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恋爱脑》 第1章 第一章 镜湾市。 镜面区人工填海造陆的CBD，摩天高楼林立的玻璃光面倒映在蓝色海面上。 岛中心的四维立方体高耸入云，作为整个人类科技进步的标志，它悬浮的姿态被数据精准控制，每一个方向都能展现出最好的欣赏角度。 翁斯收回远眺的视线，疲惫的揉了揉额角。 她转头望向从八点钟开始就一直活力满满工作的向谕，再一次感叹地问出了声：“你怎么到底……每天哪里来的这么充足的精力啊？” “嗯？”向谕目不转睛的盯着光屏，分出一点空闲回道：“因为我肩负着责任，和你这种单身人士不一样呢。” 翁斯听了这话，顿时熄火。 问也白问，再说下去又能提到她男朋友。 办公室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恋爱脑惹人嫌的同事啊！？ 就在她暗自腹诽的这一会儿，椅子忽然传来推后的声音，是向谕终于放下光标站了起来。 她抬起光脑，开心地用力敲打了几个字，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了电梯。 几分钟后，向谕提回了一杯奶茶。 “哇。”对面工位的同事桂多抬起头，惊讶道：“今天怎么有空点外卖了？” 桂多的惊讶很有写实风格，向谕这种恋爱脑上长了个人的行事风格，整个办公室都心照不宣。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完全看不出是个已经病入膏肓的恋爱脑伪人。 她的工资从来只会存起来给渣男花，买各种奢侈品交学费，自己只吃几块钱的公司食堂。 但是热爱在社交平台上发各种人渣男朋友给自己送的便宜礼物，然后附赠上一堆爱的娇妻感言，belike今天也是好喜欢宝宝的一天呢。 感恩戴德的好像是渣男救了她全家。 呕。 不对。 桂多吸了一口气，实在没忍住当着向谕的面yue了一下。 因为向谕的烂好人行为，平日工作帮了自己不少，此刻桂多又多少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人。 “你没事吧，桂多？” 果然向谕很快一副关心的样子问她，“是不是东西吃坏了？” 说着就开始掏平时背着上班的塑料袋，在里面一顿翻找胃药。 哦对，没错，她背塑料袋上班。 因为渣男第一次在便利店随手买冰淇淋给她，用的就是这个塑料袋。 桂多忽然回想起自己问她为什么总是背塑料袋上班，她说这是爱的纪念。 她猛吸了一口气，几乎是憋不住心里所想，要大声咆哮着发问：什么时候能入刑，到底什么时候！！！ 啪！ 桂多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无形巴掌。 这么多嘴！非要问！ “我……唔。” “我没事。”桂多有些心疼自己的胃。 实在憋的好难受，下一秒就要忍不住了。 她只能用力地挥了一下手，拒绝道：“真的不用了，我刚刚吃过药了。” “哦。”向谕停下了翻找的动作。 然后关切地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桂多：“……” 实话实说，向谕虽然是个孤儿，但很会读书，一路刻苦走上名校，还在有名的游戏公司找到了工作。 如果不是一副爱上渣男死性不改的模样，应该也不至于如此惹人嫌。 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到底是谁要每天听对着渣男劳心费力还不求回报，然后导致自己乳腺不通畅的故事啊！ 桂多转头一看，她又一副心情愉悦地对着那个外卖袋子拍拍拍。 然后下一秒，水灵灵地从袋子里拿出一杯三块钱的柠檬水。 桂多：“……” 翁斯：“……” 救救我，救救我。 两人对视一眼，这该不会是渣男送的吧？ 然后默契的打开了社交平台，点开向谕的头像，然后下滑。 很快一条新的消息刷新出来。 ［外卖袋子图片.jpg］ 今天也好开心，宝宝又给我点奶茶了，虽然很想和他说不要浪费，钱我来赚就行了，但是她真的好爱我哦，今天也好幸福啊～ 呕。 对不起。 桂多：我可能真的不要做人了。 _ “咚咚——” 就在桂多心疼的捂着自己的嘴巴，想要缓缓回工位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响了。 定睛一看，门口站着公司的总裁办的助理。 向谕眨了眨眼睛，回过头去。 助理大步走了过来，对着向谕道：“小向组长在就好，吕总指名叫你过去呢。” “我？”向谕指了指自己。 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剧情策划，平日里见公司CEO也没几面，为什么忽然指名叫自己。 助理手指向上指了指，随后回道：“吕总正在见公司合作方，需要对方的技术和投资。” “对方提出想了解一下这个游戏的剧情，所以过来叫你帮忙介绍一一下。” “哦哦这样，好的。” 向谕忙好脾气的点了点头。 然后跟着助理上走进专有电梯，一路直达23层 助理敲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 向谕跟在后面，先是鞠了个躬，然后起身对上了会议桌上同时投过来的几道目光。 