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瑜》 第2章 茶食血案 林若瑜端着新的茶汤点心出来,甫入前厅便听到有人夸赞她的茶食制作用心,心中一喜,举步过来道:“是我做的,公子请坐。” 邹林度定睛打量了林若瑜一眼,仪态大方地落入客座中。 林若瑜瞧着他恍了瞬息,随即回神过来给他们二人献上茶汤,摆上花果点心,含笑道:“两位公子请用茶。” 此时彭北泽那边已被招财、进宝两小厮半拉回了座位,经林若瑜这么一打岔,突然失了气氛去发作,还好秋如意在旁好说歹说给足了面子,让他不要闹大免得误了正事,彭北泽这才顺坡下驴缓了下来。 邹林度举手间微呷了口茶汤,细细品味了一番,沉吟道:“水软叶香,余味隽永,的确是好茶。” 他目光稍转,又随手捻了两块花酥入口,接着赞道:“形式精美,花样繁多,口味有层次变化,没想到在这江南的偏僻山野里也有此等好手艺,倒半分也不逊于京城。” 林若瑜唇角轻扬,双眸观察入微,从邹林度的言语和细致的举动中猜起了对方的来历。 此人衣装虽被雨淋湿却依旧可以看出服饰之华贵,说话彬彬有礼又不经意间透着些许神气,让人不至于见之生惧但也不敢轻佻对待,行路时踏着方步,摆手时又有些官场做派,想必不是高门子弟也定是仕途中人。 “我们林姑娘的手艺在这里也是出了名的,谁敢小瞧了她呢。”秋如意拉着林若瑜的手道。 林若瑜笑了笑,不愿在这里与这些五花八门的人打交道,悄声对秋如意道:“我得回去看茶水了,免得烧老了。” 秋如意点头道:“姑娘有空的话帮我送些茶汤和细点到庄主房里去吧,也让他老人家品品。” “好。”林若瑜随口答应,此前秋如意带她在庄内游览时已经说明过庄主的住处,所以她无须再问,孤身回头往游家别庄的内院走。 坐在客座中品茗的邹云度不禁抬眼,凝望着林若瑜远去的背影,低声喃喃:“林姑娘么……她也喜欢做点心,还真有些巧。” 他的小僮发现邹云度正在出神,笑着调侃道:“公子你怎么看傻了眼,难不成瞧上人家姑娘了?” 邹云度轻笑了一声,摇头叹道:“不过是觉得她有些像我的一个故人罢了。”说罢轻启茶盖,垂眼轻闻了番杯盏内茶汤飘出的淡淡清香。 “香味尚足……”回到厨房耳室的林若瑜对着风炉口扇了扇风,确认过茶汤香气后将之盛了出来,加上花果点心,往秋如意所说的庄主房送去。 经过游廊时意外见到了之前不在前厅的丫鬟涵香,此时涵香已换了身更明艳的衣裳,面上也涂脂抹粉,妆饰得十分抢眼。 林若瑜惊讶道:“涵香,你怎么……” 涵香嘁了一声,轻扭着腰肢道:“你是想问我怎么打扮成这样?少见多怪,庄主今晚要摆宴招待贵客,我打扮得艳丽些才更让庄主他们高兴。” 涵香目光低垂,落在林若瑜手中的茶汤细点上,挑眉道:“之前我不就让你把茶食送到前厅去么,怎么现在才送?也太晚了些。” 林若瑜皱着眉头,反驳道:“该送的我早就送了,这些是如意姑娘让我送到庄主房里去的。” “送到庄主房里?”涵香不服气地暗自冷哼,“这个狐狸精,就会耍这些见不得人的小伎俩讨庄主开心。”她翻了个白眼,抬手就从承盘中拿了块桃花酥塞进嘴里。 “诶!”林若瑜阻拦不及,只能空瞪着涵香道:“这是特意给庄主送去的,你怎么能半路拿来吃!” “吃一块怎么了!以前老爷和我好的时候,我还不是要什么给什么,她一个新来没两年的得意什么啊!”涵香忿忿不平,也不理会林若瑜的神情,自顾自就往前厅去了。 林若瑜瞠目结舌地望着丫鬟涵香一步步走开,不可思议地呵出一口气,心里也是服了这个丫鬟,还好其他细点没怎么被破坏,继续端着承盘往庄主房走过去。 离得房门近了,林若瑜瞧见里面依稀有灯光,腾出一只手叩响房门,开口道:“庄主,我是秋如意姑娘请来的茶食匠,来给您送些茶食。” 里头沉默了片刻,旋即有个中年男子的人声道:“进来。” 林若瑜轻轻推开房门,屋内灯光不明也不暗,恰到好处地能看清里面的布置。 