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雨季都放晴》 第1章 结婚 “什么！？结婚！！！” “嗯。”徐默也知道自己抛下了一个深水炸弹，只是默默点头，任由两人反应一会儿。 夏知惜和季明月没想到，半年没见，一见面徐默就给了她们一个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的消息。 夏知惜指了指徐默，又指了指邱北煊，脸上的表情像调色盘一样精彩。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会突然结婚。 她记得当初上学时，哪怕他们经常一起出去玩儿，但邱北煊和徐默几乎从不搭话，最后她和温辞出国的时候，两人都像是还不熟的陌生人一样。 夏知惜清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探究，在对面的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况且，邱北煊，他也不是徐默喜欢的类型。 但她和徐默这么多年的朋友，她相信徐默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片刻后，夏知惜扬起一个笑容，朗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悄悄搞在一起的，不过还是恭喜你们。” 然后冲邱北煊挥了挥拳头，像一头龇牙的小兽：“邱北煊，我跟你说，你可得好好对我们默默，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季明月和邱北煊不熟，但徐默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立刻点头跟着说道：“没错，我们默默娘家强大，可不是你能随意欺负的。” 邱北煊握着徐默的手，当他清晰地感受到手里那属于徐默的微凉的温度时，手指微微收紧，他可以听见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邱北煊抬起幽黑的眼眸，压下心底那些流动的情感，看着徐默的两位闺蜜，认真的点头，许下承诺：“当然，我会好好对她的，你们放心吧。” 见重要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徐默就开始赶人，她和邱北煊的婚事另有隐情，半分经不起推敲，多说多错。 徐默转头对邱北煊笑道：“我和她们聊，你去温辞和秦景那里坐着，我跟你说，从前我们聚会都是这样的，以后你也主动跟他们走就行了。” 邱北煊应了，就转身朝那两个被媳妇儿抛下的男人那里走去。 徐默一直看着邱北煊走过去坐下和他们交谈后，这才转身继续安抚着这两个被她一个炸弹炸懵了的闺蜜。 “好啦，我的眼光你们还不相信吗？再说了，北煊你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他的人品，我相信你们也是心中有数的。” 夏知惜挥了挥手，解释道：“害，那不是必须要走的流程吗？况且就算是你说的这样，我们也得让他知道你靠山强大，想欺负你就得掂量掂量，不过我谅他也没有那个胆子。” 徐默无奈的摇头，垂眸低笑，也不去拆穿夏知惜。 邱北煊有没有那个胆子，她们都很清楚，重要的是，他不会欺负她。 “没错。”季明月附和了一句，眉眼微动，认真的看着徐默道：“不过默默，怎么这么突然就结婚了啊，你们谈恋爱的时候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因为我们没谈恋爱啊。 当然这个是不能告诉她们的。 聚会结束后，邱北煊送徐默回了家，他们俩都不是话多的人，好在虽然一路无话，气氛也还算融洽。 窗外一轮明月高高悬起，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徐默站在自己家的窗前，想着这半个月发生的事，她现在都仍旧觉得很不真实。 除了三年前在夏知惜的婚礼上见的那一面，她和邱北煊其实已经六年没见过了，但邱北煊是个见了便轻易忘不了的人，所以那天晚上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徐默大学毕业以后继续读了研究生，去年毕业，现在在一所实验中学当老师。 面对父母的催婚，读研的时候还可以用没时间来推辞，可是自从开始工作了，还是教师，父母就觉得她应该是闲下来了，特别是夏知惜和季明月两个人孩子都快两岁了。 今年她26岁的生日一过，父母就三天两头的催，一会儿说让夏知惜和汤明月带着孩子来看看她们，他们也想试试抱孙子的感觉，一会儿又说哪个姨妈家的女儿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姨妈的头发都愁白了。 徐默又何尝不知道他们是担心她一个人生活，怕她照顾不好自己，可是她确实没有遇见一个让她想和他结婚的人。 相亲的人，不是知根知底，徐默并不放心，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所托非人，就是悲剧的源头。 而她从小就认识的人，大多是同学，她对他们更是没有什么想法。 其实徐默一个人生活的挺好，除了会让身边关心她的人为她操心，除了偶尔孤独，毕竟夏知惜她们的幸福很难不让人羡慕。 但是如果两个人的生活过得不如一个人，那将会更难过。 她现在很少会想起那个人了，但是她不知道是放下了，还是被她深深地压在了心底，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 所以她不会主动去开始一段感情，那样太不负责任了，但她也不想困在那里，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也想往外迈上一步。 说实话，会再见到邱北煊，在徐默的意料之外。 还记得三年前在夏知惜的婚礼上再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那时的他，和大学的时候比起来，已经变了很多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么冷峻，但是多了几分沉稳，毕竟一个人管着这么大的公司。 记忆里他和温辞在大学总是形影不离，那时候夏知惜总拉着徐默去为她和温辞制造二人世界。 但在只有四个人的情况下，夏知惜和温辞过二人世界的同时，她和邱北煊又何尝不是处在所谓的二人世界里。 但夏知惜和温辞那边是冒着甜蜜的粉色气泡，而徐默和邱北煊大概是处于一片清秋里，就像十月末的银杏大道，能听得见风吹叶落的声音，宁静，淡然。 而夏知惜和温辞在一起后，这是徐默第三次见到他。 那天晚上徐默正在家里追剧，妈妈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了些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大概是哪个亲戚给她介绍了个相亲对象，让她周末空了去看看。 徐默听着心里就有些不喜，胡乱应了下来，只想赶紧挂了电话出去透透气。 六月初，晚上九点的江风还有点凉，徐默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不由得庆幸还好出门时加了一件外套，毕竟只是想散散心，并没有想感冒。 夜色沉沉，一弯月牙挂在天上，算不上亮，零星点缀着几个星星，正在扑闪着。 江岸的路灯间距有点远，徐默站在暗处，转头看见路灯亮起的方向走过来一个人。 这腿，这腰，这肩…… 老天爷保佑，难道她的姻缘就要来了？ 周末的相亲可以不去了？ 父母的唠叨可以不听了？ 这脸...... 这脸帅倒是帅，就是怎么有点眼熟呢？ 徐默下意识盯紧了那人，想知道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那个身影越走越近，脚步有些虚浮，看起来轻飘飘的，徐默多看了两眼，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但徐默觉得不可能。 毕竟按照小说里写的，这时候他应该在海市的写字楼里疯狂加班压榨他的下属，而不是出现在蓉城的江边吹冷风，而且，走路的步伐有些虚浮，重心不稳，看起来好像喝醉了。 估计是徐默盯着他看的太入神，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影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只见那人眼神迷离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犹疑出声：“徐默？” 他的嗓音低沉，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有些喑哑。 路灯昏黄，那人喝醉了酒，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眯着，此刻正紧紧的盯着她。 有风过，将来人散发着酒香的气息不住的往她面前吹，画面忽然重叠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徐默不由得又有些出神。 他认出来了，徐默心想，看来虽然三年没见，但她也没什么变化。 刚才还在纠结要不要当没看见他，但现在，很明显不能了。 徐默冲他露出一个自认为礼貌又疏离的微笑，清澈的声音里带着点儿笑意，很容易给人留下好感。 “嗯，好巧，邱北煊，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 但眼前的邱北煊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那么站在原地静静的凝眸看着她。 又是这样的笑容，虚假，客套，平等的对所有人这样笑着。 但又真实，眼前的人，就是徐默。 空气里不时传来几声蝉鸣，围栏下的江水一刻不停的流动着，六年前的潺潺流水，流到此刻不知换了多少滴江水。风很轻的路过，却还是被此刻的徐默捕捉到。 邱北煊高大的身躯将身后的路灯挡了个严严实实，只有一些微光从周围发散过来，让徐默勉强能看见对面那人的五官，仍旧精致招眼，像雕刻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他的眉形锋利，眼尾狭长，微微上挑，长睫下的眸色很沉，和身后的夜色也差不了几分，还是和从前一样，充斥着她辨不明的情绪。 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视线却仍旧直白的落在她的脸上，看的徐默忍不住伸手别了一下头发，垂眸悄悄打量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太得体。 新人作者求支持[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结婚 第2章 邱北煊 “不巧。” 邱北煊终于开口，虽然答案仍旧令徐默一头雾水。 就在徐默抬眸的瞬间，捕捉到了邱北煊唇角那一闪而过的笑意，比他们大学的时候看过的流星还消失得快一些。那应该是个开心的笑，但徐默瞧着却无端的觉得有些酸涩，她的眉心无意识的微微蹙起。 只是没等徐默细究，无论是那句话，还是那个笑，就见邱北煊一个踉跄，往她面前倒过来，比酒味更先传来的是一阵熟悉的香味，跟淡。 “诶，诶，诶……”徐默有再多的问题都来不及说出口，只得赶紧上前扶住了他，下意识道，“你怎么喝这么多啊？” 当然，徐默也没指望一个醉鬼能回答她，只是扶着他往自己的公寓走。 徐默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能捡到喝醉的邱北煊。 幸好徐默住的公寓就在江边，但是，邱北煊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而她才一米六六，哪怕是徐默，都觉得自己扛着一座山。 还好邱北煊不是完全丧失了意识，虽然走得歪歪倒倒的，但到底在前进着，不然徐默只能去叫保安来帮忙了。 徐默忍不住无声呐喊，苍天啊，她今晚到底为什么要出来啊！ “邱北煊，你听的见吗，你自己走两步啊。” “徐默……” “诶，我在，你好好走啊。” 开门，开灯，把邱北煊放在沙发上，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徐默扶着沙发靠背，轻轻喘着气，觉得缓得差不多了之后，转身去厨房烧热水，给邱北煊擦脸，再给他泡一杯蜂蜜水，醒一醒酒。 这么多年没做了，这一套流程她还是这么熟悉。 徐默好不容易让邱北煊清醒一点，喝了半杯蜂蜜水，他就又睡了过去。 见邱北煊这松弛的样子，徐默在一旁小声咕哝：“这么心大，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徐默仅有的照顾醉鬼的经历都是从夏知惜和邱北煊身上来的，不过邱北煊可比夏知惜省事多了。 这时候，徐默才有时间好好地看一下邱北煊，和三年前比起来，头发长了一些，眼下有青黑，脸又瘦削了，看来这几天没休息好。 不过也是，三年前可是来参加夏知惜和温辞的婚礼的，当然得把自己收拾的光鲜亮丽的，现在嘛，像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流浪猫。 徐默把邱北煊放到沙发上，再从自己卧室给他抱了一床被子，仔细帮他盖好，然后才起身准备回房睡觉。 “叮铃铃。”一道陌生的音乐在屋里响起，徐默循着声音找过去，最后目光落到搭在沙发上的那件深蓝色西装外套上。 是邱北煊的手机，徐默找出来一看来电：林助理。 徐默思考了一下还是接了，对面传出来一个青年的声音，“邱总，我现在过来接您吗？” 徐默看了一下邱北煊现在的样子，觉得反正都睡下了，就不用再麻烦了：“林助理，你好。” 那边听见徐默的声音沉默了一瞬，然后问道：“您好，请问您是？” 徐默温声解释道：“我叫徐默，是邱北煊的朋友，我在路上遇到他喝醉了，就把他带到我家里来休息了，明天他醒了再给你回电话，好吗？” 只听对面愣了一秒，才有些呆呆的回道：“嗯，好的。” 见他应了下来，徐默道了一句拜拜，就挂了电话，转身回房休息去了。 徐默才没管刚才助理心里在想什么，也不觉得让邱氏集团的总裁睡在沙发上有什么问题。 第二天虽然是周六，但七点半的闹钟一响，徐默准时起床，准备去厨房做早饭。 其实徐默大学的时候从不吃早饭，要是没有什么事，一准睡到中午十一点，但是身体吃不消啊，报应很快就来了。 刚读研究生的时候就因为胃病进过医院，感受过一次胃痛以后，徐默决定要对自己的胃好一点，首先就是每天按时吃饭。 