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赶我出府，我换嫁世子了》 第95章 请旨赐婚 “王妃，宁国公府确实还有个庶女，平日里跟嫡出二小姐关系很是要好。” 雍王妃将手中的鱼食丢进池塘，看着池子里的锦鲤争先夺后地抢夺食物。 “是吗？一个嫡出千金跟庶女关系很好？”雍王妃面色平静，话语中听不出是何意。 “这……听说宁国公府嫡次女在外家这几年，这位庶女也跟在身边。平日里两人也一向是同进同出，好得如同亲姐妹一般。” 说完，嬷嬷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但凡是有点儿身份的人家，向来都是嫡庶有别，怎么这宁国公府还跟人家不一样了呢。 雍王妃笑笑，“就是不知是宁国公夫人太过心善，将庶女视为己出；还是性格软弱，治下不严，导致自己再府中失去了话语权呢。” 不过，不管是哪个原因，如今看来，宁国公府的女儿都不太适合世子妃之位了。 一旁的嬷嬷试探着开口，“王妃，恕奴婢多嘴，世子殿下不是心中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吗？您前日还特意去见了她一面。为何，昨日还要去见那宁国公府的嫡女？” “多一分选择，不是更好吗？”雍王妃望着水中那只金黄色的锦鲤，面色平淡。 收回视线，她才缓缓开口：“最近听多了有关于那丫头的传言，所以才想看看她究竟有几斤几两。世子妃，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嬷嬷慈爱地笑了笑。 “您之前还说，世子妃之位您不插手。如今，眼看着殿下也到了娶妻的年龄，您呀，心里也开始操心起来喽。” “怎么能不操心？” 她是谢氏之女，谢家是忠臣。可她嫁给雍亲王后，才发现雍亲王是个极为有野心的人。 世人皆知她深居简出，其实那何尝不是对雍亲王的一种无声的抗衡？ 王府私库中的兵器，暗室里的金库，无一不是王爷野心的证明。 她阻止不了一个男人对皇权的野心，也守着自己谢氏之女的祖训，所以一直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甚至，怕日后牵连到母族，这些年她与谢家的关系都疏远了许多。 一眨眼，泫儿都已经到了要成家的年龄，王爷的野心却依旧没有熄灭的意思。 雍王妃轻叹一口气。 “总要找个聪明伶俐的姑娘，才担得起世子妃之位吧。” 嬷嬷笑笑，“王妃又何必忧愁，儿孙自有儿孙福。” “听说，沈家那姑娘和相府千金是手帕之交？”雍王妃转头询问。 “是。前些日子，相府千金生病了，听说还是沈姑娘去寻的神医。” “若是我没有记错，相府千金已经被封为太子妃了吧。”雍王妃又捏了一把鱼食，撒入水中。 “是的，您没记错。明年七月，择良辰吉日完婚。” 雍王妃捏着帕子擦了擦手，目光眺望远方：“你觉得，那位沈姑娘怎么样？” 嬷嬷皱眉思索片刻。 “身份上来说，如今沈姑娘已经是长乐郡主，倒是和咱们世子配得上。那姑娘名声极好，才貌双全，若不是出了真假千金一事，也是百家男儿争相求娶的对象。只是……她没有一个好的家世做靠山，配咱们世子，到底还是差了些。” 第96章 裴世子才看不上你 建安侯府内， 一听到消息的沈娇娇，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 “消息可属实？萧郎果真被选入翰林院入职了？” 沈娇娇神情激动，眼神中带着欣喜和不可置信。 “回大小姐的话，消息属实。这可是从萧国公府那边传来的消息，绝不会有半句差错！” 沈娇娇欣喜若狂。 这可是翰林院呀！ 能进翰林院，不仅需要靠人举荐，还要自身有本事才行！ 沈娇娇面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了萧国公府的少夫人。 “走，去沈家铺子！这种天大的好消息，自然得跟我的好姐姐，长乐郡主分享一下才行呀！” 说着，她从橱柜里选了一件最华丽的罗裙，然后又让侍女帮她选了几支几支好看的簪子。 见到沈娇娇如此盛装打扮，建安侯夫人有些诧异。 “这是要去哪儿？” 沈娇娇掩下眼底的笑意，“母亲，我去看看明珠姐姐。好些时日都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最近都在帮些什么？” “对了，母亲有什么话要带给她吗？我很乐意帮母亲传话哦！” 建安侯夫人思忖片刻，“你，问她何时再来侯府吃饭？” 沈娇娇面上的笑意逐渐淡下去。 建安侯夫人低眸想了一瞬，“算了，她最近应该很忙，还是别说了。等过段时间她不忙了再说吧。” 沈娇娇脸上重新扬起一抹笑意，“好，听母亲的。那我就出门喽！” “嗯，去吧。” 看着沈娇娇欢快的背影，建安侯夫人忍不住叹息一声。 “小姐还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呢，夫人担忧什么。”一旁的嬷嬷笑着开口。 “萧家那孩子进翰林院的消息传过来，娇娇是什么反应？”她询问。 “似乎很高兴，很替萧公子开心呢。”嬷嬷笑着开口。 建安侯夫人叹息一声。 “就是如此，才让我心中有些失望。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巴巴地跑过去跟明珠炫耀去了。” 嬷嬷出声劝慰：“这也说明两位小姐感情好。姐妹俩吵吵闹闹很正常，夫人别担心了。” “我哪里是担心她们俩的关系。我是担忧，眼看着婚期就快要到了，娇娇的性子还是没有沉稳下来。那嫁衣，只绣了几针就丢下了吧？教她看的账本，只怕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翻过几页吧？” “这样的性子，日后怕是有的苦头吃了。” 说着，建安侯夫人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第97章 圣旨下达 圣旨下来的时候，沈明珠正在沈家翻看账本。 “……钦此。” 直到圣旨念完，沈明珠还有些晃神。 “郡主，恭喜啊！咋家第一次见到郡主，就觉得郡主是位有福气的人！果不其然，您看看，这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先是册封郡主，后是世子妃，您啊，有大福！” 沈明珠尴尬地笑笑。 “敢问公公，这赐婚的圣旨怎么这么突然？可是世子在圣人面前说了什么？” 不然为何，圣上会突然下赐婚的圣旨？沈明珠想不明白。 “是王妃娘娘。雍王妃呀，担心像郡主这般好的闺女，会被别家给抢走喽！这不，昨儿一早就进宫请了一道赐婚的圣旨，说要赶紧先把郡主给定下来才行！” 沈明珠干笑两声，“呵呵，是吗。” 送走了宣旨的公公，沈明珠还有些失神。 那日虽然见了雍王妃，但对方并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裴宗泫的事情。