的帽子西装的发票我就揍你哦。” “对不起,但是学长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衣服是多少码……” “月见里!” 夏游杰叹气,并决定时刻向菜菜子美美子提及月见里这个反面案例。 一天天的尽不学好。 盘星教的生活就是这么安逸,大家只要跟紧夏油杰不掉队就好了。 可惜,这样美好的生活没持续多久,夏油杰的产业就被昔日的同窗爆破了,亲自去学校秋招的他也未能幸免。 作为夏油杰手下的员工,前往学校为学长发传单的月见里无月同样受到牵连,被对方大义灭亲的攻势打得连连败退。 要不是经常受他指名的牛郎为了回馈老客户杀到现场把他救走,躺在自己掘出来的坟坑里的月见里无月估计要和天国的太奶吃上饭了。 “呕……对不起,”哪怕对方健硕的肩膀压着肚子难受到哇哇吐血,月见里无月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说声抱歉,“你好不容易金盆洗手,结果现在我又连累你下海了,呕……” “牛郎才叫下海,现在我不当了,”伏黑甚尔不太满意月见里无月的说辞,“你应该说我上岸了才对。” “还有你能不能别说话了,感觉你好像对我有意见一样。” 伏黑甚尔意有所指道。 他真担心月见里无月半路就把血吐光。 “呕……” 回应他的是月见里无月快把内脏吐出来的哼哼声,他的脖子如同折断的小树枝,最顶端缀着的浆果歪到一边,看起来摇摇欲坠。 “我叫你不说话,不是叫你去睡觉,喂,清醒一点!” 伏黑甚尔连忙给他换了个姿势。颠簸中,月见里无月的脑袋一下子砸在他坚硬的胸大肌上,嘴巴吐不出去的血液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争先恐后的从他鼻腔里溢了出去。 月见里无月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色。 “还叫别人闭嘴呢……自己先管好嘴巴吧。” 被买一送一的夏游杰对自己此时保持的姿势很不满意,他感觉自己像猴子夹在胳肢窝下被掰成两半的玉米棒子,实在有损他辛苦维持的出尘飘渺的教主形象。 “呵呵,看来我们的教主大人不太服气。”伏黑甚尔露出了标准的牛郎笑容,要不是脑袋因为失血过多晕晕的,月见里无月高低要再赏他一座香槟塔。 “啊,我突然发现,我们三个好像都成了五条的手下败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要不然今天我们一起组个受害者联盟?” 夏油杰不仅肚子疼,手疼,头也是疼得越来越厉害,偏偏伏黑甚尔还和个跳跳虎似的上窜下跳,他总觉得自己的内脏要兜不住全撒出来了。 身体的疼痛几近麻木,松弦的神经却一直被刺激到紧绷,此时的他精神得吓人。 如果伏黑甚尔想凭借冷嘲热讽让我清醒的话……他成功了。 夏油杰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闭嘴?” “难怪那群小孩看你那么不顺眼,估计是代沟太严重了吧。” 该说不愧是去歌舞伎町进修过吗,伏黑甚尔似乎更油嘴滑舌了。 攻击性也更强了。 “真是毫无幽默感,不过我也能理解,”他轻描淡写道:“毕竟被自己最看不上的猴子拯救了性命,难免有些心理落差。” “呕……可我觉得以甚尔的体格,你应该是猩猩才对,呜呕……” “……月见里你能不能也闭嘴。” 可能因为这场逃难之旅实在不愉快,夏游杰拒绝和二人继续呆在一块,很快找借口离开了。 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有带走月见里无月。 于是月见里无月和伏黑甚尔又一次绑定在一起。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简单明快的关系因为岁月的沉淀变得更复杂了。 既有牛郎与金主的地位不对等,又有护工与病人的互相视为麻烦又无法脱离的别扭,还带了点怨偶般的瞧不上眼。 默契是存在的,配合也可以很好的达成,可一到要提及对方的场合,你只会收获两个不约而同转过去的脑袋,以及两声嫌弃的鼻音。 伏黑甚尔养了一阵把自己清机重来的月见里无月,任劳任怨的把他从枯燥小红毛调养成顺滑小红毛。等月见里无月身体恢复头脑清醒后,伏黑甚尔短暂的良心消失,缺德的本性再次重回高地。 作为物理意义上最了解月见里无月的人,他当然很清楚对方在横滨又干了什么好事。 相比起之前那段儿戏般的暗恋,这家伙在处理感情上总算像个正常人了。 会送礼物,会体贴人,会时不时说点甜蜜的俏皮话,行为举止终于贴近追求者打直球的进攻而不是偏执狂自作主张的靠近了。 就是在目标的选择上一如既往的差劲。 天知道发现月见里无月的新暧昧对象又是个蓝眼珠子时伏黑甚尔有多胃疼。 月见里无月对蓝眼睛的偏爱可以说有目共睹,甚至能称得上执着了。 看他相处时间长的那几位就知道了,五条悟和夜斗,两人的眼睛都是蓝的,还同时拥有了发动能力时眼睛会变得更蓝更漂亮的设定。 而他闲暇之余订购的报纸杂志,上面总会出现几个蓝眼睛青春少年的特写,打篮球的打排球的学游泳的当侦探的,什么蓝色系大收集。 问他这是在干嘛,他只会摆出个义正言辞的样子告诉你他在欣赏。 最过分的是,他不仅看,他还吃代餐。 要知道在伏黑甚尔下海经商的那段时间,月见里无月每次光临都会用万恶的金钱指名头牌甚尔君给他唱香槟call。 如果伏黑甚尔拒绝,他会动用自己尊贵的金主身份,强制伏黑甚尔带上他精挑细选的蓝色美瞳。 “嘿嘿,黑发蓝眼男。” 要不是伏黑甚尔视财如命的人设立得稳,他真想把搞他心态还在一边傻乐的月见里无月赶出去。 不幸的万幸是,恋爱方面如咒术师般扭曲的月见里无月缔结关系时反而意外的偏向普通人,不然以那家伙的窒息操作,他绝对会搞出十艘跳之类的操作。 所以,在确认对面老大贪得无厌想通通打包连月见里无月都一并带走的心态后,伏黑甚尔的眼睛顿时亮了。 既然你愿意加钱,那我顺水推舟也自无不可。 然后他就把月见里无月洗刷干净卖掉了。 “此乃最优解。” 面对质疑,伏黑甚尔用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上位者语调向月见里无月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只口不提自己想看热闹的真正心思。 “好恶,你哪里学来的怪话。” 月见里无月很给面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伏黑甚尔报以微笑,表情依然奇奇怪怪。 月见里无月还能怎么办,只能勉强将他原谅。 再然后,伏黑甚尔给自己找了个新工作,月见里无月也被迫回到老朋友的怀抱,艰难的习惯起自己快忘干净的生活。 老朋友就老朋友,不是老同学就好…… 无形之中,月见里无月给自己立了个flag。 而此刻,正是拔旗之时。 脑子里走马灯已经转起来的月见里无月目光呆滞,他艰难的调动肌肉记忆,试图想挤出一个笑来。 他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呢,灰原雄已经开口了:“好生疏啊,你应该叫我的名字才对。” 他不轻不重地谴责了一番多年未见的同学,转头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好久不见,正好我饿了,不然咱们去吃点什么,顺便聊一聊?” 他像忘了自己刚刚才吃过一样,不由分说扯着月见里无月走了。 第76章 三人行,必有一个吐槽役 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是令人尴尬的, 叫人抗拒的,使人手足无措的,让人鸡皮疙瘩起一身的。 月见里无月起初是不信邪的, 他是个社交恐怖分子,上到路边无业神明下到宗教传销头子他都能与其和谐相处, 哪怕对某位港口劳模毫无印象,他也敢上手摸人家一把。 他的战绩还远不止于此:此人既能在过生日时抢过火锅店员手里的灯牌反客为主,又敢顶着老头老太的闲言碎语夺走打折区最后一份促销鸡蛋,哪怕讨厌的家伙在自己打工的地方犯贱, 他也能不带一点犹豫的捏着嗓子对他喵喵叫。 但现在,月见里无月不得不收回了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 承认有的时候还是要相信大众的判断。 是什么阻止了他的嘴硬? 是灰原一如既往的微笑。 又是什么让他一头冷汗? 是七海建人绷直的嘴角。 本来只是他与灰原雄的久别重逢聚餐, 结果这家伙拉着他走到一半突然从某个角落扯出了一个七海建人。 “你吃了吗?” 灰原雄热情的冲七海建人打招呼,月见里无月怀疑他这套是从中华街学来的。 七海建人摇头,他手里拿着一沓乱七八糟的文件, 看样子是准备找某个白毛眼罩男发难。 别问月见里无月怎么知道,他眼睛尖,清楚看见了最顶上的纸张的签名处被画了一只大象。 还是那种,非常……蜡笔小新风格的大象。 灰原雄也看见了,他有点绷不住,出于对老同学的客气,他依然坚持把邀请递过去:“没吃的话要不要一起去?” “反正……”灰原雄语调一转,突然沧桑道,“你现在把文件给他,他也不会给你任何说法的。” 这话立刻说服了七海建人。 于是二人转变成了三人行,月见里无月的审判长喜加一。 月见里无月有理由怀疑,灰原雄是故意的。 他们吃饭的地方明明有小卡座, 但灰原雄非要选择坐圆桌。 明明圆桌四面八方都是位子,他们却一定要挤在月见里无月两边。 月见里无月,左右为男。 他如坐针毡,才挪挪屁股想换个姿势,未曾想七海建人眼疾手快,一有风吹草动就开始发功。 多年工作磨练出来的应酬经验让他反手给自己的老同学倒满了茶,放下壶的同时顺带把餐前小食转到月见里无月跟前。 最后,七海建人做了个您先请的姿势,脸上的眼镜配合的闪过一道白光。 茶杯里的烟渺渺上升,月见里无月试图用它转移注意力。 他才瞟了几眼,一张菜单非常不合时宜的凑到他面前。 “我刚刚点了几个菜,”灰原雄说,“要不要加点自己喜欢的?” “你为什么不先给七……呃咕,看。”月见里无月转移话题的话术才起了个头,突然想到灰原雄见面时对他的提醒,想临时改口又觉得未免刻意,只好装着咬到舌头,把嘴里的姓氏浑沦吞下。 “因为我知道建人喜欢吃什么啊,”灰原雄很是理直气壮,“他的口味在上学的时候我就清楚啦。” “主要是无月的喜好太难摸清了,所以只能让你自己来了。” “抱歉啊,”这家伙双手合十,对月见里无月讨饶道,“如果我能更了解你就好啦。” 月见里无月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 这种黏糊的语气不太像灰原雄会轻易说出口的,考虑到他们已经好久没见,口癖发生变化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怎么说呢…… 感觉灰原雄被五条悟污染了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把菜单还回去后,月见里无月开口了。 “嗯,为了让学生不要太有压力?”灰原雄笑眯眯的,“我呀,被咒高聘请回来当老师了哦!” “我专门查了资料,如果想做一个学生信赖的老师,最好跟紧潮流,说话也要特别注意,不要像个老头子一样说教。” 他着重强调道:“要活泼有趣,轻声细语才好。” 那是幼师说话的标准吧?你当你的学生是小婴儿吗? 本来眼睛就像条半死不活的鱼,听灰原雄这么一说,月见里无月的目光顿时更不新鲜了。 不过想想也是,能当咒术师的心理一般都不太健康,把他们当小孩哄哄说不定有奇效。 月见里无月自我调理完,重新开口:“所以你最近都这么说话?” “没有啦,只是偶尔,偶尔!我刚刚也只对你用这种语气了啦!” 灰原雄生怕他误会,连忙强调:“我只有想拉进距离的时候才会这么说话!” “哎……”月见里无月用胳膊肘捅捅一边正襟危坐的七海建人,奇道,“你觉得有用吗?” 七海建人没说话,只是喝茶。 “好,他回答了,没用,”月见里无月握拳,假装这是个话筒,“那作为经常实践的你,可以对此谈谈感想吗?” 话题都铺垫到这了,灰原雄不诉点苦都感觉对不起自己:“不得不说好难哦!虽然大家上课都很认真,但是下课了他们的话题我根本参与不进去,哪怕他们带我也聊不起来,我曾试着向五条讨教,但是……” 他挫败的一头砸在桌子上:“我发现,我和他都有代沟哦!” “甚至比学生的沟还深哦!” 七海建人从喉头挤出小小的嗤笑声。 “和学生说不到一起去我能理解,毕竟我们也是大叔的年纪了——啊没说你无月,你比我和建人小这点我还是记得的,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大叔和大叔之间会聊不来啊!” “有没有可能只有你觉得自己是大叔,五条可觉得自己超级年轻哦,毕竟人家是童颜。” 月见里无月忍不住充当起吐槽役的角色。 不过他扮演的不太成功,灰原雄似乎更悲愤了。 “那我也是啊!”他使劲掐自己的脸,又戳了下月见里无月的,“在座的各位除了建人,大家都是娃娃脸吧!” 七海建人推推眼镜:“我是混血真是抱歉。” “喝茶喝茶。” 月见里无月立刻给他满上。 “我和他也没差很多吧——当然我说的是年龄!”灰原雄的话语依然没停下,“明明和家入沟通都很顺畅的,可一换成他,我就笨嘴拙舌说不出话。” 月见里无月挠挠脸,发现灰原雄居然是在真情实意的苦恼自己接不上五条悟的茬,一时间不知道给说什么好。 来几句安慰吧,他怕自己会很没良心的笑出来。 接着吐槽吧,但灰原雄已经把槽点都讲出来了。 哪怕只是安静坐着当个听众,他都觉得如坐针毡,好像灰原雄的话会扎屁股。 七海建人倒是没有这些烦恼,他展平嘴角,肩膀轻微抖动。 “呃,其实吧,”月见里无月绞尽脑汁,终于刮出点话来,“五条不会在严肃的时候嘻嘻哈哈的,他开玩笑,是因为没什么事需要他出马,要是不开玩笑了,那才是出大事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觉得你好玩。 月见里无月看向七海建人,默默和他对视一番后,又偷偷把头拧回去。 “说是这么说,但在他面前结结巴巴真的很不好意思嘛,我可是很有野心,想成为咒高最受欢迎的老师哦。” “所以啊,”灰原雄图穷匕见,“你是怎么和夏油相处那么久的,我想看看能不能从中吸收点经验。” “他和五条是同龄人,而且关系还不错,应该还是有点共同之处的。” 月见里无月差点把茶吐出来。 病急乱投医也不是这么投的呀! 先不说年纪,就说关系吧,夏油杰和五条悟是度过了一段无话不谈有裤同穿的激情岁月,他们一起吃一起玩一起出任务,更不要说还有个“最强”的名号把他俩强绑定在一起。 但自从他们闹掰后,所有的相似之处都被周遭截然不同的环境给磨成了碎块,而百鬼夜行一役又把这碎块细细碾成了碎末,曾经的无话不谈变成了和发色一样的黑白分明。 想从夏油杰身上汲取和五条悟相处的经验,这和去肯德基要一份麦麦脆汁鸡有什么区别? 等下。 莫非在你眼里,夏油前辈是和五条悟一样棘手的存在? 得出这个结论的月见里无月眉毛快挑到天上去。 月见里无月仔细端详了下灰原雄,在得到对方不明所以但毫无保留的微笑后,还是没忍住对他从上到下扫射了个遍。 “我觉得你是听不到什么有用的建议的,毕竟夏油前辈不太喜欢开玩笑。” 月见里无月摊手:“虽然前辈对普通人的偏见一如既往的重,不怎么看新闻报纸,对潮流也不太关注,但他收养的两个孩子倒是对此乐此不疲,为了能和女儿有点共同话题,他还是会去了解一下的……” “也就是说,只要你能和他女儿聊得来,那你就能和前辈聊得来……就算你和他女儿没话说,看在你是咒术师的份上,前辈也会和你没话找话的。” “至于五条,呃……” 月见里无月捂住头,试图从自己一团混沌的脑海里捞出些得体的词汇来形容。 学生五条悟已经是难缠的典范了,现在的教师五条悟貌似更上一层楼,不仅难搞,还难顶。 被对方抓过来那几天简直是月见里无月人生中最昏暗的岁月! 月见里无月承认他对自己这个在逃犯很体贴,他也的确有让人安心的资本,但…… 这和五条悟很会搞人心态一点也不冲突! 他有时候会想,难道墨镜和眼罩是什么进化道具吗,不然五条悟是怎么做到每隔一阶段攻击性就涨那么多的。 他是蝴蝶吗,还带变态发育的? 如果说,之前的五条悟是冰雕,是雪鬼,是裹挟着北风的纯白之人。 那现在的他就是个麻辣的火焰冰淇淋。 把原来那个冷冰冰的五条悟还给我啊! 月见里无月忍不住在心里呐喊。 但表面上,他闷闷咳嗽了一声:“想和他脑电波对得上,至少要和人家趣味相投吧。” 月见里无月委婉地开口:“问题是……五条的品味,与其说有品,不如说下品。” 七海建人更是直接:“是没品。” “这么一想你确实了不起,”他指着月见里无月道,“居然能在他后面跑那么久。” “年少无知,年少无知……” 月见里无月打着哈哈,讪笑几声:“你知道啦,我是三观跟着五官跑的类型。” 五条悟,一朵不张嘴就完美无缺的高岭之花。 也不是说话不好,月见里无月下意识在脑海里播放了一下五条悟叽叽咕咕的声音,他声音挺好听的,不说话实在有些浪费这天生的配置。 问题是五条悟太喜欢用他那丝滑的声音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捉弄人了。 再怎么严肃的场景,只要他嘴巴一咧,都会变得正经不起来。 所以说,比起被人逗,我会更喜欢去逗别人,最好是个有反差的家伙。 比如看似不苟言笑,实则容易害羞炸毛…… 要是五条悟能恢复成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就好了…… 月见里无月情不自禁回忆了下五条悟的绝美容颜,可还没闪过几帧,另一双同样蔚蓝的眼睛不由分说闯入了脑海,霸道的赶走了浮起来的记忆碎片。 正当他准备追究那双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一声幽幽的“这就是颜控吗?”把他打回了现实。 “不过夏油学长不属于此列哦,”月见里无月可太明白同窗在想什么了,“ 学长是很好看没错,但是比起古典东方美人,我更喜欢明艳张扬的类型哦!” “学长要是蓝眼睛的话你可不会这么说。” “喂!” 灰原雄这样调侃就算了,更可气的是七海建人还要横插一脚。 “我有整理过盘星教的卷宗,并没有发现里面有符合你审美的成员,所以你是怎么在那里呆那么久的……” “我想你并不算认可他的观点,”七海建人长叹口气,“可你又的确身处高位,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我不觉得夏油会允许一个理念不合的家伙在他面前晃悠那么久。” “最主要的是,”七海建人直白道,“我不觉得你会管住自己的嘴。” “……你比我想象的要更了解我,”月见里无月捂住胸口,“这个时候我应该感动还是应该害怕?” “谁让上学的时候,你总是做出让人印象深刻的事。” 月见里无月瞪了眼七海建人,没有任何作用,于是他选择将自己的愤怒宣泄在无辜的灰原雄身上。 “说是那么说啦,不过我和学长相遇的时候,我的脑子不太清醒。” 他按住太阳穴,指尖转了转:“我当时对任何事都不太感兴趣,唯一的苦恼是自己该吃什么喝什么。” “别说什么创造只有咒术师才存在的世界了,如果那时有人和我说,要创造一个只有普通人存在的世界,问我要不要加入。只要我确认他包吃包住,那我绝对会毫不犹豫跟着他走的。” “与其说夏油学长想拉我一起共建美好咒术界,倒不如说他看不下去身为咒术师的我居然在给普通人打工,还被少算了工资。” 因为捕捉到了关键词,七海建人发出不满的鼻音:“那的确怪让人看不下去的。” “他当时差点和我在大街上吵起来,然后啊,学长超霸气的说,与其为那群该死的猴子工作,赚连香蕉都买不到的钱,你倒不如为我做事。” 月见里无月摊手:“这么一想我那时能遇到学长真是好事。” 他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盘星教秘闻,店里的时钟弹出了只布谷鸟,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 “啊,”灰原雄看了眼时间,“午休时间好像结束了。” “那你要打包吗?”月见里无月指指没动几口的餐食。 灰原雄没说话,他与七海建人对视了一眼,双双摸出手机。 二人颇具默契的滑动屏幕,发了几条消息后立刻将手机息屏,调至静音后迅速塞回口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继续吃,”灰原雄干脆道,“我的课被抢走了。” 七海建人更果断:“我不是老师。” “哎,那我呢?” “你也吃。” “对,这个好吃。” 月见里无月还没说话,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一半。 啊,真是…… 他心想:这不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嘛! 第77章 哪怕是最强也受不了上班 月见里无…… 月见里无月是个神奇的人。 可能因为术式的副作用吧, 他的大脑长年累月处于空旷又空白的状态,这导致他很容易想当然,对处理人际关系有一套自己的窒息标准。 如果用普通人的标准, 他是个明显的问题青年,可把他塞进咒术师的世界, 他又能够到正常人的及格线。 暂且不提普通人中问题人士出现的概率,单说咒术界吧,这里的正常人少的可怜。 好巧不巧,如此稀少的属性, 月见里无月身边居然刷新了两个。 此时他正陪同自己的稀有伙伴一起饭后消食,一二三手牵手, 买点零食走啊走, 把公务全部抛脑后。 要不是月见里无月的手机响个不停,他们估计真要走到天荒地老。 “喂,你好……” 他才打出招呼, 五条悟的声音就迫不及待的通过喇叭挤入他的耳膜。清脆有力,饱满深情,成功表达其主人旺盛表现欲的同时还压制住了月见里无月的食欲。被那么一喊,不仅脑浆被摇晃成一滩浆糊,胃里的食物也差点被震得涌上来。 “啊,一听见我的声音就想吐吗,好伤心!” 可能因为五条悟是地球OL的氪金用户吧,不然无法解释他的声音为什么会附加闪闪发光的音效和特效。 “我没有,我只是吃太多有点反胃……”辩解到一半,月见里无月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哎——”五条悟的声音故意拖得很长, “我想知道自然就会知道啦。” “最强可是无所不能的哦,”他甜腻腻地说完,又开始大呼小叫,“所以,你们老同学是出去聚餐了吗,好好哦,可怜的五条老师还在教案堆里挣扎,不知道会不会有好心人能听见他的呼唤,愿意给他带点吃的甜甜嘴呢?” ……我这不是就在听吗? 果然,接这种没名没姓的电话就是个错误。 大概察觉到了月见里无月的退却之心,一条短信很有眼见力的插入其中,一连串的emoji在对话框里整整齐齐,可怜巴巴的望过来。 哪怕没这个电话,只要看见这个拥有水汪汪大眼的小黄脸蛋,猜也能猜到是谁发过来的。 月见里无月无语地数了数小黄脸的数量,不多不少正好39个。 在他数数期间,还有不少短信紧跟着投递过来,没有用文字表达,全靠颜文字抒发!因为太可爱了月见里无月低端的手机识别不了,以至于被和谐到只剩一堆口口。 月见里无月试图靠甩手机把不断跨越屏幕砸过来的小星星甩掉,可惜失败了,不管是特殊符号还是emoji,他一个也没摆脱。 难怪灰原雄会觉得自己和五条悟有代沟,这换谁都有代沟。 这般年轻而甜美的思想……可能只有新潮的jk才能与之共情了吧 月见里无月才要冒出刻板印象,脑海里突兀跳出禅院家某个继承伏黑甚尔优良传统的新任天与咒缚举刀劈砍夏油杰的画面,又想了想五条悟手下那位拿榔头抓钉子笑起来好爽朗的女学生…… 我估计她们也理解不了。 “说起来哦,不知道为什么,娜娜米的电话突然就拨不通了哦,”可能因为他太久没给反应,被放置的五条悟像发酵过头,声音愈发粘稠,“灰原更过分哦,他已读不回哦,害得我只能把一年级和二年级一起叫过来上课。” 月见里无月立刻去瞥灰原雄,这人还真在看手机,看动作应该在打字,可每打出来几句他又一滑屏幕,全给删了。 灰原雄试图组织语言,灰原雄很快宣布失败,灰原雄抬眼与月见里对视,灰原雄耸肩并把手机重新放回裤兜! 呜呼,好丝滑的小连招,就是对月见里无月不太友好! 月见里无月无语的看着明显拒绝交流的灰原雄,想通过目光唤醒他的良心,结果这个家伙反而扭头跑到附近小摊上买了一份可丽饼,吸着奶油旁若无人的大嚼起来。 这人怎么还没吃饱…… 月见里无月只好把注意放回五条悟身上,但他又着实不甘心,一个劲的瞟着自己没良心的同窗。 他似乎没发现,自己的行为脱离了最后一点生疏,开始逐步不客气起来。 灰原雄注意到了变化,很开心地凑过来问月见里无月要不要吃可丽饼里面的草莓。 “是干净的哦!”他活力满满的安利。 “不要了啦,我没有第二个胃装甜点……” 月见里无月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人在等待他的回话。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炸开了:“什么!你们怎么还在吃?!” 月见里无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没夹稳手机,幸好七海建人替自己接住了它。 “哎,谢……” “嘘。” 争得月见里无月同意后,七海建人把耳朵贴在屏幕上。 他也不说话,静静聆听五条悟的发言。 “就这样狠心遗忘了你的前辈吗?”五条悟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撒娇的对象换了一人,抽噎的声音越来越大,“明明知道我饿着肚子,却依然旁若无人的讨论食物……” “听到我心碎的声音了吗,它正咕咕叫着碎成渣渣了哦,还没听到的话,我不介意靠近点让你听清楚哦……”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心脏长在肚子上,”七海建人看了眼手表,“如果家入知道的话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他冷硬的话语成功让对面的声音停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 “好严肃哦娜娜米,”短短几个音节,五条悟硬是读得抑扬顿挫,“我只是运用了一点点的修辞手法,这么较真会长皱纹变成老爷爷哦。” “吃太多糖也会的。” “好过分!裁判在哪里?我要求换人,快把会认真听我说话的月见里换过来——” 七海建人默默把手机挪远了些。 他选择无视对方幼稚的挑衅,冲在可丽饼摊前犹豫不决的二人示意:“你们买好了吗,差不多该回去了。” “稍等!很快就好!”月见里无月应付着举起手摇摇,他头都没抬,目光始终停留在菜单上。 他一目十行地阅读完所有口味,两指托起下巴做推理状:“你说,五条是更喜欢传统口味还是想尝试新鲜事物呢。” “你指的传统是哪个?” 灰原雄把吃完的包装折好,也进入了分析:“如果只是可丽饼的传统,草莓奶油和巧克力香蕉无疑是经典,可若要把传统的范围扩大到全部点心,那这个盐渍樱花的口味就很有古早风味,但是它出现在可丽饼上就满稀奇的。” “感觉五条挺守旧的呢……”月见里无月犹豫不决,“抹茶红豆怎么样?” “看图片有点绿过头了,感觉会被挑刺说苦。” “那柠檬乳酪呢?” “小心他说酸哦。” 看得出来月见里无月真的忘了很多事,以至于在对五条悟的了解上,他落后了他的同期一大截。 但灰原雄总觉得,他可能是在挑自己想试的口味。 因为肚子饱了所以拿回去给别人吃,对方反应不对就立刻拔草。 这头他俩旁落无人的在小摊前推理五条悟喜好的味道,那头七海建人和五条悟终于结束了斗嘴。 看七海建人的脸色就知道,他刚经历完一场惨败。吃了一嘴糖衣炮弹后整个人像被奶油淹过似的,散发出一股与人设完全不符的甜腻气息。 他走过来,硬生生插到灰原雄与月见里无月中间,见他们还在纠结,本就板正的脸僵得更厉害了。 七海建人的眼镜一半发光一半发昏,切割着他脸上的线条也把他话里的柔软词汇全砍掉。 他硬邦邦地开口:“你们还没点完吗?”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低气压,月见里无月正准备胡乱报个菜名——反正五条悟也不饿只是想找借口逗他们玩。 “那个,果然还是……” 七海建人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买咸口。” 七海建人端详了下菜单,干脆利落道。 这也是为什么五条悟桌上会多出一个塞满培根和芝士的可丽饼。 “哦,这可真是……” 五条悟掂量了下后辈沉甸甸的爱,手指被从包装袋溢出来的芝士黏着亲了口。他看向不计前嫌为他带饭的七海建人,感动得无与伦比:“太谢谢你了啦!” “比起口头道谢,我更希望你能尽快把报告过目。” 七海建人无情打断舒缓的气氛,啪一下把一沓小山甩到五条悟面前。他推推眼镜,让出位置等待五条悟表演。 “哇哦。” 月见里无月比划了下文件高度,大为震惊,又看五条悟快速批阅,又觉奇妙异常。 居然没有把它们全部塞碎纸机里,五条悟成长了啊! 如果是高专时期的五条悟,他会采取一些无厘头的手法抗议,比如在办公室养山羊然后把文件全部当饲料。如果山羊吃就逼老顽固每天必须上交至少一万字打底的材料当餐费,如果不吃就投诉他们的文笔烂到山羊都下不去嘴全部给我好好反思。 要是真有一只山羊,五条悟肯定不会把它栓好,山羊会到处乱走到处乱啃,把咒高的绿化带用嘴巴铲掉。 它会吃掉七海建人放在窗台的多肉,灰原雄快养死的仙人掌,月见里无月拿来告白的玫瑰月季,家入硝子的乱涂乱画的草稿纸和夏油杰不想写的作业…… 这算虐待动物吧,幸好没有这只山羊。 月见里无月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逗笑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伏黑甚尔很给面子的哈哈一声,然后告诉他今天晚上要去吃寿司。 【是不会转的高级货哦,你要是想吃我可以给你叫个外卖,不过给外卖小哥的费用你要自己出。】 【对了,山区要多加钱。】 ……当真是小人得志。 月见里无月在心里翻白眼,并诅咒他的工资被森鸥外扣光。 【哈哈哈——我才不需要。】绝不承认自己微妙地被打击到的月见里无月发出了反派大小姐般的三段式笑声,【我最近不想吃生鱼哦。】 【嗯,我明天会去吃寿喜烧。】 【谁问你这个了?!】 月见里无月无视掉伏黑甚尔漏过来的闷笑,趴灰原雄工位上伸了个懒腰。 老实说,看五条悟批阅文件还挺解压的。 五条悟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次抬手都是精雕细琢没有任何残余。他一手取文件一手盖印章,甚至还有闲功夫与灰原雄交流教案。 很明显五条悟根本没细看文件内容,毕竟他也不想让眼睛承受老橘子的无病呻吟。但如果瞥到有意思的内容时,他又会放慢速度静静研读,兴致来了便捏着根红笔在文件上批注涂鸦。 “是没钱请人核对还是老年痴呆啊,错别字多过头了哦。” “哈哈,哪里买的安眠药啊,怎么这么会做梦。” “这个提案……我明天就去他家门口站着,看他敢不敢当面和我说。” 末了,五条悟还不忘画朵小红花,用来感谢烂橘子在百忙之中为自己送来的乐子。 一通胡编乱造后,五条悟桌上的文件肉眼可见的减少了一半。 但五条悟并不想一口气写完,他往后仰,把身体挂在椅子上唉声叹气,过了会可能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又开始拿脚蹬着地板,带动椅子胡乱的转起圈来。 “啊啊,不想工作——”五条悟的声音和开了环绕音似的,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旋转个不停,“我的时间明明那么宝贵,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白痴没眼色的给我投递骚扰信息——” 没人搭理他,生怕自己被五条悟注意到。 于是五条悟的声音更大了。 “我上辈子难道是专门种橘子的果农吗?”他哀怨的用指甲挠桌面,发出咯咯的噪音,“我又不需要提炼青霉素!凭什么周围都是烂橘子!” “啊啊啊,月见里!” 五条悟开始抓人。 “哎我在?” 被点到的月见里无月一头雾水。 五条悟挪着椅子漂移到月见里无月身后,他两手搭在脸上,真诚而渴望的眨巴自己的眼睛,像闪蝶扇动翅膀那样任由它闪闪发光:“你能不能帮我解决它们呢?” “你要我解决什么,”月见里无月哆嗦着把目光移开,可恶的灰原雄甚至在朝他点赞。他强忍着不要把某根手指立起来,好声好气的同用指甲在他脖子上画圈的五条悟强调,“我不会打架。” 五条悟没说话,只是在微笑。 “……你不会真要我打架吧?” 月见里无月指向自己,发出一个短促的“啊”。 他难以言喻的看着五条悟的笑容,头一次感觉秀色可餐的对方如此难以下咽。 “拜托不要异想天开,我可是需要你看管的前科犯哦,”月见里无月叹道,“当年参与百鬼夜行的时候,高层权衡完利弊后可是有过放弃我的念头哦,虽然后面因为派系纠纷又撤销了。” “如果不是族人四处奔走外加祖辈余荫,早在我出现在咒高的那一刻投诉信和逮捕令就会堆满这间办公室哦,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想让我彻底倒向他们……” “等下,这些不会是高层对你扣下我的抗议吧?”月见里无月突然灵光一闪。他挠挠脸,试图在五条悟脸上找到答案。 “如果我说是,你愿意做我的小秘书吗?” “不要。” “哎好无情!为什么嘛!” 月见里无月也觉得自己这么果断拒绝好像有点过分,但是问题是:“我不会。” 他诚恳道:“我没正经上过班的,平时除了游手好闲就是抓人盖章,这种办公室小技巧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 你怎么能指望一个诅咒师会这种东西。 五条悟假哭的动作一停。 “夏油没有让你处理过文件吗?” 感觉月见里无月好像在耍我,不确定,再试探一下。 “如果归类整齐算的话。” 月见里无月的人生进行到现在,已经不可避免的与现代社会脱轨了一半,这或许是超能力者的通病,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与他的性格有关。 除开对蓝眼睛的偏执,他几乎没有执着的东西。他是空心的,你可以向他灌输任何观点,但这不足以填满他,只要给他一些超出处理范围的意外,他便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一切轻飘飘的从头再来。 