再就是锻炼下自己的厨艺，做一些养胃又好吃的饭菜，偶尔也在学校操场跑跑步，锻炼身体，增强体质。 邱北煊醒来的时候，感觉这一次喝醉后比从前的感觉要好一些，头没有那么痛，就是身体有点难受。 他缓缓坐起来抬眼一看，哦，原来是因为睡了一晚上的沙发。 邱北煊扫视着这间屋子，很明显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蓝色和白色为主色调，东西多且杂，但是不乱，井井有条的放着。 阳台上种着一盆栀子花和几种他叫不出名字的多肉，还沾着点点晨露，清晨的阳光慷慨的撒在了上面，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徐默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邱北煊望着窗台上的那盆栀子花，不知在想什么。 徐默却突然想起，她从前好像还送过邱北煊一束栀子花，邱北煊瞧着就不像爱花的人，也不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想到这里徐默低头无声的笑了笑。 “醒了啊，洗手间在这，洗手台的柜子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你收拾一下，过来吃饭吧。” 徐默的语气自然地好像这就是他们的日常一样，说着就转身进了厨房，打算做早饭。 徐默的突然出声，打断了邱北煊的观察，几乎是瞬间他的目光就粘到了徐默身上。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温柔又深情，可惜被他注视的人，从来不曾回过头。 原来他昨晚真的遇见了徐默，不是幻觉更不是梦。 那杯蜂蜜水也没有渐渐冷却，滑过他的喉咙时还带着恰好的温热，不苦也不涩，是甜的。 邱北煊没有看太久，熟练的在徐默将要回头看他的那刻起了身，顺着徐默的话去了洗手间。 邱北煊收拾好自己，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徐默已经把熬好的粥端到了桌上，给他盛了一碗，“来，过来坐，尝尝我的手艺，比从前好了不少。” 邱北煊坐下后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沉声应道：“确实，咸度适中。” 徐默一听就笑弯了眼，邱北煊见她笑了，也缓缓笑起来，那张冷峻的脸看起来竟然也有些温柔。 徐默穿着一身浅蓝色家居服，看起来今天没有出门的打算，还是一张巴掌大的娃娃脸，皮肤更白了，看来这些年没怎么晒太阳，纤细的十指上什么都没有。 徐默一边给自己盛粥，一边温声道：“昨晚喝那么多酒，早上喝点粥好，养胃，不然疼起来有的你难受的。” 邱北煊一边喝粥，一边满含歉意的对徐默说：“昨晚，麻烦你了。” 徐默轻松地接过话题，笑着调侃了一句：“你也知道啊，昨晚我把你从江边带回来，可真是不容易呢。” 说着徐默就想起了电话的事：“对了，昨晚你助理给你打电话了，我就接了一下，跟他说你在我这儿睡了。” 邱北煊没什么反应，只淡声应道：“嗯。我一会儿给他回电话。” 徐默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听说你的公司在海市啊，过来出差？” “嗯，这边有个项目，我过来看看。”邱北煊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垂眸认真喝粥。 听说，也只能是夏知惜和她说的，只是体贴他的心情，并不在他面前提起她而已。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提的，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这其中本来也没他什么事儿，但邱北煊还是领徐默的情。 徐默轻轻点头：“哦，这样啊。一会儿你助理来接你是吧，我们这儿叫嘉园，嘉宾的嘉。你下去就能看到大门了。” 邱北煊：“嗯。” 简单的问答过后，他们谁也没再说话，但气氛也并不尴尬，就好像他们经常这样一起吃饭一样。 吃完了早餐，邱北煊起身收碗，徐默拦了一下，笑道哪能让客人干活，就端着碗去了厨房。 她总是这样，看着很好相处，实则泾渭分明。 邱北煊站在原地，看着空空的桌面出神。好一会儿后，给他的助理发了一条到嘉园门口接他的短信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看徐默洗碗。 他和徐默其实算不上熟，他们俩虽然因为夏知惜和温辞而有一些接触，但都不是话多的人，哪怕相处时瞥见些蛛丝马迹，也不会寻根究底，所以认识这么多年了，对彼此也没有太多了解。 哪怕微讯里有彼此的联系方式，大学之后也没有再发过一条信息，但是偏偏这已经是第三次喝醉后，在她的照顾下醒来。 想想前两次，其实她也和现在差不多，温和，宽容，就像是照顾一个喝醉了的老朋友，气氛也还算轻松，简单的问候两句，然后转身离开，甚至都不会说一句再见。 因为他们都知道，要是夏知惜和温辞那边没什么事的话，他们是没有什么理由再见的。 而这一次，徐默给邱北煊的感觉，除了话更少了，基本和三年前一样。这个时候邱北煊才发现，徐默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快过腰了，用一根皮筋随意的扎着，她看着比从前胖了一点，但是还是很瘦。 看着徐默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邱北煊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仍由自己沉溺在这样一个岁月静好的清晨。 第3章 相亲 徐默就是有这样的能力，让每一个和她相处的人，都感到温暖舒适，但转身后又发现，彼此又连一句朋友都称不上。 没有人能拒绝这种温和，但徐默从不会让人靠近，也不会为谁停下。 手机响了，是林助理到门口了。 邱北煊看了徐默好一会儿，还是起身到了厨房门口，对徐默说：“我助理到楼下了，我先走了。” 徐默还在收拾厨房，没有转身，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好。 然后是门打开，再关上的声音。 这对徐默来说仍旧是一个普通的周末，并没有因为邱北煊的出现而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不同应该是中午她妈妈给她发来的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以及见面的时间和地址。 邱北煊关上了门，却没有立刻离开，转身倚靠在了门口的墙上，轻轻闭眼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是那些画面止不住的往他脑海里钻。 阳光下的林荫道，漆黑狭窄的小巷，带着栀子花的清香的夏天，难得大雨的深秋，还有烤红薯味的冬夜，但最终都定格在那个没有回应的雪夜，和那根闪着银色光芒的无名指上。 邱北煊熟练的压抑下内心翻涌的一切，无论是回忆还是情绪。他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门牌，转身出了嘉园。 门口果然已经停了一辆黑色宾利，他上了车以后，只说了一句“回酒店”然后就在后座闭目休息。 实际上他并没有休息，心里的情绪正像滔天巨浪一般翻滚着，然后在记忆里徐默每一次的沉默和退避中渐渐平息下来，如此反复。 林峰虽然专心开着车，却忍不住偷瞄此刻的邱北煊。 来了蓉城这么多次了，邱总终于遇见了徐小姐！还和她共处了一夜！ 就是看着好像没什么进展啊。 在林峰想问又不敢问的纠结中，邱北煊休息的酒店到了。 “邱总，到了。” 林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邱北煊下了车，径直走向酒店，昨晚睡了一晚上沙发，他需要再好好休息一下，一边问林峰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林峰尽职尽责的答道：“下午三点视察这边的子公司，并且做一个简单地工作安排，晚上七点约了周氏地产的周总吃饭。明天上午九点，参与公司对这次项目企划案的选择。明天晚上六点温总让你去家里吃饭。” …… 第二天是周日，也是徐默的假期，但她有一顿特殊的饭要吃，所以她此刻正在衣柜里挑选衣服，用了三分心思将自己打扮了一下。毕竟要去见相亲对象了，妈妈说对方家庭条件不错，在一家互联网公司里工作，人也周正。 徐默也不知道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对方还行，真的要试试吗？ 可是花时间了解一个人好累。 徐默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微微睁大了眼睛，抿出一个笑容。 管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下午五点半邱北煊从酒店出来，准备去他小姨家吃饭，抬眼就看见徐默出现在街对面的拐角处，正往这个方向过来。 她穿了一条水蓝色的素色长裙，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散在身后，化了个清透的淡妆，化妆技术看起来也进步了。 徐默抬头就撞进了邱北煊的眼睛里，两人对视一眼，片刻后，徐默先开口了，轻声笑道：“嗨，准备出门？” 徐默的眸光扫过停在邱北煊面前的那辆车，车门被他打开了一半。 邱北煊的目光扫过徐默修长白皙的双手，仍旧光洁一片，什么饰品都没有带，这才回视过去，轻声说道：“嗯，去温辞家吃饭。你这是？” “害，相个亲。走了。” 徐默笑了一下，回答了他便急匆匆走了，估计快迟到了。 单身公寓，光秃秃的无名指，还有，相亲。 邱北煊盯着徐默离开的方向，眸色晦暗，薄唇紧抿，手上无意识收着劲儿。 “邱总？” 直到林助理的声音响起，邱北煊才骤然回神，缓缓收回了视线，长睫微垂，掩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绪，上了车。 邱北煊很快就到了温辞家，不过温辞并不在家，他主要是来看小姨和姨父的。 是小姨给他开的门，苏玥一看邱北煊来了，热情的带他到客厅坐下：“北煊啊，来蓉城也不和小姨说，还是你外公和我说你跑过来了。” 邱北煊一听就知道苏玥又要唠叨他结婚的事，求饶道：“小姨啊，你就饶了我吧，我心里有数，真的。” 说完也不等苏玥回答，又转着头问道：“诶，我姨父呢？” 苏玥无奈，指了指厨房：“这不知道你要来，你姨父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宫保鸡丁。” 看着小姨和姨父的相处，邱北煊眉眼含笑，又不禁想到在徐默家醒来的那个早上，也不知道她的相亲怎么样了。 徐默的相亲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的聊天还算融洽，但徐默觉得二人三观并不是很相投，所以在对方提出去看电影时，找了个借口婉拒了。 徐默离开餐厅的那一刻，微凉的风迎面而来，徐默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她还是不想强迫自己和别人交往，给母亲发了一条不想再相亲的消息之后，就慢慢的往家的方向走。 徐默刚刚没吃几口东西，路过公寓门口时，买了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打算回家加点餐。 徐默接到门卫的电话时，正在客厅里一边追剧，一边吃烤红薯，好不惬意。 “喂，是徐小姐吗？” “是，有什么事吗？” “这边有一位姓邱的先生，” “邱北煊。”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像是在给门卫提醒什么。 门卫顿了顿，又说道：“邱北煊，他说是你的朋友。” 徐默没想到邱北煊还会来找她，她以为那场偶遇之后，他们又该像之前的那样，桥归桥，路归路。 徐默想归想，却没有让电话里的人等太久，只顿了一瞬，就应道：“对，是我的朋友，麻烦你放他进来吧。” 徐默的回应来的很快，听见那句是朋友的时候，邱北煊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终于稳稳地落了地。 很快，徐默的声音又从免提里传出来，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宁静：“你让他在那里等我一下吧，我马上来接他。” 邱北煊刚刚想开口说不用了，他记得她在哪一栋哪一户，徐默就挂断了电话。 “你也听到了，在这里等一下吧，你朋友一会儿就来接你。”门卫打开门禁放了邱北煊进来，交代了一句，就低头玩自己的手机去了。 邱北煊靠在墙上，安静的等着那人过来接他，在这样难得空闲的时光里，邱北煊突然不想再克制，他看着六栋的方向，任由脑海里的思绪乱飞。 徐默挂了电话后，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剩下的烤红薯，洗了手，擦了擦嘴，就拿起钥匙和手机冲下了楼，她不喜欢让别人等她，不过夏知惜和季明月除外。 邱北煊看着那个身影朝着他跑过来的时候，心里不由得轻快了些，眉眼一松，含笑朝着徐默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徐默跑到邱北煊面前，一边轻轻喘着气，一边道了句歉。 邱北煊的唇角瞬间扯平了，长长的睫毛又盖了下来，直到将眼里的情绪都处理干净，确认自己拿捏好了分寸，才挂上淡淡的笑意，温声回道：“没事，等一等也没什么。” 他早就习惯了等待徐默，比起那些等不到她的日子，眼下知道她一定会来，就已经给了他莫大的期待和快乐了。 这个时候，邱北煊突然就想起小王子里的那句话。 如果你能在下午四点钟来，那么我在三点钟开始就会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越接近那一刻，越感觉到幸福。 可惜徐默应得太晚，来得太快，他的幸福也就那么短暂，稍纵即逝。 “你要来怎么不给我发个信息啥的，要是我不在家呢？”徐默领着人，边走边问。 只听邱北煊的声音不带什么情绪的在身侧响起，“我发了的。” “什么？”徐默转头问。 邱北煊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他的瞳孔并不是完全的黑色，而是有些偏灰色，垂眸看人的时候，哪怕不带什么情绪，也会给人一种深情又忧郁的感觉。 