会议桌右手边的中间位置坐着一个女人，黑色的西装剪裁锋利，肩线微微向下垂落半寸，随着挪动的目光，黑长直发下的右耳耳骨的银色耳圈微微发亮。 向谕对上她冷淡的目光，一时间有些社恐发作。 “坐在吕总对面的就是这次的合作方。”这时助理忽然在耳边轻轻提醒到，“谢隐舟，谢总。” 向谕立刻点头，叫了一声“谢总。” 再抬头时，谢隐舟已经将目光收了回去。 公司的CEO吕先咳了一声，她招呼向谕上前，“这就是我们游戏的剧情策划，向谕。” “有她在，可给我们游戏剧情增色不少呢。” 吕先站起身来，笑道：“那么合作谈完，由小向组长陪您了解介绍一下？” 谢隐舟并没有起身，只是下巴微微上抬，示意地回答。 吕先也不生气，向谕简直第一次见她如此一副“狗腿”的做派，看来这次这个合作方来头还挺大的。 向谕目光垂落，眼观鼻鼻观心。 没多久，会议室的人终于散的差不多。 那位谢总也屈尊降贵地亲自站了起来，紧接着向谕听见她身后的助理，仿佛太监上身一样开路道：“那就麻烦小向组长带我们了解一下？” 向谕点点头，带着两人去了公司里的游戏展示室。 《回声褶皱》是一个关于时间可以被物理折叠的故事，凭借其颠覆性的玩法机制和剧情设计，获得了年度最佳游戏的称号。 向谕作为剧情策划组的组长，自然是对叙事设计了如指掌。 但这位谢总显然是不玩游戏的。 因为向谕指着游戏角色的立牌介绍时，她缄默不语，身后跟着的下属也一言不发。 讲到游戏剧情面临抉择时，她还是缄默不语，助理也依旧一言不发。 向谕安慰自己，可能谢总人设是这样的，没有长嘴。 但是同为下属，这种冷漠的环境下，为什么助理也不说话调节气氛啊！？ 向谕终于忍不住回头一看，在她侧后方的谢隐舟脚步也跟着停下。 谢隐舟直直的视线从她的后颈处收回，眼神也波澜不惊，此刻正礼貌冷淡的续上与她对视的目光。 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的动作失礼。 向谕浑身像是被猫突兀地抓了，后颈连着脊梁骨顿时冰凉一片。 谢谢，原来您自己会做表情的。 我还以为是AI呢哈哈。 向谕压下心里的吐槽，嘴角僵硬扯出一丝微笑，惊讶看向她的身后，“谢总，您的助理什么时候不见了？” “……拿文件。”谢隐舟言简意赅。 向谕沉默。 虽然是这么一个道理，但问题是刚刚你身后跟着一群人呢！？ 向谕的疑惑像是问出了声，谢隐舟终于开口又说了一句话，语气平静游刃有余。 “继续讲，我要听。” …… 偌大的展示室里摆满了游戏角色立牌，海报和等身抱枕周边。 向谕转过身去，对着每个游戏角色展开了人物设定般的详细描述。 谢隐舟始终跟在她侧后方一步的位置，不懂装懂。 向谕头皮发麻，余光也不敢乱瞥。 于是两个人在足足200平的展示室里面来回打转。 直到谢隐舟的助理和下属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向谕才从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解脱。 一套鞠躬告别的丝滑连招结束，向谕同手同脚地回到了办公室。 然后开始单方面敲字给手机另一边的“男朋友”，问对方有没有好好吃午饭。 兢兢业业的像个定时收费去养老院看失能老人的假亲戚。 翁斯嘴巴一张一合，bu字已经无法说出口了。 她只是捧着咖啡杯经过，脚步小心翼翼，仿佛饱经风霜般摇头无声长叹。 这时候桂多忽然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她扒着小绿植，几乎半个身体越向向谕的方向。 “小向组长，你刚刚是去见谢隐舟了吗？” “天呐天呐！！！” “啊啊啊啊她是我偶像来着。” 桂多已经全然把自己过敏恋爱脑这件事调理好了，此刻握着向谕的手激动不已。 作为联邦内的有名的科技寡头，谢家几乎掌握了90%的虚拟技术与专利，此外还涉及金融、地产、制造业等基础产业。 而谢隐舟的名字更广为人知，则是随着意识沉浸全息技术的彻底开发。 通过皮下植入生物芯片以及外接全息舱，几乎真正实现了虚拟世界的存在。 目前这项技术已经通过伦理委员会的安全审查，正在寻找适合的游戏制作方合作，而现在谢隐舟从科技新闻里走进了现实。 “她居然会亲自来谈合作，好接地气……” “好荣幸，我居然和谢隐舟呼吸到了同一片空气……哈哈哈” 桂多感到头脑发晕，几乎要飘起来了。 翁斯：“……”这副样子和向谕有什么区别啊！ …… 第2章 第二章 镜面区 四维立方体一刻不停地悬浮在空中，银色金属材质的镜面在光影的变换下，熠熠生光。 向谕透过玻璃窗瞥了一眼，总觉得那个标志一点也不像官方说的什么「人类文明的象征」的缘由，而且放置得那么高，抬头看都累。 …… 谢隐舟亲自挑选了三款不同的游戏合作。 几个星期前，三个游戏公司的剧情策划组就进驻了光维科技的专属大楼。 向谕重新把目光收回，对着光脑敲敲点点一通，发了一堆消息。 然后等了半晌，“渣男”依旧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向谕习以为常，又自顾自发了好几句类似“工作不要太辛苦了，我今天也很想你，如果太忙就别回了哦。”