庄主游东枝坐在桌案前似乎在伏头写着什么东西,听到声响举目瞧了林若瑜一眼,微笑道:“把东西放到桌上就可以了。” “好,那您趁热。”林若瑜上前放下茶食,微不可见地偷瞄了眼庄主,却发现对方与自己猜想中有些不同。 秋如意说庄主身体抱恙在床,可眼前的庄主气色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差,反而看上去像是没生什么病似的,林若瑜心想莫非庄主别有用心才故意不见客? 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林若瑜也懒得深究,她只盼做好本分事,拿到那三倍的报酬就好,因此也没表露过多好奇,干脆地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门。 回到小厨室后,林若瑜见案上所剩茶食还有许多,心想秋如意前前后后忙碌了许久,倒不如也给她送去一些。 于是林若瑜简单挑选了一下,托着剩余的茶食向秋如意的房间走去,也许是为了方便照顾庄主,她的房间离庄主的房间倒是很近。 林若瑜照例敲了敲门,房内无人回应,林若瑜便顺手推开房门,带着茶食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房内景象让林若瑜哭笑不得。 房内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堆积的杂物,衣裳和鞋袜也随处扔置,林若瑜实在没想到表面行事周全的秋如意居然也有不及时收拾房间的时候。 桌案上放着许多妆饰的材料,林若瑜不是个爱好涂脂抹粉的女子,所以对这些玩意是一窍不通,有些的还能猜出用处,另一些的比如那些像白泥团似的东西就完全不懂了。 林若瑜谨慎地把桌案上的东西收拾到一边,这才能够把茶食搁下,走出去合上房门,岂料还没走两步就遇上了秋如意本人。 秋如意错愕地看着林若瑜,似乎是没想到林若瑜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笑道:“你去我房间做什么,不是茶食都已经做好了吗?我刚还没收拾呢……” 林若瑜忙道:“你别误会,我就是想着茶食还有许多,所以给你也送一些。” 秋如意噗嗤一笑,连声道:“好了好了,总算让你看了我的笑话了。” 林若瑜揶揄道:“什么笑话,不就是没收拾房间么,哪有什么的,送你的茶食已经放在桌上了,不吃白不吃哦。” 秋如意道:“好,我知道了,我刚刚到厨房里偷看了一下,晚宴的菜肴都快做好了,你也清理清理小厨室,准备到宴客厅开宴吧。” 林若瑜点头说好,拧身与秋如意分开,从游廊回去,快到小厨室时似乎看到个人影,仔细一瞧好像是庄主旧友中的朱南炀夫人。 朱南炀貌似是在前厅坐得百无聊赖,又与那几个男人没话好说,便漫无目的地到了庄院内闲逛,没过一会儿丫鬟涵香找了过来,与朱南炀夫人说了几句话,两人往宴客厅的方向过去了。 看来的确要开晚宴了。 林若瑜加快手脚把厨房耳室整理好,跟着来到了宴客厅,厅中众人已落座,唯独主人家尚未到来,仍旧是秋如意在代替招待客人。 朱南炀冷笑道:“从没听过客人都坐满了主人家还躲房里不出来的道理。” 脾气不是很好的彭北泽是真坐不住了,张口就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游东枝那小子还在磨蹭什么,把我们都叫过来是为了耍我们玩的吗!” 秋如意陪笑道:“诸位稍安勿躁,我们这就去叫庄主,他许是忘了时辰。”说完给小厮招财递了个眼神,示意去叫庄主。 招财撇撇嘴,颇有“现在想起我来了”的意思,虽不想听秋如意指挥,但在满座宾客不满的目光中不得不转身出去叫人。 