两人闲聊，也只是聊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明珠实在想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突然请旨赐婚。 一旁的沈氏却是高兴的直拍大腿，“哎呀！我就知道我家明珠是当官太太的料！” “那可是世子妃啊！多少人想当却当不上的啊！” 沈氏即便再不懂，也知道皇族贵胄有多威风。 什么雍亲王府世子妃，听着就是皇室族人！ 沈氏激动得眼泪都出来。 她总会觉得，没能给女儿一个好的身世。生怕女儿会嫌弃自己的身份，会埋怨自己没能把她生在勋贵世家里，到头来还得沾染一身铜臭味儿。 如今这封圣旨，让沈氏心中有了些许的宽慰。 不然她总有些愧疚。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女儿寻不到一门好亲事。 “那，世子家人……好相处吗？” 激动过后，沈氏心中更多的就是对女儿日后的担忧。 人家是皇家人，不会嫌弃明珠商户之女的身份吧？ 万一公婆不好相处怎么办？ 想到这里，沈氏又开始焦虑起来。 沈明珠笑着安抚她：“您不用担心，没有那么夸张。雍王妃我见过，是为很和善的人。裴世子您不是也了解吗？那样谦逊有礼的人，想来王爷和王妃也是极好相处的人。” 听到这话，沈氏放下心来。 不止沈明珠对这道赐婚圣旨震惊不已。 雍王府中，裴宗泫也是一脸懵。 他转头看向雍王妃，“母妃，您怎么好好的还去求圣旨去了？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第98章 婚期已定 “恭喜！” 沈家三进三出的宅院里，宋瑶举起手中的酒杯，朝沈明珠示意。 沈明珠也举起酒杯：“你是第一个跟我说恭喜的人。” 宋瑶哈哈大笑，“怎么？我们长乐郡主如今混得人缘这般差吗？竟然连声恭喜都没人说～” “唔～还是说，他们被这个消息吓到了，根本没有缓过神来？” 沈明珠失笑。 “说真的。”宋瑶脸上多了一丝认真。 “这门婚事你满意吗？” 沈明珠挑了挑眉：“为何这么问？” 一杯清酒下肚，宋瑶打量着沈明珠的神色。 “从我一进来，就觉得你心中藏了许多事。看不出来喜悦，倒也没有多少不悦，看人猜不透你的心思。” 沈明珠笑着开口：“我难道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宋瑶也失笑：“可曾经我还能摸透你的心思，如今你却是让我半点都看不透了。” 沈明珠抬头望了一眼晴朗的天空，“这没什么不好。” 宋瑶轻笑着摇头，话语中带着一丝深意，“可是，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沈明珠戏谑地看向她：“怎么就会失去我了？” 宋瑶眼神一闪，又给沈明珠倒了一杯酒：“是了。突然想起来，你要嫁的是雍亲王府的世子，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差点儿以为你要嫁去哪个山旮旯子里，然后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呢～” 余毒祛除过后，宋瑶的面色好了许多，但气质依然冷艳，看起来还是那样高不可攀。 “你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那可不是醉话！我是认真的。” 沈明珠愣了愣：“什么？” “太子妃之位啊。”宋瑶语气十分平静，仿佛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而已。 沈明珠看着宋瑶的眼睛，“这也没喝醉啊，说什么胡话呢？” “我没说胡话。” 宋瑶看着沈明珠的眼睛，说道。 “世人皆以为你我情同手足，是手帕之交，至交好友。其实你和我都知道，你我只是泛泛之交罢了。” 沈明珠看着宋瑶，没说话。 宋瑶先避开了沈明珠的视线，没让对方看到她红了的眼眶。 “所以，长乐郡主，你不惜跑到千里之外的城镇，去为我求医的目的是什么呢？” 沈明珠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宋瑶无疑是聪明的。 沈明珠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见沈明珠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宋瑶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些失落。 “不管如何，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万死不辞。” 这是宋瑶给沈明珠的承诺。 沈明珠起身走到一旁的海棠花前，“话别说太满。” “不过，我的要求也并不算过分，宋大小姐尽管放心就是。” 宋瑶眸光微动。 “说来说去，你还是没回答我这门婚事你是否满意。” 沈明珠顿了顿：“当然满意。” “那可是雍亲王府世子妃的位置，多少人想挣却挣不到的位置呢。如今却落在了我这等小喽啰身上，何止是满意？对我来是，这简直是天大的恩赐啊。” 这番话，配上沈明珠平淡的语气，简直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宋瑶有点儿无语。 她轻咳一声：“虽然我刚才说……我们只是泛泛之交，但我自认为还是很了解你的，所以你讲话不用那么……阴阳怪气。” 宋瑶斟酌着，选了一个不甚合适的词语。 “我没有阴阳怪气啊？”沈明珠一脸无辜。 “像我这种商户之女的身份，一夜之间喜提世子妃的身份，难道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我是会感恩戴德。” 看着沈明珠那神情莫辨的脸色，宋瑶嘴角抽了抽。 “那，婚期可定了？” 提起这事，沈明珠就有些郁闷了。 “下个月十八日。” 这是雍王府送过来的黄道吉日，还有一个日子，就是明年的七月。 雍王府的意思是，尽早为好。毕竟，明年的那个黄道吉日是太子和太子妃大婚的日子，总不好撞在一起。 虽然沈明珠并不排斥这桩婚事，可这未免有些太快了。 “下个月？那你岂不是最近都不能出门了？只能安安心心在家中绣嫁衣了。” “好好好，我原还想着，等我婚事落定之后，就替你寻一位如意郎君呢。如今倒好，你比我还要先出嫁。” 沈明珠看着盛放的海棠花，默不作声。 虽然她确实想过，裴宗泫是个合适的夫婿人选，甚至，雍王府的野心与她的野心十分契合。 但沈明珠想的是徐徐图之，她并没打算这么快把自己置身于囚笼之中。 可如今，随着圣旨的下达，一切都开始加快脚步。 “是啊，我如今只能在家里待嫁。”沈明珠叹息一声。 宋瑶想了想：“你和建安侯府的女儿是同一日出嫁？” 沈明珠一愣。 好像，前些日子是听建安侯夫人说过，沈娇娇婚事将近了。 不过她最近忙得晕头转向，就没在意此事。 “不会……那么巧吧。”沈明珠不确定地开口。 宋瑶看了她一眼，眼底是化不开的笑意：“恐怕还真是这么巧。我前两日听连氏提了一嘴，说是建安侯府嫡女的婚事要到了，贺礼也该准备上了。” 