的贴心发言。 球形机器专员在空中飞来飞去，整个办公室的人忙碌的像是第一次接触现代社会。 这一切都是因为，光维科技的官方发言人昨日忽然对外放出豪言，一个月期限内，她们会一次性推出三款游戏的全息版本。 消息一下子引爆了整个星网。 游戏剧情全息化的进度一下被拉短，很快就有其他游戏公司的人不满抱怨。 火上浇油的是，还有不到十五分钟，整个剧情策划组就要迎来全体会议的第一次进度汇报。 桂多此刻已然忙碌的像个连连转的人形陀螺仪，余光不小心瞥到向谕，对方竟然在对着光脑的屏幕发呆。 桂多：“？” 不是组长，你…… 这时候你不想着努力工作为渣男提供优越的读书环境？ 恋爱脑也要看时候发作吧？！ 向谕微微叹了口气，转头便和桂多略带愤怒的目光对上。 向谕：“嗯？” “我刚刚和技术组的人沟通了，他们提出的修改需求有些不太合理。” 向谕说着又低头操作几下，发了三四个个文档过去。 “我想到一些改动方法来配合，这样我们的进度也能缓和许多。” “你和翁斯简单浏览一下。” “会议上进度汇报，我会提出要求按这份文件做出修改。” 桂多：“……” “传统游戏与全息技术结合，在剧情安排上势必要做出取舍。” “我觉得这样还挺有新鲜感的，你觉得呢？” 桂多敛起嘴角，整个人像枯萎的枝叶一样脑袋垂下，然后在桌面上撞出了一声巨大的砰响。 “……我真不是人。” 如果你不是恋爱脑，我将誓死效忠你，小向组长。 小向组长工作表现一向出色，虽然据她说是为了努力赚钱给“渣男”。 但是事到如今，桂多也不得不把脑子摘掉，盲目且没有原则地感谢自己再一次被她拯救。 会议上进度汇报，技术组不出意外接受了向谕的意见，并对双方都缩减的工作量表示感谢。 甚至另外两个游戏策划组也找到了可以折中的捷径，一时间室内充满了愉快的气氛。 会议结束时，向谕跟在人群里缓慢移动，忽然迎面一个抱着成堆文件还端着马克杯的人，突兀撞了过来。 “啊啊啊——！” 惊呼声中，周围的人迅速散开，没来得及躲闪的向谕被深褐色的咖啡直接打湿了衬衫。 咖啡渍顺着衬衫褶皱，很快就洇湿开大半。 人群分开的路线尽头，是一个挂着工作牌，手里是剩下洒了半杯咖啡的实习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实习生先是惊慌失措地后退了半步。 然后立刻低头抱歉，扑到向谕身上，试图擦拭那件已经没法看的衬衫。 “我带你去清理一下吧！” “我刚好有带干净的衬衫，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 向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深褐色的咖啡液甚至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脸上。 而她本人毫无察觉的、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角，舌尖卷走了一滴苦涩的味道，眉毛随即皱了起来。 这才像反应过来，开口道：“啊，稍等。” “不用啦，这件衬衫也没有很贵。” 然后她对着实习生摇头，示意对方没关系。 “……对不起。”实习生见状，忽然用力抱住了自己怀抱的堆叠文件，老实地像是在认错。 啊对，还没送文件。 实习生懊悔地叹了口气。 然后迅速抬起手腕处的光脑，和向谕交换了联系方式，就匆忙离开了。 向谕转身去了这一层的休息室，试图拯救一下这件完全不能看的衣服。 感谢光维科技如此人性化的制度，居然真的让她找到了一件印着公司logo的白衬衫。 谢天谢地，可以换洗。 …… 谢隐舟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 实际上，自从她主导的全息技术突破后，一些网络上反对者的质疑声音也不小，纷纷认为她此举是把人类推入脱离现实的可怕境地。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些新技术到来时，守旧者的垂死挣扎罢了，甚至无法因此撼动谢家这个庞然大物分毫。 但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做出些举动来，表明她关心社会和人类走向这件事。 实际上根本不（） 宣传部的总监对着投影讲舆论导向的方案，谢隐舟听得游离天际。 然后她闻到了咖啡味。 气味闻起来很普通苦涩，似乎混合着很多冰块，冷气足到沿着杯壁渗透出水珠，莫名其妙让她联想到什么。 是什么呢……？ 她开始走神。 “谢总，关于舆论引导这个方案您看？”宣传总监停下来问她。 投影的光微微照在谢隐舟的脸上，黑曜石般的深色瞳仁微微转动，她抬眼看了看，很随意的点了点头。 “嗯，很好，就这么安排。” “散会吧。” 她站起身来，感觉太阳穴和心脏突突在跳动，视线的边缘仿佛浮现出细小的光斑，混合着灰尘与阳光。 会议室里留下的一群人面面相觑，很快又习以为常恢复班人作风，关掉设备准备下班。 谢隐舟离开会议室，每走一步智能检测手表就在她的手腕处不停振动，发出“心率异常”的警告。 她冷着脸关掉了警示音。 