邱北煊此刻就用这样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徐默那双略显茫然的眼睛，开口的声音充满磁性，语气十分认真：“我给你发了信息，但你没有回我。” “但是我没有收到消息啊。” 徐默拿出手机在通知栏查看信息，划了好一阵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什么，慢慢转头看着邱北煊，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哦，我换微信号了，这个号上还没加你。” 原来如此。 那些没有回音的节日问候，都是因为她没有收到。 邱北煊在心底经年累积的酸涩情绪，在这一刻有了一个通风口，开始被慢慢吹走。 第4章 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邱北煊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开口的声音更加低沉了：“怎么突然换微信号了？” 徐默笑了一下，随口解释了一句：“大二那年的冬天，手机掉了，干脆就换了电话卡。” 闻言，邱北煊脚步微顿，落后了徐默半步，看着徐默的身影，声音很轻，语气却又笃定，“我走的那年掉的。” 在徐默大二上学期将要结束的时候，夏知惜和温辞确定了要出国交换，邱北煊也悄无声息的从蓉城转学回了海市，徐默从室友口中知道消息的时候，邱北煊早已落地海市了。 他们之间，连句再见都没有，当然，也不需要。 所以徐默从来不觉得她和邱北煊有多熟，也从不以他朋友的身份自居。 “对，”徐默轻轻点头，放缓了脚步。 “徐默。” 徐默转身，就见邱北煊站定在原地，举着手机二维码，一双桃花眼温柔似水，轻声问她：“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徐默这么看着眼前的人，耳畔好像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破冰的声音，轻易掩饰住了咚咚的心跳声。 她突然就笑了，拿出手机走过去，“滴！”一声，邱北煊的联系方式就又躺在了她的通讯录里。 徐默一边低头摆弄手机，一边说笑，“干嘛突然这么认真。” 邱北煊微微落后的脚步，使得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盯着徐默的背影，开口的话语轻柔又艰涩：“我若是不认真的话，你又会觉得没有必要。” 闻言，徐默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抬眸就撞进了邱北煊那双深沉的灰眸里，里面的情绪复杂得她分辨不清。 徐默自诩心思玲珑，看人剔透，却从来都看不清邱北煊，他的态度，他的言语，都是一个迷。若是其他人想必很难不去刨根究底，想要解开这个谜，但徐默从不知何为好奇心。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不想问了，不想问邱北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想说，他们俩确实没有加联系方式的必要。 于是她微微垂眸，收了手机，指了一下公寓的方向，轻声道：“我们快上去吧。”说完也没看邱北煊的表情，转身就往前走去。 邱北煊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徐默逃避的身影，默默抬脚跟上。 开门，进屋，关门，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邱北煊率先开了口，“今天的相亲怎么样？” 徐默打开了之前的剧，盯着屏幕，漫不经心的回道：“人挺好，就是不合适。” 邱北煊侧眸，道：“家里也催你结婚了？” 徐默随口接道：“对啊，夏知惜她们孩子都有了，我妈看着着急啊。” “欸，也？” “你家里也催你了？”徐默抓住关键字，看了邱北煊一眼，反问了一句之后，视线就又放了回去。 邱北煊觉得电视这么放着很好，很日常，也能藏住很多东西，他眸色幽深，用抱怨的语气道：“对啊。温辞孩子都有了，我外公就可劲儿操心我了。” 这时徐默忍不住在心里笑道夏知惜这夫妇两真是害人不浅。 这时身侧的邱北煊坐直了身体，正声问道：“那家里催婚，你怎么想的？”似乎想取经。 徐默的注意力从电视上收了一点回来，微微低头垂眸，似乎也在认真思考这一千古难题，最后轻声答道。 “从前我想着一定要找一个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人，不然就一直单着吧，反正不能将就，不然对谁都不好。” 邱北煊身体一僵，嗓音里含了一丝急切，追问：“那现在呢？” 徐默叹了口气：“现在，我也没想明白，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合适的话，或许可以试着相处一下。” 邱北煊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徐默以为这个话题已经就此打住的时候，就听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对你而言，什么是合适？” 徐默能够感觉到，邱北煊在看着她，但她没有回头，只是垂眸，轻声道：“合适是一种感觉，也是要讲缘分的。” 邱北煊哼笑了一声，“你相信缘分？” 徐默沉默了一瞬，才语气轻松道：“相信啊。” “听你的意思，你不信？”徐默终于转头，含笑看着邱北煊，等他的回答。 邱北煊不躲不闪，眼神仍旧定定的看着徐默，一字一句道：“我只信我自己。” 邱北煊语气坚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像是在告知她什么，最后还是徐默率先移开了眼睛。 电视剧这集放完了，徐默拿起遥控器播放下一集，一边随口应了一句：“那挺好的。” 邱北煊没再说什么，转头陪着徐默看起电视来，不时就着里面的剧情讨论两句，又是一集播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邱北煊提出了离开，徐默也没有挽留，二人道了一句“拜拜”，又回到各自的轨道里。 周二的晚上，邱北煊刚去参加完吴家的订婚宴，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再停下时，就已经到了嘉园门口。 看着这个地方，邱北煊沉默了片刻，没等他想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外公的电话就打来了，说让姨父给他相看了蓉城的小姐们，让林助理把时间安排上。 刚挂了外公的电话，爷爷的电话就来了，说过几天高家的老爷子70岁生日，让他代表苏家，邱家，必须过去。 说是生日宴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宴，他尚且如此，徐默面对的境况只会更加迫切。 想到这里，邱北煊拿起手机，对着空白的聊天框，发送了第一条信息，然后缓缓摇下车窗，看着门口来往的人群出神，夏风微凉，吹得发丝微动。 今晚有徐默的晚自习，收到邱北煊的信息时，徐默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邱北煊：我在嘉园门口。 徐默没有想到邱北煊会主动联系她，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徐默有些出神，他们这次重逢，好像见得有些太频繁了。 徐默没有让邱北煊等太久，立刻就回了消息。 徐默：刚下课，等我十分钟。 徐默到的时候，邱北煊果然站在嘉园门口，手里还提着一袋啤酒，邱北煊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含笑道：“去你家聊聊吧。” 徐默挑眉，看了一眼邱北煊手里的东西，笑着说了句，“我不喝啤酒。” 邱北煊转身朝公寓走去，前方传来他慵懒又肯定的声音：“知道，给你买了牛奶和橙汁。” 徐默没想到邱北煊还记得她的喜好，愣了一下，她低头笑了笑，抬脚跟在邱北煊身后进了公寓。 徐默带邱北煊上了楼，邱北煊也不客气，东西放在茶几上，自己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徐默也在旁边坐下，看着邱北煊把给她买的牛奶拿出来开好，放到她面前，然后拿出一罐啤酒。 徐默拦住了他开啤酒的动作，“你晚上吃饭了吗？就这么喝啊？很容易醉的，而且对胃不好。” 邱北煊将啤酒往茶几上一放，右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是一个放松的姿态，转头看着徐默，诚实道：“没吃。” 他从来不吃宴会上的东西。 徐默心道果然如此，将桌上的酒放到一边，又温声道：“那我去给你下碗面吧，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吃点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耽误。”徐默说完起身去了厨房。 邱北煊转头看着她忙活的身影，随口问道：“你刚说你刚下课，你在当老师？” 徐默手上忙活着，一边答话：“对啊，文学院的，当不了大儒，最好的结果不就是当老师吗？” 邱北煊看着徐默，又问道：“你教什么啊？” 徐默笑道：“在实验中学教语文。” 邱北煊松了松脖颈前的领带：“语文啊，我上学时最头痛的就是语文了。” 徐默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看出来了。” “嗯？”邱北煊心想这还能看出来。 徐默笑了下，解释道：“你大学的时候就很少说话，就是为了掩饰你语文不好的缺陷吧。” 邱北煊发现自己被调侃了，立马反击道：“那你呢？你语文那么好，咋还那么沉默呢。” 徐默淡定接招：“没办法，谁叫我就叫徐默呢。” 邱北煊笑了笑，没再说话，只静静看着徐默手上的动作。 下面很快，徐默放好了调料，冲邱北煊招呼道：“面好了，自己过来端。” 邱北煊走过去一看，眉头一挑，轻声笑道：“番茄鸡蛋面，你是不是只会这一种面啊？” 徐默头也不转，坐在桌前吃着自己的面，一边回道：“不是啊，我还会清水煮面，你想尝尝吗？” 邱北煊刚想答，但徐默并没有给他留话头，又接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下次你自己来。” 邱北煊端着面在徐默对面坐下，一边挑着面，一边答：“自己来就自己来。” “你还会煮面？”徐默闻言，抬头看着他发出疑问。实在是对面这个男人不论是从长相还是身份，看着都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邱北煊头也不抬的吃着面，淡定的答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一个人在家也是要吃饭的，你真以为我天天都在外面吃饭啊。” 第5章 照片 听他这样说，徐默下意识问道：“小说里你们这样的霸总，不都是请阿姨做饭的吗？” 邱北煊听到这样的话，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徐默疑惑的脸，没想到她平日里表现得聪明又现实，竟然还会相信小说里的情况。 邱北煊唇角微微上扬，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徐默那张平淡如水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些不一样的神情，因为他。 等邱北煊笑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首先，我可不是霸总，霸总如今可算不得个好词儿，其次你也说了那是小说，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做饭也挺简单的，回老宅和张嫂学了几天，然后就是照着网上的步骤走，倒也还入得了口。” 邱北煊顿了一下，看着徐默道：“有机会的话，我做给你尝尝。” 徐默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顺着他递的台阶走，嗯了一声，然后他们俩再没说话，静静地吃完了面。 邱北煊很有自觉地去洗碗了，这次徐默没拦着，但是她也没闲着，收拾了桌子之后热了牛奶，给邱北煊位置上也放了一杯，又把酒拿过来，放在了桌子的一边。 徐默见邱北煊坐了过来，冲酒那里点了下头：“面吃完了，酒还喝吗？” 邱北煊看了一眼放得远远的酒：“算了，不想喝了。” 又看了一眼位置上的牛奶，笑道：“况且，你不是已经准备让我喝牛奶了吗？” 徐默眉头一松，轻声道：“就是，你不觉得啤酒真的很难喝吗？而且喝醉了也不好受吧，你说你要是应酬没办法就算了，平时就别喝了，伤胃伤身体。” 邱北煊突然抬头盯着徐默，认真的问道：“徐默，你是不是胃不好？我发现这一次，你总在说喝酒伤胃。” 徐默耸了耸肩：“对啊，胃病，疼起来真要命。毕竟年龄大了，就得服老嘛。” 邱北煊眉头紧皱，凝眸追问：“怎么弄的？” 徐默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在桌上，几个手指有规律的挨个抬起又放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让他们沉默时的气氛也轻松起来。 徐默就这样一边随意的敲着桌子，一边答话：“饮食习惯不好呗，大学的时候，不爱吃早饭，读研的时候，有时又忘了吃饭，胃病不就来了吗？” 徐默见邱北煊脸色还是不好，不知怎么，莫名有点心虚，她赶紧反问道：“你也有胃病吧？” 邱北煊眉头一扬：“你怎么知道？” 徐默神情带点小得意：“猜的啊。毕竟按照小说里，十个总裁，八个都有胃病，再加上你这又不吃饭，又喝酒的，你这胃多半好不到哪儿去。” 邱北煊：“......” 说到这里，徐默语重心长的道：“老邱啊，我跟你说，这人啊，还真就得服老，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十**岁的少年了，你现在是被催婚的大龄未婚青年。” 老邱？ 大龄未婚青年...... 邱北煊眉心一跳，端起桌上的牛奶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子往徐默眼前一送，最后放在了桌上，轻声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徐默指了指桌上的酒，提醒道，“诶，啤酒带走。” 邱北煊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一边穿一边说：“先放这儿吧，下次再喝。” “还有下次？”