沈明珠更加沉默了。 这也太巧了。 “说起来，你俩好像是同一日出生的吧？如今也同一日出嫁，也算是缘分很深了。” 宋瑶笑得不怀好意。 沈明珠嘴角抽了抽。 宋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恭喜你的。” 沈明珠折下一枝海棠花，看向她：“那你来是为了什么？” 宋瑶起身，望着晴朗的天空，长叹一口气。 “我来，是为了打探一下你对这婚事满不满意。我还想着，你若是不满意，我就算是拼了这太子妃的身份，也要帮你退婚，带你远走高飞。可如今看来，你似乎并没有想要逃离的意思，甚至，还很乐见其成。” 宋瑶转过身，看着沈明珠的眼睛，长叹一声。 沈明珠只是笑着不说话。 “罢了。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还是那句话，只要有用得到我宋瑶的地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她就放下酒杯，挥了挥衣袖告别。 第99章 大婚 按规矩，大婚之前，新娘和新郎是不能见面的。 所以沈明珠就待在家中绣嫁衣。 “母亲，这些交给绣娘来就好。”沈明珠看到沈氏手中的针线，和大红色的衣裙说道。 沈氏低眸，手中的动作不停。 听到沈明珠的话，她轻轻摇头，眼眶微红。 “我一共也没给你做过几件衣裳，一眨眼，你都已经要出嫁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明明她感觉女儿才刚刚回到她身边，一转眼却又要离开，成为别人家的新妇了。 即便心中再多的不舍，她也清楚，这一天是迟早的事。 这嫁衣，是她对女儿的爱意和祝福，她想自己给女儿绣。 一愿她日后平安顺遂；二愿她与郎君和和美美。 沈明珠看着沈氏半百的头发，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又想起，上一世出嫁前夕。 那时候，她还是建安侯府嫡女。 嫁衣的事，自然有好的绣娘缝制，她只需要缝两针做做样子就行。 那时候还是母亲的建安侯夫人，虽然没有为她缝制那身嫁衣，却也给她缝制了红色盖头。 想着想着，沈明珠又失了神。 “小姐，小姐，姑爷让人送来了大雁！” 汀兰激动地跑了进来。 “是吗？” “是！活的一对大雁！”汀兰兴奋又激动。 这个季节的大雁并不好打，裴世子可真厉害啊！ 除了一对大雁，那些聘礼也都陆陆续续搬进沈家院子，将沈家院子填得满满当当。 建安侯府今日也是喜气洋洋，整个府上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府中的下人们脸上也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沈娇娇刚穿上大红色的喜服，由建安侯夫人为她盖上红盖头。 建安侯夫人看着这一幕，不禁红了眼眶。 一想到，今日和萧逸是成亲的日子，盖头下的沈娇娇就一脸娇羞模样。 终于要嫁入萧国公府了啊！ 这一世的萧国公府少夫人，是她了啊。 她再也不用过那种寒门苦日子了，再也不用满手冻疮，粗茶淡饭，食不下咽。 这一世，她才是令人羡慕不已的萧国公府少夫人。 想到这里，沈娇娇目露得意。 就算沈明珠嫁入雍亲王府，成为世子妃又如何？ 她前世，可是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生出来，名下的子女还都是妾室所出。 沈娇娇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等沈明珠嫁入雍王府，几年无所出，她就不信雍王府还会让沈明珠，继续坐这个世子妃之位。 一想到沈明珠千方百计攀上了雍王府这个大树，最终却还是摆脱不了被休弃的命运，沈娇娇心中就一阵畅快。 到那时，又要有好戏看了。 她可是很乐意看沈明珠的笑话！ ———— 入夜，沈明珠坐在喜庆的婚房中，等待着裴宗泫的到来。 龙凤红烛的烛火，欢动地跳跃着。 外面传来推杯举盏，欢声笑语的推搡声，偶尔传来裴宗泫的几句低沉声音。 片刻后，门外声音渐远。 红盖头下，看不清沈明珠的神色，她双手放在腹前，手指一会儿交叠，一会儿松开。 “吱嘎——”开门声响起。 裴宗泫身穿一身红色喜服，走了进来。 入眼，他就看到坐在床榻的沈明珠。 裴宗泫眼底满是笑意，向床榻处走去。 沈明珠只觉得心中有些紧张。 挑开红色盖头，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略施粉黛的脸，裴宗泫只觉得心跳加快。 他对上沈明珠的视线是，耳尖更是红透。 面上也红了几分，不知是不是醉意。 “该，该喝合卺酒了。” 裴宗泫紧张地逃离沈明珠的视线，然后踉跄了一下，去拿酒。 看到裴宗泫这副模样，沈明珠突然就不那么紧张了，眼中含着笑意看着裴宗泫的动作。 端酒回头的裴宗泫，正好撞上了沈明珠对他笑容嫣然的模样。 那一刻，裴宗泫觉得，沈明珠一定是上天派来收他的妖精。 他喉咙微动，端着酒杯过来，递给沈明珠一杯。 或许是裴宗泫的目光太过灼烈，沈明珠喝酒时不慎呛到。 “咳，咳咳……” 裴宗泫赶紧伸手拍打沈明珠的后背，“没事吧？” 沈明珠摇摇头，只是轻微呛了一下。 裴宗泫却没有将手放下，他目光落在沈明珠下巴上的那滴水珠上，视线越来越热烈。 沈明珠似是被他的目光烫到，下意识就想躲开，却被裴宗泫按住。 红色烛光的映衬下，那滴水珠更加诱人，裴宗泫慢慢靠近，然后凑上前去。 嗅到裴宗泫身上干净的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沈明珠目光逐渐迷离。 红帐落下，酒杯滑落到地上无人问津，烛火摇曳…… 而另一边。 萧国公府，沈娇娇等到深夜都没等到萧逸，这样沈娇娇忍不住抓狂。 “萧逸呢？！” 沈娇娇不耐烦地扯下红色盖头，将盖头丢在一旁，冲着门外喊道。 侍女赶紧走了进来，低头禀报：“少夫人，少爷还在前院喝酒。” “还喝，这都喝了几个时辰了，”沈娇娇简直想破口大骂。 她深吸了一口气。 今日是新婚之夜，不能添乱。 总不能刚入门就传出个“嚣张跋扈”的名声吧。 “去把你们少爷找回来，跟他说，夜深了，该休息了。” 沈娇娇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侍女顿了顿，“是。” 前院里，前来道喜的宾客都走了，只剩下侍女小厮在打扫庭院。 萧逸抱着酒坛子，坐在长廊，靠着栏杆，喝得醉醺醺，一身白色衣袍皱巴巴的，看起来哪里像是新郎官的模样。 他抱起酒坛子，昂头喝酒，任由溢出来的酒水打湿他的衣衫也毫不在意。 晃了晃空了的酒坛子，萧逸磕磕巴巴地开口，“拿，拿酒来！” 一旁的小厮皱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开口：“少爷，夜深了，您该，该回去休息了。少奶奶还在等您呢。” 啰哩巴嗦，吵得萧逸十分不满，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拿，拿酒来……” 第100章 青玉令牌 第二日，一大早，沈明珠和裴宗泫就洗漱好，准备去雍王妃的院子里敬茶。 