声音和气味越来越近，她终于停留在一扇门前，门把手扭曲变形，边缘仿佛正在不断融化与墙面混为一体。 然后她提线木偶般被吸引，推开了那扇休息室的门。 正在准备换衣服的向谕：“……？” 好在她一向稳重，没被突然打开的门和看起来很像神经病的谢隐舟吓到出声。 被浸湿咖啡的衬衫扣子已经解开到一半，向谕的“大清还没亡”恋爱脑忽然发出警报。 “谢总你好，这里是员工休息室。” 回头神来的谢隐舟，已经站在了向谕面前。 咖啡的苦涩感依旧浓厚，对方白皙润透的脖颈和锁骨皮肤上残留着咖啡渍，还没来得及清洗，谢隐舟盯着她，并没有礼貌地移开视线。 “我知道。”她忽然说。 “我是这家公司的所有者。” 向谕：“？” “哦，好的。”她点点头，更加礼貌地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 “为什么？” 好脾气的向谕眉毛也忍不住跳了一下。 怎么会有人这么符合自己那奇怪的第一印象。 说话人机且像个对人类社会不了解的神经质 向谕沉默。 所以破罐子破摔。 她侧过身去，当着谢隐舟的面换好衬衫，然后胡思乱想到，谢隐舟是个女人…… 忽然觉得很莫名其妙。 然而等她做完一套心理疏导复健结束后，抬眼一看，神出鬼没的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神经病啊。 就在向谕清洗好脸和脖颈，正准备离开，手腕处的光脑忽然开始疯狂振动，一连串发送了数不清的消息。 发信人都是同一个，她那个“渣男男朋友”。 向谕颤抖着点开消息，开屏暴击。 “向谕，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不合适。” “我对你没有心动的感觉，虽然你陪伴在我身边好久了，我也很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但我不能骗你，我真的不喜欢你。” “今天我的交换申请下来了，我决定用你给我的钱去国外留学。” “祝你幸福，别来找我了，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向谕：“……” 她飞快敲字回复：“宝宝，你是玩真心话大冒险玩输了吗？这一点也不好笑。” “居然发了这么多条，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哈哈。” “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我担心打扰到你学习，都没有怎么发消息。” 向谕机械的发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像是终于有机会把这些天忍住没说的话说了个遍。 眼泪“啪嗒啪嗒”地从眼眶中掉下来，砸在地面上，向谕浑浑噩噩的收起光脑离开公司，径直乘坐飞行器去了“渣男”在读的新陆联合大学。 整个联邦最底蕴深厚排名第一的新陆联合大学，坐落在镜湾市靠海风景优美的银浪区。 以往向谕搭飞行器来找他，都是带着愉快欣喜的心情，哪怕她待不了多久，“男朋友”就会说时间不够陪她，要去学习之类的，她也很开心。 能见一面就已经很开心了。 然而今天她抱着一丝幻想，忽然想起“男朋友”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他所在的院系和住所在哪里。 她第一次如此悔恨，自己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向谕在校园里徒劳的找，每个路过的人都行色匆匆，偶尔几个神态轻松明显是学生的人路过，见到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眶通红的异常状态，也立刻避而远之了。 天色渐暗，光脑依旧打不通，也找不到人。 向谕哭累了，找了一个喷泉边的长椅坐下。 长椅在夜晚冰凉得像“男朋友”的不告而别，海风拂过绿树，带着咸咸的味道，比她的泪水还浓郁。 她回想起以往美好的一切，泪水又开始忍不住滚落，眼泪砸在地面上洇出痕迹，把一旁正在进食的海鸥吓了一跳，扑棱棱的挥动翅膀飞远了。 向谕哭的很累，仿佛力竭一般坐在长椅上，双眼无神的落在地面上，没有焦点。 视线内路过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忽然一个脚步在她眼前停留下来。 向谕的心跳加快，擂鼓一般像是要把她的心脏挖出来，目光仿佛被慢慢点燃，她猛地抬起头。 原来……是今天公司里不小心洒她咖啡的实习生啊。 “前辈，真的是你吗前辈？” 第3章 第三章 谢温的声音里带着雀跃，但很快观察到向谕被眼泪打湿又干涸的眼睫，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她索性也沉默下来，坐到了她旁边的长椅上。 向谕哭的脑袋发懵，海风一吹，仿佛连着打了八百年工的疲倦感顿时上涌。 她打了个哈欠，眼睛一睁一合也不受控制地闭上了。 