秋如意带着微笑给宾客们斟酒,劝道:“大家也别干坐着,先喝些酒吃些小菜吧,庄主很快就来。” 端坐席中的邹云度扫过席间众人的脸,见朱南炀、彭北泽和苟西铭或多或少都有焦躁之色,心中暗笑一声,知他们绝不是无事而来,自己这个外人大抵是撞上了一出瓜葛事。 几人兀自喝着闷酒,不出一会儿厅外却忽然传来跌跌撞撞的声响,去叫庄主游东枝的小厮招财摔进门来,大叫:“庄主……庄主他……” “又怎么了?”朱南炀斜视着招财没好气道,“还想怎么搪塞我们?” “不、不是!”招财满面惊魂未定的模样,深吸了口气才终于将接下来的话喊出口,“庄主他没气了!” 包括林若瑜在内的席间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一瞬,似乎都没听明白招财在说什么,还是邹云度率先反应过来,起身拍着桌面道:“没气了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这家山庄的主人死了?” “大、大概是死了吧……”招财歪着脑袋不确定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庄主怎么可能死了!”秋如意手中的酒壶跌落在地,脸上写满了不愿相信。 侍立在旁的涵香也是又惊又疑,反问道:“招财,你是不是在开玩笑,还是你搞错了什么?” “我没在开玩笑。”招财低下头嗫嚅道,“我去的时候庄主就已经没气了……” 邹云度面色一沉,声音洪亮道:“庄主在哪,带路!” 他的肢体动作很有气势,语气中充满了毋庸置疑,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招财不由自主地爬起来道:“跟、跟我来。” 林若瑜昂首瞧了邹云度一眼,暗想他果然不是寻常人,缀在众人前去庄主房的队伍后头,偷偷观察着邹云度。 庄主和林若瑜离开他房间时一样,仍旧坐在桌案前的椅子上,只不过躯体向后仰靠着椅背,头颅往下倒,整个人呈无力瘫软的状态。 邹云度的书僮邹佑上前试探了下庄主游东枝的鼻息,又摸了摸颈部脉搏,对邹云度摇头道:“确实死了。” 邹云度款步到游东枝近处,仔细瞧了瞧游东枝尸体的情状,眸光微敛,捏住游东枝的下颌道:“嘴唇是紫的,他中了毒?” 话音方落,站在门口稀稀落落的人全都将目光投向了桌案上的那一盘茶食,上面的细点明显是被吃过了的。 而就在下一瞬间,这些人的视线纷纷集中在了人群身后的林若瑜身上,怀疑的意味很快就蔓延了出来。 朱南炀眼神复杂地打量着林若瑜,终究是替房中众人说出了他们都想说的那句话: “你是凶手?” 第3章 孤魂索命 “我不是!” 林若瑜生平从未遇过杀人案件,见到这些萍水相逢的男男女女尽皆怀疑起自己,下意识就冲口否认。 邹云度的书僮从行囊中取出几根银针,递给邹云度道:“公子,给。” 邹云度分别在桌上的茶食、游东枝的咽喉和腹部试针,结果三处都验出了毒,他举起银针遥遥对着林若瑜道:“现在最大的嫌疑就在你身上,站进来。” 林若瑜拧着眉头,嘴唇微张又合上,在众人的视线里叹了口气,从他们的身后走进房间,与邹云度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邹云度收回目光,向邹佑继续道:“搜查一下尸体,看看还有没有其它伤痕。” “是。”邹佑依言解开游东枝的上衣,在游东枝身上四处检查,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处,抓起游东枝的手臂道:“公子,你看这是什么?” 邹云度望着那手臂上的血字图案,只一眨眼就认了出来,“坤卦?为什么要特意刻个坤卦?” “坤?”朱南炀、彭北泽和苟西铭同时低声出口,面面相觑,仿佛都想起了什么。 邹云度和林若瑜等人不由疑惑地向他们瞥上了一眼,紧接着邹云度在扭头间又注意到了桌上的纸张,上面似乎写着些意味不明的词句。 