裴宗泫理了理袖口，转头看向身后的沈明珠，又恢复到了之前那温文尔雅的形象。 他走上前，为沈明珠扶正发间的玉簪，“走吧，我们去母妃的院子里坐坐。” 这个时辰，估计雍王妃已经等在那里了。 沈明珠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一旁的侍女，点了点头。 去往雍王妃院子的路上，裴宗泫牵着沈明珠的手，跟她说一些注意事项。 “母妃是个很随和的人，你不用担心。况且，这赐婚圣旨还是她去进宫求来的，可见她对你十分满意。” “平日里也并不需要你每日都过去请安，母妃喜欢清静。你若是觉得府中待着烦闷，和以前一般生活也行。” 至于什么，出嫁后不许出门抛头露面……并没有这种规矩。 沈明珠点头，“好。” 她看向裴宗泫，心中疑惑渐起。 雍亲王的野心，他了解多少呢。 是一开始就知道，并且跟着一同谋划。 还是知道一点，但无可奈何。 还是，半点都不知晓呢…… 觉察到灼热的视线，裴宗泫转头看她：“怎么了？” 沈明珠收起神思，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雍王妃的院子里种了许多的花花草草，进入这里，仿佛进入了一个世外桃源。 各种娇艳的花朵，在这里盛放，迎接着每一位进出这里的人。 进去时，雍王妃和雍亲王已经坐在首位上等着了。 茶水也已经由侍女备好。 雍王妃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家儿子与儿媳携手走来。 敬茶时，雍王妃倒是没多说什么。 “听说你未进门前，铺子经营得还不错。日后府中中馈就交由你来掌管吧，府中大小事务，你看着佐助就是。这是库房的钥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沈明珠微微诧异。 竟然这么信任她吗？ “是。” “日后也不必每日都过来请安，我爱清静。其余的也就没什么了。” 轮到雍亲王时。 他打量了沈明珠几眼才缓缓开口，“你母妃不爱管那些庶务，日后就要你多费心了。” 沈明珠低头应声，“应该的，为母妃分忧是儿媳分内之事。” 雍亲王点点头，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一旁的侍女。 “从前你也是侯府贵女，想来也读过不少书。兵法，策论可曾看过？” 裴宗泫目光一凝，抬头看了一眼雍亲王。 接收到儿子的视线，雍亲王只是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在沈明珠身上。 沈明珠沉默一瞬，“闲时曾看过一点儿，但儿媳悟性不高，并未其中含义，只觉有些晦涩难懂。” 雍亲王哈哈一笑，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你这丫头太过自谦了，一早就听说你德才兼备，有勇有谋。就连圣上，都在本王面前夸过你不知道多少次了。 “若不是待会儿本王还得进宫一趟，非得考考你不可。” 沈明珠微微一笑。 这时，雍王妃开口了，“你呀，惯会拿小辈寻开心，时辰也不早了，赶紧去换朝服去吧。” 雍亲王笑着起身，然后递给了沈明珠一个令牌。 看到令牌的那一刻，雍王妃和裴宗泫都目光一凝。 裴宗泫神色惊讶，一脸诧异地看向自己父王。 雍王妃看着那枚令牌，则是目光复杂。 “这是库房的密匙，暂且交由你来保管，里面堆放了一些杂物，你抽空可以收拾一下。” 即便是不懂雍亲王的含义，沈明珠也明白，这块玉佩没那么好拿的。 她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裴宗泫。 裴宗泫朝她点点头，“既是父王交由你来保管，你就收下吧。” 沈明珠顿了顿，还是收下了那枚青玉令牌。 萧国公府。 一大早沈娇娇就耷拉着脸，眼下乌青，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她任由一旁的侍女为她穿衣打扮。 昨日大喜的日子，萧逸竟然醉醺醺地躺在前院，任由下人如何拉扯，也不愿回房。 想到这里，沈娇娇就脸色铁青。 看着铜镜中，一脸怨气，满脸憔悴的自己，她一把夺过侍女手中的铜镜，狠狠砸在地上。 侍女们吓得赶紧跪倒在地。 “少夫人息怒！” 沈娇娇深吸了一口气，“还不赶紧过来给我梳妆！耽误了敬茶的时辰，你们担当得起吗！” 侍女们又赶紧起来给她梳妆打扮。 然而，沈娇娇本来心情就不好，昨晚一晚上没睡好，哪里有什么好脾气。 “嘶，扯着我的头发了！你是干什么吃的？府中养着你是让你吃白饭的吗？” “会不会轻点儿！簪子戳到我的头了，你的手还想不想要了！” “说了我要温水温水，这水那么烫，你是想烫死我吗？” “这步摇上的南珠都掉了一颗，还还拿出来！是存心想让我丢脸吗！” 于是这番梳妆打扮，就在沈娇娇的骂骂咧咧中，还侍女们的瑟瑟发抖中过去了。 梳妆打扮完的沈娇娇，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又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少爷呢？新婚第二日，难道敬茶也不去吗？” “回少夫人的话，少爷已经直接从前院去夫人的院子了。” 侍女低头回话。 沈娇娇面色铁青地快步往萧夫人院子走去。 萧夫人的院子里。 萧逸坐在那里，沉默地听着萧夫人的训斥。 “昨晚是你们的大婚之夜，你把新娘子丢在新房，自己一个人跑到前院喝得不省人事，是想干嘛？” 萧夫人沉着一张脸，看着这不争气的儿子，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萧逸只是低头沉默。 萧夫人气地拍了拍桌子，指着萧逸破口大骂：“婚事是你许诺人家的吧？如今你要闹哪样？人家娇娇何错之有？凭什么一嫁来你家就受到冷落？” “萧逸你当个人吧！从前你与蒲莺的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既然已经娶妻，你也该抖抖你脑子里的水，好好生活了。” 萧逸沉默片刻。“我与蒲莺没有任何关系。” “呵。” 萧夫人都气笑了。 “没有关系，你为人家翻墙跑出府？没关系，你把人家从大牢里保释出来？没有关系，你任由流言蜚语满天飞，让人家误以为她是萧国公府表小姐？” “萧逸，你什么时候成大善人了，我这个当娘的怎么都不知道？” 萧夫人冷了脸色。 “不管你是为情所困也好，颓废堕落也罢，如今你既然娶妻了，就应该好好过日子。不然，别说建安侯府拿你如何，就是我和你爹，也饶不了你！” 萧夫人是真的被萧逸气得不轻。 新婚之夜丢下新娘，独自饮酒到天亮，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若是让别人知道，怕是很长一段是，她都在贵夫人圈里抬不起头来。 沈娇娇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些。 