谢温很快感觉肩膀一沉，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她侧头一看，向谕已经稳稳找好靠枕睡了过去。 “……” 潮汐不断涨落拍打海岸的声音，隔着很远仿佛还能听见，风裹挟着夜晚海水潮湿的凉意，拂面的瞬间徐徐而来又没有重量。 谢温很小幅度地低下头去看向谕。 她哭的好惨。 已经干涸的眼泪在脸颊留下痕迹，睫毛也困倦无力的垂下，整个人疲惫到了极点的样子。 这得是哭了多久？ 谢温乱七八糟的思考，光脑却在这时忽然亮了，她低头一看是朋友发来的消息。 华绿（微活版）：“我刚刚刷论坛，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人哎！” “貌似是校外的人，长得很漂亮但是脑子好像有问题哈哈哈。” “好像她男朋友也是新陆的，因为被分手来找人，但是她沿着海岸线走了一下午，边走边打电话连着哭了一路。” 然后甩出一个论坛的链接，谢温根本忍不住，直接点了进去。 开屏竟然一张向谕的照片，也不知道是躲在哪里的草丛拍的，影影绰绰的却诡异得很有氛围感。 向谕低头在看光脑，抬起头时，透明眼泪在阳光反射下泛着闪闪的金光，简直像开了什么特效滤镜似的。 「蛙趣，今天不小心偷听了这个姐姐一路，结果发现她本人居然是究极舔狗恋爱脑！」 「哦哦哦哦，这照片拍的还挺好看，老师接客单吗？」 「谢谢你夸我的审美，不接单子婉拒了。」 「情况是这么个情况，今天在学校里散步，走着走着就碰见一个人，哭着对光脑发消息，眼泪跟不要钱似的。」 「我大致听懂了来龙去脉，原来她男朋友是被她养的，软饭硬吃忽然出国交换去了，冷暴力不回消息，人也不见踪影。」 「呃，因为太过抽象，所以显得有一点好笑。」 “是在做社会实验吗？有没有发现隐藏的飞行摄像头？” 「重点是，你们不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她哭着哭着忽然像是坏了一样，给“渣男”发消息，问对方“宝宝你是不是光脑进水了，我帮你报警吧？”」 「……光脑进水？这得是脑子进水了吧？」 「等等，我忽然想到，这种行为能不能申请联邦政府精神补贴金啊？」 「哇哦，好古早的旧时代专属娇妻，这样的故事我太奶奶听了都要忍不住怀念一下青春八卦。」 「老师你这么会说话，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老师你这么会说话，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老师你这么会说话，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 谢温眼前一黑，对着歪了八百遍的评论跃跃欲试要点举报，她正准备抬手，向谕闭着的眼睛忽地皱了下眉，感官好像被刺目的光照到一般。 手忙脚乱的对着光脑操作一番，谢温成功将光脑转换成自从出厂就从未设置过的关闭状态。 “……” 周末的生物钟一如既往，谢温在早上六点钟起床，拉开遮光帘，对着清晨的海风深深呼吸。 转身的下一秒，她忽然想起现在家里已经不是她一个人了。 推开房门，向谕正在餐桌旁坐着，看上去像是等了有一会的样子。 “谢同学，你醒了？” 她挥了挥手，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眼里那副昨天哭的全是红血丝的惨淡模样已经全然消失了。 “年轻真是好啊。”谢温莫名其妙的想着，然后也脱口而出了。 向谕：“？” “什么？” “啊，我是说我昨天睡得挺好的。” 谢温刚刚起床，完全没有使用脑子的模样，四肢略显僵硬，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了。 “谢同学，真是太巧了，昨天能够碰到你。” “确实很巧呢。”谢温微微笑了一下。 “对了，前辈来新陆是有什么事情吗？”她端起杯子给向谕倒了水。 “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一定要说啊，昨天真的很对不起您。” 原谅她真的不太敢信昨天论坛帖子里的奇葩言论，那种猜想也太离谱了，是什么新的引流手段吧，前辈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 “我是来找「男朋友」的，他的名字叫***，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啊？” “我实在找不到他人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在联系呢。” 呲咔—— 杯子表面忽然发出摩擦的纽蹭声。 “昨天忽然发消息说什么分手的事，真是太奇怪了。” “我给他发了很久的消息，但是好像被拉黑完全没有回应。” 向谕的困惑真实的可怕，一副明白了然但又实实在在迷惑不解的模样，像是被伪人夺舍了。 谢温拿着杯子的手指不断收紧，杯壁隐隐传来细微的震颤，声音闷闷的。 她忽然见鬼似的扶住了头。 向谕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谢同学——？” 