蓝眼睛是他的锚点,是求生的本能为他选定的基座,虽然五条悟也搞不懂为什么月见里无月能在那么多喜欢里坚定的选择了它。 但他也清楚,如果没有它,月见里无月这个漏气气球只会飞到找不到的地方。 月见里无月是个神经的人。 他像他的名字一样矛盾。 五条悟是这么确信的。 可不管是出于责任还是别的什么,他总要把他给拉回来,不能真让他飘走。 “好吧,等有机会我一定要教教你怎么处理这些。”五条悟叹气。 “呃,谢谢?需要我帮你归类文件吗?” 五条悟心想烂橘子的破东西有什么好归类的,垃圾桶才是它们的归宿,哦不,垃圾桶都算优待了,就应该把这堆文件全部塞进那群老东西的屁股里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浪费纸张可耻。 可他的嘴巴一点也不诚实,好像他就是很希望无所事事的后辈能替自己做点什么。 “太好了,就等你这句话了!” 五条悟高兴的把东西全堆到月见里无月面前:“那就麻烦你把它们按可回收和不可回收分类一下!” “哎……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是一个是还能救的垃圾,一个只能剪成小碎块丢掉。” 五条悟鼓励他:“我相信你可以的,你的文学素养一直都很好!” 这和文学素养有什么关系…… 月见里无月突然后悔踏进办公室了。 第78章 所谓最强就是在什么方面都强——包括上班^…… 围观别人上班的代价是, 月见里无月对坐办公室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好可怕。】他记吃不记打,又去找伏黑甚尔说话,【这个办公室加上我有四个人, 结果现在有三个和死了一样。】 一个备教案到虚脱,一个被折腾到虚弱, 一个看两个都倒下了自己怎么能不合群,也跟着伏在桌面,顺理成章偷起懒来。 “哈哈哈……”一片寂静中,灰原雄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出。他挣扎着从文件堆里爬起, 手里的圆珠笔是他的骄傲与信仰,“我终于!把这星期所有的教案都弄好了!” 灰原雄看起来颠颠的, 像个被烟熏糊的锅盖:“不管是PPT还是资料, 我全部都备齐了!” “接下来我要把这学期剩下的教案都弄完!” “这种东西是可以预制的吗?”职场小白月见里表示不解。 “太好了,恭喜你啊!”与他不同,五条悟直接情绪价值拉满, “下学期的也不要忘记哦!” 灰原雄差点重新栽回去。 五条悟嘎嘎大笑。 这只大尺寸疣鼻天鹅一边发出高分贝鹅叫,一边扑腾翅膀借助椅子下的滑轮转来转去,试图在办公室制造小型龙卷风,每当七海建人看不下去试图说教,他就伸脖子过去叨人。 太可怕了…… 月见里无月默默离远了点。 果然我更适合自由职业呢……如果按部就班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还不如去当三和大神。 听见他漏过来心音的伏黑甚尔好心提醒道:【你好像忘记了你还有个继承家业的选项。】 【我不想承担责任,再说,我家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知道。】 月见里无月吐槽道:【鬼知道那个叫羂索的家伙是不是还盯着望月不放,而且我家现在是凶宅哦,回去住总觉得很奇怪。】 【不过……】他话锋一转,【如果未来要购买房子的话,我会优先考虑凶宅。】 【为什么?】 【因为便宜。】月见里无月很理所当然, 【而且我不太想跟家里人打交道,家里鬼也一样。】 ……所以你觉得和陌生鬼打交道就没问题了吗? 伏黑甚尔捂住头,决定找个能时光穿梭的异能者回到过去,好让他能狠狠地揍与月见里无月挑起该话题的自己一顿。 “怎么了?”看他一脸扭曲,他的临时上司奇怪道,“我们最好快点,晚上我还要去一趟你们的地盘。” “别把我与他们混为一谈……不,没什么。”他用气音回复,很快他意识到什么,冲月见里无月发送了条讯息。 【我给你下单了,外卖费用你自己付。】 【?】 伏黑甚尔满意的切断通讯。 另一边,被他无视的月见里无月瞪圆眼睛。 “这个混蛋,嗷!” 他踢了踢腿,这不雅的动作害得他遭了报应——他的脚趾撞到桌子上。 在月见里无月抱腿痛哭的时候,裤子上的刺绣随着动作溅起温润的哑光。露出的脚踝白且纤细,没有一点伤疤的痕迹。 任谁也看不出来,他的腿上曾严丝合缝的盛开过好大一丛月光花,被连根拔起后双腿溃烂,涂了好久药膏才把疤痕消去。 夜斗带着月见里无月离开后,达成目的又失去兴趣的羂索选择轻拿轻放,留下了家仆们的性命。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被磨合得愈发契合的身体,多个堪称完美的咒灵容器,随时能接手的关系脉络,以及在某个家族上空徘徊了百年的执念。 但阴影并没有因为他的消失而溃散,反而扩散得越来越大。 盘星教还健在的时候,夏油杰需要的咒灵不止一次被人捷足先登,百鬼夜行结束后,伏黑甚尔也反应过他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情报网莫名毁了大半。 不然他们也不会往横滨跑,结果这个百年不出特级的安全区域居然冒出个针对意味满满的异能者咒灵,为此月见里无月还专门祭出用于诅咒的术式试图追踪,结果到现在也一无收获。 他确信自己咒到对方了,但不知为何就是找不到人。 噢,这么看来,月见里无月的未来根本就看不见光亮嘛。 想法才冒出头,五条悟和七海建人的你画我猜突然中断,五条悟快步向前,吸血鬼甩开斗篷那样扯开窗帘。 大片日光透过玻璃,浓墨重彩的泼洒进来,给办公室里所有东西都勾上了绒绒的金边。 月见里无月也不例外,他被咒力泡红的头发在光线下格外蓬松,翘起的发丝火焰似的跳跃,差点点燃他身上用于拘束的项圈。 月见里无月情不自禁眯起眼,生怕阳光稀释他眼睛里的黄色。 在他视线所及,五条悟做了个夸张的动作。他单手按在胸口,垂着脑袋的同时还不忘捋一把头发,露出自己漂亮的额头。 然后,五条悟开始唱歌。 ……也不能说是唱歌,硬要较真的话,他像在模仿迪士尼公主,捏着嗓子把声音抬高到唱歌剧的地步。 “多么不公平,你这个坏男人——” 白发公主才哼出一声“啊”,就被他的动物朋友“啊啊”地叫着撵下去了。 月见里无月的眼睛眯不下去,彻底睁开了。 他不忍直视的摇头,感觉自己可以把这一幕带来的情绪记下来作为术式的一部分。 但他又觉得,留着它有点污染大脑。 “五条幼稚就算了,为什么七海还要跟着闹啊。” “是建人,建人。” 灰原雄像会在饭桌上旁敲侧击问今天和你一起出校门的同学和你关系好不好,生怕孩子交不到知心朋友被孤立被排挤的被害妄想症家长那样,抓着月见里无月的手反复强调。 君不见灰原雄多为月见里无月生疏的态度发愁,比起纠正他别喊自己灰原,灰原雄更乐意让月见里无月把建人这两个大字吸烟刻肺。 至于五条悟——灰原雄暂时没掺和的意思。他认为月见里无月可能还在为自己年少无知造成的黑历史感到尴尬,决定通过称呼的冷淡进行回避。 所以他只抓着七海建人的称谓不放。 灰原雄不操心五条悟与月见里是对的。这两人之间的称呼本就混乱不堪,两个爱取绰号的人待在一块,彼此的姓名只会变成一串诙谐的代号。 五条悟会按心情决定自己要喊月见里,小无月或者其他什么更具指向性的怪名字。月见里无月同样如此,一会对他直呼其姓一会夸张的叫他五条当家的,哪怕喊他悟,月见里也要在后面加一个可恶的敬语。 有时候,月见里无月会在背地里取些不方便本人知道的外号,灰原雄知道一些,七海建人也听过几个。他们曾经私下交流过,发现没有一个是重复的。 往事让灰原雄情不自禁展露笑颜,不过考虑到他眼底大面积青黑和造成如此沉重颜色的罪魁祸首正堆在他面前,这份笑容又显得不太真挚。 比起甜蜜,月见里无月品尝到的更多是苦涩。 “哦,好吧,建人……”为了这份笑容,月见里无月纠正自己的失误。 他把七海建人的名字咬了咬,希望别忘记这个称谓,然后才将修正后的话语朝灰原雄重复了一遍。 “哎呀,你就当今天是儿童节吧,”灰原雄给出了合理但不太让人接受的解释,“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至死是少年?” “再少年下去我当心他们进少管所,”月见里无月吐槽道,“你知道他们在我眼里像什么吗?” “像什么?” 现在战局平缓,五条悟老老实实坐回去了,但他时不时伸手往七海建人的临时工位空投揉成团的小纸条,然后被抓住他越界的七海建人拍掉手——当然,无下限使七海建人根本打不着,这可能是他表情不好的主要原因。 “像海鸥试图叼走玻璃橱窗里的薯条,”月见里无月捏着下巴对此情此景评价,“白色的又大又蓬松,金色的又高又长,多契合啊。” 灰原雄的表情凝固了,与此同时,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疯狂上扬。 “你是天才……!” 灰原雄颤颤巍巍的冲月见里无月竖起大拇指,他笑得像个被打气筒强制爱的破洞气球,不断发出嗤嗤嗤的漏气声。 他捂住嘴,努力控制自己的笑声,显然这不太容易。一番努力后,灰原雄成功学会了b-box。 如此富有韵律与节奏,月见里无月忍不住学着他的语气夸赞:“你也是天才……!” 灰原雄很配合的用他的新技能来了段 Solo。 他搞得月见里无月也开始笑,两个人抑扬顿挫,你来我往的唱山歌似的对笑了半天,成功把自己的气息搞得一塌糊涂。 于是,笑岔气的月见里无月疯狂打起嗝,灰原雄体贴的替他接了杯水,可惜毫无用处,月见里无月差点把水喷出来。 月见里无月吸气呼气,嘴里就是有股气上不来下不去,为了避免自己被嗝噎死,他把一只手按在胸前,随时准备为自己做心肺复苏:“我是说,嗝,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我怕我会嗝,笑死。” “你要出去吗?”五条悟抬头,“要是嗝停不下来的话可以去找硝子哦。” “如果要出校门最好找我们陪着,”末了他不忘叮嘱,“不然那群老橘皮又要敏感得跳脚。” “虽然看他们破防是挺好玩是没错——”五条悟转了转手里的笔,在白纸上甩出一个墨点:“但我猜你不会喜欢屁股后面跟着一群人吧。” 他对月见里无月哼出一个轻佻的“嗯?”,见月见里无月对他点头后,好不容易挺直的腰杆又塌了下去,艰难的在椅子上缩成一团。 “啊,好想把橘子捏爆啊——” 月见里无月丝滑的从门缝里钻出去了,他决定听五条悟的去看看家入硝子。 校医室一如既往的安静,和五条悟一样,家入硝子同样不耐烦处理没营养的周报月报。 这或许可以被称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月见里无月过来的时候,她正把东西胡乱往桌上堆,像学生时期会用课本搭金字塔那样对待它们,也不管是否符合建筑工程学。 它们歪歪扭扭的屹立在办公桌上,被风吹得噗噗响,月见里无月不得不寻找重物防止纸张刮跑——由于家入硝子整理东西自有一套自己的章程,月见里无月一无收获,只能往顶上放盒香烟聊表心意。 他蹑手蹑脚,连打嗝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把家入硝子的城堡弄塌。 越是这样谨慎家入硝子就越想在他背后吓他一跳。为了保留些自己可靠的形象,家入硝子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火焰才跳起来,校医室大门突然推开。 “不好意思!”学生们的声音一拥而上,“请问有没有创可贴,嗷——” 虎杖悠仁被钉崎野蔷薇踩了一脚,这使得他忍不住往上跳,他毛茸茸的粉色脑袋不偏不倚砸在伏黑惠的下巴上,导致后者差点咬住舌头,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嘶声。 伏黑惠捂住嘴,试图离开自己冒失的同伴,在推搡中,他的手不小心打在铁制大门上,疼痛使他的身体不自觉歪了歪。偏离了原本的站位。 他的位置空了,自然有人堵上,钉崎野蔷薇扑腾着直接撞向虎杖悠仁的后背,把人更用力的往前挤。 在一连锁反应下,不知是谁失去平衡,连带着剩下的两人一起砸在地上。 噼里啪啦声害得月见里无月手抖,成功把桌上那堆烂橘子强制要求的文件扫进垃圾桶。 同样被波及的还有家入硝子,手里的烟头被摁在袖口,烧出一个圆圆的小洞。 她毫不在意的将衣服卷起来挂在胳膊上。 紧接着,家入硝子对月见里无月大力鼓掌:“做得好啊,就该把它扔到垃圾桶里!” 月见里无月逐渐停下收拾的动作。他无措的看向家入硝子,家入硝子则继续她的赞扬事业。 “你做得好啊!” “……嗝。” 月见里无月的嗝止住了。 第79章 逃避可耻同样没用 不得不说,咒高…… 不得不说, 咒高真的很喜欢三人组模式。 前有五条夏油家入珠玉在前,后有灰原七海月见里紧随其后,现如今他们又组了个虎杖钉崎伏黑的三人团, 也不知道算不算一种传承。 至于二年级,因为塞了只熊猫人数严重超标, 只能遗憾离场。 而且三个人中总有一个发色出挑的不良,五条悟是冷冽的雪白,虎杖悠仁是温暖的桃粉,月见里无月前期打着乖乖牌有着常见的正确发色, 可没多久就换上了鲜红的战斗色。 哪怕以发色不是从始而终的理由把他踢出去,还有七海建人的淡金发色顶上。 可能因为都是搞特殊的, 他们三伙人相处起来意外的和谐。 比如现在, 月见里无月正坐在校医室的椅子上,挽着袖子装模作样给钉崎野蔷薇把脉。 “不得了不得了,”他念念有词地说着不知道哪来学来的话术, 听起来像个江湖骗子。但考虑到咒高在外界的定位就是所宗教学院,这套说辞出现在这里好像也不是多么违和,“同学你脉搏强健有力,气血充足,呀,我看你掌纹有序没有牵连,事业线还这么长——是天生的明星命哦!” 钉崎野蔷薇一甩头发:“想不到你还挺有眼光的嘛!” “当然的事,而且看你的头发就知道,一个头发顺滑发光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差的!”月见里无月毫不谦虚的应下后辈的夸赞,继续他颠三倒四的形容:“而且棕发真的很时尚哦,你的头发就像糖煮栗子一样,很温暖, 很厚实,而且亮晶晶的。” “啊,你把我形容的很好吃,”钉崎野蔷看起来更高兴了,“说真的我都饿了!” “我推荐安吉丽娜的蒙布朗哦,如果不喜欢太甜可以选底座不是蛋白霜的,或者有放醋栗,蓝莓的,”月见里无月开始分享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各种栗子甜点,着重强调了几家知名的店铺——能经常偶遇业娱乐圈内人士的那种。 钉崎野蔷薇肉眼可见的闪闪发光起来。 聊了半天月见里无月才想起来正事,他伸出两指,点在钉崎野蔷薇的手腕上:“为了让你的明星路顺一点,我要加固一下你的命运线对了,你喜欢什么图案?” 鲜红的咒力很看气氛的冒了出来。 提点好一个后,月见里无月招手示意第二个过来。他握住虎杖悠仁的手腕,结实的手感让他不可置信的捏了捏,又试探戳戳自己绵软的胳膊作为对比。 他忍不住失礼的按了按。虎杖悠仁像风干的大列巴,硬邦邦的表皮下是满满的果干与坚果,但他又没臃肿发酵成大大方方的一块,肌肉线条修长得像一条边缘锋利的法棍面包。鲜活的生机在揉面时灌入了这位少年的身体,使得它们自血管中蓬勃流淌,流露出健康的小麦色。 老实说手感真的很好。 月见里无月克制地挪开手指,但是…… “这个肌肉……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怀着微妙的羡慕,月见里无月选择吐出这句失礼的疑问。 “哎,吃什么?”虎杖悠仁挠头,“就是正常的吃饭啊。” “没有什么特别的吗?”月见里无月保持怀疑。 “呃……食堂?” “不可能!食堂怎么可能把你喂成这样!” 别以为月见里无月不知道咒高的伙食是什么情况,那种难吃与好吃中间的营养餐除了维持日常所需什么也做不到,月见里无月甚至凭此攒出了一堆素材。 绝对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月见里无月目光炯炯。 虎杖悠仁压力山大。 “其实……”他挠头的手指转移到了下巴,努力凹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关于我的身材……” 没等虎杖悠仁说出个所以然,他手臂上突兀冒出一只不耐烦的眼睛,它朝月见里无月翻了个白眼,和看见什么晦气东西似的迅速消失了。 “那就是宿傩吗?”月见里无月稀奇道。他情不自禁抓着虎杖悠仁问了一堆两面宿傩的没营养问题,惹得正主蠢蠢欲动,时刻准备冒出来再翻一个白眼。 好在虎杖悠仁控制住了诅咒之王不礼貌的举动,月见里无月见状也不好多问,转而热情的推销起自己超有用的术式。 随着虎杖悠仁的满载而归,最后一位客人板着个脸坐在椅子前。他两手抱胸,绿眼睛像两团鬼火,幽幽的灼烧眼前人的灵魂。 “哈哈……”月见里无月的气势肉眼可见的往下跌。 意识到自己尬笑个不停后,他抬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紧了紧嘴巴一言不发。 伏黑惠没说话,继续盯月见里无月。 他不说话,月见里无月也没有吭声,两个人平静的伸手盖章,垂睫低头的举动惊人的相似。 他们的默契体现在高效率上,这只手盖完马上换下一只手,速度快到有点没血没泪。 “什么情况啊……”钉崎野蔷薇怼了下虎杖悠仁,声音小到像文字嗡嗡,“惠不是和他很熟吗,怎么这么安静。” “你问我?”虎杖悠仁把声音压低到和苍蝇拍翅膀一个等级,“你觉得我像知道这件事的人吗?” “不像吗?” “不怎么像。” 他们似乎忘记了,不管蚊子还是苍蝇,哪怕发出的声音再怎么小都自带引人注目的能力,尤其是在安静的小空间里。 当事人听没听到暂且不谈,家入硝子反而被迫听了一耳朵小朋友们的窃窃私语。在她思考是要点破伏黑惠与月见里无月的小秘密还是放任二人接着猜下去时,那头的盖章已然进入尾声。 “好吧,我输了,”勾画出最后一只小兔子后,月见里无月没忍住,崩直的嘴角终于垮台。他沮丧地开口道,“保持沉默不是我的特长。” 伏黑惠露出一个小小的得意笑脸。 “我又赢了,”哪怕游戏结束他也保持着板正的好学生姿态,“按规定……” 月见里无月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推到对方的手心。 伏黑惠的话被糖果打断了,他仔细端详手里圆圆的糖果,看到品牌和味道后,他奇怪的打量了眼月见里无月,而后低头继续研究糖果包装上的配料表。 他不吃糖,又不说话,表情还特别奇怪。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月见里无月伸手把伏黑惠手里的糖拿走了。 “……?” 伏黑惠不可置信的愣住了。 他看起来像颗被抢走卷心菜的海胆,咬着菜叶不松口似的盯着月见里无月手里的糖块,表情沉默,空白,还带了点被背刺的崩溃。 月见里无月顿时不知道是该把卷心菜放回去还是去盘盘海胆发蔫的刺。 “你不是不吃吗,我还以为你嫌弃呢?” “我没有,”伏黑惠从嗓子里挤出来话,“我只是在奇怪。” “奇怪我只给你糖吗?” 月见里无月摊手:“那我也没办法啊,你的月见里哥哥……”说到这里月见里无月明显露出纠结的神情,在充当知心哥哥和彰显自身威严中他选择了后者,于是他果断换了个最能拔高辈分的称呼:“你的月见里叔叔现在穷得要死,没有钱给你更好的礼物。” “啊,不过刚刚有个讨厌的家伙说会请我吃饭,我可以分你一点。” 说完,月见里无月随手把糖丢进嘴里。 伏黑惠的表情顿时有点难以言喻。 “我不是在说这个,”伏黑惠开口,“我是说糖,你之前说它难吃的要死,这辈子都不想再吃——” 月见里无月咀嚼的动作一停。 可惜太迟了,糖壳已经被咬碎,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抱歉,”伏黑惠毫无诚意的火上浇油,“没想到你已经吃下去了,当我没说。” 他体贴的让出位置,和预想的一样,尝到味道的月见里无月几乎是跳着逃离座位,抓起一个垃圾桶跑到角落开始干呕。 半响,月见里无月虚弱的飘回来,四仰八叉的瘫在椅子上。 “你看起来不太想和我共进晚餐了。” 伏黑惠在一边说风凉话,他的同伴对此大为震撼,像第一次认识他那样围着他转,成功把他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他们闹腾了一阵,上课时间到了,三人告别了半死不活的前辈,勾肩搭背的往教学楼方向走。 后辈的离开并没有拯救月见里无月,家入硝子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勉强回过神。 他接过家入硝子递来的水,猛灌了好几口,都快喝到水中毒了才勉强压下去,可只要咂咂嘴,残余的怪味又冒出头,把一整条舌头都染成痛苦的颜色。 所以说人不能失忆太多次。 月见里无月头一次这么直白的直面自己术式的缺陷。 他看起来好忧郁,好抑郁,被糖果霸凌得好自闭,差点让家入硝子不给面子的笑出来。 “你说,”偏偏月见里无月还顶着满脸的苦涩与家入硝子搭话,“我到底是把这事忘了还是留着当教训?” 忘记它虽然能快速收获笑容,但难保未来会不会重新踩进这个大坑;留着它可以规避风险不假,可这么一个优质素材放着不用又实属可惜。 一直到放学时间月见里无月都没思考出个所以然,百般纠结后他选择掷骰子决定命运。 于是笑容又一次重新出现在月见里无月脸上。 其实,就算投到的点数是让他记住教训,月见里无月也会吹鼓三局两胜并借此再开一局。 毕竟他是个擅于逃避现实的人,哪怕没有术式,他也能琢磨出各种办法把事情忘记。 但人是不可能一直躲在乌龟壳里自欺欺人的,总会有看不下去的热心人士会把他从被子里扯出来。 比如现在,他正在校门口等待自己的监护人,一般路过的一年级生见他蹲在那里唉声叹气,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于是也陪他一起蹲着。 他们蹲着蹲着蹲到了灰原雄,对方似乎认为这可以增加与学生的羁绊,便顺势蹲下来和大家排成一排。 如果不是某位外卖小哥来得巧,蘑菇们说不定会继续增加下去。 “……你在干什么?” 中原中也盯着月见里无月的发旋,一眼望去地上全是咒术师的后脑勺,虽然早就被科普过咒术师自我的本性,但这样放飞自我他还是头一次见。 头顶的视线存在感实在太强烈,被逼无奈的月见里无月选择抬起头。 他与中原中也对视,视线从中原中也每一根都透着精致的飘逸发丝移动到对方身上那套笔挺整洁的衣服上,随后,他低下头,卷边的衬衫的衬衫正毫无羞耻心的折出更多褶皱。 由于低头的动作,本就松垮的皮筋立刻宣布放弃,月见里无月顿时披头散发,在中原中也面前变成一只被逆着毛狠狠蹂躏了一番的炸羽鸭子。 和头发一起炸开的还有月见里无月的内心。 他立刻起身试图拯救自己的衣服,没成想蹲久了腿麻站不稳,直接当着对方的面摔了个大马趴。 毁灭吧……! 月见里无月自眼角挤出几颗晶莹的泪。 好在中原中也接住了他,因为重力的关系,他们的姿势相当具有戏剧性:中原中也前倾的同时单手勾住了月见里无月的腰,另一只手则提着个一看就很贵的外送盒子,高高举起的模样像极了举火炬的自由女神像。而被他抓住的月见里无月则整个人向后倾斜,一条腿从中原中也腿间直直地穿过去,另一条腿半屈着以单膝跪地的方式拉开距离。腰以下凄惨的同时上半身也不好过,他的脖子如同一张长弓拼命往后拉,若不是上面浮现的青筋努力牵住脑袋,月见里无月的头怕不是要掉下来了。 其实月见里无月头断了也没关系,凭他们此时的姿势,中原中也肯定能抓住掉下来的脑袋然后把头接回去,但问题不是这个……! 他俩像在跳探戈,但过于高难度的动作又显得不太日常,发布到网上绝对会添加一行绘画人体参考之类的tag。 早在二人对上眼的那一刻,懂行的灰原雄已经起身推走小朋友了,而在看清来人眼睛的那一刻,懂事的伏黑惠默默捂住了同伴的双眼。 人走完的后果是,没人能把他们从这个糟糕的姿势中拯救出来。 月见里无月觉得不行,他试图靠金蝉脱壳滑出去,可中原中也抓得太死,以至于他整个人被拉起来。 中原中也同样觉得不好,他想凭借异能把人摆正,问题是月见里无月乱动个不停,导致他只能把人提在手里免得他摔下去。 折腾了半天的二人彻底缠在一起,为了避免打成死结,他们各退一步,终于脱离了彼此的手脚。 但尴尬的气氛并没有随着分开的动作消失,月见里无月正准备说点什么,没想到中原中也也有话要说。 “你先说吧……” “还是你先吧……” 他们可耻的陷入沉默。 “……所以甚尔是怎么说动你的。”月见里无月看天看地实在看不下去,出于对蓝眼睛的尊重,他决定勉强自己做先开口的那一个。 ——为了防止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他甚至偷偷动用了自己的术式。 “我顺路。”中原中也一如既往地硬邦邦道。 “哈哈,你真热心。”月见里无月属实是没话找话,纯硬聊。 “……谢谢。”问题是中原中也当真了。 他不自然的摆弄了一下帽子,终于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之一,连忙把外卖盒子丢到月见里无月怀里。 “我有事找一下那个谁。”中原中也嘟囔着往前走了几步,很快他倒退着走回来,一把抓住月见里无月的衣领,堪称蛮力地将那点布料扯成一朵乱七八糟的花。 “你一直在这里对吧?” 他把月见里无月揪过来,不等对方回答又松手把人放开,想了想还是将人捞回来放在眼前盯着,一来二去月见里无月本就难看的衬衫彻底变成了一条抹布。 比衣服破破烂烂更糟糕的是中原中也接下来的话,这位港口暴力分子像个好不容易抓住债主的催债人,弹舌音和爆破音轮番上阵,把月见里无月的脑浆搅匀又震散。 “你给我等着,”中原中也高调宣布月见里无月死刑,“我马上就来找你。” “不许跑,”他还不忘威胁人,“不然我揍你哦。” 月见里无月没哼声,他看着中原中也明显不看路的匆忙背影,突然开始担心对方会不会不小心掉进咒高的坑里。 第80章 自信自卑和自弃,男人保养小秘密 …… 当年月见里无月把自己榨干后, 出于保命狗急跳墙在学校里当恐怖分子搞大轰炸——不当花瓶的第一步就是砸烂花瓶,一生平平淡淡至少落幕时要轰轰烈烈! 于是月见里无月成功刷新了月见里的战力记录,为祖先正名, 为姓氏增光!至于自己档案上危险分子的补丁……啊,档案这种东西他又看不到, 没看见约等于没发生。 袭击咒高会有什么下场他心里有数,好一点成为血包被死老头抓去劳动改造,全年无休直到猝死;差一点上断头台进棺材同时在咒术界的历史上替家族画上句号。至于死时是全须全尾还是鸡零狗碎,那只能期待当天的行刑者愿不愿意给个干脆了。 这么一对比, 好像还在直接折五条悟手上最划算。 至于为什么到最后一步了又开始反悔,本能反应着要挣扎战斗……其实他本人也无法解释为何。 都已经下定决心了为什么还会想着鱼死网破呢, 我应该不至于把构成健全人格的重要因素给删了吧…… 啊, 要是这样,那时的自己未免太可怕了…… 月见里无月边想边在操场上绕着圈圈乱走,顺便感叹当年自己的无情无义冷情冷肺。或许是因为想太多冰冷的东西了, 他脚踩冰似的一滑一绊,整个人栽进自己种下的苦果里。 坏消息,他掉进咒高的坑里,还是最大的那个。 好消息,该坑位置得天独厚,不仅方便隐蔽,一抬头还能看见漫天星斗。 虽然被过去的子弹正中眉心,但月见里无月依然保持着难能可贵的乐观。 他干脆躺下,决定在坑里继续思考人生难题。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居高临下的:“你在干什么?” 月见里无月抬头,脸上松弛的弦被出声者一拧,表情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 他摆上战斗面孔准备与来人对峙,结果才对上眼表情就垮掉了。 好消息, 中原中也没掉进咒高的坑里。 坏消息,他精准找到了躲坑里的月见里无月。 中原中也在空中漫步,脑袋上的帽子并没有管好其治下的头发,不少发丝被风哄着飘出来,乱蓬蓬的四处飞扬。 中原中也飘下来,薄薄的阴影渡在鼻梁上,边缘带着细腻的过度色彩。而本来就浅淡的嘴唇也没被厚此薄彼,夜幕借此心机的为嘴唇涂上一层淡淡的紫色,唇珠点上一颗星星般漾开一圈水光。 配合着昏暗的天空,背光的构图与四散开来的异能力光晕的更显得他眉眼深邃。 “……你不会掉下去了吧?” 中原中也顶着张风情万种的脸,居然吐出如此不解风情的话。 月见里无月立刻收回看呆的表情。他的颊肌顿时活跃起来,托举着嘴唇在脸上转了个圈,最后毫不留情的往下撇。 他看向中原中也,半天了没忍住,发出一声诡异的“啧——” 还是特意拖长的版本。 发完声后,躺在坑里的月见里无月默默滚到另一边去了。 中原中也直觉自己猜对了,怀着一点微妙的戳到别人痛处的内疚,他停止自己游戏待机角色那样上下飘忽的动作,脚踏实地站在月见里无月身边。 “虽然早就听说了这件事,”中原中也蹲下来,随手抚弄了下坑表层的沙砾,“但真见到了还是挺震惊的。” 中原中也似是而非的感叹着什么,月见里无月没注意听,直到那张刚刚就验证过蹦不出好话的嘴吐出一句:“原来月见里你有这么喜欢过我啊……” 人的耳朵是有侧重性的,尤其是当他人嘴里吐出自己名字的时候。 被点名的月见里无月当即双手撑地,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并随时准备衔接一个狗急跳墙。 伴随着这一整套流畅动作的还有一句经典的:“你在说什么啊?!” 月见里无月面红耳赤,不是害羞,他是真的想讨个说法:“你到底是哪里听来的谣言?” “事到如今你和我说这个?”中原中也的眉毛也跟着飞舞起来,他对月见里无月表现出的抗拒极大不满,这点也反应在他不断飚高的音量上。 “和你纠缠最久的只有我了吧,你在横滨呆了多久需要我帮你计数吗?” “我是呆了很久没错,但你怎么能假定一定是你,横滨又不是没有其他人哎!?” “哈——不是用和我的感情你还想用谁的?” 口不择言的后果是,双方都被自己的不要脸击倒,可耻的陷入沉默。 经历过大风大浪是有好处的,中原中也调理得就比月见里无月快。他双手抱胸,谴责道:“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就来找你好吗,遇到你之后我可是好好拜访了一番情报部哦。” 你干了什么我都知道。 中原中也出差是真,送饭也是真,兴师问罪同样很真! 真不愧是劳模,一晚上连干三件事,难怪他总是被评为最佳员工。 ——请务必继续保持,然后给我狠狠掠夺伏黑甚尔的年终奖! 月见里无月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他遇到难题只会想着打哈哈略过,可惜中原中也摆明了是来兴师问罪的,他那些小技巧在关键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 于是粥煮糊了趁热也喝不下去,月见里无月的气势也跟着无限削弱。如果说之前他还可以凭借气焰猛火爆炒,现在身上的火气只够小火慢炖一锅汤。 平心而论,中原中也在各方面都贴合他的审美上——蓝色眼睛暖色头发,脸好的同时还战力惊人,脾气稳定更是加分项。最重要的是,月见里无月对横滨哪里都印象深刻,唯独把这么一尊大美人忘记,这已经能间接说明他干过什么。 月见里无月负隅顽抗,可惜收效甚微。中原中也又不是那种需要靠自卑来医美的男人,他已经够漂亮了,现在这幅“别解释了我知道你曾经喜欢我喜欢得要死”的模样更让他看起来闪闪发光,土坑都被他脸上的光彩照得蓬荜生辉。 但嘴硬是人类的天性,月见里无月同样染上了此等恶习,他虚弱的反驳道:“就算你说那么多,可是我不也还是把你忘了。” “那你就给我记起来。”这通抢白听得中原中也一愣,很快遂月见里无月的意思把话语中的柔软收起来。 中原中也熟练切换到威胁模式:“自顾自缠人又自顾自告白,嘴上说着给我考虑的空间实际上等都不等自己跑掉……” “我好不容易想清楚就传来你炸学校的消息,我心想你还怪有童心的呢,所以和我表白后逃跑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是太像小孩太幼稚怕承担不起责任吗?” “后面你人又回到横滨来安家立业,那我想,好吧,这次终于不跑了,结果一见面你就给我搞失忆。” 中原中也的语气逐渐阴阳怪气,也不知道他在来东京出差前是不是顺道去了趟京都:“你失忆就失忆,毕竟你也和我解释过你术式的问题——但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视同仁一点呢,唯独忘了我是几个意思?你想躲债啊?你没欠我钱吧?” 他逼近月见里无月,蓝眼睛像冒蓝火的加特林,眼珠子一转就是一阵突突突。 月见里无月被攻击的体无完肤。他今天反思的次数未免太多了,希望年终总结的时候不要特意把今天给点出来,他不想再回忆一次。 眼看中原中也似乎还有话说,月见里无月实在不想再被无差别扫射,连忙试图堵话。 只可惜呈现出来的效果近乎口不择言。 他嚷嚷道:“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深情款款的握住我的手然后和我说忘记没关系我们一起制造新的回忆就好了吗……哎呀!” “你好意思说哦!”中原中也使劲闭眼,生怕眼睛里的火冒出来。他喘息几声,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话,“我不是一直在做吗?” “你以为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不领情的好像是你吧?!” “哇!不许语言暴力我!” 语言暴力的确不好,于是中原中也上升到肢体冲突,他一把扯起月见里无月的衣领,本来就破破烂烂的布料终于坚持不住了,呲啦一下露出半个胳膊。 偏偏月见里无月还一个劲的讪笑,中原中也气提到一半再也升不上去,只能恼火地锤了把他的肩膀。 “你真的不能想起来吗?”中原中也闷闷道。 月见里无月眨眼,往中原中也边上靠了点。 一般而言,使用『月百姿』消除掉对某物的情感后,再次面对某物时只会有“这东西之前用过,还可以”的中庸印象,哪怕之前对其有多狂热,到后面也只降级成无法具体形容的普通。 这并不会损伤记忆,只是会让一切变得模糊,就像割韭菜一样,割掉后重新长出来的味道肯定会越来越淡,但至少留了根,稍微养些日子还是可以接着收割。 可中原中也又是另一种情况了,继续拿韭菜类别的话,有关他的记忆就像还没长好就被割掉的韭菜,为了补齐风味干脆连根也一起刨出来了。 说白了就是重复利用以至于竭泽而渔,按理说此举对一位合格的月见里来说可是大忌,除非求生欲压过理性,不然他们很难做出全凭本能的事情。 