徐默扬声问道，声音里满是惊诧。 回答她的是房门开合的声音。 徐默看着桌上的啤酒，忍不住琢磨邱北煊这次到底想干嘛。 然而下次来的很快，周六的清晨，徐默又被邱北煊一个电话叫下了楼。 徐默看着眼前衣冠楚楚，明显精心装扮过，精致到了头发丝的邱北煊，疑惑发问：“你又咋了？” 邱北煊看着对面一脸疑惑的徐默，摸着兜里那个正方形的小盒子，心跳如擂，邱北煊深呼吸了一下，抬眼看向徐默，认真的说道：“徐默，我们结婚吧。” “啥？”徐默怀疑自己没睡醒，不然大早上怎么会听到邱北煊说要和她结婚。 邱北煊发现有些话一但开了口，好像就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了。他慢慢的镇定了下来，注视着眼前的徐默，六年前没勇气说上一句在一起，六年后竟然敢开口就结婚，想到这里，邱北煊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他眼里含着一抹笑意，再一次重复道：“我说，我们结婚吧，徐默。” 邱北煊的语气真诚到徐默连一句你在开玩笑吧，都问不出来，只知道愣在那里，整个脑子里都是迷茫和疑惑。 邱北煊要和她结婚？为什么？他们很熟吗？他们不熟吗？ 徐默的反应在邱北煊的意料之内，他拿出早就想好的话语，开始游说徐默。 “反正家里都在催，你找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也不放心，我们好歹还有些革命友谊，而且我长得帅，还有钱，也大方，你不会吃亏的，怎么样？” 徐默懵了：“等，等等等等，我捋一下。你说的都挺对，我确实不吃亏，但是为什么找我？” 她和邱北煊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偶有交集，也应该像相交线一样，交错之后，朝着各自的终点而去。 邱北煊收着手上的劲儿，缓缓道：“联姻的话，很麻烦，牵扯的利益太深，和喜欢我的结婚，我又不喜欢她，这样对她不好。” “只有你，你不喜欢我，”说到这里，邱北煊觉得心里酸涩又要冒出来了，赶紧压了下去，一脸轻松的道：“这样结婚之后，我们俩都可以生活的很轻松。” 见徐默还是没有反应，邱北煊注视着她，沉声道：“既然你已经在考虑找人结婚了，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听了邱北煊的话，徐默明白了他是认真的，这才回视过去，邱北煊的话语不断在她心里回荡，徐默的呼吸渐渐乱了起来。 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邱北煊呢？ 徐默从不会去回忆从前的事，也很少想起邱北煊，但是眼下，她开始回想和邱北煊相处的点滴，在心底问自己。 那个人，为什么是邱北煊呢？ 球场，流浪猫，鬼屋，还有那个醉酒的夜晚。 原来是有过的。 邱北煊仍旧在看着她，目光诚恳。 徐默自觉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哪怕邱北煊没有催她，但她感受着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觉得她应该要快点说点什么。 最后，徐默一脸认真的回道：“我再想想，可以吗？” 结婚是一件大事，徐默虽然在考虑了，但也从来没有想过，随便找一个人结婚，她需要对自己和那个人负责，想到这里，徐默扫了一眼注视着她的邱北煊，虽然，他可能不需要她对他负责。 没有直接拒绝，就是有希望。 邱北煊缓缓松了手上的劲儿，轻松笑道：“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利，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 徐默认真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邱北煊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里如秋水般泛起涟漪，柔声道：“那你今天先跟我去个地方吧，好不好？” 徐默抬眸，看着对面的邱北煊，犹豫了一下，没有问要去何处，轻轻点头。 邱北煊露出了一个笑容，高兴地跟着点头，“好，那，走吧。” 徐默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是她随手换上的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轻声问：“我需要换一身衣服吗？” 邱北煊摇头，看着徐默身上的淡黄色长裙，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明媚，含笑道：“不用，这身就很好。” “那，好吧。”徐默转身跟着邱北煊上了车。 蓉城这个地方，徐默比邱北煊熟悉，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道和风景，徐默的心里其实也在想，邱北煊要带她去哪里，又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和她结婚。 徐默望着窗外出神，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乱成了一团毛线，她连线头在哪里都找不到，是切切实实的剪不断，理还乱。 “到了。” 直到邱北煊停了车，徐默才回神，点头应了一声，打开车门跟着邱北煊往前走着，两侧路旁每隔十米的地方就摆放着木头椅子，供人休息。 徐默看了看四周的景象，确定邱北煊真的带她来了银杏大道，可是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人人都道，金黄的银杏是秋天的盛景，但是夏天看起来，一片片青翠的扇形叶片，在风中摇头晃脑，也仍旧引人向往。 “我可以帮你拍张照吗？”邱北煊突然问。 徐默下意识想摇头，可是看见邱北煊认真的表情，她就有点拒绝不了。 他很想给她拍。 于是徐默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轻轻点了点头。 “你坐在这里好吗？”邱北煊指着徐默身旁的椅子。 徐默点了点头，听话的坐了下去，然后转头看着邱北煊，等他的下一道指示。 邱北煊觉得现在的徐默很乖，他继续道。 “你先看前面，一会儿我叫你的时候，你就转头看我，好不好？” 徐默闻言又点了点头，就听话的转头看着前面的那棵银杏树。 第6章 挪威的森林 邱北煊缓缓退开，看着手机里的那个人，扬声道：“徐默！” 然后她就转头了，第一瞬间是茫然，像是见到来人是他，然后唇角才慢慢挂上一抹浅淡的笑意。 邱北煊眼眶微微泛红，跟着她笑起来，一手猛按着拍照键。 邱北煊拿着手机走到了徐默面前，正想道歉，就见徐默一边仰头笑着看他，一边伸手拍了拍她身侧的位置，轻声道了句：“坐。” “怎么想到来这里逛逛的？”徐默开口了，却没问他照片的事。 邱北煊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只缓缓握紧了手机，轻声道：“一直听说蓉城的银杏大道很漂亮，只是以前一直没机会来，虽然现在不是秋天，也不是一片金黄色，但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徐默喜欢一切美丽的，自然的，有生命的东西，除了人。 徐默将除了夏知惜之外的所有人隔绝在外，不过后来他在夏知惜的婚礼上见到了季明月，才知道，原来夏知惜不是唯一。 徐默看了看眼前翠绿的树林，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很漂亮。 “嗯嗯，秋天的时候我常来，不过夏天还是第一次过来，确实很漂亮，很舒服。” 邱北煊温柔的看着徐默，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只是今天徐默没有办法纯粹的欣赏这片风景，她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了邱北煊这么做的一个理由，于是转头看着邱北煊问道：“你说想和我结婚，是因为夏知惜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 邱北煊眉头一皱，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心里有一阵无名火起，他突然想问问她，在她的眼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默抿唇笑了笑，没答话，只是看着邱北煊，等他的答案。 邱北煊也没逼她，看着徐默认真道：“我选择你，自然是因为你，因为你足够好。和别人无关。” 闻言徐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越发不明白邱北煊选择她的原因了。 不是因为夏知惜，只是因为她吗？可是她和邱北煊交集不多，他又怎么知道她好呢。 大概是距离产生美吧。 邱北煊见徐默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他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邱北煊想了想，又说道：“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就说过，你和夏知惜不像是能玩到一起的，你们很不一样。” 徐默对于第一次见这个词不置可否，她更关心的是后面那句话：“你说过吗？我和夏知惜哪里不像朋友了？” 邱北煊漆黑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徐默，意味不明的低声道：“你不记得了吗？” 闻言徐默开始在脑海中回想邱北煊口中的那天。她的记忆力一向不错，又是和邱北煊这个她早有耳闻的人第一次正式认识，因此轻易就回忆起来了那时的情景。 那是大一下学期开学后的第二周，在夏知惜忙完了一堆部门和社团的事情之后，终于有机会带她去见一见她所谓的一见钟情的对象，温辞。 就在夏知惜带她去商学院旁边的球场见温辞的时候，徐默的视线却先锁定了在球场上带球的12号。 毕竟她已经在楼上看了他半年了，对于他的运球，起跳，投篮，还有进球之后的神情都十分熟悉。 但她没想到的是，当他们的目光对上之后，12号会抱着球直直的向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果然那人走近之后，夏知惜就在她的耳边介绍道：“默默，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温辞的表弟，邱北煊。” 然后又大声的对着邱北煊介绍她：“邱北煊，这是徐默，我最好的朋友！” 徐默没想到夏知惜之前骂了三个小时不停歇的人和她看书时歇眼的风景是同一个人。 徐默心里虽然有些波澜，但她伪装惯了，面上半点看不出来，浅浅的笑着和邱北煊打招呼，“你好，我是徐默。” 邱北煊的眉眼冷峻，微微挑眉就显得压迫感十足，“徐默？你竟然是她的朋友？” 徐默很难形容邱北煊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看向她的眼神，就好像，他也早就认识她了一样。 但她没机会问他，因为夏知惜对邱北煊很不满，无论是他的神情还是语气。 “你什么意思啊？我的朋友怎么了？我告诉你，你看我不顺眼，尽管冲我来，你要是敢欺负我们默默，我可不会忍你！” 邱北煊看上去不想和夏知惜争吵，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抱着球就又回了球场。 “默默，你们之前认识吗？”夏知惜也发现了，邱北煊对徐默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徐默仔细回忆了所有记忆片段，确定她和邱北煊没有交谈过，更不曾对视过，肯定道：“他不应该认识我。” “那他为什么这么看你？” 夏知惜不解，不过在徐默也一脸迷惑的再次否认了之后，她也就不纠结了，只骂了一句，“别管了，他这个人有病，我们离他远点。”然后就开始找温辞。 而那天温辞不知为何没来打球，夏知惜找了一圈没找到，就带着她去吃饭了，当然期间也没忘骂邱北煊。 徐默从回忆里抽身，邱北煊正在看着她，轻声问她。 “想起来了？” 徐默轻轻点头，出口却道：“邱北煊，你是不是认识我？” 邱北煊眼神一凝，有些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徐默清澈的眼眸盯着邱北煊略显茫然的神情，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在夏知惜带我们见面那天之前，你是不是就认识我？” 邱北煊闻言长睫微敛，下意识就想转头，但在感受到徐默灼热的视线时又生生顿住，缓缓抬眸，轻轻点头：“是，我早就见过你了。” 果然如此，怪不得。 徐默微微侧头，下颌微扬，追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邱北煊垂眸苦笑，转身不再看徐默，靠坐在椅背上，微微仰头，轻轻合上眼，像是在回忆。 “商学院和文学院的那条林荫道上，我见过你很多次，但你走路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从来不会东张西望，所以一次也没见过我。” 其实邱北煊走路也不是会东张西望的人，只是他路过的地方，周围总有人在讨论他，她们自以为声音很小，动静细微，实际上每一声尖叫和呐喊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心里烦躁，只好寻一个清静的方向安放他的视线。 徐默就是这样闯进了他的视线，她从林荫道的尽头，缓缓走过来，一头黑长直的头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穿着一条浅绿色连衣裙，手里抱着几本书，她的皮肤白皙，整个人看起来温柔恬淡。 邱北煊就多看了一眼，直到徐默慢慢靠近，邱北煊才发现她的眼里很空，好像什么都没有，就这样目不斜视的从对侧走了过去，没有分给任何人一分眼神。 后来邱北煊才发现，他和徐默其实经常遇见，去图书馆的路上，去教学楼的林荫道上，食堂里，或者是宿舍旁的纳凉处。 