显然谢温的异常状态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烂好心人立刻紧张起来。 谢温默默抬起头，瞳孔虚焦一般微微扩散，没有支点似的在她的脸上来回逡巡，嘴角也硬生生颤抖着绷直。 “前辈，您有没有……” 谢温问的谨慎，但还是有些语无伦次，“联邦政府的补贴金，对，那个补贴金的话……” 向谕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你要申请补贴金吗？” 但是紧接着，她环视了一番房子内的内部装饰和摆设，“不过你这个……是家里突然出现了什么变故吗？” “哦，不是……其实，我是想说——” 谢温张了张口，转而道：“嗯，我会替前辈打听一下那位同学的。” “这个不急啦，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向谕端起杯子，语气轻松无比道：“他出国交换的花费应该也不会少，等他没有钱了应该就会回我消息了，我只要慢慢等着就好了。” “……” 谢温瞳孔地震。 谢温认知崩裂。 谢温理性崩塌。 “前辈，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吗，那位同学是怎么和您认识的？” “或者他是不是什么有少数族裔的身份，有没有可以控制人精神的特殊方法？” “您不要误会，我是忽然想到最近在做的毕业项目，嗯对，是和游戏相关的类型。” “我是说——” 谢温表情扭曲，嘴巴硬生生吐了了一句足以让她夜半垂死惊坐起，翻滚扭曲八百遍的惊天发问。 “对了，你们的感情实在是太伟大特殊了，我可以写进游戏里吗？” …… 今天是美丽的周天，谢温站在她寸土寸金，视野和圈层都极佳的房子露台向外望去。 远处是海天一色的雾气渐变的钴蓝，虚幻得像一扇可以跳出真实世界的门。 她今天见识了一些很新鲜的东西。 谢温微微扬起一个像素点的嘴角，她闭着眼睛张开双臂感受海风的扑面拥抱，感受自己在这一刻摒弃了对普世价值的质疑。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鼻腔里是淡淡的海盐味道，连耳边浪花反复的拍岸声响都清晰可闻。 她轻轻向前踏出了一步。 然后手腕上的光脑蓦地发出震动，一声接着一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谢温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向眼前已经自动接通的光脑视频。 …… 光脑对面的人一动不动，盯着她接近若无情绪的那张脸，可疑地眨起眼睛，而后问了句：“你在干嘛？” 谢温完全没有在意被打断的自我时刻，仿佛刚刚见过这世界上最震撼人心的精神冲击，她微微笑了一下，也不说话。 对面的人：“……” “好了，停止你的鬼上身游戏吧。” 对面的方悬摆弄了一下自己那边的光脑角度，仰头陷进柔软沙发里。 “你昨天晚上让我帮忙查的名字叫***的那位同学，整个学校里只有一个人同名，详细资料发给你了，你自己看吧。” “这个人也是挺优秀的，但是居然在学院里一点名气都没有，虽然说学物理学确实在这个时代略显尴尬，这人获得的奖是不少，这样居然一点水花都没有，也是稀奇得很。” “好的，我会看看的，谢谢你了方悬。” 谢温对着光脑道了谢，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便挂断联系。 她神色平静的从露台走回室内，一字不漏翻看资料后发给了向谕，然后面无表情地关掉了和她的对话框。 应该尽早结束这个可笑的实习了。 也许她可以和姐说一声的，毕业以后有点想去杳无人烟的地方隐居，也不用太久，就是必要的远离人群一段时间。 _ 几小时前。 向谕乘坐飞行器回了家，先是如同往常一样给室内的精心照顾鸢尾浇水。 然后认真补平衡肥，修剪花枝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有一半叶片蔫萎的很，仔细检查了一下，居然连根茎也变得软烂了。 人不理她，送的花也跟着一起蔫。 向谕短暂的伤心了一会，很快又把自己哄好了，继续兢兢业业的打理起坏掉花来。 切除坏掉的组织，涂抹杀菌剂，通风晾晒…… 谢温的消息就是这时候发来的，等她忙碌结束，却在打开那份资料的瞬间出了神。 资料上面显示***是物理学专业的学生。 她的目光仿佛被这几个字骤然攫住，倏忽间在意识深处疯长，脑海仿佛在被逐渐挤占清醒的空间，很快缺氧一般天旋地转起来。 向谕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飘忽的意识逐渐回笼。 然后她忽然想起—— 对哦，***好像确实和自己说过是在攻读物理专业，自己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忘掉，也太不应该了。 怪不得自己找不到他，太好了，明天可以请假去新陆打听一下他的消息了！ 至少应该问问院系里的老师，他交换到了哪个国家，哪个城市的…… 第4章 第四章 转眼到了新的一周。 