所以,驱动自己活下去到底是什么呢,总不可能真是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吧…… 咒术师的刻板印象很多,其中有一条就是该群体都是些不在意生命的疯子。 虽然月见里无月极宣称此观点过于狭义,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陷入绝境后,他会下意识往负面方向想。 ……或者干脆拒绝思考。 在坑外的月见里无月对此问题好歹还浪费了点脑细胞,在坑底的月见里无月直接选择放弃。 他靠了会中原中也的裤腿,又默默滑下来接着躺着,好像大地能像托举安泰俄斯那样给予他力量。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月见里无月轻哼道。 “是吗?”中原中也怀疑的摸出手机,熟知此人本性的他可不觉得这是句字面意思的陈述——天气预报显示今晚没有月亮。 当然,此话也绝不可能是委婉的告白——唯独在这点上月见里无月直白得坦诚,从不吝啬一点甜言蜜语。 他已经吃过亏了,绝不要再踩一次陷阱:“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抬头发现没有月亮好指着自己说‘因为无月在这里所以没有月亮,不过没关系可以看看我哦’,我告诉你这招我早就——” 中原中也抬头,半响他喃喃道:“……怎么月亮突然冒出来了。” 月亮是出来了,但只有小小的一块切角,切口处抹了层精致的奶油霜。表层的镜面与装饰的金箔点亮了这块弯弯的小蛋糕,它被盛放在天幕之中,没展示多久就被乌云点走,很快只剩下碗底的一点残羹冷炙,微弱的浮着奶油化开的脂光。 可月不过是点缀,这次天才是主角。 大片星子如水洗的霓虹,一颗颗张扬的悬挂于高天之上。像釉面上的曜边,或聚或散的晕开一片虹彩。它们细细的旋转起来,又似漆器表面的螺钿,流淌着琳琅珠光。 四周传来沙锤晃动的动静,像星星被风吹开,碰撞后才会发出的声响,沙拉沙拉的一声压过一声。 月见里无月拿掉头发上的树叶,叹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他在坑里滚来滚去,蹭了一身土不说衣服还破破烂烂,呆在中原中也旁边简直是个反面教材。 更不要提今晚的风还挺大,他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中原中也也跟着被这位不请自来的托尼老师做了个发型,但相比月见里无月的一头鸡窝,他的发丝被吹得蓬蓬的——为他增加了一份恰到好处的随性。 真是好偏心的风。 形象对比到月见里无月心都碎了。 他也是有偶像包袱的,为了防止一头鸡窝变成一地鸡毛,月见里无月努力打理了下混乱的个人形象,干脆把头发解开披在背后。 他抖抖头发,红发缠绕在细白的脖子,还有一部分盛开在露出的肩膀上。 “哎呀,虽然风不温柔,”月见里无月指向天空,“但是星星还是挺漂亮的。” 只可惜此人前科太多,中原中也第一反应居然是开始搜索自己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梗。 很快他就意识到月见里无月真的只是想和他看星星。 “你最好不要借着星星转移话题……”中原中也警告了他一阵,拍拍裤子坐到他旁边,“不过是很漂亮没错。” 月见里无月眨眼,他正准备说话,中原中也突然把某个被一直忽视的外卖盒子塞到月见里无月手上。 “你现在先吃饭,吃完再说话。” 他把头偏到一边:“我暂时不想和你说话。” “哦,那好吧……” “也不许唱歌。” “好霸道哦。” 中原中也突兀的沉默了,他很快补充道:“也不准自言自语。” 月见里无月眨眼,很刻意的咬住舌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好哦。”他比划口型保证道。 那颗常年不见天日的舌钉颤颤巍巍冒出点晃悠的银色,像月亮的小尾巴,呲溜一下钻进粉红的云层里。 中原中也莫名想推翻之前的话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80-90 第81章 对新人,忆旧情,翻旧账,吵大架 …… 其实掉坑里的时候, 月见里无月就把盒子打开过,一是担心这样连滚带滑里面的食物会不会散架,二是单纯想看看伏黑甚尔到底往里面装了什么。 结果是喜人的, 它们依然保持漂亮的模样,让人怀疑是不是中原中也刻意用重力给它们定过型。 竹荚鱼青花鱼银光点点, 鱿鱼真鲷温润似玉,金枪鱼各部位一字排开像一张渐变色的色卡,各类海产油光水滑的搭在晶莹的醋饭上,宝石似的招摇闪耀, 哪怕在月光下也骄傲得闪闪发光。 “……哇哦。” 月见里无月干巴巴道:“下了血本哎。”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还以为依伏黑甚尔的脾气, 盒子里指不定会是些从回转寿司店打包的边角料, 或者干脆塞一摞紫菜包饭。没成想对方居然没开玩笑,如此奢华的食材堆叠显然给长期服用便利店速食的月见里无月来了个大暴击。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月见里无月对着厚切的鱼肉默默忏悔, 为表诚意,他还把盒子重新盖起来,决定等自己悔过自新完再吃。 寿司们就这样关了禁闭,等它们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精心保持的造型已然烟消云散,长时间的忽略与碰撞使得鱼米被迫分离,使得它们从握寿司退化成了散寿司。 罪魁祸首再次为寿司默哀,而另一位帮凶则把头扭到一边,除了一个黑漆漆的背影什么也不愿留下。 看得出来,他不太愿意分一杯羹。 见中原中也明摆着不太想理自己,月见里无月善解人意的为他留出独处的空间。 他也背过身去。 尊重他人是月见里无月难能可贵的优点。 他开始亚米亚米。 月见里无月掰开筷子,把鱼片重新盖回米饭上, 做足仪式感后才愉快的一口吃掉。 海鲜油润丰盈,醋饭饱满柔软,萦绕在舌尖的除了饱腹感与满足感,剩下的全是负罪感。 “好高级的味道……”月见里无月叼着筷子咕哝,“老天爷啊,伏黑甚尔的工资这么高的吗?” “说好的本土□□行业不景气,组织上下全靠卖奶茶补贴家用呢,”他又夹起一个,迅速吞下后继续念叨,“我看这不是很好嘛,这种等级的伙食都可以拿来请客了。” 要知道伏黑甚尔可是很吝啬的! 虽然有在努力,可月见里无月实在难以磨灭对伏黑甚尔的刻板印象。 “也对哦,毕竟是Port Mafia嘛,他们要是也跟着堕落那里世界就完蛋了。” 月见里无月草率的嚼了几口就把食物咽下。此人与伏黑甚尔厮混在一起,不,甚至更早,在加入某个怪人云集的宗教团伙后就开始把礼仪与家教抛到脑后。会毫无羞耻心的顶着小女孩精心设计的换装游戏高分穿搭去购买时尚杂志和写真;会不顾世俗眼光的在大街上和教会成员高声宣扬要给教主洗脑好让盘星教以后只吸纳蓝眼教徒;甚至会为了预告片里出现的有着迷人蓝眸主角旷工去看超级英雄电影,结果在发现对方就露了几次脸剩下时间几乎全程不摘头盔保持神秘后泪洒爆米花桶,出影院后更是厚颜无耻的向所有能找到的人哭诉自己遇到了诈骗——万幸他对食物一直抱有崇高的敬意,即使食不言寝不语的优点丢了大半,把嘴里东西吃完再开口说话的习惯依然存在。 ……就因为这样才显得他的话像被吞下去的饭打出来一样,又烫嘴又多。 月见里无月的素养随着术式使用的频率是越来越低,下限也越来越可怕。好消息是他一般不会在外人面前这么放肆的嘀嘀咕咕,首先他的人来疯不是谁都能触发的,其次偶像包袱还是要稍微背一下的。 当然,月见里无月也没忘记尊重他人的美德,中原中也禁止他自言自语,他点头称是,并擅自给自己此时的行为下了新定义——我只是在和中原中也聊天,因为他不想和我说话所以才变成了自问自答。 自问自答可不是自言自语,前者是内心的思考,是充满逻辑的对个人情感的冷静权衡;后者是情感混乱的宣泄,以牛头不对马嘴闻名于世。 背锅一流甩锅也一流的月见里无月对这个新鲜出炉的借口表示满意。 他扒了口饭,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和中原中也在空地上坐了好久。 天呐,月见里无月心道:我居然吃了这么久! 一旦意识到这点气温也跟着下降,月见里无月被风吹得哆嗦,扯扯破衣服权当心理安慰。 反观中原中也,依然一动不动。 中原中也没有拿手机也没有从衣服里摸出什么口袋书,他甚至没有借故处理公务。 他端庄的坐在一边,一双蓝眼低垂,压着睫毛落下的毛绒绒阴影让他的侧脸看起来软乎乎的。 中原中也只是在怀念——此情此景微妙的眼熟,他经常和月见里无月这样坐在一边看星星晒月亮,等下属处理好剩余事物后再晃晃悠悠各回各家。 那时的月见里无月还留着头黑发,靠近去一缕缕数才能看到末梢的红色。 他放任自己的头发野蛮生长,偶尔才学着他的前辈挽起一截扎成个毛毛糙糙的甜甜圈。 他没挑对到来的日子,卡点迎上了Port Mafia大肆扩张的时期。既是外援又是质子的特殊身份已经引发不少蠢蠢欲动了,更别提夏油杰本来就有互通有无的意思: ——你可以试试看,我很好奇你能挖出多少我们世界的秘密。 森鸥外的第一选择自然是太宰治,未曾想一见面双方两看两相厌,还没等月见里无月把整理好的有关太宰治的评价修订成册满横滨乱发,太宰治就和个被逆着毛摸了肚皮的黑猫似的跳脚。他一边推脱说芥川龙之介还需要我的教导,一边翻着卷宗查看有什么长期任务能让织田作不要出现在月见里无月这个荤素不忌的怪人面前。甚至为了应付森鸥外,他直接把该任务发配给了芥川银,理由他提交了最扯的那个:他看见二人交流过护发心得。 可能也察觉到什么,月见里无月很少离开Mafia的大本营,除了完成森鸥外的委托就是在用咒力封锁的小屋子里睡大觉,身体力行的为辅助咒术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刻板印象增砖添瓦。 直到他遇上中原中也。 他立刻丢掉矜持的伪装(根本没装多久),迅速变身走哪跟哪的随身小宠物试图在步数榜上与中原中也争第一——不过比了几次月见里无月发现赢得总是他,因为中原中也不怎么走路。 飞天遁地的异能者天然克制斯托卡,但别忘了月见里无月是个咒术师,他身后更是站着一家子有奇怪能力的诅咒师,找人对他们来说就是派出个咒灵的事。 于是此痴汉每天都随机刷新在该干部的必经之路上,口袋里除了糖果点心就是面包蛋糕,好吃的多吃几块,再挑点分给中原中也,难吃的也要一视同仁,更要多掰点让他尝尝。 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月见里无月不参与Mafia的清扫活动,比起当开屏的孔雀,他更乐意做看表演的小鸟。 他喜欢提着便当盒子找个好位置围观中原中也使用重力爆破,就着他人的惨叫快活地咬包子吃寿司——谁让中原君秀色可餐呢?看着你跑跑跳跳多下饭啊。被问及理由时月见里无月冲他眨眼,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 中原中也恼火地把碍眼的香烟拔走,到手发现是根香烟糖。他看着撵碎的糖块沉默,刚想说点什么结果月见里无月又摸出一根,还装模作样的往烟嘴处沾了些跳跳糖。 “橘子味,”他咬下去吞掉,末了不忘真诚地发出邀请,“你要吃吗?” 中原中也:…… 他恼火地折返回去踹了任务目标一脚。 等中原中也的任务也告一段落,月见里无月的肚子也填饱了。一般他会在一边无所事事的晃荡自己的腿,或是给部分同样无事可做的中原中也的手下算命盖章。这时只要朝月见里无月伸手,不仅能打断他傻乎乎的动作,还能从他那里拿到宵夜。 有时候他会从里衣口袋里摸出来,有时候会直接放肚子上保温,还有时候他会一转头,让中原中也自己在连衣帽里掏。 出场方式虽然奇怪,但至少保温,拿到手都是热乎乎的。 中原中也闲得无聊时总结过月见里无月带餐的规律:塑料包装毫无疑问是便利店买来的,一次性餐盒装好的一般来自食堂,如果月见里无月递过来的食物放在乐扣盒子里,那么恭喜抽到头奖,因为那是他自己做的。 他们坐在一起,一个吃,一个发呆。 中原中也很少在用餐时说话,只有吃到月见里手工料理时他才会多嘴吐槽,因为某个咒术师为了扩充自己的素材库经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黑芝麻竹炭三明治面包,内馅是墨汁意面与墨鱼肠——月见里无月称它为炒面面包黑化版。 就像现在这样,一个吃,一个发呆,只不过主角反了过来,话也有点多起来。 中原中也被回忆触动,月见里无月可不会。红发的年轻人试探着咳嗽几声,想看看能不能唤醒中原中也对温差变化的认知——毕竟他看起来穿得也不多,结果自己都快把假喷嚏打成真喷嚏了对方依然维持着自己笔挺到能去代言背背佳的坐姿。 中原中也不说话,也不看他。可月见里无月叽歪的时候他又会偏头,偶尔还会哼几声,估计是在应和,表现出一副虽不在乎但我有听的模样。 不过这也可能是月见里无月的错觉,他又不是微表情大师,中原中也滑动的喉结与紧绷的下颚线对他而言堪比天书——而且他还不把正脸转过来。 “啊,一下子变得好冷。” 月见里无月又哆嗦了阵。他刚把最后一粒米抹进嘴角,收拾完垃圾后顺手把手塞进肚子里。 手的确摄取到了温度,可小腹没有!它没有被手盖严实,露出的三分之一片肌肤在冷空气里疯狂冒鸡皮疙瘩抗议。 月见里无月毫无疑问偏心得要死,捂暖的手依然没从肚皮上撤退,甚至还往更里面钻了钻。 他一边乱摸自己,一边乱说话:“这种天气就很适合睡觉。” “不,是所有天气都适合睡觉。”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可以,我要一天睡25个小时,如果不行,那就24小时。” “5小时躺床上5小时钻被子里2小时把被子捂暖,8小时就用来做梦,剩下4小时再做一个,啊哈,我真是天才。” “可惜咒高给我安排的床太硬了,不然我一回去就能睡着。”月见里无月捏肚皮,顺道摸了把胸口的红色纹路,“要是有什么热辣滚烫的东西能给我躺躺就好了。” 他又随口说了点怪话,大概是谴责为什么都有手持手摇小风扇了还没有人研发手持手摇供暖仪之类的,等话题逐渐跨到要不要去抢别人暖好的被窝后,中原中也终于把他高傲的头扭过来了。 “我说,”中原中也露出一副完全忍不了的表情,“你小子真就无视我啊?当我不存在吗?” “哎!不是你让我不许找你说话吗?”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那么听话,”中原中也的语气里带着微妙的恨铁不成钢,“那我还让你不要自言自语呢。” “我是在自问自答,”月见里无月连忙把找好的理由丢出去,为了避免中原中也戳穿,他紧急加塞了一段现编的借口,“你要是不信,你也可以当我在和我的幻想朋友说话。” “……伏黑甚尔知道他在你这里扮演这个角色吗?” 虽然知道我的个人信息泄露很严重但——伏黑甚尔连这个都告诉他了? 算了,估计又拿我换了好处。月见里无月隔空丢了个白眼过去,心想不管是什么我都要分一杯羹。 他真的很想得开,以至于他忽略了他们身上那个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共同联系。 而横滨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哪怕在智力上不占优,直觉和第六感也会被找补似的提拔起来。 “嗯,怎么不能呢?” 没想明白的月见里无月接着狡辩:“你看嘛,小朋友才会拥有幻想朋友,伏黑甚尔和我从小就认识;幻想朋友不存在现实而是在脑海,伏黑甚尔现在也不在我面前而是和我隔空交流;幻想朋友意味着与众不同,而伏黑甚尔在各个方面都超乎常人——” 月见里无月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因为中原中也用你当我傻一样的目光看他,过了会,他把目光调整成看傻子那款。 “你脑袋摔坏了吧,”中原中也咋舌,“碰瓷是没用的,别指望我联系侦探社的医生哈。” 中原中也开启嘲讽模式,武力派是动手大于动口不假,可这不意味他把打嘴仗的实力抛之脑后。 多么刺激人,刺激到有点颠覆中原中也之前塑造的形象。 可中原中也就是故意的,外表再怎么纯良都改变不了他是个暴力分子的事实,而作为一个讲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复心可以说是他们的出厂设置。 月见里无月第一次听,估计会大受震撼吧。 但是。 反正不是真的第一次。 谁让月见里无月总是怀着理所当然的态度随意把故事翻篇,用迎接新存档的态度与口吻和他这个有上周目记忆的可攻略对象重复老戏码。 咒术师的通病,是吗?中原中也有时候会为这个万能借口发笑,这或许是什么血继病之类的东西,毕竟月见里无月的家人也是——他不想如此过激的去评价一群素未谋面的家伙,可月见里无月那时是这么形容的。黑发年轻人在月光下毫不在意的说着地狱笑话——他说:哈,月见里家招的柴刀都够供出个付丧神。 我们一家在感情问题上都是混账。 从我的先祖,再到我……除了我爸妈。 月见里无月甜蜜的补充,说话的时候他的舌钉正闪闪发光。 他当然知道爱憎,不然他凭什么去利用爱憎,他会挥霍感情,像一个超前消费的月光族那样拆东墙补西墙,情感是他手上可以当扑克打的信用卡;他也会储存感情,假装自己是个病入膏肓的囤积症患者,情感是他锁进保险柜的保险单;他把所见所得都当成消耗品,可又不能否认,他真的有用真心去付出——在知道自己会淡忘和遗忘的情况下。 中原中也想到了刚刚从五条悟那里得到的信息,结合之前知道的,他很快串联出有关月见里无月失忆的缘由。 他可以接受,不代表他会平静的接受。 中原中也决定小小的刺月见里无月一下。 但是中原中也发誓,他就是呛了几句,而且他很快把嘲讽从脸上驱逐,还抢先发表了月见里无月即将说出口的,用来活跃气氛的下一个笑话。 “我猜你接下来会说——不需要,我们咒术师有自己的医生。” 月见里无月没有反应。 “我猜错了?还是脑袋真坏了?” 赭发青年收获到一个迷茫的眼神。 中原中也拿手在他面前晃晃:“月见里?无月?姆姆?” 正常称呼后跟着的是不正常的代号:“盖章专员?捣年糕的?月球保护协会会长?辉夜大少爷?” 月见里无月的表情更呆了。 他在消化什么,可他的潜意识正试图通过狗狗眼与鸭子嘴向中原中也投降让他别说了——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到身上还残余了点肌肉记忆。 很快,月见里无月回过神。那双垂下的眼睛抻直了,它被瞪得圆溜溜的,金黄的眼睛像颗溏心蛋,中原中也用语言戳破了它,流淌下来的蛋黄滴滴答答的,月见里无月一抹,蘸着它们在脸上写下巨大的“震惊”和“你怎么这样”。 月见里无月挑起一边眉毛,像看见什么老熟人那样看向中原中也。 “……哇哦。” 他干巴巴道:“我确信你没那么叫过我,但是——这真的蛮耳熟的。” 中原中也配合的挑起月见里无月没挑起的另一边眉毛:“你确定?” 他的声音更干了,像沥干水分的酸奶:“我确信我没有什么特殊癖好,但是——我挺希望你继续说。” 中原中也两条眉毛都顶到天灵盖上。 “哈——啊——?!” 那可是吵架的时候才会用出来的外号啊? 他们的确会吵架,或者说,生气是月见里无月给爱慕对象的特权。 如果其他人惹到月见里无月了,他对此的处理方法是用『月百姿』抹除掉多余的脾气。 如果中原中也和月见里无月吵起来了,他同样会不爽,但他会自己先消化,反刍出不对的地方,然后根据下次见面的具体情况决定是道歉还是再吵一架。 脑子不会真摔坏了吧? 中原中也差点问出来了,阻止他开口的是月见里无月突如其来的变脸。 “书接上回,我要澄清一件事,”月见里无月大力挥手,“不需要咒术界的医生,我自己就能治!” 中原中也的眼睛一下子浑浊了。 “不是?”这什么该死的胜负欲啊? 如果不是知道月见里无月转移话题时总这样,中原中也真要怀疑月见里无月的脑子坏掉了。 “说得好像你现在能治一样。” 良久,中原中也找到了反驳的最佳答案。 哈,月见里无月果然没话说了。 今夜中原中也注定大获全胜! 第82章 忍耐,或者忍无可忍 我有一个疑问…… 我有一个疑问, 我是说—— 重力使拥有重力属性吗? 不是说被苹果砸出来的考点,与异能的表现更没有五元钱关系,我们所探讨的重力是更深层次的, 它是一种概念,一种属性, 一种过去饱受争议误解但现如今却被理解追捧有望成为下一个流行属性的——人与人之间单方面的,如伥鬼一样渴求嫉妒的,水鬼一样潮湿阴暗的注视目光啊! 是的,正是所谓的沉重之爱! 如果说普通人的红线不过在小指上打了个蝴蝶结, 那么被重力加持的红线可是直接往脖子上打死结还勒紧四五圈。 它是在人际交往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控制欲!亦是在情感生活里自上而下展现的占有欲!是监视是监听是在你家里包括卫生间和卧室都装上监控;是贴身是贴近是缠着你每时每刻要贴贴;是刻意的盘问比较是怀疑的比较同样也是—— “所以,综上所述——” 月见里无月那在空中胡乱比划的双手终于停在半空, 但随后被高高举起好像要拥抱太阳。他的身体微微前倾, 耳朵上坠着的两瓣月亮随着动作溅出一片粼粼的碎光。 他高声宣判道:“我怀疑中原中也是重男。” 坐在他对面的灰原雄“啪”地一巴掌盖住了脸。 不这样不行啊,他一点也不想看月见里无月那清澈中透着愚蠢愚蠢里又带着天真的眼睛,更不要说—— 月见里无月嘴里的主角正抱臂坐在他身旁。 显然他全部听进去了, 毕竟月见里无月根本没有避开他的意思,完全把他无视了个彻底,只顾着喋喋不休手舞足蹈地冲灰原雄这个半吊子老师汇报,好像能凭此发言作为根基去发表几篇SCI或SSCI之类的玩意拯救自己完全拿不出手的学历。 作为月见里无月钦定的素材,中原中也的表情从初听的呆滞逐渐变成看开一切的空茫。 我没这么干过吧? 算了你开心就好。 他左脸写着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右脸写着随便说反正不会少块肉,额头中间则有行由浮现的青筋与挑起的眉毛组成的我习惯了。三者一结合,硬是在中原中也脸上挂起了牌匾和春联,差串鞭炮就可以带着这张脸去中华街加入庆祝春节申遗成功的队伍了。 中原中也神游天外,可听觉还在,后面月见里无月越说越离谱他也越听越想笑——如果不是拽回思绪太麻烦,中原中也绝对会站起来鼓掌。 他的无动于衷在另一位人眼里就是明晃晃的纵容。 可灰原雄很有意见, 不只对自己,也对毫无意见的中原中也。如果不是仅存的理智拉住了他,他说不定要站起来替天行道教受害者学会反抗。 “你觉得有道理吗?”在他心里小人横冲直撞的时候,月见里无月这个看不懂气氛的家伙居然还撑起下巴。他眨巴眨巴眼,等待他的回答。 小人烟消云散,灰原雄痛苦的“呃——”了一声,好像刚刚喝进肚子的咖啡隔着胃殴打他的肚子。 这算当着人面说坏话吗,我的良心和直觉都在告诉我不要啊—— 他当机立断,用可以把脑袋拧下来的力度低头去喝只剩点奶泡的咖啡,另一种手则无缝衔接往嘴里塞食物,试图用咀嚼的动作逃避问题。 他一直低着头,目光不可避免的停顿在桌子上——偏偏这张桌子是玻璃做的,上面清晰的倒影出中原中也的面容——尤其是他憋笑的嘴脸,可以说是照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为什么不去问你旁边那个男的啊? 灰原雄真的拼尽全力才把这句话从牙缝里收回去。 他对自己的处境充满怨言。 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是你的监工里里最好抓的那一个吗? 不过也是,七海建人奉行工作就是狗屎,加班在他看来更是狗屎中的狗屎。他是万不可能浪费自己的休息时间专门来听来看月见里无月发泄自己的情感问题顺带发癫的。 至于五条悟,此人虽然强且有力,但在人际交往上却和脑袋上时不时亮起邪恶小灯泡的厨师一样,总以“俺寻思之力”为借口,为在座各位老顾客端出灵机一动的创意料理。 抛开其无下限的一面,五条悟与月见里无月的一摊烂账更是横在他充当知心哥哥道路上的拦路虎。 就算他主动找上门,月见里无月也不会看在同学情意上与他分享心事,大概率会选择大公无私的将其拒之门外。 ——除非五条悟愿意在谈话前摘下眼罩,然后再滴个眼药水,好让眼睛楚楚可怜又闪闪发光。 五条悟和月见里无月脑子里有什么灰原雄大概知道,但中原中也会怎么想他就没有一点头绪了。 早在得知五条悟打算借助Port Mafia与异能者达成合作时,灰原雄的心头就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与他们派来的负责人会面后,本来已经快被忽视得差不多的预感突然放大,开始毫不留情的啃咬灰原雄的心脏。 正当灰原雄思考这个预言究竟会在哪里兑现时,他收到了月见里无月的信息。 毫无防备的灰原雄心里还有点感动,想着这么久不见你居然还对我保持如此信赖,那我当然义不容辞! 尽管心脏都开始为此行咚咚咚打鼓示警了,灰原雄依然我行我素,他列出一堆理由强盖住自己的直觉,并向月见里无月提出见面地点。 他带着月见里无月,选择用自己最擅长的美食疗法,想靠食物降低戒心,为自己常年不见人影的好同学排忧解难。结果话题还没起步,月见里无月拿出手机按了几下,而后离席从角落里拽了个人过来。 哦,蓝眼睛……等一下?! 此刻,灰原雄发现福至心灵明白了一件事——千万不要忽视咒术师的预感警告,它可比你的规划有用太多了! “呃……要是为难就算了,反正我也是随便乱说的。”就在灰原雄神游天外,试图捞一朵脑海里的云堵住提问者的疑问时,月见里无月不知怎么的接通了善解人意的神经,非常体贴的给好同学递台阶:“而且真好奇我又不是不能问问当事人。” 中原中也转过来。 “哈哈哈,开玩笑啦,其实一点也不好奇哦。” 中原中也转回去。 他不吱声,只是抬手用叉子划拉了下盘里的松饼,并把它和果酱奶油均匀的混合在一起,红红白白的像在制造一场残忍的血案。 介于中原中也的尴尬身份,灰原雄总会下意识关注他的反应。 中原中也还在对付松饼,他此刻的身份是食客而非说客,哪怕月见里无月的嘚嘚叭叭里十句有九句是有关他的诽谤他也保持完美的姿态——不过可能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一直在吃松饼,现在已经吞下去三盘了。 假如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五条悟,灰原雄忍不住比较:他肯定也会吃个不停,但他可不会被食物堵住嘴巴,一旦话题扯到他身上那家伙绝对会…… 哦不。 灰原雄又往脸上盖了一巴掌。 他的手掌缓缓从脸上滑下,挤压着鼻子,把半张脸变得皱巴巴。 “还是让我们聊一些建设性的话题吧。”灰原雄决心引导话题的节奏,不管怎么样至少先把月见里无月的注意转移走,他看起来又有话说了! 灰原雄将手搭成塔状,撑起下巴后表情肃穆且认真,好像接下来要和二人谈一笔大单子。他张开嘴,说话前目光来回在面前人的两双眼睛前摆动,在发出第一个音节时一道灵感突兀闪过,他顿时找到了方向。 “我想请问一下——”灰原雄游移不定的视线终于找准似目标,直接黏在月见里无脸上。咒术师的预感又一次浮现,他果断吸取教训选择对软柿子进行揉捏,“你为什么会觉得——” 灰原雄可疑的停顿了片刻,他的注意力从月见里无月那个镶满宝石的华丽耳饰上蹭过,借着跳跃碎光与中原中也目光交错。 他确信自己得到了当事人的允许,对方颔首的弧度虽然微不可查,可他的眼睛绝不会出错。 于是此人欢快开口道:“中原先生会是重男啊?” 明明是话题的挑起者,可真收到反问的那一刻月见里无月还是表情空白了下。 “呃,要是为难就算了……”灰原雄采用了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战术,“而且真好奇我也可以问当事人……可以吧?” 月见里无月下意识与中原中也对视了一眼。 鬼知道他凭借这一眼得到了什么讯息,总之,在给中原先生杯子里加满柠檬水后,月见里无月揣着手,一脸高深莫测道:“直觉。” 中原中也差点把柠檬水喷出来。 “哈?”他放下刀叉,小辫子像被踩到的猫尾巴,气得高高翘起,“我在这里听了半天你对我的刻板印象,结果你告诉我你全程在瞎编?” “呃,我还以为你会由浅至深的剖析一下,”对月见里无月敷衍回答同样很失望还有灰原雄,“比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相处的,从中你们经历了什么才导致……” 他比划了个爱心,又用力把它掰开,变成一个破碎的心,语气也逐渐幽怨起来:“你们感情中出现了这样的伤痕。” 话里过多的罗曼蒂克导致月见里无月消化不良,手里的杯子没拿稳直直往下掉。要不是中原中也用重力捞了一把,估计已经躺地上粉身碎骨,为今天的消费再添一笔了。 水杯被重力拖上来,但月见里无月的心却被重力压着沉下去。 多么有压力的眼神!多么不透气的氛围!重力还可以对人的心理造成伤害的吗? “不是瞎编,我只是基于你的属性做出一些揣度和联想,就像拥有火属性异能的人要么暴躁要么热情,无下限的持有者在某些方面也格外无下限,谁知道你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虽然不是心理方面的重力男,但在物理层面确沉重万分的中原中也:…… 他说不过月见里无月,但他可以瞪月见里无月。 “好吧,我承认我的论点过于夸张主观专横武断……但我发誓,我只往里面加入了一点点个人色彩,一点点哦。” 中原中也回忆了下刚刚从脑子里淹过去的长篇大论,手上的杯子突然想去追求自由,开始情不自禁往上飘。 月见里无月:不不不。 他在嘴巴上拉拉链:好的我下次说话会稍微过下大脑的! 杯子这才心满意足的落下来。 邪恶Mafia对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威胁他人的举动万分满意,而被他恐吓的年轻人此时大脑里飘过去一万个弹幕: 顶不住,真顶不住!为了自己心脏着想还是不要反复横跳在人家底线上试探了! 可恶他嘴好严!真就什么都不说吗?这就是武力派的从容吗? 不会吧……他要我自己想起来是认真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推理,月见里无月又开口了:“毕竟我记不得了嘛,只能通过些花边新闻来——”他伸出两指,捏合着指腹做揉搓状,“来推断我们之前到底什么个情况。”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情史称为花边新闻?”灰原雄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月见里无月就忍不住叽叽喳喳,这其中虽然有几分试探意味的夸大,但其中包含的真挚感情句句做不得假:“那当然因为所有人和我说的版本都不一样。” “我先是问了学长,毕竟是他负责和我对接,但是他一听到我问他那时发生了什么就直接把通讯咒灵放生了。” “我死缠烂打好几次他才松口,”月见里无月无奈摊手,“他告诉我,我在横滨当薪水小偷,骗他的钱又被男人骗。” “我想你们也知道,学长在一些问题上表现得很偏激……所以我问了甚尔。” 一听伏黑甚尔的名字灰原雄肃然起敬,抬手就准备往四周布置帐。 中原中也对此感到莫名其妙,还试图去阻止,直到他听到月见里无月嘴里冒出的离谱答案:“他说我喜欢你喜欢到发疯,不仅在□□大厦拉横幅举大喇叭告白还私下兼职偷窥狂。然后你发现了,勃然大怒,我因为你发现了,怒然大勃,于是我们开始你逃我追你骂我爽你打我接的死循环。” “后来你我陷入危险,我帮助你后你发现了我人性的闪光点,又因为接触久了斯德哥尔摩犯了开始接纳我,可我突然发现我还是更喜欢那个桀骜不驯的你,喝中药调理完我发现我原来是性单恋啊!然后我把你给的戒指扔进大海准备去追求下一段真爱——” 一口气说一大堆月见里无月看起来怪累的,他喝口水,继续为中原中也提供惊吓:“我这边的人显然靠不住,于是我打算问问你那边的,介于Port Mafia的大家明摆着想看笑话,所以我只能找一些中立人士。” 可能与咒术师接触久了,中原中也获得了他们的被动。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月见里无月道:“我打电话问了侦探社的招牌小哥,他哈哈大笑,说我把你害苦了,自从我离开后你以泪洗面像只掉进盐水里的蛞蝓那样萎靡,每天只能靠工作麻痹自己,一听见我的名字就应激得像看见黄瓜的猫,后来你终于想明白了,于是决定把我抓起来关进Port Mafia的小黑屋直到我愿意说我爱你。” 他扭头看中原中也,摊手。 “你什么表情,我才不会——不是他什么意思?!” “他没有意思,因为我发现接我电话的是开了变声器的太宰治。” 这话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中原中也的忍耐额度在此刻宣布欠费,半张脸顿时黑下去了。 “至于江户川……”月见里无月无奈道:“他说在我承认黑头发眯眯眼绿眼睛的美感之前他有权保持沉默。” “顺便一提他禁止我用术式作弊。” 第83章 三人行,必有人觉得自己多余焉 …… 虽然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但它似乎从未体现在三个人身上。 当然,这观点有失偏颇,如果没有默契要怎么才能凑到一起, 三人的面和心不和一般只存在于少数情况。 但灰原雄今天貌似在走背字运,他参与的三人组偏偏属于这极少数, 极个别,极罕见的例子里。 不对,他们三个不算三人组,只是一起吃饭的关系怎么能算三人组!他们三个分明是御三家, 是水火草,主打的就是一个互相克制:中原中也的举动让月见里无月心惊肉跳, 他克他!月见里无月的脑回路又让灰原雄头昏脑胀, 他也克他!灰原雄试图与中原中也搭话,但因为对彼此的了解有所欠缺,中原中也选择用沉默来避开灰原雄的视线, 所以,他当然克他! 要是这套克制链能一直循环下去,说不定还不会出bug,问题是灰原雄对中原中也的兴趣不是客套,是货真价实毫无保留的。 他当然感兴趣,少见的职业与身份,与咒力截然不同的异能体系,更不要说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与月见里无月有过一段。 看起来中原中也是月见里无月的受害者,但介于咒术师这个身份自带的排外属性,他们总是会下意识去怀疑一切外来物种。 