渐渐的，邱北煊发现徐默不仅目不斜视，而且毫无好奇心，无论是哪处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还是哪里又围了一群人，她都不会给它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只专心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整个人安静又淡漠。 邱北煊的目光是在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时候，放在徐默的身上的，所以在球场上看到她站在夏知惜身侧的时候，他的身体比脑子先靠近。 徐默觉得此刻她应该说点什么，可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也只能轻声道一句：“抱歉。” 邱北煊心里又软又涩，转头回视着徐默：“徐默，你没做错什么，不用总是道歉。” 徐默抿唇笑了笑，转头看向对面的银杏林，轻叹了一句：“可惜了，没带书。今天天气好，很适合到户外看书。” “我带了。”邱北煊的声音从耳侧传了过来。 “什么？”徐默侧头问道。 “你等一下。” 说完，邱北煊就往他停车的方向跑去，没一会儿就抱着一本书回来了。 徐默接过那本书，神色有些惊讶，“挪威的森林？你还看这本书？”她还以为邱北煊带的书不是财经就是管理。 邱北煊在一侧坐下，随口应道：“嗯，这本书很有名，那天去书店看到了，就随手买下了。” “你还没看过吧。”徐默语气笃定。 “你怎么知道？”邱北煊下意识反问。 徐默手指摸索着书页，笑道：“你这书都是新的，连翻阅的折痕都没有。” 邱北煊侧头，顺着徐默的手看过去，纸张顺滑崭新，他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徐默往邱北煊身侧挪了挪，将书往两人中间放了放，侧头问道：“那，要一起看吗？” 邱北煊闻言，立刻回头对视上了徐默温柔的眼眸，他轻轻点头，“好。” 邱北煊也小心翼翼的往中间挪了挪，二人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共同看着一本书。 初夏的阳光温暖和煦，透过高高的银杏树披洒在二人身上，不时有微风吹过，枝叶就开始稀疏作响，自成一曲动听的乐章。 第7章 你信佛吗？ 随着徐默手上的动作，空气里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邱北煊……”徐默看着书上的内容，转头想和邱北煊交谈两句，却发现身侧的人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邱北煊睡着了和他喝醉了一样安静，徐默凑近了才能听到一些清浅的呼吸声。 徐默轻轻收了书，侧身打量着邱北煊那张好看的脸。 邱北煊的眉形优越，睫毛真的很长，阳光照过来，阴影投在脸上，像小刷子一样。鼻梁高挺，嘴唇偏薄，唇形很完美，唇色偏淡。 邱北煊的下颌线很清晰，脸部线条分明，冷着脸的时候无端给人一种不敢靠近的压迫感，但是看着眼前睡着了的邱北煊，徐默居然看出了两分可爱，唇角无意识的微微扬起。 见邱北煊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徐默坐了回去，轻轻翻动书页，继续低头看了起来。 这本书的前面其实她早就看过了，但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她将书落在了夏知惜和温辞的家里，夏知惜他们没在家，她也不好过去拿，就一直搁置着了。 书页从一翻到了两百，身侧又传来了邱北煊的气息，很清浅的香味，徐默闻着有些熟悉，一下子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徐默转头笑看着睡眼惺忪的邱北煊，温声道：“你醒啦？睡得好吗？” 邱北煊顿觉羞愧不已，因着求婚一事，他紧张得几乎一夜没睡，就怕一觉醒来没了勇气，早早的开车到了徐默家楼下，守着时间给她打电话。 眼下的气氛实在是太舒服了，他本来想陪徐默看书的，但是实在没熬住，睡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见徐默还在认真看书，顿时松了一口气，本想着悄悄靠过去当成无事发生的，没想到徐默早就知道他睡着了。 “抱歉，说好了陪你看书的，我却睡着了。” 徐默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笑意，语气认真：“还说我呢，本来就是出来玩的，你困了就睡，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况且，今天的天气确实很舒服，不仅适合看书，也很适合睡觉啊。” 邱北煊看着眼前笑着宽慰他的徐默，只觉得心里某一块地方塌陷了，丝丝缕缕甜蜜的感觉从里面窜出来，蔓展延伸，逐渐包裹住他的整个心脏。 于是他也轻轻的笑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专注的看着眼前人，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徐默微微错眼，防止自己溺毙在那双温柔深情的眼里，问道：“你昨天没休息好吗？要不要再回去休息一下？” 邱北煊立刻摇头：“不用，”说话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我已经休息好了，你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吧？” 见邱北煊这么说，徐默没再说什么，应了一句好，收了书，跟着邱北煊往停车的方向走过去。 “有什么想吃的吗？” “清淡点就好。” “嗯。” 两人一路无话，空气里只有脚步声和风声代人传递那些暧昧的气息。 邱北煊带着徐默去了一家法式餐厅，这是徐默和夏知惜大学时最常来的一家，想来徐默也是喜欢的。 徐默不爱发朋友圈，也从不对别人表露出自己的喜好。 邱北煊大学偶遇到徐默的时候，她不是在看书，就是在买花，就连她喜欢的颜色，也是他偶然知道的。 回了海市之后，对于徐默的一切，邱北煊只能从夏知惜和温辞的谈话里，窥探到零星的一点，但那还是远远不够。 邱北煊拿起菜单，看着徐默问道：“有什么推荐的吗？这家餐厅，你应该比我熟。” 徐默指了指菜单，一边轻声道：“鹅肝酱和勃艮第牛肉不错，夏知惜很喜欢。” 邱北煊没什么反应，盯着徐默问：“那你呢？” 徐默顿了一下，指着菜单道：“香煎龙利鱼还有奶油蘑菇汤。” 邱北煊点头，将手中的菜单递还给侍应生，一边道：“一份香煎龙利鱼，一份奶油蘑菇汤，再要一份橘子慕斯。” 侍应生记下了之后，又看向了徐默，等着她的菜单。 徐默这才收回了她看向邱北煊的目光，点了一道蔬菜牛肉汤，一道尼斯沙拉，然后将菜单递还给了侍应生。 侍应生道了一句稍等，就转身离开了，偌大一个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连风都进不来。 徐默正觉得后悔，她刚刚不应该把书放在车上的，若是带下来，此刻也不会那么尴尬， 没错，就是尴尬。 徐默第一次在和邱北煊的独处中感受到了这种情绪，起因就是邱北煊此刻正坐在她的身侧，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光明正大的盯着她看。 徐默静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抿了抿唇，抬眸看着邱北煊问道：“邱北煊，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什么时候会看我。”邱北煊的嗓音低沉，轻缓，语气含着明显的认真，眼神仍旧温柔的注视着徐默，不曾移开。 徐默顿时就怔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圆了些，显得她有些呆，这是她没想到的回答。 徐默讪笑道：“为什么要看你？” “我不好看吗？”邱北煊轻轻挑眉，他对自己的脸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个问题没什么好犹豫的，但徐默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是顿了顿才回道。 “好看。” 邱北煊上半身微微前倾，缩短了他和徐默的直线距离，直到能看清徐默瞳孔中他自己的倒影，才半真半假的问道：“既然好看，那你为什么从来不看？” 徐默觉得今晚的邱北煊有些难缠，她不知为何现在被邱北煊逼得步步后退，甚至有些心虚。 这是为什么？她又没做错什么？ “谁说我没看的？我上午才看过！” 徐默大声反驳，邱北煊果然被她镇住了一般，片刻后，才问道：“上午才看过？什么时候？” 邱北煊稍一回想，就捕捉到了答案，唇角微微上扬，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我睡着的时候？” 徐默听见邱北煊笑意明显的问话，这才反应过来她都说了什么，白皙的脸上顿时染上一片薄红，低垂着眉眼，不肯答话。 因此也错过了邱北煊瞬间晦涩下来的眼神，和滚动的喉结，只听见他嗓音似乎低哑了几分，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下次可以在我醒着的时候看，不收钱。” 徐默脸上的薄红已经爬到了耳朵尖，紧紧闭着眼睛，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他的话。 这是邱北煊第一次看见徐默害羞的模样，是在他意料之内的可爱，邱北煊不再忍耐，无声的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 他想他错了，徐默之所以能和夏知惜做好朋友，两人还是有一个共同点的，那就是都贪恋美色。 而他恰好有。 邱北煊第一次从心底里诚恳的感谢他的爸妈给了他这样一副好皮囊。 而徐默开始感谢这家餐厅上菜的速度，在她整个人红透之前，餐食终于上来了，二人沉默着用餐。 徐默吃完了之后，抬头，发现邱北煊不知什么时候吃完了，正在看着她，两人对视上的瞬间，邱北煊顺手将他面前的那道橘子慕斯推到了她的面前。 徐默微微睁大了眼睛，扬了扬下巴，无声询问。 邱北煊看了一眼徐默面前的餐盘，温声道：“你吃的太少了，给你点的，橘子味，你应该喜欢。” 闻言，徐默抬手接了过来，看着邱北煊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橘子味的？” 邱北煊顿了顿，回道：“夏知惜经常给你买橘子味的东西。” 那确实，她们大学的时候经常一起出去玩，但凡多看两眼，都会知道，她只是没想到，邱北煊会注意这些。那时候，除了找茬夏知惜，邱北煊几乎不会多说一个字。 徐默点了点头，安静的吃着甜点，橘子香甜的味道充盈着她的整个感官，她的眼睛都亮晶晶的，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以至于她都短暂的忽视了邱北煊停留在她身上的那道灼热的视线。 徐默吃完了甜点之后，抬眸果然又对上了邱北煊温柔的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声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回家还是？” 邱北煊神情一凝，继而又笑了，温声问道：“你想回家休息了吗？” 徐默轻声道：“我都可以，看你。” 邱北煊看了眼手机，上面有小林给他整理的蓉城情侣约会圣地，但他还没看完，而且他也不知道徐默喜欢什么。 邱北煊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向一旁等着他拿主意的徐默：“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上午是我挑的地方，下午应该你带我走了。” 徐默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下意识重复道：“我带你？” 邱北煊眉眼一挑，笑道：“蓉城，你比我熟，不是吗？” 这倒是，徐默轻轻点了点头，开始在脑海里搜寻，她能带邱北煊去哪里。 突然，一个地点出现在了徐默的脑海里，她转头看着身侧的邱北煊，轻声问道：“你信佛吗？” 邱北煊果然一脸莫名：“什么？” 第8章 过敏 徐默轻声解释道：“我周末本来是有去昭佛寺的打算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陪我一起去？” 邱北煊静静的看着徐默，不答反问：“你信佛吗？” 徐默顿了一下，笑道：“信，也不信。” 邱北煊沉默着，目光仍旧放在徐默身上，无声询问。 徐默抬眸回视：“我信缘。” 没等邱北煊说话，徐默又看着他，语气认真：“你觉得，我们有缘吗？” 二人对视着，不知道想从对方眼里看到什么，两双同样漂亮的眼眸里却有着截然相反的情绪。 一双好似空无一物，另一双又好似无底深渊，轻易就能吞噬万物，偏偏谁也不曾移开视线。 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蔓延，渐渐充满整个包间，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三秒，但又好像是三年。 缘。 这是徐默第二次提起。 邱北煊终于开口了，却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你对缘分的定义是什么？” 徐默垂眸轻笑，“大概是，遇见吧。” 邱北煊唇角微微上翘，“所以，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是啊，遇见和重逢，都是缘分。 徐默抬眸：“但我在问你。” 邱北煊眸色深沉，凝视着对面的徐默，轻轻地笑，“你信，自然就有。” 就算没有，他也会让它存在。 谁说，缘分不可以人为呢？ “走吧，去昭佛寺。”邱北煊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起身往外走。 昭佛寺在蓉城的西北角，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这些年不断翻新扩建，占地面积越来越大，里面绿化做的很好，草木林立，有着很多百年老树，枝繁叶茂，夏天的时候，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你去过昭佛寺吗？”徐默坐在副驾上，随口道。 “听说过。”在小林给他整理的名单上。 “那里风景不错，在西院的正中间有一颗大榕树，上面有很多人系上写着他们心愿的红飘带。”徐默给他介绍道。 邱北煊一听，问道：“你写过吗？” “没有。”