待到萧夫人的声音彻底消失，她才面上挂起一个勉强的笑容，走了进去。 “给母亲请安。” 第101章 鸡飞狗跳 “娇娇来了！”萧夫人面上染起一抹笑意。 她朝沈娇娇招了招手，然后暗中瞪了萧逸一眼。 这么漂亮的媳妇还不知足，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沈娇娇余光瞥了一眼萧逸。 虽然心里气闷，沈娇娇却也不想在此时闹出什么事端来。 所以她勉强笑笑，然后走上前，按规矩给萧夫人敬茶。 “好孩子。我家逸儿是个不成器的，行事没有半分规矩可言，日后娇娇你尽管管教他，有我和你爹给你撑腰，你不必害怕！” 这话萧夫人说得十分不情愿。 按理说，新婚第二日，婆婆应该给儿媳一个下马威才是。 虽说她不是那等苛责儿媳的人，但规矩还是要立的。 可偏偏这臭小子不争气，新婚之夜不入洞房，给人留下了把柄。她如今就是想立规矩，也没有理由。 看着沈娇娇眼下的乌青，萧夫人就知道她昨日没睡好，心中肯定有气。 此时哪里还好立规矩？只得先安抚新媳妇的情绪。 沈娇娇僵硬地笑笑：“母亲说的哪里话，萧逸哥哥自是极好的。我知他最近最近忙于翰林院那边的事情，所以昨日才与同僚多喝了几杯。儿媳可以理解的。” 萧夫人心中舒了一口气。 她欣慰地笑了笑：“你呀。都这个时候了还替他说话！罢了罢了，我知道你们小两口感情好。这是好事！只要你们呀，和和美美地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说完她又瞪了萧逸一眼。 萧逸闻言，看了沈娇娇一眼。 出了萧夫人的院子，沈娇娇脸上的笑意也落了下去。 倒是萧逸，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昨日是我的不是，今晚我会回房睡的。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书房里看会儿书。”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沈娇娇心中的闷气立刻消散，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好，我等萧郎回来。” 她声音清甜，仿佛昨日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逸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结果，等到半夜的沈娇娇又没有等到萧逸的踪影。 沈娇娇阴沉着脸：“去看看你们少爷还没回来吗？” 侍女心抖了抖，“是。”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丫鬟小厮们，才扶着喝得醉到不省人事的萧逸回来。 沈娇娇气的脸都绿了。 “这就是他说的今晚会回房？” “把他给我丢出去！”沈娇娇怒吼。 侍女和小厮们面面相觑：“这……” 沈娇娇气得头都要冒火，“就把他丢在外面！谁也不许管！” 看着没有人敢动，沈娇娇更气了，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 “难道我使唤不动你们吗？” 丫鬟小厮们对视一眼，默默将萧逸放在了门外。 谁也不敢出声，得罪这位脾气暴躁的少夫人。 闻讯赶来的萧夫人，看着躺在那里烂醉如泥的萧逸，只觉得头昏眼花。 她抚了抚胸口，“怎么把少爷丢在这里不管？还不快抬进去！” 屋内传来沈娇娇的冷哼，“我看谁敢！” 萧夫人哽了哽。 “娇娇呀，逸儿不能睡在这里。夜深天凉，容易感染风寒。” 沈娇娇坐在屋里，纹丝不动。 “母亲只管放心，清酒驱寒。萧郎喝了这么多，不会感染风寒的。” 萧夫人心中一堵。 这哪里是感不感染风寒的问题？ 堂堂国公府嫡子，睡在门外，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娇娇啊，有什么话先把逸儿扶进房里再说，躺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沈娇娇寸步不让，“母亲今早还说，让我多看管萧郎，莫不是反悔了？” “况且，只是让他躺在这里，又怎么了？既然不想踏入房内，那就让他在外面待着吧。” 沈娇娇声音冷漠。 萧夫人只觉得心口堵得更厉害了。 “那也不能在外面躺着呀？平白让人笑话！” 萧逸到底是国公府的嫡子，府里的主子，就这么躺在这里，府中的下人怎么想？ “你们！还不快把少爷给扶起来！” 沈娇娇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既然母亲看不得萧郎受苦，就别说什么让我多加看管之类的话，省得儿媳误会，以为真的能在家中说上几句话了呢。” 萧夫人心里哽了哽。 “娇娇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娇娇却是没打算给萧夫人说话的余地。 “今日是萧郎连续两夜喝醉，若是不加以看管，难不成日日都要喝成这个样子吗？” “我母亲若是知道我嫁给了一个酒鬼，是万万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早上萧郎亲口说的，晚间会回房睡，我才等到半夜。若非如此，我这会儿早已经歇下了。他喝得酩酊大醉不说，还言而无信，夫人觉得这像话吗？” 其实按照沈娇娇的性格，早就想破口大骂了。 可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哭着也得走完。 大喜的日子，她也不想说些太过分的话，给自己增添晦气。 既然萧夫人管不了萧逸，那就由她管，总归不是她理亏。 “还是说，夫人想让所以人都知道，新婚之夜，萧郎一夜未入房？” 提起这件事，沈娇娇就觉得是对自己的羞辱。 可是，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被羞辱啊。 萧夫人是要面子的人，她就不信，这件事传出去，萧夫人面上能有多光彩！ 萧夫人哑口无言。 “罢了，是逸儿有错在先。等明日他醒过来，让他跟你道歉。” 萧夫人看着一眼，被小厮架着，还嘟囔着醉话的儿子，只觉得头疼。 “今日就先让他睡在前院吧，免得吵到你休息。” 听到这话，沈娇娇又不乐意了。 她此时面子也不要了，直接开口道：“新婚之夜未入房也就罢了，第二日还睡在书房，萧国公府把我沈娇娇当什么？当摆设吗？” “倘若知道婚事我是被这般对待，便是他萧逸跪在我建安侯府求着我嫁，这门亲事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沈娇娇是真的气炸了。 新婚接连两日，丈夫不宿在新房，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萧夫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一脸疲惫。 “那你想怎样？” “把他抬进来！”沈娇娇忍着怒火，冷声开口。 等到了房内，萧逸是睡地上还是睡床底下，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见沈娇娇终于松口，萧夫人也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就早些歇息吧。” 第102章 怎么不喝死你 不知怎的，大婚之后，沈明珠面对裴宗泫就有几分局促。 比如此刻。 “你爱吃的东街糍粑，一大早就让人买回来了，你尝尝。” 裴宗泫用油纸捻起一块糍粑，递到沈明珠面前。 沈明珠犹豫了一下，躲避开他炽热的视线：“谢，谢谢。” 裴宗泫轻笑一声：“怎么这么客气？” 便是之前，沈明珠若是接受她的好意，就会直接坦言谢谢。若是不愿接受他的好意，就会直接坦然拒绝。 他很少见她这般扭捏的模样。 沈明珠面上染上一层浅浅的红晕，小口吃着糍粑，恍若没听见他的话。 裴宗泫却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夫人，叫声夫君听听？” 他眼中含着笑意，声音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 沈明珠闻言，捏着糍粑的手抖了抖，差点儿把面前的银耳燕窝羹打翻。 她抬眸瞪了裴宗泫一眼，目光流转。 看着她娇嗔的模样，裴宗泫心中一跳，只觉得眼前的珍馐都没什么滋味了。 一旁的侍女们低头憋笑。 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真好呀。 这还不算。 裴宗泫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喂她吃饭。 他端起那碗银耳燕窝羹，轻轻吹凉汤匙里的羹汤，然后递到沈明珠娇艳的唇边。 “噗嗤～”不知是哪位侍女没忍住，笑出声。 沈明珠耳尖红透，抬眸瞪向裴宗泫。 裴宗泫仿佛没看到沈明珠那无声的抗议，嘴角含着笑意，声音温柔。 “来，张嘴。” 沈明珠只觉得脑子一嗡嗡。 从小带大，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喂过她吃饭。 “你，你起开，我自己来。” 沈明珠小声开口。 “你们都先下去吧。”看出沈明珠的羞涩，裴宗泫对着一旁侍候的侍女们开口。 “是。” 人都退下了，裴宗泫点了点下巴，示意沈明珠张口。 对上裴宗泫的眼神，沈明珠一时有些失神。 她不自觉地张口，由裴宗泫将汤匙递到她嘴边。 一顿饭就在沈明珠恍恍惚惚中渡过。 这种感觉，既新奇又让人羞涩。 所以，吃过饭后，未等裴宗泫开口说什么，沈明珠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徒留裴宗泫在原地，嘴角笑意微扬。 另一边。 萧国公府。 一大早起来的萧逸，只觉得浑身酸痛，仿佛被人打了一顿一般。 他手支撑着身子起来，浑身疼的眉头紧皱。 睁开眼时，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是哪儿？” 手下冰凉的触感，更是让他眉头蹙起。 “萧郎？你醒啦？” 床榻上一身红色寝衣的沈娇娇，真一脸关心地望过来。 萧逸下意识想要转过身去，却突然想起来两人已经拜堂成亲，只得僵硬着身子，视线低垂。 “我怎么，会在这里？” 沈娇娇眼神闪了闪。 “萧郎忘记了？你昨日又喝多了，下人们就把你抬回来了。” 沈娇娇避重就轻地说道。 萧逸揉了揉额角，“那我怎么会躺在地上？” 他动了动肩膀，只觉得肩膀和后背酸疼不已。 沈娇娇眼神中闪过一丝心虚，然后面露无辜。 “是萧郎你，半夜……睡得不安稳，自己从床榻上滚……非要在地上睡。我一个人搬不动你，又怕惊扰了旁人，所以……” “啊，不过你放心，你只在地上躺了一小会儿。我刚才正准备喊人将你扶起来呢。” 沈娇娇温柔地开口。 萧逸点了点头，也不知信没信沈娇娇的话。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看到自己身上的毯子，他又觉得沈娇娇没必要骗他。 见萧逸面上没有怀疑，沈娇娇心中松了一口气。 想来踹的那几脚并不疼吧？ 也是，男子汉大丈夫，皮糙肉厚，哪里会那么轻易被踢伤。 早知道多踢几脚了。沈娇娇心中懊恼。 回到书房的萧逸，总觉得胳膊，后背有些疼。 “祁云，我昨日喝完酒之后，和别人打架了吗？” 萧逸转身问自己的随从。 随从一脸疑惑，“公子，没有呀。喝完酒咱们就回来了。” “那，是我爹拿棍子打我了？”萧逸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更没有了。国公爷昨晚半夜才回来。一回来就歇下了。根本没见您。” 萧逸皱了皱眉，“是吗？” “是的。” 书房里，萧逸撸起衣袖，看到自己胳膊上有几块明显的淤青。 他用手轻轻碰了碰，“嘶～” 疼得他紧皱眉头。 “你们昨日扶我没扶稳？” 不然怎么解释这一块一块的淤青？ 以后背的疼痛程度，估计背上也有伤。 “那更不可能了，公子。小的就是把自己摔了，也不能把您给摔了呀！” 随从苦笑。 那，总不会是，从床上滚下来伤的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萧逸赶紧将衣袖放下。 他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 “那什么，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哦哦。好的。”随从一脸茫然。 “对了。昨日……你们把我送到院子里，少夫人有说什么吗？” 那自然是又气又怒，当场发飙，骂得整个院子的人都不敢吭声，甚至夫人来了都拦不住。 随从腹诽。 不过，他笑笑：“少夫人没说什么。就是关心您，怎么又喝了这么多。然后问您跟谁喝的，叮嘱您下次早些回来。” 他哪里敢讲，少夫人原话是：喝喝喝，又喝得烂醉如泥，怎么不喝死你！下次再喝成这样，就滚出去，再也别回来了！！ 想起少夫人那张牙舞爪的样子，随从打了个寒战。 萧逸不觉有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第103章 回门风波 新妇大婚第三日回门，这是规矩。 一大早，雍王妃身边的管事嬷嬷，就开始给沈明珠备上厚礼。 “王妃娘娘说了，这是规矩，也是心意，世子妃万万不可推辞。” 管事嬷嬷笑容温和。 沈明珠点了点头。 萧国公府。 萧夫人也给沈娇娇他们备好了回门礼。 沈娇娇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就梳妆打扮。 “你们少爷呢？” “少爷去了前院书房。” 沈娇娇心中冷笑一声。 她才不信，萧逸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婚当日喝得酩酊大醉，不就是见沈明珠嫁给别人，心中不忿又无能为力吗？ 