而且人总是会有偏向的,灰原雄承认,他的确不太希望月见里无月再把感情当柴烧。 不过,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不说,还有一个理由支撑着灰原雄的好奇。 试想一下,你有一个情感回路扭曲得莫名其妙的朋友,打上学起你就看着他沾花惹草偷鸡摸狗,他的八卦远近闻名,他的恶名人迹皆知,哪怕毕业了他依然是你们班级的传奇,伟岸的身姿至今停留在你的脑海。结果某天你亲眼所见这位著名的花花公子居然阴沟翻船被人缠上追着撵出去好几百里地,这怎么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打听一下前因后果? 就算对方和自己毫无关系,但八卦向来不分任何关系。 他是真好奇中原中也为什么如此执着,按理说月见里无月都失忆了总该借此机会及时止损吧,结果他莽过来了,那正常来说不应该立刻摊牌把前因后果说明吗,偏偏他只想玩猜谜好像要把什么报复回去。 这是真生气还是在打情骂俏啊,灰原雄不是很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不可能又刷新过来一个纯爱吧,可依他之愚见,在一段关系中,纯爱方是咒术师的可能性更高啊。 灰原雄的好奇心快跳到嗓子眼,好不容易借着水咽下去,却又在肚子里咚咚咚跳起了踢踏舞。 幸好还隔了层皮,不然整个餐厅都要听到他乱七八糟的心跳。 他以为自己藏住了满腹心事。不巧的是,月见里无月对他人的情绪相当敏感,不管情绪是外放还是内敛,他都能极快速的察觉到对方此刻的心情——并自顾自的理解错对方产生该心情的原因。 于是乎,现在轮到他提防灰原雄接触中原中也了。 月见里无月想得很简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这段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灰原雄凭什么比自己先知道? 灰原雄绝对在打探蛛丝马迹,说不定他已经找到头绪了! 在八卦,或者说观察人类这块,月见里无月对灰原雄抱有及其罕见的信赖——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好奇心,尤其是针对他人情感状况上。一旦对方露出一点不对劲,他就会想方设法想找到这点不对劲的火星,然后视情况去扑灭或点燃它。 当然,灰原雄是个有分寸的家伙,他擅长探秘,也擅长保密,总能微妙的把控好“你不问,我不说,你一问,我惊讶”的平衡。 问题是五条悟没分寸啊! ……看得出来,月见里无月对五条悟同样抱有极其罕见的信赖——虽然是在刻板印象上。 或许是长期失忆带来的副作用,虽然五条悟改变了穿衣风格,改变了说话方式,改变了行为举止,连思想内核也被时间打磨出了火彩,与过往堪称天差地别。 但月见里无月既没参与,也没观看他的变形计,唯一一次入镜对方的真人秀还是在自己浑浑噩噩的情况下了。他的记忆有一大半固定在高专时期,对五条悟的印象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很烂,只能说是一成不变。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五条悟不一样,他站中间,他是天子,所以他爱看乐子。 要是五条悟从灰原雄不小心露出来的马脚猜出细节……那全世界不就剩他一个不知道了! 月见里无月不介意别人看自己笑话,前提是他要知道这个笑话是什么! 他根本没掩饰的态度成功让灰原雄……也想歪了。 在他看来,自己只是稍微起了点打探的心思,月见里无月就护食似的开始严防死守,好像自己会给异能者狠狠展示一下什么叫咒术师的风采似的。 中原中也不想过多交谈灰原雄可以理解,为什么月见里无月你小子还帮着人家不搭理自己人啊? 这就是所谓的:我不能和我朋友的朋友成为朋友吗? 真是可怕的占有欲! 发现不妙的灰原雄掐断自己的好奇心选择风险规避,用餐结束后干脆利落掉头就跑,满心满眼只想逃离修罗场。哪怕月见里无月在他背后伸手并以“不是说好了我出去必须有人在一边监督吗?”的理由高声劝阻,也依然无法阻挡一个咒术师渴望自由的灵魂。 灰原雄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毛病:再呆下去自己迟早会把月见里无月本就不深的老底摸透,他又不是乐子人,知道太多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灰原雄:不是很想参与你们的小游戏。 问题是月见里无月见他急吼吼的,又误会了。 他开始怀疑灰原雄当完侦探要当贼,图谋不轨想回去和五条悟汇报。 见月见里无月真要追过来,灰原雄步子迈得更大了。 “那就是个借口,”灰原雄显然没意识到问题所在,还以为月见里无月这个乖小孩在纠结自己刚刚的那番话,“这么大个人了还需要什么监护啊。” 好消息是,他成功转移了月见里无月的注意力,他不再抓着自己错误的观点——指被害妄想症发作把灰原雄视为阶级敌人不放了。 坏消息是,月见里无月只是松了一只手,腾出手的他开始两手抓灰原雄顺口抛出来的那句借口了。 死循环就这样诞生了,灰原雄越是推脱,月见里无月就越想知道,他那颗不愿遂人愿的叛逆心像个气球一样的胸腔膨胀起来,差点带着他往天上飘。 月见里无月勾住灰原雄的衣角,差点把灰原雄扯出个倒栽葱。 “什么借口?你说清楚点。”月见里无月道,“不然我不放你回去上班哦。” “那还是不说了吧,我发现我其实不是很想上班。” 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虽然双方都有正当理由,但守序古板的中原中也最见不得这种事了,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要不是顾虑在大街上,中原中也估计都要用上飞的。 他可真会把握社交距离。 灰原雄差点为中原中也的果断鼓掌。 “你不去拦一下吗?”他在心里呱唧呱唧完,明面上也要假惺惺地呱唧呱唧几声。 “很明显他因为没兴趣体贴的走了,”月见里无月的手抓得更紧了,他冷酷道,“所以你更要长话短说,别辜负他的好心,别让等待变成遗憾。” “那我说完你会放我走吗?” 月见里无月没有吱声。 “那你不放我走,他又走了,你等下要跟谁啊?” 月见里无月眼神乱飘。 “好吧。” 灰原雄开口了:“要监护什么的都是五条乱说的,你想遵守就遵守,不想遵守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我们可以统一口径说你去放风了。” “呃……他们不管嘛?” “管啊,但是学校里能派上用场就我们三个人啊,你总不可能叫学生来轮流监督你吧?还是说你愿意和硝子一起挤校医室?” 见月见里无月摇头,灰原雄又道:“当然啦,我们给过机会了,五条特意开放权限任由老头手底下的小头进来,哪怕是间谍我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也能感觉到的吧,一开始你周围的确跟着很多人。” 是这样没错,不过后来月见里无月身边总是会定点刷新几个高专常驻NPC,渐渐的他也不怎么关注那群人了。 所以不是我观察力差,是他们自己消失了啊? 果然,遇到问题前先不要指责自己,要归咎于环境与他人,说不定还真不是自己的错! 月见里无月露出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 灰原雄才不管他悟了什么,他只顾着抱怨:“刚开始他们还兢兢业业的,但是你只有一个,他们人又一堆,又因为背后代表不同无法通力合作。于是五条就跟他们商量要不要排个班免得浪费劳动力,结果班还没轮完一圈,他们就开始嚷嚷说我们不够友好不够友善,给他们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 “毕竟我们是老师,教书育人是根本,哪怕那群小鬼已经过了读书的年纪,我们还想着不计前嫌再教育一把,硝子甚至打算自学给他们做心理辅导呢,结果书还没到,一个两个全都跑了。” 说到这灰原雄就来气:“没人就给钱,多简单的道理,可要多批经费他们又不肯——拜托,咒高操场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呢,要是看管过程中出现了意外,那教学楼不就哗啦啦全倒下来,这不该好好加固一下?” “再说了,除开五条悟这个心大的,我和建人可是你的同窗,看守你对我们心理压力极大,这不该多补偿些精神损失费补贴我们与昔日好友敌对受损的心灵?” “还有,为了确保月见里家不会提出抗议,我们要确保你的身心愉悦,可是咒高的基础设施无法满足一位贵族的需求,这不该多批一些款来改善一下?” “问题是他们都不给,所以他们也别想管。” “我觉得建人说得很对,工作就是狗屎,”灰原雄总结道,“这也不给那也不给,还想让我们按他们的要求来,这不就是吃屎吗。” 月见里无月被他这套义正言辞中掺着粗鄙之语的大道理说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挑起眉毛:“你们有毒吧?拿我当筏子骗经费?” 别看灰原雄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但这事有个前提在于,月见里无月在咒高受监护是五条悟力排众议(大搞独裁)才定下来的。 按高层的意思,他本来该去蹲大牢的。 结果大牢没让人蹲上,他们却差点让人打捞走了。 出于好心,月见里无月告诫道:“再这么闹腾小心出任务的时候被找麻烦哦。” “这倒是不用担心,五条巴不得有人找麻烦——”灰原雄先是竖起一个大拇指,没多久又因为月见里无月的死亡瞪视灰溜溜地撤下了。 他显然没死心,过了会,那个大拇指又支楞起来,配合着语气迎风招展。 只见灰原雄比划道:“五条最近干得有点过火,老顽固都避着他,他正愁没人搞点什么事好拆了高层的天花板,让他们意识到逃避只会酿成大祸,过去和他聚会才能免除灾祸。” 灰原雄的话里掺了太多五条悟的奇思妙想,实在是让人消化不良,月见里无月艰难啃完老同学传过来的生肉,只觉得自己噎得慌。 他颇为无语地扯了把脖子上的冒牌货,没扯动就算了,项圈的边缘还因为他的动作把肉勒进去一圈。 这个是假的,那个是编的,只有月见里无月的心情是真的肉眼可见的更烂了。 见月见里无月表情不对,灰原雄更是叽里呱啦一堆。 他刚开始讲不用担心,过了会开口希望对方别在意,还没等月见里无月听进去呢,又开始疯狂丢新话题转移注意力。 先是晓之以情说自己再不回去会被扣工资,随后又动之以理劝月见里无月不要在自己身上找答案,最后图穷匕见让月见里无月哪里忘了找哪里,赶紧和别人约会去。 两人在大街上聊天和跳广播体操似的,你来我往,嘴动手也要跟着动,四条手臂上下翻飞好像不停甩动的长绳,就等着谁能进去跳一跳。 奈何中原中也并没有这个兴趣爱好,本来就离得远远的他又默默退了好几步,直到看不见某个异常性跳舞的红头发。 异能者对咒术师的癫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他随便选了个电线杆,虚虚靠在边上,等月见里无月找过来时已经倚在那不知看了多久小狗互相追尾巴。 倒也没想到,中原中也居然是个狗派,他看小狗的蓝眼睛柔和而温暖,弥漫开一片水汪汪的情感,月见里无月努力辨别了片刻,最终不情不愿的承认:中原中也眼里的慈祥浓得快溢出来。 他可真喜欢狗。 月见里无月心里感叹一声,默默站到电线杆后面。他蹲下来,先是挠了挠脸,很快就想到了什么,随后伸出手向前勾勾,嘴巴还配合着发出“嘬嘬嘬”的引诱声。 小狗迟疑的停止了,它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只棕黄花斑的反应最激烈。它耷拉的耳朵一点点绷直,在发现声音的源头后,它欢快地绕过中原中也,围着月见里无月呜呜叫唤。 它把月见里无月的鞋子当成搓澡巾,一个劲地沿着弧度磨蹭。 见月见里无月不理它,小狗疑惑的拱起脑袋,抽着鼻子发出疑惑的哼哼,它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人是一个既不陪玩又不投喂的穷光蛋,连摸摸不肯给的吝啬鬼,摇个不停的尾巴顿时灰溜溜地垂了下去。 棕黄小狗唉声叹气地走掉了,结果爪子还没迈几步月见里无月又开始“嘬嘬嘬”。 小狗被耍了好几次后终于学乖了,随着它的离开,原本聚集在原地团团转的其他花色小狗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呜呜嘤嘤地全散开了。 狗跑了,中原中也没东西看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无聊。”中原中也抱着手谴责他。 “我哪里无聊?”月见里无月抬头瞅他,“我明明是在和它们玩。” “玩个鬼,你连摸都不摸,根本就是在耍它们。” “这可不是耍——” “是是,不是耍,是告诉小狗人类内心险恶随便靠近要吃大亏,不摸是你有可爱侵略症怕下手没轻没重,对了你之前不太喜欢狗……啊,我忘了你忘了。” “顺便一提,你最讨厌的是小型犬,因为你曾经吐槽信徒上供的吉娃娃脑袋像台风刮过的棕榈树,然后它开始嗷嗷叫着追杀你,搞得你走投无路只能爬到树上。” 中原中也闷笑几声,又摊了摊手:“后来我们聊天聊到以前的经历,你就把这事变成盾套在我身上。” 想讲的话全被抢走注册,还被一字不差完美复刻,更可气的是,劫匪仗着自己了解当事人,自顾自往里头添加了不少杜撰小料。 不,也可能不是瞎编的,月见里无月反思了下自己,发现这事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比如小狗,比如上树,比如把故事化为术式随手往中原中也身上一拍。 但为什么我要和他聊这个? 一时间他大脑里风起云涌,既有为什么自己会多嘴与中原中也诉苦的迷茫,还有得知自己黑历史的尴尬,以及大量事后诸葛亮的分析。 这么多乱七八糟搅和在一起,月见里无月的思维像被台风天的棕榈树打了十几个巴掌,直接沉底了。 月见里无月放弃思考。他缓慢的眨眨眼,问道:“那盾呢?” “被太宰搞破了。于是你补了个给我,这次是小狗卡栅栏里你试图解救,结果它出来后兴奋过头,一屁股把你拍进锦鲤池里。” 他成功把月见里无月说沉默了,现在月见里无月开始怀疑中原中也是不是在用语言打击报复,就因为自己不给他看小狗。 “可惜的是没过多久它也破了,不过你很快找到了新的讨厌鬼,比较幸运的是……” 月见里无月差点去捂他的嘴。 已经忘记的事何苦再谈啊!他可怜的黄眼睛里写满了控诉。 “不要再说这个了,我们去追小狗吧,趁它们还没跑远我说不定还能再补一个给你……” 月见里无月颠三倒四道。 他也不等中原中也答应,沿着街道径直走掉了。 “……那个防护还在。” 中原中也把话咽下去,他哈了一声,伸长手臂往后一甩,做出个投降的动作。 他晃晃悠悠跟上前,发现月见里无月居然在等他。 好吧,这是美化的说辞,实际是他被绊住了。 月见里无月脚边不知道为什么又聚过来一只小狗,看花色应该是只新来的。 它甩着尾巴,从面相看有些不太友好,凑过来后嗅都不嗅就直奔主题,龇牙咧嘴地踩起月见里无月的鞋子。 小狗呼哧呼哧的举动把月见里无月定在原地,中原中也戳了他好几下他还是没有反应。 过了会,他缓冲结束,先是往后一退挣脱小狗的嘴筒子,随后缓缓躲到中原中也背后。 然后,他借着中原中也的掩护,开始冲小狗“嘬嘬嘬”。 护盾先生无语得差点飘起来。 第84章 多选题就是选什么都错 月见里无月…… 月见里无月有点狗嫌体质……虽然是他自作自受弄出来的。 小狗喜欢他, 他就躲远远的不搭理它,小狗不喜欢他,他又开始暗戳戳勾引它。 除了狗, 他面对其他动物时同样带着审视的目光,像只想啄人又怕人伸手扯脖子的鹅, 脑袋灵活的在底线上左右横跳来回伸缩,主打一个摇摆不定。 顺便一提,可能因为人类也是动物的关系,月见里无月的一视同仁也降临到他们身上。此人完美践行了众生平等的理念, 用行动捍卫自己的主张——不主动,不拒绝, 回避所有试图靠过来的生命。 人类先暂且不提, 毕竟他们是独立的个体,不同的环境塑造了不同的人,不同的人又有不同的应对方式。月见里无月的逻辑撞上去就和拆盲盒似的, 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是什么反应。 但动物可会这么讲道理,它们的反应比较固定,但都逃不过摩拳擦掌要给这个敢于挑衅自己的直立猿一点教训尝尝的结局。 对此中原中也很有话说。 狗已经聊过了,来谈谈它的反义词猫吧。 首先,猫是不太待见月见里无月的,确切的说它们对谁都不太待见。横滨的猫咪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性格高冷又独立,除了极个别三花其他的都不是很想和狗玩,偶尔屈尊降贵贴过去也带着千金难买我愿意的骄横。 月见里无月陪玩,它们会配合的伸爪,若他退开,猫咪们也不会死缠烂打。 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 猫咪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 看得出来,横滨的猫狗是没指望了,但横滨的居民又不止有它们,还有不少其他小动物驻扎在这里。 比如那些乘着季风与洋流漂泊而来的鸟类。 中原中也不止一次看见月见里无月在港口用薯条逗海鸥。 要是只有几只朝他乞食,月见里无月会配合的分一点;若尝到甜头的小鸟们开始通风报信呼朋引伴,月见里无月依然慷慨解囊给它们投喂;可等它们乌泱乌泱包围月见里无月时;这家伙就开始表演了——他会当着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的面,迅猛把薯条全塞嘴里,动作快得好像海鸥会返祖变成霸王龙来抢。 最无聊的是,吃完薯条嘴巴鼓鼓的月见里无月还会在海鸥面前捏扁薯条盒子。 或许是近墨者黑,横滨港的海鸥每天看的是走私和劫道,听的是帮派骂街与炮火轰鸣,哪怕下海捞个鱼,都可能目睹水泥载人沉下去。 在如此大环境下,横滨海鸥虽然羽毛白白,但内心已经染上了匪气,行为举止无限向Port Mafia贴近。哪怕多么威名远扬见人就抢的恶鸟,见了它们都要甘拜下风并乖乖奉上鱼虾若干。 于是中原中也总能看见月见里无月被海鸥组成的弹幕撵着到处跑。 港口因为海鸥集体拉的黑名单去不了,那月见里无月便转道去公园瞧瞧。 公园的人工湖停泊着几只天鹅,对它们故技重施几次后,再怎么直肠子的鸟也被迫学会了脑筋急转弯,开始嘎哇嘎哇的叨月见里无月。 都被鸟类中的两大流氓包抄围堵那么多次了,月见里无月还能始终如一在人家面前犯贱,也不知道算不算一种天赋异禀。 中原中也看不下去,中原中也试图阻止,可每次月见里无月都会往他身上按一个鸟儿造成的伤心烙印,带着自己崭新的大脑继续重蹈覆辙。 别问,问就是在给术式找素材。 到后面,学乖的小动物都不怎么搭理月见里无月了,他给的东西照常吃,但情绪价值——不好意思一点也不给。 “其实,还是有不少动物愿意陪他的,”针对此事,太宰治有自己的看法,“以偏概全可不好哦。” “比如?”中原中也双手抱胸。 “比如很吵的吉娃娃啦,很闹的博美犬啦,只有半截的腊肠狗啦,脑袋卡进帽子的柯基啦,特别培育出来的矮脚布里犬啦,哦哦,差点忘了我们的巴吉度猎犬,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小矮子哦,必须列入排名。” 太宰治数着手指,一本正经道:“除了狗,还有黏糊糊的蛞蝓,鼻涕虫……啊,这么算下来真的好多哦,月见里都快陪不过来了。” 俗话说得好:嘴皮不饶人,Mafia找上门,嘴巴不积德,被人推下河。中原中也在Port Mafia的报损清单上又添一笔新帐,成功为横滨的装修公司拉来一笔新单。 小矮子真开不起玩笑。差点变成美人鱼的太宰治觉得自己冤死了。 撇开他话里的那一点点主观臆断的阴阳怪气,他也没说错什么啊——中原中也的闲暇时间的确大部分都贡献给了月见里无月,工作时间他们也常常碰面——虽然他俩凑在一起除了吃就是看对方吃,偶尔发挥点主观能动性打破常规还是为了阻止对方不要搞破坏——比如发酒疯与骚扰路过的陌生生物。 不过时代不同了,学会故弄玄虚的中原中也开始掌握主导权了。以往他对月见里无月的噜噜噜嘬嘬嘬最多口头警告,但此刻,他可以直接把人扯走! 就比如现在,见月见里无月还想去骚扰路边无辜小狗,中原中也立刻出警。 他勾上月见里无月的手臂,往前一带,轻松地像从地里拔起一根营养不良的胡萝卜。 他带着人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跳过了太多步奏,头一转便能看见月见里无月惊讶的神情。 比起惊讶,更贴切的形容应该是被吓呆了,月见里无月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像卡在一个严丝合缝的洞穴里,怎么也转不起来。 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人愿意给月见里无月生锈的眼眶里滴润滑油了,他黄澄澄的眼睛缓缓滑动,上下咕噜了一圈,最后停在中原中也手上。 准确的说,是停在中原中也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 月见里无月的目光飘忽不定。 中原中也顿感烫手。 是哦,这家伙失忆了。 中原中也想了很多,越想体谅就越是不爽,他心想,凭什么这家伙拍拍屁股就能走人,事后记忘又变成个委屈模样。 偏偏中原中也又不能怎么样。 他以为月见里无月空洞的眼神是在委屈在迟疑在苦恼,觉得他内心哀伤又哀怨,可月见里无月只是在: 路边玩耍自鸣得意,单手被擒移动数米,横滨异能者强如怪物,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或者是: 抓住不放手, 盯着人看暗自愁, 要我怎么走。 对比中原中也的松不是握不是的纠结相比,在脑子里写俳句的月见里无月明显更加松弛。 把“要我怎么走”换成“手套真不错”好像也可以? 就像月见里无月脖子上的冒牌咒力抑制器一样,中原中也的手套也起到了类似的作用。作为服装的一环,那双手套衬得中原中也手指匀称纤细,刚刚好的皮料挨着手腕,没有过多的褶皱与空隙,好像附着在骨节上的某种鳞甲。 贴合的手套,整洁的袖口,皮革与布料夹缝中的暖白皮肤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犹如一面绷直的羊皮,连埋藏在最深处的血管也舒展开,透出一点淡淡的青蓝。 月见里无月挑高了一边眉毛。 他古怪的注视着中原中也手腕处的绝对领域,黄眼睛微妙的失焦了一阵,像一颗搅打均匀的鸡蛋黄,在眼眶里涣散开来。 嗯,手套真不错。 此人在心里发出不明觉厉的感叹。 “你可以把手往下挪一点,”似乎是看够了,也可能是摄取到了足够的素材,月见里无月停止了脑内创造,他把那些打油诗丟到一边,突然开口道,“你捏得我的胳膊肘有点痛。” 随后他又找补道:“其实也不痛,就是你捏着那里我很不好走路,如果你可以的话……” 月见里无月抖抖手腕,反客为主抓住中原中也的胳膊,然后顺着衣服褶滑滑梯似的向下,直到碰到中原中也的手指。 “你可以牵着我,”月见里无月的表情有些奇怪,他颇为纠结地吐出接下来来的话,“介于你对我们的关系那么的信誓旦旦……我们肯定牵过吧?” 确切的说,月见里无月想尝试的是十指相扣。 他裸露的指尖如蜻蜓点水,在对方的手心处暗示性地滑过。几乎在同时,月见里无月与中原中也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蓝眼睛与黄眼睛对视着,在彼此的瞳孔中倒影出另一方的色彩,暖色中掺入冷调。高饱和的边缘处因颜色的过渡降下不少明度。就在这一蓝一黄即将被涂抹工具混成一滩绿色时,俩人颇有默契的移开视线。 他们的头是扭开了,但手却没反应过来,依然自顾自的执行本能反应。两只手先是触电般的缠在一起,掌心贴掌心的姿势为手指的零距离接触提供了舞台,可惜双方都不是很在乎这个机会。 只是稍微勾起一个指头,两只手就和负鼠遇到危险发射背上小孩似的开始抽搐,好像有一个宇宙在两指间爆炸了一般,不愿为此负责的俩人迅速松开手并往后撤,速度快得像扯开一个活绳结。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主要是他们一时半会不知道这只交换过体温的手该去往何方。 月见里无月看着手,心里升腾起一股古怪的情绪。 就好像才在主持人面前发出豪言壮志要给家里添一个大冰箱,结果因为助跑过快脚底打滑,第一关都没过就直接掉进水池里。心想当交报名费来游泳算了,结果没扑腾几下工作人员就赶到现场展开打捞工作,准备离开时却被告知:参赛选手可以带走身上擦水的毯子和毛巾作为纪念。 ——惆怅,惋惜,还带了点占到小便宜的沾沾自喜。 很快月见里无月又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和中原中也牵手算占便宜? 月见里无月的脸变得和他的眼睛一样黄了。 等一下,他细思极恐,我为什么要因为占到中原中也的便宜而高兴啊? 之前月见里无月和中原中也对视那么久眼珠子都没熬绿,可一想到自己过去大概率又进行了些不要形象的死皮赖脸操作后该目标立刻完成。不止眼睛,他的脸也跟着发绿,生机勃勃到往上面插点断枝烂叶的瘦巴小草都能保住它们的性命。而与这满园春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月见里无月一整个枯死的内心,他的心里满是曼德拉草,风一吹就开始冲他大喊大叫。 与月见里无月杂乱无章的内心世界相比,中原中也此刻的想法略显寡淡,但胜在中心明确,而且量多,量非常多。 他在震惊。 月见里无月这是在干什么? 牵手? 牵手不是重点,重点是主动牵手。 别误会,他们当然牵过,就是牵手时的气氛不太美妙。尤其是月见里无月主动的时候——因为一般月见里无月肯伸手都是察觉到危险将近,比如附近有成百上千个炸.弹要爆炸。 毕竟他初来横滨,一只脚才踏上这片土地就撞上帮派在港口炸人又炸鱼。被迫见证了人类群星闪耀时刻(物理)的月见里无月当了很长一段时间惊弓之鸟,只要感觉不对劲,他就会一把抓住中原中也的手,像只嗅到硝烟味的小麂一样慌张奔逃。 只不过这不会持续太久,首先是月见里无月这个体力废跑不了多远,其次是这位气喘吁吁的贵族公子哥很快会发现自己手牵手的对象并不担忧那些爆鸣与暴民。 意识到这点月见里无月满脸赧然,他讪笑着往后退几步,往中原中也手腕上戳一个缠朧或者别的什么月百姿。就好像他刚刚的牵手全是铺垫,他只是单纯想给中原中也再添一个小小的术式印记来消耗脑子里那些满到要溢出来的负面情绪。 ……如果中原中也盯着他不说话,月见里无月就会开始玩弄自己的头发,或者低头假装欣赏自己的鞋擦得多亮,哪怕那是双人字拖。 这样的事情多了月见里无月也脱敏了,水土不服也得到了有效改善——谁让病因全变成了术式呢。 他不再成天竖着耳朵感受周围是否有微小的滴答滴答声,开始把喧嚣打闹当成具有横滨特色的背影音乐,并将拿中原中也下饭之外的大部分时间用来探索地图——或者说凑热闹。 把心态过于放宽的代价是,月见里无月差点卷进街头混混的大乱斗。当中原中也找到他的时候,此人正踮着脚,像只鬼鬼祟祟伸缩脖子的夜鹭在一边阴暗的凑热闹。要不是中原中也把他扯走,他的脑袋估计要挨上一个啤酒瓶。 事后月见里无月诚恳道谢,在夜宵时间献上了几个他排队抢来的包子,顺带在一旁嘀嘀咕咕自己其实叠了超厚的甲,完全不需要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中原中也听了,但又没听进去。有危险就远离是这位异能者最朴素无华的处事观念,于是每当中原中也发现路边刷新出一个探头探脑的月见里无月,特别是没提着便利店塑料袋拿着乐扣餐盒的那种,他就会抓着月见里无月的手腕,捏住对方的手指把人带走,然后把对方塞进Port Mafia随便哪栋大楼里。 他俩的牵手就是这样,一方兴起,一方执行,带着跑步时的呼哧声与帮派的叫骂,外加一些若有若无的抱怨。 浪漫的互动就这样一点点变成救援的前兆,哪怕只是想为压马路增添一点亲昵气氛,可才牵着手走了两圈,总有一方会忍不住迈开腿往前跑。 理所当然的,月见里无月决心改变。 于是他顺势开创了些远比手拉手要亲密的动作,牵手这才开始在这段关系里变得无足轻重。 想到这,中原中也反手搭上月见里无月犹犹豫豫的手,他用虎口包住手指,极为缓慢的一点点蹭到前端。 月见里无月瞬间立正,精神百倍,现在可不是研究凶手内心世界的时候,应立向对自己的受害手指展开救援。 他先是伸直胳膊,倒退着往后走了几步,同时拱起肩膀进行提拉,结果纹丝不动,人质依然困住掌中。 他痛定思痛,又摇晃起手腕,试图模拟扳手好弄松中原中也的铁腕。 他决定假装讨好,这举动终于有了成效,被掐着捏了个遍的指头终于可以小范围活动了。 于是,他挣出自己的大拇指,用指甲尖勾住中原中也的手套边缘,像蛀虫咬苹果似的,一点一点,一节一节,顺着血管的幅度,以抚平掌纹的力度义无反顾的往里钻。 几乎在皮肉相触的那一刻,中原中也差点跳起来,他的帽子也没闲着,在脑袋上颠簸了阵,差点就能逃脱重力的束缚奔赴广阔的未来。 中原中也虽然没跳,但月见里无月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咒术师立刻收回大拇指。 他的脑袋微微低下去,火焰似的头发很快在脸上烧出两个黑洞,洞底下是一对透着古怪与微妙的眼球。月见里无月轻轻眨了下眼,剔透的黄眼睛难得呈现出浓稠的色调,它看起来像被删掉了不止一个图层,没有高光与反光,只剩一圈淡淡的阴影。 “……你真的不考虑泄密吗?” 月见里无月斜眼看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哼了声,把头扭到一边去。 “所以我们不怎么牵手是吗?” 没得到回应,月见里无月自顾自往下说:“那我们平时到底是怎么相处的,谈恋爱不牵手……搂肩膀,头搭在身上?总不可能一天到晚都抱在一起吧?” 中原中也不语,只是瞪人。 见他不说话,月见里无月自顾自嘟囔起来:“不是吧,我会这样?” 诅咒师的眼睛在眼眶里滑来滑去,显露出让中原中也烦躁的疑惑,他心想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同时又产生了些许被否定的受挫。 在他决定狠狠捏月见里无月手一把的时候,对方终于想开了。只见他撩起一边红发,将它别到耳后,好让自己的眼睛重新吸取光亮。 月见里无月的眼睛亮闪闪的,他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昂着头大义凛然道:“既然如此……我们抱一下吧。” “来吧,让我看看有没有肌肉记忆!不用怜惜我!让我被重力撵碎吧!” 中原中也直接抓着他手扯着就走。 第85章 手牵手一起走 月见里无月是一个有…… 月见里无月是一个有很多小心机的家伙。 中原中也知道, 所以他选择锁舌封喉,不说话,不回应, 以沉默表明不同意的立场。 月见里无月是一个有很多小心眼的家伙。 中原中也同样知道,所以他选择闭耳塞听, 不听见约等于不知道,不知道就越幸福。 但装聋子和哑巴能起的作用只是一时,如果你逃避交流的对象还很擅长蹬鼻子上脸的话,能维持的时效还要再打一个折扣。 每当中原中也意识到这点, 月见里无月总能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的认识还不太深刻。 刚刚, 他还只是扯着月见里无月的胳膊肘而已, 两个人的手保持着规矩且疏离的距离,彼此的接触面积只局限于小小的一块布料和更小的一块皮肤,动作是粗鲁的态度是蛮横的内心是迷茫还带点崩溃的, 但现在—— 他们两个的手已经抓到一起去了。 到底是谁主动的呢,中原中也已经不想回忆了,一是没意义,二是他乐意,可偏偏月见里无月却显露出一副纠结的模样,虽然手是没松,但嘴也没停。 一会,他对自己手心捂出的汗水大惊小怪,又一会,他开始研究牵手应保持的合适力度与角度,过了会,他以一种极其夸张的滑稽语调宣布, 他刚刚与中原中也的手套交换过体温,它已经染上了月见里的颜色。 中原中也一时语塞,他干巴巴地回了句:“哇,真是了不起的发现。” 月见里无月对此毫无反应,继续大惊小怪地唱着自己的独角戏。 好吧,看来月见里无月一紧张就会乱说话的毛病还没来得及被遗忘。 中原中也歪过头去瞥月见里无月,发现此人正瞪着那双圆溜溜的黄眼睛,眼睛里的光像路过行人手里的快化掉冰淇淋似的滴滴答答黏黏糊糊。他似乎小声的嘟哝了几声,大概是在抱怨中原中也没认真听自己的发现,随后又用舌头抵着上颚弹奏出些窸窸窣窣的咋舌声,期间还夹杂着快断气般的细小呻吟,让人一听就觉得耳朵痒痒。 中原中也默默把自己歪过来的头又偏回去了。 幸好他把头扭回去了,不然月见里无月要尴尬死了。 在他做出这个动作后,月见里无月发出一声叹息。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声音也妥帖的含回喉咙里,但不知为何,最该被收回的手依然与中原中也的手套黏在一起,你侬我侬的就差一个十指相扣了。 哦,十指相扣,情侣们的小心机,可对月见里无月来说这动作太冒昧也太暧昧了,且不说他与中原中也之间还糊着层厚厚的窗户纸,两个人都本着谁先主动谁就输的态度不动手只试探。最主要的是手指全部缠在一起真的很不方便,万一半路上蹿出个危险分子,不管是想战斗还是想大难临头各自飞都要先把缠在一起的手指一根根给抖开才能继续,未免过于浪费时间了! 牵手可以,但把鸡蛋放同一个篮子里不可以,所以还是拉勾勾吧。 这样既保留了安全距离,也不失和谐气氛,实在是一举两得。 月见里无月差点因为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打出一个响嗝。 更可怕的是,这念头才在脑子里打了个旋,画面就紧随其后的被脑补出来: 中原中也以一种即不符合他平时形象的姿态,撇着嘴翘起了自己的小拇指,而月见里无月则脸红红耳烧烧,扭扭捏捏的把小拇指勾在他伸过来的指头上。肌肤交接的那一刹那月见里无月仿佛听到自己大脑嗡的一声发出爆鸣,而后天空晴朗,四处飘花,还有不知从何传来的当当钟声。 构图之精美无与伦比,色彩之准确令人惊叹,如果这幅画作不是出现在自己脑海里,而是被绘制在油画布上就好了。 