徐默微微一笑，“不过我会去看别人的，他们的心愿很有趣。” “是吗？那一会儿我也去看看。”邱北煊也笑，轻声说：“你每周末都去吗？” 徐默摇头，“偶尔去，毕竟也挺远的。” 邱北煊点头，“你去昭佛寺一般都是做什么呢？”顿了顿，又笑道：“除了看他们的心愿之外。” 徐默笑了笑：“就走走逛逛，或者带本书去看看，我喜欢寺庙里的氛围，宁静清幽，我觉得很安心。” 邱北煊点头，提醒道：“那一会儿下车记得把书带上。” 徐默闻言促狭出声：“你又困了吗？” “嗯？” 邱北煊瞥见了徐默的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摇头轻笑。 徐默摇了摇头，笑道：“不用了，我一会儿得给你当向导呢，书以后再慢慢看吧。” 邱北煊看着徐默言笑晏晏的样子，眸色温柔，声音又轻又缓：“好，以后慢慢看。” 下午两点，终于到了昭佛寺，寺庙门口不停有人进去。 邱北煊看着大门口道：“人很多。” 徐默轻轻点头，“嗯，其实这里已经成为一个旅游景点了，很多大学生都喜欢来这里玩。” 邱北煊垂眸，“我以为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徐默顿了一下，笑道：“是不喜欢，不过这里面很大，而且我常去的地方在北院，那边比较偏僻，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花草，只有几棵大树，所以很少有人走过来。” 听到这里，邱北煊问：“这里应该不止这一个门吧？” 徐默抬眸，对上邱北煊肯定的眸子，轻轻点头，“对，我一般走北院的小门。” 邱北煊挑眉伸手，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尾音拖着长调子：“那带路吧，我的向导。” 徐默抬起手，摸了摸耳朵，默默转身往北院的小门走去。 邱北煊垂眸轻笑，跟上徐默的脚步。 南大门和北门相对而立，二人几乎要横穿整个昭佛寺，但谁也没说要上车。 两人围着红色的寺墙，慢慢走着，偶尔能听到墙内游客的交谈声，两侧的树上蝉鸣声和鸟叫声你来我往，越发显得这里静谧。 “你这次打算在蓉城待多久啊？”徐默随口起了个话头。 邱北煊淡声回道：“得到你的答复以后。” 徐默转头看了一眼邱北煊，认真道：“我会尽快的。” 邱北煊回视着她，轻声道：“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徐默笑了一下，轻轻点头。 邱北煊想了想，还是问道：“苑庭深后来还找过你吗？”虽然他尽力将苑庭深拦在了海市，但他若是执意纠缠徐默，他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 “谁？”徐默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看来是没有。”邱北煊笑道：“那就好。” 见邱北煊没有再说的意思，徐默也就没有追问。 “你后来在蓉城过得怎么样？” “你在海市……”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反应过来后，又都轻笑起来。邱北煊伸手，示意徐默先说。 徐默温声回道：“我过得挺好的啊，你不也看到了吗？” 邱北煊最烦徐默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他再开口时语气就有些急促：“我问的是夏知惜和温辞出国以后，你有交新的朋友吗？下雨的时候，有人给你送伞，接你回寝室吗？你生病的时候有人送你去医院，帮你看着点滴吗？” 徐默沉默了一秒，继而笑道：“你的问题也太多了，我应该先回答哪个呢？” 邱北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似乎有些越界了，若是从前，他绝对不会开口。 “抱歉，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 徐默笑着摇摇头，没有在意，反而一一回道：“没有交新的朋友，那个时候，身边的人都已经有自己固定的圈子了，我也不好再挤进去。而且，我有夏知惜和季明月就够了，朋友在精不在多嘛。” “我自己也能够照顾好我自己，偶尔淋点雨也很正常，谁都有预料不到的时候嘛，我后来都会及时冲热水澡，再吃个感冒药预防着，肯定不会再发生那种需要人送去医院的事了。” “对了，说起医院，我还应该好好感谢你，那次多亏你送我去了医院。”徐默的感谢总是真情实感，可惜邱北煊却不想领这份情。 邱北煊笑得有些苦涩，开口满是无奈：“你上次就已经谢过了，而且我现在问你，也不是为了要你这一句谢谢的。” 徐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沉默的笑了笑。 这个话题就这样到此为止了，他有很多话想对徐默说，但不是现在，邱北煊不想逼徐默，转头将话题扯到开头。 “对了，你刚想问什么？” 徐默想了想，才问道：“你后来回海市，过得还好吗？” 邱北煊低声道：“不好。” 徐默惊讶的转头，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邱北煊感觉到了徐默的动作，也侧头看着她，轻声重复道：“徐默，我在海市过得不好。” 邱北煊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淡淡的诉说着他在海市的那些事。 “爷爷给我转学去了海大的商学院，我每天就是学校和公司连轴转，还要参加很多无聊的聚会，和一群笑面虎虚与委蛇。” 最重要的是，他比他想象中，还要想她。 “我后来经常借着出差的由头来蓉城，就想着能透口气。” 可惜三年又三年，他从来没有碰见过她。 徐默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犹豫着问：“那你这次来蓉城，还能待多久？” “还有半个月。”邱北煊轻声回答了徐默的问题以后，又垂眸看向徐默，温声询问，“你觉得时间够吗？” 徐默能感觉到邱北煊在看她，也听的明白他的意思，她垂眸轻声回道：“够。” “喵～” 突然身边一道拉力，将徐默拉了过去，紧紧的箍在了怀里，扑面而来的，又是那阵熟悉的淡香。 徐默不明所以的同时，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可昭佛寺，没有种栀子花。 “这里有猫？”头顶传来邱北煊有些惊慌的声音。 徐默轻轻的从他怀里挣脱开来，二人仍旧紧紧贴着，徐默能够清晰的感触到邱北煊温热的体温。但邱北煊没有放手的意思，徐默也不好强硬的推开他。 徐默有些不自然，微微仰头，盯着邱北煊的下颌，轻声回道：“对啊，这里有一些流浪猫。” “我记得你很喜欢猫的啊？怎么了吗？”徐默不解的问道。她记得从前邱北煊几乎天天都去喂学校里的流浪猫，省了她好多功夫。 见徐默一脸莫名的样子，邱北煊心里一阵无名火起。 他抬手握住徐默的肩膀，压制住心里的怒气，温声道：“你猫毛过敏，忘了吗？怎么还敢来这种地方？身上带过敏药了吗？” 徐默没想到邱北煊还记得她猫毛过敏的事，有时候她自己都忘了，比如现在。 徐默一时又有些心虚，弱弱的答：“药在包里，不过今天我没带包出来。” 第9章 是约会吗 今天的行程是临时起意的，别说药了，她只拿了个手机和钥匙就跟着邱北煊走了。 邱北煊一听，拉着徐默就想往回走，“今天不逛了，我们换个地方。” “诶——”徐默拉住邱北煊，“没事的，来都来了，看看再走嘛。这些猫猫都很乖的，不会随便挨着人的。” 邱北煊沉声道：“徐默，过敏不是小事，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你若是实在想逛，明天我们买了过敏药再过来，或者，我让人将这些猫都清理一下。” “千万不要！这些都是流浪猫，平时就靠着游客们喂食，它们在这里住惯了，你这么做会吓到它们的。” 徐默再次保证：“我都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从来没有一只猫往我身上贴的。真的，我之前准备的过敏药也从来都没用上过，都走到这里了，再走几步就到了。” 邱北煊还是觉得不妥：“你……” “哎呀，走吧。”说着，徐默就拉着邱北煊往前走，将他拐进了昭佛寺。 见徐默执意如此，邱北煊只好给林峰发了条信息，让他带着过敏药到昭佛寺找他，收到林峰的回复以后，邱北煊才放下了手机，专心跟着徐默逛寺庙。 “北院没有供奉的佛像，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但是这里有一个秋千，我平时就坐在这看书。” “听说这棵树是明朝洪武时期种下的，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雨了，但是眼下仍旧枝繁叶茂的伫立在这里，太阳出来的时候，这里可凉快了，夏天的时候，夏知惜最喜欢在这棵树下写生。” 邱北煊听到这里，出声问道：“夏知惜应该经常画你吧？” 徐默唇角微微上扬，“嗯嗯，她虽然是学服装设计的，但是也是要画人的，我经常给她当模特。” 邱北煊点头。 北院逛的差不多了，徐默问道：“你想先去东院还是西院？” 邱北煊望着远处高高飘扬的红色丝带，温声道：“西院吧，去看看那棵飘满红绸的榕树。” 徐默：“好。” 那棵榕树立在西院的正中间，也是人群最多，最热闹的地方。 “算了，先去东院吧，”徐默刚刚抬脚，邱北煊又改了主意，“现在人太多了，晚点她们都写完了，我们再去看。” 徐默回头，正对上邱北煊狡黠的眼神，她不自觉的也笑了，轻轻点头，“好。” 往东院走，人渐渐多了起来，草木打理得整齐了很多，品种也多了起来，各色鲜艳的花争相开放着，吸引着那些小姑娘拿着手机不停的拍照。 路过正殿的时候，他们没有进去，二人都不是信神佛的人，只在门口远远的看了看，就继续往下走去。 走到南院的时候，邱北煊接了个电话，“嗯，你从大门口进来吧，我们在右手边第一个凉亭里。” 见邱北煊挂了电话，徐默才轻声问道：“你有事要忙吗？” 邱北煊摇头，“我助理，让他帮我送点东西过来。” 徐默轻轻点头，“哦，那我们在这里等一下他吧。”徐默寻了个位置坐下，又拍了拍身侧的位置，“你坐，都逛一下午了，你不累吗？” 邱北煊走过去，在徐默身侧坐下，“还好。” 徐默随口道：“也是，你身材保持的这么好，应该每天都在健身吧，你从前在学校里就几乎每天都去打篮球。” “你怎么知道？”邱北煊低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什么？”徐默没听明白，转头却差点贴上邱北煊的脸。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她这么近了。 二人的眼睛不期然的对上，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一起，气氛逐渐暧昧起来，徐默骤然面对着邱北煊那张被女娲精心雕刻的脸，心跳好像都漏了一拍。 徐默突然有些不敢对视那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眼神下移时，却注意到，邱北煊的左眼尾，就在浓密下睫毛的遮掩下，好像有一颗小痣。 她刚欲凝神探究，那颗小痣突然就抽离了她的视线，徐默不自觉的抬眸看向他的主人。 邱北煊也没想到徐默会突然转头靠近他，他赶紧往后退了退，压制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嗓音有些喑哑，重复道：“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每天都在球场的？” 她自然是看见的啊。 “我……” “邱总！” 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他们转头看过去，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那个人应该就是邱北煊的助理了，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盒药，应该就是邱北煊让他送的东西。 林峰看着对面这个他耳闻多时的女人，今日终于能见上一面了，他一面偷偷打量，一面恭敬问好：“徐小姐。” 徐默没想到他认识自己，抿唇微笑，算是回应。 “邱总，这是您的药。”林峰没忘自己今日的任务，将手里的药递给邱北煊。 “嗯，”邱北煊自然没有错过林峰八卦的眼神，接过药，面无表情的赶人：“你先走吧。” “好，祝邱总和徐小姐约会愉快。” 林峰说完就飞快的溜走了，徒留二人在凉亭里沉默，气氛突然又暧昧了起来，徐默好半天不知道说点什么。 邱北煊瞥了徐默好几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他胡说八道，你别在意。” 徐默轻轻点头，目光又落在了邱北煊手里那盒氯雷他定上，熟悉的外包装，她家里有一大堆。 徐默突然又开了口：“邱北煊，今天是在约会吗？” 邱北煊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抬眸看过去，对上那双浅淡笑意的眼眸时，才松了一口气，含笑反问：“你觉得呢？” 徐默笑而不答：“走吧，西院的人应该走得差不多了。” 他们坐的这个凉亭，正好可以看到游客们从南门离开的身影。 “好。”邱北煊将药盒放进了西装外套里，起身跟着徐默往西院去。 大概是因为西院人多，所以流浪猫也格外的多，不时就能听见几声猫叫，远远的就能看见小猫趴在地上晒太阳或者懒洋洋的睡觉。 徐默见邱北煊一路上都是一副草木皆兵，如临大敌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 徐默看了一眼邱北煊在身后护着她的右手，心念一动，抬起左手放到邱北煊面前，笑吟吟的道：“你若实在不放心，就牵着我好了。” 邱北煊看着眼前那只纤细白净的手，眼睛下意识睁大了些，满心都是不可置信。 从前都是他进一分，她退十厘，如今，她竟会主动让他牵她？ 徐默盯着邱北煊抬了抬眉眼，无声催促。 见了徐默的神情，邱北煊没再犹豫，收回右手就牵上了徐默的手。 感受到手心里那切切实实的温热，邱北煊觉得自己的心跳清晰得快让身侧的徐默听见了，不由自主的收紧了手上的力气，直到身侧传来徐默的一声轻呼，“邱北煊，你牵的太紧了。” “抱歉。”邱北煊立刻松了手上的劲儿，却没有放开她，只是有些无措的看着徐默。 徐默笑了笑，大方的道：“没事，走吧。” 二人有惊无险的穿过了猫猫道，来到了那棵大榕树前，上面的红绸挂的快比枝叶密了，徐默拉了拉左手，带着邱北煊快走了两步。 “你看，那些颜色淡一些的，就是挂了好久的，这些一看就是最近挂的。” 说着，徐默就拉起她面前的那条鲜红的绸带，认真的念着上面的内容：“考研成功，一举上岸！肖禾舒。” 念完了，徐默又小声道：“会的，加油。” “身体健康，升职加薪！