第二日又喝醉，是不敢见她，还是过不了心中那一关呢？ 可纵使他心中再难受又怎样？沈明珠不照样嫁给了别人？ 这会子装痴情给谁看？ 想到这里，沈娇娇眼眸中划过一道冷意。 “去喊少爷，就说我们该出发了。”沈娇娇下巴微扬。 书房里，萧逸正捧着一本书发呆。 他自然知道，今日是沈娇娇的回门之日。 可是萧逸不想去。 可若是独留沈娇娇一人回去，他心中又有些过意不去。 “少爷，少夫人问您准备好了没有，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萧逸沉默片刻，还是放下书卷，起身。 “萧郎，我们该出发了。” 沈娇娇见到萧逸，面颊染上一抹羞涩。 见到沈娇娇羞怯又依赖的眼神，萧逸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他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拳，开口道：“走吧。” 沈娇娇低眉时，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马车上，沈娇娇不是给萧逸递茶，就是给萧逸喂水果。 看着递到唇边的樱桃，萧逸微微皱眉，身子往后撤了撤。 “我不吃，你吃。” 沈娇娇张了张口，“你这几日都没好好吃饭，听下人们说你早上也没吃，我才想让你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萧郎是嫌我事多吗？” 还未等萧逸开口，沈娇娇就噙着泪光，一脸落寞。 萧逸喉咙微动，“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看着还停留在唇边的樱桃，萧逸无奈地张口吞咽下去。 看着萧逸“乖顺”的模样，沈娇娇心中的不悦消散了许多。 建安侯府中。 看着女儿和女婿面带笑容，建安侯夫人也难得的高兴。 “若是明珠他们也在就好了。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沈娇娇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 萧逸嘴角的笑容也逐渐消失，恢复了面无表情。 沈娇娇干笑两声。 “母亲，怎么突然说这个，明珠姐姐在沈家陪沈家伯父伯母呢，怎么能来我们侯府过团圆。” 建安侯夫人看着面前一大桌子菜。 “方才我已经叫人去喊他们了。你呀，别这么轴。明珠和你虽然不是一起长大，但你们同一日出生，也是一场缘分。我到底也养了她这么多年，看见你，就想会起她来。” “你呀，吃过饭也应该去沈家一趟，看看沈氏二人。他们把你养这么大，没让你受一点苦，我心中也十分感激他们。回头你多备一份礼，去看看他们。” 看着娇娇和萧逸二人，建安侯夫人就又想起沈明珠了。 倘若明珠没有离开侯府，姐妹二人好好相处，一家人团团圆圆多好。 沈娇娇冷了脸色。 大喜的日子，非要提沈明珠给她添堵吗？ 萧逸忘不了沈明珠也就算了，好歹他们上一世夫妻一场，且如今萧逸还带着前世的记忆。 忘不掉就忘不掉，慢慢来，反正她有的是手段。 可就连母亲，也三番几次提及沈明珠！ 平日里提起也就罢了，今日回门的日子还提，是存心给她找不痛快吗？若真是那么舍不得沈明珠，自己把沈明珠赶出侯府的时候，也没见她拦着。 想起上一世，沈明珠和萧逸和离后，侯府散出的真假千金传言，沈娇娇就觉得讽刺。 “开饭吧，沈明珠不回来的。” 说着，她就自顾自地拿起银箸，开始夹菜。 萧逸有些失神。 上一世，回门时，坐在他身旁的是沈明珠，那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沈娇娇这个名字。 两人虽然因为蒲莺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但在建安侯夫妻面前，都不约而同地表现的夫妻恩爱。 哦，如今也是假装恩爱。只不过他身边的人不再是沈明珠了。 这样一想，萧逸觉得，自己活得还真是失败。 沈夫人敲了敲桌子，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先动筷的沈娇娇。 “不成规矩。明珠他们待会过来，看到你这样失礼，丢的可是我的脸！” 沈娇娇哼笑一声。 沈明珠心得有多大，才能对前世建安侯府的落井下石之事，半点都不介怀？ 以她对沈明珠的了解，不过是念着从前建安侯府的养育之恩，才没拒绝母亲上次的邀请。 但再多的恩情，估计也就没有了。 全都在上一世，侯府落井下石的时候抵消了。 生养之恩和逼死之心，彻底抵消了。 所以沈明珠才会在自己把她赶出侯府时，二话不说地离开。 啊，说不定，自己把她赶出去，都是在她沈明珠的计划之中呢。 所以，沈娇娇赌沈明珠今日不会过来。 果然，下一刻，侍女就走了进来。 “夫人，世子和世子妃说，今日还有其他要事，就不过来了。” 顿了顿，她抬眸看了正吃得高兴的沈娇娇一眼，继续开口说：“沈夫人他们也说，大小姐和姑爷不用过去她那边……” 沈夫人冷了脸色。 只觉得沈氏夫妇不知好歹。 说不定明珠和世子不来，就是他们窜和的。 沈娇娇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心情。 不让她去，她还不想去呢。 沈府。 听完沈氏的话，沈明珠略感诧异。 “您不必顾虑我们。我和世子是不想过去。你要是想让沈娇娇他们过来看看你，让他们来就是了。” 到底是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女儿，不可能不想念。 虽然沈娇娇也未必会来。 沈氏摇摇头。 “知道她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氏到现在还记得，沈明珠被宫里人带走的那日。 她求助无门，就想到了沈娇娇，想到了把女儿养大的建安侯府。 可是，她站在门外等了几个时辰，等到夜深，都没有等到一个人影。 不管是沈娇娇不想见她也好，还是沈夫人怨恨她也罢。 沈氏都可以理解。 可是她只是想请求对方帮忙，打探一下关于女儿的消息。不需要掺和其中，哪怕只是一条消息就好。 可是，她连个管事嬷嬷都没见到。 “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 沈明珠见母亲有自己的想法，就没再开口多言。 第104章 琼玉公主往事 沈明珠没想到，青衣会来找她。 “我是来跟世子妃道谢的。一直还未感谢世子妃帮我寻到母亲，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 沈明珠看着她一袭青绿色衣裙，眸中难掩诧异。 “你还跟在琼玉公主身边？” 青衣点了点头。“是。” “那，公主近日身子可还好？” “旧疾已经治好，公主最近气色很好，这两日一直念叨着世子妃呢。” 青衣笑说。 难得，沈明珠竟然能从青衣脸上看到一丝笑容。 