毕竟画有问题还能谴责画家胡乱下笔,脑有问题是真的有问题,月见里无月怀疑自己怕不是得了某种会产生癔症的疾病,亦或者自己一时不备叫咒灵袭击了大脑,不然为什么只是牵个手就能幻想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月见里无月纯粹是想多了。 如果他硬要给自己安个病的话,只有一种症状能符合他的描述。 那就是恋爱脑。 月见里无月默默甩头,日的一下把脑子里幻想出来的两个人影甩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糊糊。 “喂,”哪怕中原中维持着自己不看不理不想的策略,但月见里无月闹出的小动静实在太响亮了,他实在是忽略不了,“你能不能好好走路啊。” 要不是中原中也牵着,月见里无月估计要一头撞到电线杆上。 “如果你很困扰的话……” 在又一次用重力把月见里无月从危险前挪开后——这家伙刚刚差点踩空摔到水坑里,中原中也心累道:“你完全可以松手的。” “你要是不好意思,我也可以做主动的那个……嘿!” 月见里无月下意识攥得更紧了,他用力往下一拽,一个模糊的红色圆斑蜻蜓点水似的掠过他纤细的手腕。 “我在回味,呃不对,我在回忆,你再让我握一下……”面对中原中也不赞同的蓝眼睛,月见里无月选择打哈哈来拖延时间。 这也不算所言非虚,虽然记忆被清理一空,但潜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至少通过这片刻的体温交换,他清楚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雀跃地跳个不停。 与它一同扑通扑通起舞的还有各种嘈杂的心声,万幸月见里无月在它们沸腾起来的前一秒及时截停,不然等下他绝对会收到某位不法分子的“亲切问候”。 月见里无月都可以猜到对方在拨通契约热线后会说叽里呱啦什么了。 要么攻击月见里无月的人品:哇哦,不愧是月见里家的小少爷,这么快又啃上回头草了。 要么阴阳月见里无月的品味:早知道就不加入Port Mafia了,挣得还没你家楼下卖蓝色美瞳的多。 要么就用最简单的文字表明自己的立场:退订。 有句话说得坏,契约就像婚约,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显然在这场婚姻中遇人不淑的月见里无月:…… 他决定暂时逃避一会。 作为逃避的港湾,中原中也的手套难逃一劫,被月见里无月硬生生拽了下来。 中原中也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手套,耳朵上烧起一片小火苗。 “呃……抱歉。” 月见里无月默默把手套递过去。 中原中也的表情顿时变得难以言喻。 他看起来像个被踩烂的小番茄,又像个被烧热的水壶,如果月见里无月能和中原中也契约,那他此时的内心绝对响起了一浪接一浪的尖叫。 月见里无月咽了口口水,像捧着什么献给皇上的稀世宝物似的,低着脑袋毕恭毕敬的将手套往上捧。 中原中也的表情更精彩了。 他狠狠地吸了口气,又恨恨地抢过月见里无月手上的手套,结果不知是因为恼羞成怒带来的哆嗦还是气急败坏影响了动作,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他把两根指头塞进了同一个指套! 等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好像有些过于拥挤时,月见里无月都不知道打量他的手多少次了。 耳尖的火迅速烧到了颧骨上,中原中也半张脸红得像月见里无月的头发。他迅速调整好手套,闷咳一声后背过了手,决心不给此人可乘之机。 理所当然的,他们的手分开了。 月见里无月可惜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五指虚虚张合了片刻。 他的手指在半空扑腾了几下,像在抓捕一只从胃里逃出来的蝴蝶,随后又搓了搓手指,好像蝴蝶刚刚把磷粉撒在指尖。 月见里无月又望了过去。 “我觉得你该回去了,”这已经是中原中也不知道第几次把头扭开了,他铁石心肠的避开月见里无月的目光,语气平得像心电图上骤停的线,“你的同学该着急了。” 为表立场,他还特意往后退了一步,刚刚与月见里无月抵死缠绵的胳膊立刻被收到了身后。 但月见里无月还是痴痴地望着他。 中原中也发出好大一声啧,短短一声音调却抑扬顿挫,心电图上笔直的线往上拱了拱。他实在搞不懂月见里无月又在想什么。这家伙的眼睛分明没对焦,明显是在发呆。 月见里无月喜欢装模作样,可他的伪装一到眼睛就开始露馅,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像黑夜里的猫头鹰,总是滴溜溜转个不停。哪怕被睫毛遮挡也能看见其中流淌着晶晶的,太阳照在蜂蜜上的光晕,可现在,这双带着却像起雾了似的灰蒙蒙一片,像眼球前蒙上了层狩猎的瞬膜。 不对。 中原中也立刻靠了过去,他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月见里无月身前,但又侧身让出了一点空隙,留出供咒术师观察的余地。 “你看到了什么?”他下意识握住月见里无月的胳膊,压低声线询问道。 “一个帐,哦,还有一个……” 月见里无月轻轻抖了抖手臂,示意中原中也松开手。 在他视线正前方,一只肥胖的咒灵正在半空漂浮。 它一身痘包,密密麻麻的甚至占据了眼睛的位置,像是把皮扒了换成一层泡泡纸,还是风干的那种,抖一抖就掉下来一堆碎屑。可能是年纪太小,它没有腰,硕大无比的头颅下面跟着的不是脖子也不是身子,而是直截了当的衔接上一个蝌蚪尾巴似的小脚,远远看都不知道是脚上长了个大水泡还是头下面黏了个畸胎瘤。 多亏了在盘星教的“辛勤工作”与夏油杰的“耐心教导”,月见里无月一眼就认出这是只功能性咒灵。 比如伏黑甚尔,他随身挂着的大肉虫具有储物的功效,比如夏油杰,他就有只专门给月见里无月传话的三脚□□,而眼前这只…… 月见里无月搓搓手指,根据长相,咒力波动与周围路过行人的反应筛选了下脑子里的资料库:应该有着驱逐普通人与屏蔽咒术师感知的能力。 虽然这些功能型咒灵大多奇奇怪怪,像深海鱼一样随便长出个脑袋就开始四处游荡,但如此姿容未免过于罕见。实在是让人好奇促成它诞生的因素究竟是什么,才能让它长出一副难以下咽的模样。 比丑陋外貌更丑陋的是咒灵此时的神态,它正撅着自己肿胀的嘴唇,和缺水的鱼似的不停开开合合,好像面前有一个奶瓶在等着它吮吸。 咒灵没有发现月见里无月的注意,依然在半空中翩翩起舞,它的小独脚随着动作左摇右晃,一道钝钝的银光在脚踝处闪过。 “先别和我看一个方向。”月见里无月悠悠道。 年轻人拍拍异能者,咒力从他指尖渗出,只是轻轻一抹,异能者的手臂上便爬满了连绵不绝的红印。 中原中也调整呼吸,悄声道:“怎么了?” 月见里无月没说话,他下意识捏住中原中也的胳膊,先是抚摸,而后又用指甲蜻蜓点水地挠了挠,最后,在中原中也快因为他一连串的骚扰别扭到要甩开他的手时,月见里无月终于下定决心。 他将手指交给本能,屈着它们并拢着夹住一小块肉,还左右扭了扭。 中原中也吃惊地看过去。 他知道月见里无月想表达什么意思,问题是,现在的月见里无月怎么会知道? 这是一个来自横滨时期的小小的暗号,由月见里无月的死缠烂打催化而来。当他察觉到自己可能需要保护时,他就会靠近中原中也,而作为回应…… 中原中也的重力缠住月见里无月,揠苗助长似的托举起他,带着诅咒师不轻不重的向上踮了踮脚。 这是我知道了的意思。 做完一切后,按以往的经验,应该是月见里无月用他的神奇项链躲起来,然后中原中也去排除危险,可等了半天,月见里无月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与中原中也对视了片刻,脑袋默默往一边偏了偏,还晃了晃。 月见里无月脸上写满迷茫。 一部分迷茫来自刚刚不由自主的浮空,看得出来他更喜欢脚踏实地,一部分则来自中原中也投来的目光……他有点看不懂。 在他空洞地回望过去时,中原中也的目光显得更复杂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误解,脸上好不容易退潮的红又一次成功登顶,把耳朵烧得快冒出白烟。 好消息是,这次的颜色不再与月见里无月的头发相似。 坏消息是,它更贴近中原中也的发色,也没浅到哪里去。 “好吧,不看就不看,”中原中也说,“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中原中也的本意是想转移话题,没想到月见里无月还思考起来了。 “你让我想想……”他喃喃自语,但很快,他的思绪就被眼前的发现搅打成一团浆糊。 “啊,中也,”月见里无月的声音轻飘飘又滑腻腻,“我们又牵到一起去了哎。” 中原中也像只角卡栏杆的山羊,勉强脱身后吃草又被草料卡住嗓子,不仅脑袋气得嗡嗡响,还被呛得差点要打嗝。 沉思良久后,他决定狠狠拍掉月见里无月的手。 第86章 听妈妈的话,妈让你受伤 月见里无…… 月见里无月拿中原中也当挡箭牌, 在他背后探头探脑。 这很难评,虽然中原中也称不上小巧玲珑,但也不能被划入高大强壮的行列。虽然拥有给人满满安全感的底气, 但却没有将人彻底藏好的实力。月见里无月在他背后努力了半天,发现还不如找根电线杆自然。 他缩在中原中也背后的模样像极了把脑袋插进胸毛里蜷缩成一团的夜鹭。区别在于月见里无月长相清秀, 缩首弄脖没有夜鹭那么猥琐。 虽然对月见里无月在他背后小鸟依人的举动颇有微词,但乐于助人的异能者还是向诅咒师伸出援手。 “如果你需要……”他斟酌道,“我会帮你。” “不……等一下,”月见里无月的声音停顿了片刻, 再开口时语调明显下沉了不少,“我总觉得……” 很眼熟。 真的很眼熟。 他的眼神闪烁, 目光追随着咒灵的舞步。 说是舞步其实已经算抬举了, 咒灵只是在有规律的单脚跳而已。它摇摇晃晃地踩着拍子,像只一戳一蹦跶的残疾□□。 说起来,月见里无月恍恍惚惚地想, 志怪小说里也存在不少像眼前咒灵一样的独脚怪物:百年纸伞所化的唐伞小妖,常在山林出没的片脚上腊,饱受小妖崇拜的智慧之神,还有源于他国传说的吐火神鸟与鸣雷神兽,他们都只有一条腿,或坚强或滑稽的在他儿时听过的故事里一闪而过。 那些故事是谁告诉他来着的? 咒灵独脚上的铁箍一闪而过。 月见里无月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放大了,他夸张地瞪着咒灵的独腿,铁箍上的金属冷光刺一样扎进眼球,他的眼睛立刻水汪汪的涣散开来,像颗被戳烂的溏心蛋,金黄的蛋液流了一眼眶。 月见里无月闭上眼,眼球在眼皮下虚弱的挣扎, 他弯下腰,学着咒灵打起了颤,裤腿上的花朵也跟着舒展起来。 明明布料挡住了咒具上的刺,可他的小腿依然感到一阵幻痛。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虚弱道。 中原中也眉头一跳。 灵能者的第六感是一种应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存在。 你很说他们的不安到底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确有其事,毕竟就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是巧合还是乌鸦嘴,自己的随口一说会不会在下一秒就一语成谶。 他们清楚不该轻信自己的预感,但他们也知道:从平安京贵族帐中催生的妖怪到战国战场上横死的亡灵,亦或是江户町人家宅中潜伏的付丧神与大正时期肆虐的食人鬼,若不是依靠血脉遗传下来的那点玄之又玄的直觉与灵感,他们很难逃过一次又一次的灾难,将家族残存的火种一次又一次点燃。 中原中也的身体逐渐站直——他的防备心被彻底点燃了。 由于一些不可言说的历史原因,越来越多过去的大家族选择走入俗世,这也导致他们的预感大多没有自己的先祖那么可靠,但月见里无月显然不在此列。 确切的说,与其他遇到问题就高呼有坏事发生的人不同,月见里无月只会在真的感觉不妙的时候才开口。 中原中也就见识过月见里无月张口就来的威力。最开始他不当回事,直到他发现,每当月见里无月捂着肚子一脸胃疼的说感觉不太美妙时,过不了多久总会发生些讨人嫌的事情。 要么,是天降大任于中原中也,大量任务突然从天而降指名道姓需要他去完成,以至于月见里无月失去了他的夜宵好搭档。 要么,是中原中也屋漏偏遭连夜雨,事情还没处理完自己的爱车爱酒就惨遭毒手,这种组织内部的个人纠纷身为局外人的月见里无月又不好插手,只能在一边看着。 所以为什么月见里无月觉得有不好的事发生,大多却是应验在中原中也身上呢? 中原中也对此也很疑惑,他仔细揣摩过,然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因为他一忙起来,月见里无月就不能来找他玩。 好吧其实也有月见里无月倒霉的时候,中原中也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刚说完感觉不太美妙就从楼梯上呲啦一下滑到楼梯下,想来找中原中也说话都只能拄着拐杖小老太似的一撅一拐地挪过来,说完了再晃晃悠悠地挪回去。 后面中原中也对他的持之以恒实在看不下去,勒令他这段时间不许走路来见他,结果月见里无月不知去哪里诉苦得来一个代步用的咒灵,于是挪过来挪过去就变成了飘过来飘过去。 介于这些前车之鉴,中原中也握住了月见里无月的手。 现在他们是真的牵在一起了。 看得出来月见里无月的预感相当强烈,他没借机插科打诨说点什么,而是反握了回去,胳膊甚至因为这个动作被绷得笔直。 “你知道吗?”月见里无月突然开口道,“一般来说,把一只有着屏蔽作用的咒灵放在大庭广众下只意味着一件事。” “他很急切,急到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来掩饰自己的意图。” 月见里无月的眼睛凝固了,被刺破的蛋黄在他脸颊上红晕的熏烤下变得焦黄而枯竭,在眼球中留下一对滑稽的,干巴巴的,不规则的圆,他试图滑动瞳孔,但显然无济于事,他的目光依然软不起来,依然笔直笔直的刺向那只旋转的咒灵。 咒灵的舞步摇摇晃晃,咒灵的身体摇摇欲坠,它呆板的跳跃着,箍住单腿的铁箍倒影出二人模糊而扭曲的身影,而铁箍之下链接的锁链明明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却在月见里无月心中摔出一叠接着一叠的啪哒声。 不详的预感真的是越来越浓了…… “趁对方还没注意,我们只要目不斜视的离开,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根据一些刻板印象,会用帐与咒灵来掩饰行踪的人一般都很讲规矩。 这就很好办了,只要如他所愿,不探究,不好奇,不声张,默默离开便不会被麻烦找上。 月见里无月催促着用胳膊怼了怼中原中也,比划了下示意他向前开路,自己则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退了几步,决心站在后方殿后。 他们决定按原路返回,在彻底走出这片街区前,月见里无月下意识的往后看去。 很快他就为自己的举动后悔了。 俄耳甫斯在带着欧律狄刻返回人间时忍不住回头,违背约定后他化为夜莺,悲伤到日夜啼鸣;月见里无月在推着中原中也离开危险时同样忍不住回头,虽然中原中也没有因为他的举动被吸入冥府,他也没有因此变成一只难过的朱鹮每天以泪洗面,但他看见了更糟糕更难以言喻的东西。 一位许久不见的陌生人……正缓步从咒灵掩盖的空隙中走出。 日向夏希……月见里无月清楚听见自己吞咽唾沫的声音。 诡异的是,与惊慌一同诞生的还有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的踏实感。 许久没有孩子在膝下骚扰,日向夏希看着都年轻了不少,连额头的缝合线都变得舒展,远远瞧着像一张微笑的大嘴。 她梳着一个规整的发型,也不知用了什么洗护产品,那头如稻草般毛躁的头发柔顺得不可思议,每一根都像丝绸上的金线,影影绰绰的发着微光。 “啊,瞧瞧你,见到妈妈就这种态度吗,连招呼都不打就想走?”哪怕月见里无月转回脑袋加快脚步,日向夏希还是发现了月见里无月的身影,她拍了拍独脚咒灵,滑腻腻道,“我的好儿子,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这和你没关系吧?” 现在倒是变成月见里无月挡在中原中也面前了。 “你怎么能这么跟妈妈说话?” 女人看起来伤心极了,她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继续挑自己儿子的刺:“看看你的头发,怎么搞成这种颜色,还有你的衣服,老天,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真是灾难……” “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但是——” 她啧啧道:“你为什么又开始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了。” 月见里无月顿感窝火。 他当然知道日向夏希不是自己的妈妈,她只是一个可恶的寄生虫,他不该对她有过多的关注,他要做的只有忍耐,转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但看见她摆出一副合格的月见里夫人的模样进行规劝时,他差点没忍住,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里蓄满了火焰般的尖叫。 日向夏希从不会这么说话,她就像一只停在草叶上的螳螂,简单,直白,从来都学不会拐弯抹角。 可现在,螳螂薄薄的皮囊下有一只铁线虫在操控着这具肉身。 月见里无月阻止不了螳螂的溺亡,他对此心知肚明。 “那是谁?”中原中也的声音打破了这塘死水,“你的母亲……?” 虽然声音犹豫,但中原中也的身体依然紧绷,没有一丝放松。 月见里无月被声音唤醒,将自己从一团乱的思绪里抽离开来。他咳嗽一声,见中原中也目光关切,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月见里无月微抬起眼,打量了下周围,大街上行人众多,如果羂索真的不管不顾发起袭击,他与中原中也很难讨得了好。 不管是出于理智还是出于实际,我应该用话稳住他……可是我真的不想跟他说话…… 与月见里无月的抗拒不同,羂索一直在努力挑起话题。 “别这样沉默嘛,我们都好久不见了,”羂索轻柔道,“我都没怪你离家出走呢,你发什么小脾气啊?” 说真的,羂索对自己扮演的好妈妈形象万分满意,尤其是当他发现每当自己这样装模作样后,他的好儿子就会露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 多可怜的小狗,被打骂后满怀怨恨又不敢上前,只能缩在角落里,弓着脊背窝囊的哈气。 小孩子真好玩呢。 羂索愉悦地想。 这种反复在月见里无月底线上横跳给他咒术提供养料的行为注定不长久,月见里无月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学生了,他把手指抵在唇边,冷漠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呀,遇到熟人打打招呼不是很正常吗?”羂索保持微笑,“况且我们还不是一般的熟人。” “你别装了……!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 “别这样好吗,你怎么能这么苛责一个想跟自己孩子说话的妈妈……” 趁羂索还在懒洋洋的拖长语调,月见里无月猛地抬脚往下一锤,从手背开始一直蔓延到脖颈处的红印消失殆尽,他一个鞭腿,将炸起的石块尽数甩向羂索。 “真的是越长大越不乖。” 烟尘中,羂索发出一声叹息,他一甩锁链,拽着咒灵作为自己的肉盾挡下了试探。 “你可真是个傻孩子,”羂索的语气里带了点诡异的恨铁不成钢,他示意躁动的咒灵停下,随后又道,“这可是在街上呢,你该庆幸我带着只能让普通人忽略我们的咒灵。” 羂索本想接着说点不中听的话,可突然他又住嘴了,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嘶,用手指扫过面颊,发现指腹上沾上了一丝血迹。 他抹掉脸上被气浪划开的伤口,脸色中无喜无悲。半响,他欣慰道:“看来傻人还是有傻福的,至少你这次选择的保镖不错。” “他不是保镖!” “也是,没有哪个雇主会站在保安前面的。” “喂月见里,”莫名被点名的中原中也啧了声,“你确定不要我帮忙吗?” 羂索正准备开口,他还想继续说些不讨喜的闲话,可还没张嘴呢却突然一愣,像收到了什么信息似的,整张脸变得面无表情。好像刚刚有人拿熨斗往他脸上烫过,卷曲的嘴角被烫平,上挑的眉毛被烫直,整张脸顿时变得寡淡起来。 “看来我该走了,我的好儿子,”羂索开口道。他的语调亲昵,月见里无月却一脸难以言喻,他不自在的哆嗦了下,只觉得自己脸上被人泼了三斤蜂蜜,糊满了耳鼻口不说,还又湿又黏。 “劳驾,借过。” 羂索轻快的向前,全然不顾月见里无月防备的目光与面前升起的咒力护盾,他甚至昂起了脑袋,被月见里无月老母鸡似的把中原中也拦在身后的举动给逗得呵呵笑。 羂索擦身而过的那一刻,月见里无月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更糟的是,他的咒力不受控制的飘散出去大半,这让他的身体变得又空又冷,像穿了双破洞还浸水的袜子,黏腻的湿冷感正缓慢的顺着脚底往上爬升。 “别伤心,”见月见里无月脸色惨白,在被新召唤出来的咒灵带离现场前,羂索咧开嘴,他的牙齿白森森的,一看就知道特别适合啃噬什么东西,“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话音刚落,铁线虫便控制着螳螂落入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还好吗?”中原中也问。 月见里无月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盯着自己的手看。 见他一声不吭,中原中也心中响起警报:“你不会又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吧?” “啊,没有……”月见里无月喃喃道。 还没等中原中也稍微高兴一点,月见里无月开口了:“这次是稍微好一点的预感。” “你还记得在横滨发现的模拟咒灵吗,我当时还在它身上下咒来着。” 他轻飘飘道:“那个诅咒一直断断续续的,有时候我甚至感受不到它,当然我知道它一直在没被清除,只是宿主太顽强它见效有点慢……” “你别告诉我——” “——就是你想的那样。” 中原中也的眼睛瞪圆了。 第87章 论嫉妒的可持续发展 在『咒术·月…… 在『咒术·月百姿』中, 以嫉妒为核心的『前灯』一直处于一种很尴尬的位置。 主要是,诅咒在咒术界实在太常见了,咒术师对此略知一二, 诅咒师则表示不会怎么对得起自己诅咒师的名头,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人手必备的技能, 实在没什么吸引力。 和外人的术式比,『前灯』明显卷不过,而与『月百姿』中剩下的那几个相提并论的话,『前灯』又显得有些多余。 论泛用性, 它比不过提升速度的『黄昏』与加持力量的『点寒』,论实用性, 它敌不过以厌恶诞生的护盾和用眼泪换来的治疗, 论杀伤力,作为唯一的攻击手段,『無月』的地位可比它稳固多了。 到最后, 它也只能和『有明』掰掰手腕,可问题是人家的专长正好是化解负面状态,根本就是撞上克星。 当然,这些只是月见里们面对外人的说辞,要是真的没什么作用的话,他们也不会把这个术式一直传下去了。 『前灯』的特殊之处在于,它是最契合所消耗情绪的术式。 因为我嫉妒了,所以我要诅咒你。 当嫉妒开始萌芽时,少有人会不管不顾的曝光自己内心的酸楚,大多会选择打碎牙齿和血吞,独自消化的同时独自消耗,直到这份不见天日的扭曲情感彻底将自己取代。 而这正是『前灯』的特点, 缓慢且隐蔽,有时候就连发起者也很难确定它们到底还在不在目标身上。 就像一只寄生虫,在宿主身上耐心潜伏汲取营养好填饱自己空瘪的胃袋,等到吃饱喝足才选择破肚而出。 这联想让月见里无月很是反胃。 他发出一声嫌恶的“嘟”,半蹲下来抓着脑袋嘀咕道:“难怪我一直没感受到反馈,感情是因为我诅咒了我妈妈……呃,真是见鬼。” 可能因为接受不了事实,也可能只是想发泄心中愤慨,月见里无月发出数声浮夸的怪叫:“天呐,抛弃族人,私奔远走……现在还多了个诅咒血亲!” 如果把这一连串动静录下来传到网上,说是专家复原的古代翼手龙捕猎叫声,说不定会有不少人相信。 他快把头发刨出花了:“这可都是要除名的大罪,我何能何德一下犯这么多个!” 过了会,他又自言自语地安慰起自己:“算了,反正月见里就只剩我这一代了,都没未来了叛逆点又怎样。” 再说那家伙也不是我妈。 他在心里冷漠地补充道。 中原中也慢慢挪到月见里无月身边,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月见里无月如此抓狂的模样。 “呃,你的意思是,因为你们有血缘关系,所以你对付不了……吗?”见他冷静,中原中也才选择过来说话。介于月见里无月刚刚过激的表演,他贴心的把“妈妈”一词从话里删去。 “咒术师的血缘联系没你想得那么紧密……”月见里无月抬头瞥向中原中也,见对方关切又疑惑地望过来,他像被那双蓝眼睛里的蓝火烫到似的,立刻把头扭到一边。力道大到中原中也恍惚听见嘎巴一声脆响。 月见里无月愣住了,他面无表情的用手推了几下自己的脖子,再慢慢靠锤打让脖子复位,用实际行动证实了中原中也刚刚所听非虚。 等脖子修好,月见里无月才愿意继续说话。他声音含糊,也不知道是给中原中也解释还是在自言自语:“不管是杀妻弑母还是手足相残,在咒术界都算得上稀松平常,很少有人在自己的子女伴侣身上做限制的……” “很不巧,月见里就是那个少数,为了保证安全,我们会与伴侣缔结契约来确定彼此的真心,以付出一个术式的代价换取不会背叛的承诺。” 月见里无月长叹一口气:“契约是彼此感情的结晶,越是喜爱,契约就会越沉重,绝大多数月见里的契约到死都不过是一个传话筒,但我父母不一样……” 他唏嘘道:“哪怕他们都死了,那个契约依然在身体上运转啊。” 月见里无月脸上的伤风悲秋仅仅维持了一瞬,中原中也才眨了下眼,他就将惋惜换回了无所谓:“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话题切得太快,中原中也明显没反应过来,他“哈?”了声,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都是水——一头雾水。 中原中也甩甩脑袋,确定脑子里的“雾水”都倒干净后,才斟酌着选了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丢他身上的诅咒刚刚反客为主抽了我一堆咒力打算破釜沉舟冲破契约完成我伟大的目标,”或许是因为头一次出来做生意,急于积攒口碑的月见里无月选择开业大酬宾搞买一送一强买强卖。他顺道把坏消息也吐了出来,“坏消息它估计还是会蛰伏起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月见里无月大出血,不仅买一送一还给赠品,“本人咒力被掏空现在腿软到站不起来急需搀扶——” 月见里无月冲中原中也伸手。 他腿蹲麻了。 中原中也任劳任怨的把人扯起来,他本想过去搀扶一把,可看月见里无月“呜呜呀呀”地蹦来蹦去,试图靠跳跃来缓和腿脚,这边弹弹那边颠颠像个被踩到尾巴的跳跳虎,心里那点靠近的念头很快烟消云散。 经过数次分分合合,他俩的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一路上,二人相继无言。中原中也在想什么我们可能不知道,但月见里无月在想什么就不一定了。 他的眼珠好似两只被喜鹊追着跑的麻雀,在有限的空间里惊慌失措的扑腾,眉毛像被水烫开的紫菜嘴巴像倒进锅里的罐头西红柿,被思绪一打一搅就变得烂糊扭曲不忍细看。 除了毫无管理,情绪反馈直白的表情,月见里无月的肢体语言也一塌糊涂,先不说那两条化冻豆腐一样走一步僵走一步弹的腿了,关看他手上的小动作就足以了解他内心的波澜了。 此人先是伸手,虚虚抓握住脖子。大拇指抵住喉结,其余四指则靠在脖子边缘,动作或急或缓,像小猫在无规律的踩奶。 揉了半天后,月见里无月终于不再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角度掐死自己,而是调整角度把脖子上的项圈换了个方向。 “所以,你打算送我回去吗?”在折腾完身上所有可以给自己摆弄的小物件后,月见里无月终于开口了。 那不然呢。中原中也用眼神示意道。 “那你接下来还会在这里,不回横滨吗?” 月见里无月唉声叹气,脸上唯一有血色的地方是他的头发。 那当然了。中原中也微微抬起下巴。 “……你能不能说点什么,走路好无聊。” 月见里无月垂头丧气,头发都差点褪去色彩。 那可不行。中原中也把头扭到一边去。 “求你了,说点什么吧,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会理会回答的。” 月见里无月灰心丧气,不抱希望张口就来。 那也可以。中原中也垂下眼睛,开始思考如何用最少的问题换来最多的答案。 他思来想去许多开场白,但最后发现果然还是直接了当更符合自己。 于是中原中也决定听从内心的声音。 他先是铺垫了几句等下吃什么明天干什么的废话,趁月见里无月放松警惕迅速抛开一句:“回到咒术师的大本营的感觉如何?” 月见里无月看起来像被噎住了,他埋怨地看过来,慢悠悠道:“首先这里不算我的大本营,别忘了我是个诅咒师,之前还参与了对这个‘大本营’的强拆活动,于情于理我都好不起来。” “其次就算抛开这些只谈感觉,那感觉也是一般。虽然在这里每天都能看见小朋友跑跑跳跳方便我追忆青葱岁月,但那些东西我早就忘了个干净,我也没办法通过他们移情。” 他顿了顿,还是选择说实话:“而且比起呆在原地,我更喜欢到处溜达。” ……是到处留情吧。 中原中也在心里吐槽。 即使心里吐槽,但表面依然风平浪静。中原中也点点头,过了会又随口道:“刚刚那个家伙真的是你妈妈吗?” 月见里无月瞪了他好几眼,抱怨出声:“你还真是不客气……好吧,硬要说的话算一半,具体什么情况你可以找五条问问,他们都肯放你过来了,就说明Port Mafia与咒高应该达成了一些协议,情报共享是合作的基础,他不会不同意的。” “呃……别看我,”月见里无月嘀咕道,“我也想知道那家伙是什么情况啊,但我对他的印象太淡了,如果今天没见到他我可能都回忆不起来他给我的压迫……估计是因为有段时间我超怕他的,为了克服弱点,那时的我把这份给恐惧拿走了。” “滥用术式真的不太好,对吧,有些东西明明很重要,但就因为一点小事,它们就在我脑海里烟消云散了。” 这次中原中也没有接话。 他沉默了好久,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提问,不过问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从调查问卷上节选的。直到他拍了拍衣角,用一种很假的,超级不经意的调调道: “话说回来,你家所谓的那个契约……是只有和你们成为伴侣的人才会有的吗?” 现在轮到月见里无月沉默了。 “不一定吧,随便找的保镖也有,契约就是个确保双方不会背叛的工具,”他磨蹭许久,直到确认咒高近在眼前,自己拖不下去了才斟酌地开口,“不过因为保镖会长时间呆在我们身边,长年累月的共同陪伴外加一些机缘巧合的吊桥效应,慢慢的我们就变成恋爱关系了。” “哦,是吗?我怎么感觉并没有什么用啊。” 月见里无月总觉得中原中也话里有话。 由于对其好脾气好人品的信任,月见里无月不觉得中原中也在阴阳怪气,不过出于一些趋利避害的本能(月见里无月总觉得伏黑甚尔好像传了句警告过来,但他仔细感受时又发现这貌似是自己的错觉),他并没有继续介绍契约的功能,而是开始撇清关系:“其实契约也不是万无一失,它不仅会动摇,它也可以被解除。就是过程有点麻烦,不仅要确保你不爱人家人家也不喜欢你,还要把咒力提高到与立契人同样的水平,还有……” 不知为何,月见里无月眼皮一抽,好像有什么东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又好像有什么正对他嘶嘶吐气,让他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他立刻把剩下的话给甩出来:“在解除前最好找一个新欢。” 月见里无月说完,大气都不敢喘,见中原中也看过来,还不忘咧嘴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中原中也,感觉对方好像还想他继续说,思来想去决定把他刚刚的问题回答完整。 “毕竟术式如此,”他道,“失去对一件事一个人的热情是我们生活的常态,失去对一件事一个人的记忆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为了避免因为副作用出现误差,立起一个锚点就显得至关重要,这也是契约……” 才说到一半,月见里无月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还没等他找补点什么,点中原中也打断了他:“其实,在知道你用对我的感情换取活下去的机会之后,我就没有那么生气了,但是——” 他抱着手臂道:“你不可能一辈子都拿我忘记了当借口,假装这件事从来都没发生过。” “别忘了我可没忘记。” 说完,中原中也越过月见里无月,面无表情地走掉了。 月见里无月默默把头折下去,试图把脑袋埋进颈窝里。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拉开了衣服,露出白皙的皮肤与附着在其上的红艳咒纹。 