邹云度拾起这些纸张,发现数十张纸竟然纷纷扬扬写的全是同样的几行字,随即逐字逐句地向众人念了出来: “难可同担,福无共享,贪起一念,冤兮火场,孤魂索命,十年不晚。” 朱南炀、彭北泽和苟西铭三人越听脸色越差,邹云度目光紧盯着他们,沉声喝问:“你们三个是不是都知道些什么?” 三人眼色倏变,支支吾吾谁都说不出半句话来,彭北泽瞧着邹云度半晌,忽然脸上涨红,怒道:“关你屁事,你算老几,凭什么来指挥老子!” 邹云度冷呵一声,侧目道:“凭我有这个资格。”回手从鞶囊中掏出一物,当着众人的面展示出来。 房间内外的人顿时噤了声,林若瑜注视着那物,心想自己果然猜得不错。 那物正是一枚构造精巧的官印子。 但出乎林若瑜意料的是,邹云度的小僮邹佑还从行囊中掏出了一封明黄色的卷轴,卷表赫然写着“圣旨”二字! “他是朝官?”林若瑜忽地吃了一惊,与其他同被震住的人一齐向圣旨跪下,心中若擂鼓一般。 由庄主游东枝请来的三位旧友中,彭北泽起初还没回过味来,意外的同时尚有部分不服之气停留在脸上。 还好旁边的苟西铭及时拉他伏地,低声提醒:“你不要命了吗,能避风头就避风头,不要自己找死!”说罢指了指桌案上的词句。 彭北泽这才心生惧怕,不敢再出言顶撞面前的邹云度,终于服软下来。 窗外大雨依然在下,哗啦啦的雨声中,邹云度悠悠开口:“与你们明说了吧,我邹云度乃是圣上钦点的钦差大臣,圣旨在此,见之如见当今圣上。” 他从旁拉了张椅子坐下,接着道:“我此来江南本是奉旨监察课税,没想到回京途中还能遇上一桩杀人案,今夜暴雨不能外出,那就由我来初步审理。” 邹云度一挥手,让小僮邹佑收起圣旨,“都站起来吧,这个案子咱们慢慢来查。” 他目视着起身的朱南炀、彭北泽和苟西铭三人,问道:“这几句词,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 朱南炀眼珠子一转,抬眼道:“我们不知道啊,这上面写的什么孤魂索命,该不会是诅咒吧,怪吓人的……” 说着分别掐了一把彭北泽和苟西铭,这两人立马会意附和:“是啊,写得阴森森的,谁看了不被吓到啊。” 邹云度嗤之以鼻地移过视线,审视着林若瑜道:“自报姓名。” 林若瑜对上邹云度的眼神,声音不卑不亢道:“林若瑜。” 邹云度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再次发问:“什么?你说自己叫什么?” 林若瑜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名字,确信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肯定道:“我叫林若瑜。” 邹云度望着林若瑜的面容怔了良久,忽然道:“你……你小时候住在哪里?” 林若瑜奇怪道:“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邹云度身傍的小僮邹佑出声喝斥:“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 “别急。”邹云度抬手拦住邹佑,展颜一笑,“我就是想问这个,不行吗?” 林若瑜莫名有种被邹云度调笑的感觉,深吸了口气道:“我小时候住在一个小村子里,村子名叫葵露村,后来才搬来这儿的。” 邹云度笑道:“你当真是住在葵露村?” 林若瑜拧眉道:“与其深究我幼时住在何处,大人更应该问一些有关案子的事情吧?” 邹云度闻言微微后仰,轻咳了一声道:“好啊,那你说说人是你杀的吗?” “当然不是!”林若瑜抬起眼眸,“我为何要杀他?在今天之前我都与庄主素昧谋面,我没有杀他的理由。” 邹云度道:“那你怎么解释茶食里有毒?