光维科技的大楼在镜面区的CBD里也是独树一帜，桂多最后凝望了一眼正在爬坡的太阳，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办公室。 没有人不会在上班的时候死气沉沉。 除了向谕。 很多时候，桂多都在怀疑自己其实只是个NPC，头顶的数值也很不健康，主角一拳能打十个的那种。 “小向组长？” 桂多半个身体趴在桌子上，只有头对着向谕，有气无力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不工作也不会饿死。” “恐怕很难。”向谕停顿下来，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对了对了！！”桂多忽然从座位上弹起来，眼镜蛇一样立起来，带着八卦脸微笑道：“今天早上那个给你送礼物的人是谁啊嘿嘿？” 桂多按捺住跳动的心，想起今天那个放在向谕办公位上系着丝绸的漂亮包装盒，一看就知道不会是渣男会大出血送的昂贵东西！ 看来小向组长有望脱离“人渣”，做回一个正常人！！ ……人渣退散！！ 快让我吃到这个瓜，是谁究竟是谁！！！ 桂多内心咆哮。 向谕：“……” “上周会议结束，不小心被实习生碰洒了咖啡，大概是她道歉送的吧？” “……” 桂多：“咖啡洒了？” 向谕：“嗯对。” 桂多怀疑：“洒衣服上了？” 向谕：“……嗯” 桂多双手捂嘴：“不会是她特地洒的吧？” “她故意的！” “那就是她精心挑选的！” 桂多沉默，桂多了然，桂多尝试解构这一系列洒咖啡事件背后的因果。 向谕：“……？” 向谕冲她挥手，她弹跳躲开。 向谕跟她解释，她选择性旁听。 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脑补的艺术里了。 - 23层。 谢温站在明阔透净的落地玻璃窗面前发呆。 谢隐舟推门，助理跟在后面汇报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在谢隐舟的默准下退了出去，又小心关好了门。 “姐……” 谢温也没回头，目光盯着高层云端里若隐若现的飞鸟追逐。 半晌，她茫然的转过身，眼神涣散，开口就是，“我不想干了，你把我辞退吧。” 谢隐舟把文件扔在桌上，看也没看她，直截了当道：“实习生还没重要到要我亲自开口辞退。” “哦，也对。”谢温自顾自点了点头，精神极其不振，“那我去和主管说吧。” 她说着，人也跟飘起来了似的，抬脚就要离开。 “站住。” “不是你主动要求想来光维的吗？”谢隐舟声音冷淡，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 “是实习生的生活幻灭了？还是玩够普通人游戏了？” 谢温终于聚焦起目光，抬起头看她，嘴巴开了合，合了开，在感受谢隐舟的耐心即将用尽时，终于阿巴出几个字。 “我，我想开了。” “等等，姐你的衬衫怎么……？” 黑蝶贝母的衬衫纽扣，天然的纹路像是阳光折射下晕彩的海浪，在室光下也能透出斑斓。 谢温看得眼花，紧接着瞳孔陡然放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衬衫怎么和她送给向谕的同一个款式？ 救命啊，记忆为什么像鬼一样缠着她，不要再回忆奇怪的东西了！ 停下啊该死的脑子！！！ …… 谢温感觉自己ptsd了。 但是在谢隐舟看来，她有点像是中邪了。 “谢温？” “谢温——！” 冷冽声音瞬间将她拉回现实。 谢隐舟皱着眉，手捏在她的肩膀上，“你到底怎么了？” “我……”谢温撑起来一个十分虚浮的笑。 “我就是忽然有点累了。” “开玩笑而已哈哈哈。” 她立刻站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姐你不要告诉妈，我……我还想过段时间和她说。” “那我不打扰你了。”谢温边说边后退，一步步倒着出去了。 - 工作进展的顺利，桂多喋喋不休在耳边吹风，向谕的好脾气一成不变，就任她在旁边唠叨不停。 光维科技不仅名声在外，占据了商圈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就连给员工的情绪安抚都做的十分到位。 因为向谕忽然发现，桂多在旁边说话很像个情绪安抚的机器人小助手。 很快到了午餐时间。 向谕在餐厅光脑上眼花缭乱的菜品里一一掠过，她对食物的**一向低的可怕，最后潦草地随便点了几样就放下。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温暖却并不刺眼，这个周期的餐厅风格是很漂亮的温室花园。 很难想象这里竟然也会运用全息技术，铃兰在交织缠绕的藤蔓上盛开，桌与桌之间被绿意和阳光隔开，影绰的边界既虚幻又真实。 向谕的恋爱脑一下子就被这氛围支棱起来，开始想念她的“人渣”“男朋友”。 想“他”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也不知道缺不缺钱，怎么就这么突然，什么都不告诉她呢？ 