不知从何时……不,自从与伏黑甚尔分居,自己离开横滨后,它们便渐渐暗淡了下去,像被抠掉呼吸灯那样静静蛰伏在他的皮肤上,蜿蜒起伏间透着股半死不活的暮气。 在盘星教的时候,月见里无月打扮时还需要刻意避开透气的布料,免得这些雷击纹似的图案在衣服上透出来给自己惹麻烦……可现在,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了。 哦呼。 月见里无月慢悠悠地回忆了下往昔。 然后,他想到了自己刚刚叽哩咕噜说的话。 月见里无月的脸色也跟着契约一起黯淡了下去。 第88章 三个臭皮匠,啥也用不上 熟悉月见…… 熟悉月见里无月的人都知道, 这家伙相当擅长冷处理。 他奉行着一套“逃避可耻但有用”的理念,虽然很大程度上这种畸形的价值观的产生与其术式带来的潜移默化有很大关系——毕竟遗忘已经快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了。别人逃避问题可能还会受到内心记忆的反复折磨与个人素养的灵魂拷问,他逃避那是真的一忘皆空, 如果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那就直接解决会因为这个问题而出问题的自己。 换句话说, 就是把问题通通交给未来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 这方法的好处很难考证,但坏处是显而易见的,至少此刻的月见里无月是真真切切尝到了点过去自己种下的苦果。 但他又不知道该不该责怪那个自己,为了强大刻意去付出真心, 又为了生存把真心当成一次性武器。 强行把难以衡量的情感放在天枰上去等同成具象的力量就会这样,好像什么都能拿去交换, 以至于最后身后空无一人。 ……其实还是有人的, 至少月见里无月身后还有个虎视眈眈等着他把过去拼起来的中原中也。 月见里无月顿时有些心虚。 他打开手机通讯录,手指敲在某个头像被设置成贝雷帽的号码上,没多久就把手机默默息屏;他掏出用于传讯的咒具, 折好兔子又把兔子还原成纸,好一会又将它偷偷重新塞回裤兜;他从零钱里数出枚硬币,一边向上丢一边胡乱猜落下的那面是图案还是数字,过了阵还是选择让它悄悄溜回钱包。 要不然还是…… 这个念头才抽出根小芽,月见里无月的直觉就呜呀呜啊地打过来占领了脑海。 不可啊月见里!他的直觉在叫嚣,在呐喊,在试图把月见里无月本尊抓起来疯狂摇晃:汝需知,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若逃避,汝定死! 为了防止自己在被打死之前先被预感吵死,月见里无月哈了口气,他跑到五条悟的办公室, 拉开抽屉摸出一个骰子。 比起自己决定,他更喜欢把一切交给巧合与命运。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们都叫过来的原因?为了你糟糕的感情状况?” 夜斗任由张大的嘴巴拖到地上。他看起来摇摇欲坠,肩膀都跟着垮了下来,全身上下唯一没被打击到下垂的是他的手,此刻它们正笔直的竖在胸前,比划出一段长长的距离——那是夜斗为月见里无月的情史丈量出的厚度。 其实那段厚度应该再拉大一点,毕竟里面也有夜斗的一份力。但介于他俩的关系起源金钱交换,开始于月见里无月需要一个不介意被他一直忘记的单方面暧昧对象……夜斗私以为,把自己的零头抹掉再正确不过了。 “要是知道你找我是为了这个我就不来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什么啊……” 月见里无月推了一叠五元硬币过去。 “呃……说起来你当时分享欲的确挺旺盛来着,给我点时间让我回忆一下。” 好了,收买了一个好朋友。 月见里无月转过身,目光灼灼。 “我是没意见,”见躲不开小黄眼珠投来的可怜巴巴视线,夏油杰露出标准的眯眼笑,“但出于对你我安全的考虑,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 夏油杰把一张印有月见里无月大脸的通缉令的递过去,那可是他的珍藏:“悟知道你离开咒高是为了找我吗?” 月见里无月老实点头,但手却不老实的把夏油杰递过来的通缉令折成小方块。 他信誓旦旦道:“我和他说我要出去找朋友,他同意了,还冲我点头呢。” “希望他没误会你所谓的朋友不是指男朋友。” 夏油杰不紧不慢地刺了一句,咳嗽了几声后,他的目光轻轻停在月见里无月脖子上滑稽的项圈上。 月见里无月被五条悟赶进咒高,约等于在逃囚犯被警察抓进监狱。 但现在,这位囚犯未经任何审查批准,只是草草向典狱长打了个报告就获得了外出放风的自由,他的周围没有一个监视者,脖子上圈着的用于限制犯罪的镣铐甚至是一个装饰性的假货。 夏油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回不回去根本就是全靠自觉……悟真该庆幸无月没有意识到这点…… “难以想象,”他用手盖住眼睛,垂下的刘海差点被捋回脑门,“看来悟这次是真的下了决心要利用一切……他居然对你这么客气。” “什么?”月见里无月疑惑地歪过脑袋。 夏油杰无奈地把月见里无月歪过来的头推回去,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像个辛辛苦苦拉扯一家老小的单身父亲,而月见里无月则是自己那叛逆又早恋的大儿子:“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好了别一直看着我,事先声明,关于你在横滨发生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 夏油杰敷衍得摆了摆手,随便找了个烂借口转移话题。 “我说,你们还要无视我到什么时候?”月见里无月邀请的第三位情感专家——江户川乱步隔着屏幕发话了。与其他素人不同,这位横滨名侦探名声在外,贫穷的月见里无月付不起他的出场费,只能借助科技的力量与他沟通。 老实说,在发现自己手机里居然有江户川乱步私人号码的那一刻,月见里无月是震惊的。 我什么时候存的? 他完全没印象啊。 见月见里无月不说话,江户川乱步气呼呼地威胁起来:“你的感情状况可不止我一个人关心哦,再不说话,小心本侦探投敌哦!” “好了好了,我会给你寄零食的啦!” “那能弥补我被无视的痛苦吗?” “再加五大盒和风牛排味的美味棒!” 电话那头的江户川乱步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不管不顾的爆发出来了:“那个味道芥末味太浓了!送礼物讨好别人之前至少先了解一下对方的口味吧!” “呃,明太子和纳豆怎么样?” “以己度人是个好品质没错,但麻烦这个时候就不要了好吗……你说玉米浓汤或者糖皮面包我都不会这么抓狂,对了,你现在在东京,那我要肉桂苹果。” “好的哦……话说这味道好吃吗?” 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与在服务业多年深耕换来的包容与忍耐,区区小猫侦探喵喵咪咪讨价还价,已然成熟的月见里无月早已不放在眼里。 他甚至还有闲情雅致感叹:真是托了大侦探的福,他还是头一次知道东京原来藏了这么多地区限定口味。 现在万事俱备,终于到了揭晓月见里无月情感纠纷的时刻。 此刻,卧龙凤雏皆在左右,三大军师保驾护航,更别说月见里无月还藏了一手锦囊妙计——伏黑甚尔可是随时待命,只要月见里无月凭借契约一声令下,他定会慷慨陈词将所知尽数娓娓道来。 ……在横滨闲逛的伏黑甚尔莫名打了个冷颤。 他翻翻钱包,没少,摸摸咒具,没丢,看看天气,没变。明明一切正常,可他却偏偏感受到了一股邪门的寒意。 “哈哈,总不可能是月见里在想我吧……” 伏黑甚尔猜对了,但没奖励。 因为月见里无月的奖励早就预留给江户川乱步买零食了。 好了,月见里无月用眼神示意在座的两位,又轻敲手指提醒不在座的一位,你们谁先来。 首先是夜斗,此人生怕别人说了自己就没得说,毕竟真的没什么好说,张嘴的速度快得像晚七点后去超市与大爷大妈一同竞争打折商品的身姿,语速快到整句话都黏在一起,拿镰刀刮估计都刮不开。 “事先声明那个时候你很少找我仅有的几次都是诉苦。”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就算是神也略感缺氧。夜斗缓缓鼓起腮帮,吞了口气下去缓缓,结果差点打嗝。 夜斗咕噜了声,在月见里无月的注视下,他两手托腮,同时将头向上仰,试图靠灯光让自己水蓝色的眼睛更加水汪汪。 而后,夜斗捏着嗓子,从喉咙里挤出一大串咕叽咕叽。 “你当时是这么说的,”他模仿起月见里无月的声线,又尖,又细,还极尽浮夸与幽怨,“哦,为什么,总有些不长眼的人要跳出来打扰我幸福又甜蜜的约饭……哦,约会时刻……” 月见里无月被他这死出搞得一脸无语。 被眼刀一扫,夜斗恢复正常:“我当时还好奇怎么了呢,和你说总是被打扰的话就不要约人家吃饭了,换种方法吧。结果你说就是因为其他办法不管用你才会选择借助一同分享夜宵来拉进距离的。” “呃……”听了半天也没获取什么有用信息,月见里无月缓缓扶住额头,“那你知道我用的其他不管用的方法是什么吗?” “我想想……”夜斗捏住下巴面露沉思,可谓吊足了胃口,“哦!” 一声哦,好似惊雷,一声哦,如同天籁! 月见里无月立刻扬起身子,一脸殷切地看了过去。 只听夜斗道:“你没告诉我耶!” 月见里无月顿时萎靡下去,一脸绝望地低下脑袋。 他缓缓把目光投向夏油杰。 夏油杰:哈哈。 夏油杰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当然,这份慈爱不是给月见里无月这个叛逆又早恋的混小子的。 他轻哼出声:“你知道的,我向来劝分不劝和。” 横滨期间,他与月见里无月的通讯一般通过咒灵传递,按理来说他又不像夜斗需要亲自见面,感受到的应该只有余波才对。可问题是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手机,而手机既可以下软件拉群组聊天又可以拨电话发短信,好巧不巧月见里无月正好存了夏油杰的号码,于是,一场比线下互动更糟糕的线上交流降临了。 万幸夏油杰是个不能靠嘴炮打败的大反派,知道怎么过滤垃圾信息。 最开始,月见里无月针对自己的伙食发表意见。 隔天夏油杰回复:阅。 过了几天,月见里无月对自己独守空房落下眼泪。 隔天夏油杰发送:去追。 消停一段时间后,月见里无月开始疯狂发送各种他偷怕到的模糊照片 这次夏油杰终于不隔天了,但消息依然简洁明了:够了。 随后他向月见里无月推送了自己养女的个人账号,他真情实意的觉得他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我对参与别人的感情问题并无兴趣,”回忆起过去那段岁月的夏油杰说话不疾不徐,“奈何你像小狗给朋友捡树枝那样积极向我分享,以至于我只能忍痛打破我的规则。” “呃……”月见里无月像个被踢了一脚的小狗,特别委屈的冲夏油杰眨眼。 “可能我那时真的有点过激……”他打着哈哈道。 夏油杰:“不是有点,是非常。” 随后夏油杰开始大发牢骚——至少在月见里无月听来是这样的:“有一次你好不容易以感谢的名义把中原约出来请吃饭,又因为听信他人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于是你挑了一家以酒类料理闻名的餐馆,吃了一堆醉虾酒酿又灌进去不知道多少杯黄汤,大晚上的一个跑一个追,硬是绕着横滨跑了十几圈。” “你说,跑完后不仅腰酸背痛,腿还一直抽筋,我想,既然如此,吃到教训的你下次应该不会这么莽撞,结果没几天你就开始向我询问哪个酒庄的酒适合当礼物。” “我还以为你只是想投其所好,买点酒送给对方收藏,顺便道歉说那天我不该和你一直喝酒什么的,结果你不知道怎么搞的两个人又开始喝酒,然后又绕着横滨跑了十几圈。” “如果不是看在你忘记的份上,我真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吃一堑不长一智,继续跟人家喝了一晚上的?” 月见里无月思考了一下,大概猜到了。 以中原中也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酒品差到那般地步,而作为追求者,自己肯定会无条件相信他的话。然后,为了证明自己,中原中也会开始吨吨吨,同样,为了陪伴对方,自己也会跟着咕噜咕噜。 一个人喝酒,说不定喝着喝着醉意上涌想上床睡觉,两个人喝酒,保不齐喝着喝着酒冲大脑开始互相比较。 夏油杰和看白痴一样的看过来,语气冷飕飕的:“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你原来对跑步有这么大的热情,那为什么在盘星教的时候不好好操练一下自己?是觉得横滨大够你自由撒野?还是嫌我们的地盘太小不够你自由发挥呀?” “我记得那段时间横滨并没有申报要举办马拉松比赛吧,这么努力的练习,练到连自己有个能驱散负面状态的术式都忘掉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俗话说忠言逆耳,可问题是夏油杰的话既不是忠言又相当逆耳。 “还有一次,”夏油杰将身体往后仰,声音被拉得很长,吐出的每个单词都好像从地狱里跳出来,滚了一身火气,“你和中原出任务,确切的说是他出任务,你当陪护。结果回来后你们两个的头发被敌对的异能者变长缠在一起,用尽各种办法也没法分离。” “后来你找上我,让假想咒灵·食发鬼弄开了你俩的头发。不过可能因为你身上的咒力颇得咒灵的喜爱吧,”说到这时,夏油杰轻蔑地哈了一声,“中原半点事没有,你的头发却变得像只被雷劈过的绵羊,又蓬又炸不说,还无端短了一截。” “你呜呜哇哇地大叫,菜菜子也和我说你这次是真的很难过,本来我想着要不要让你回来散散心——毕竟这也算我御咒灵不严,结果你转手就把自己的悲伤套到中原身上了。” 夏油杰冷哼道:“真不错,是吧,无辜受牵连,又有了借口可以黏在人家身边。” 月见里无月被他说得瑟瑟发抖。 所以说恋爱期间不要分享欲过旺,到时候分手了面对亲朋好友真的很尴尬。 ……话说自己和中原中也到底算不算分手了啊。 月见里无月陷入思考的泥沼。 偏偏夏油杰的话给了江户川乱步启发,他倒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内情,根据新得知的信息稍稍串联了下前因后果,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江户川乱步像只漏气的鸭子气球,一边嘎嘎嘎,一边嗤嗤嗤。幸好他为了听故事专门找了个隔音好的房间,不然就他这快断气的笑声,保不齐会召唤出扛着电锯的死亡天使对他的嗓子进行贴心关怀。 “噗哈哈哈哈哈!”他快笑死了。 月见里无月的手指停在挂断键上,露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江户川乱步早就预判月见里无月想这么干了,他连忙把笑意压扁吞下去,憋着口气道:“噗……哎哎,别生气嘛,我就是没忍住。” “我寻思你不会提供什么帮助。”月见里无月愈发觉得自己找他就是个错误。 “才没有!”江户川乱步急道。 江户川乱步深呼吸几口气,话音一转,端起架子来:“这事我略有耳闻,要不要求求本侦探给你讲讲?” 第89章 黑历史大放送 月见里无月发誓,以…… 月见里无月发誓, 以后再也不会听信江户川乱步的喵喵咪咪。 不可否认,比起走读生夜斗与外校生夏油杰,本地人江户川乱步的确占据了天然优势。 与另外两人取之于月见里用之于月见里的消息不同, 江户川乱步的身边坐满了亲身经历者,找个人随口一问就能挖出条新的消息渠道, 能提供的视角也更丰富多彩。 甚至有时候,江户川自己也会被迫卷入这场恋爱战争,为月见里无月提供一份来自他本人的第一视角。 所以,在听见对方愿意不计前嫌提供情报的那一刻, 月见里无月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终于有救了。为此他还专门谴责了一下数月前对黑头发眯眯绿眼抱有偏见的自己。 然后他发现,江户川乱步讲故事的能耐真的太差了! 就比如月见里无月与中原中也头发打结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是这么说的: “我记得那一天, 社长收走了我的零食,但他没有收走我的零钱!所以我准备背着他大肆采购,把失去的都补回来! “我好不容易溜出去, 还没感受一下自由的阳光,你们两个就一脸抓狂的从我身边路过——还挡住了我的阳光!” “不是我说……”作为在横滨呆过一段时间,且对三人都有过一定接触的神明大人耿直道,“你确定他们两个能挡住你的阳光吗?” 感觉有被攻击到的月见里无月偏头看向夜斗,搓着手指考虑要不要比划一个没礼貌的动作。 对于这两个心理年龄明显小于生理年龄的家伙的互动,夏油杰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江户川乱步没忍住笑出声,组织好语言继续欢乐地开口:“这就是长头发的坏处了!你俩的头发就像被口香糖粘住一样搅成一团……话说月见里,你知道吗,其实口香糖没有泡泡糖好吃哦,泡泡糖更软更好嚼,而且还更甜……” 月见里无月下意识比较了下,良久才反应过来现在好像不是该说这个的时候:“呃, 我觉得重点应该不是泡泡糖……” “别急嘛!我继续说咯!你们也就烦恼了一会儿,很快就不当回事继续去巡逻了,这时的你们绝对绝对没有想到……” 江户川乱步嘻嘻一笑:““两个人头发粘在一起还弄不掉,晚上要怎么睡觉呢?” “显然那时的你们谁也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以至于第二天我在偶遇到你们的时候,一个脸上挂着黑眼圈一个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本侦探看一眼就知道,昨天你们肯定对此进行了相当漫长的争执——” 所以是怎么争执的呢? 在场的三人皆悄悄竖起耳朵。 于是,他们听到了: “很明显嘛,想积极解决问题,又因为解决不了烦躁的只有帽子君,月见里你估计尝试了一次发现没办法之后就直接开始摆烂了。你这无所谓的态度可是让他相当生气哦,我再次看见你们的时候,他完全是把你当挂件一样拖着走呢。” “你问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哎呀,本侦探对你们两个晚上的闺房之乐毫无兴趣,所以我没怎么探究……” 闺房之乐…… 什么鬼形容啊! 月见里无月露出一副遭雷劈的灰白表情。 更美妙的是,在场的另外两人嘴角已经开始无规律的抽搐了。 想笑就笑吧,不用顾及我…… 月见里无月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色彩都在消失,自己快碎掉了。 哈哈,早知道我就一个一个问了,我就不该图方便把他们三个都聚在一起。 但即便内心如此绝望,月见里无月还是坚守在倾听的第一线。 “嘛,不过后来我有听太宰吐槽过这个事情来着,他说那天小矮子大晚上不睡觉也不怕长不高,拉着月见里去审讯室找工具剪头发,两个人一会用锯子锯,一会用斧子劈,乒乒乓乓半天也没弄好,小矮子都快气死了,好不容易想到个办法,结果转头一看,月见里因为太晚了一直在犯困,最后没忍住直接靠着他肩膀睡过去了。” 终于说到关键,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愈发兴致勃勃,或许他的语调太有感染力,也可能因为月见里无月对自己想追回失去的记忆过于迫切,他的大脑似乎触发了什么回忆机制,居然开始尝试模糊掉叙事的边界,将人格代入到故事中去了! 有什么东西在他面前呈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中原中也憋屈的面庞—— 审讯室里的灯很亮,但中原中也的脸却黑得不像样。他丢开手里断齿的手锯,胸口依然不规律的上下起伏着——很明显,他被气到了。 “可恶,这是什么见鬼的异能!”中原中也不信邪的又抄起一把锯子,用重力控制着狠狠推拉,结果都磨出火星子了,二人搅和在一起的头发团依然稳如磐石。 真是称得上一句:不屈不挠还坚硬,任尔前后左右锯。 但凡能锯下来根毛,中原中也都不见得会如此火大。 “拜托,月见里,”中原中也推了推从刚才起就毫无动静的月见里无月,“能不能不要一直是我在努力,你也出点主意呀?” “嗯,嗯……” 月见里无月的声音轻飘飘。 “月见里?”他用手肘朝后怼了怼。 “呃……” 月见里无月的声音断了气。 见月见里无月还是无动于衷,中原中也顿感胸闷气短。他正准备说点什么谴责此人不出主意也不出力,耳朵突然捕捉到一声轻且短促的鼻息。 “呼……” “不是吧,你怎么睡着了!” 哪怕很抓狂,中原中也还是放低了音量。 月见里无月的脑袋一点一点,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挣扎。 他的眼皮还没有锁死,细看还能看见包裹在其中的眼珠正在艰难地转动,一切都说明月见里无月还没放弃,他不想这样温和的走入那个良夜! 可睡意实在是太难缠了,月见里无月只觉得自己的生物钟好像具象化了。它变成了一只挂在墙壁上的大钟,固定的螺丝突然松脱,以至于它从高处跌落,然后不偏不倚如同精准瞄准牛顿颅顶的苹果,哐啷一下砸到月见里无月的的脑壳上。 月见里无月被自己的生物钟砸晕了。 中原中也只能重重地叹口气,把手里报废的锯子拧成一团。 现在,中原中也要考虑的问题又多了一个:他要怎样把月见里无月带回房间? 以及,今天晚上他们要怎么分配床位? 后一个问题很好解决,大不了两个人背靠背中间用枕头被子隔开。但前一个问题所面对的阻碍未免有点过多了。 由于月见里无月的头发更长,受异能牵连也更多,以至于他只能呆在中原中也的后方。倘若要让他上前几步,两人相连的头发就会因为动作被迫撕扯起来。 中原中也对此挺无所谓,扯头发就扯头发呗,他和太宰治打架的时候对方可不会放过他的小辫子。经历长时间的锻炼,中原中也的头皮□□,头发坚韧,这点问题可不配被他放在眼里。 可月见里无月没有他这种丰富多彩的经历,在被迫体验一回头发拔河后,这位身娇体软的少爷差点飙出眼泪 。 那看来是不能把他抱起来了。 中原中也怕自己的动作会扯到头发,决定还是维持原状。 他任由月见里无月倚着自己,走出去几步路后到了台阶口。 中原中也盯着阶梯,短暂思考了一会,果断借助重力让月见里无月在他身后漂浮起来。为了让他睡得更安稳些,他还特意把月见里无月凹成了平躺的姿势。 可能因为晚上气温骤降,也可能是因为折腾一天过于疲惫,中原中也浅浅打了个喷嚏。 他皱起眉,操控着背后的月见里无月又进了审讯室,等出来后,他的背后多出一个披着白布的漂浮物。 “嘛……大晚上的一个人飘在半空,还盖着白布……据太宰所说,那天不少人被吓到了呢。” 随着江户川乱步的讲解结束,从回忆中脱出的月见里无月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就这啊”的荒诞之感。 他突然发现,江户川乱步的思维有时候比他跳得还快。 江户川乱步擅长推理,擅长捕捉细节,也擅长把自己推导出来的线索进行完整的串联,但他似乎……不太擅长将自己的观点灌输给他人。 好吧,确切的说,江户川乱步不太会讲故事。 归根到底是因为江户川乱步过于以己度人,哪怕成长后对一般人所拥有的智慧有了确切认知,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遍地都是聪明人,这个习惯也依然没怎么变化。 月见里无月是个很谦虚的人,比起一些死犟着不认输的家伙,他承认自己有时候脑子的确转不过来。问题是江户川乱步可不这么觉得。 在江户川乱步看来,敢把中原中也列入恋爱名单并付诸行动的月见里无月绝对当得起一句有勇有谋。 于是,信息差就这样出现了。 江户川认为:聪明又勇敢的月见里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未尽之言,那为了节省时间让他多多思考,自己没必要说那么多话。 可月见里却巴不得江户川乱步把事情铺开了嚼烂了,最好像个cp头子那样针对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盯帧似的进行过度分析,然后把得出的结论一股脑往他脑子里灌。 “啊啊……” 月见里无月一下趴到桌子上。 他无力地看向夜斗,神明大人也向他回以无助的目光。 他朝夏油杰发出绝望的哼唧,宗教头子也对其回以无望的微笑。 只有江户川乱步还沉浸在自己快乐的小世界,圣诞老人发糖似的抖出不少月见里无月不知道的小故事。 比如和中原中也扎同款发型买中原中也同款衣服啦,拉着中原中也去喂乌鸦和海鸥啦,掰花确认中原中也对自己的感情结果被对方抓包啦,搜集中原中也的喜好过火导致Port Mafia以为内部混入间谍啦…… 他越说,月见里无月越觉得自己之前和伏黑甚尔跑回横滨就是个错误。 怎么会有一座城市完美的承载了他所有的黑历史呢? “我觉得你不用这么纠结,”可能是怕月见里无月的怨气把咒灵吸引过来,夏油杰施施然开腔了,“可能那时的你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你每次遇到喜欢的人不都是那一套流程吗?”他轻声道,“先看眼睛,再看举止,觉得满意,奋起直追,永远无所顾忌,永远百无禁忌。” “可以肯定的是你确实喜欢过对方,对方也的确因为你的死缠烂打而喜欢上了你。” 夏油杰放缓语调,声音像从丝绸上滑过:“现在纠结自己怎么喜欢上对方是没有意义的,毕竟你的喜欢说白了就是一见钟情,你现在要考虑的只有……” 他伸手戳了戳月见里无月的胸口,像一只试图教会小狐狸捕猎的老狐狸:“这个。” “考虑什么……”月见里无月把手按在夏油杰刚刚狠狠戳过的地方,金眼疑惑的眨巴着,连带着语气也迟疑起来。 他下意识接话:“我的胸?” 话才出口他就反应过来祸从口出,连忙改正道:“哦哦,我的心?” 夏油杰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嘟囔,好像看见小狐狸卡进稻草垛:“考虑你要不要回应他对你的感情!如果你选择接受,那你要就要好好想想,自己还能不能拥有之前对他的感情。” “爱是纯粹的,掺杂太多就不算爱了。” 月见里无月微微张开嘴,他感觉自己可能捕捉到了什么—— 夏油杰也注意到了他的反应,下意识想多说几句让他更快明悟,可随着一声铃响,月见里无月眼底的智慧之光一下沉寂下去。 “这样吗,好的,继续吧……抱歉。” 夏油杰按灭手机:“看来我不能继续陪着你讨论感情了。” 他起身时还不忘揉了揉月见里无月的脑袋,相比起之前在外漂泊时的毛糙,找到地方安顿后的头发补足了营养,不像是挂在树上的红毛丹,倒像飘在水里的红毛菜,滑溜溜的,又柔软又张扬。 “术式是很重要没错。但你别忘了,你我咒力的本质与我们所怀有的情感息息相关”夏油杰叹气道,“总之你先想一想吧,你的时间还很多,不必急于一时。” 月见里无月与夜斗对视一眼。 夏油杰走了,江户川乱步的电话也不知什么时候挂断了,现在这个小组里只剩他俩,一个懵懂一个无辜,半响后两人齐齐叹气,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看来你以后不能拿钱收买我当你的暧昧对象了。”夜斗道。 “确实,”月见里无月回他,“而且我现在也没有钱。” 第90章 月见里心说我只是个中杯 告别一众…… 告别一众狗头军师后, 身心俱疲的月见里无月准备返航。 或许老天都看不下去他的逃避,特意在他的返乡之旅中加入不少游荡的小情侣,试图刺激出他内心的潜能。 月见里无月可受不了这个刺激。 生活对他拳打脚踢, 只会让他变得酥松软糯。 在又一次从不分场合亲昵的男男女女中间穿过后,月见里无月头顶的阴云都快具象化了。 人在遭受重大打击时, 总会忍不住呼唤母亲谋求安慰,月见里无月也不例外。 啊,妈妈,恋爱真的好难…… 月见里无月唉声叹气, 苦水才泼洒了一半,日向夏希头顶缝合线唇弯扭曲弧度眼放诡异光芒, 展现出一副ooc到爆的尊荣大摇大摆的在他眼前浮现, 如此突然,如此迅速,吓得他差点踩空摔进绿化带。 月见里无月干脆在绿化带边上坐下, 头上沮丧的乌云正逐渐变成一串代表沉默的省略号。 他开始回忆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第一次离家出走,第一次夜不归宿,第一次上学,第一次逃学,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创业,第一次经历破产…… 对了,还有第一次被恋爱对象缠上。 哪怕撇开这些第一次不谈,他的前半生也足够波澜壮阔。从英雄预备分子变成反派手下的狗腿子,从万贯家财的继承者切换到没有袜子的小精灵,从不及格的花花公子转变为即将迎来柴刀结局的倒霉蛋…… 他的立场左摇右晃,仔细一算, 他好像和谁都能攀上点不正当的关系。 他的身份千变万化,现在是阶下囚不假,可难保未来五条悟借机搞出个大新闻,比如以人手紧缺为由把他塞进咒高当老师。 他的未来黑白分明,要么是黑,两眼一黑死翘翘的黑,要么是白,纯白无瑕上天堂的白,总之一眼就能望到头。 月见里无月唉声叹气。 他颓废的回到咒高这间大囚笼,希望里面的所有人的看脸色技能在他离开的短短时间里修炼到登峰造极,最好远远瞥他一眼就察觉到不对赶忙离开。 很可惜,他的妄想不可能实现。用屁股想都知道,五条悟带出来的学生怎么可能学得会看人下菜! 月见里无月才踏入咒高的大门,虎杖悠仁像个被鞭子抽远的陀螺,咻的一下杀到了他的面前。 “哦哦哦!月见里前辈!终于找到你了!”虎杖悠仁擦掉额头的汗,激动道,“我想请问你能不能……” 月见里无月的目光里充满了年轻人看不到的疲倦与忧伤。 这可与虎杖悠仁之前见过的不一样。月见里无月的眼睛是黄色的,亮晶晶的,看久了会让人觉得自己在和一只肚皮溜圆的守宫对视。但现在,这只守宫饥肠辘辘,没有营养又缺乏维生素,蜕不下来的死皮层层叠叠,满满当当的糊了一眼眶。 更糟的是,月见里无月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心累的意思,他歪了歪头,脖子好像被什么给突然折断了,整个脑袋被迫卡在颈窝里,像死机似的一顿一顿。 他的目光悠悠,头上的乌云也幽幽,虎杖悠仁那欢天喜地的声音被这铺天盖地的黑色气息吓得一紧,音量也从大猫似的嗷呜嗷呜变成了小猫的咪呜咪呜:“呃,抱歉……前辈你是不太舒服吗?” 理所当然的,虎杖悠仁没得到回应。他掏掏口袋,将一颗薄荷糖放在月见里无月手心:“要不要吃颗糖?” 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仰着脑袋,以一个不会带给人压力的姿势去瞅月见里无月的脸色,想了想又开始继续翻口袋。 算了…… 月见里无月默默把刚刚发布的针对性恶评撤回。 月见里无月稍微收拾了下脸上的烦闷,示意虎杖悠仁站直,见他脸上的担忧稍稍褪去,这才选择开口。 他先是小声嘟囔:“为什么突然叫我前辈啊……算了肯定是五条悟搞的鬼。” 而后才切入正题:“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虎杖悠仁挠挠头,他仔细端详了阵月见里无月的脸,确定这只蜥蜴已经顺利蜕完皮,眼神清澈明朗后才谨慎的端出自己想说的话: “因为五条老师说这样称呼比较正式!” “……啥?” “拜托了月见里桑!请教教我如何控制与感知咒力吧!” 虎杖悠仁一鞠躬,月见里无月浑身抖;虎杖悠仁二鞠躬,月见里无月遍体寒;虎杖悠仁三鞠躬,月见里无月连忙喊:“别这样,受不起!先停下来听我说!” 见虎杖悠仁停止了动作,月见里无月松了口气。 他把虎杖悠仁扯到角落,左顾右盼一阵后抬高语调尖声质疑:“这是什么迟到的惊吓吗?” “我没有开玩笑!”虎杖悠仁表情认真。 “你确定你没有听信某人的谗言吗?”月见里无月依然深陷怀疑的漩涡,“找一个逃犯教书,小心被连坐哦。” 虎杖悠仁摇摇头:“这和五条老师没关系,是灰原老师建议的,而且,其实……” 五条悟你真该反思一下,我还没说是谁献上谗言呢,你的好学生就自觉把你摆上奸臣的位置了…… 月见里无月无力的吐槽道。 可惜虎杖悠仁并没有发现身边人空洞的双眼与空茫的内心,他继续耿直发言:“五条老师给我看了一些……资料,上面显示你在盘星教一直负责的是后勤。” 如果后勤是指在把众人甩到身后,第一个跑到食堂里勤劳的吃饭,那我的确是一个称职的后勤。 关于月见里无月到底在夏油杰的伟大事业里有过什么贡献一事,当事人心虚的打了个哈哈。 “更别说,你还有很长一段空窗期,在此期间没有参与教会的任何活动,根据窗发回的消息,那段时间盘星教与多名咒术师发生了些不愉快的摩擦。” 空窗期应该是指去横滨的那段时间吧,窗……直接说那群高层嘛,他们居然认定我只是逃避而不是藏起来酝酿阴谋,好可怕的偏见。 “至于百鬼夜行那件事,老师们没怎么说,但是他们给我看了很多对该事件的报告,基本都说你攀不上主犯的位置,最多算是……” 这孩子顿了顿,舌头舔着牙齿,吮吸似的发出一声含糊的“叽”。他抹抹额头,搜肠刮肚半天才吐出一句:“帮凶。” 该词一出,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如果你没协助夏油杰逃跑的话,你可能都算不上从犯,五条老师说,你当时只是走进学校,坐一边看着,然后顺带做了件五条老师年轻的时候最想做的事情。” 月见里无月眼神死。 倒也不必把炸学校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一旦一句话句首多了个“五条老师说”的前缀,那这句话的可信度就会大打折扣。 或许五条悟是真觉得月见里无月没做什么呢,毕竟强者总喜欢拿自己做参照,和战力版本T0五条悟一比,只有在特定场合才能贡献伤害的月见里无月的确刮痧得可怜。 整个对话下来,最得月见里无月心的只有“帮凶”一词。 身为帮凶,月见里无月自觉自己应该有些气量。他勉为其难的为五条悟岌岌可危的形象惋惜,又装模作样为咒高老师们松松的口风叹息,最后才支楞起耳朵,决定听听灰原雄到底给咒高的小花朵喂了什么洗脑包。 “好吧,不过灰原到底是怎么和你说的?居然怂恿你来找我开小灶?” 月见里无月像只发现嫩叶的蜗牛,感兴趣的探过头。 