而游东枝又偏偏是中毒身亡的。” 林若瑜道:“茶食里有毒不代表就是我下的毒,我送茶食给庄主时在半途还遇上了庄内的丫鬟涵香,她当时触碰过茶食。” 涵香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毒死的庄主吗?” 林若瑜从容道:“我没这么说,不过是表明有嫌疑的不止我一人罢了,大人可别忘了,在我们过来之前,招财也有单独进入庄主的房间,难道单我一人能下手吗?” 招财听到林若瑜拉自己下水,气道:“我怎么可能杀了庄主,明明是我第一个发现庄主死亡的!” 邹云度摆手止住招财,说道:“如此说来的确有几分道理。” “不止于此。”林若瑜上前拿起桌上的写了相同字句的纸张晃了晃,“大人,在我给庄主送茶食时,庄主当时就在写这些东西,以纸上的词句意思来看,难道就不可能是他自杀身亡的么?” 邹云度微感讶异:“你是说这些文字都是他自己写的?” 林若瑜点头道:“没错,那是我亲眼所见。” 邹云度欣赏似地看了林若瑜半晌,笑道:“瞧起来挺安分老实的一人,头脑倒是伶俐过人。” 他伸手接过林若瑜手中的纸张,对着屋内的人道:“你们瞧瞧这是游东枝的笔迹不是?” 秋如意取下这些纸张,与涵香,招财进宝两小厮,以及朱南炀、彭北泽和苟西铭三人传阅了一番,众人尽皆认定就是庄主游东枝的笔迹。 朱南炀半信半疑地悄声对彭北泽和苟西铭两人道:“该不会他真的是自杀吧?” 苟西铭迷惑不解:“叫我们过来不是为了那个么……怎么改成让我们看他自杀?”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是满头雾水。 邹云度沉思片刻,转换口风又问起其他人的身份来历,为何聚集到这家山野别庄云云,庄内的丫鬟和小厮们自然无须多提。 朱南炀、彭北泽和苟西铭三人却口头咬死是受邀前来和老友相聚,邹云度一无所获,但也能肯定这些人中有所隐瞒,只不过现在还没能找到机会让他们开口。 查问过这些人今日的行动后,邹云度向林若瑜道:“你是否是本案凶手暂不能下定论,但你仍然有重大嫌疑,在查清楚前你就留在我附近。” 他依次扫过面前的人,提醒道:“今夜雨大,谁都不要乱跑,凶手极有可能就藏在我们之间,各位注意警惕。” 秋如意凄然望着游东枝的尸体,说道:“我们先给庄主安顿一下吧,不能让他就这样一直躺在椅子上啊。” “不可。”邹云度出声制止,“凶手尚未有眉目,等到明日有司衙门派仵作验过尸才能收尸下葬。” 说完,他携着小僮邹佑和林若瑜在近旁搜查一番,确信暂无线索后对着众人道:“饭菜也该凉了,我们回去吃饭吧,各位早些安歇,待明日再去本地官衙报案。” 涵香双目茫然道:“现在这样还能吃得下饭吗……” 邹云度低笑道:“吃不吃得下是你的问题,愿意饿肚子的话谁也管不着。” 涵香被这话说得愕然失语,眼睁睁看着邹云度带着林若瑜和邹佑往宴客厅回去了,其他人也散落着跟上,自己吓了一跳,赶紧提步追了上去。 众人用过晚饭后各自分开回房歇息,而林若瑜因为邹云度有言在先必须受到监视,只能和邹云度、邹佑两人一同在大厅和衣而睡。 时辰渐晚,林若瑜由于生平第一次见到尸体,今夜又惨遭多人怀疑,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翻来覆去都没睡着。 雨点的嘀嗒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林若瑜闭眼默数着房檐上的雨滴打在地上的声响,数到几百下时,她忽然察觉到了雨声中的一丝不协调。 林若瑜不由皱起了眉头,张开双眼往厅外瞧去,在她的眼眸倒影里,一柄突如其来的长剑映射出烛光,迅捷无比地往她的方向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