李子树。” “赵明宇，我喜欢你，毕业后我们能在一起吗？钱欣雨。” 徐默念完之后，对着邱北煊笑道：“是一个勇敢追爱的小妹妹呢！” 见徐默看得起劲儿，邱北煊也拿起那些红绸，开始看起来，大都是身体健康，天天开心，考研考公之类的心愿，还有那个永恒不变的主题——爱情。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邱北煊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徐默下意识回望过去，却见邱北煊并没有看着红绸在念，而是在看着她，就好像那句话不是红绸上写的，而是他对她说的一样。 徐默觉得今天邱北煊看她的次数有些太多了，眼神也过于温柔了，她突然觉得手心里的温度有些灼人，心跳的频率也不对劲起来。 徐默觉得这手不能再牵下去了，看了一眼邱北煊手里的红绸问道：“你想不想写一条挂上来？” 邱北煊松开手里那条红绸，专心看着徐默：“你挂过吗？” 徐默摇摇头：“我不想我的心愿被人看见。” 邱北煊静静的看着徐默，眼眸像幽深的湖水，片刻后道：“我也不想。” 徐默的左手紧了紧，抬眸笑道，“那好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邱北煊：“嗯。” 来的时候不觉得，走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这条路有这么长，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路上的猫也不见了踪影，但邱北煊没有松手的意思，徐默也不好提。 第10章 烤红薯 “晚上想吃什么？” 徐默只是随口一问，她都已经想好了，邱北煊答了随便之后她要说什么了，但邱北煊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夜市，烤红薯。” 徐默愣了愣，“好。” 邱北煊侧目，“很惊讶？” 徐默笑了笑：“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吃烤红薯的。” 邱北煊眉头微皱，轻声发问：“你忘了？” 徐默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你忘了。” 邱北煊的脸色瞬间变了，目光却仍旧放在徐默的身上，像一只失落的小猫，他手上的劲儿又收紧了起来，片刻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又赶紧松开，虚虚握着她的手。 徐默在记忆里稍一翻找，就将烤红薯和邱北煊联系了起来，当然场景的前奏还是夏知惜和温辞。 那个晚上其实很有记忆点，因为夏知惜终于追到了温辞，在大二那年的冬夜。 徐默还记得她赶到的时候，夏知惜正蹲在路边不停的张望着，见到她的那一刻，就起身朝着她跑了过来。 邱北煊就立在夏知惜的身后，目光追随着她，和拥抱着夏知惜的徐默隔着昏黄的灯光对视。 她是来接夏知惜的，但夏知惜说她给温辞发了消息，想等一等，看温辞会不会来，于是徐默就陪她等，邱北煊仍旧不发一言的立在她们身后，沉默的像一尊只会凝望的雕塑。 夏知惜心里没底，徐默却看得清楚，温辞肯定会来接她的，只要他看到了消息。 温辞最后确实来了，邱北煊也终于开口了，但除了立在一旁的徐默，没人在意他的话，温辞就算什么都不说，夏知惜也会跟他走。 徐默看着二人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也打算默默地走了，但邱北煊突然坐到了身后的长椅上，丧气的垂着背，双手无力的搭在腿上，一声黑衣与这沉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平日里那么高大的人，就这么沉默的静坐着，在这个寒冷的冬夜，看起来无比的落寞。 徐默瞧着，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此时的邱北煊很像学校里的流浪猫，不同的地方大概是，这只猫不会让她过敏。 徐默在默默走开和出声问候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问道，“你要回学校吗？” 邱北煊抬头仰视着她：“你回吗？” 徐默点头：“回。” 邱北煊：“那我也回。” 徐默点头，这里离学校有些距离，她低头在手机上打车，转身对邱北煊道：“我打了车，司机还要一会儿才会来，可能还要再等一等。” 邱北煊嗯了一声，二人又安静下来。 深夜的街道上并没有行人，偶尔有风吹过，冻得人耳朵生疼，徐默看着远处的来往的车辆，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将自己裹紧了些，握紧了手里的烤红薯，暖着手。 “徐默，我饿了。” 初冬的大街上寂静非常，连一声虫鸣都没有，邱北煊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清晰地传进了徐默的耳朵里。 徐默愣了一下，转身看着邱北煊，轻声问道：“我刚买了一个烤红薯，你想尝尝吗？” 邱北煊终于坐直了身体，仰头看着徐默：“烤红薯？那是什么？” 徐默走到邱北煊身旁坐下，一边打开烤红薯，一边说道：“就是这个啊，你没吃过吗？” 徐默掰了一半递给了邱北煊，献宝似的说道，“你闻闻，是不是很香？小心烫。” 邱北煊从徐默手中接过那半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香味扑鼻，他尝了一口，胃里终于舒服了些，血液又似乎开始流动起来，让这个寒夜里的人感到了暖意。 徐默见他吃了，紧张兮兮的问道，“怎么样？你觉得好吃吗？” 邱北煊见眼前这人平日里和人相处，恨不得在脸上写上有事说事，没事走人不交友这几个大字，如今为了个烤红薯，倒是解了她的这层隔阂。邱北煊轻声答道：“好吃。” 徐默一听就满意了，笑的特别开心，露出了她在夏知惜面前才会露出的笑容，眉眼弯弯，唇角的一侧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那就好，那你快吃吧。” 邱北煊晃了晃神，见徐默低头吃起她手里的那份烤红薯，他才也继续吃着他那份。 “滴滴——” 是徐默打的车到了。 徐默将塑料袋打开，递到邱北煊面前，示意他将手里的红薯皮扔进去，又从包里掏出两张卫生纸，递了一张给他，示意他擦擦手，又将纸巾扔到了塑料袋里，走到一侧的垃圾桶扔了进去。 二人上了车，没有人开口，车里安静非常。 半晌后，邱北煊忍不住问道：“你不好奇今晚发生的事吗？” “明天夏知惜会告诉我的。” 徐默抿唇，又是那种温和又疏离的笑，之前的那个梨涡好像是他的错觉。 接下来是一路无话，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蓉大的门口，二人从车上下来。 “谢谢。”邱北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徐默愣了一下，看着远去的计程车，不在意的道：“顺路而已。” 邱北煊的声音低沉：“还有烤红薯。” 徐默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看着面前的邱北煊，她突然觉得他和六年前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仍旧有些执拗和孩子气，都会让她想起学校里的流浪猫。 “你真的觉得那个烤红薯好吃吗？我以为那只是你的托辞。”徐默解释了一句。 见她想起来了，邱北煊的脸色好了一些，只是眼神仍旧执拗，认真的解释道：“当然是真的，我后来也经常买，只是总觉得没有你给我的那个香甜。” 因为你那晚上饿了，自然吃起来会觉得更香更甜。 不过徐默没有说出口，她觉得邱北煊听见这个可能会黑脸，还是给小孩子留点面子比较好。 “好，那我一会儿再给你买，你再尝尝看味道如何。” 徐默明明脸上带笑，语气温柔，但邱北煊却总觉得徐默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儿，有点像小姨看他的眼神。 “不对……徐默——” “快走吧，回城还要一个多小时呢。”徐默满脸笑意，拉着邱北煊就往外走。 蓉城的夜市很热闹，好几条长长的小吃街，烤红薯，炸土豆，冰糖葫芦，凉糕凉面和各色烧烤，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三三两两的交谈着，徐默喜欢安静，也向往这种烟火气。 “老板！我要一个烤红薯。” 喊完之后，徐默才反应过来她身侧的人是邱北煊，不是夏知惜，于是又看着邱北煊解释道：“我和夏知惜之前都是这样的，买一份分着吃，这样能多吃几样，还是说，你想一人吃一份？” 邱北煊摇头，温声道：“我和你吃一份就好。” 徐默笑着点头，转身专心的等着她的烤红薯。 “好喽，来，小姑娘拿好！” “谢谢老板。” 徐默接过烤红薯，抬手就想掰开，却被邱北煊夺了过去，徐默转头看着邱北煊，无声发问。 邱北煊拿着那只烤红薯，有些无奈，“刚烤好的，你就这么掰，手不要了？” 徐默抬手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怕你着急嘛。” 邱北煊含笑低声回道：“我没那么馋，先让它晾一晾吧，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徐默看了一眼那个烤红薯，轻轻点头，目光很快又被夜市街上的其他小吃吸引了过去，二人一路买一路吃，最后停在了一家奶茶店里。 徐默看了眼她们的主打款，对店员道：“一杯夏日甜橙。” “两杯。” 徐默看了一眼邱北煊，转头对店员更正：“你好，是两杯夏日甜橙。” 确认店员记下了之后，徐默领着邱北煊到了店的角落，坐等他们的果茶。 徐默看了一眼邱北煊拎了一路的烤红薯，问道：“现在可以吃了吧？” 邱北煊试了试温度，嗯了一声，将烤红薯掰成了两半，就像那个冬夜里徐默递给他一样，将多的那一半轻轻的往徐默的面前推过去。 徐默接过来却没吃，只是满脸期待的看着邱北煊，“你先吃，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邱北煊低头咬了一口，熟悉的香甜味道充盈着他的鼻腔，他刚刚咽下，徐默的声音就在对面响了起来：“怎么样？是六年前的好吃？还是这个好吃啊？” 邱北煊看着对面一脸坏笑的徐默，轻轻的笑了，答非所问道：“原来你也会调侃人。” 徐默愣了一秒，浅浅笑开，“当然了，之前不那么做，是因为我觉得不想，不该。” “那现在呢？”邱北煊眸光微动，紧紧握着手里的烤红薯，不知想问出个什么答案。 徐默仍旧笑着：“你会和我计较吗？” 邱北煊摇头，“不会。” 徐默露出个得意的笑：“那不就得了。” “你好，二位的果茶。”店员适时的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果茶到了，快喝吧。”徐默将果茶往邱北煊面前推了推，“这家我都没喝过，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邱北煊接过来喝了一口，清甜的橘子味充斥着口腔，他开口点评道：“有点甜。” 第11章 站在楼上看风景 “是吗？”徐默拿起自己那杯，吸了一口，垂眸感受道：“酸酸甜甜的，我觉得还好。” 徐默抬头对邱北煊道：“我爱吃甜的，平时都是喝全糖，下次给你点半糖的。” 邱北煊笑着应道：“好。” 待两人吃完了烤红薯，果茶也解决的差不多了，邱北煊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半了。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徐默点头：“好。” 车子在嘉园门口停下，徐默转头就对上了邱北煊的眼睛，她微微抿唇，道了一句：“那我回去了。” 邱北煊低低的嗯了一声，眸色沉沉的看着徐默打开车门，身影消失在嘉园里。 徐默觉得今天一整天都有些莫名其妙，回到家后，瘫坐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早上邱北煊说要结婚的表情，还有他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似是而非的话语，她觉得邱北煊有些不正常。 徐默拿起手机，想在她、夏知惜和季明月的小群里问问。 ［邱北煊说要和我结婚……］ 可是她敲到一半，又放弃了，将敲到一半的字挨个删掉，把手机扔到了茶几上。 夏知惜和邱北煊一直不对付，季明月只在夏知惜的婚礼上见过邱北煊一面，根本就不了解他。 徐默觉得脑子很乱，需要洗个澡清醒清醒。 徐默洗完澡以后，打开冰箱，眼神先是在邱北煊买来的那堆啤酒上停了片刻，才伸手拿了一瓶牛奶，走到窗台上看月色，今日是十四，月亮很圆，很亮，她之前都没注意到。 窗台上的栀子花又多了两个翠绿的花苞，最大的那个已经褪下了绿衣，露出了白，只需要再起一阵夏风，就可以绽放了。 “叽叽。” 一只小鸟突然落到了窗台前，尖细的喙缘轻轻啄了那花苞两下，在徐默的手落到它身前时，又煽动着小翅膀飞走了，落入了远处的树枝里，隐约可以听见枝叶颤动中传出来的轻微响动。 徐默低头去看那朵花苞，还好，只有一个很轻微的凹陷。 徐默抬手轻轻抚摸了两下，眉眼带笑的轻声哄道：“它大概在给你打招呼吧，你要开花了，不是吗？” 徐默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花苞。 见花苞回应了她，徐默露出一个近似于孩子的天真笑容，从花苞上收回手，徐默又抬起头，去寻那只鸟。 小区的绿化做的很不错，繁茂的大树一棵挨着一棵，那只小鸟早就不知落在了哪里。 徐默没找到小鸟，却被小区门口那辆黑色的车吸引了目光。 她刚从那辆车上下来。 邱北煊倚靠在车旁，昏黄的灯光下，烟圈一圈又一圈的绕，朦胧了那张英俊的脸，他的手上有微弱的红光，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在黑夜里不停的闪动。 其实徐默经常在楼上看邱北煊，在邱北煊认识她之前。不过邱北煊说他也早就注意到了她，徐默有些孩子气的想，这下没办法论谁先看到的谁了。 徐默大学的时候喜欢去教学楼四楼最后的那间自习室看书，靠窗的第三个位置光线最好，窗外的不知名树叶正努力的往里伸展，她稍一伸手，就可以和它友好问候。 那里也是看向球场视野最好的位置，她第一次见到邱北煊其实也是在那里，不过她那时候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球衣上印着的12号。 球场上每天每时每刻都会有很多人，球被拍下又弹起的声音，进球时众人的欢呼声，其实教学楼离操场很远，但也许是自习室太安静了，她远眺时，那些声音好像都在她耳边萦绕着，她看着看着，唇角便挂上了一抹浅笑。