才听了几句,这只蜗牛惊恐的发现,叶子上抹了层厚厚的盐!受到惊吓的蜗牛连忙把脑袋塞回壳里,试图平复自己受伤的心灵。 可平复半天,也不过把不知所措变成了莫名其妙,将惊讶与迷茫换为了不解与惶恐。 诽谤呀!污蔑呀!造谣呀! 我要是能做到这种地步,我就不是一个辅助咒术师了呀! 月见里无月拍拍胸脯,似乎想把胸口的郁气拍散,啪啪几下后,气没拍匀,他倒是快被自己的巴掌打断气了。 灰原雄把他形容得那叫一个绝无仅有,一会像某种能学会预知未来的宝可梦似的,只要掐指一算,就能感知到接下来会降临的所有灾难,一会又像只继承了搜救犬记忆的大象,只需轻轻一闻,方圆百里潜伏的咒灵的痕迹尽收鼻底。 “啊,月见里!”灰原雄在唱咏叹调,“敏锐发现咒灵,敏捷躲避危机!” “呀,月见里!”灰原雄在念赞美诗,“精打细算的第一名,苦战结束依然有余力,虽然他扛不动你,但他能保你性命~!” 面对虎杖悠仁敬佩中夹杂崇拜,崇拜里又透露向往的纯粹目光,很有自知之明的月见里无月猛猛咳了数声,整张脸都快和头发一个色调了。 这红来得太快,太夸张,也不知道是憋气憋出来的,还是单纯给气出来的,亦或者是听到夸张言论后过于羞耻涌出来的。总之,这些成分复杂深浅不一的红色混合在一起,把月见里无月的面容映衬的鲜艳夺目,像一颗被农协评级为优的上品番茄,合该被放进成城石井或皇后伊势丹之类的贵妃超市里接受灯光照耀。 如果此时有人掐住他的脸颊往下一拧,估计能挤出一大滩红艳艳的番茄汁。 “所以,你能教教我吗。” 虎杖悠仁诚恳道:“我对咒力的运用太粗糙了,根本就是靠蛮力驱使,灰原老师说,他们那一届里,你对咒力的控制是最好的。” 好了,现在这个番茄被丢进了榨汁机,与羽衣甘蓝呀胡萝卜呀猕猴桃呀之类的果蔬混合一起,然后被日的一下榨成了汁。 月见里无月的脸色变成了健康果蔬汁的颜色。 我为什么会特别擅长精细把控咒力……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个需要出任务的辅助术式者! 不是所有人的咒力储备都能像五条悟,乙骨忧太那样富裕。华丽炫酷的招式固然精彩,但自身咒力能否支撑也至关重要。 力大砖飞是强者与天才的专属名词,省吃俭用才是寻常者的必经之路,为了避免战斗到一半油尽灯枯,咒术师们恨不得把一份咒力劈两半用。 他们尚且如此,作为需要时刻看顾队友把握时机的辅助术式者,他们对咒力的需求更加迫切。为了关照到所有需要支援的对象,咒力会被他们撕成条,拆成线,一缕一缕分开码好,只为了能在战斗时支援到更多人。 更不要说这世上还有个体差异,同样的力量提升,加在特级和四级身上所呈现的效果肯定有所不同,只有初出茅庐的小菜鸟才会一视同仁,有经验的辅助者更看重按需分配。 作为大家子弟,还是少有的传承了辅助术式的大家子弟,月见里无月不知接受了多少有关控制咒力分流咒力的训练,理论拉满后,他又积极投身实践,不仅课余时间利用好同学大肆练习,还根据任务所遇情况精进改良。 也由此,在校期间月见里无月开发出不少运用咒力的小窍门,不过他那时正值中二(其实现在中二病也没有痊愈),小技巧的名字就显得相当……难以启齿。 后来随着阅历提升与实力进步,少年时引以为豪的技巧要么被精进要么被淘汰,那些长到说完舌头会打结的名字也逐渐消失在记忆里,成为青葱岁月中的一个个被遗忘的小小墓碑。 被勾起回忆的月见里无月装模作样的捂住额头。 ……为什么是装模作样呢,因为他其实也没想起来多少。 不过这点颓废与怀念应付虎杖悠仁还是足够的,月见里无月捏住一缕垂下的头发,卷着手指一点点缠上又放下,等手指都勒出痕迹了才微微偏过脑袋去看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是自愿的虎杖悠仁是认可的虎杖悠仁是自己找上门的…… 五条悟默许了五条悟同意了五条悟放任他做决定了…… 灰原七海也掺了一脚灰原七海也是知情人灰原七海还故意引他过来找我…… 月见里无月默念三声。 做足心理准备后,他才仰起脑袋,将下巴抵在曲过来的胳膊上,露出一副僵硬又倨傲的姿态。 “事先声明哦……”黄眼睛对上了金眼睛,在灼灼日光下,哪怕是宝石也会被烧化,月见里无月偏头的动作更明显了,“我能教你的只是辅助术式者的那一套哦……” “可别想指望我能告诉你要怎么融会贯通,我对战斗一窍不通,对教学更是毫无经验哦。” 也不知道虎杖悠仁有没有听进去月见里无月的免责声明,他看起来高兴得快化了。 他激动地抓住月见里无月的手,道谢的话语有些颠三倒四,估计是灰原雄建议的时候给月见里本人树了个难说话的人设,不然小伙怎么会和打败大boss似的兴高采烈。 ……我打赌他绝对会后悔。 月见里无月不言,只是在心里默默泼冷水。【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90-94 第91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人的天性 可能是…… 可能是因为咒术界青黄不接的局面所致, 越是强大的咒术师越是不喜欢藏私,教书育人似乎也成为了他们共同的爱好。 比如五条悟,他就是一个正儿八经躬耕于传道受业解惑之路的老师, 比如夏油杰,菜菜子美美子的教育有一大半都要归功于他的亲力亲为, 比如九十九由基,这位更是不得了,不仅依靠自己深刻的思想内核影响了四位特级之一,其徒东堂葵也称得上是新生代的领军人物。 除开特级, 一级中的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也步了他们的后尘,一个教会了虎杖悠仁黑闪, 一个干脆跑到东京咒高去传承衣钵。 至于月见里无月…… 哦, 月见里无月是个例外。 他根本不会教人。 在答应虎杖悠仁后,月见里无月反刍了下自己还能想起来的记忆,发现自己压根没有把它们转换为知识再灌顶给学生的能力。 他之前是怎么明白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呢……月见里无月苦思冥想, 哦,好像就是捧着些祖上传下来的破烂书籍,在小屋里翻来覆去看几遍后就顿悟了。 看书……这的确是个增长知识的好方法,问题是现在可没那些书呀。 于是月见里无月开始纠结,自己要不要把那些已经化为本能的东西重新拆成文字,列个大纲,写个大概,最好出一本课本方便虎杖悠仁阅读理解;可当他把这个好建议告知家入硝子(对月见里无月来说最好也是最合适的找到的对象)时,对方含蓄的表示不用如此大张旗鼓,咒高暂时没有开创新课程的意愿。 好吧,也对,不是所有人都能通过一本晦涩难懂的老书自学成才的。 毕竟我也答应了, 我会教他的。 可要怎么当一个亲力亲为的老师呢,月见里无月想着教学,或许是因为身处学校的关系,他的思维从准备教辅材料滑到准备做教书方案,又不知道怎么的想到了出试卷上。 此人似乎彻底陷入了思维的怪圈,开始想自己要不要像那些所谓的,学生喜欢的老师那样,为虎杖悠仁划出必考重点。 不不,很快月见里无月驳斥起自己不切实际的空想,考察他学会多少什么的都在后面,现在重点要解决的是如何教会他,用什么教会他。 他突然想到灰原雄在办公室里抱着电脑哭爹喊娘的一幕,据说是因为他刚刚做好的PPT没保存就被他顺手叉掉了,等他反应过来不对后只剩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只能拼拼补补看能不能用一个午休换一个奇迹。 是哦,回忆涌上心头,月见里无月恍然大悟:课本耗时,教案繁琐,准备一个PPT对着教不是正好? 理所当然的,容易纠结的月见里无月陷入新一轮纠结——要怎么做一个规范的,严谨的,学术气息浓郁的……PPT呢。 别误会,基本的办公软件月见里无月还是会操作的。不过,可能是一些对老师这一职业特有的滤镜,他总觉得他们手里的PPT应该是高级的不像话。 比如要排版整齐字体统一啦,比如主色调协调不花哨最好过渡时用了渐变色啦,比如点击切换到下一页时会有丝滑且酷炫的动画,比如…… 货真价实的老师灰原雄对此表示:“你想多了哈,咒高又没有公开课,对PPT什么的标准只有一个,能看就行。” “为何呀!”月见里无月惊讶极了。 灰原雄只觉得月见里无月问了个傻问题:“……因为大家更注重实践啊,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月见里无月恍惚了一下,果断为自己对咒术师社会的脱节感到羞愧:“是哦。” “不过,实践吗……” 月见里无月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 “如果你真的想教会别人什么,你先说一个大概,再做一个示范,最后让他重复几遍,纠纠错,不就好了。” 灰原雄如是道。 多亏了灰原雄的重拳出击,月见里无月终于走上了指导的正途。 他暂时把那堆纯纯是掉书袋的理论知识丢到一边,转而把自己锁宿舍里不知道在背地里捣鼓什么,中原中也来找他的时候半天找不到人,一问才知道,此人又把自己关起来了。 这未免太过巧合,吃过亏的中原中也忍不住暗中揣测:月见里无月是不是又躲起来逃避现实了。 相比从前,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的中原中也已然摸清了对付月见里无月的路数,他来到紧锁的大门前,先是屈尊降贵的敲了敲,见毫无反应后冷哼一声后迅速下楼,而后借助重力一跃而起,在月见里无月的窗前居高临下。 中原中也像鬼一样半飘着,月见里无月见鬼一样大叫着。 他像只红冠的啄木鸟,把玻璃敲得笃笃作响。 但在月见里无月看来,中原中也阴魂不散的模样像极了抖擞开羽冠的戴胜鸟,不过比戴胜好一点的是,中原中也香香的。 此时,香香的中原中也脸色臭臭的,他扬着下巴,用手指点了点窗户,又点了点自己,最后才指向月见里无月。 夜晚,明月,窗台,二人,这本该是烂俗的爱情小说里最常见的桥段,接下来的剧情要么是隔着窗帘互诉衷肠,要么是打开窗户约定终身,要么是跳下窗台连夜私奔,可作为这段罗曼蒂克之一的主角,月见里无月却很不解风情的大张着嘴,捂住胸口不发一言,最后竟是默默蹲了下去。 万幸,同台演出的中原中也看起来也不怎么浪漫的样子,见敲半天里面的人依然毫无作为,他默默拿出手机,也不知按了什么,月见里无月立刻像个弹簧似的立正了,从蹲下去的一坨变成蹦起来的一条。 随后,他火急火燎的拉开窗,毕恭毕敬的请中原中也进来。 就像迟来的道歉得不到他人的原谅那样,迟来的殷勤也换不了他人的怜惜。中原中也毫不留情的给月见里无月的脑门来了个脑瓜崩,趁他哎呀叫唤的间隙抄起他摆在桌上的笔记便条,扫了一眼后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面容。 “你这是在搞什么?” 月见里无月揉着脑袋,痛苦道:“我在做攻略。” 接着,他详细的向中原中也描述了前因后果,又比划着告知自己对此的纠结与思考,最后指着本子上画的空白人体,在其身体上还标注了多条类似串起来的星星般的经脉走势的图案。 月见里无月义正言辞的表示:这是自己闭关后想到的最详细的,兼具了实践与理论的说明方法。 中原中也哈了声。 月见里无月的想法很容易跑偏,他经常想一些奇怪的事,还总想着要怎么把它实现。 这次他又想到了什么呢? 于是中原中也抖了抖本子,按月见里无月的指示将大拇指按在侧页上,其余四指则压在本子末页,借力向下一拨—— 书页如一叠叠海浪,从指尖一页页快速的划走,纸上的人体动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那些标识也具象化成一条条源自大海的河流,在人体的躯干间来回穿梭,直到遇到躯干,才被狭窄的肌肉截成多条分支细脉,从狂暴的江河变成涓涓细流,引导着每一寸同样流动着的咒力蓬勃,平缓,松弛。 显而易见,月见里无月做了本翻页动画书。 “比起晦涩的文字,把它们可视化似乎会更好吧,”月见里无月干巴巴地解释道,“实操什么的,还是有点为难我了。” “你还真用心啊。”中原中也同样干巴巴地回复道。 “还好吧。” 话题显然是谈死了。 中原中也不愿做那个主动开口的,他选择继续翻弄月见里无月的小本子,同时小幅度挥舞起手臂,尝试着模仿纸页上的动作。 月见里无月则是舔着嘴唇,咀嚼了几下空气,不自觉地吞了点口水入喉。他眨眨干涩的眼,慢吞吞移动起身子靠近中原中也。 他温吞地问道:“我毕竟不是什么老师,关于教学……你有什么见解吗?” 中原中也看了过去。 在一片蓝莹莹的波浪中,月见里无月镇定的看了眼好感条与人物属性,他点了点了自己拿出的条件,盘了盘自己选择的剧情—— 他点头,他张口,他打出了“彻夜长谈”的新cg。 *** 到了正式约定的那天,虎杖悠仁惊奇的发现,月见里无月身边跟来一个带着帽子的黑手党。 他俩看起来好像都不太好,一向以瘦弱形象示人的咒术师眼下是一片乌青,黑手党干脆用帽檐遮住了半张脸。见虎杖悠仁入场,前者几乎是半飘过来,好像脚下的土地烫脚似的。 月见里无月把一本小册子塞到虎杖悠仁手里,示意他先看几遍。 等虎杖悠仁阅览完这本活泼有趣的翻页书,月见里无月的声音才不紧不慢的飘进他的耳朵:“对我而言,省略咒力的窍门就是一心多用,在一心驱使咒力的时候,不要忘了将那个‘一心’稍稍分开一小块。” “不过这也有利有弊,当你的心中存在一丝顾虑,你可能就没有办法将咒力完全爆发出来,在决一死战的时候,你可能就会失去了一往无前的气势。” “我想了很久,你毕竟与我不同,我的家族告诉我规避一切战斗,所以我的术式永远都会有一丝保留,而你,”月见里无月顿了顿,改口道,“你们,要直面战斗,那就不可能再分心出来计算如何当一位逃兵,所以——” 月见里无月的语气突然高昂起来,像举着喇叭在超市里宣传大促销活动的售货员:“对你而言,最简单也是最合适的方法——就是让你的身体代替你的心,让肌肉与经脉去记住如何用最少的咒力!” “你记住我画的图了吗?”月见里无月唐突道。 “当然!”虎杖悠仁道,他很快又纠正说自己其实还有一些不明白,于是月见里无月按着他的胳膊,用手指在他身上走了一遍。 “大概是这样的……平时它是往这里走……但是你要让它走这条道……” 月见里无月戳戳年轻人饱满健康的肌肉,手指几乎是在上面跳着走——这绝不是避嫌,他只是怕被两面宿傩咬。 等虎杖悠仁顺着他的指引过了个来回后,月见里无月松了口气。 他把中原中也拖过来(很小心的没有去碰瓷他的手指头),又把虎杖悠仁推过来,让两个人面对面碰了碰后才乐不可支的发声:“灰原也说了,他教学生注重实践,所以——” “你们打一架吧!” “哎?哎?!” 虎杖悠仁发出怪叫。 看来,咒力并不会对异能者产生附加伤害啊。 月见里无月在备忘录上记了一笔。 第92章 “我们算什么关系?” 没几天,月…… 没几天, 月见里无月的小课堂又迎来了新学生。 他默默地数着多出来的棕色小蘑菇与黑色海胆头,脑袋一仰一歪,狐疑的目光明晃晃向在一边挠头的虎杖悠仁。 粉色蒲公英发出了“嘿嘿”的傻笑。 一只羊是赶, 两只三只也是赶,更别说, 月见里无月身边还有一个前任羊之王,小羊交给他月见里无月可安心了,每个都能平等享受到重力使的大嘴巴子。 不得不说,五条悟教出了三个好学生, 勤奋好学,不耻下问, 最重要的是理解能力还强, 不会出现一个问题要月见里无月反刍似的翻来覆去吞吞吐吐讲好几遍的情况。 这很好,毕竟月见里无月真的不怎么会教人。 他基本就是帮忙理理脉络,按按关节, 在发现有人呼吸频率错误后及时的打断…… 做完这些微小的工作后,月见里无月要么抽出咒具开始练习他的镰刀刀法,要么沿着操场简单跑几圈提高耐力。但更多的时候,他更喜欢坐在一边,托着下巴看中原中也暴揍小朋友。 不过中原中也可不是随叫随到的,首先他很忙,虽然人不在横滨,但文件和报告还是纷纷长了脚插了翅膀追了过来,其次他很贵,想挨他揍的人能从横滨的青叶区排到金泽区,如果把他们都推下海,估计整个港口都会被这群爱慕者挑战者给填平。 中原中也之所以会发善心做好事, 不过是因为在空闲时间,他更乐意和月见里无月呆在一块。而月见里无月又总和学生们混在一起,一来二去的,他们几个就彻底变成了一伙小团体,在咒高的操场上来回游荡。 对此,月见里无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中原中也一靠近,月见里无月就露出矜持的微笑,中原中也一远离,月见里无月就开始疯狂抓人分析自己的心路历程。 对此,伏黑甚尔是这么评价的:“毛病。” 在又一次被不合理手段强迫去聆听月见里无月的心之声后,这位转型成功的前杀手决定在允许范围内给月见里无月提供点内部消息,好让他不要再抓着自己不放。 【我说……你知道五条悟准备去抓走你的妈妈吗?】 此番发言过于歧义,过于震撼,月见里无月被震慑住了。 他恍恍惚惚的飘回自己的小牢笼,果不其然看见了坐在自己床上办公的中原中也。 “你让让。”月见里无月挤过去,抢走中原中也的位置后捞了个枕头盖住自己的脸。 在这几天,他们两个的身份成功跨了好几个大步,像开了什么作弊器金手指,又连着跳过好几章剧情似的,已然变成了可以躺到一张床上的混乱关系——虽然只是因为月见里无月的小房间里只容得下一张床,没有其他落脚的地方。 月见里无月是个没脸没皮的,中原中也又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以至于他们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比如现在,月见里无月旁若无人的在床上打滚,像一朵被揉烂的野玫瑰,凌乱的头发花瓣似的铺满了床,招来不少暧昧的气息。 月见里无月拨拉了下头发,于是那些卷曲的花瓣纷纷扬扬掉了下来,在把玩了阵垂在胸前的发丝后,他凑过去戳了戳中原中也支在他床上的小桌板。 此时的气氛正好,月见里无月像一缸牛乳似的又暖又柔和,好像马上会邀请中原中也在他怀里泡个花瓣澡,只可惜他张口的第一反应是发出一些惹人烦的怪叫,于是花瓣澡降级成了花瓣足浴,浪漫与甜蜜立马卷着铺盖跑远了。 “中原啊,”月见里无月哼唧着发出一些恼人的杂音,他撑起身体,眨巴着眼问,“你在干什么呢?” “中也。”中原中也不耐烦的纠正道。 他噼里叭啦的敲着键盘,几乎不愿意分给月见里无月一个眼神:“还有,算我谢谢你,别明知故问啊。” 月见里无月缩到一边去了。 就在中原中也准备把自己刚刚敲出来的完美结尾修改一番时,某个沉默许久的家伙终于读完了条。 月见里无月犹犹豫豫道:“中……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啊。” 中原中也的手指僵住了。 它停在删除键上,只听“哒”的一声,文字就像被热水浇过的雪花,被浪卷走的沙画,齐刷刷往后倒退出一片空白。 “哈啊?” 中原中也疯狂按撤回。 他急头白脸的把消失的文字重新捞回来,见月见里无月还摆着那副好奇无辜的脸顿感气急败坏。 于是中原中也好没形象的地扑过去,还把月见里无月的脑袋当键盘敲。 “有时候我真好奇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形象。” 打闹了一阵后,中原中也无奈的叹气。他倒下去,月见里无月爬起来,抱着膝盖做出一番思考的模样。 “嗯……”他装模作样的沉吟片刻,把脸贴在膝盖上,歪着脑袋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挺漂亮的,算吗?” 中原中也的表情一瞬间有些难以言喻。 他似乎是提了口气,又像是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逐渐向下,整个人看起来像块遇上火焰的冰,被烤得滴答滴答的,一点一点的柔软了下去。 “你知道你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吗?” 他低声呢喃,像说给自己听。 月见里无月发出一声疑惑的“嗯”,他又把脸往膝盖上滚了滚,又发出一声“哎呦”。 他裤脚的咒具花朵不知汲取了何处的阳光雨露,一丛一丛的在布料上热烈的爆发了,它们漫过了小腿,开遍了大腿,在月见里无月低头磨蹭的那一刹,他的膝盖上正好爬上来几朵刚绽开的月光花。 因为其本质是绣线的关系,这些花朵凹凸不齐,蹭上去又刺又痒,脸皮都差点被线绞下去一层。 不好回忆涌上心头,月见里无月心有余悸的抓住脚踝,来回抚摸着早已愈合的伤口。 见他突然张皇失措,中原中也忍不住挪过去想看个究竟,谁成想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月见里无月脸上那鱼拓似的花朵线条,那些线条粗细不均,和下雨天踩泥坑似的一脚深一脚浅,衬得月见里无月可怜又可笑。 于是中原中也遵循本心,很愉快地大笑起来。 月见里无月也很遵循本心,他差点把中原中也踹下床。 “好了好了,”中原中也不愿意继续闹了,“我不笑你了。” 百分百肯定对方与咒具突然开花有所关联的月见里无月冷淡的掀开眼皮,冷哼一声又继续盖上。 “你真就不说话了……?” 哇,中原中也想,月见里无月原来这么小气的吗。 “感觉你在想不好的事。”月见里无月的预感促使他开口。 “如果你的确有想……”他爬过去,居高临下道,“可以告诉我些事情吗?” “这算威胁?”中原中也抱起手臂。 月见里无月的掌心盖住脸,上面滑稽的花纹带着辣辣的烫。他摸了把耳垂,认真道:“这算交换。” 月见里无月凑过去,中原中也迎上来,月见里无月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良久他才回过神,然后,他默默扯过一截被子,把自己给塞了进去。 月见里无月终于知道什么叫知道太多没好下场了。 ——虽然他知道的也不多。 …… 勤劳又可靠的五条悟正在追踪咒灵的踪迹。 那群自恐惧中诞生的恶物远比他想得要懂得趋利避害,嗅到点风声就开始四处躲藏,五条悟赶到时只抓到了他们舍弃的断尾。 有智慧的咒灵是屈指可数不假,可没脑子的咒灵那叫一个一抓一大把。大敌当前,它们可顾不上同胞情义——说难听点,只有本能的咒灵在它们看来,就像人和猴子……不,至少猴子还能跑能跳遇到痛会叫下雨会回家呢,在那些自以为高等生物的咒灵眼里,那些咒灵与自己的相似之处……不过是人与香蕉这样的凑巧重合罢了。 于是这些加入不了特级这个大家庭的小调皮鬼有一个算一个全被顾全大局的咒灵方执棋者拿来当炮灰拦在五条悟的追查之路上。 它们想借此掩盖踪迹。但五条悟也不是吃素的,躲藏?弱者的技巧罢了。 咒灵对最强来说,可能和蚂蚁没什么区别,单独的蚂蚁只要踩一脚,抱团的蚂蚁要多踩几脚,若是遇到一个蚂蚁巢,那就要烧壶开水往里浇。 不管是“踩一脚”,“踩几脚”,亦或是“烧开水”,对五条悟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更妙的是,咒灵内部也有不赞同躲藏的声音。 “不过是一个人类而已!”头铁的漏瑚决定去会会这个对手。 然后,它就从漏瑚变成了漏壶。 它真该庆幸五条悟存了几分放长线钓大鱼的念头,不然前来搭救的同伴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体贴的五条悟为咒灵留出足够的空间,而后一点枪出如龙,硬生生把它们固若金汤的领域给敲碎了。 一时间波涛汹涌怒浪滚滚,五条悟像个暴走的渔夫似的在茫茫大海中举着鱼叉把咒灵戳得支离破碎。 就在那柄鱼叉即将落下之际,在外传教的羂索好巧不巧,借助咒灵回到了此处。 一回来就看见自己家被拆得鸡零狗碎,哪怕淡定如他也不免一愣。 “瞧啊,”贵妇人很好收拾好破碎的表情,提起唇角端庄地笑起来,“这是哪里来的恶客?没有邀请,擅自闯入……五条家什么时候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呀?” “五条家一向如此。” 五条悟哈哈大笑,但这笑容很快如潮水般退去,五条悟面无表情,脸上的冷淡像极了沙滩上锋利的贝壳与石块。 他意有所指:“我该叫你什么呢,月见里夫人?日向小姐?还是——” 在他即将吐出那个名字的那一刻,羂索手里的锁链一扬! 咒灵如雨点般降下,紧随其后的是一大片寒凉的雾气。 “别呀,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让我送送你们吗——” 五条悟敏捷的躲开,手里酝酿的临别礼物喷涌而出,转眼面前的拦路屏障被清了大半,他正欲继续前进,不曾想一只形如变色龙般的咒灵跃至他身后,送礼似的把长舌上捆着的正方体往他怀里送。 家规森严的五条当家可不愿接受他人的贿赂,五条悟一扭腰一提腿,迅速抽身离开。 可谁想那咒灵身上的锁链一缩,竟是硬生生把它给挤爆了,湿软的碎块伴着液体,黏糊糊的落了一地,如同在搞什么涂地游戏似的,除开五条悟的落脚点,四面八方都被涂上了此等肮脏的色泽。 五条悟的动作被打断了。 “幻觉?” “领域展开——” 他愣神的功夫不过一瞬,可咒灵们却抓住这个空档,它们当机立断,又是设陷阱又是布路障,还派出了几个断后。 可惜二者的等级差太多,断后的终是断了头,眼见五条悟的第二波攻击将至,剩下的残兵败将拖着残肢断体,也不知启动了什么,在一片亮光中跑没了影。 “哈……居然跑了吗?” 五条悟啧了声。 这么大的损失,估计又要躲起来……哎,等等。 五条悟想到了什么。 但他接下来做的不是去验证猜想,而是去通知善后的后勤。谁让四周被战斗的余波轰击的不成样子,唯一还勉强能保持些原样的只有那个咒灵试图送来的方块——好吧,其实这个方块也好不到哪去,它似乎被炸瘪了,坑坑洼洼的躺在一个坑里,不管是作为礼物,还是作为战利品都显得格外掉价。 五条悟用脚碾了碾这个满怀恶意的咒具,他叹了口气,一脚把它踢出去好远,差点把赶到的善后小组给绊倒。 见人来了,放心的五条悟选择返回咒高,他一路上连飞带跑,最后竟是直直踹开了月见里无月的房间门。 “小月见里!”五条悟开怀道,“我需要你做一些有违孝道的事,你那么叛逆,肯定会帮忙的对吧——” “呜哇?!” 五条悟的声音突兀的停下。 “哎呀?” 他摘下眼罩,他整理好眼罩,他重新戴回眼罩,他倒退着撤出房间,他默默折返,不忘刚刚撞开的房门重新安回原位。 房间内,躺在床上靠在一起的月见里无月与中原中也互相对视了一眼。 按理说,他们应该立刻跑出去自证清白,可谁曾想,他们的第一反应是烧红了脸。 而后,二人一个爬到床头,一个窝在床尾,还非常有默契的转过了身子。 第93章 祝君武运隆昌 诅咒是一门高深的学…… 诅咒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它涵盖的东西可太多啦, 就算把范围限定在咒术师里,所涵盖的内容也值得说个三天三夜! 一般来说,只有诅咒师才会钟情于如此恶毒的手段, 普通的咒术师很少接触到此等下作手段。但在一些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中,诅咒也随着传承扎根在朱瓦白墙的阴影之间, 成为家族历史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很不巧,月见里无月既是诅咒师,也是大家子弟,在双重身份的加持下, 他于诅咒这一崎岖小路上可谓是高歌猛进。 更别说,他的天生术式里还藏了个货真价实的诅咒。 『月百姿·前灯』。 月光好似佛前供灯, 而嫉妒正是灯中的香油。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感叹该术式所代表的情绪与表现的契合, 因为嫉妒所以诅咒……多有说服力的前因后果。 但这不是五条悟突然闯进来要他协助抓走自己妈妈的理由! 面对昔日同窗的怒火,五条悟郑重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好事的。” 中原中也还没反应呢, 月见里无月的脸就抢跑了。 他的脸涨得通红,而且这颜色还颇具动感,你甚至能清晰看到它从浅红跳转到深红的全过程。 月见里无月既像是被自己的红咒印一层层盖了满脸,又像是被人围着打了好几圈,整张脸大红大紫,要是顶着它走在马路上,估计会被警察以妨碍交通的罪名抓起来——因为他的脸比路口的红灯还红还亮。 也不知道他是气的还是臊的,总之,月见里无月嗫嚅了半天,嘴里心里不知闪过多少不雅之词。可最后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向五条悟要了杯冰水作为补偿。 “我还以为你会要我摘掉眼罩呢。” 某种意义而言挺了解他的五条悟如是道。 月见里无月的手指搭在耳垂上,才降好温就听闻此等具有歧义的怪话。他连忙瞥了眼端坐在一边的中原中也, 见对方的蓝眼睛里还能倒映出自己后下意识松了口气,紧接着扭头呵斥道,“哇你能不能别这样!” 五条悟连忙把水递到月见里无月眼皮底下,就差放个吸管进去喂他喝了。 月见里无月被五条悟迅疾如投胎的动作一噎,他捏捏耳垂,指着中原中也道:“等下,还有一杯。” 咯啦,水里冰块轻晃。 刷啦,三方会谈开场。 明明是话题的中心人物,可月见里无月却没吐出什么主张,他慢吞吞地张嘴喝水,懒洋洋地扫射来回拉扯谈条件的咒术师和异能者,只觉得自己应该和夏油杰换换。 夏油杰才应该坐在这里,这样他不仅随时随地插句嘴,还能随心所欲的提出异议,而自己则应该顶替他的位置,和菜菜子美美子互扎小辫。 这么一想,月见里无月脸上的气温又往上蹿了些。 月见里无月摸摸脸,然后果断把冰块倒出来捂在脸上。 伴随着一阵嘶嘶哈哈的怪声,物理降温结束的月见里无月脑袋终于腾出了内存,示意五条悟自己准备好可以切入话题,五条悟可以开始讲他那个离谱的方案了。 “你说吧,”月见里无月掰了掰手,“要我做什么?” 不知为何,盘踞在他心头的那股总是激烈地跳个不停的预感突然嘘了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久违的安宁 “我没记错的话,你能感受到被你施加术式的人的位置的吧……”五条悟翘起嘴角,语气近乎笃定。 “诅咒的话,努力一点是可以感觉到大概的范围……毕竟要过去看对方笑话嘛,”月见里无月吞吞吐吐道。为了避免五条悟太过期待,他连忙打上免责声明,“但也只是大概!你别太抱有期待。” “那也够了!” 得到满意答案的五条悟煞有其事的清清嗓子,话像天书似的往外抛。 概括一下就是,他要月见里无月直接把诅咒引爆。 “你确定?”月见里无月被他的过激吓了一跳,潜意识往中原中也的方向靠,“要是没达到你的预期可别怪我哦。” 月见里无月并不觉得这个诅咒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 它来源于一次意外,一场机缘巧合,月见里无月在施展它的时候也没多认真,就是想让对面吃点苦头,顺带看看能不能借此找到些蛛丝马迹。 可谁知那抹月色才刚刚抛出却石沉大海,像一只尚未归巢的信鸽,谁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在路上遭遇了不测。 可现在,在主人都放弃不打算追踪的情况下,信鸽衔着信件飞回了家。可也因为这场长途旅行,它无法再支楞起翅膀继续奔向蓝天。 但五条悟不需要鸽子继续跑长途,他只要确保鸽子将羽虱传到对方手上。 “我可没兴趣再放长线钓大鱼了。” 五条悟摘掉了眼罩,他的蓝眼里不再是晴空一片,风暴在其中酝酿,自瞳孔开始向外扩散,泛起一圈冷光。 他轻蔑地哈了一声,闭上眼重新戴好眼罩,纤细的睫毛被动作蹭得东倒西歪,像快挂满树枝的雾凇,随着磨蹭一点点化在布料之下。 月见里无月不自觉的凑近了些。 “再说了,”五条悟的眼罩或许是什么控制情绪的开关。才刚戴好,冻土一样脸春回大地,原本冷凝的话语也和突然遇上了暖流那般开始嬉皮笑脸了,“你难道不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开启新生活吗?” 明明被阻隔了视线,但月见里无月依然能感觉到五条悟诚恳的目光。他撑起下巴沉吟片刻,垂头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到在一边正襟危坐的中原中也身上。 顿时,月见里无月像被对方身上的正气烫到似的,相当夸张地甩过了头与五条悟对视。与五条悟眼单方面目光交锋了半天后,竟是和王八配绿豆似的看对了眼。 月见里无月看他,对方回以一个微笑。 月见里无月果断把头拧了回去。 他叹气,大脑光滑的皮褶里突然擦过一道灵光:“如果一切都结束,我的通缉应该可以撤销吧……” “我知道了,”月见里无月最后这么说道,“按你们想的来吧。” “只要能有一个好结局。” —— 自从得知很快会进行战斗后,月见里无月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不少东西。 就比如,灰原雄身边发现了一只眼熟的□□,五条悟的办公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好几个瓶瓶罐罐,里面泡着的胚胎沉沉浮浮,好像没死透。 他晃悠悠的给五条悟的学生们盖上章,轮到二年级时下意识哆嗦了下。 偏偏熊猫还看出来他的不自在,小声的安慰道:“那个……悠太不会和我们一起哦。” 月见里无月的表情差点稀里哗啦的垮下去。 “所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见他一脸衰羊,中原中也很难不保持好奇心。 “被爆种的主角追着打什么的啦……哈哈哈,你不会懂的啦。” 月见里无月打着哈哈,还不忘在心里补充了句:最好一直都不要懂。 可谁料中原中也根本没被他糊弄过去,只见他拧着眉毛,露出一副不解又烦闷的表情:“如果你觉得我不会懂,那你倒是说清楚啊。” “别总是略过啊,说得好像我不想知道不想听一样,呃我是说,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要再更加深入的了解一下,你觉得呢?” 月见里无月缓慢地眨眨眼。 “怎么了解……”他一紧张就爱开玩笑糊弄的毛病又冒出来了,“咱们先组个队,做个好搭档?” “也不是不行。” “哦,哦……”月见里无月被这毫不掩饰的脱口而出的直白话语噎得磕巴了几声。手指开始不老实的卷起自己的头发。 他都快把头发缠成弹簧了也没住手,只知道在一边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所以你的回答呢?” “好,好的!我知道了!” 说开后,中原中也笑了声,不过月见里无月坚信是自己的幻觉。 “等一切都结束……”这次中原中也是真的笑了,不是幻觉,他勾起嘴角道,“我大概会有一个很长的假期……” 他说到这,突然住口了,可眼神却没跟着收住,故作不经意的在眼眶里滴溜滴溜的转着,目光总是会若有若无的蹭到月见里无月身上。 “哦是嘛……等下!”月见里无月也从不会叫人失望,他怪叫一声,惊呼,“不要乱立flag呀!” 中原中也眼里的笑意迅速融化,他掰了掰手指,最终选择把满心的无语发泄在月见里无月脑袋上。 顶着头鸡窝的月见里无月不堪其扰,他连忙告别了让自己道心不稳发型也不稳的蓝眼睛男子,七拐八拐的走到自己上学时为了加大玫瑰产量特意搭起来的小花圃边。 就像那段早化为术式的记忆一样,花圃里的花也已然化为乌有,不过月见里无月也不嫌弃,他除了几天杂草,又把砌花圃的石头重组了一番,总算搭起来一个歪歪扭扭的小祭坛。 月见里无月从口袋里摸出钱包作为贡品,想了想又放了包压缩饼干,外加几颗包装严密的糖。 他点了根香,见香稳稳屹立,烟也渺渺升起,这才格外贪心的对那位自己熟知的神明大放厥词。 他说了好多,可那么多话里只有一句才是重点。 而那句恰好也是他能吐出的,最真诚的一句。 “祝君武运隆昌。” 第94章 一起的结束与新的开始 咒灵比月见…… 咒灵比月见里无月预料的要沉不住气。 没多久, 情报就被递到了案头,月见里家的女主人死而复生,在涉谷地铁站内露了面。 “这算是挑衅, 还是单纯的试探?” 月见里无月对那位寄生虫先生的抛头露面很是不解,他原以为对方会更喜欢迂回的手段——比如硬生生熬到五条悟之流死翘翘再冒头继续自己伟大的事业。 选择涉谷作为复出地点吗?那很潮流了。 他用手在眼前搭了个棚:“好多人啊。” 此刻正是高峰期, 哪怕已经下令封锁,可地铁站滞留的人又不会因为所谓的命令立即消失,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着赶快进去搭车。 川流不息的人群挤挤挨挨, 好似罐头里闷煮的沙丁鱼,黏糊糊的, 显然没打算给逆流而上的咒术师留下一丝空隙。 若不是咒术师的特殊加持, 月见里无月的鞋估计都要被奔逃的人群踩掉。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打算鱼死网破呢。” 夏油杰抿紧唇,一贯显露慈悲的面容中不知何时掺了些烦躁进来, 以至于他的眼中黑压压一片,窥不见一星幽光。 夏油杰幽幽道:“这里人流众多,他们手下还有一位精通人体改造的咒灵……哈,多么嚣张的阳谋。” “你看那几个,”他意兴阑珊的腾出手,点了点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的表情可不对劲哦。” 月见里无月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飘动,很快找到了目标:正如夏油杰所说,明明是入口的位置,却混入了几个跑出来的家伙,他们的整张脸苍白一片,可脸颊却泛着无比诡异的红晕, 那艳俗的色泽像极了混入油脂的血水,半凝固在脸上看起来油腻腻的,汗滚上去就和沾了蜡似的,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声响。 除了那发烧一样的黏糊红晕,这几位逆行者还和离水的鱼一样徒劳的张着嘴,只不过在外人看来,他们这不断开开合合嘴唇的举动不像是有话要说,反倒像是在酝酿一口痰和唾沫。 “哎呀,”月见里无月紧了紧眉,“声音被咒灵给吃掉了。” “是啊,被吃掉了,不过命好,跑出来了……你猜他们都瞧见了什么呢……” 夏油杰凉凉道。 月见里无月哎了声,没忍住,又一次把目光挂在了这位前上司身上。 盘星教破灭后,夏油杰的追随者跑的跑死的死,最后跟在他身边的除了菜菜子美美子就剩下阿猫阿狗两三只。虽然他也因为这段树倒猢狲散的经历和遭遇对普通人稍稍改观,但他目前还处于艰难的脱敏阶段,要他立刻对面前这熙熙攘攘的人类展露笑颜显然是过于勉强了。 想到这月见里无月就想叹气,也不知道是谁负责派兵遣将,相当草率的把月见里无月和夏油杰给安排到一块去了 莫非是因为夏油杰与月见里无月师出同门也叛至同派,还有着共同炸学校的合作经历便觉得他俩默契异常,认为他们是天合之作,放一块能刷出羁绊么? 月见里无月可不感动于自己多了个强力的保镖,他只觉得浪费,放夏油杰单打独斗可比和他组队来得更划算。 更别提他貌似还答应了……哦。 月见里无月回魂了。 月见里无月看向夏油杰,可靠的教主大人挽起袖子,手臂上的青筋绷出一条好看的直线,他的嘴唇和青筋一样,同样笔直而锋利,像一把磨得闪闪发光的厨刀,把吐出的话片鱼似的切成一条一条: “真希望那位垂涎别人身体的变态不会让我失望……” 明明夏油杰在笑,声音也滑得像刚片好的,油润润的三文鱼腩。但月见里无月却无端打了个寒颤,好像这份刚摆上桌的三文鱼里生出了蛆,正一扭一扭地朝他顾涌。 月见里无月默默移开视线。 除了他与夏油杰的诅咒师队伍,本次咒术大战还邀请来了以中原中也为代表的Port Mafia作为外援。或许是因为异能者与咒术师的能力版本不互通,这群来自横滨的小团体并没有选择深入虎穴,而是在地铁出入口拉起了路障,开始一板一眼的疏散人群, 别说,他们那一身黑衣黑墨镜乍一看还挺唬人,成功劝退了不少群众。 而中原中也就在一边看顾着自己的手下,他耳朵上别着个用来通讯的挂件,似乎对面说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一只咒灵突然冒了出来,它凑在夏油杰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后,夏油杰的表情也开始向中原中也靠拢。 他缓缓吐出口浊气,招呼月见里无月道:“他们拦截的差不多了,已经没人会进去了,我们该走了。” “嗯。” 他们要前进向下,中原中也则要在上不动如山,二者距离越来越近,也即将越来越远。 “嗯……不去和人家做一个最后的告别吗?”夏油杰用胳膊肘怼了怼月见里无月的胸口,状似不经意道。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啦……”月见里无月无奈的耸肩,“还有什么叫最后的告别啊……” “嗯哼,谁知道呢,”夏油杰幽幽道,“也许你们以后都不会再向彼此告别呢?” 月见里无月差点要翻白眼。 他没回夏油杰的话,也半点没过去找中原中也的意思,只是垮下肩膀,整个人像塌下来似的,明摆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当然,不是他不通礼数不愿与自己的好前辈好好沟通,主要是,他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和中原中也深入探讨过类似的话题了。 “你确定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在被交代完对应的情报后,中原中也找上了月见里无月。 没等月见里无月开口说,或者编出个所以然,中原中也又张嘴了: “那我换个话题,你这次还会忘记我吗?” 月见里无月那不老实的,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眼睛顿住了,相当突兀的卡在眼眶里。 他像被中原中也眼里的海扯下海渊,眼里的冰封入冰雪,半天也没动弹一下,嘴里那条抹了蜜的舌头终究是生了锈,猪油膏似的化在口腔里,把那些黏腻的词语涂满嘴巴每一个角落,以至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我没办法保证……”月见里无月道,可能是什么直觉使然,说这话的同时他一把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近乎是强硬的把自己的手指卡入对方的指缝,“但我向你发誓,我不会忘得那么彻底……!” “噗,你这家伙——” 中原中也操起另一只侥幸逃脱月见里无月抓捕的手,毫不留情的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我绝对不会忘记吗?!” 中原中也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声:“啊真是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务实的……” “那你要我说什么?”月见里无月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不,不,你先别说。”中原中也用一根手指抵着月见里无月的脑袋,让这双蜜眼离自己远了些。他又笑着咳嗽了几声,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只透出些许清澈的蓝,“你现在说出来的话肯定都不算话。” “嗯……所以,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那段话也好,那个眼神也罢……它们脆弱又坚硬,顽固又柔软,月见里无月只觉得被中原中也抓住塞了一肚子的虫卵,它们把胃撑得鼓鼓囊囊,却孵不出哪怕一只蝴蝶。 月见里无月没说话,他默默摘下自己的项链,挂在了中原中也脖子上。 “给我带这个干什么?”中原中也面露不解,“你是要我消失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月见里无月回过神,对夏油杰怒目而视。 在肚子里那些饱含感情的卵没消化完之前,月见里无月拒绝旧事重提。 偏偏夏油杰又道:“不去给人家盖个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缘故,夏油杰这个细眉小眼的家伙,居然也开始学着调侃他人了。 “快走啦。”月见里无月无语道。 他的咒力正不受控制的乱跳,沿着经脉敲打他的血管,以至于他的手臂像发了洪水似的,被咒力淹红了一大片。 月见里无月捂住胳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咒高的那伙人应该已经先行进去了…… 他更加凑近夏油杰,二人亦步亦趋,准备进入地铁站的深处。 他们才走到扶梯处,迎面而来的便是大量污浊咒力残留的气息,它们沉甸甸的压着鼻子,逼迫人弯下脊梁,去嗅地上的血腥味。 压抑的环境创造出不安的气息,平静的氛围催发人说话的欲望,月见里无月按着手臂稍微感知了一下,眉毛纠结成了一团:“真奇怪,我没半点感觉到五条悟的咒力气息……” “很正常。”夏油杰道。 他刚准备接住月见里无月的话茬,嘴唇才刚掀开就发现了不对,比他口中吐出话语更快的,是他召唤的咒灵的吐息! 轰—— 烟雾中,一声让人牙酸的咯咯笑声不合时宜的响起,那突如其来者脖子拉长,像一根皮筋似的,竟是把自己的头颅流星锤般甩了过来。 “我说——” 呼呼的风声中,那颗长着异瞳的脑袋大长着嘴说话了。冲击带来的气流把他的脸震得一塌糊涂,两腮的皮肉在气流中剧烈震颤,仿佛皮下藏着一群疯狂振翅的失控蝇群 。他的面皮抖个不停,月见里无月甚至看见了裸露出来的牙龈与外翻的上眼睑,它们红得像发了炎,生了疮,像案板上的鱼被扣出的鳃丝,像是某种初见天日的寄生虫,在空中颤抖个不停! 真人的声音也被他带来的气流甩得稀里哗啦的,他发出些滋滋嘶嘶的吹哨声,声音高昂的像个还没变声的小孩:“我说——” “你们好哇——” 他鼓起腮帮,眼珠爆凸,大张的口中一条舌头弹射出来,目标明确直奔月见里无月—— 铛! 弯月似的的镰刀咒具紧急拔刀,毫不留情的将舌头细细切成一地臊子。 噗滋,自断面喷溅出来的黑红血液直挺挺往月见里无月面门扑,好在一道红光闪过,咒力凝聚的盾牌在他面前应声而碎。 那边,夏油杰也没闲着,数个咒灵扑向真人,它们的身躯黏连成一张大网,硬是把已经变形出翅膀的真人捞了下来。 反观另一侧,月见里无月还在与那堆滴答滴答诞生的血液斗争。他又是用咒具切用是用术式炸,终于耗干了最后一滴血。 “哎,看来我没白练。”见地上的液体畏惧似的流向另一边,月见里无月欣慰极了。 他扫了眼地上还在蠕动的舌头,与因为突然攻击隔开一段距离的夏油杰对视一眼后,果断准备离开。 “等等,无月,躲开!” 说那时那时快,地上的舌头碎末居然挣扎着长出更多的血肉,从碎末开始越长越大,仿佛迎风长的速生杨,呼啦一下就有了人形。 太快了,太近了,不管打掉多少只都无济于事了。他们一拥而上,不约而同抓住月见里无月的双腿,似乎想把他活生生撕开。 “哎呀,”这些人体变形物嘻嘻哈哈,发出了和真人一模一样的调笑声,“这就是别人跟你问好却不肯好好打招呼的代价。” 夏油杰的网顿时收紧了。“你想干什么?”他急促道。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那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么看重他,就因为他们是血亲吗?” 咒灵看起来是真的不解:“他们的□□固然接近,可若以灵魂确定亲缘,她的家人不应该是我们才对吗?” “杰,趴下!” 打断夏油杰逼问的是月见里无月的高喝! 夏油杰连忙扭头,只见月见里无月微曲起腿,裤腿上那些似开非开的夕颜花一改往日的颓废,像被人掰直扶正,又挨了好几个狂暴的唤醒巴掌似的,一朵朵抖擞精神,沿着布料爆炸似的疯狂的盛开。 月见里无月的裤子挤满了花,都快变成一条白裤子了,细看,这白裤上又像纺入了银丝,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不规律的光—— 夏油杰的身边浮现出多个由咒力构成的盾状物,他眯起眼,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 “啵。” 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一朵巨大的夕颜花。 待白光与烟尘散去,四周都惨淡的不成样子,舌头士兵们回归了自己肉沫的本质,一切看起来都很坏。 更坏的是,地板上塌出了一个巨大的洞。不出所料的话,月见里无月应该是掉到了下一层。 夏油杰扫了眼这个凭空出现在巨坑,一些不妙的回忆涌上心头。他冷笑一声,快步靠近了真人。 —— 月见里无月龇牙咧嘴的躺在地上。 这就是他为什么只喜欢张嘴口头威胁而不是抬脚实际行动,他腿上的咒具可没有设置一键防护,即便身为主人的他可以少受些波及,可也只是少受一点,又不是没有! 月见里无月半眯着眼,脑袋里咕噜咕噜的,像煮了一锅快沸腾的粥,思绪都被熬成了浆糊。 现在可没时间让他舒舒服服的躺着,月见里无月低数着三二一,一鼓作气把自己从地上那个契合的人性坑洞里拔出去。 他曲起手臂倚在墙壁上,正当他晃着脑袋试图给那锅快熬干的粥加点水时,只听见几声由远至近的哒哒声,有什么正朝他走来! 哒! 鞋底撞击地面的犹如丧钟在耳边敲响,月见里无月微扬起头,显然他还没缓过来,哪怕对方靠得如此之近,映入眼帘的还是一团扎眼的像素。 “先追过来的居然是你吗……也好……” 那人的声音也模糊不清,似男非女的,好像有人刚打掉了他的几颗牙,以至于他的声音里灌满了风,轻飘飘的不知道要飞到何处。 与声音一同到来的还有一股熏人的异香,这些香料混进了月见里无月脑海里的大锅中,硬生生把粥汤煮成了夺人心智的魔药。 月见里无月身上的咒印褪去了颜色。 他彻底失去力气,软趴趴的倒在一边,可他的眼皮却死守底线,坚持着没有合上,用尽全力好给眼珠争取最后一丝清明。 直到一只控制不好力度的,哆嗦着的手掌覆上了他的脸颊。 “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吗……如果再给我一点时间……可恶,这具身体——别再摸了!” 女声陡然升高,不满到快破了音,在愤怒的呵斥声,一根颤颤巍巍的手指按在月见里无月的眉心,指腹上像攀了团火,竟是烫出了一颗摇摇欲坠的眼泪。 年轻人被迫闭上了眼,在他即将陷入一片虚无前,他似乎听见了有什么炸裂,什么倒塌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砰—— 他的眼前一片空白。 慢慢的,一些其他的色彩加入进来,它们把空白当成白纸,在其上肆意的涂抹点画。 那些画作组逐渐活跃起来,就像月见里无月之前做的翻页书,它们也如点了睛般,一幅幅的跳跃起来。 那竟是月见里无月有意或无意,主动或被迫放弃的记忆。 抬头看天时的感动,低头看书时的感触,第一次吃到某物的欢喜,第一次被叶片割伤的厌烦……这些小小的碎片化为大大的洪流,推着月见里无月往更深处走。 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摇摇晃晃的跟在父母身后,踩着他们的影子咯咯傻笑。 他看到稍大一些的自己,被仆从推搡着来到五条悟面前,脸上的不情愿满到快溢出来。 他看到进入咒高如鱼得水的自己,看到以爱之名自我满足着把一切搞得鸡飞狗跳的自己,也看到为了同学放弃当前所拥有的爱的自己。 他看到空白的自己一点点重新给名为“月见里无月”的存在重新上好颜色,看到那个无所谓的自己随波逐流的来到横滨,也看到那个自己在看到中原中也的蓝眼睛时忍不住晃动的脚。 记忆如车轮般向前,越来越多被遗忘的存在自月见里无月面前展开——他和中原中也牵手,他和中原中也奔走,他和中原中也同床共枕,他和中原中也相拥相吻……等一下? 月见里无月连忙拦住自顾自继续向前的记忆,逼着人家重新把这段再播一遍。 难怪他会那么生气的喊我名字…… 月见里无月虚弱的想。 记忆还在继续,月见里无月盯了一会,放任自己沉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突然,一声月见里无月的名字响起,很快,四面八方都被这急切是呼唤淹没了。就好像有人举着个喇叭,专门把那段音频截出来在月见里无月耳边播放。 月见里…… 月见里…… 无月——! 月见里无月猛地睁开眼睛。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串珠链,串珠凹凹凸凸,好像月球表面,滴滴嗒嗒如风铃似的轻撞在一起,敲击出一片片凌乱的月相。 顺着串珠往上,可以看到被项链勾勒出修长线条的脖子,顺着脖子往里看是不礼貌的,所以得克制的将视线向上—— 月见里无月对上了一双蓝眼睛。 “中……中也?” 他躺在对方的臂弯里,凑近些还能闻到一点苦涩的硝烟味。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战况。 “那个叫五条的,似乎和夏油杰一起控制住对方了。”中原中也回答道。 他指了指附近的一片狼藉,又指了指头顶。 他试着扶起月见里无月,可谁料道月见里无月软趴趴的,才刚立起来又滑了下去,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又软又烂。 “总之,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中原中也叹口气,还是决定用重力把月见里无月从这里搬走。 他参与不了咒术师的内战,月见里无月估计也不行,留在这只会被波及。 月见里无月的胳膊被中原中也提着搭在基本上,他咳嗽了声,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当然是走过来的啊,”中原中也捏住项链,叹息道,“你的项链可帮了我不少忙。” “它怎么可能起作用……”月见里无月哑着嗓子道。 “怎么不可能,那个谁,伏黑甚尔,”中原中也努嘴道,“他用得了,我就不行吗?” “那是因为他和我有……!?” 月见里的契约是由长辈施加的,或许是因为这一层长者赐的关系,它天然带了几分拘束的意味。即便月见里无月与伏黑甚尔身上的契约并不合格,它依然忠实的将这对怨偶牢牢捆绑,哪怕他们之前的关系名存实亡,也仍要在皮肤上留下鲜艳的记号。 按理说,长时间的冷处理是可以让没有完成的契约失效,但那需要一个很长很长的过程,就像现实中的夫妻,哪怕在貌离神合,至少也要分居个两三年才能证明感情破裂,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 月见里无月想到了什么。 他连忙挣扎着摇晃身体挣开中原中也的搀扶,急吼吼地扯开衣服剥出肩膀。 要不是中原中也闪得快,他的下巴估计要直直撞上月见里无月的天灵盖。 苍白的皮肤上,象征联系的脉络如退潮似的散去了,像被人用凿子刮掉了表层的红釉,只剩些许凌乱的痕迹,如揉烂的花似的这里烂一点那里散一片。 乱糟糟的图案混乱无序,好像刀割后愈合的增生疤,又像人工荨麻疹抓挠后爬出来的风团,随着呼吸小幅度颤抖着。 “怎么了?”中原中也奇怪道。 月见里无月立刻合拢起衣衫,速度快得像防贼。 他不语,中原中也亦不逼。月见里无月按住衣服那他就按住耳朵。沉默了片刻后,他似乎受到了什么消息,很快,他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啊,你的朋友们赢了。” “什么?!” “高兴点,”中原中也一点也没体谅月见里无月混乱心绪的想法,转而劝慰道,“你卡了个好时间醒过来呢。” “结束的真快呢……”月见里无月干巴巴道。 “是啊,结束得真快呢。”中原中也笑嘻嘻道。 他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那些漂浮在蔚蓝大海海中的冰不知顺着洋流去了哪里,只剩下一片纯粹的色泽,就好像海将天拥入怀中,一双眼澄澈得可怕。 “看来接下来我们能有很多时间了。” 中原中也愉快的宣布道。 月见里无月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反应,他几乎是下意识搭上了中原中也的手。 “走吧,”月见里无月道,“在很多时间降临之前,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呢。” “是我们。”中原中也纠正道。 呃啊…… 感觉我会在这很多时间里倒大霉。 月见里无月的脸抽了抽,手也抖了抖,甚至不堪重负的闭上了眼。 但他还是没舍得把手松开。 不知从何而来的清风吹过,调皮地涂红了月见里无月与中原中也的埋在发丝中的耳尖,它自由地穿过一个个通道,带着二人脸颊的余度飞出了地铁站。 看啊,风儿说,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END】 第95章 一见钟情还是另有隐情我自有判断 月见里无月对横滨初印象其实还不错, 这多亏了那些产自横滨的蛋糕甜点。 即使从未去过贵宝地,但月见里无月是坚信自己的舌头不会尝错:一个有如此多美食的地区,不管怎样都坏不到哪里去。 自从他跑出来被夏油杰打包带进盘星教后, 月见里无月又过回了他熟悉的生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足不出户做个死宅。 可能有人会问, 作为一个家里蹲,盘星教的触须只在固定的区域网罗,他怎么会吃到来自横滨的正宗特色呢? 原因很简单,一, 他会和菜菜子美美子定期去挑拣夏油杰那伙来自四面八方的信徒的供奉,时不时就能从礼物堆摸出几个高档食品礼盒, 二, 盘星教教主虽然主张讨厌除我以外皆是猴,但他并不排斥猴子捣鼓出来的便利工具。 ——当然,如果你要在他开会的时候偷偷玩手机, 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这样,月见里无月美滋滋的展开了愉快的网购生活。闲暇时间除了看小报就是窝在一边乐呵呵地拆快递,久而久之,月见里无月甚至养出了习惯,专门挑了个时间点继续他的囤积大业。 起初,只是几个诅咒师们对此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你不觉得他这两点一线的生活规律的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吗,教主真没给他下什么蛊吗?” 没多久,菜菜子和美美子也跟着担心起来。 ——“人怎么能活得和吸血鬼一样,再这样下去月见里要对太阳过敏了!” 再到后来,随着月见里无月的摆烂越来越肆无忌惮,夏油杰也看不下去了。 “你不能再把自己关起来了,”夏油杰苦口婆心道, “再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你只会越来越懒惰,你整个人会彻底垮掉的。” 面对前辈的劝慰,月见里无月差点把手里的布朗尼摔地上。 我没有!你乱说! 我只是进入了低耗能模式而已呀! 月见里无月很窝囊的在心里大叫。 好不容易月见里无月脸上浮现出了些明显的不解与不满,可还没被夏油杰看见,这份情绪就被他变成了一个圆圆的咒印。 于是夏油杰看月见里无月的表情也越来越奇妙。 他开始怂恿月见里无月外出溜达,哪怕出去看看猴子也是好的。 很不巧,此时的盘星教在拉赞助的事业上终于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一个盘踞在横滨的不法组织向夏油杰抛来橄榄枝,似乎是因为他们遇到了些不讲道理的诅咒师,于是打算与夏油杰带领的盘星教进行一些深入的交流。 “横滨的异能者?”月见里无月和菜菜子美美子凑过去看,“他们找我们干什么?” “似乎是被其他诅咒师团体盯上了,”夏油杰回复道,他的脸上蒙上了层晦涩的阴影,使他看起来万般昏沉,“与他们合作的官员遭到了咒灵的袭击。” “哎?” “没办法嘛,”夏油杰道,“爬到高位后怕死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种时候不应该找咒术师吗?” “谁知道,”美美子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因为横滨封锁的太厉害,咒术师过不去呢。” 菜菜子疑惑道:“真的假的?不是说异能者很强吗?” 月见里无月眨眨眼:“真的很强?” “听说是这样——” 他们本想对此进行一些科普,可说到一半小姑娘又开始嘻嘻哈哈打闹起来,月见里想了想,他目前不怎么需要力量,便听了一耳朵把此事放下了。 反观夏油杰,他已经开始与那伙人进行了数次迂回的试探。你来我往半天后终于把能在线上聊的东西给耗干了,权衡再三后,夏油杰决定去横滨与他们进行最后的线下会谈。 他点兵点将挑了不少教中的精英,可在临行前,他突然决定独身前往(毕竟咒灵比人更可靠),而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顺带揣上了月见里无月,决定带他去长长见识。 面对老板的好心,月见里无月险些把手中的饼干捏成粉末。 等一下,不对吧? 带我干什么呀? 我能起什么作用啊? 月见里无月很没用的在心里大喊。 但谁让老话说嘛,来都来了,为了夏油杰的面子,哪怕知道自己没什么里子,月见里无月也还是撑起架子,像一只白眼果蝇似的抖擞起精神,尽职尽责的履行起一个气氛组的义务。 夏油杰微笑,他不说话,也跟着笑不露齿。 夏油杰谈事,他依然不说话,抱着手臂充当保安。 夏油杰看起来快和□□的人吵起来了,他还是不说话,只是默默抄起镰刀。 月见里无月就硬在那里装高手。 “哦,你要是不适应可以去外面逛逛的,”可能是看不下去月见里无月在这面无表情的打肿脸充胖子,夏油杰叹口气,“本来也没指望你能干什么。” “那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公款旅游。”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月见里无月捂住自己被大实话戳得好痛好痛的心,从Port Mafia的前台摸出张横滨旅游地图,又顺手拿走了一张应该是给□□新员工认上司用的参考文件,决定去胡吃海喝一番,好把夏油杰戳出来的心眼填上。 月见里无月还是很随波逐流的。 只可惜,横滨的大风大浪注定他不可能得到顺遂。 他把地图抖开,点兵点将选了个就近的准备出发,为了以防万一,他还从夏油杰那里顺来一只自人类对迷路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 可能因为不是主人的关系,咒灵带着月见里无月偏了航,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一只脚差点踏入帮派火拼事后现场。 远看是茂盛如林的围墙高楼,可近处却光秃秃的还无遮挡,好像被人锯出了个地中海。 “哎……” 月见里无月看了眼面前的坑坑洼洼,又瞥了眼在半空着转圈邀功的咒灵,只恨附近没能刷新出一只乌鸦在他头顶飞过。 “我说你……” 还没等月见里无月谴责咒灵的错误,自觉认为完成的咒灵朝他鞠了个躬,而后“噗”的一下,像团屁似不见了。 月见里无月的手肘顿时多出一片红艳艳。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原路返回时,他耳边突然嗡了一声,眼前又跟过来一道亮堂堂的白光,随后就是一大片噼里啪啦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月见里无月仿佛看见了一朵从远到近的蘑菇云。 哇噻。 月见里无月默默把自己拖下来的下巴摁回去。 他迟疑的晃过去,抬脚踹了一下滚过来的黑乎乎的不明碎片,耳边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类似炒豆般的声音。 有什么往月见里无月的方向蹿了过来。 月见里无月下意识抄起他的咒具镰刀,猛的来了个全垒打。 在甩击间,刀刃勾住了那位不速之客的衣服,撕拉一声,青天白日之下,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裸露出来。 哇噻。 月见里无月痛苦地闭上眼。 在他闭眼的功夫,一对一高一矮的模糊人影从烟雾中浮现出来。 “哎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黏糊糊的声音率先飘了过来,“都怪你中也,我都说了不要这么粗暴了——” “什么叫我太粗暴?”被谴责的那位显然也不是什么好好先生,他高声呛了回去,“别在这马后炮了好吗?要不是你横插一脚,这个任务哪里会做得这么艰难!” “哦哦,说的好像小蛞蝓的情报是自己打听来的一样?” “你小子!现在人跑了,你拿什么赔我!” “人跑了?”太宰治乐呵呵道,“不要的眼睛可以捐给我……哦不,我不要蛞蝓的眼睛。” “不对哦,”太宰治突然摆出一番恍然大悟的模样,“蛞蝓没有眼睛来着。” “你小子!”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不知道什么东西卷着飞了出去。 月见里无月又是一阵狂挥舞打,把掉过来的物件统统打了回去。 这招很有效的把对面两搭档的注意吸引过来了。 “那是谁?”黑红的重力缠绕在手间。 太宰治扫了月见里无月,目光停在对方的衣着上。 那是一件靠牺牲实用性换取美观的繁琐衣袍。宽大的袖子上开满了花朵,那可不是普通的印花,是用劈得细细的线在滑到反光的绸布上绣出来的。那绣样贵的惊人,美的惊人,也脆的惊人,稍有不慎就会被勾出一条又一条炸开的丝儿。 随着衣物主人的动作,这些花朵在空中翻飞起舞,绵延出漂亮的线条。 “哦……啊,这么快的吗,那个黑心的家伙……” 太宰治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不说,而是伸手指向被月见里无月一镰刀一横扫砸入地里的任务对象,“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煞有其事道:“热心市民勇擒黑恶势力,粗心骨干痛失任务目标。” 中原中也又发出了一声:“哈?” 他看起来像是要跳起来揍人。 月见里无月无言的瞥向似乎在争执的二人,他的直觉告诉他,但凡自己有点不太美妙的动作,暖色头发的那位绝对会直接冲过来给自己来个狠狠的肘击。 于是在经验的驱使下,月见里无月默默抬起手示意自己的无害。 他礼貌的,小心的往后退了几步,见二人似乎在针对自己的身份进行一些不友善的辩论,连忙从兜里摸出一张折的皱巴巴的纸。 他确认了下这二位的长相(主要是在看太宰治),表情瞬间有些难以言语。 “哎……”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月见里无月无语的抬起头。 在他过完内心的剧情线后,太宰治像个大黑耗子似的窜走了,还不忘留下一句:“总之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哦——” 闻言,中原中也踢碎了一块泥砖。 他转头可向月见里无月,作为首领倚重的对象,他当然知道Port Mafia决定与一伙诅咒师团体进行一些外包合作,只是…… 诅咒师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中原中也迟疑了。 以一个武力派的视角来看,月见里无月清瘦纤细,整个人细骨伶仃的,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可以用来发力的肌肉,轻飘飘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吹倒。 他倚着一把巨大的镰刀,掺着红的黑发被风卷成了一朵乱糟糟的云,眼睛亮得吓人,像是在眼眶里塞了两颗黄玉髓,滴溜溜转起来时甚至能听见叮铃铃的细响。 在中原中也看他的时候,月见里无月也在与他对视。 火似的头发下,是一双足以熄灭任何烈焰的蓝眼睛。 见中原中也看过来,月见里无月提起那把镰刀,手腕一转,刀具变成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落入手心,而后他把那只手抵在嘴唇上,腮帮子一动一动,含糊的挤出一声奇怪的短音。 “呃,嗯……你好。” 很快,月见里无月冷漠地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之,中原中也提着目标,引着月见里无月,把他送回夏油杰的怀抱。 当晚,不纯的夏油杰对着疯狂漱口月见里无月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鸣。【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