她从前总是眸色沉沉，心事重重，仿佛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阴影。 如今看神色，倒是轻松许多。 “公主最近应该没有再责罚你了吧？” 青衣心中涌起一股情绪，然后含泪笑着摇头。 是了，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青衣被琼玉公主责罚，徒步走到公主府。 看着青衣气色见好，人也精神了许多，沈明珠也替她高兴。 “祁神医回去了？” “是，太子殿下派人把她送回去了。” 提及母亲，青衣难掩开心。 “多谢世子妃的大恩大德，日后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吩咐奴婢。” 她是真的很感激沈明珠。 若不是她，自己不知道何时才能与母亲相遇。更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母亲了。 也感谢她为公主殿下治好了旧疾。 虽然是母亲医治的公主，但若不是有世子妃，“祁神医”未必会给公主殿下医治。 母亲执拗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了。 沈明珠笑笑：“你又没有卖身契，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不算是奴。” 青衣心中一动。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跟她说。 在别人眼中，她只是琼玉公主府上的奴才，谁会管她有没有卖身契呢？ 提及卖身契，沈明珠看向青衣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好奇。 “既然你没有卖身契，为何还要继续待在公主身边？” 直接顺着祁神医救治公主的恩情，顺利脱身，不是更好吗？ 听到沈明珠的问话，青衣眼眸中一片复杂。 她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明珠自然看出了她的为难。 “青衣姑娘既然不方便说，不说就是。”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 青衣脱口而出。 不知道为什么，长乐郡主身上，总是有一种能让人信服，甚至会让人不自觉产生依赖的感觉。 青衣放下了心中的防备，缓缓开口。 “如今琼玉公主才回来几个月，就有关于公主性情暴戾，目无规矩，蛮横无理的传言传出来。” “其实只有我知道，公主本性并不坏。” “我第一次见到琼玉公主，还只是一个误闯入天雾山，什么都不懂的小侍女。那时候，他们说有贵人过来修养身体，极为重视。这位贵人，就是琼玉公主。他们见我与公主年纪相仿，就让我待在公主身前伺候。” “起初，一切都很好，天雾山上下，不说是对琼玉公主极为恭敬，但也是以礼相待，那时候，琼玉公主体弱多病，也极少出门走动。” “大约过了大半年吧，公主的病日益严重，天雾山的人对公主的态度也越来越懈怠。在他们眼中，曾经盛宠的公主殿下，如今只不过是个吊着一口气的病秧子。甚至，还是个被‘流放’的病秧子。” “所以他们对公主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 沈明珠眉头紧蹙。 “不是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吗？况且，听说皇宫每年都会运输一批贵重药材去往天雾山，那批药材也足够说明皇家对琼玉公主的重视了吧。” 青衣神情复杂。 “起初的确有书信来往，但皇宫的送信人在山脚下就被拦截下来，理由是，不可打扰公主殿下清修。他们见不到公主，公主也见不到他们。从皇宫带来的嬷嬷，也接连病逝。他们说是公主不详，才给身边的人带来了祸端，使身边伺候的人葬送了性命。” “时日久了，也就没人敢来公主身边侍候了，公主身边渐渐只剩下我一个人。至于药材……天雾山的尼姑说，那些药材并不能治好公主先天不足所落下的病根。需得每日在佛前跪拜，抄经念佛，虔心祈求，或许能获得一丝生机。” 沈明珠皱了皱眉头。 听起来，像是故意磋磨人的说辞。 青衣继续开口。 “起初，我们自然是信的。毕竟，公主喝了那么多汤药，却是没见好，也许，一心向佛，佛祖真的会保佑公主平安呢？” “可是，念经拜佛并没有让公主的身子见好，反而由于佛堂阴冷，导致公主身体更加虚弱。” —— 天雾山。 “那些皇宫送来的药材呢？求求师太拿出来一些吧，公主快要不行了！” 小青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她面前，一身僧袍的师太，单手举在胸前。 “阿弥陀佛，求佛应当诚心，应当持之以恒，万不可中途心生悔意，佛祖会怪罪的。” 小青衣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声音颤抖“求师太赐点儿药吧，公主，真的快要不行了……” 彼时，琼玉公主躺在榻上，呼吸微弱，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没了呼吸。 一身僧袍的师太一脸慈悲，“阿弥陀佛，裴施主此时应当抄经念佛了，否则，心不诚，佛祖是不会庇佑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没有拿出药材，但也没有强行将琼玉公主拉起来抄经念经的意思。 没有药材，琼玉公主开始发高烧，持续高烧不退，且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小青衣记得母亲说过，高烧不退时，需要及时退烧，及时救治，否则等到体内的五脏六腑被烧坏以后，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就不了了。 她开始给琼玉公主降温。 可是没有用。降温后不过两三个时辰，又会持续高烧。 小青衣突然想到了，母亲留给她保命用的回阳丹。 母亲说，里面所用的药材极为珍贵，只剩下这一颗，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 万不得已？此时算是万不得已吗？ 小青衣为榻上的琼玉公主把脉，脉象紊乱，又没有药控制，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不想这位贵人死。 公主是她唯一的伙伴，也是这天雾山里，唯一会保护她的人。 有一次，她饿极了，偷吃了供果，差点儿被那些师太打了个半死，是琼玉公主开口说情，那些师太才放过她的。 还有一次，她打翻了长明灯，按规矩，是要杖责五十，被赶下山。 也是琼玉公主求情，陪她在佛祖面前长跪不起，吃斋念佛，抄经书，最后双双挨了二十大板，这事才算过去。 还有还有…… 所以，她不想公主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