最起码让自己知道，去了哪所学校，到底在学什么专业也好。 向谕盯着光脑，给对方的账户打了一笔钱，见到转账居然没被对方立刻拒收，一边又仰卧起坐给自己做起了心理复健。 闪蝶在花丛中翩跹，点水般掠过她的眼前，向谕目光被下意识吸引。 冰蓝鳞面呈现出金属质感的光泽，纤长翅足微微颤动，空中盘旋几圈后，轻轻落在了一只透明玻璃杯的边沿上。 她追随的目光忽然一顿—— 抬眼向上，那只玻璃杯的主人是谢温。 两个人无端对视了一眼，向谕下意识便想抬手打招呼。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秒钟。 谢温连睫毛都没动一下，那双眼睛像是在看漠不相关的人，毫无情绪地掠过她，冷漠移开了视线。 向谕：……？ 谢温就坐在绿意与藤蔓织就的餐桌旁。 似乎也很快注意到了那只闪蝶，她挥手拂开，很快全息的蝶影就轻轻消散成冰蓝色的光点。 …… 被昨天刚认识的礼貌后辈断崖式社交了怎么办？ 光脑在这时忽然亮了—— 显示转账成功。 向谕的心思立刻就回归了正途，还是要好好赚钱，等下个休假月想想办法去找***好了！ 她单方面规划自己的休假安排，然而照常工作的下一秒，意外发生了。 下午三点钟，星网上的陌生账号突然显示上传了光维科技全息游戏重置的部分内容。 几秒钟后，上传信号被拦截，所有人的办公终端同时弹出来相同的警告框，紧接着整个办公区的非核心员工的权限被立刻冻结。 资料泄露的突兀，但好在拦截及时，并没有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办公室的大家心有余悸，大呼心梗的下一秒，联邦警察就像电影里一样飞驰着闯门而入，抓住了办公室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员工。 向谕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行注目礼，眼看着人被押走了。 “居然是他偷跑资料，我的天完全看不出来，平时一副浓眉大眼的老实样子！！” “干这种事竟然也在公司里，其实他是不想活了对吧？” “疯了吧，冒着这么大风险就搞这个，收了夺少钱啊，花得出去吗？？！” “天杀的，我的假期差点被毁了，要是真的泄露了，爹的这得改到什么时候？！” 办公室响起此起彼伏的谩骂声，短暂的发泄后，又开始拍着胸脯感叹意外有惊无险。 技术组的内网检修立刻行动起来。 谢温跟在组长身后，推开门时，发现这个办公区透出一股劫后余生的氛围，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带着微微死过一遍的侥幸。 …… “虚惊一场啊。”桂多一副见过沧桑世面，实际上已经吓得腿软得感慨道。 如果真的泄露了，下个休假月绝对白白浪费了，钱也没办法弥补的身心痛苦啊！ “是啊。”向谕跟着点点头。 如果真的泄露了，下个休假月绝对空不出来，就真的没办法去找***了。 “打扰，这边要重置一下密钥。”谢温默默地站到了在两个人身后。 “哦哦好的。” 桂多头也不回，一把拉住向谕，给人腾出来空间。 转头又招呼旁边莫名发呆的翁斯，忙中偷闲道：“我们一起去喝点甜水压压惊吧！” “我就不去——”向谕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桂多挤在两个人中间，一副兴冲冲的模样，“走嘛走嘛！！？” “……好吧。” 三个人挤成一团离开了。 谢温在工位前停了片刻，目光落在终端上的警告框，指尖才开始触碰光屏操作重置。 几秒后，重置密钥的进度条开始跳动。 谢温皱眉，然后掏出了一次性的酒精棉片，开始强迫症一样机械地擦拭手指。 虽然触碰的是没有实感的光屏，但是…… 一旁的无意看到的技术组组长：“……” 两个人很快重置完毕办公区的终端密钥，技术组组长终于忍不住了，聊完天气，又聊最近新出的飞行器型号。 “其实TerraC V3的悬浮露营也很吸引人，就是这样露营有些容易头晕……对了，说起来头晕，小谢你的强迫症和洁癖是不是有点严重啊？” “我没有洁癖。”谢温瞳孔淡漠，面无表情瞥了一眼组长，补充道：“也没有强迫症。” 组长眼神游移飘忽，但也没有为乖巧听话的实习生突然变脸而感到情绪崩塌。 她只是干笑了两声，强行圆场道：“这样啊，那挺好的……哈哈。” 谢温的脚步适时停下了，她肩膀放松，社交姿势也十足的敷衍，甚至透着些倦怠的无聊。 办公区警告落下的玻璃幕墙缓缓升起，她兴致索然地移开视线，“所以，这次偷跑意外是特地安排的？” 技术组组长怔了一下，很快又笑了，点头道：“你看出来了啊？” 只能说不愧是谢家人吗，对任何意外都这么敏感，对细节抽丝剥茧的洞察力也十分独到。 “原则来说，也不能算特地安排。”组长松出一口气。 “毕竟那个偷跑资料的内部员工，是真的打算赚上一笔，就是人不太聪明，稍微刺激一下就情绪上头了。” 她锤了锤自己的肩膀，疲惫至极地抬手打开了光脑，对着星网上沸腾的舆论指点江山。 “你看，顺水推舟，炒作热度罢了。” …… 谢温不太想看，她刚刚碰了那个人的终端。 现在有点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