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中心，而球场上的中心尤其好找，要么球打得好，要么长得帅，而12号恰好就是属于人长得帅，球又打得好的，徐默的目光也就自然而然的放在了他的身上。 如今同样是在楼上看他，徐默的心态却截然不同。 徐默看了好一会儿，见邱北煊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回到沙发上拿起手机，找到邱北煊的聊天框，看着楼下那道修长的身影，播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邱北煊的烟还没抽完，手机突然响了，那是专属于徐默的来电铃声，重新加上她的微信之后，立马就又设置上了，这个铃声邱北煊已经设置了很久了，这是第一次响。 邱北煊下意识熄灭了手里的烟，立刻接通了电话，徐默温柔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邱北煊。” “嗯？” “你为什么还没走？” 闻言，邱北煊立刻抬头向着小区里望过去，果然见徐默的楼层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些天，邱北煊经常开车到小区门口来，找得到理由，他就会给徐默发消息，找不到理由的时候，他就打开车窗吹吹风，或者下车抽根烟，这是第一次被抓包，他有些慌乱，犹豫了一下，说：“我，我吹吹风。” 电话那边沉默了，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邱北煊忽然有些后悔，他刚刚不该那么答的。 徐默不是会刨根究底的人，很多事她听到，看到，但从不会提起。问话更是如此，她问了，他答了，哪怕答案明显有问题，她也不会再问第二遍。 邱北煊张了张嘴，打算重新答过，徐默的声音就又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徐默的声音很轻，音色很好听，温婉如江南潺潺的春水，哪怕不带什么情绪，仍然让人感到温暖，就像和煦阳光照耀下的清水，缓缓淌过心间那般舒适。 徐默说会认真考虑他的提议，但邱北煊仍然担心那是徐默婉拒他的说辞，所以才会在这里抽烟，压一压他烦躁的心绪。 但眼下，邱北煊的心突然就安定了，就在徐默这个问题出口的瞬间。 她从前问他，多半是为了给予，无论是那束清香的栀子花，还是那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 今晚的这个问题，是徐默第一次对他个人的事情提问，她对他，终于有了求知欲。 邱北煊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是激动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着，像是有疾风扫过。 邱北煊不想让徐默等，快速的缓了缓，只是回忆起抽烟的那些夜晚，嗓音还是难免喑哑。 “大三下学期开学的时候。” 那就是他刚刚转回海市的时候。 徐默垂眸，握着手机，和邱北煊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谁也看不清谁，只有耳侧的声音清晰可见，顺着彼此的耳道往心里钻。 原来那么早，他就开始抽烟了。 更多的徐默没问，但邱北煊想说。 “寝室里有一个人抽烟抽的很厉害，有一次我回到寝室，打开阳台的门，扑鼻的烟味朝我冲过来，烟头散落了一地，当时我想骂他的，但看他那副模样太可怜了，于是我没说话，又关上了阳台的门。” “第二次撞见他抽烟的时候，他递了一根烟给我，说吸入肺里的时候很爽，能忘却很多痛苦和烦恼。” 说到这里，邱北煊顿了一下，道：“我接了。” 徐默默默的听着，她一直知道邱北煊是想留在蓉城的，但他的家人不同意，一直想让他回海市，毕竟邱家和苏家的东西都在海市，但徐默没想到回了海市之后，邱北煊会那么难受，已经需要用吸烟来麻痹自己了。 她突然有些好奇，海市是什么样的地方，于是她也这么问了。 “邱北煊。” “我在。” “海市是什么样的？” 邱北煊望着虚空，在脑海中回忆着一切能形容海市的词汇，参天的高楼，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行色匆匆的人群，但这些都不足以吸引徐默。 邱北煊这才发现，蓉城是最适合徐默的地方，它生机勃勃，又悠闲舒适。有很多像银杏大道这样美丽的自然景观，可以让她捧一本书，坐着吹风晒太阳，也有充满烟火气的市井小巷，能让她漫步其中，抚慰灵魂。 邱北煊忽然有些泄气，有些干巴的回道：“它很繁华。” “但你不喜欢它。”徐默的语气笃定。 邱北煊沉默着，那不是一个问句，不需要他的回答。但他都不喜欢的地方，又如何让徐默去喜欢呢。 想到这里，邱北煊握着烟的手指微微蜷缩，他突然又有点想抽烟。 只听徐默又问：“那你喜欢栀子花吗？” 邱北煊之前学花艺的时候，只觉得花是漂亮又无用的东西，但接过那束栀子花之后，清甜的香气将他包围，他上网搜了很多保存鲜花的方法，但是半个月后，它还是枯萎了。 邱北煊低头看着鲜活不再的栀子花，忽然就觉得，花是美丽又脆弱的，需要人好好保护，栀子花尤甚。 这下邱北煊没有犹豫的回道：“喜欢。” 想到清新可人的栀子花，邱北煊手上的劲儿突然就松懈了，那半截烟要掉不掉的夹在修长骨感的指节间，唇角微微弯起，嗓音低沉，由衷的赞美道：“它很漂亮。” 徐默的发丝微微摆动，花苞也轻点着头，徐默伸手抚摸着点的最欢的那朵，笑得眉眼弯弯，“你这么夸它，它很高兴。” 第12章 花还在慢慢开 被徐默声音里的笑意感染，邱北煊也弯了眉眼，轻声问：“是你阳台上养的那盆吗？” 徐默修长莹润的食指百无聊赖的拨弄着叶片，一边轻声应下：“嗯。”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酥掉了徐默半边身体，邱北煊的语气真诚，嗓音温和柔软，“你也很漂亮。” 徐默手上的动作微滞，叶片却不停的摇晃，摩擦着她的指腹，微微泛着痒意，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芽，若是从前，她早就将它连根拔起，但是眼下，徐默不想管它，任由它肆意生长。 “谢谢，我也很高兴。” “不用谢，描述客观事实而已。” 徐默无声的笑了，看着远处的那个身影，最后问道：“邱北煊，我的花要开了，你想要一朵吗？” “当然，我的荣幸。”邱北煊又笑了。 徐默这才发现，邱北煊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凌冽又有磁性，音调轻缓的时候，就像雪水融化时汩汩的水声，只是她从前没有仔细听。 徐默的目光落到邱北煊的手上，虽然看得模糊，但她记得邱北煊把烟拿在了手上。 “结婚的话，你能少抽烟吗？” 徐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就问出了这句话，大概是邱北煊的声音太温柔，给了徐默一种她说什么，邱北煊都会答应的错觉。 况且，抽烟有害健康，不是吗？哪怕他们是搭伙结婚，关心一下合作伙伴的身体健康，也是很正常的。 对于这句话，邱北煊很难不胡思乱想。 他一面觉得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一面又不敢肯定，一颗心在糖罐和柠檬罐里来回扑腾，酸涩与甜蜜交织，心脏扑通扑通的像是要跳出来。 越是这样，邱北煊的呼吸越缓，一字一字轻声回道：“结婚之后，我不会再抽烟了。” 末了，又补了一句：“我平时也很少抽烟的。” 这是真的，他不喜欢烟味，只有在抑制不住的时候，才会抽一根烟麻痹自己。 但徐默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就又唤道：“邱北煊。” 邱北煊不清楚徐默是怎么想的，只在她叫他的时候，清空思绪，第一时间应上一句：“我在。” “吹了这么久的风，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邱北煊有心想问清楚结婚的事，但今晚的气氛太好，他不想破坏了，也不想显得自己太迫切，于是他道：“好。” 徐默挂了电话，看着那人收了手机，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转身上了车，没一会儿，那辆黑色的车就淹没在了月色里，直到再也看不清它，徐默的视线才收了回来。 徐默的目光又落在了那盆栀子花上，轻声对它道：“快开花吧。你要有新的主人了，他说他喜欢你，还夸你漂亮呢，应该会对你很好的吧。” 看到栀子花也高兴的点了点头，徐默这才满意的关上了窗户，回房休息。 邱北煊开车回了酒店，打开手机，翻起他的相册。第一张就是今天在银杏大道给徐默拍的那张照片，邱北煊长按屏幕，将它移到了一个名为默的私密相册里。 点开那个私密相册，会发现除了第一张照片和最后一张照片，中间全是三个女孩儿的合照，上面是季明月、夏知惜和徐默，都是邱北煊从夏知惜的朋友圈存的图。 而相册的最后一张图，仍旧是银杏大道，不同的是那是秋天的，满地金黄的银杏大道，照片里的女孩儿戴了一顶针织帽，穿了一件浅绿色的毛衣搭着奶白色的半身裙，正在低头认真看书。 邱北煊看了好一会儿，又翻回第一张，那是夏天的，绿色的银杏大道，照片上仍旧是那个女孩儿，只见她身着黄色连衣裙，正面带浅笑的看向镜头。 邱北煊看着照片，眼里也映上了浅浅的笑意，唇角微微上翘。 照片里的人回头看他了。 她，终于和夏天一起回来了。 以后他会将从前错过的，一一补回来。 “叮铃铃——” 邱北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皱起，响铃三声之后，才缓缓接了起来，“爷爷。” “你又跑到蓉城去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厚重又带着几分威严，无端令人胆颤。 但邱北煊早已经习惯了，神色自若，淡声解释：“蓉城的子公司有一个项目......” “你别以为我退休了，公司里的事就真一无所知了。”电话那头的人懒得听他的敷衍的借口，直接打断道。 邱北煊熟练的奉承道：“公司里的事，自然还需要爷爷多加看顾着。” 邱正坤冷哼一声道：“那你还敢在我面前扯谎，这个项目根本就用不着你亲自去跑这一趟。” 邱北煊：“......” 见邱北煊不说话，邱正坤又语重心长道：“我就不明白了，如今温辞也不在蓉城，你还是成天往蓉城跑，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今你也27了，成天就知道工作，公司缺了你是不会转了还是怎么的，用得着你这么事事亲为？” “也不想着找个人陪着你，成家立业，你看看人家温辞，家庭事业两不误，孩子都那么大了，你从前事事都要比着他，怎么如今结婚就不着急了？” 眼见老人家越说越得劲儿，邱北煊赶紧出声打断：“爷爷，我已经打算结婚了。” “打算结婚了？”邱正坤先是一惊，接下来便是疑惑，“人呢?你跟谁结啊？就没听说你身边有什么人，难不成是叶家那丫头终于打动你了？” 邱北煊立刻道：“不是她。” 邱正坤追问：“那是谁？” 邱北煊看着桌子上那个方形的戒指盒，轻声道：“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过两天？”邱正坤一听就不对劲，“这次打算在蓉城待到什么时候啊？” 邱北煊淡声道：“半个月。” 邱正坤一听就拒绝了：“不行。这时候不担心公司没你不转了？最多一个周，我让小林给你定机票。” 邱北煊慢慢悠悠的拿出杀手锏：“我追媳妇儿呢，半个月已经很快了。” 邱正坤果然又被转移了注意力，忙不迭道：“现追啊？你这次去蓉城遇见的？哪家的姑娘啊？” “追到了再告诉你。”邱北煊卖着关子，又拖着语调问：“机票的事儿？” 邱正坤立马就改了口，“机票不着急，你追到了再回来，公司里的人又不是吃干饭的。” 邱北煊唇角微微扬起，笑意明显道：“嗯，爷爷再见。” 挂了电话之后，邱北煊拿过一旁的图纸，上面是一对戒指的雏形。 昏黄的灯光下，有人执笔，细绘爱意。 徐默的心里有了答案，但是没有急着告诉邱北煊，第二天的周末，徐默过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只是看向窗口的频率多了起来。 花还在慢慢开。 六月的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早上还是艳阳天，下午就开始阴了，然后就是大风，在快放学下课的时候，倾盆的大雨就来了。 徐默站在校门口，内心平静中带着一点悲凉，但是不得不承认，她早已经习惯了。 面对着这种突如其来的天气情况，她尝试过找个地方，等雨停。 但是这很考运气，根据徐默前26年的人生经验来看，一般是她在风吹雨淋几个小时后，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然后淋雨回去。 她也尝试过不管不顾直接冲进雨里，收获了别人或同情或羡慕的眼光，然后回到宿舍，快速的冲个热水澡，再泡上一杯感冒药，这样虽然还是很可能感冒，但是至少节省了时间。 徐默很庆幸，自己租的房子离学校比较近，这样大大降低了自己感冒的几率，毕竟感冒真的很难受。 徐默心一横，埋头就往雨里冲，突然有人拦在了她的身前，徐默的劲儿没收住，重重的撞进那人的怀里，鼻尖又传来那阵淡淡的栀子花香。 那人手里的伞恰好遮住了徐默头顶的雨，那人的身躯也恰好挡住了狂吹的风，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伞面上，徐默却只听见她耳朵贴着的那颗心脏有力的跳动声。 怦怦——怦怦—— 对于来人，徐默的心底隐隐有了猜测，但当她抬头看过去，发现眼前那人真的是邱北煊时，只觉得邱北煊这一刻真的很帅，但她一定很狼狈。 蓉城多雨，邱北煊在办公室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天气的巨变，他看着窗外乌黑阴沉的天空，想到了徐默。 她一定没有带伞。 徐默似乎很讨厌麻烦和累赘，若非必要的东西她通通都不会带，不必要的关系也不会建立，总是那么洒脱又孤独。 这是邱北煊第一次早退，他要开车去校门口接徐默，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选择告诉徐默他的到来。 他可能想看看徐默面对突如其来的大雨会怎么做，或许她改了习惯，如今已经随手带了伞，又或许会和她顺路的同事共打一把伞，又或许会在校门口等一等。 或许想起她现在有个“求婚对象”正好在蓉城，可以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接她，当然也有可能最后没有下雨。